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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意外之外
顏儀歡興沖沖地步入正堂,看到她親愛的娘親大人手上拿着兩張小條子在比對着,她好奇地湊上去問:“娘,您在看什麽?”
“是你啊,儀歡。”顏夫人聞聲擡頭一看,原來是女兒來了,她笑着把小條子遞過去給她看,“這是你二哥和橙香的生辰八字,我正想着過兩日叫你陪我去找個算命先生替他們兩人合合看呢。”
“生辰八字?”顏儀歡有點詫異,“可是您不是說橙香自小沒了爹娘,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嗎?”
前兩天才剛嘆着氣對她說呢,現在又上哪兒去弄來的這條子?看上面清秀的字跡,分明不是她娘寫的,那是哪兒來的?顏儀歡狐疑不已。
“橙香是不知道啊,但總有人知道吧。”
“您是說寫給您這張條子的人?會不會是人家亂寫的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無啊,顏儀歡懷疑她的母親大人會不會上了別人的當了。
“你當我是傻子啊?随便一個人丢來的條子都相信?”顏夫人白了女兒一眼,越來越覺得不讓女兒再去從商是對的。才當了十年的假男人,她就已經開始懷疑生母的聰明才智了,再給她多談幾年生意,豈不是把她老人家當成笨蛋看了?還是趁早把她拉回來當她的乖女兒妥當一些,至少不會太過眼高于頂,看不上一般的男子,最後只能孤老終身。
“那是誰給您的條子啊?”顏儀歡可好奇了。她娘親大人這幾日連府門都沒有出過,會是誰給她送來的條子呢?
“當然是橙香的養母啊。”
“橙香的養母?您怎麽知道誰是橙香的養母?”不會是有人冒名頂替的吧?
顏夫人把寫着顏夢回和橙香兩人生辰八字的兩張小條子仔仔細細收進懷中藏好,這才向女兒透露機密:“昨夜,橙香的養母來到我房中,和我徹夜長談,走前才把橙香的生辰八字寫下來給我……”
“徹夜長談?”顏儀歡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兩個壓根兒不認識的人,也能坐在一起徹夜長談?她不知道該佩服自己母親的能耐,還是該感嘆女人的三姑六婆。
“不過橙香的養母臨走前有特別交代過……”顏夫人盯住女兒,就怕她壞了好事。
“什麽事?”正要離去的顏儀歡頓身回頭發問,不能怪她太好奇,只能說橙香的養母有點太異乎常人了。有誰會三更半夜地跑到養女寄宿之處找女主人徹夜長談啊?而且似乎還真談出了些什麽來,連生辰八字都留下了。
“這事你也得聽好,小心別壞了事。不準把我見過她養母的事告訴橙香,否則你二哥和橙香的好事告吹,後果由你負責。”顏夫人微笑着戳穿了女兒的那點心思,把她的意圖扼殺在萌芽狀态。
“呃……”顏儀歡怔了怔,只好打消了心中的念頭,承諾道,“好吧,我會守口如瓶的。”
好大一個後果啊,事關二哥的終身好事,她怎麽能負得起責任呢?只好乖乖配合了。罷了,不說就不說吧,反正也不是什麽壞事,她就暫時對橙香保守這個秘密吧。
“橙香!”開口叫住那抹橙色的身影,顏夢回走上前去,站在她面前,笑意盈滿雙眼,“你要去哪兒?”
