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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孫篤宣領著慕容赫怒氣騰騰來至國相及其副手辦公的處所,因為他要前往祭壇觀禮卻不得其門而入,才知道孫篤育叛變了。
「高恆豐,本王子命令你立刻退兵。」
高恆豐雖帶著笑意放下正在批示的公文,走上前來對孫篤宣行禮,但臉上卻無一絲敬意,「殿下,臣不明白您說什麼。」
「孫篤育逼宮,不要說你不知!」京軍兵馬雖不歸高恆豐統轄,但高恆豐人脈多自然能找旁人幫忙。
「既然大王子說了是二公主舉事,那臣又怎有能力讓京軍退兵呢?」
他還裝傻?孫篤宣怒目而視,他方才可沒說過造反的兵馬是京軍。
「我們可是合作的關系,你還要瞞我?」
听見孫篤宣如是說,高恆豐終于收起了笑意,那笑意之下,隱藏著陰冷的算計,「原來,大王子還記得我們的合作關系啊!」
孫篤宣霎時無言,他明白高恆豐對他的不滿,「我說過即位要名正言順,像孫篤育這般篡位,只會聲名狼藉。」
高恆豐無禮的自己平了身,負手于後,走至廳門前,看著遠方的王宮燃起了一片紅光,那是舉事成功的暗號,「大王子只是要等名正言順?還是大王子自始至終都不忍下殺手,名正言順四字只是大王子的借口?」
「國相似乎忘了為何洛皓軒會入宮。」
「臣還記得,這的確是大王子的計,由我找人入宮,大王子則負責讓大公主指中我們的眼線為妃,必要時,這個眼線還可擔負起弒君的重責大任。但大王子似乎忘了,既然要成為眼線,當洛皓軒真的愛上大公主時,他就必須成為棄子,可大王子不但忽視這份情意饒了洛皓軒的命,甚至還隱瞞了微臣,這不得不讓微臣懷疑……大王子根本不想奪取大公主的性命。」
孫篤宣明白了高恆豐的想法,因為他不采行極端,于是他選上了孫篤育。「這就是你轉而與孫篤育合作的原因?」
高恆豐露出了帶著寒意的笑容,孫篤宣既是如此優柔寡斷,便不值得他扶持成王。「眼見大公主便要親政,微臣可等不得大王子考慮清楚。」
「著急容易壞事,我要你假意與孫篤育交好,挑撥孫篤育及篤靈的關系,甚至故意引洛皓軒去撞見孫篤育及江貝亞的好事,就是要她們擾得王宮不得安寧,再要你利用洛皓軒可能是鬼鳳的這個秘密,逼篤靈與我母王漸生嫌隙,只要母王見自己兩個女兒互斗而心冷,終究會發現唯有我最有資格成為日曜王朝主君。如此兵不血刃,不是比你的計劃好?!」
高恆豐冷哼,無論如何,要奪王位唯有殺了孫篤靈,此計才算萬無一失。「緩緩緩、等等等,臣既然有了契機能更快完成這件大事,又何需苦等大王子的計劃進行?既然把鬼鷹暗渡進了王宮,那何需假意行刺要逼得兩位公主反目?真的殺了大公主不是一勞永逸?」
「我要的是名正言順的王位,不是篡奪而來。」
「所以大王子不配與我合作!」
一直沉默守在孫篤宣身邊的慕容赫,戒慎的攔身在孫篤宣之前,那張如冰凝一般的臉,凍住了高恆豐的怒言。
高恆豐揚起了雙手做投降狀,但臉上卻是對著孫篤宣嘲諷的笑,「大王子,成王敗寇,如今日曜王朝已是二公主的囊中之物了,怪就怪大王子婦人之仁,失了先機。」
「你不退兵,我便押著你逼京軍退兵。」在孫篤宣示意下,慕容赫長劍出鞘,抵在了高恆豐頸邊。
「太遲了,你一直想保性命的大公主,如今只怕香消玉殞,還有王上大概也母女同命了,我方才已收到來自王宮的暗號,舉事已成。」
乍聞惡耗,孫篤宣悲憤填膺,才剛說了「逆賊」便狂咳出聲。
「王子,請息怒,身體要緊。」
孫篤宣揚手止了慕容赫的話,咳嗽暫止後才又說︰「早在你安排了鬼鷹假戲真作時,我便不該被你蒙騙,該當下殺了你才是!」
看著孫篤宣目眥盡裂的樣子,高恆豐不但沒有懼意,臉上對他的嘲笑依舊,「如今殺我已太遲,不說二公主已成功得位,就說慕容護衛真要殺我,也要看他有沒有那本事,只要我一聲令下,我安排的高手便會由四面八方竄入,直取你們兩位的性命。」
高恆豐一擊掌,慕容赫本還警戒的望向四周門窗,要保大王子不被刺客所傷,沒想到只等到一片寂靜。
「來人!」高恆豐一聲怒斥,依然沒等到回應,「都死光了嗎?」
「國相這回猜對了,真的全死光了!剛剛給你看的信號,也是我讓人發的,為的是留你在此,怕你發現事情不對逃得無影無蹤。」
廳里的人皆因這突兀的聲音一呆,如今倚在廳門旁的,不正是洛皓軒嗎?
