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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呂希晨 -【尋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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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6 00:07:4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十五年後──

  嘯龍堡,宏偉雄霸於大明西陲。

  今日,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青衫少年越過主堂,穿過曲徑和重重門檻,來到嘯龍堡最外圍的校場,直到追上正欲上馬的男子,才猛然停下。

  這名少年,正是嘯龍堡堡主童嘯寒的義子童笑生。

  「義父、義父!」及時攔住人,童笑生來不及換氣,直嚷著:「您真的要離開嘯龍堡,去找那個什麼『找』的嗎?」

  真是不敢相信,義父何等英明睿智,竟然會因為一句胡言亂語就決定離開嘯龍堡,進入中原?

  「嗯。」淡淡一字,算是給義子的回答。

  「早知如此,我就不會帶他們進嘯龍堡了。」童笑生低語。

  他恨死說出那句「欲尋人,先解宿怨,再找找」的薛霞飛了,可惡!

  更可惡的是,竟然真的有個怪組織就叫作「找」,而傳話的薛霞飛一被問及「找」在何處,那張嘴就像蚌殼似的,死也不吐出半個字。

  結果呢?害得他義父決定離開嘯龍堡回中原。

  「笑生,別攔你義父了。」嘯龍堡二當家申非言抓住他的領子。「大哥,祝您此行一路順風。」

  將簡便行囊繫於馬背,童嘯寒終於回頭,昂藏的身形依舊,十數載歲月流逝,在他臉上留下的不多,俊偉依舊,威嚴更盛,沉穩內斂的氣勢如同一方霸主。

  他冷然的聲調因建構勢力浴血多年,更加冷冽,「非言。」

  「是,大哥。」申非言抱拳。「大哥放心,嘯龍堡有我在不會有事,必要時,笑生也能幫上一點忙。」

  「什麼一點忙,我可以幫上很多忙?」童笑生嚴正抗議。

  「快滿十八了還像個小鬼,誰敢奢望你幫很多忙。」申非言笑他。

  「非言。」受夠一老一少在耳邊吵,童嘯寒再喚。

  「是,大哥,您放──喔!」腹部挨了一拳,申非言還未說出的「心」字也被打得吞入肚內。「咳咳咳……大哥為何……打我?」

  「知情不報。」

  「什麼?」

  「環翠一年前就已來到隴西。」不是問,而是肯定。

  「呃……」大哥怎麼會知道?申非言愣住,冷汗直冒。

  「或者,你要我進肅州城找她?」童嘯寒哼了聲。

  不不不,絕對不行!他暗地裡中原、隴西兩地跑,追了十四年,終於追得心上人一同來肅州;如果讓大哥去找環翠,萬一她那丫鬟脾氣又起,以「擔心大嫂」為借口回中原,他不就又丟了妻子嗎?

  不不不不不,這絕對不行!

  「非言,你的答案呢?」

  狠,大哥愈來愈狠了。申非言吞吞口水,老實的承認。

  「大哥,如您所說,環翠的確在一年前便來到隴西,現在就住在肅州城;但當年她到隴西是為了帶來大嫂離開環玥書院的消息。」

  「而你瞞了我一年。」童嘯寒的聲音轉冷。「你竟敢瞞我一年!」

  「大哥,前年西域邊防戰事頻仍,您帶眾人出堡爭戰近一年,小弟無從說起,但小弟得到消息也立刻派人回中原尋找大嫂下落,可惜大嫂離開書院後行蹤成謎、音訊全無;您回堡後沒多久,小弟也立刻告訴您了,正巧又遇上薛姑娘提供尋得大嫂的線索,這可以說是──」

  「巧合。」黑眸瞇起,露出危險的凶光。「巧合得像是個圈套。」

  「姑且不論是否為圈套,至少這能助您尋回大嫂;再說……」申非言看了看左右。「大哥,也該是收網的時候了,這些年來我們精心部署,不就是為了重返中原報仇嗎?如今堡內士氣正因凱旋歸來而大盛,且已休息近半個月,該是時候了。」

  童嘯寒瞇起眼,遠眺無邊無際的滾滾黃沙。

  末了,唇角揚起一抹嗜血的冷笑,「等我消息。」

  「是,大哥。」

  妻兒離奇失蹤,對童嘯寒來說,首要之事當然是尋回愛妻與他那未曾謀面的孩子;經申非言口中得知,歐陽水若為他生了個女兒。

  承襲他們夫妻骨血的女兒會是怎生模樣?童嘯寒迫不及待想看見他的妻子、他的女兒。

  然而人海茫茫,欲尋她們母女二人何其困難。

  這個難題,直到前些日子一男一女進他嘯龍堡,才得到部分的解決。

  那位姓薛的姑娘看來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卻認得十五年不曾出現在中原武林的龍嘯劍,之後又丟出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欲尋人,先解宿怨,再找找。

  童嘯寒並非會依照他人之言而行事的人,但在找不到這個名為「找」的詭異組織之前,他也只能先解宿怨。

  說得更貼切一點,應該是找世仇遷怒,否則愛妻失蹤、孩子下落不明,這口怨氣找誰出?

