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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野櫻 -【同居搞神祕(大男人求愛記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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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6 00:03: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糗,真的糗大了。

  她的好朋友雖然姍姍來遲,但終究是來了。她沒有懷孕,卻搞得情況天翻地覆、雞飛狗跳。

  走出廁所,征也就站在外面等她。

  「來了?」他唇角一勾的問。

  里緒尷尬得快拍不起頭,「嗯。」

  他笑歎一記,捧起了她的臉,「拜託你下次先買支驗孕棒好嗎?」

  「不……不會有下次了……」她撥開他的手,神情幽怨。

  他微怔,「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離開。」她說。

  「什麼?!」他身子一震,急忙抓住她,將她不願正視他的臉轉了過來。她臉上有著哀怨無奈的神情,眼底還淚光閃閃。

  他不懂,她不是愛著他、不是從沒喜歡上其他男人嗎?既然他們是兩情相悅,為何她還要他離開?再說,他都已經向她求婚了,她怎麼還說這種話?

  「里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愛你,你也愛我,而且我希望你嫁給我,怎麼你卻……」

  「你的愛不能同時給兩個女人。」她流下一行眼淚,淚水好燙,燙得她的心一陣揪痛。

  征也愣住。兩個女人?除了她,還有哪個女人能分得他的愛?

  「你說不管我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你都願意把他當成是你的孩子,我……我很感動,但是……」里緒再也克制不住的哽咽起來,卻還是努力的想把話說完,「但是有……有另一個孩子需要你去愛、去負責……」

  他又被她搞糊塗了。

  「看在老天爺的分上,你別再耍我了。」他苦惱不已地問:「你到底在說什麼?」

  「彩子看見了。」她說:「你跟一個懷孕的女人去醫院,對不對?」

  他楞了一下,然後才恍然大悟。

  「原來又是彩子那家夥……」他懊惱又無奈地說。

  她幽幽的瞪著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是彩子的錯……」

  「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她去護理站問過了,那個女人她……她從了你的姓。」說到這兒,她又潸然淚下。

  征也眉頭一聲,哭笑不得,「小姐,重婚在日本是犯法的,你以為我真蠢到想享齊人之福嗎?.」

  里緒疑惑地看著他,「那你為什麼向我求婚?」

  「因為我想娶你當老婆啊。」他說。

  「那……她該怎麼辦?」

  見她愁眉不展,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他愛憐地捧住她的臉,低頭在她額上輕吻一記。

  「傻瓜,她是我妹妹。」

  「咦?」她一怔,狐疑的看著他,「騙……騙人。」

  「我沒騙你。」他笑歎著,「她叫梅澤那實,是小了我八歲的親妹妹。」

  她呆了一下,「可是她還姓梅澤,她她是未婚媽媽?」

  「她有老公。」他說:「我妹婿是招贅進梅澤家的,現在他正在醫院陪著我妹妹呢。」

  聞言,里緒沉默了。

  這些事她一件都不知道,原因無他,只因她對他的背景完全不瞭解。

  想到自己愛著一個彷彿沒有過去的人,她不禁露出困惑又難過的表情。

  看見她臉上的神情,征也知道,該是自己對她吐實的時候了。

  「征也,我對你的事毫無所悉……」她沉鬱的說:「為什麼你從來都不說?」

  「對不起。」他非常坦率的向她道歉,「我不是故意對你隱瞞,而是害怕你會因此逃開。」

  逃開?她眉心微楚,臉上寫著滿滿的疑問。

  「答應我……」他輕撫她的臉龐,語氣近乎哀求,「聽完後你不會逃走。」

  迎上他誠摯又懇切的眼神,她輕輕頷首。

  里緒真的很想閉上嘴巴,免得自己看起來有點可笑,但是,她沒辦法。

  她愛著的、失而複得的男人,居然是身家跟墨水一樣黑的極道少爺?!鬼若組,這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可愛無害的組織,而他竟是差點當上所謂三代目的極道接班人?!

  「所以說……你父親是黑幫頭目?」

  「從我爺爺那一代就是。」征也據實回答,「鬼若組在大阪是極其勢力的幫派。」

  「噢……」她無言了。

  「你害怕嗎?」他不安的看著她。

  她搖搖頭,疑怯地問:「你……你幹過壞事嗎?」

  「打架搶地盤當然是避免不了,不過殺人放火那種事,我沒碰過。」

  「你們家……都做什麼生意?」她對所謂黑幫的印象,總脫離不了賭博、毒品、暴力及色情。雖然愛他,但老實說,她心裡還是有點介意。

  「幫派做的生意大多徘徊在灰色地帶。」他非常誠實地道:「梅澤家在大阪經營酒店、遊藝場、夜店,還有小宗的土地買賣,酒色財氣是脫離不了,不過絕不碰毒品。」

  他並沒對她說謊。

  父親堅持不做會招來報應及惡運的生意,也因此梅澤家在父親的管理下,從來不放高利貸,亦不碰毒品。

  他想,梅澤家之所以能在黑幫組織「百家爭鳴」的關西存活這麼久,大抵跟父親的堅持脫不了關係。

  「里緒,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可以向你保證……」他舉手做發誓狀,「我早已脫離黑幫的生活。」

  她一點都不懷疑這點,因為從她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是個建築工人。

  只是,是什麼原因讓本可在大阪呼風喚雨的他,跑到東京來當建築工人呢?

  「你為什麼脫離黑幫?」她好奇地問:「發生什麼事嗎?」

  他眼底閃過一抹哀傷,「因為我從小一起長大、像兄弟一樣的好友在一次鬥毆事件中走了。」

  里緒微怔,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他的死帶給我很大的震撼,我……不想再看見相同的事情發生。」他神情況郁地說:「雖然父親很想將鬼若組交到我手上,但他還是成全了我。」

  「然後你就跑到東京來當工人?」

  「嗯。」他注視著她,「兩年前,組織裡的大老不滿我父親招『關西聯合』白川家的三子為婿以接掌幫務,因此跟鬼若組的死對頭勾結,想趁機吞並鬼若組的地盤。

  「我父親原本不打算讓我知道,但我妹妹卻打了一通電話給我,希望我回家幫忙,所以……」

  聽到這兒,她豁然開朗。「所以你就不告而別的離開我?」

  「我不想讓你陷入危險之中。」他說:「如果我的仇家知道你的存在,他們可能會對你不利。」

  這會兒,她總算明白他之前為什麼說他不告而別是為了她。

  「里緒,我不是存心傷害你。」他眉頭撐起,臉上滿是歉意,「當時我真的什麼都不能跟你說。」

  「難道你沒想過,我可能會因一時的意氣用事,隨便找個人嫁了?」

  「當時的我只能跟命運之神賭一把。」他撇唇一笑,「幸好祂眷顧了我。」

  命連之神眷顧了他?唉,他根本是看準她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吧?