「你怎會出現在此?你不是自請出宮了?」孫篤宣咳嗽方止,臉上還漲著血色。
「多虧了公主讓我自請出宮,我才有時間排布這一切,如今……」洛皓軒仰頭看了下天色,「孫篤育及江貝亞大概被擒了。」
「你……早知一切陰謀?」孫篤宣不相信,若他早知怎會放任篤靈身陷險境?
「也不早,是得知了孫篤育送了宋泰成的案卷給公主之後,才發現真正主使者不是國相,而是你,大王子。」
「就憑一本案卷?」
「當年我手刃六名仇人,唯有宋泰成府里有幼子,我實在不忍心下手,但又不能放任他們四個指認我,最後只得帶走了他們。起初那四個孩子恨透我這個殺父仇人,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讓他們卸下心防,並告訴了他們我報仇的原因,他們接受我後,我便收養了他們,並要他們不能在外人面前提及他們的身世。
「如今孫篤育會送宋泰成的案卷來,必是四個孩子自己說出了身世,四個孩子既然由公主照料著,又怎會漏了口風給孫篤育?一問之下我才知道,四個孩子早被大王子帶走,當下,我便猜想大王子才是主謀了。」
孫篤宣笑自己的失策,「想不到我機關算盡,就算沒被高恆豐背叛,也早被你識破了。」
「這倒是,終究你還是坐不上那張王座。」
「所以,母王已知我亦是叛變的陰謀者之一,讓你來捉我去她跟前領罪嗎?洛皓軒,我寧可自戕也不鋃鐺入獄!」
洛皓軒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冷眼看著孫篤宣由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緩緩出鞘且不作聲。
「王子,萬萬不可!事情並不是沒有轉機!」慕容赫一發現卻是立即上前以手中長劍挑落了孫篤宣的匕首。
高恆豐見洛皓軒及慕容赫的注意力都轉向了孫篤宣,他趁勢要逃,洛皓軒回身長劍一刺,劍尖便沒入了高恆豐的後背,穿胸而過。
高恆豐只能睜著不甘的雙眸,咽下最後一口氣。
見高恆豐伏法,慕容赫攔身在孫篤宣身前,戒備著洛皓軒。
「大王子,您有多久不曾喊公主小蠻了?」
「你……」孫篤宣不明白,此時洛皓軒說這些還有何意?
「公主從來不曾懷疑過你,王上或許懷疑,但因為孫篤育沉不住氣率先舉事,如今,王上更是對你釋疑了。」
「你說這些有何用意?」
「只要你從此不再有異心,好好輔佐公主鞏固日曜王朝江山,你陰謀奪位的事將永遠是一個秘密。」
「孫篤育終究會想通,到時便不再是秘密。」孫篤宣要慕容赫收起劍,他看得出來洛皓軒真不打算殺他。
「我送給孫篤育的眉黛及江貝亞的珍珠,都有特別濃郁的香氣,這事大王子听說過吧?」
「我知道。」
「鬼堡之人擅毒,我結合了調香術制了毒香,其實那兩味香料不一同使用便罷,只要一同嗅入,便會在身體內漸漸累積毒素,一旦氣血攻心便會毒發,不但死後無法查出毒源,而且混毒時還非得是十分親密的距離才會產生作用,不會累及無辜。」
原來洛皓軒早為孫篤靈鋪設了一條平坦的成王路,不管是誰的陰謀,都正讓他一一化解中嗎?