九九重陽節過後,本欲于第二日便離開顏府的橙香,又被顏施游夫婦用溫情留下了,加上顏夢回四兄妹的輪番勸說,讓她覺得似乎一過完節就匆匆離開太不合宜了,只好答應再多住幾日。
“我想出去走走。”見到他還是讓她臉紅心跳,橙香垂下臉,不敢仰望他。
“我陪你去吧。”顏夢回柔聲說,站在風裏暗暗呼吸着她身上飄來的橙子香味。
好香啊,正是他最喜愛的鮮果味道,讓他每次聞到都好懷念滿口橙子的酸甜滋味,真是越聞越想吃。
“你可以出門嗎?外面不是有人在等着逮你?”她可是親眼所見他被人追殺得有多狼狽,橙香不相信他會忘了這一點。
“昨日我大哥派去盯梢的人回來說看到他們離開這裏了。”所以他才敢堂而皇之地走出家門。
“那就走吧。”橙香轉身朝外面走去,顏夢回跟了上去,和她一同肩并肩走出顏府朱紅色的大門。
深秋的風挾帶着枯黃的落葉迎面吹拂,橙香和顏夢回兩人沿着青石長街不徐不疾地走着。
九九重陽節剛過,街道兩旁家家戶戶門口都還擺着菊花,黃的、粉的、紫的、綠的,開得正妖嬈。很多人家的門窗上都插着茱萸,節慶的氣息仿佛還沒有遠去。
“你想買些什麽嗎?”顏夢回低頭輕聲問身邊的人,看着她微微羞紅的臉和閃動着橙色光芒的圓眸,他覺得一顆心醉熏熏的。真想和她就這麽一直走下去,哪怕走到地老天荒。
“不……”橙香搖搖頭,正想說什麽也不想買,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粗犷的男聲,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顏師弟!”帶着幾個操刀持劍的漢子朝他們走來的中年男子,臉上帶着幾分意外的驚喜,“終于又讓我們等到你了。”
看到那幾張熟悉的臉,顏夢回心中哀嚎陣陣。不是說這些人都離開了嗎?為什麽他一走出家門就碰上了?而且還是和橙香在一起時,到底是誰給的錯誤情報啊?他回去後一定要叫大哥好好犒勞一下那家夥。
“師兄師弟們不是都回去了嗎?”顏夢回無奈地問。感覺得到一旁橙香望過來的疑惑目光,顏夢回感覺臉頰在燒。
她會不會以為他騙了她?畢竟兩人初識時他給她的印象并不太佳。
“我們只是應一個朋友之邀,去他府上過節。沒有帶上你,我們怎麽敢空手回去見師父?”中年男子比顏夢回更無奈。
“是呀,顏師兄,你就跟我們回去吧!”
“顏師弟,算我們求你了,請你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跟我們回去交差吧”
“……”飽受思鄉之苦的衆漢子,不得不放下身架子,開口請求顏夢回。
要論身手,比功夫,他們任何一個都比不上深受師父倚重的顏夢回,否則師父也不會一直舍不得放他下山了。從顏夢回偷偷跑下山之日起,他們一群人就奉命四處圍堵他,想要把他重新帶回師門。可是任他們怎麽群攻圍追,就是無法打敗顏夢回。原本一直對師父的偏愛心生不滿的衆門徒,此時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技不如人。
“對不住,我絕不可能跟你們回去了。我雖不敢對師父他老人家不敬,但我必須遵守我家的家訓,履行自己的職責,希望師父和各位師兄師弟們理解……”
“呵呵……說得這麽冠冕堂皇,我還以為你們口中的顏師弟是多麽正直的人物呢,原來也不過是個和邪教妖女混在一起的家夥。”一個人蹿竄到兩方對立而站的人馬中間,奸猾的笑聲聽來令人生厭。
橙香睜大圓溜溜的烏目,瞪着突然冒出來的家夥看,那張虛僞的臉上帶着假惺惺的笑,她不記得曾在哪裏見過這張令人作嘔的臉。
“妖女,不記得我了嗎?”仿佛被紙刮擦過的嗓音聽來令人耳膜很不舒服,“那次在郊外亂崗之上,我可是親眼目睹了你和紅腳大俠楚震偉之間的決戰啊。”
特意的說明讓顏夢回一幹人都聽出了一二,而橙香也記起了那晚那幾張虛僞的面孔。
“原來是你呀。”橙香鼻間逸出一聲冷哼,眼裏盡是不屑之色。若非當晚那一戰,她還真不知道這些江湖上所謂的名門正派原來是這樣揚名立萬的呢,真夠不要臉的。
“是呀,我也是好奇他們口中宣稱堅決不涉入江湖之事的顏師弟是什麽人物,才決定跟過來看看。沒想到這位顏師弟雖宣稱不入江湖,卻與江湖上人稱邪教的妖女混在一起,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邪教妖女?”顏夢回的同門師兄弟們都倒抽了一口氣,紛紛盯住他身邊的橙衣姑娘看。
俏美的圓臉,烏溜溜的圓眸,挺翹的圓鼻,嬌豔的粉唇,這姑娘怎麽看怎麽好看,哪一點像什麽邪教的妖女啊?難道邪教的妖女長得都是這般模樣?那也太讓人意外了吧?一點都不符合人們的想象嘛。
被數雙眼睛盯着看,橙香有種被人當成猴子的不适之感,顏夢回那些師兄師弟的目光倒沒什麽,主要還是他看過來的目光,驚訝中帶着不敢置信,似乎被她的身份吓愣了,讓橙香心中有些不快。
邪教怎麽了?那些江湖上人稱俠義的名門正派又比她們魅宮好到哪裏去?還不是照樣有眼前這個挑撥離間的小人一樣的奸猾之徒嗎?那些口口聲聲稱她妖女、妖女的人,又什麽時候看見她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是她曾經在哪裏得罪過他們?不過都是些趨炎附勢,聽訛傳訛的家夥罷了!