  「怎麼不說話?」

  她秀眉微蹙,「事情來得太多太快,我還來不及消化。」

  「里緒,知道我的背景,你……」他望著她,試探地問:「你還願意愛我嗎?」

  她擺著唇,眼臉低垂,若有所思。

  見狀,征也不禁擔憂起來。「里緒?」

  她抬眼瞬著他,「如果我不愛你,你會怎麼樣?」

  「我會難過到死掉。」他毫不隱瞞自己在她面前是如何脆弱且不堪一擊。他執起她的手,緊緊握在手裡。「兩年前,我本來已經買了戒指要向你求婚,實在是沒想到會……」

  「什麼?!」他話未說完,里緒陡地跳了起來。「你說的戒指該不是剛才被我扔出去的那只吧?」她焦急的問。

  他苦笑點頭,「就是那一只。」

  她懊悔地瞪他,「你幹麼不早說?」

  「你有給我機會開口嗎?」他才是無奈的那一個吧。

  她眉間隆起,一臉悔不當初的表情。

  「沒關係,我會補你一只的。」他安慰著她。

  「不要。」她像個耍賴撒嬌的小女孩,「人家就要那一只。」

  他笑歎,將她輕輕擁進懷中,低下頭,在她發上輕吻一記。

  「沒問題,我會把它找回來的。」

  「嗯。」有了他的保證,她安心的笑了。

  凝視著她恬靜微笑的臉,他問:「所以,你願意嫁給我?」

  「不然我還能嫁誰?」她故作無奈及委屈,但其實心裡篤定又歡喜。

  他聽了,雙臂一伸用,力的將她圍住,讓她差點兒不能呼吸。

  「拜託,我不能呼吸了啦。」她推開他,好氣又好笑地瞪著興奮的他。雖即像

  是想起什麼,她一臉嚴肅地喚道:「征也。」

  「嗯?」他眼底盡是藏不住的喜色。

  「除了這些,你應該沒什麼事還瞞著我吧?」她用審視的眼神注視著他。

  征也坦蕩的搖搖頭,但突然又「喔」的一聲,然後一臉正經的問:「對了,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家工程公司上班吧?」

  她點頭,「四谷的屋安工程公司,對吧?」

  「嗯。」他咧嘴一笑,「我是屋安工程的老闆。」

  聞言,里緒再度呆楞住。

  *** 

  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亮的,里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往床的另一側摸了摸。

  床的另一側是空的、冷的。

  她倏地睜開眼,發現昨晚跟她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征也早已不見蹤影。

  她彈坐起來,看了看床頭的鬧鍾,才六點,他跑哪兒去了?起床幫她弄早餐嗎?

  唉,想到原本貴為極道少爺,從小到大都過著呼風喚雨生活的他,居然每天幫她弄早餐、做晚飯,還幫她擦地洗衣,她就覺得很不可思議又無比感動。

  雖然他的身世背景難免讓人卻步,但卻阻礙不了她對他的愛及依賴。

  「征也?」她下床,穿上運動外套,走出房間。

  屋裡安安靜靜的,顯然地,他不在屋裡。

  這麼早,他會去哪裡?

  「咦?」突然,她發現陽台的落地玻璃門是開著的,她跨過門檻,走到陽台上,只見後面的菜園裡有個男人正在翻找著什麼,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征也。

  她飛快的穿過客廳,衝出家門,然後沿著一旁的逃生梯往一樓跑。

  繞過公寓側邊,她來到後面的菜園。「征也?」她輕聲的叫了他。

  正彎著腰,低頭在搜尋東西的他抬起頭來,「里緒?」

  他不知道已經在這裡耗多久了,滿手滿腳都是泥土。她知道他在找那只被她扔掉的戒指,只因為她說她想要。

  仔細想來,他一直是順著她的,不管她對他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她忍不住的掉下眼淚。

  「怎為了?」見她突然落下淚,征也連忙挺直身子朝她走來。

  不等他走向她,里緒已邁開大步朝他飛奔,然後展開雙臂撲進他懷中,一把將他緊緊環住。

  「對不起……」她把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淚如雨下,但這不是傷心的淚水,而是充滿感激及歡喜的淚水。

  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這輩子她都離不開他了。

  「幹麼跟我說對不起?」征也笑歎著,「我身上很髒,快放開我吧。」

  「不要。」她用力的搖搖頭,「我以後再也不放開你了。」

  聽見她這句話,征也心頭一暖。

  「對不起,我一直很任性……」她的聲音軟軟地,帶著一點鼻音,「都是我把戒指扔了,你才得在這裡辛苦地找它。」

  「沒關係,我每天都跟泥沙和在一起,習慣了。」他只能以言語安慰她,卻不能「動手」。他手上都是泥土,只要一碰到她,就會把她的衣服弄得髒兮兮。

  「你在這裡多久了?」里緒抬起頭看著他。

  「天濛濛亮的時候吧。」他一笑,「不知道踩爛了人家多少菜……」

  「我們一起找。」說著,她放開他,飛快地挽起袖子,「你從哪邊開始找的?」

  「那一邊。」征也指著菜園的左側。

  以他現在站的位置,里緒輕易地就判斷出他已經翻遍了半個菜園。

  「那我從那一邊找。」她說完,立刻轉身往右側走去。

  要在一座菜園裡找一隻小小的戒指,真的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但即使是如此不簡單的事,只要她開口,他就義無反顧的去做。