「你為什麼要饒我?」
洛皓軒看著孫篤宣,那臉上的悵然是對那個再也踫觸不得的高貴女人的眷戀,「我不舍公主孤單一人身在王宮中,我在暗處听你們的對話許久,再加上健康平安四個孩子提起你時的模樣,我覺得你或許並不是十惡不赦之人。」
「你不留在王宮里?」
「我的模樣、我的身世、我犯下的血案,都已讓我不配留在公主身邊了,所以我要把她交付予你,你能找回初心,再喊她一聲小蠻嗎?」
他亦知道他不再喊篤靈小蠻的那日,便是他決意奪回王位的那日嗎?
孫篤宣一向認為自己算無遺策,卻沒想到早讓洛皓軒看得一清二楚。
「小蠻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會在意那些。」喊回了小蠻,表示孫篤宣接受了一切。
洛皓軒與孫篤宣有了默契,卻轉移了話題,「鬼鷹的人用了楚離王室的毒,是大王子真與楚離勾結嗎?」
「不!是我讓高恆豐收買了仵作,那毒並非來自楚離。」
洛皓軒放心了,他收劍入鞘,轉身要離去,「那便好,我便不用再想攻打楚離的計策了。」
「你真要走?」孫篤宣喊他,卻沒喊住他的腳步。
「慕容赫,快帶大王子離開,輔相及文側妃負責斷後讓我直搗黃龍,很快就會攻進此處了,讓他們看見大王子在此,那可就保不了密了。」
「洛皓軒,或許我現在這麼說,你會覺得虛偽,但我要你知道,我從來沒有打算取母王或篤靈的性命。即便安排你入宮,都沒打算要逼你行刺。」
「我知道。」
看著洛皓軒似是留戀般的再望了王宮一眼,便翻出了圍牆,孫篤宣心中五味雜陳。
「大王子真要放棄王位?」慕容赫低聲問,他誓死效忠,此前便曾跟相府總管前去晉遙為大王子辦事,如今不管大王子是否對王位死心,他都會跟從。
放棄嗎?或許成王的條件,他的確是比孫篤靈欠缺了些許吧。
「走吧,回宮。」孫篤宣終究無法像孫篤育一樣狠心,但也因為他沒做絕,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洛皓軒與洛健健相偕由市集走回家,賣了一天香料,洛健健也累了,洛皓軒讓他窩在推車的一角小憩,由他推著推車回家。
結束了王宮里的那一場叛變,洛皓軒帶著健康平安四個孩子回到晉遙縣的家時,大半年無人居住的小屋子變得有些殘破,他們一大四小五個人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將屋子里外打掃干淨,只可惜原本就破舊的屋子,經過一段時間沒人居住,屋角的牆洞被耗子挖得更大了,屋子本來下大雨的日子才會漏水,如今連綿綿細雨都擋不住了。
他進宮選秀的那段日子,四個孩子被縣府及慕容赫安頓在一處不錯的宅邸里,後來又讓公主及大王子分別照顧了一段時間,四個孩子回家乍見破舊的小屋子,臉上多少有些失望。
但四個孩子很貼心,很快又接受了現實。
如今,洛皓軒是連縣府那個小吏都沒得當了,只能和洛健健一同上街賣香料。
叛變結束後,听說孫篤靈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整肅朝綱,然後才正式即位,如今她即位也已三個月了。
明明是不久前的事而已,洛皓軒已覺得恍若隔世了。
今日推車剛推進家門放在院子里時,洛皓軒就覺得有異,門外停了輛華貴的馬車,沒有平平煮好晚膳的飯菜香,孩子們也沒有興奮的奔出來迎接他,洛皓軒不解地喊著孩子們的名字,把洛健健叫醒,但由廳里走出來的人不是任何一個孩子。
「大王子,你怎麼來了?」洛皓軒十分意外。
「要稱賢親王。」孫篤宣身後的慕容赫出言指正,雖然洛皓軒算來于主子有恩,但禮數還是要有。
孫篤靈即位後,孫篤宣便不再是王子,而是親王了,孫篤靈賜封號為「賢」。
孫篤宣倒沒計較稱呼上的問題,面色凝重的道︰「皓軒,你終于回來了,跟我走。」
「去哪里?康康跟平平安安呢?」
孫篤宣神色悵然,似有難抑的悲傷,「小蠻說要見他們,我讓人先帶他們過去了。」
「你把我的孩子們帶進京了?」
「小蠻已經來到晉遙,她多次下詔傳你,你皆不予回應,最後小蠻決定親自離開王宮來接你,可一路上水土不服又受了風寒,如今病來如山倒……」
不!不可能!公主一向健康,怎麼會一趟旅程就病倒了?!
