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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行人回到揚州,朱又蝶一得知管爾奕人不在別院,又帶著人在外頭尋找失蹤的朱天煜,立刻派人去將駙馬叫回,順便交代魯惜易去廚房幹活,而柳芙蓉向來黏哥哥,當然也跟著去。
朱天煜拿著殺人似的目光瞪著朱又蝶,滿心不快的尾隨一雙兒女進廚房。
「若有一日他恢復記憶,怕會加倍的討回來。」看著公主一臉得意,柳無雙不由提醒一句,「公主,老虎縱使在打盹,但還是隻虎啊!」
「我明白。」朱又蝶輕笑說:「但我可是他女兒的乾娘、他兒子的丈母娘,再說了,天大的事還有駙馬擋在前頭。」
看著朱又蝶談及管爾奕時臉上流露的幸福,柳無雙衷心替管爾奕感到開心。
前頭傳來的吵雜聲令朱又蝶的神情一亮,「駙馬回來了!」
管爾奕大步走進大廳,「王爺呢?!不是說找到王……」
他的話因為看到坐在廳堂裡的柳無雙而隱去,多年未見,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影。
「管大哥。」柳無雙輕喚了一聲。
「這……」管爾奕頓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出聲,「無雙!這是怎麼回事?妳怎麼在……」
話還沒說完,一隻繡花鞋不客氣的砸向他,管爾奕忘了說話,連忙一閃。
「你真是欺人太甚!」朱又蝶氣沖沖的站起身。
「公主?!」管爾奕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娘子正氣呼呼的坐在一旁,暗暗叫苦,連忙上前賠罪,「對不住!實在是我太擔心王爺又太久沒見到無雙,一時忘形,沒注意到妳在一旁。」
「是啊!寧王重要、無雙重要!」她忍不住嘟起了嘴,「就我跟孩子不重要,我這麼大一個人坐在這,你都能視而不見,難怪把我和孩子丟在京城數月,你真能放心!」
「公主在京裡自有人守著護著,但王爺……」管爾奕看妻子的雙眼圓睜,立刻識相的不再辯駁,「總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我還指望著與公主共白首,看妳難受,我會心疼。」
聞言,朱又蝶輕捶了他一下,臉上的怒氣全消,「就這嘴會哄人。」
「但我只哄妳。」管爾奕緊握著她的柔荑。
看著他們兩人,柳無雙垂下眼瞼,露出淺笑。
管爾奕安撫了太座,這才又將心思放在柳無雙,「妳肚中的孩子可否平安?」
她點頭,「我生了個女兒。」
管爾奕這才放下這些年壓在心中的大石,鬆了一大口氣,「這就好,想想真是造化弄人,當年要不是蘇雪芙,妳跟王爺也不用勞燕分飛。」
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柳無雙的眉頭微皺,「這是什麼意思?」
「當年妳會有孕,全是她搞的鬼!」說到這個,管爾奕至今還滿心不快,「就因為她的妒心,所以買通了王府裡的奴才,換了上呈給妳的湯藥,讓妳受孕。王爺事後知道始作俑者是她,還大怒的嚴懲其罪。」
聽到這個消失,柳無雙心中五味雜陳。感覺到自己似乎是有孕的時候,她雖心驚,但只想著要如何保下這孩子,再無心思探究其他,至今才知道原來是蘇雪芙陷害她。
她問起,「如何嚴懲?」
沉默了一會兒,管爾奕輕搖了下頭,「妳不會想知道的。」
她顫抖的吸了口氣,「他殺了她?」
他沒說話。
「他不該如此絕情!」柳無雙激動的說:「就算雪芙姑娘再不是,也跟了他幾年。」
「蘇雪芙奪人性命,並不值得妳的同情。」管爾奕的口氣微冷。
「我並沒死,別人不知道,但你很清楚,你怎能不阻止?」
「放心吧!蘇雪芙並沒有死!」管爾奕的嘴一撇,老實交代,「王爺只是令她自毀其貌。」
不過,以蘇雪芙的性子,這個懲罰遠比奪她性命還要痛苦。
「在妳投湖之後,她以為計謀得逞,怕東窗事發,所以想要殺了那個替她換藥的奴才滅口,奴才怕死才抖出她的醜事,如此蛇蠍心腸,妳根本無須為她神傷。」
一個女人為了得到一個男人,竟然能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雪芙姑娘來自顯赫的蘇家鏢局……」柳無雙低喃,「王爺毀了她的容貌,她的家人怎能輕易罷休?」
「既然能成為一方顯赫的江湖中人,自然不會不講道理,王爺饒了蘇雪芙一命已是恩典,蘇家人不會不識相的上門理論,更何況以王爺的身分,他們縱使心有不服,也得如數吞進肚子裡。說到王爺——」他的視線環顧四周,「怎麼不見王爺身影?不是說找著了嗎?」
柳無雙的視線飄向一旁的朱又蝶,沒說話。
「公主?!」管爾奕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我在來找你的路上,遇上了無雙和寧王。」朱又蝶拉住了管爾奕的手,一副天真的樣子,「你都不知道這事多有趣!」
有趣?!久別重逢該有感動、興奮,但就不該是有趣!看著自己的妻子一臉熱切,管爾奕不由輕挑了下眉。
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升起,再問了一次,「王爺呢?」
「在廚房幹活!」朱又蝶沒有遲疑的回答。
管爾奕微驚,「幹活?王爺嗎?!」
「是啊!」朱又蝶興奮的說:「無雙收了個義子叫易兒,我叫易兒上廚房幹活,無雙跟寧王的女兒芙蓉也吵著跟易兒去,寧王看在眼裡,捨不得孩兒吃苦,自然也得跟著一雙兒女,想必也會順便把孩子的活兒都攬在身上。」
這女人真的是不知死活!