橙香烏溜溜的圓眸裏火光躍動,惡狠狠地瞪着那個還在自以為掌握了什麽天大的機密,叨叨不絕的家夥一眼,她轉過身,展開輕功遠離這些人。
道不同不與為謀,話不投機半句多,她才不屑和這種人站得太近呢。要不是看在顏夢回的分上,她非得揪住那個惡心家夥的衣襟,賞他一頓粗飽。
“喂,橙香……”顏夢回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看到她跑了,他趕忙也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啊……等等我們,不要走啊,顏師弟!”一看到好不容易等到的人跑了,顏夢回的衆師兄師弟們也顧不得再聽更多的江湖傳聞了,紛紛拔腿追了上去。
“……”被人抛下的家夥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勉力壓回滿肚子正要宣洩而出、借以炫耀自己見識廣博的話語,為錯失了一回良機而感到無比惋惜。
迎着蕭蕭秋風,身輕如燕的橙香,滿肚子都是郁火悶燒。突然聽到身後有異聲,她回頭一看,竟然是顏夢回跟來了,她不由得慢下腳步,回頭瞪了他一眼,“你還跟着我做什麽?”
看到她放慢了速度等他,顏夢回心一喜,忙三步并作兩步越過她,攔到她的面前,“橙香,你……”
沒等他說下去,橙香截住了他的話頭,瞪進他暗黑的眼裏,說:“沒錯,我就是你們口中的邪教妖女,你不是聽清楚那個人的話了嗎?還跑來做什麽?”
她是邪教妖女呢,一般人聽到了都會遠遠避開,他不趁機離她遠一點,還追上來做什麽?難道還想多聽她說些邪教有多可怕的事嗎?
抿抿粉唇,橙香閃過他身邊,想繼續走她的路。身份既然被人揭開了,她也沒有必要再在顏府多呆了,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走人。相信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人想挽留了吧?說不定還恨不得跟她趁早撇清關系呢。
“橙香,我只需知道你是我認識的橙香就夠了。”看她又要跑開,顏夢回情急之下伸手抓住她的一只柔胰,拉住她,“你是什麽身份,我不在乎。”
他急急地說,盯着她的兩眼裏盡是誠懇。他不怕她是不是真如那個人所說的是邪教的人,但他見識過她的輕功,知道她若不停下他絕不可能追上她,所以他唯一擔心的是她就這麽跑開了,而且還誤解他用和別人一樣的目光看她。
“你……”橙香怔怔地望着他,被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吓了一跳。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見他的那些同門師兄弟們遠遠地追上來了,一路咋呼個不停。
“跟我來!”顏夢回深深看了她一眼,拉着她手,帶她拐進另一條街道。
被他的拉力踉跄了一下,橙香這才注意到他還拉着她的手,臉一紅,她悄悄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卻不肯放開,更加施力緊緊握住了她纖長的手。
緊跟在他身後,望着他矯健的身影,橙香任由他拉着她往前跑,手心傳來他溫暖的體溫,他的手心有些汗濕,似乎真的很緊張,她的心暖烘烘的,似乎有什麽東西汩汩流過。
“喂,顏夢回……”橙香開口叫着他,突然很想問他真的不在乎她的身份嗎?