  於是他策馬南下,挑上離隴地最近、位居四川的唐門。

  花了些時間追蹤,與申非言相互聯繫,雙管齊下;短短半月,分別剿了唐門十幾處分堂,可惜都問不出唐門真正的據點。

  他本以為必須再花上好些功夫,才能找到一點線索,挑盡唐門、砍下唐玉昆的人頭,孰料來到白家鎮後,竟有了轉機!

  白家鎮居庸客棧內,小二將熱呼呼的菜餚送進童嘯寒下榻的廂房,笑嘻嘻的道:「客倌請慢用。」

  丟出碎銀打賞,童嘯寒動箸夾菜,入口後卻見小二仍未離去,「還想討賞?」

  「不不不。」小二連忙搖頭。「小的馬上出去、馬上出去。」

  話完,店小二立刻離開,還熱心地替他關上房門。

  見房門緊閉,童嘯寒這才吐出口中食物。

  在食物中下迷魂藥,確認目標吃下去──典型黑店作案的下三流手法,他想。

  約半炷香的時間過後,他吹熄燭火,等著看後續發展。

  但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這家客棧並非尋常黑店,刀劍相擊聲只落在不知隔了幾間房遠的廂房。

  與他無關,何須理會?當下,他決定休息一晚,明早繼續趕路。

  然而一句隱約可辨的話讓他有了動作。

  唐門的化功粉?

  聽到這話之後,又是陣陣雜沓腳步聲,離客棧愈來愈遠,想必是追了出去。

  沒想到他下榻的客棧也是唐門分堂之一。

  光「唐門」二字,就足以令童嘯寒動氣,更別提當年讓他功虧一簣、只斷了唐玉昆右臂的化功粉。

  童嘯寒握起劍,緊追在後。

  不久,他便在一條不知名的巷口遇上幾個行事張狂、四處尋人的唐門中人。

  「誰是帶頭的?」

  梭巡暗殺目標的唐門中人聞聲,其中一個跳出來,傲然的道:「大爺我勸你少管──」

  「閒事」二字與他的腦袋,瞬間離開了身體。

  看不見出招,只見人頭落地,其餘門人嚇得只想逃命。

  可惜,十五年過去,重返中原的童嘯寒武功修為不知已更上幾層樓,一般的嘍囉小輩他豈會放在眼裡?

  見這群人之中不可能有主事者,童嘯寒一招劍掃狂龍,猛鷙的劍氣追擊逃跑的唐門中人,不留活口。

  不多時,隔街嘈雜聲起,他循聲追去,又見二十來名唐門門眾,再度出手,依然狠絕不留情。

  唯二躲過的,是互相指陳對方才是唐門風堂堂主的兩名年輕男子。

  從其中一人口中,他意外得到最渴切知道的消息……

  西安城內,永春胡同逸竹軒──

  這是那名叫原君振的小伙子透露的消息,也是「找」的據點。

  一切都發生得很巧合,但童嘯寒已無暇細想其中的細節;對他來說,尋回愛妻比解宿怨重要千倍萬倍!

  所以他很乾脆地將唐門的事丟給申非言,獨自前來西安城。

  童嘯寒抵達西安城後,第一站便是原君振所說的逸竹軒,前腳才踏上逸竹軒門前石階,門上的對聯便令他攬眉。

  上聯是:自古糟糠皆可棄

  下聯是:唯有珍玩價值高

  橫批是:買多賣多

  「詩不成詩,可笑。」嗤鼻冷哼,童嘯寒舉步入內。

  甫跨過門檻,一名青衫小廝便過來招呼。

  「爺安好,今兒個風光明媚、鳥語花香,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啦?看看唄,看您是要買戰國古幣,還是一代軍師諸葛孔明──之妻最鍾愛的花瓶,或是唐朝楊貴妃──身旁侍女的隨身玉珮,還是……」

  「交出我的妻子。」

  「啊?」小廝一愣,回神嘿笑。「爺您愛說笑,咱們逸竹軒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爺您的夫人──哇啊啊!」

