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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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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瑪奇朵 -【廚娘嫁到(一門好媳婦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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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2 00:11: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風府後邊的廂房本就是給一些來幫傭或是來訪客人所帶來的下人奴僕歇息的場所,所以每一間廂房不大,但是數量多,一個口字型的院子又分了前院和後院,中間一排隔闊的也是廂房,之前那一把火不過是在前院燒,而後來那把火則很快蔓延了整個後院。

  孫紹鑫一路追來,大概也知道那婦人把人藏在這後院裏,但是說光是後院,這左左右右就有十來間廂房,他一路找過去,花了不少時間。

  而就在這段時間裏,整個後院已陷入火海中,濃煙密佈,幾乎快到達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高溫又帶著嗆鼻味道的煙霧幾乎讓他快睜不開眼,但他還是強撐著,一間間的找,一次次的喊著她的名字,就是希望她聽到他的聲音後能夠出聲回應。

  到最後一間的時候,他整個人非常狼狽,身上有些地方已經被火燒得紅腫,雙眼更是紅腫不堪,再也不複一早那精神幹淨的俊俏模樣。

  當他一進門,一擡腿發現腳下有類似人的物體時,他驚喜的連忙蹲下身,在一片迷蒙中發現正是阮齡娥,他連忙拍著她的臉,急促的喊著,“齡娥、齡娥!快醒醒!”

  阮齡娥被拍醒,眼神還帶著茫然,隻覺得肩頸一片酸疼,才剛想開口就不小心嗆了一口濃煙,劇烈的咳了起來。

  “別說話!現在火勢太大了!”

  見她終於醒來,孫紹鑫又驚又喜,隻是這個時候實在沒有太多時間讓他表達他的感動之情,他一把抄起她摟在懷裏,施展輕功,按著他剛剛走來的記憶,在一片迷蒙中,飛快的往外奔去。

  阮齡娥被他抱在懷裏,隻覺得空氣又熱又稀薄,讓人幾乎快喘不過氣來,而且周遭的溫度似乎正不斷攀升,不時還可以聽見屋瓦崩垮的聲響,讓她隻能拚命的往他懷裏靠去,似乎隻有這裏才是她最安全的歸宿。

  他察覺到她的小動作,隻覺得心疼不已,也不管自己也正忍耐著高溫,甚至呼吸急促,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仍以最大限度的將她給摟在懷中,盡力不讓她受濃煙嗆鼻、高溫燒膚的苦難。

  一邊,他還不斷地安撫著她,“再忍忍!很快我們就能沖出去了!”

  “嗯,我相信你。”

  她靠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心一陣一陣急促的跳動,忍著想流淚的沖動,柔聲回應。

  她這時候隻是他的包袱,如果不是她,他早就逃了出去,但他在這種時候選盡力護她周全,她隻想相信他了。

  越往前頭去,那火勢越大,尤其是中間阻斷的那排廂房,幾乎已經成了一長條火龍了,不隻無處可下腳,甚至連穿越過去都要提防著那已經幾乎快要燒垮的屋子會塌陷。

  孫紹鑫咬著牙,看著眼前幾乎可以說是絕境的火龍,想著那廂房之後,風俊祈應己領著人拚命救火,他咬了咬牙,看著一邊隻剩下一點水的半枯水潭,他下了個決心。

  他抱著阮齡娥走到那半枯的水潭邊,低頭,沉聲問著雙頰因高溫而嫣紅,眼神格外明亮的她。

  “願意相信我嗎?就信我這麼一次!不這麼做的話或許我們兩個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阮齡娥看著他,眼神堅定的回答著,“不管你要怎麼做,我都信你!”

  他都不怕了,她有什麼好怕的,頂多就是兩個人一起被火烤,來個生不同寢死同穴的情況而已。

  即使她手腳都已感受到那火星斷斷續續飛擺到她身上的痛楚,但看著他也受同樣的痛,卻還是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她就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他感覺到她堅定的信任感,和那眼中滿溢的柔情,感動漲得心滿滿的,對於逃離這困境似乎又多了幾分的把握。

  咬著牙,他一鬆手,將她放入水潭,她身上的衣物頓時都濕透了,甚至還沾了不少污泥。

  他也隨之跳入,讓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跟著浸濕,沾滿斑斑點點的污泥,接著,他抱她跳上了岸,脫下她已經濕濃濃的外衣包在自己頭上,然後用全身裹著她,盡量不讓她有沾到火星的機會。

  當一切全都準備就緒,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低頭看了懷中的她一眼,抑制不住沖動,不管她臉上也沾了一些污泥,匆促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見她嗔怒的眼神忍不住咧嘴,開懷的笑了開來。

  假如死了還能有她相伴,那麼死了也值得!

  隻是現在,他還是想和她一起活下去,所以他提氣,身子往前一躍,整個人往那已快燒垮的廂房沖去。

  爲了活下去,他拚了!

  一開始孫紹鑫沖了進去時,風俊祈差了那一步沒跟上,接下來他想進去時就已經無法跨越那熊熊火海,隻能氣急敗壞的在外頭指揮全府的人,提水的提水、傳水的傳水。

  隻是這前頭的火都還沒滅,後面的火就又生了起來,想來這是那婦人的同夥做的,這讓風俊祈差點捏碎了身上的玉佩。

  可他知道自己得冷靜,現在就是再想出去把人給捉回來千刀萬剮,也得等裏頭的人能夠平安出來才行。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前院廂房的火雖被撲喊得差不多,但也燒毀了大半的屋子,而中間那排廂房的火卻越燒越旺,即使人已經拚命的往上頭潑水,卻還是止不住那延燒的速度,從中排廂房往後,幾乎都成了圈圈火球。

  見狀,風俊祈臉色黑得嚇人,就連一邊在察覺失火就逃了出來,正爲姊姊受困哭得慘兮兮的阮齡年,還有哭叫著少爺的店小二都不能讓他分神看一眼,他抿著唇,直直的看向那片火海,依舊抱持著希望,期待孫紹鑫能找到阮齡娥,然後順利脫身而出。

  就在中間那排廂房都有被燒垮的趨勢,他們都已經快斷了最後一線希望時,突然有人大聲的嚷嚷——

  “快看!有人從火裏頭沖出來了!”