“噓,別出聲,我們在這兒躲一下。”顏夢回突然拉着她鑽進一戶人家虛掩的門縫裏。
“你……”橙香才剛開口,嘴上就傳來一陣溫熱,顏夢回的一只大掌掩住了她的嘴,止住了她接下來的話。
幾乎是擠進那條縫的,因為不想驚動門內的人,又不想讓外面走過的人注意到這裏的異樣,顏夢回只好放開拉着橙香的手,小心翼翼地一手頂住門板,一手掩在她嘴上。
門縫很窄,兩人靠得很近,橙香的前胸貼着門板,後背就靠在顏夢回的前胸上,幾乎是整個人被擁在他懷裏。無法開口說話,她只能用高難度的動作最大限度地仰頭瞪他,以示她的不滿。
憑她的輕功,那些人要想追上她是不可能的,哪需要這樣躲躲藏藏的?
對上她的目光,顏夢回知道自己又惹她生氣了,只好無奈地苦笑。
“對不住,請為我忍耐一下。”他幾近無聲地附到她耳際說道,近距離的接觸,讓他更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清新的橙子香味,看着她玉潔的容顏,小巧白皙的耳垂,他的內心有股壓抑不住的騷動。
“嗚……”橙香的嘴在他手下發出抗議的輕哼,柔軟的唇瓣擦觸着他敏感的掌心,帶來一陣異樣的酥癢。
在她不依不饒的瞪視下,顏夢回緩緩放下掩在她嘴上的手,唇卻忍不住親上她光潔的秀額。
不能怪他自制力不佳,要怪只能怪她長得太美了,身上的香味太醉人了,而他對她動了心,着了迷。
一抹嫣紅從橙香線條柔美的頸項漫過耳根,直逼上玉潔的面頰,在她圓潤的臉上綻開兩朵嬌豔的芙蓉,霎時膠住了顏夢回深潭也似的雙眼,讓他再也移不開視線。
“噠噠噠……”雜亂的腳步聲跨過他們藏身的地方,鬧哄哄的人聲漸去漸遠,橙香和顏夢回兩人卻只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對身外的一切充耳不聞。
“你……你們……”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詫異的聲音,驚醒了正在對視的兩人。
心慌意亂地別開視線,顏夢回和橙香回過頭去,看到一個手提竹籃的中年婦女正在驚訝地望着他們。
“對不住了,大嬸……我們只是借地方躲一下,馬上就走!”顏夢回面紅耳赤地躬了幾下身,道過歉,才又重拉起橙香的手,匆匆離開那位大嬸的視力範圍。
兩人向前走不多遠就到了街口,黃橙橙的陽光從對街映照過來,平添了幾分暖意。
顏夢回轉頭四顧了半晌,這才呼出一口氣:“終于躲過去了。”
“為什麽你師父一定要捉你回師門?你不是有一堆師兄弟嗎?難道就沒有人能代替你?”明明早該藝成下山的徒弟,為什麽做師父的情願違背承諾,也不肯放弟子下山?這其間有什麽隐情嗎?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顏夢回這一次不再選擇對她隐瞞真相,把事情簡單陳述了一遍,說,“就因為我師父十年前曾和對手約定,十年之後各自選出得意的弟子再次較量,所以我們師兄弟經常得接受師父的考驗。後來我被選為代表師父出戰的人,可是我堅持遵從先人教誨決不涉入江湖,師父一氣之下便把我扣在師門中,藝成之日也不肯放我下山。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找機會偷偷跑了回來……”
“發現你偷偷溜走之後,你師父命你師兄弟追下山來,想要把你抓回師門。但又礙于面子,不敢驚動你的家人,所以暗谕不得在你家人面前動手?”橙香終于弄清了這一切,卻又産生新的疑問,“你師父和對手約定了何時何地再戰?”
“據說就是這一次的正邪大戰開戰之時,雙方在黃山絕頂一決高低。”
“黃山頂上?正邪大戰?”橙香有些意外,那不是她們邪教魅宮和武林正派之間的交戰嗎?怎麽變成他的師父和對手決戰了?