  這就是征也--她愛的男人。

  偶爾,她稍停下手看著他,只見高大的他彎著腰、屈著兩腿,兩隻手在各種蔬菜跟泥土間翻找,十分的辛苦。

  他滿頭滿臉的汗,身上的衣服也濕了,可是臉上沒有一絲不悅或不耐,唇角甚至一直是上揚的。

  終於,分頭進行的兩人會合了,可是他們誰也沒發現戒指。

  征也看來有點懊喪,但里緒的心卻滿溢著歡喜。

  「你先上樓吧。」他說:「我再找一次。」

  「不要。」里緒拉住他的手,眼角泛著幸福的淚光,「夠了,沒有戒指也沒關係。」

  他怔了下,「里緒?」

  「你的心意我都收到了。」因為心情激動,她的嗓音微微地顫抖。

  注視著眼眶含淚唇角卻揚起的她,征也溫柔的一笑。

  「讓我再找一遍吧。」他不肯放棄那只戒指,就像他從來沒放棄過她一樣。

  自知拗不過他,她只得無奈地一歎。

  「好吧,那我們再找一遍。」她說,「反正今天是星期六。」

  「嗯,分頭進行。」

  於是,他們又花半小時找了一回,可惜還是毫無所獲。

  終於,他們協議放棄,然後手牽著手回到樓上。

  征也先洗了個澡,接著趁里緒沖澡時著手準備早餐。等她從浴室出來時,手腳俐落的他已經把早餐擺在客廳的矮茶几上。

  「喝一點熱牛奶。」他把裝著熱牛奶的馬克杯遞給她。

  她接過,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從口腔進入喉嚨、食道,瞬間溫暖了她的心、她的胃。

  外形粗獷的他,其實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細膩體貼。

  自他們同居以來,他總會在她「好朋友」來訪的那幾天,在早餐及睡前幫她熱一杯牛奶。

  一切都沒變,不管是他還是他們的風惰,即使他們分開足足兩年也一樣。

  征也吃東西的速度很快,通常他吃飽時,里緒才剛吃完一半。而在里緒繼續吃東西的這段時間裡,他會去做一些事情,例如洗衣、澆花什麼的。

  「妳慢慢吃。」

  「嗯。」她點頭,看著他走到陽台,準備灌溉那些被她照顧得營養不良的幾盆植物。

  幸好這幾盆都是屬於天生天養型的植物,不然在她這兩年的疏於照料下,應該早就枯萎了。

  「啊!」突然,陽台上的他傳來一聲低呼。

  「怎為了?」她往陽台看去,只見他在向她招手。她立刻起身,然後走向陽台。「幹麼?」她狐疑的看著正咧嘴對她笑的他。

  「妳看。」他指著掛在欄杆上的那盆黃金葛,「看見了沒?」

  「看見什麼?」她努力的看著那盆黃金葛,突然,一個小小、閃閃發亮的東西映入她眼簾。

  是一隻戒指,她昨天晚上連多看它一眼都不曾的白金戒指。此刻,它正乖乖的躺在兩片葉子之間。

  「老天」她搗住嘴巴,卻還是不禁驚呼出聲。

  征也皺皺眉頭,笑歎,「你是怎麼搞的?那麼用力扔,結果戒指竟掉在這麼近

  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只能說是難以言喻的奇跡囉。

  因為實在太糗了,她只好趕緊替自己找個台階下。

  「哎呀,你不懂啦。」她拿起那只戒指,嘿嘿一笑,「這就叫做……幸福就在你眼前。」

  「算你會說。」征也接過戒指,冷不防地突然屈膝一跪。

  她嚇了一跳,「幹麼?別……別亂跪……」

  「我不隨便跪的。」他說:「除了我爸,你是第一個。」

  他這句話喚醒了她的記憶,「所以說……你沒跪過山下部長,對吧?」

  他默認。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里緒一臉懷疑的盯著他。

  「我可以保證我沒動他。」他若無其事的笑道。

  「他那時看起來好害怕,你一定對他做了什麼。」她十分肯定地。

  「我只是抓到他的把柄……好了,那不重要。」他單方面結束了這個話題,眼神熾熱深情的注視著她,「高橋里緒,嫁給我吧。」

  雖然真的很好奇他究竟抓到山下部長什麼把柄,但眼前所有的事相較於求婚,實在是渺小到幾乎得放在顯微鏡下看的細胞一般。

  里緒伸出手,非常率性也帥氣地道:「幫我戴上吧,梅澤征也。」

  幸福的集笑在他臉上漾開,他執起她的手,在她的無名指上套上那只誓約。

  ***  

  稍事休息後,征也與里緒在近午時來到三井婦人病院探望那實。

  初次與征也的家人見面,里緒覺得緊張又不安。

  征也的妹妹那實是一出生就在黑道家庭長大的女孩,脾氣聽說很倔、很硬也很嗆,要是那實不喜歡她,第一次見面就給她臉色看,那該如何是好?

  「你很緊張?」見她身體緊繃著,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征也忍不住笑了,「放心,那實不是洪水猛獸,不會吃了你的。」

  「要是她不喜歡我,那……」

  「她敢不喜歡你,我就把她吊起來打。」他開玩笑的說。

  她知道他不會真的把那實吊起來打,畢竟那是他妹妹,他這麼說,純粹是為了安撫她緊張的情緒。

  「來。」他牽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微笑,「那寶等不及要見你了。」

  拐了個彎,他們來到病房前,病房門外站了兩個黑衣男人,身形魁梧、神情嚴肅,臉上彷彿寫著「生人勿近」。

  看見他們兩人,征也微怔。

  他們是石橋跟二宮,他父親梅澤信二的貼身保蝶,當他們兩人出現,那表示……

  「征也少爺。」石橋先發現了他,連忙拉著二宮彎腰一欠。

  突然見兩個一臉凶惡的壯漢恭敬地朝征也彎腰鞠躬,里緒嚇了一跳。不用說,他們一定是鬼若組的人。

  雖然這種場面在極道系列的電影或電視劇裡常常可見,但像這樣親眼看見、親身參與可不是尋常人都有的機會。

  「輕鬆一點,我已經退出鬼若組了。」

  「少爺還是少爺。」石橋一臉嚴肅的說。

  一旁,二宮輕敲門板,然後打開一道門縫,朝裡面低聲說:「征也少爺來了。」

  「是哥哥來了。」裡面傳來那實的聲音。

  聽見那甜美的聲音,里緒不由得在腦海裡想像那實的模樣。

  征也牽著里緒的手,走進了病房裡。一進房裡,里緒先看見的是站在門邊像是在候著他們的男人,他長得既高大又英俊,模樣簡直賽過一線男星及名模。

  男人看著她,唇角一勾,「就是她?」

  「是,就是她。」征也一笑,淡淡的跟里緒說了句,「我妹婿,諒兵。」

  「你……你好。」她急忙將帶來的蘋果禮盒遞上,「征也說那實小姐喜歡吃蘋果,所以……」

  「謝謝。」接過禮盒,諒兵露出迷人的笑容。

  「不……不客氣。」老天,這男人真是帥翻了,梅澤家招他為贅婿,該不會是因為他的美貌吧?