洛皓軒心急質問︰「公主現在在哪里?」
「在驛站里。」
驛站?這里是窮鄉僻壤,即便是驛站也極為簡陋,公主都病了,怎麼能讓她住在那種破地方。
「賢親王,我們馬上走!」
兩人立刻上了門外等的馬車,慕容赫騎馬跟隨。
「公主她還好吧?」車內洛皓軒著急的問。
孫篤宣沒回答,只是搖了搖頭,令洛皓軒一陣心驚。
平常總是十分穩重的洛健健,也紅著眼、扁著嘴,強忍淚水問道︰「大公主病得很嚴重嗎?會死嗎?」
「健健!」洛皓軒不想听見那個字,他的公主熬過了叛變,不會敗于小小一場風寒。
「你……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狠心,讓小蠻來走這一遭。」孫篤宣的言語中不乏怨懟。
洛皓軒無法反駁,他心中的苦,孫篤宣不會了解。
眼見驛站就在眼前了,洛皓軒沒等馬車停下,便敏捷一躍下了馬車,一走近驛站大門,就抓著守門的護衛問︰「公主呢?」
護衛見是久違的洛皓軒,連忙行禮,「參見王後。」
「我問公主呢?!」他焦心大吼。
公主?現在都是王上了!守門的護衛還來不及說,就見驛站里跑出一個氣喘吁吁的宮女,是花好。
「王後請跟奴婢來。」花好听見了門外的騷動,連忙出來帶路,洛皓軒的腳步快,讓花好只好又跑著往孫篤靈住著的房間去。
來到驛站廂房,洛皓軒只見數名宮女守在床邊,他連忙走上前,看見躺在床上的孫篤靈臉色蒼白。
「公主、公主……」
睡著的孫篤靈听見了呼喚,緩緩的睜開眼,看見了久違的戀人,她露出了笑容。「皓軒,你來了。」
「公主……」
「你又喊我公主了,表示你又是只效忠我的皓軒了?」
洛皓軒這才回了神,刻意的偏過臉去遮掩他左頰駭人的長疤,「二公主既已身亡,那就只有一個公主了。」
「王後,該改口稱王上了。」
孫篤靈抬手止了月圓的話,但手隨即便無力垂下,洛皓軒克制著握住她的手的沖動,「是草民的錯,您現在是王上了。」
孫篤靈看著洛皓軒遮掩自己的疤,不由得心頭一緊,明明他不在意被人看見,所以毫不掩飾臉上的傷痕,可見著了她,他還是避開了,是因為她曾經說出的話,傷他太深。
「對不住……」孫篤靈道歉的話未說完,便又是幾聲猛咳。
洛皓軒無法佯裝冷漠,他輕拍著孫篤靈的背,見她咳嗽暫緩想坐起身,他便扶她坐起來。
「王上為什麼要來這窮鄉僻壤找我?」
「因為我想來接你,還有我們的四個孩子回宮。」
回宮?回宮路迢迢,他走得回去嗎?
「王上,閻擎倉是欽犯,不能待在王上的身邊,洛皓軒是殺人重犯,沒有資格待在王上的身邊,這條回宮路,我走不了。」
「所以你不是不愛我,只是介意這些?」孫篤靈問著,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覆。
洛皓軒只是凝望著孫篤靈,他怎麼可能不愛她?他能告訴她這半年來他日夜思念著她,連夢里都是她嗎?