  下一刻,小廝發現自己的腳離地三尺。「爺、爺饒命啊!」

  「交,活命;不交,死。」

  「爺……」小廝覺得自己快窒息了。「您、您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嘛……」

  「叫主事的人出來。」

  「是是是。」

  咚的一聲,小廝重新嘗到「腳踏實地」的滋味,趕忙往軒內的側門衝去。

  半刻功夫,一名老嫗緩緩步出,聲音沙啞難聽,像石粒互磨似的說道:「不知這位爺到老身的逸竹軒有何貴事?」

  童嘯寒打量對方約莫六旬的佝僂身形,眉鋒一擰。

  「嘖嘖,爺該不會比我這老婆子還耳背吧?」

  「水若人在哪裡?」

  「嗄?」老嫗手掌貼在耳後。「您剛剛說什麼?」

  「妳我心知肚明。」童嘯寒雙手環胸,斜倚著帳櫃,眼神似冰。「門外上聯不接下聯,卻意在言外。」

  「聽爺的口氣,肝火很旺吶。」

  「尋妻不著……」童嘯寒隨意拿起帳櫃上的紙鎮把玩,忽地一握,掌上的石製紙鎮已成粉末。「別怪童某遷怒妳逸竹軒。」

  老嫗搖首,「遷怒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爺您真夠狂了。」

  「說!妳在『找』中居何地位?」

  「爺欲尋妻,老身可做主接下這項請托。」

  「交出吾妻,童某或許會饒妳一命。」童嘯寒冷著聲說道。

  「爺的夫人是何方人氏?姓啥名誰?」

  「妳究竟是誰?一年前擄走童某的妻小,意欲何為?」

  「說吧,成立至今,『找』還沒有找不到的人事物。」

  「再文不對題,別怪童某血洗逸竹軒。」

  一句「血洗逸竹軒」讓老嫗停了口,蒼老的目光投向他。

  「爺,您的殺戮之氣真重吶。」

  「邊疆浴血十數載,換作是妳亦然。」

  「哎呀,我只是個不中用的老太婆,哪禁得起這麼打打殺殺的?」老嫗朝他咧嘴露齒一笑。

  童嘯寒忽然瞇起眼,打量了眼前的老婦好一陣子,才道:「告辭。」語畢,轉身朝來時路離去。

  「不送,歡迎爺再度光臨逸竹軒,老身定然燒水烹茶,款待貴客。」

  步伐頓停,童嘯寒回頭送上一抹高深莫測的輕笑,「童某很期待。」

  明查不成,童嘯寒決定暗訪。

  但逸竹軒神秘詭異的老嫗也非省油的燈,誰想得到,隱於市的逸竹軒宅院深廣且佈滿奇門遁甲,非尋常人所能擅闖。

  一陣才破,新的陣式又起,環環相扣;童嘯寒雖不把這些小陣仗放在眼裡,但也覺得不耐煩。

  他一向沒耐性,年少時是,近中年後依然如此。

  若非擔憂愛妻就被囚在這座宅院某處,他會毫不遲疑地毀去逸竹軒的宅子,也不必一個接一個破陣,平白花費十來天的功夫,也只探了逸竹軒七成別院,還是尋不著愛妻。

  今夜,他遇上的是以干、坤二卦為主,金、木二行為輔的鎖龍陣。

  陣內,童嘯寒屏氣凝神,專注於陣內的情勢;陣外,歐陽水若看得屏息心焦,面紗下的臉色蒼白如紙。

  「玉昭,妳還要為難嘯寒多久?」再也忍不住了,她問向陪在身邊一同觀看陣勢的佝僂身影。

  名喚玉昭的老嫗慵懶的打了個呵欠後才開口,聲音出人意外,清脆得猶如夏夜裡隨風搖曳的風鈴。

  「娘,比起十五年的漫長等待,他才忙了十三天,算不上辛苦。」歐陽玉昭咬了手中的果子一口,品嚐甜美滋味。「放心,不會有事的。」

  「妳口中的『他』是妳爹、我的夫君。」歐陽水若糾正她。「玉昭,娘縱容妳貪玩的性子,一年前也順妳的意,勸環翠隨妳非言叔叔回隴西,還跟著妳離開環玥書院,但凡事──」

  「我知我知,凡事要適可而止,得饒人處且饒人。」歐陽玉昭替母親接了下去。「不過,娘可沒說得饒『爹』處且饒『爹』喔。」

  「玉昭……」歐陽水若哭笑不得,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呵,承襲了她與丈夫的一切,更有屬於她自己的古靈精怪,讓為人母者的她頭疼不已。

  她心裡明白,女兒是氣不過丈夫將她們母女留在江南這麼多年不聞不問,所以想盡辦法說服她離開環玥書院。

  一年前,她依了她,因為疼惜女兒,更因為西安城離他更近一些。

  一年前,她大可與環翠一同前往隴西,但她沒有。

  她承諾過,等他來接她;所以,一直等著……

  十五年了……歐陽水若深摯的目光投向試圖破陣的童嘯寒,那俊逸冷峻的面容依舊令她心動,臉上的滄桑也令她心疼。

  唉,如今丈夫就近在眼前,他們夫妻卻還不能相見,這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折磨?

  不解情事的傻女兒呵,完全不知道這樣非但折磨了自己的父親,也折磨了自己的母親。

  「玉昭,夠了!」

  「才不呢。」干皺的老婦臉上露出蠻橫的表情,看來極不搭調。

  「玉昭。」

  「再等等嘛,娘……」歐陽玉昭開始耍賴了。「想當我歐陽玉昭的爹,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兩才行,我歐陽玉昭是何許人也,要我改姓『童』,哼哼!先要看他的八字夠不夠重。」

  「哦?」一聲低沉的輕哦飄來。「那麼,妳覺得童某八字夠不夠重?」

  「當然不──」這聲音?

  母女倆同時回頭。

  歐陽玉昭嚇得老臉猙獰,瞪大一雙「老」眼,看著不知何時已破陣來到兩人身後的童嘯寒,同時感覺體內一股窒悶。

  不敢相信,她她她她她……她竟然被人點中穴道!