        “還真的有人沖出來了!哎喲!趕緊叫大夫,這整個人都給火燒了,不死也得半殘啊!”

  風俊祈本來還抱著一絲期望,一聽這話,連平常貴公子的模樣都懶得維持了,學著孫紹鑫那粗魯的樣子,回頭就是一吼,“還不趕快去請大夫!都死了不成啊!”

  說著,那從熊熊大火中沖出來的人已經跑到衆人眼前,所有人全都圍了上去,手上有水桶的、有水盆的,全都一古腦的往那人的身上潑,直到那人身上再也沒有一點火苗才停止。

  掀開了蓋在頭上的衣服,風俊祈一見掀開衣物後,孫紹鑫一臉烏漆抹黑,忍不住激動的說著,“你總算是出來了!”

  孫紹鑫沒說話,松開手,抱在懷裏的阮齡娥慢慢的落了下來,隨即他突然一脫力,整個人跪了下去,她差點隨著這力道翻滾在地。

  兩個人狼狽的樣子讓一邊的店小二和阮齡年又哭又笑地撲了上來,還是風俊祈看兩人身上有不少燙傷痕跡,而且兩個人似乎都有點被濃煙嗆到的跡象,便阻止了他們,也沒讓人隨便靠近,而是喊了有力氣的兩男兩女,幫忙把這兩個人給擡進最近的院子裏。

  至於前頭的詩會早就因爲這一場大火停下,一幹下人幾乎都在這裏,所以人手充足,很快的,大夫也請來了,他們一身的狼狽也讓人打理幹淨。

  等收拾幹淨後,衆人才發現看起來兩個人雖然都一樣狼狽,但是那小姑娘隻有手腳、頭發有幾處被燒到的痕跡,還有幾個小水泡,其他地方都不嚴重,但孫紹鑫就不同,不止之前的傷口又有些裂開,不住流血,背上也有不少大水泡,臉上甚至還因爲沖出火場時被一根垮下來的梁木劃了一痕,留下了疤痕,連大夫看了都說這就算好了,也會留下一個不算淺的痕印。

  而除了這幾處大傷外,兩個人多少都有吸入濃煙,以至於他們目前都還昏迷著,各躺在房裏還沒醒來。

  風俊祈聽了大夫的報告,確定兩人沒什麼大礙後,也就把注意力放到那個還沒落網的藍衣人身上。

  他冷著臉聽管家報告著後頭的火終於撲滅大半,不過有具女子的屍體,不知要如何處理。

  連猶豫也沒有,他淡淡的看了管家一眼,“扔了,要不丟到衙門去,就說這是城外那對男女屍體的兇手!”

  死了算她好運,那現在他的目標就剩另外一個了。

  哼!別以爲傷了本少爺和本少爺的朋友還能活得逍遙自在,到時候他會讓他明白,有時死了還比較舒服一點。

  他就不信那個男人受著重傷能跑多遠,再加上現下又沒有那個婦人護著,就這麼一個城,他還能躲到哪裏去?

  他冷冷一笑,逕自出了府。

  幾天後,一具臉上帶著一道疤的男屍死狀奇慘的被扔在城外的亂葬崗,而此後,那群據說敵人如魔的團體再也沒有出現過。

  阮齡娥慢慢的睜開雙眼後,看到的就是一片翠綠的薄縵紗,一時之間還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怎會突然睡在這顯然不是她原本房間的地方。

  直到半晌後,之前的記憶慢慢回籠,她一時忍不住就想要跳下床,卻因爲腳軟而摔到床下。

  “哎呀!阮姑娘,你的傷還沒有好呢,大夫說了你先不要急著下床,還要多敷幾次藥才行呢!”

  一個穿著粉色袍子的小丫頭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一看到阮齡娥摔到床下,連忙心驚的把藥碗放到桌上,手忙腳亂的把她從地上給攙了起來,扶到床上坐好。

  阮齡娥這時候感覺到自腳和手都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痛,但她沒有心情去想那起了隻想知道那個護著她沖出火海的孫紹鑫到底如何了。

  那時在沖過熊熊烈火的時候,她幾乎閉起眼睛不敢多看,手緊緊抓著他,逼自己忽略從發梢傳來的那股淡淡燒焦味。

  然而,就在他們剛穿進去廂房後沒多久,一根樑柱就這樣應聲垮了下來,她眼睜睜的看著那根帶火的樑柱就這樣砸到他的背後滾落,期間有不少的小碎片散裂,似乎還劃過了他的臉,她想掙開他,看看他到底傷得如何時,但除了他咬牙的悶哼和他死命包裹著她手臂的力道,她無法動彈,隻能讓他抱著沖出那如火焰般的地獄。

  那一刻她隻能抱著他哭,在他懷裏感受著連眼淚都變得燙人的熱度,她根本無法想像他到底受了多大的罪。

  紅腫著眼,阮齡娥問了那個還兀自叨念著的丫頭,“那個救我出來的人呢?現在在哪裏?傷得重嗎?”

  她一連串的疑問讓那小丫頭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什麼,隻是見阮齡娥差點又急得想下床,才連忙將她給扶坐在床上。

  “阮姑娘,別擔心,那位孫公子也隻是受了點傷,我們家少爺也派人去照料他了,等你養好了傷,自然就能過去看……”

  阮齡娥猜出她想大事化小的說法,忍不住打斷她的話,直接提出要求,“我要去見他。”

  她現在要親自見到他才能安心,否則不管這小丫頭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她也沒辦法安下心來。

  “可是……姑娘你的傷還不能下地啊!”小丫頭一臉著急的勸說她,“姑娘就先休息吧,等傷好得差不多了再說,而且大夫說你這傷可不能馬虎,一不小心是要落疤的!”