  「哥,快把未來嫂子帶過來。」

  聽見那實迫不及待的催促聲,里緒的視線才越過征也肩頭,看見坐在病床上的女孩,還有……一位留著灰白平頭,身著藏青色和服端坐在病床邊的歐吉桑。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擋住她部分視線的征也突然彎下腰。「父親,別來無恙。」

  他一彎下腰,里緒的目光就迎上那位正注視著她的歐吉桑。

  她霎時呆住,兩眼發直、嘴巴微開。

  父親?他……他是征也的父親,大阪鬼若組的二代目?

  噢,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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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6 00:03: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征也回頭看著彷彿被下了定身咒般的里緒,而同時,梅澤信二也正端詳著這個讓兒子征也非回到東京不可的女人。

  她給他的第一眼印象非常好。身形苗條、臉蛋清秀,不說她已經三十歲,還真有點看不出來。衣著端莊樸素,站姿亭亭,雖然表情難掩驚訝,卻沒有誇張的反應。

  他看得出來,她是位家教良好、氣質高崗的女人。

  「哎呀,哥,未來嫂子好像嚇呆了。」今天的那實看來氣色極佳,體力也恢複了八、九成。轉頭,她調皮的看著父親,「一定是老爸嚇到人家了。」

  「征也,」梅澤信二即使唇角上揚,也給人一種威嚴不可侵犯的感覺,「快介紹這位小姐給我認識吧。」

  征也輕拉楞住的里緒上前,「父親,她就是我跟您提過的高橋里緒。」

  「高橋小姐,幸會。」梅澤信二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迎上他如鷹草般的眼神,里緒急忙的彎腰鞠躬,「二代目,您好。」

  頓時,室內一片靜寂。

  她楞了一下,不安且遲疑的打直腰杆,疑怯地左右看著大家。

  為什麼沒人說話?她……她說錯了什麼?還是犯了什麼黑幫的忌諱嗎?

  嗚,她又不是在黑幫家庭長大的小孩,哪知道黑道有什麼奇怪的規矩?

  「噗!」忽地,那實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接著,征也跟諒兵也忍俊不禁的笑了。

  「我可以叫你里緒吧?」梅澤信二看著窘迫、不知所措的里緒。

  「當然。」她連忙點頭。

  「里緒,」他直視著她,語氣四平八穩地道:「妳叫我伯父吧。」

  「叫爸爸也行,大嫂。」那實跟她眨了眨眼睛。

  里緒臉上一陣熱,雙頰立刻潮紅,她以為今天只會跟征也的妹妹及妹夫碰面,沒想到征也的父親也在場。

  她心裡真的很緊張,不是因為他們都是黑道,而是因為他們對待她的態度自然得像是老早就認識她。

  「都坐下吧。」梅澤信二說:「別站著說話。」

  「是。」征也點頭,然後拉著里緒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在父親面前,征也是非常拘謹且守禮的。他自幼就接受嚴格的接班教育及訓練,因此盡管是父子,在人前還是十分謹守分際。

  那實則不同。她是梅澤信二四十六歲那年才得到的女兒,因為晚來得女而受寵,總是跟嚴肅的父親沒大沒小。

  諒兵剛走到病床邊的椅子坐下,那實立刻扯了扯他的袖子。

  「哥帶了蘋果來,削一顆給人家吃嘛。」她像個小女孩般向他撒嬌。

  「嗯。」剛坐下的諒兵二話不說的起身,持起禮盒走向VIP病房後面附設的小廚房。

  看見這一幕,里緒有點訝異。她以為黑道都是大男人至上的沙文主義者,卻沒想到不只是征也寵她,就連入贅梅、澤家的諒兵都如此寵溺那實。

  「諒兵真是太寵你了。」征也不禁笑斥著妹妹。

  那實不以為意的嘟嘴,「梅澤家的男人哪個不寵老婆?老爸以前還不是很寵媽咪……」說著,她笑視著仍然有點緊張的里緒,「大嫂,你嫁給我哥準沒錯,他會把你寵得跟皇后一樣。」

  里緒傻笑,不知該回應什麼。不過那實說得一點都沒錯,征也確實是非常寵她。

  「咦?」這時,那實注意到里緒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忍不住驚呼,「哥,你求婚成功了?」

  征也白了她一眼,「不然你大嫂大嫂的叫是幹麼的?」

  「太好了!」那實拍拍手,興奮地道:「老爸,您兒子終於要結婚了耶。」

  雖然心裡十分歡喜,但梅澤信二仍舊喜怒不形於色,「征也,拜訪過里緒的父母親了嗎?」

  「還沒。」他說。

  梅澤信二沉吟須興,目光一凝的望著里緒。

  「里緒,」他問:「梅澤家的狀況,你都知道了吧?」

  里緒想,他指的應該是梅澤家是黑道的這件事吧?

  「是的。」她點頭。

  「怕嗎?」

  「與其說怕,不如說很震驚。」她老實地道:「我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

  梅澤信二瞥了征也一眼,淡淡一笑,「征也應該是擔心嚇跑你,才會一直對妳隱瞞。」

  這時,諒兵切了滿滿一盤蘋果過來,先遞給了梅澤信二,梅澤信二以眼神示意不吃後,諒兵才將蘋果端給那實。

  「我聽征也說令尊跟令堂都是公務人員?」梅澤信二繼續問。

  「是的。」里緒不卑不亢地道:「家父跟家母已經分別從市公所跟國小退休。」

  「要是知道女兒的對像是出身黑道家庭的小孩,他們恐怕會比你更震驚吧?」

  她誠實地道:「呃,我想是的。」

  「唔……」梅澤信二再次沉吟,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好一會兒後,他才又正視著里緒,「里緒,征也已經脫離鬼若組了,今後就算鬼若組再有任何的危機,扛起責任的也會是諒兵,我向你保證,他跟黑道再也沾不上邊。」