  另一方面,歐陽水若還不及回神,便被一隻鐵臂勾進睽違十五年的胸懷。

  千頭萬緒令她張口結舌,無法立即反應。

  是驚訝、是狂喜、是更多更多說不出的深情摯愛,歐陽水若顧不得女兒還在一旁,忘情地回摟這個令她幾近瘋狂思念的男人,小臉貼上熾熱的胸口。

  天啊!十五年,整整十五年的等待啊……

  好不容易找回說話的能力,她卻只能抽噎地輕喚著丈夫的名。

  「嘯寒……」聲落,淚亦燙紅了眼眶。

  相思綿綿無盡期,珠淚暗垂只為君──流了十五年的相思淚,以為淚水早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流盡流乾;可再度重逢,珠淚依然成串。

  這次,不是因悲,是喜極而泣。

  「讓妳久等了。」童嘯寒雙臂緊緊抱住她的身子。「我來接妳了。」

  十五年了,她依然纖瘦得教人心疼。

  「原諒我,竟讓妳等了十五年。」

  活過三十九個年頭,不曾向任何人低頭道歉過──這樣一名剛強傲然的男子,此時此刻,對他的妻子致上最深的歉意。

  這一句話揪痛了歐陽水若的心,又矛盾得令她破涕為笑。

  「你這樣……要我怎麼怪你……」

  童嘯寒取下她遮容的面紗,細看十五年未見、只能日夜憑借刻在心中的模樣以解思念的妻子。

  歲月待她一如她對他的溫柔──十五年過去,她的風韻在清靈中添上醉人的嫵媚;神色之間,有為人妻的柔情似水,有為人母的成熟仁慈,更有身為他心儀女子的絕美迷人。

  「妳依然如故。」他情難自禁地親吻她柔嫩的頰邊,很快的,又見她雙頰泛起嬌羞的淺紅。「不,是更美了。」

  「你也是。」歐陽水若拭去淚水,夫妻重逢、一家團圓,不該哭泣的呵。「嘯寒,你依然是我的丈夫,今生今世唯一的丈夫……」

  說好不再哭的,偏又忍不住。歐陽水若好氣自己太過感傷的情緒。

  「別哭了……」童嘯寒重新摟她入懷,愛憐地低語:「別讓人以為我只會惹妳傷心,雖然這是事實。」

  歐陽水若點頭,卻還是止不住奔流的淚水,偎在丈夫懷中哭泣。

  天!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的歐陽水若猛翻白眼。

  「能不能、請兩位、先看看四周、再決定、是否要、待在這兒、重續夫妻情分?」當她是啞巴、瞎子,還是石像啊?

  「啊!」驚呼取代了哭聲,歐陽水若這才想起少不更事的女兒還在一旁,羞得不敢抬頭。

  童嘯寒打量她,夫妻重逢的感傷被女兒一身老婦的行頭打散泰半。

  「童某說過,很期待妳燒水烹茶。」

  「很遺憾,眼下這情況,老身是無法為您燒水烹茶了,童大爺。」

  「玉昭。」歐陽水若出聲喝止。

  「無妨。」童嘯寒摟住妻子,對於女兒的無禮,並不以為意。

  「哼!」

  「這脾氣,很像我。」

  「哼哼!」

  「現在,童某想知道妳歐陽玉昭是何許人也?童某的八字夠不夠重,足不足以當妳娘的丈夫、妳的爹親?」

  「哼哼哼!」

  「玉昭……」歐陽水若失笑,拿她沒辦法。

  「或許妳需要一點時間掂掂童某的斤兩。」語畢,他將愛妻打橫抱起,壓低臉,在她耳畔輕喃:「妳的閨房在哪兒?」

  紅霞迅速染上雙頰,歐陽水若不敢相信他竟然在他們女兒面前……

  十五年過去,他的狂傲有增無減啊。

  「在哪兒?」童嘯寒執意要得到答案。

  「嘯──」

  「或者妳要為夫隨便挑一間?」

  天!歐陽水若驚呼,緋紅的臉藏進他懷裡,不敢看任何人。

  「水若。」他催促道。

  十五年了,有許多話、許多事,他只想與妻子分享,連女兒都不准窺探一二。

  歐陽水若小手微顫,含羞帶怯地指向左前方迴廊。

  「娘!」

  不會吧,連娘親都決定跟他站在同一邊!歐陽玉昭不敢相信她最愛的娘親竟然臨陣倒戈。

  確定方向,童嘯寒朝女兒露出十五年來首度開懷的一笑,「那麼,愚夫婦告辭,不打擾妳掂算童某斤兩了。」

  歐陽玉昭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瞠大一雙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十五年來不曾聞問的丈夫抱進閨房。

  而那個「宣稱」是她爹的男人用腳踢上房門前,還很惡劣地回頭朝她一笑,只差沒把她氣得當場昏厥過去。

  打她懂事以來,還不曾輸過,身邊的人不是聽她的,就是中她的計;想不到她今兒個竟栽了個大跟頭,敗給……自己的爹!