“我也不清楚內情,只是聽師兄提及,這兩年來我一心想着怎麽下山,從不過問這些江湖之事。”想跑都來不及了,他哪裏還有那閑工夫去理會這些事。
行走間,前方一家酒樓裏飄出美酒美食的清香,追追跑跑躲躲藏藏了老半天,這時才發現肚子餓了。顏夢回停步對橙香說道:“跑了這麽久,該餓了吧?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原想給她買些東西的,沒想到遇上了一群不速之客,逛街變成了追逐戰,閑情逸致全沒了。
輕輕颔首,橙香跟在他身後走進酒樓,兩人選了樓上一方靠窗的雅座坐下。
酒菜很快上了桌,剛剛歷經了一場緊張追逐,此時的兩人不再心急,持筷把盞,只是慢慢品用。
正值正午時分,酒樓上飲酒用餐的人不少,客來客往,恁般熱鬧非凡。
“話說這一場武林大會,由邪教魅宮現任教主紅月挑起,而以盟主上官書為首的正派武林應之,正是所謂的正邪大戰……”酒樓正堂的看臺之上,說書先生在客人們的要求下,正口沫橫飛地解說當前的武林形勢。
“不是說此次大會由江湖百曉生葉懷風親自主持嗎?”聽衆裏有位滿臉絡腮胡的大漢粗聲問道。
“壯士所言極是。”說書先生手中紙扇“啪”的一聲合上,背負着雙手在臺上走來走去,“這江湖百曉生也是此番将與邪教應戰的人物之一。據說邪教魅宮的現任教主紅月及其手下的橙香、綠豆分別對正派武林盟主上官書,紅腳大俠楚震偉及禦劍門的少門主下了絕令。絕令一出,對掌雙方勢必生死糾纏到底……”
說書先生的話飄入顏夢回的耳中,他詫異地望向對面的橙香,驚問:“他說的是你?……”
說書先生口中的橙香會是此時坐在他面前的她嗎?他怎麽也無法想象她和人對掌下絕令的情景。在他眼中,她只是輕功好了些,性子火急火燎了些,怎麽看也不像喜歡惹是生非的人。
“沒錯,我就是他們口中的邪教魅宮橙香。”烏溜溜的圓眸不躲不閃,直直對上他質疑的目光,給出他不敢置信的答案。
說起那一場混亂,橙香至今仍後悔不該跟紅月出宮。要不是紅月那個不負責任的家夥,綠豆就不會走失,也就沒有這場莫名其妙的武林大會正邪大戰,而此時她和綠豆也還依然會呆在魅宮安然度日。
“正邪大戰開戰之日已越來越近,衆位大俠好漢若是感興趣,屆時可以親赴黃山絕頂去看個究竟……”說書先生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把聽衆的心撩得直癢癢。
“那麽你先給我們說說那幾對互下絕令的男女怎麽樣了?他們真的會依約應戰嗎?”
“對呀,魅宮的妖女們既然是邪教中人,就算出爾反爾也沒人覺得奇怪吧?”聽衆們提出疑問,口口聲聲把邪教魅宮的人說得一文不值。
哼,真是一群小人!橙香心中不屑地想到,熊熊烈火在胸臆間燃燒,她硬是忍住了火氣,繼續聽下去。
“據江湖百曉生葉懷風門下傳來的消息,那三對男女早就糾纏在了一起,另有魅宮黃漣、藍魅等也都分別和正派武林中人對掌下了絕令,魅宮七色全都出齊了,屆時的武林大會,勢必熱鬧非凡……”
真是一派胡言亂語!她人正好端端地坐在這裏飲酒用餐呢,什麽時候和那位滿嘴臭屁的紅腳大叔糾纏不清了?橙香憤憤不平地捏緊手中竹筷,用力攪動碗中米飯,早沒有了用餐的心情。
“橙香……”
顏夢回憂心的叫聲傳進耳中,橙香倏地擡頭瞪着他看,“你聽到了嗎?這就是江湖。你口口聲聲說不涉入江湖,卻和我這個江湖中人攪在一起,你以為你還處身江湖之外嗎?你早就身在江湖了!”
真可笑,他以為江湖是有界限的嗎?只要有江湖人士活動的地方,就是江湖所在。什麽叫不涉入江湖?從他拜江湖中人為師之日起,他就已經身在江湖了,只有他自己還惘然不知。
“我……”顏夢回聽了她這番話,頓時也懷疑起往日自己對江湖的認知來。
究竟哪裏才叫江湖?難道他以為只要不去參加什麽武林大會,就是不涉入江湖了嗎?還是他其實早就身在江湖了?