  阮齡娥不理會她的勸說,一臉的堅定。

  “我是一定要去的,就算你現在不讓我去……咳咳……我就是自己爬也要偷偷爬去。”

  本有著嗆傷卻又說了太多話,她忍不住咳了幾聲,引起喉嚨一陣幹澀的疼痛。

  “姑娘……”

  這次小丫頭真的快急得哭了,嚇得在原地轉著圈。

  這時,風俊祈開門走了進來,看那小丫頭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忙喊著少爺,他淡淡笑了笑,揮手讓她退到門外守著,小丫頭馬上遵命,還貼心的把門關上,然後盡忠職守的站在外頭當門神。

  阮齡娥看見他,一開口還是問著同樣的問題,“他怎麼樣了?現在在哪裏?傷得重嗎?”

  風俊祈好笑的看著她,忍不住失笑地搖了搖頭,“該說果然不愧是指腹爲婚的未婚夫妻嗎?連問的話都一樣!”

  阮齡娥這時候可沒空和他打哈哈,以堅定的眼神看著他,不發一語,要他交代清楚。

  風俊祈在桌邊坐了下來,看她小臉上幾乎沒有傷痕,又想到某個人那幾乎等於毀了快大半張的臉,忍不住搖頭。

  “他沒事,隻是之前的傷口有些裂開,身上也有些火星燒灼的傷痕,不過都不是太嚴重,你別擔心。”

  他輕描淡寫說著,因爲這是某人要求他說的標準台詞。

  其實早在一刻鍾之前,那個躺在另外一間房間的孫紹鑫就醒來了,他顧不得自己身上被綁得活像個卷了一大捆白布的竿子,開口問著,“齡娥呢?她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風俊祈剛好守在他房裏,沒想到他一起身就先問這幾個問題,沒好氣的說道:“但你先看看你自己吧!一身的傷,舊傷都還沒好全,就又添了這一身火痕,還以爲你真是打不死的嗎?”

  即使醒過來,但孫紹鑫還是全身疲憊得很,他沒力氣和風俊祈在那裏說廢話,隻固執地用沙啞得幾乎粗嘎的聲音問著,要聽到想聽的答案。

  “少廢話!我隻要知道她的情況。”一雙黑眸直直看著他,像是隻要說聲不好,他就馬上下床親自過去看看。

  風俊祈拗不過他的堅持,歎了口氣後說:“她還行,就是嗆了煙,手腳還有頭發部分被火給燙了,不過都是一兩個小水泡,而頭發隻要修修就行了,沒什麼大問題。”

  這答案雖然還是讓孫紹鑫忍不住皺眉,但是知道了想知道的後,他撐不住全身的疲累和疼痛,再次躺了下去。

  風俊祈看著他,忍不住嘟嚷著,“你這次真是栽了,就那樣一個小姑娘,你竟願意連自己的命都搭進去?”

  重點是搭進去也就算了,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來,他就是死了,第一句話也一定是問閻羅王她是否好好的。

  真是!當初不是嫌她活像一根沒澆水的豆芽菜?這才過了幾個月,當初的豆芽菜就成了心中一顆朱砂痣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

  躺在床上的孫紹鑫輕輕地笑了,即使牽動了頰邊的那道傷口也無所謂,不清不重的用那低啞的噪音慢慢說著,“我也沒想過,會有一個姑娘這樣走入我心底,明明就不是最美,脾氣固執又倔強,但似乎就是這樣放在了心頭,忽然發現一刻也不能忘了。”

  是啊!他不懂怎麼就那麼一眼,就把那小小人兒深刻的記在心裏?那之前幾乎要讓他氣得跳腳的牙尖嘴利變成了可愛的特點,她之前那種讓他氣得咬牙的固執和倔強都成了足以讓人憐愛的堅毅傲氣。

  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

  否則怎麼會從那紮人的玫瑰刺成了心頭的一點朱砂痣,讓他想溶進骨血裏,再也不分離,面對她感到患得患失、無法鎮定,像個傻子一樣隻想捧著心給她?這是緣分嗎?是那話本裏說過的書生與小姐之間纏種綿綿的愛戀嗎?他不懂,他隻知道要憑著自己的心去做,所以在那幾乎快要活不下去的情況下,他也甯願用自己把她包得緊緊的,換取讓她能活下去的一分希望。

  風俊祈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隻是搖頭歎氣,希望自己不會變成像他這樣的傻瓜。

  看他逐漸又陷入睡眠,他也不打算繼續在這裏擾了他,轉頭就要出門。

  瞬間,躺在床上的孫紹鑫忍不住開了口,“記得,別告訴她我傷得重。”

  他傷得如何他自己心裏有數,但他不願讓她多操那一份心,至於能瞞多久?他隻能說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風俊祈一個恍神,從回想中醒過來,他看著眼前年紀大概不小,但看起來還是屬于小姑娘行列的阮齡娥,突然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的兄弟,那個瀟灑得不在意人家罵他敗家子,甯願丟了飯館的收入也要省點麻煩的男人竟會這樣戀著一個脾氣不好,看起來容貌也還算中等,或許隻有那廚藝還拿得出手的小姑娘?他想,如果她沒辦法用同樣的情回報,或許他可以考慮拆散這兩個人。

  隻可惜,等著他的卻是阮齡娥的一個微笑。

  “你在騙我!這是他要你跟我說的?說他傷得不重好讓我放心?”

  風俊祈挑了挑眉,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怎麼知道的?”

  她笑了笑。

  “因爲你不會先過來看我,必定是先去看過他的,但你這個人總覺得我配不上他,所以隻怕不會體貼地說這話來安慰我,所以不是他傷得不重,就是他說來讓你騙我的。”

  孫紹鑫不明白,被他緊緊抱在懷裏的她都受了這樣的傷,她又怎會猜不到他的傷根本就不可能如他所說的那般普通?!