  氣!氣氣氣氣氣──氣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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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6 00:08: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十五年了……

  直到再次擁妻入懷,在耳鬢廝磨間感覺到她的溫暖,童嘯寒才肯相信他已尋回今生摯愛的妻子。

  當他領著下屬凱旋而歸,準備接下來返回中原了結昔日仇怨時,不料竟得知妻女已離奇失蹤一年,巨浪般的後悔登時將他淹沒。

  他後悔,後悔當年執意報仇,將妻女推離身邊。

  後悔讓他的妻子虛度青春,為他漫長等待到最後,竟得到無法重逢的結果。

  更後悔自己是造成一家失散的元兇!

  妻女失蹤的消息徹底打消了他報仇雪恨的念頭,若非接下來發生的怪事,他會立刻拋棄一手打造的嘯龍堡,回轉中原。

  是巧合,還是刻意設計的圈套?

  在體力不支的妻子無法負荷過多的激情,累得俯躺在他身上昏睡過去之後,慾念尚未平息、以至於無法成眠的童嘯寒這才分了點心,思考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

  指腹貪戀地沿著歐陽水若裸背的脊線輕撫,即便陷入沉思,他仍不放過任何偷香竊玉的機會。

  這一覺,歐陽水若睡得並不安穩。

  半是過度的激情讓獨守空閨十五年的身子酸疼不適,半是覺得一切恍如夢境,生怕夢醒人去,只是曇花一現的不安;而背脊不時傳來的麻癢熾熱更令她無法不在意。

  嚶嚀一聲,她恍惚轉醒,「嘯寒?」

  「我在。」童嘯寒為她調整更為舒適的姿勢摟著。「吵醒妳了?」

  「不。」歐陽水若綻放柔美的笑靨,偎進丈夫的懷抱。「只是不敢相信你真的回來了,真的回到我身邊。」

  「不會再分開了。」

  「真的?」

  「待事情結束之後,我們一家三口回嘯龍堡,從此不再踏入中原武林。」他承諾,「這次,我說到做到。」

  歐陽水若在他懷裡點點頭。

  「我信你。」她說得毫不遲疑。

  童嘯寒苦笑。「我多次食言,妳還這麼輕易相信我,真傻。」

  她搖頭。「真正傻的人是你,總是為難自己,一肩擔下所有的事,就是不肯分給旁人。」

  他吻她。「我心甘情願。」

  「我也一樣。」柔白的手捧住丈夫的臉細細瞧著,柳眉凝愁。「你瘦了……」

  「也老了。」他笑說,不再帶愁。

  「如果你老,我也是。」歐陽水若改握住他的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約好的。」

  童嘯寒摟抱愛妻,閉上雙眼欲眠,妻子卻開了口。

  「嘯寒……」

  「嗯?」

  「事情還未結束,不是嗎?」他們夫妻分離十五年,為的不就是一朝為家人報仇雪恨嗎?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我已過了好勇鬥狠的歲數,不會單獨行事的,水若。」此時此刻,他衷心希望與妻子分享一切,包括他將來的做法。

  他相信,當他們一家回到嘯龍堡後,他們夫妻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傾聽彼此過去的十五年。

  「培植勢力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與身為武林盟主的孫直齋相互抗衡。在隴西闖出一番名聲後,我讓非言派人回到中原,暗中追查孫直齋的一切,武林盟主的推選一直以來便以武功、人品、聲望為先,打敗他的同時也必須讓武林人士心服口服,才能永絕後患。」

  「你……還是要與他單打獨鬥?」還說不會單獨行事!

  「這是必然的,水若。」摟緊她,深深吸進她身上的藥草清香,童嘯寒終於道出未曾告訴她的另一項事實。

  「孫直齋是我爹的師弟,我必須替我爹與他對決。」

  「我不懂這和你必須與他對決有何關係,我也不想懂。」對仇恨,歐陽水若依然不感興趣,依舊避如蛇蠍。

  「這種事懂愈少愈好。」

  「也許你會笑我膽小、笑我懦弱,但我一點都不想恨,一點都不。」

  「妳並不是膽小,也非懦弱。」他愛憐地吻著她,續道:「這是仁慈,我相信岳父、岳母地下有知,也會希望妳行醫濟世多過報仇殺人。」

  後者,讓他來做即可。

  「無論如何,我只希望你平安,我們一家三口能共享天倫。」

  「會的,我保證。」

  「我相信你,但難免還是會覺得不安。」

  「我明白。」童嘯寒懷著歉意摟緊她。

  為他擔心怕是這一生永遠卸不下的懸念了。歐陽水若認命地暗歎,驀地想起女兒,水眸微憂地仰視丈夫。

  感覺到她凝望的視線,童嘯寒低頭。「怎麼了?」

  「滿意我們的女兒嗎?」她有些擔心地問。

  提起十五年不曾見面、一碰面就擦槍走火的女兒,童嘯寒笑了。

  「她的倔強像我,至於容貌……」童嘯寒驀地收口,想起自己還沒見過女兒的真面目。

  但他心想,有如此天仙絕麗的母親,他們的女兒應當不會失色到哪裡去才是,他並不急著見到女兒的廬山真面目。

  並非他無情,而是童家人的秉性如此,重視終生伴侶更甚於一切。

  歐陽水若被他臉上難掩的得意逗笑了,沒想到他會欣賞他們女兒的無禮,果然是父女!