  「伯父……」

  「如果令尊跟令堂有任何的疑慮或不安,我非常願意拜訪他們,並向他們解釋。」

  聽他這麼說,里緒不勝惶恐。「伯父千萬別這麼說。」她臉上浮現恬靜的笑意道:「我對征也的愛不會因為任何事動搖,就算家父家母有任何異議,我也會想辦法取得他們的同意及諒解。」

  「父親,關於這件事,您就不必擔心了。」一旁,征也氣定神閑地道:「我會盡快去拜訪里緒的家人,您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老爸,您就別瞎操心了。」那實嘴裡的蘋果還沒吞下就急著說話,「哥那麼狡猾,一定能搞定大嫂的爸媽的。」

  「狡猾?」征也白了她一眼,「吃你的蘋果吧。」

  「唷,你口氣很差喔?」那實嬌哼一聲,「我現在可是有人靠的。」說著,她瞥了諒兵一眼。

  看見他們兄妹倆的有趣互動,里緒忍不住笑了。

  「你們兩個……」梅澤信二微蹙眉頭,「真是讓人看笑話。」

  「不,」里緒斂起笑意,「我只是覺得有趣,我跟我姊姊也都是這樣鬥嘴的。」說真的,梅澤家父慈子孝、兄友「妹」恭、全家和樂又溫馨幸福,根本很難把他們跟黑道聯想在一起。

  「喔,對了。」突然,那實一臉認真的看著里緒,「大嫂,你幾周了?」

  「蛤?」里緒一怔。

  「你不是懷孕了嗎?」

  聽見「懷孕」兩字,梅澤信二也不禁激動起來,「你懷孕了?」

  看見伯父眼底有著藏不住的驚訝歡喜,里緒尷尬極了。盡管那實已經快生下梅澤家的繼承人,但她想,伯父必然也非常期待兒子能早日結婚生子。

  不過話說回來,那實怎麼會知道呢?喔,一定是征也告訴她的。

  想到這裡,她惱怒地瞪了征也一眼,一副「你自己解釋清楚」的表情。

  「那是個烏龍。」征也只好說:「她只是月事遲了幾天,就以為自己懷孕了。」

  那實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里緒,「大嫂,你不知道有驗孕棒這種東西嗎?」

  「呃……」唉,他們果然是兄妹,居然都說了同樣的話。

  知道是烏龍一場,梅澤信二眼底的喜色倏地消褪。征也看在眼裡,明白了父親對自己的期待。

  「父親,」他笑看著父親,拍拍胸賄,「我會加緊趕工的,以我的體力,很快就能追上進度。」

  「喂!你……你在胡說什麼?」里緒滿臉羞紅,生氣的瞪著他。

  但在她窘得想找地洞鑽的同時,大家都笑了。

  ***  

  長崎,佐世保市。

  僅次於長崎市的佐世保市,是長崎縣的第二大城,但除了一條長達九百六十公尺的步行街道外,並無其他特別之處。唯一能吸引外來客目光的就只有海,以及海上那零星分佈卻又數之不盡的島嶼。

  可惜,佐世保的島嶼幾乎都是不能居住的無人島,除非自家有船,否則一般人是上不了那些小島的。

  不過也因為這樣,反倒保存了島上的自然風光及生態環境。

  里緒的家距離市公所不遠,是一棟兩層樓的木造老房子,極具懷舊風情。

  他們回老家的這一天,雨下個不停,到處都濕答答的,兩人共撐著一把傘,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喂,」接近老家時,里緒不放心的叮嚀著,「待會兒別亂說話,我爸沒問,你就別說,知道嗎?」

  「放心,我會搞定的。」他自信滿滿地。

  「我就怕你這樣說。」她神情嚴肅地交代,「總之,不三不四的話都不許說出口。」

  「小姐,我可是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你當我是末開化星球來的外星人嗎?」

  「又耍嘴皮。」她眉心一揮,嚴正警告,「要是搞砸了,你自己看著辦。」

  望著她,征也不禁感到無言。看她緊張兮兮的,難道她爸爸真的很難搞?再窮凶惡極的流氓他都見識過也搞定過,還會怕一個平凡老百姓嗎?

  來到家門口,里緒竟莫名畏縮起來。雖然她已經打過電話跟爸媽說她要帶結婚對象回來,但一想到爸爸可能會對征也做身家調查,她就不免憂心。

  「幹麼不按電鈴?」征也這麼問著的同時,已經伸手按了電齡。

  里緒連阻止都來不及,只能瞪大眼,氣惱又無奈的看著他。

  大概只是從一數到五的時間,門就開了。

  「小緒?」迫不及待前來應門的,是前幾年從國小退休之後,就在家送養花弄草、從事香草研究的高橋媽。

  「媽,我回來了。」因為在意母親對征也的第一眼印象,里緒不覺有點緊張不安。

  「高橋媽媽,您好。」征也彎腰一欠,恭謹有禮地道:「我是梅澤征也。」

  「喔,是梅澤先生」高橋媽看著眼前高大俊朗、氣宇軒昂的男子,十分滿意。

  「叫我征也吧。」

  「可以嗎?」高橋媽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來,快進屋裡坐。」

  見母親對征也的第一印像似乎不錯,里緒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只要過了父親那一關,就天下太平了。

  進到客廳,只見戴著老花眼鏡的高橋爸坐在木頭長椅上,手上拿著將棋攻略,一邊看書一邊下棋。

  「老公,小緒回來了。」高橋媽語氣興奮的說。

  「爸,我回來了。」看著仍專注下將棋的父親,里緒心跳得厲害。

  「嗯。」高橋爸沉聲一應,慢慢轉過頭來。他拿掉眼鏡,細細地打量站在女兒身邊的男人。

  「伯父,您好,我是梅澤征也。」征也態度從容不迫地說。

  高橋爸沉默的看著他,兩隻眼睛就像掃描機般把他從頭到腳的看了幾遍。

  「長得真好。」高橋爸說。

  這明明是讚美,但不知怎的,里緒卻覺得不太妙。

  「男人空有外表是沒用的。」果然,高橋爸用辭嚴厲又直接,「你這想娶我女兒的家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句話聽過吧?」