  風俊祈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兩個人,一個讓他說謊,一個聽了謊言就知道是他編的。

  是因爲這兩個人都太瞭解彼此了?但他們相識才不過就這短短的幾個月,這中間還得扣掉兩個人分隔兩地的時候,那到底是爲什麼竟可以讓這兩個人這麼快就瞭解彼此?

  聽他不知不覺就把心裏的疑問給說了出來,阮齡娥有些意外,但還是淡淡的回答——

  “沒有爲什麼,隻是順著自己的心罷了。”

  孫紹鑫的話她不知道,但她自己確實是如此。

  一開始的確是討厭他的,但是慢慢的深入瞭解後,她並不按著外人說過的他的印象去觀察他,她隻去相信他展現給她,而她自己感受到的。

  他若用心對她,她自然也能理解。

  這玄之又玄的答案,風俊祈無法理解,但他也不想理解,他隻覺得這兩個人說話似乎都開始打起了禪機,他想他這個俗人是不懂的。

  離開之前,他看著阮齡娥乖乖的坐在床上,他忍不住問著,“不會我一走,你就打算偷偷爬出去看他吧?”

  他還記得剛剛他進門前聽到的那句威脅,所以現在他拿來調侃著她。

  阮齡娥淺笑著搖頭,不但沒有下床的打算,甚至還打算躺回去。“不會了,我得好好歇歇。”

  “喔?”

  他又發出疑問,不懂怎麼這個小姑娘突然轉了性子了,難不成他真的老了?否則他對這樣的小姑娘的心怎會越來越捉摸不住了呢?

  “我要好好歇息,把傷養好了再過去。”她解釋著,“而且你也說了,他不嚴重不是?”

  風俊祈點了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聽到的到底是什麼答案,隻能說好像懂了又好像有點不懂,可他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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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等風俊祈走了,阮齡娥就照她剛剛說的一樣,躺了下來準備好好歇下,因爲她還打算過去照料那個傷得重卻還不忘讓人編謊騙她的男人呢!

  因爲阮齡娥和孫紹鑫兩個人都受了傷,那小攤子不得不多休息了幾天,等兩個人傷都好得差不多,向風俊祈告辭回府後,一見到幾天不見的阮齡年和店小二,幾個人除了孫紹鑫之外全都紅著眼眶,站在孫家飯館外,一時間感動得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孫紹鑫最不耐煩這種場面,臉一闆、手一揮,馬上就敲了店小二一個栗爆,一臉沒好氣。

  “紅什麼眼睛呢!我這不是沒事回來了?男子漢大丈夫的做什麼哭哭啼啼的,讓人厭煩!”

  因爲孫紹鑫這些日子以來脾氣有些變了,店小二也越來越不怕他,忍不住回了嘴,“少爺怎麼會明白?那天我和年哥兒站在外頭看那火燒得……差點都把我們給嚇昏了,這時候看見你們兩個人都好好的,能不激動嗎?這跟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一點關系都沒有!”

  阮齡年也一臉譴責的看著他,表示跟店小二抱持著同樣的態度。

  孫紹鑫冷哼了聲,亮起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語帶威脅著說道:“你這小子膽子大了不少啊!本少爺才說一句,你就敢回這麼多句?”

  “嘿嘿,哪裏敢啊!少爺自然是最大的,我不過是發發牢騷嘛,就別計較了!”

  一見那拳頭小二馬上就很狗腿的回應。

  一見他們回來了,一邊自動來幫忙的郭大嬸子趕緊招呼著,“快點來過過火盆,去去黴氣!”

  他們那連著幾天沒回來,她本來是要問問有沒有活兒要做,這才知道他們在風府辦席面的時候,因爲後院走火被燒傷了,先留在那府裏養傷,很是擔心,今兒個一早得知他們要回來,連忙準備了一些東西,打算讓他們好好的去去黴氣。

  阮齡娥笑著朝郭大嬸子點了點頭,然後一個跨步就打算跨過火盆,隻是才剛要動作,身邊的孫紹鑫就攔腰將她抱起。

  “你腳還傷著呢,我來就好!”說著,他大步跨了過去,不顧一邊幾人目瞪口呆的神色。

  她雖然有點害羞他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樣做,但也沒抵抗,算是默許了,雙手還輕柔地環繞著他的頸項,隻是粉臉泛上了一點紅,不太敢和人對上眼。

  雖然這條街現在就他們幾個人在外頭,孫紹鑫竟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吃豆腐,讓他們十分驚奇,但更驚奇的是,之前被扛在肩上,差點撓得他一臉花的阮齡娥,這次隻是露出淺笑還帶著羞澀,一點反抗都沒有,衆人備感震驚。

  那郭大嬸子雖然也很錯愕,但是一想到孫紹鑫之前的名聲,覺得也沒什麼不可能的,隻是小聲的嘟嚷了句,“這樣可不合習俗……”

  那話雖小聲,不過大家都聽見了,然後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盯向那兩個人身上,隻不過孫紹鑫照例當作沒聽見,大搖大擺的就直接要把人給抱進屋子裏。

  郭大嬸子見著了,又忍不住叨念著,“這過火盆不用走那麼長的,也不把人放下來,這不擺明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總算聽見了的孫紹鑫停下腳步,就抱著阮齡娥的姿勢轉過身去,一臉痞樣的對郭大嬸子嘻笑道:“這是我沒過門的媳婦,我占點便宜又怎麼了?這以後可都是我的!懂嗎?我的!”

  他這幼稚的動作讓被他抱在懷裏的阮齡娥忍不住一手掩面,一手往後一撞來個痛擊,而因爲剛好撞到傷口邊,他忍不住痛呼了聲,隻不過因爲他剛剛說得太過火,現在沒有人同情這不要臉的家夥。

  阮齡娥掙脫開他的懷抱,滿臉嫣紅的扠著腰瞪他,小嘴一張一闔的罵了起來,

  “孫紹鑫,你有沒有腦子啊!怎麼敢說出這樣這樣……不要臉的話來!”