「我沒有資格。」
孫篤靈等了許久,才等到這個答覆,而且,並不是她想听的。
「你有資格,因為我只要你。」
「王上不在意我這張丑臉了?」
孫篤靈著急的搖頭,連忙把握機會解釋,「這是為我受的傷,我怎會在意?我是怕你留在宮中,身分被有心人利用,有性命之危啊!」
「所以王上是為了護我性命才逼我出宮?」洛皓軒想過這一個可能,只是他失去了自信,不敢這麼想。
孫篤靈握住了他的手,急急表白,「是的!所以你能原諒我嗎?」
洛皓軒收回了手,即便如此事情也無法改變,「我的確不該留在宮中,總有一天我的過去會被揭開,屆時,我不想為難了王上。」
「我當這個王上就是為了要護你,否則我早把王位丟還給王兄,到你身邊來當你的妻子了,只要我還是王上的一天,你就不是為了報仇殺人如麻的鬼鳳,也不是那個找不出證據,含冤莫白的閻擎倉,你只是我的男人。」
「還不夠、不夠……」
「如何不夠你告訴我,我會依你……」孫篤靈又著急的要說,又急出了幾聲猛咳。
此時孫篤宣終于走進了廂房,這洛皓軒三步並兩步的跑,他可是體弱多病的賢親王,怎追得上。
「你還在鬧別扭?小蠻都病得只剩半條命了,你真要看她死在你眼前,你才會心軟?」
孫篤靈望向王兄,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被孫篤宣打斷了,「怎麼,舍不得我罵他?你也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她到底怎麼了?很嚴重嗎?洛皓軒終究不舍,他抬起手珍視的輕撫著孫篤靈的面頰,嘆息道︰「王上,我承認,我還愛著王上。」
「皓軒……」
「可就是因為我愛著王上,我只想獨佔你,不想看著你召其他男人侍寢。」
「所以,若我後宮只余你一個男人,你便肯回宮嗎?」
他曾經受的傷害太深刻,即使現在已知道當時孫篤靈是為了救他,想起那一幕時心痛的感覺仍是無法消褪,「王上,再看一次你依偎在別的男人懷里,我真的會發狂,不管是真或假。」
孫篤靈想起了她當時當著洛皓軒的面召了孟謹言侍寢,洛皓軒臉上難以掩藏的痛楚,亦想起了當她見到那個表情,自己那揪心的感覺。「他們已經……」
孫篤靈未竟的話又讓孫篤宣截斷了,他上前指責洛皓軒,神情滿是對他的不諒解,「小蠻都已經病成這樣了,就當說謊完成她最後的心願,你都不肯嗎?」
什麼叫最後的心願?洛皓軒震驚的看著孫篤宣,後者別過臉去,似是忍著哀痛般重重的嘆息,洛皓軒感到頭暈目眩,覺得世間一切已崩毀在他眼前了。
他緊緊的將孫篤靈擁入懷中,「不!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來找我?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模樣?!」
「皓軒……」
「對不住,小蠻,都是我……」
孫篤靈明白了孫篤宣的用意,她虛弱幾聲輕咳,果然立刻得到了洛皓軒完全的關注,她再開口,似乎比方才又更虛弱不少,「皓軒,我會棄了後宮所有妃子,你回來好不好?」
「我回去!只要你答應我好好養病,你復原的那一天,我就跟你回去。」
「真的?」
「我這輩子不會再騙你了!」
「皓軒!」孫篤靈開心的回擁住洛皓軒,再不肯放開。
洛皓軒感覺到腰間的力道,不明白方才還虛弱得像隨時都會倒下的女人,現在怎會有這般氣力,「小蠻……」
洛皓軒正想問出口,房門口便傳來了平平安安的聲音,「娘!我們餓了,爹爹什麼時候……咦?爹爹你來了啊!我們等你等得快餓死了。」
康康身子較虛弱走得慢,此時也正走到門口。
洛皓軒不解,看著似在顫抖哭著的孫篤宣,如今看來……那顫抖似是因忍住笑意?
洛皓軒又回望孫篤靈,她臉色蒼白是真、虛弱是真啊!