“你說你不在乎我的身份,但是,你聽到江湖人士是怎麽評價我們了嗎?你真的不在乎嗎?”烈焰在橙香眼底狂燒,她盯緊他的雙目,咄咄逼人地追問。
“不管他們怎麽說,我不在乎!”仿佛沒有看到她已經瀕臨失控邊緣,顏夢回依然柔聲重申他的立場。
外人的言論并不能影響他什麽,他只想和他的橙子姑娘在一起。除了她,他什麽都不在乎。
“總會有人在乎的!”橙香搖搖頭,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立起身,躍上了窗臺。
“橙香!你要做什麽?”顏夢回緊張地拔高音量,心驚膽戰地瞪着她的動作,引來四周客人的注目。
“我走了,不讓你為難。”回首抛給他一個牽強的微笑,橙香身形一動,已飄身躍下窗外街道,引來樓下一陣驚呼。
足尖輕點,幾個團身,她的身影消失在遠方,這一次,她不再給他追上的機會。
“別走!橙香——”顏夢回撲向窗臺上,伸出的手卻連橙香的衣角都沾不到,他對着她的背影疾聲呼叫,卻怎麽也喚不回佳人。
失魂落魄地回到顏府,顏夢回已經記不清自己都走過哪些地方,一路上遇到過什麽人了。
回過神時,他已經端坐在自家的正堂之上,身邊坐着他憂心的父母雙親和三位同胞手足。
“夢回,你清醒過來了嗎?”看到他眼中逐漸恢複神采,顏夫人這才重新開口探問。
一大早就看到他陪着橙香出門,怎麽午時三刻卻只見他一個人回來,腳步飄浮,兩眼無神,像是失了魂似的,怎麽叫也叫不應。她和儀歡急得忙打發家仆去召回顏施游父子三人,一家人心急如焚地守着他。
“二哥,你不是和橙香一起出去嗎?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回來?”顏儀歡問道。
失落再一次襲上顏夢回的心頭,他啞聲說:“她走了……”
就在他面前,沒有給他絲毫挽留的機會,就這麽消失在人群中。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想起她臨走前的微笑,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走了?”顏氏一家幾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夢回,你仔細把今天的事跟我們好好說說吧。”顏夫人柔聲說。兒子剛回神,還是慢慢來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在家人的耐心聆聽下,顏夢回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說到橙香消失的那一刻,無限的失落和絕望又湧上他的心頭,他的心,刀絞一般的痛。
“原來是這樣。”顏夫人終于了解了始末緣由,嘆了口氣道,“橙香這丫頭是擔心我們會介意她的邪教身份啊。”
多麽玲珑剔透的姑娘啊,被江湖人誤解的她也不過是擔心會遭他們一家人歧視罷了。這個可憐的孩子,她只是在害怕自己不再受他們歡迎啊。
“她多慮了,我們顏家又不是江湖中人,誰會去在意那些江湖人士都說了些什麽啊?”顏儀歡不再擔心,笑開了。
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原來只是這種問題,大家坐下來面對面說開了,不就沒事了嗎?
“管他是正是邪,我們只需知道她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就夠了。”顏賜淳也說道。
顏施游端起茶杯,淡淡地道:“江湖人士向來喜歡興風作浪,不必理會他們,我們顏家中意橙香當我們的二少夫人是我們的事,與他們無關。”
“正是。”顏博奇的想法和父親一樣,只要這姑娘聰明伶俐,心地好,她是什麽身份并不重要。
“你們……”顏夢回來回望着家人,心中很是感動,“你們真的不在意她是什麽身份來歷嗎?”
雖然他自己一點都不在乎橙香的身份來歷,但多少也會擔心家人會有不同的看法,現在聽到他們這麽一說,他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了。
“傻兒子,你娘我早就見過橙香的養母了,自然不會不知道她的身份來歷。你呀,就放心去找回橙香吧。”顏夫人笑着向他透露一個意外的秘密,“橙香的養母、你未來的岳母大人,早就中意你當她們家的女婿了。有我們兩方的長輩作後盾,你還擔心什麽?”
她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呢,原來只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今早她帶着儀歡拿了他們兩人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先生合過了,人家算命先生直呼這兩人可真是一對天合之作,向她保證最遲半年之內必成好事呢。顏夫人心中已經開始在尋思着該怎麽操辦這一場婚事了,怎麽能讓未來的二兒媳跑了?
“娘!”臉皮比他娘薄了好幾倍的顏夢回,聽了這一番話,俊臉不由得染上了一層紅,但心中倒平添了幾分希望之光。原來橙香的娘家人早已暗地裏見過他了啊,那他就更有信心找回橙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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