  “我說的是事實,哪裏不要臉了?!”孫紹鑫委屈的辯解著。

  “還想狡辯!”

  阮齡娥惱怒的後果很嚴重,隻見孫紹鑫一腳被她給踩了踩,雖然不痛不癢,但是教訓意味濃厚,還是讓他頓時垮了臉。

  郭大嬸子本來因爲那幼稚話給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看這小媳婦教夫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

      “哎喲,可別鬧了!差點讓我這老婆子笑得肚子疼!”郭大嬸子努力忍著笑,一邊揉著肚子一邊說著。

  一聽這話,阮齡娥小臉又紅了幾分,嬌嗔的瞪了孫紹鑫一眼,連忙想招呼郭大嬸子進屋裏坐。

  郭大嬸子也沒這麼不識趣,不過是過來幫忙一下讓他們去去黴氣罷了,可沒打算打擾他們更久,推辭了下也就走了。

  等到大家都進了屋子,在座的也都沒有外人時,阮齡年和店小二突然拿出一堆帖子放到兩人的面前,偷偷摸摸的笑得開心,卻不主動說明。

  孫紹鑫掃了一眼大概就明白是什麼了,阮齡娥則還有一點摸不著頭腦,問著,“這是什麼?哪裏來的這麼多帖子?”

  難不成有人帖子發錯了,發到他們這裏來?應該不至於會那麼巧合吧?!

  “姊,這些都是人家要請我們去置辦席面的!”阮齡年還是忍不住,興奮的說著。

  大火那天從風府回來後,他和小二哥整天擔心著在風府養傷的孫紹鑫和阮齡娥,誰知道就在過了兩天,接二連三的有大戶人家派了小廝或丫鬟送帖子過來,說要請孫家飯館掌廚的去置辦席面。

  一張又一張的帖子讓他們收得驚心膽跳,不得已隻能一個個解釋,說掌廚的現在受了傷可能有段時間都沒辦法接這種帖子,但是那些人家也不介意,執意讓他們收下帖子,說等哪時候有空了就按照這帖子上的住址通知他們一聲,到時他們若要置辦席面,自會優先讓我們來做。

  聞言,阮齡娥一臉的不可置信,傻傻看著弟弟和店小二兩個人說起來送帖子的人源源不絕的景象,越說越興奮和激動,但在一旁的孫紹鑫卻一點都不覺奇怪的樣子。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自然是那天在風府辦的那席面入了那天來參加詩會的小姐少爺們的眼,他們知道那天風府起火的事情,才會說先留下帖子,等掌廚的好了再說。”

  幾個人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對,於是話題馬上又轉到那天幾道菜色上。

  “那天那席面不是我說,以前偶爾跟老爺去過外頭一些吃宴的場合,怎麼也沒有那樣好的菜色,好吃不說,重點是好看,那天我還聽了幾個小廝說,那些個少爺都說那菜色看起來就很雅,什麼菜映詩的,詩中也飄香呢!”店小二興奮的說著,恨不得把自己打聽到的全都說出來。

  “那還用說,姊姊做的菜不說別的,光看就覺得好吃,吃下去更是讓人贊歎不已。”

  阮齡娥笑著謙虛了幾句,隨後歎口氣說道:“其實我爹做菜的手藝更好呢,我不過就學了他的七八分而已。”

  阮齡年仰頭說著,“爹爹做的菜也好吃,姊姊做的也好吃,隻不過姊姊的菜更美一點。”

  阮齡娥對於這個說法倒沒有反對,因爲她的確是喜歡多用點心思讓菜色看起來更美,像餃子一般就隻有白皮一色,但是她會試著加入菜汁或者是抹上蛋花下去煎,多弄出紅色、綠色還有金黃色的色澤,口味不但更巧一點,看起來也更加雅緻。

  幾個人一番討論下,發現雖然那一場大火讓兩個人都受傷,但是其實好處還是有的,光風府那天邀請來的少爺小姐們,十之五六都有送了帖子來,其實就已經是變相替孫家飯館打出名聲來了。

  他們籌畫已久,要讓孫家飯館重新開張的日子似乎就近在眼前了。

  一提起這個話題,店小二就顯得特別的激動,頻頻想出些點子,就連阮齡年也興奮不已,一邊說著要招幾個夥計來幫忙,又說這上上下下哪裏有要整修的地方、哪些進菜的地方更便宜等,連孫紹鑫都被那兩個人感染,也不斷的出著主意,說這飯館裏頭的菜牌子要擺上哪幾道菜,而他最愛吃的那幾道都成爲了他主張的主要菜色。

  阮齡娥看著這曾經破破爛爛、空空蕩蕩的大堂,幻想著很快就能再重新開張,看見絡繹不絕的人潮,甚至拿回以前都城第一飯館的美名,她也忍不住微笑起來,熱烈的一同參與。

  直到月上枝頭,幾個人才驚覺時光流逝,紛紛回房準備休息,隻是阮齡娥睡不著,她一個人靜靜走到後頭的院子看著天空,楞楞的想著好幾年前,她也曾經這樣快樂的看著月亮。

  隻是那時候,她的快樂是每天學到新的菜色、每天和爹娘撒嬌、每天逗著弟弟玩耍,和現在是不同的。

  “在想什麼?”

  孫紹鑫從後頭走來,見沒有人在,大膽的將她摟進懷裏,讓自己的體溫慢慢溫暖著她。

  她沒有掙紮,而是靜靜的這樣讓他摟著,對他露出淺淺的微笑後,把自己剛剛想的都說了出來。

  “那現在呢?”

  孫紹鑫低頭看著她。

  “現在?現在也高興啊!”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著。

  他沉默了一會,用傷後還沒有恢複得很完全的嗓音低嘎的問著,“就算我已經毀了半邊容貌也高興嗎?”