「爹爹,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是娘親自下廚煮的喔!」洛安安光聞味道便食指大動了。
隔壁花廳里已擺好了一桌山珍海味,足足十二道。
「小蠻……你……下廚……」
「是!我現在不是公主、不是王上,是洛家的女主人,是健康平安的娘。」
「是啊!是啊!娘剛剛幫我綁的頭發,好不好看?」洛安安興奮的跑到洛皓軒面前,讓他看她頭上那個完美的發髻。
「娘還幫我們煮了晚飯,我也有幫忙喔!」洛平平也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昭示了她的功勞。
「娘還幫我熬了一碗藥,喝了胸不悶了,娘說以後每日一次,我很快就會痊癒的!」洛康康最難過的就是自己的身體拖累了家人,如今听到自己可能痊癒,是他最開心的事。
瞧這三個孩子一個個改了口,他洛皓軒何德何能,能讓一國之君來當他的妻子。「你們不許無禮,王上是什麼身分,能讓你們這麼喊她?」
「小蠻已經下詔認他們為義子女,如今健健康康是郡王,平平安安是郡主了。」孫篤宣為洛皓軒做了解釋。
「你不是病了嗎?」洛皓軒終于發現自己被騙了。
她忙解釋,「我是病了!一路上風塵僕僕,受了風寒,在路上睡了好幾天,今天才終于恢復了些。」
「什麼病來如山倒,又說什麼最後的心願,賢親王,您能拿王上的身體來開玩笑嗎?」罵不了孫篤靈,他只能把矛頭指向孫篤宣。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的確是小蠻這次生病的情況,本王沒胡說,至于最後的心願,有了你小蠻什麼都不缺了,當然是最後的心願。」
洛皓軒不得不承認他放了心,他差點以為他真要失去孫篤靈了,「你跟著賢親王一起騙我?」
「我是真的病了,誤會的人是你啊!」孫篤靈嬌嗔出口,柔順的倚在洛皓軒的懷中。
「就是、就是!娘生了病還說要下廚,嚇壞了那些宮女姊姊呢!」
洛平平也應和了洛安安的話,「娘煮好晚飯就差點暈倒了,才會回房躺一躺等爹爹。」
洛康康自然也要補上一句,「爹爹,這時你應該要非常感動的緊緊抱住娘才對!」
「你們這是從哪里學來的?」洛皓軒忍不住一聲輕斥,瞧這一個個的,怎麼突然全成了說客。
「爹明明常常晚上睡不著想娘,現在為什麼要嘴硬?」洛健健也立刻附和了弟弟妹妹。
洛皓軒看著洛健健苦笑,明明才跟他一起得知消息,他倒是改口改得自然。
算是順應民應,洛皓軒收攏了擁抱,「小蠻,你何需為我做這麼多?」
「我知道我這一生是無法當一個平凡的妻子了,所以我跟御廚學了整整三個月,才學會了一桌菜肴,還讓花好月圓教我怎麼幫孩子紮髻,我想至少做一天你的妻子。」
洛皓軒怎能不感動,但感動的情緒都被四個孩子擠眉弄眼的表情攪散了,他將孫篤靈推開了些,從他進門後,第一次與孫篤靈四目交接,「你原先擔心的事並沒有解決,我的身世仍是大問題,我奪走的人命亦是。」
洛康康一向是最聰慧的,一雙清澈的眸子總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立刻就開口,「爹,我原諒你了,大哥及平平安安也原諒你了,你若不原諒自己,那是表示你覺得當年自己做錯了嗎?」
洛皓軒沒想到自己會讓一個孩子開導,他走上前揉了揉康康的頭,寵溺的說︰「你不用那麼快長大,我會保護你們。」
「我知道爹保護我們,所以解釋完當年的事後,你便不再說一句我們親爹的壞話,但我們都懂的。」
看著四個孩子倏地落寞的神色,他安撫的笑著,把他們一個個拉進懷中,「你們不用想這些,孩子就該無憂無慮的過日子。」
「我們跟娘一起回王宮,就真的無憂無慮了。」洛平平眨著眼,滿臉希冀,她身負重責大任,剛剛娘私下跟她說了,四個孩子之中爹爹最疼她,要她多幫娘說話,勸爹回宮去。
「平平……是爹讓你過苦日子。」洛皓軒滿是自責,平平一個小女孩,要負責整個家的家務事,是吃力了些。
「爹,苦的不是日子,是爹!我們跟爹過日子,一點都不苦,但爹不開心,想著娘,我們就真的苦了。」
他將相思之情表現得如此明顯嗎?連孩子們都感覺到了。
見洛皓軒還在猶豫,四個孩子索性下了殺手,「爹,我們要跟娘回去過好日子了,如果你不跟來,別怪我們不要你喔!」
洛皓軒聞言,忍俊不住,「你們四個不孝子,也不想想我怎麼含辛茹苦的把你們養大。」