  聽見丈夫這麼說,高橋媽尷尬得笑不出來,「老公,你怎麼……」

  「你會下將棋嗎?」高橋爸像是聽不見妻子的話,劈頭就問征也。

  聞言,里緒心頭一驚。她從沒聽征也提起過他會下將棋,她猜想……他搞不好連「大富翁」都沒玩過。

  「爸,那個……」

  「伯父如果不嫌棄,請指教晚輩一局。」

  「征、征也?」里緒驚恐的看著沉著冷靜的征也,「你不要勉強……」

  他卻給了她一個「包在我身上」的微笑,走上前去。

  高橋爸看著他,嘴角有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

  「開局吧。」他笑問:「需要我駒落(讓子)嗎?」

  征也唇角一勾,「為求公平,伯父跟我還是站在對等的位置上切磋棋藝吧。」

  「哼。」高橋爸哼出鼻息,不置可否的笑了。

  「打入。」

  「香落。」

  「二枚落。」

  「王手。」

  「必至。」

  里緒跟母親在一旁緊張觀戰,即使是涼爽的雨天,兩人還是嚇出一身冷汗。在高橋爸跟征也過招之間所喊出的奇怪用語,她們母女倆一個字都聽不懂。不過從高橋爸眼底的焦慮及眉心的薄汗看來,她們大抵可猜出誰略勝一籌。

  里緒真是大大的吃驚,在一起兩、三年,她竟然不知道征也藏了這麼一招?

  原來他那雙手不只會做工、打架、摸她,還可以下將棋……喔,不,下將棋用的是腦袋。

  而他,真的有腦袋。

  看著看著,她克制不住地以崇拜的眼光注視著他。

  「我……輸了。」盡管有點嘔,但高橋爸非常有風度的認輸。

  「承讓,謝謝伯父賜教。」征也低頭致意,臉上沒有一絲驕傲及自滿。

  高橋爸看著他,沉默了兩秒鍾。

  「你的將棋是跟誰學的?」

  「家父也喜歡將棋,我從小就常跟他推演棋局。」征也真沒想到終有一日,將棋這玩意兒會派上用場,小時候父親抓著他下棋時,他不知有多不願意呢。

  「有機會,我或許可以跟令尊……」高橋爸話未說完,幾滴水突然從天花板落下,「答答」幾聲的打在棋盤上。

  幾人同時抬頭往上看,高橋爸皺著眉頭,「嘖」了一聲。「老婆,拿水盆來。」

  「怎為了?」征也主動地將棋盤往旁邊移,免得棋盤跟棋子被水打濕。

  「屋頂年久失修了,只要雨下得久一點,就得拿盆子接水。」高橋爸說著的同時,高橋媽已經拿來水盆往桌上一擱。

  「怎麼不找人來修?」里緒不解地問。

  「你爸說要自己弄,可是他腰不好、腳也沒力,我哪敢讓他爬上屋頂?」高橋媽話中帶了一絲的抱怨。

  「高橋媽媽,家裡有長梯及多餘的瓦片跟修補工具嗎?」征也問。

  「咦?你要……」高橋媽訝異的看著他。

  「我是做建築的。」他說:「雖然我蓋的是鋼筋水泥的樓房,但也許可以讓我試一試。」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高橋媽十分高興,「長梯跟工具都在外頭的儲藏室,你可以去看看有沒有你需要的。」

  「好的。」征也起身,跟里緒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去。

  一出門口,里緒便拉著他悄聲問:「喂,你真的會嗎?」

  「應該沒問題吧。」

  「應該?」她憂慮地提醒,「我爸最討厭說大話的人,你最好是真的行。」

  「安啦。」他拍拍她的背,「快來當我的性感女助手吧。」

  性感女助手?呵,他以為他是魔術師嗎?

  雨固執的下著,征也一個人在屋頂上進行修補工作,沒讓任何人上去幫忙。

  也是,高橋家就只剩下老弱婦孺,沒人有能力爬到危險的屋頂上去幫他。

  於是,里緒也只能撐著傘,仰頭站在下面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征也工作時的身影,她從不曾見過,今日得見,她真的覺得他帥翻了。

  啊,認真的男人真是魅力破表。

  突然,高橋媽急急忙忙從屋裡跑出來,臉上還帶著誇張的笑--

  「不漏了,真的不漏了!」

  「咦?」里緒訝異地問:「真的?」

  「是啊。」高橋媽笑咪咪地點頭,「這年輕人真是靠得住。」

  聽見母親大力稱讚征也,里緒不禁有幾分得意。

  「我眼光不錯吧?」她悄聲地說:「告訴你,他還很會做菜呢。」

  「什麼?」高橋媽瞪大眼睛,「這麼好的男人,你怎麼到現在才帶回來給我們看?」

  「呃……」關於這個問題,那真是一言難盡。她想,她還是跳過不談比較好。

  「高橋媽媽,屋裡的狀況如何?」屋頂上傳來征也的聲音。

  「小征,已經不漏水了。」高橋媽看起來心花怒放的樣子。

  「小征?」里緒皺起眉頭,「媽,你噁不噁心?」

  「反正他早晚是自己人,這麼叫比較親切嘛。」高橋媽咧嘴笑道。

  里緒輕時一記,「真是敗給你了。」

  征也提著修補工具沿著長梯下來,全身濕淋淋,卻一點都無損他的帥氣。

  而里緒發現,母親簡直看他看癡了。依她研判,征也已經徹底的收服她媽媽。

  「你全身濕透了呢。」高橋媽一副不捨的樣子,「快進屋裡擦乾吧。」說著,她像是忘記女兒的存在,一把拉著征也便往屋裡走。

  進到屋裡,只見高橋爸已經把水盆從桌上移走,臉上雖然還是沒有笑容,但眼底卻藏著刻意掩飾的激賞。

  「看來你是真的有兩下子。」說著,他轉頭吩咐高橋媽,「拿我的睡衣給他換上吧。」

  「喔,好。」高橋媽笑著對征也招招手,「小征,跟我來,我拿小緒她爸的睡衣給你暫時換上。」

  征也點頭,跟著高橋媽往後頭走去。

  廳裡只剩下高橋爸跟里緒,這讓她有點上心志,她想父親應該會趁這個機會跟她聊征也的事。

  「小緒,他還不錯,雖然建築工人賺的錢不比你多,不過只要他勤奮努力,薪水多寡倒也不是那麼重要……」

  「爸,他自己開工程公司。」她說。

  高橋爸一怔,「他?這麼年輕?」他頓了頓。「是家族企業還是家裡資助?」

  「應該是他自己之前賺了不少錢吧。」

  據她所知,征也開公司的錢都是他自己賺的,雖然他父親非常樂意資助他,但他以自己已經退出鬼若組為由,婉拒了任何的幫助。

  「那他還真不簡單。」高橋爸沉吟一下,「他家裡有些什麼人?」

  「爸爸、妹妹跟妹婿,還有即將出世的外甥……」她說:「他媽媽已經過世了。」

  「唔……」高橋爸又問:「他老家在哪?家裡是做什麼的?」

  這是里緒最害怕的問題,而她打定主意避重就輕。「他是大阪人,家裡是做做娛樂事業的。」

  聞言,高橋爸蹙起眉頭,一臉疑慮,「娛樂事業?」

  「呃,娛樂事業就是像……」糟了,她該怎麼跟爸爸解釋?