  「我不是在說這個。」

  「不然呢?」

  「玉昭不肯姓童,堅持從母姓。」歐陽水若有些抱歉地看著他。

  「我想我明白其中緣由。」童嘯寒不以為意地一笑。「她在替妳出氣,教訓我這個失職的丈夫。」

  「才不──呀!」他突然壓上來的灼熱身軀,引得歐陽水若驚聲低呼。「你、你做什麼?」

  「妳說呢?」他反問,唇已熱切的吮吻上妻子頸側,在先前造成的狂野青紫上,再添新痕。

  「等一──」

  「等?」童嘯寒輕咬她敏感的耳珠,他知道如何點燃妻子的熱情。「我們都等了十五年,還不夠嗎?」

  「你、你……」歐陽水若燒紅了臉。「方纔不是……你、你不累?」

  一問完,她立刻推開他,拉起錦被蓋住自己。

  天,她竟然問這種羞死人的問題?

  「方纔累得睡著的人是妳。」他連人帶被摟緊,提醒道。

  「嘯寒!」錦被下傳來模糊的嬌喚。

  不容她說不,童嘯寒忽然拉開錦被,再度吻上激起他所有渴望的身子。

  「妳我分隔十五年,不,就算在一起生活十五年,我依然要不夠妳。事實上,水若,我永遠要不夠妳。」

  「你你你……」歐陽水若羞得說不全一句話,身子感染了他的灼熱,猶如被拋進火爐中一般,燥熱不已。

  「呀……」

  情動的驚喘全數淹沒在似要將她吞噬殆盡的熱吻中。

  之後,便是滿室旖旎春意鬧……

  次日正午,童嘯寒步出房門,不見昨晚被制在院中的女兒,俊顏上毫無驚訝反應。

  能擺設奇門遁甲作為見面禮的女兒,就算有運行真氣衝破穴位的武功修為,他也不會有太大的詫異。

  唯一有的只是疑惑他的女兒師承何處?

  「起得還真早啊。」沙啞的嗓音從左側後方飄來,有點酸。

  「輕功不錯,已達行走不留足音的境界。」

  「被你稱讚一點都不值得高興。」歐陽玉昭嘟嘴道。

  童嘯寒轉身,又看見當初在逸竹軒看見的老嫗臉皮。「妳想繼續易容下去?」

  他還是無法看見女兒的真面目。

  「我高興。」歐陽玉昭看看他身側。「我娘呢?」

  「還在睡。」薄唇勾起別具深意的微笑。

  老嫗臉皮立刻綻紅。「你──」

  相較於她的慌亂,童嘯寒顯得相當平靜,頗有閒情地打量臉皮上的紅暈。

  「能透出紅潤色澤,妳這人皮面具倒是做得精細。」

  歐陽玉昭送上鬼臉,讓老嫗蒼皺的臉皮看來更形猙獰。

  已被識破,她也不故作老態,只是──哼,她為什麼要稱他的心,讓他看見自己的模樣?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她偏不!

  童嘯寒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好半晌,突然開口:「普天之下,能怪我、怨我的人只有水若。」

  言下之意是:女兒,妳還不夠格。

  歐陽玉昭何等聰明,氣得差點跳離地面三尺高。

  「普天之下,有哪個人會拋妻棄子十五年,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完全不曉得反省?簡直是狂傲、跋扈、自私、任性!」

  「的確。」童嘯寒很乾脆地承認了。

  她歐陽玉昭長這麼大──其實不過十五歲,還沒見過這種明知做錯事,還一臉問心無愧的人。

  厚顏至極還想當她爹?門兒都沒有!

  而童嘯寒下一刻說出的話,又成功地激怒了女兒:「妳不該擅自帶水若離開環玥書院,若是出事怎麼辦?」

  哼!「我會這麼做,當然是有自信能保護我娘。」

  「意外總是發生在最有自信的時候。」童嘯寒幽幽的說。「多年以前,我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什麼代價?」她隨口問,並不是很想知道。

  童嘯寒毫不隱瞞地說了:「將剛有孕的妻子送至千里之外,無法陪在她身旁照應;更失去與妻子一同迎接孩子的到來,共嘗為人父母的喜悅,我甚至還不曾見過自己的女兒一面──妳說,代價夠不夠慘痛?」

  沉默半晌。

  「哼!」歐陽玉昭乍然驚醒,眼珠子瞪得圓圓的。「別以為這樣我就會乖乖就範,想都別想。」

  「我並不在意。總有一天,妳會就範。」

  「想得美!」再送他一個鬼臉,歐陽玉昭嘴硬地不肯承認自己心裡有種敗北的感覺。「狂傲!」

  這句話讓童嘯寒想起年少時與妻子交往的記憶。

  「妳娘也曾這麼說。」

  歐陽玉昭立時目瞪口呆。

  天!她發現眼前這個「宣稱」是她爹,但似乎不急著要她認祖歸宗、叫他一聲爹的男人,有張相當厚的臉皮。

  為什麼跟娘說的都不像?