見洛皓軒露出了笑容,孫篤靈似是看見了轉機,「皓軒,你肯回去了嗎?」
洛皓軒發現孫篤宣和孫篤靈騙他,四個孩子更是聯手逼他,他既無奈又有些惱,「我答應回去,前提是你必須清了你的後宮。」
「這不勞王後費心,那三個側妃早就自請出宮了,因為他們在那場叛變救駕有功,如今都在朝中任要職了。」孫篤宣看見了洛皓軒驚愕的神情,他舒心不少。
原來那個輕易弭平一場叛變的男人,也有受驚發傻的時候啊。
「你們分明是設了一連串的計謀拐我承諾回宮!」
「我不管,你答應了,君子一言九鼎。」孫篤靈不依地撒嬌,看得在場所有人皆忍不住掩嘴偷笑。
孫篤宣知道該是他們這些礙眼的人退場的時候了,「健康平安,你們餓了吧?跟舅舅一起去吃飯。」
「好!」四個孩子興奮的應聲,率先往隔壁的花廳跑去。
孫篤宣還遣退了房里所有宮女,才跟著離去。
「我願意用盡一切辦法彌補你,我可大赦鬼鳳的罪名,為你的父親平反……」
「噓!」洛皓軒走到了床邊坐下,將食指壓在了她的唇上,「小蠻,我知道了,我會隨你回宮。」
「真的?!」孫篤靈興奮不已,興奮得掉下了眼淚。
洛皓軒俯首吻去了孫篤靈的淚珠,他不想再看她的眼淚了,從今而後,他只想看見她的笑容,「小蠻,你無須為我做這些,我會自己替我父親平反,我只請求你給我最大的權限,調閱當年的案卷。」
「好!」
「還有,不準再納妃子,不準再親近其他的男人—— 」
孫篤靈急急的打斷他,「好!只要你跟我回去什麼都好!除了你及王兄,我不會再親近其他男人,事實上……我的確也沒有其他男人,只有你。我……沒召孟謹言侍寢。」
「傻小蠻……」
他心甘情願在背後輔佐這樣的她。當她的男人並不糟,反倒是他生命中最好的一件事。
「真的,你信我,我、我只有對你有那種感覺,其他男人不行。」孫篤靈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是害羞。
「真的只對我有感覺?我不信,你明明一點都不主動,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敢主動吻我嗎?」
孫篤靈為難,但為了表達自己的真心,她摟著洛皓軒的頸子,送上一記頰吻。
這記頰吻本是不帶任何的,但孫篤靈那嬌羞的模樣,還有為了他願付出一切的模樣,引起了洛皓軒最深沉的,他啞聲開口,「這還不夠,要再多些。」洛皓軒接下了主導權,將這個頰吻轉化為既深且長的纏吻。
「皓軒……你……難道你打算……」孫篤靈感覺得到他對她的欲念。
洛皓軒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將她放倒在床上,在她的耳鬢間漫開熱吻。
「皓軒,我為你煮了一桌的菜……」
「我現在只想吃你。」
「你……無賴!」
「回宮後,你偶爾還是會煮給我吃吧,娘子?」洛皓軒已開始解孫篤靈的衣裳,沙啞曖昧的在她耳側道。
「討厭!」洛皓軒挑逗的「娘子」兩個字讓孫篤靈全身酥麻,很快便臣服于洛皓軒的攻勢,再不拒絕。
因為她也想他,不只想念他的人,也想念兩人之間的纏綿。
健康平安及孫篤宣在桌邊等了一會兒屋內的兩人都沒出來,孫篤宣看了看天色,笑了。
「孩子們,我們吃吧,不等他們了。」
「可爹及娘還沒過來……」
「他們啊,暫時有其他東西可吃了。」
四個孩子當然不懂孫篤宣的意有所指,但他們真的餓了,既然舅舅這麼說,他們便毫不客氣的動筷了。
這就是天倫之樂吧。孫篤宣看著四個孩子因為一桌菜肴而滿足,看著他們在飯桌上和樂融融,想起了小時候,他也曾與篤靈、篤育這樣吃著飯。
只是,那份純真,很快就淹沒在野心及的洪流里了。
不過,至少他把洛皓軒帶到了妹妹身邊,這是孫篤宣唯一能對自己曾犯下的錯釋懷的理由。
「你們真的不恨你們的爹爹?」
四個孩子露出孫篤宣說了什麼傻話一般的表情,異口同聲說︰「當然啊!」
「那麼……有一天我也會告訴小蠻我做過的事,她也會原諒我吧?」
「舅舅,只要你真心對待娘,娘會原諒你的。」
孫篤宣笑開,是啊,他會真心去求得原諒,用盡一生去彌補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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