  里緒正苦惱著,征也換上高橋爸的睡衣,跟著高橋媽一起走出來了。

  雖然他個子比高橋爸高、身形也壯碩許多,但因為睡衣本來就寬鬆,倒也還穿得下。

  「小子。」高橋爸看著征也,繼續剛才的問題,「你家是做什麼娛樂事業?」

  征也愣了一下。娛樂事業?這一定是里緒說的,真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要說他梅澤家的生意是娛樂事業,其實也算貼切。

  「伯父,我家裡在大阪開酒店、大型遊藝場,偶爾也做土地買賣。」他說。

  高橋爸似乎嗅到了什麼不尋常的氣味,警覺地瞪大雙眼。他以審視的眼神盯著征也,「聽起來都不是正當的生意。」

  里緒心一驚,急忙解釋,「爸,當然是正當生意啊,他們又不偷不搶,只是……」

  「里緒。」突然,征也神情一凝的打斷她。

  她頓住,狐疑的看著表情似乎抱著必死決心的他……老天,他該不是想對她爸吐實吧?

  「我不想欺瞞伯父,那不是我做事做人的風格。」征也語氣堅定地道。

  「欺瞞?」情緒一直很且皂的高橋媽收起笑意,神情不安地問:「欺瞞什麼?」

  「伯父、高橋媽媽……」征也打直腰杆,背脊一挺地出聲,「事實上,我來自一個黑道家族。」

  「什麼?!」高橋媽忍不住驚呼。

  「梅澤家自我祖父那代就在大阪打天下,創立了鬼若組,我也曾經在家父的栽培下管理幫務兩、三年。」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就是誠實面對,他不想對里緒的爸媽說謊,即使她的父母可能會因此反對他們。

  「天啊……」高橋媽以手摀任嘴,一副快心臟病發的樣子。

  反觀高橋爸,他平靜沉著的聆聽著,臉上是高深莫測到讓人猜不透的表情。

  「現在的鬼若組由我妹婿接掌,我已徹底退出組織的運作,專心經營我自己的事業。」征也神情誠懇而坦蕩,既無懼也不見一絲的虛偽。「我知道伯父跟高橋媽媽一定會擔心,但我向你們保證,我會好好照顧里緒,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委屈或傷害。」

  「可是……」高橋媽怯怯地問:「黑道不是都都做一些犯法的事嗎?」雖然她實在很喜歡眼前這個年輕人,可他家底那麼黑,做母親的難免替女兒憂心。

  「請你心放心。」征也直視著她,「家父對於傷天害理、悸離道德的事相當忌諱,因此梅澤家不碰偏門生意,現在所做的生意也都是合法的。」

  「話是這麼說」高橋媽擔心的看著不發一語的丈夫,再看看神色不安的女兒,「小緒,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里緒毫不猶豫的點頭,「我已經認識征也很久了,我相信他的承諾,而且我見過他的家人,他們人都很好,所以……」她偷瞄一聲不吭、表情超嚴肅的爸爸,語帶試探地問:「爸,我可、可以吧?」

  「當然不行!」高橋爸沉聲一喝,兩隻眼睛狠狠的瞪著征也,「我是絕對不會把女兒交給你的。」

  頓時,室內一片鴉雀無聲。

  雖然早料到誠實的結果會是這樣,里緒還是難過得紅了眼眶。「爸……」她哽咽地說著,「我……我真的喜……」

  「我一直很想這麼說。」高橋爸淡淡的說。「電視劇不是都這樣演的嗎?」他眼底閃過一抹眾人幾乎不曾見過的狡黯。

  里緒先是不解,後來猛地意會過來,「爸,您是說……」

  「我是說……我沒有意見。」他說。

  「老公?」高橋媽似乎也沒料到丈夫會是這個反應,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高橋爸直視著情緒並未波動的征也,「小子,你很誠實,誠實是美德,有這種美德的人不會差到哪裡去。」

  「謝謝伯父成全。」征也衷心的感謝。

  「謝你自己吧。」高橋爸讚賞地說著,「要是你剛才對我撒了謊,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我很高興你選擇誠實面對。」

  「爸……」里緒忍不住又哭又笑,「你心嚇死我了啦。」

  高橋爸蹙眉一笑,眼裡盈滿對女兒的愛憐,說出來的話卻充滿戲謔。「妳都三十歲了,還能找到這樣的好對象,我哪能攔著妳?」

  「爸,謝謝你心。」里緒的心情像是洗三溫暖忽冷忽熱,又像是坐雲霄飛車般忽上忽下,但不管如何,她的心終究踏實了。

  「爸、媽,我回來了。」突然,外頭傳來里美的聲音。

  「門怎麼沒關?家裡有客……咦?」里美走了進來,有些吃驚,「小緒?」

  「姊?」里緒疑惑的看著姊姊,「妳怎麼跑回來啦?」

  「我回來參加高中同學的婚禮,」旦美目不轉睛的看著身穿小一號父親睡衣的征也,「他是--」

  「他是梅澤征也,我的……」

  「啊!」里緒還沒來得及把征也介紹給她,里美就驚訝地大叫,「你是陽台先生?!」

  征也知道她為什麼叫他「陽台先生」,而他也非常乾脆的認了。

  「是的,我是陽台先生。」

  高橋媽皺皺眉頭,好奇地問:「星美,妳已經見過小征了?」

  「不,沒見過。」

  「那妳為什麼叫他陽台先生?」

  個性大刺刺的里美毫不遲疑地說:「上次我去找小緒時,他躲在……唔!」

  沒等姊姊泄光她的底,里緒已衝上去,一把鳴住姊姊的嘴。

  ***  

  三個月後--

  上午在築地的本願寺舉行了傳統的日式婚禮之後,下午彩子和夫婿移師教堂,又進行了一場西式婚禮。

  婚禮結束,新人及觀禮的親友們都來到教堂外的半圓形廣場,因為接下來就是整場婚禮的重頭戲--接捧花。

  在一票虎視耽耽看著彩子手上捧花的女生中,唯一的男性徵也,成了最顯著卻又最討人厭的眼中釘。因為高大的他是女性的勁敵,而他的積極熱中則讓那些還不想走進婚姻的男性們立場尷尬。