  她沉默了下來,轉身,伸手撫上他那被火燙傷一小邊臉的疤,輕喃,“我以爲你不在意。”

  他表現得像是臉上一點問題都沒有,即使大家都看得見,那條疤痕就那麼殘酷的從臉邊劃過,從眼角到鬢發上。

  “我不在意是因爲我是個男人,男人不會在意身上的傷痕有多少,但我在意你怎麼想?”

  他黑色的眼定定的看著她,“你會因爲我這傷痕覺得沒面子嗎?。”

  阮齡娥笑了笑,“你說呢?我都已經和這都城裏誰都不嫁的孫家敗家子訂了婚約了,我還會嫌棄這一條疤痕嗎?”

  孫紹鑫一楞,隨後朗聲大笑,“也對,你都已經願意嫁給『嫁麻子、嫁傻子、就是不能嫁給王錢孫家的敗家子』這歌謠裏的孫家敗家子了,就這一條疤的確是沒什麼好在意的,怎麼說,我就是多了這條疤痕也風流倜儻,比那麻子好得太多了吧。”

  聽他不要臉的又開始自吹自擂起來,她忍不住也笑出了聲,隻是那笑聲因他逐漸低下的面容消了音,他將所有聲音都含在彼此相碰的唇瓣間,再也不放開了。

  一大早,冷冷清清的一條街弄突然熱鬧了起來。

  不少送菜送肉的載了一車車的食材往那間透過整修已煥然一新的飯館裏送,不隻如此,不少行人還有走商的人也紛紛團到那飯館前,就等著那飯館開張。

  一到良辰古時,裏頭的一個夥計拿出一長串的紅鞭炮掛上,拿了線頭一點,現場劈裏啪啦的熱鬧了起來,衆人在滿心期待下看著這已經消沉許久的孫家飯館又重新打開了大門,並且拉開那已重新整理過的扁額上的紅布。

  而就在大家以爲,那大開的大堂是準備讓顧客進去找位置坐下的,又見那旁邊的一個小門也打了開來,露出一方小洞。

  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時,店小二穿著一身簇新的褐色衣裳,綁著一條黑色腰帶,精神抖擻的站到所有人面前。

  “來來來!今兒個孫家飯館重新開張,將從早上卯時賣到酉時,不論是餃子面條、鹵料饅頭,各樣小炒都有!各位父老鄉親曾經吃過我們攤子的就知道口味,沒試過的也歡迎來我們孫家飯館嘗嘗鮮!”

  說完,店小二扯著一條白色的汗巾又退了回去,他後頭領著的兩三個新聘的夥計同樣穿得整整齊齊的,也跟著退下。

  當外頭的人正準備要進去時,這往常沒什麼人的街道卻突然出現一輛輛的馬車,看那馬車的樣子就知道,來的絕對不是普通人家。

  就在一幹人還在想著那馬車上的人是來找誰時,才發現那些人全都拿著禮物往孫家飯館送,一邊搬下一邊還和那店小二寒喧著——

  “小二哥,這是我們家管家說要慶祝孫家飯館開業特意送的禮,還請您笑納。”來人一臉笑咪咪的。

  “小二哥,這是我家總管的!”

  “哎喲!別擠!小二哥,這是我家管家送的!還說以後那鹵料您可要多幫我們留點,要不老是買不到下酒的下酒菜,那喝酒都不香啊!”

  店小二笑呵呵的一一接過,一邊記下了有哪些送禮的人家,然後扭頭就往後頭喊著,“掌櫃的,有人送禮呢!”

  “來了!”

  見一個少年老成的從櫃台後站了起來,所有人都楞了下。

  那個年約十歲左右的少年穿著一身天藍色袍子,小大人一般的站在那裏,正拿著毛筆快速的寫下些什麼,前頭還擺了一張大算盤,一副大掌櫃的樣子。

  “這是掌櫃的?真是好……年輕的掌櫃!青年才俊阿!”那送禮的小廝們一個個又拍起馬屁來,即使一開始大家都有些錯愕,對那麼一丁點大的孩子撥算盤有些不信任感。

  誰知道就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不但銀兩算得一分不差,還能將眼前這幾個人的來曆說得清清楚楚。

  “這是武郡丞家裏的大哥吧?下次貴府的公子若再要辦什麼賞詩會,可不要忘記光顧小店啊!。

  “這是王老爺家的大哥吧!下次貴府的管家若要買下酒菜,提前來說一聲,這豬頭皮一斤、下水料切個一盤這樣的我還是能先留下的。”

  接著,他一個一個的喊著名招呼過去,所有人頓時都不敢小瞧了這個年輕掌櫃。

  等招呼完,阮齡年很有氣派又不失謙和的說:“各位今日來到孫家飯館,小店也沒有別的能夠感謝大家擡愛,那麼今日凡是點了兩樣菜就送一碗白飯,點了三樣就多送一壺茶水和一盤瓜子,算是給本飯館招個開門彩,各位鄉親父老、叔叔搖搖、哥哥姊姊,可別錯過這難得的機會啊!”

  一聽說送飯又送茶水瓜子的,這外頭的人哪裏還忍得住,鬧哄哄的紛紛進了飯館,你點一樣,我點兩樣三樣的,很快的,飯館裏就坐得滿滿當當的,就像是多年前,當孫家飯館還是都城第一的飯館的景況。

  這時,孫紹鑫站在二樓,牽著阮齡娥的手看著樓下大堂,他第一次覺得當初輕賤了父親留下來的心血實在有些不該。

  見他臉上露出落寞之色,阮齡娥在他手掌捏了捏,以爲他眼中的失意是不滿意這成果,忍不住勸著,“這不過是第一天,樓下大堂能夠坐滿就已經很不錯了。”

  孫紹鑫也沒向她解釋心中那突如其來的感觸,隻眨了眨眼對她說著,“我知道,隻是我剛才突然想到,那時的賭注不知道算是誰贏了?”