  她的小腦袋回想著母親對父親的描述,她說她的爹是世上最溫柔最體貼的人;娘會不會是哪裡說錯了?

  她的爹──不不,她可還沒承認他是她歐陽玉昭的爹!是這個人,一點也不溫柔,一點也不體貼,一點都不好!

  「娘為什麼嫁你?為什麼甘心等你十五年?為什麼沒有人搶著娶娘?」

  像她娘這般的天仙絕色,即便已為人婦,一站出去還是能傾倒眾生,怎麼會沒有人來搶呢?真是太奇怪了。

  「我只能回答妳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

  「沒有人膽敢冒死覬覦我童某人的妻子。」童嘯寒斂笑冷道。

  「若有呢?」她偏要挑釁。

  兩道銳光閃過冷冽如冰的眼,童嘯寒不介意讓女兒看見他浴血多年後,眸中無法消弭的肅殺氣息。

  「若有,下場不是重殘,就是死。」

  聞言,歐陽玉昭抿緊唇,不再開口挑釁。

  童嘯寒又撂下後半句:「而我很少讓人重殘。」

  換句話說,他經常讓人死……

  一股寒意沒來由的打從背脊冷上她的後腦,敗北的感覺再度襲上心頭。

  她不喜歡輸的感覺!

  夫妻久別重逢,歐陽水若衷心感謝上蒼憐惜。

  然而父女交鋒,卻成為她近日另一個頭疼的問題。

  「哼!」一如之前幾日,歐陽玉昭在發現自己鬥不過父親的時候,總會以此作結,奪門而出。

  這次也不例外。

  「嘯寒。」歐陽水若自側廳步人大廳,黛眉深鎖,很是傷神。

  童嘯寒拉愛妻倒入懷中一同就坐,嚴峻的表情在見到她之後柔和許多。

  在她面前,他毋需板臉,笑是自然而然、也是唯一的表情;溫柔體貼的舉措則是不自覺的習慣。

  這恐怕就是十五歲的歐陽玉昭再怎麼聰明過人,也不甚明瞭的男女情愛了。

  「你明知她還小,孩子心性甚重,何必激她?」

  「她身懷諸多絕學,不激,怎知她底限在哪裡?」

  「你……都知道了?」

  「不!」童嘯寒必須老實承認。「只知大略,並非全部。她懂醫術,想必是出自於妳的教導。」

  「嗯,她從小就跟著我研讀醫書。」

  「奇門遁甲、五行八卦,調息心法、輕功身法──為夫就只知道這麼多;若想知她武功到達何等境界,恐怕得比畫過後才知。」

  「不行。」歐陽水若立刻打斷他,堅決反對,「哪有做爹的找孩子動武來著?而且玉昭還是個女孩兒。」

  「以她的過人資質來論,同輩中再難找到能出其右之人。想必『找』這個組織是出自她手吧?」

  歐陽水若點頭。「一年前,我答應玉昭離開環玥書院,沒想到她竟帶我前來西安住進逸竹軒;不久後,我才知逸竹軒為她所有,除了古物買賣,也做替人尋物的生意。」

  「果真與『找』脫不了關係。」真是別出心裁的想法。

  「你與玉昭令我左右為難。」手心手背部是肉,都是她最愛的親人。「你故意激她,難道就只是為了一探她的資質底限?」

  「我無意讓妳傷心。」童嘯寒解釋:「妳應當明白,我們的女兒氣我將妳們母女二人送至江南,十五年來不曾聞問。」

  「那是情非得已。」

  「但這畢竟是事實。」拍撫她的背脊,大有哄她安心的意味。「她氣我,所以將妳帶離環玥書院;但她十分重視妳,所以命手下的人見到龍嘯劍,務必傳話好引我出面尋妳。同時,她也在試探我是否有資格讓她喊我一聲『爹』。」

  「你們父女真是一個模樣。」

  「沒錯,她有我的死心眼,所以對我十五年來對妳們母女不聞不問一事,這股怨氣短時間內很難消弭,這點我並不意外。」

  聽完他的話後,歐陽水若坐直身子,以便與他對視。

  「你滿意我們的女兒嗎?」她再次問出重逢那晚並未得到真正答案的問題。

  童嘯寒以毫不掩飾的笑容作為回答。

  歐陽水若見狀,舒了心,柔順地偎進丈夫懷裡。

  「妳將她教得極好,為夫深信,假以時日,我們的女兒會是令中原武林頭疼不已的人物。」

  頭疼不已的人物?