  自己的男友居然跑去跟一群女生搶捧花,讓里緒覺得臉上無光、哭笑不得,於是她只好避走一隅。

  她想,征也鐵定認為自己人高馬大,捧花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手到擒來。

  呵,他真是太小看那群拚了命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女性同胞們了。

  「新娘要丟捧花囉!」有人幫忙喊著,「一、二」

  三都還沒喊出來,大夥兒已經你擠我、我蹭你的蠕動著。

  「三!」

  「啊!」

  「走開!」

  「是我的,我的!」

  彩子手中的捧花一丟出,現場儼然成了戰場,混亂程度一點都不輸百貨公司的年終慶。

  征也被推過來、撞過去,縱然人高於長,卻一點都佔不到便宜。

  終於,他像是被摔出土侯的相撲力士,正式宣告失敗。猶如鬥敗公雞般沮喪的他,垂頭喪氣地走向隔山觀虎鬥的里緒。

  里緒咧嘴一笑,摸摸他的臉,「乖,有人比我們更需要它。」

  他幽怨的看著她,「我也需要。」雖然已經得到雙方家長的認可,兩人也有結婚的共識及打算,但他還是想拿到那具有高度幸運象徵的花束。

  「可惡!」他不甘心地握拳,「我怎麼可能搶輸女人?」

  「呵。」里緒忍不住笑出聲來,「你真是太小看女人的執念了,女人一……」

  話沒說完,她的胃突然一陣翻攪。「惡……」她一手抱住腹部,一手按著胸口,一股乾嘔的衝動湧上。

  「怎為了?」見狀,征也驚急憂心地問:「妳沒事吧?」

  「沒……沒事」她努力壓制噁心想吐的風覺,「突然好想吐……」

  「妳吃了什麼不該吃的嗎?要不要去……」突然,他不說話了,只是兩眼定定的看著她。

  迎上他詭異的眼神,她皺了皺眉頭,「你幹麼?」

  他沒理她,逕自拿出手機查看行事曆,然後喃喃地道:「上次來是二號,今天是十號,這個月還沒來,也就是說……倏地,他瞪大眼睛,興奮地對她說道:「寶貝,妳遲了八天。」

  「咦?」天啊,他居然比她還清楚她的生理期?她真是敗給他了。

  「快!」他一把抓住她,「我們走。」

  「走去哪裡?」

  「買驗孕棒。」征也興奮的說。

  「……」里緒呆愣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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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6 00:04:14 |只看該作者
朦朧的美感 春野櫻

  前幾天聽眼鏡行三個未婚、三十四歲的驗光師,談起他遭父母逼婚之事。

  我說他相貌堂堂,又有正當的職業,為何伴侶難尋?他給了個我一時之間有聽沒有懂的答案--

  「因為我不喝酒。」

  嘎?小女子我缺乏慧根,真的聽不明白。

  一旁店員解釋,「因為他不喝酒,所以都很清醒,沒辦法朦朧看人啦。」

  喔,這下我明白了。

  很多人婚前看什麼都很朦朧,婚後卻突然清醒,然後發現兩人之前的甜蜜都是美麗的誤會,接著便開始覺得婚姻生活慘不忍睹、慘絕人寰。

  在小櫻看來,這正是一腳踏進地獄的開始。

  談戀愛時,真的要保持清醒,維持理智,當機立斷,絕不自欺欺人、拖泥帶水。倘若對方有某些壞習慣及性格上的缺陷剛好落在你的地雷區內,那麼千萬不要認為你可以感化他、改變他,將他導向「正途」……

  因為你不是神,而是人。神無所不能,人只要做自己能力所及之事。

  如果在幾經觀察及斟酌之後,認為對方是可以共度一生的良人或賢妻,那麼你的眼睛及理智便可以切換成「朦朧模式」。

  生活是再真實不過的,它絕不像約會,只需要在那短短幾個小時內表現良好,就能討好對方,矇混過關。

  也因此,在婚後你必須試著將他的壞習慣當成可愛的小動作,凡事不要斤斤計較,盡可能的進階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境界。

  當然有人會說:「呴,我就是忍受不了他那死樣子!」

  但試想,人是不完美的,也因為不完美,才有進步的無限可能。

  再說,難道我們自己就沒有讓對方也難以忍受的死德行嗎?若你是個完美之人,又怎麼會跟一個你認為不完美的家夥在一起?

  茫茫人海中,你們找到了彼此,表示對方一定有讓你動心之處,而你也必然有讓對方動情之所在。

  你們走進婚姻,不是為了發現、挖掘對方的其他缺點,而是要學著繼續欣賞對方的優點。不要過度放大對方的短處,最終讓彼此的美好都淹沒在一片埋怨及罵聲中。

  把眼睛拿來欣賞對方的可愛之處,而不要用來審視他吧!

  朦朦朧朧、霧裡看花,用在其他事情上或許行不得、使不得,但放在婚姻上頭,卻是好事。

  常聽人家說,婚姻要用心維持,把它當事業或功課般經營,甚至還有人悲觀的說:當成在修行或是做功德。(傻眼)

  維持婚姻?這真是糟透了,聽起來總有種「不管多糟,都要堅持下去」的感覺。

  經營婚姻?老天,有沒有必要那麼沉重嚴肅?

  在小櫻看來,婚姻這檔事,只要學會樂在其中便已足夠。

  別盡數著他讓你生氣或傷心的次數,而是想想他曾經讓你綻開了世界上最美麗、燦爛的笑顏。

  最後,點一把名為「愛」的火,讓你們冷卻的心再重新燃燒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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