  聽他又提起那個賭注,阮齡娥忍不住好笑的瞅著他。

  “當初可是說在半年內振興孫家飯館,這飯館可就歸我了?怎麼?難道看這樣子你還覺得是你贏了?”

  “當然不是,隻是……這飯館我都輸給你了,我這敗家子你也趕緊收了去吧!要不然,我可快要沒飯吃了啊!”

  他裝模作樣的搖頭歎氣。

  她眼睛一亮,忍不住激動的說:“你那營生不做了?”

  他笑著點了點頭,沒說因爲那些傷,他也沒辦法再做了。

  阮齡娥笑得開懷,裝得有些委屈的點了點頭,“那……好吧,隻不過這每個月賺的銀兩可不多,要知道我們也才剛開張而已。”

  孫紹鑫呵呵笑了幾聲後,裝出一臉正經的說著,“明白,我隻不過要碗飯吃不會花太多的,不過我還希望以後能夠每晚抱著老闆娘一起睡……”

  他這最後一句話是輕聲附在她耳邊說的,那不著調的話讓她忍不住紅了臉,隨即不停的槌打著他,嘴裏也不斷的嬌斥著,“不正經!”

  “嘿!我可沒有不正經,這可是我最大的願望了。來來來,老闆娘讓我唱首歌給你聽,隻願與美人常相守啊,你來做飯我來守……”

  他不正經的唱著,她則是又羞又惱的不斷躲避,兩人的玩鬧聲慢慢的被越來越熱鬧的人聲蓋了過去,而那不斷散發的食物香氣就像是他們期待的新生活般美好他們的愛平凡而簡單,卻永遠能夠牽著彼此的手,享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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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2 00:11:3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幾年後,在一處有著花園的小宅子裏,孫紹鑫一個人在花園裏東繞西繞,不時還擡頭看看那關閉的房門,隻覺得腦門全都是汗,在看到一盆盆血水不斷從裏頭送出來,更是覺得腳軟。

  從阮齡娥進了産房到現在,已邁入堂堂第二天,這一天一夜裏,不隻她在産房裏痛得恨不得量過去,就是孫紹鑫這見過血的人也爲從她身上留下那一盆盆的血水心痛,恨不得踹開那道門,直接沖到她身邊去。

  産房裏,阮齡娥咬著一條帕子,小臉痛得幾乎都沒有了血色,那帕子也因爲她咬得太用力而染上自她嘴裏滲出的點點血絲,一邊來幫忙的穩婆還有郭大嬸子都不斷的朝她喊話,要她堅持下去。

  “這産道也開得太慢了,孩子不好落啊!”

  極有經驗的穩婆有些擔憂的皺眉說著,“把人攙起來走走吧,走走說不定就好生了!”

  郭大嬸子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隻是看著阮齡娥就是懷了孕也沒豐腴多少的身子,又看到她那大得出奇的肚子,心底忍不住懷疑她都疼了這麼久了,還有辦法起身走走嗎?

  阮齡娥聽到穩婆這麼說,別的都沒說,隻說了兩句,“把那挺氣的人篸給我含著,我走!”

  孩子在肚裏太久不好這一點她是知道的,她也急著想把孩子生下來,現在有任何辦法她都願意去試一試。

  屋子裏除了穩婆和郭大嬸子,還有一個是阮齡娥後來買的一個小丫頭,那小丫頭見那一堆的血水本有些腳軟,這時候聽到這話,就是再怕也強撐著上前去攙阮齡娥起身。

  身上的衣服早已經給汗打濕了好幾次,仍忍著不適,她咬牙讓郭大嬸子和那小丫頭給撐了起來,然後不斷繞著內室走。

  裏頭突然沒了聲音,也沒見盆子送出來,孫紹鑫慌了,忍不住拍門喊著,“娘子、娘子!妳怎麼沒聲音了?妳痛就叫啊!”

  裏面一片靜默,因爲阮齡娥這時候尷尬得都擡不起頭了,更羞得不敢去看穩婆還有郭大嬸子那偷笑的表情,她隻推了推丫頭。

  “去讓他閉嘴,說我沒事呢!”

  丫頭領命,小跑步到了門邊,輕輕開了門,探出頭來,“老爺,夫人讓您別喊了,她沒事呢!”

  說完,不等他有什麼反應,馬上又把門給關了。

  孫紹鑫聽了丫頭的話卻一點都沒被安慰到,隻覺得她一定是疼得說不出話,才讓一個丫頭來傳的。

  一這麼想,他馬上又拍起門闆,“娘子、娘子!妳若疼得說不出話來就別忍著啊!我知道妳讓丫頭來傳話定是因爲肚子痛得受不了,可妳得喊喊我才知道妳的狀況啊。”

  阮齡娥發誓,等她生完孩子之後,一定要先痛扁孫紹鑫一頓,因爲他在外頭亂喊,裏頭的穩婆還有郭大嬸子都從偷笑變爲明目張膽的大笑了啊,這讓她怎麼辦啊!。

  這次她不敢再讓丫頭去傳話,誰知道他又會說出什麼來,於是她忍著痛,好不容易鼓足中氣後便大聲的喊著——

  “我若現在就大喊大叫的,等等怎麼生孩子啊!你隨便找個地方去吧,別來鬧我了!”

  那穩婆聽這小夫妻一問一答的,差點笑彎了腰,“哎喲,我這老婆子替那麼多人接生過,就隻遇過那種罵相公不在身邊的,還真沒看過趕著相公離開的!”

  “好好好,妳別生氣,我就在外面等,哪裏也不去!”孫紹鑫仍在門外吼叫著,頓了頓,又補喊了一句,“娘子,要是真的疼得受不了,妳就叫吧,可別強忍著!”