  歐陽水若霍地坐直身軀,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說他們的女兒。

  門外潛伏不知多久的黑影則突然跳起,叩的一聲清脆響聲之後,就見黑影矮了半截,迅速消失。

  「呵呵!」童嘯寒難得地笑出聲。「帶著傷藥去看看我們的女兒吧,想必此刻她非常需要。」

  那一下應該撞得不輕。

  這日,歐陽水若去女兒所居的別院想找她談心,孰料竟只看到一紙留書。

  「天!」她驚呼,立刻奔回房。

  正欲出房門尋妻的童嘯寒才開門,便接住正要衝進房的她。

  「怎麼回事?」

  「玉昭留書出走了!」柔美的麗顏急出淚來,淒楚的神情足以讓天地隨之同悲。「都是我,都是我這些日子冷落了她……」

  童嘯寒擁緊她,一手接過女兒的留書──


  夫妻緣再續,女兒變很閒;

  看爹很討厭,只有離家去。

  勿找!

            玉昭筆


  「哈哈哈……」

  歐陽水若看著不曾大笑的丈夫,驚訝得連眼淚都被嚇停在眼眶中。

  「嘯寒?」

  「呵呵呵……」

  「你、你還笑得出來?」她不懂,女兒氣他們夫妻冷落她憤而離家,他卻在看了留書之後破天荒地大笑出聲?

  這對父女總是令她手足無措。

  「我笑的是從她的留書中可知,她已經承認我是她爹了。」這才是令他開懷的主要原因。「妳說我怎會不開心?」

  歐陽水若再次細讀,那句「看爹很討厭」也令她失笑。

  「這丫頭……」

  「別擔心,我會派人尋她,找到之後暗中保護。」雖然童嘯寒不覺得有這個必要,但他必須讓妻子安心。

  對於這個寶貝女兒,也許他還未瞭解透徹,但他並不認為她獨自在外遊歷會有麻煩。

  他相信,有麻煩的會是中原武林才對。

  他的話成功地安撫了歐陽水若,可另一件令她憂心的事隨著女兒出走,連帶提醒了她。

  「玉昭離開,而你也將離開……」她想起他曾說過必須與當今武林盟主對決一事。「為什麼我最親最愛的人都……」

  「我們一起離開。」

  「咦?」

  「我們離開西安城,回嘯龍堡。」

  「你不報仇了?」

  童嘯寒搖頭,執起她的玉手輕吻。「當我得知妳們母女失蹤一事,我最先感到的是後悔,後悔自己執意報仇害得我們一家三口無法共享天倫。」

  「嘯寒?」他這話的意思是──放棄報仇這件事了嗎?

  「妳真傻。」童嘯寒忽然扯她倒進自己臂彎,先是深深一吻,接著口氣轉凶:「妳怎麼會以為我不知道妳每晚看著我、為我擔心落淚終至徹夜難眠?又怎以為我不會發現妳淚濕的枕巾?」

  再重重一吻,口氣依然兇惡,神情卻溫柔得醉人。

  「我以為我可以狠下心視而不見,但我做不到。我執著於報仇的死心眼已讓妳為我虛度了十五年的青春,更不知流了多少眼淚,我不想再讓妳委屈傷心。」

  「你真的不想報仇了?」

  「我想,但我可以捨。」他露出一絲苦笑。

  「我不是妳,無法像妳這麼寬容,但我至少可以做到離開中原、遠居隴西,眼不見為淨。只要他與唐門不來犯我,我也不會犯他──水若,這是我所能讓步的最大底限了。」

  聞言,歐陽水若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重重的點頭。

  她沒想到他竟願意為她捨棄報仇的執念,真的沒想到!

  「這樣妳是否可以隨我回嘯龍堡了?」

  「嗯、嗯。」她一再點頭,噙在眼眶的淚珠禁不起晃動,成串滴落。

  他的水若,果然是水做的。

  「答應我,以後別再哭了。」

  「只要你別再讓我傷心。」

  「我盡量。」見她瞋目,童嘯寒趕緊解釋:「我們夫妻不適合承諾,總會食言,所以我只能說我盡量。」

  「那麼我也只能盡量不哭了。」

  「水若……」他輕歎,唇抵在妻子額角,情不自禁地低喃出她怎麼也想像不到會從他口中說出的話:「我有沒有說過我愛妳?」

  臂彎中的柔軟身軀驀地一愣,緩緩抬起頭,呆呆地看著他,好半晌才回過神,氣息因過度激動而紊亂。

  「不!你沒有。」

  「我現在說是否太遲?」

  「是。」他詫異的目光逗笑了歐陽水若。「早該在十五年前──不,是在更早以前,你我初見面時,你就該說了。」

  聽她這麼說,童嘯寒凝重的表情才鬆懈下來。

  「可即便這麼遲……」她忽然揪緊他的衣襟,怕他又見到她落淚,小臉迅速地埋進屬於她的胸懷。「我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童嘯寒俯首,低低地在妻子耳畔輕訴:「我愛妳。」

  她回送他幾記粉拳,語調哽咽:「這句話,你欠了我好久好久……」

  童嘯寒托起她哭得狼狽的臉,沒有以手拭淚,而是以唇吮去。

  「我會還,用一輩子償還。」

  「你保證?」她傻氣地問。

  「我保證,這是我唯一堅信自己絕對做得到的保證。」

  一如以往,他摯愛的妻子毫不遲疑地對他說:「我信你!」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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