  他可是知道她有多能忍的,但是忍那些做什麼?他甯可她像別人家的妻子一樣罵個痛快,他也好過一點。

  阮齡娥真的想罵人了,但是肚子突然一陣劇烈疼痛,讓她陡地軟了腳,差點就坐到地上。

  “啊……”她忍不住低聲呻吟著。

  本來在外頭有些放鬆的孫紹鑫一聽見那細微的呻吟聲,忍不住又想拍門,但一想到拍門之後就更聽不見裏頭的聲音,也就強忍了下來,隻是整個人改貼在門闆上,恨不得那耳朵能夠穿過門闆,能馬上聽到裏面的動靜。

  店小二和阮齡年一收了店就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誰知一進院子就看到孫紹鑫用奇怪的姿勢趴在門闆上,頓時傻眼得不知道該怎麼和他打聲招呼,問問看裏頭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說外頭三個人怎麼溝通,裏頭的阮齡娥好不容易被三個人給撞上床時,隻覺得肚子痛得與之前完全不同,那産婆摸了摸她的下體,嚴肅著說:“已經見頭了,快!準備好剪子還有熱水!”

  郭大嬸子忙著準備東西,那穩婆則是看著阮齡娥說著,“好了,接下來聽我的指示去做!吸氣,用力吐氣,再來一次!”

  阮齡娥第一次覺得自己像隻離水的青蛙,不停重重的吸氣吐氣,每一次都帶動肚子,隻覺更加的疼痛,她的眼淚都快要和汗水一起流了出。來。

  穩婆忽然加大了音量,“好了!快!要出來了!用力——”

  “啊——”

  她一聲慘叫,讓郭大嬸子、丫頭和屋外的三個男人通通都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孫紹鑫,幾乎都要踹門而入了。

  店小二和阮齡年對視了一眼,不敢相信那個看起來嬌弱的阮齡娥竟能夠發出那樣大的慘叫聲,紛紛都咽了咽口水,同樣集中精神看著那關起來的門闆。

  “哇——哇——”

  突然,一道響亮的哭聲響徹了這座小宅子,孫紹鑫等不及裏頭的人出來報信,就想自己踹開了門進去。

  然而,就在他準備實行踹門這個動作時,郭大嬸子笑咪咪的抱了個紅包裹出來。

  “恭喜恭喜,是個大胖小子……”

  沒等她把話說完,就見孫紹鑫人已經沖了進去,讓郭大嬸子抱著孩子猛跺腳。

  屋裏的穩婆見他闖入,急道:“哎喲,快快出去!還不能進來!這産房……”

  孫紹鑫無賴的說道:“我都已經進來了,就讓我待著吧!”

  他坐到床邊,看著一臉蒼白又冒著汗的阮齡娥正閉眼休息,心疼地撫著她的頰。

  那穩婆看攔也攔不住,就隨便他去了,徑自帶著那小丫頭收拾這滿屋子的血污髒亂。

  “妳還好吧?”他小心的看著她問。

  阮齡娥虛弱的睜開眼,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我忍不住想進來看看妳。”他深情的說著,一邊用手溫柔的撩開她額上淩亂的發絲。

  “女人生孩子有什麼好看的?”

  “是妳就好看。”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就在阮齡娥慢慢閉上眼準備休息時,一陣劇痛傳來,她忍不住又睜大了眼,雙手捧著肚子,開始呻吟。

  孫紹鑫一見不對,馬上對著那穩婆大喊,“快!我娘子又肚子痛了!”

  那穩婆一聽到聲音馬上又繞了回來,翻開被子,於往她下體一摸,連忙站起身喊著,“小丫頭!快把熱水給端回來,還有剪子帕子也都拿回來!孫家夫人這肚子裏還有一個!”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孫紹鑫在一邊慌得直問同一句話。

  穩婆被吵得煩了,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讓他差點撞到後頭正端熱水來的小丫頭。

  郭大嬉子把孩子包好放到一邊的床上,一聽阮齡娥似乎有些不對,連忙又淨了手過來幫忙,正巧就看見他差點攔了那小丫頭的路又翻倒熱水。

  “唉,做什麼在這裏擋路啊!趕緊走!”

  孫紹鑫怎麼可能三言兩語就這樣被趕走,他死死巴住床闆,一手讓阮齡娥握著,一邊喊道:“我不走!我就是不走!”

  郭大嬸子也懶得理這死皮賴臉的,沒好氣的哼著,“現在不走,一會兒就別怕得說不出話來!”

  穩婆看了下,發現裏頭這個已經入了盆,很快就能出來了,連忙又對阮齡娥喊了聲,“好了,就是這樣!吸氣!用力!”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孫紹鑫就看到一個沾著血紅,正揮舞著四肢的娃娃被穩婆給抱了出來,頓時隻覺得頭暈目眩、手抖腳軟,好不容易轉頭看著也正在看著他的阮齡娥,他蒼白著臉,勉強笑著,“娘子妳辛苦了……我、我們又有了一個……咦?是女兒還是兒子我去看……”

  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往後倒在地上,那頭撞到地的聲音清脆響亮,讓一邊幫忙的丫頭嚇了一大跳。

  郭大嬸子撇了撇嘴,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好笑,“也真是奇了!兩個孩子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隻顧著自己的娘子,還真是我第一次看見把娘子看得比孩子還要重要的。”

  穩婆笑著接話,“這才是親親愛愛的夫妻呢!我看這孫家少爺以前還被說是敗家子的,現在看來不管是不是敗家子,愛護娘子這件事是絕對沒錯的!”

  阮齡娥斷斷續續的聽著她們說話,最後還是因爲用力過度,忍不住昏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次醒了過來,身上的髒汙已被人給清理好,兩個孩子也包好了繈褓,皆一臉安然的睡在她身邊,她微微側身看著孩子,才發現孫紹鑫也趴在床沿處沉睡。

  此刻,夕陽輕輕灑落進房,揉碎了一地的金光,阮齡娥滿足的看著身邊的孩子和相公,想到剛剛生産時孫紹鑫那緊張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滿足而幸福的微笑。

  這或許就是她想要的幸福,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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