「王爺乖乖任妳擺佈?」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朱天煜。
「當然。」說到這個,朱又蝶可得意了。「他現在失憶了,什麼都忘光光了,這下子,以前他欠我的,我還不趁此機會,一次都給討回來。」
失憶?!管爾奕皺眉看向柳無雙,就見這丫頭還一臉無辜的眨著眼。
「發生了什麼事?」管爾奕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初見的興奮消逝,現實回到了腦子裡,以當年無雙與王爺決裂的樣子,再相遇絕不該如此平和。
「他……」柳無雙下意識逃避他的目光,「受了傷被我所救,命撿回來,卻失憶了,他忘了當年的點點滴滴,更不記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
管爾奕一張臉沉了下來,「所以這段時間,王爺都與妳在一起。」
「是啊!其實你也不用生氣。」柳無雙咕噥著,「我看他過得挺開心的,他陪我養雞賣蛋、砍柴挑水……洗……衣、煮食……」
「胡鬧!」管爾奕瞪著她,「要不是多年未見,我真該揍妳一頓!就因為一己私心,所以王爺失憶了,妳選擇隱瞞,對他的過去,絕口不提。」
她心虛的閃躲他的視線,「我從沒打算要瞞,我……只是暫時不說而已……」她也有想過要帶他回王府的,只是把時間往後延了一點……
「暫時?!」他咄咄逼人的問:「若今日妳未巧遇公主,妳要等到何時才說?」
柳無雙替自己辯解,「若他開口問了,我就說啊!」
「笑話!王爺已經失憶,能問妳些什麼?」他義正詞嚴的說:「無論王爺與妳之間有何恩怨,有人想殺他,妳不該不知分寸的把他留下,事發之初,妳就該當機立斷的將王爺送回府,妳可有想過他隻身在外,若再遇不測,妳良心何安?」
柳無雙咬著下唇,垂下眼,無法反駁。
「天啊!」朱又蝶哼了一聲,「瞧瞧是誰在說大道理啊!」
管爾奕輕嘆了口氣,轉向自己的妻子,「公主,這個節骨眼,妳就讓我跟無雙好好說些話,妳也知道有人想對寧王不利,所以我總得凡事小心。」
朱又蝶拉下了臉,「你開口閉口就寧王,他是你的好兄弟,為了兄弟自然兩肋插刀,流血至死也能含笑而終,你的妻小、視若親妹的無雙又算什麼?」
他嘆了口氣,「公主,別鬧了——」
朱又蝶不以為然的一撇嘴,「我沒鬧!要說道理,本宮就好好跟你說,寧王跟無雙姑娘的恩怨是他們的事,跟你這個大總管、駙馬爺沒半點干係,無須你在一旁出意見。」
「我一切都為了王爺的安危。」
「那是老天爺罰他!」朱又蝶也回答得理直氣壯,「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自己的孩兒都不要,現在讓他吃點苦頭有什麼關係,」她對柳無雙一笑,「幹得好!一切有我,我當妳的靠山。」
「公主啊!」他快瘋了。
「怎樣?」她揚起下巴,一臉無懼的看著自己的夫君。
「公主,寧王和無雙的事妳不明白,妳乖乖照顧咱們的女兒就好。」
「好極了!」朱又蝶的眼睛危險的瞇起來,「你倒還記得咱們有個女兒,我還以為你心中只有寧王。」
「寧王對我有知遇之恩,況且當年要不是他出手相助,咱們也沒法子共結連理。」他欠王爺的可不只一份情。
「拜託!」聽到這,朱又蝶又是一肚子的火,「本宮要嫁誰還需要他幫忙!」
「公主,說話要憑良心!我不過一介平民百姓,若沒王爺穿針引線,太后、皇上也不會讓妳下嫁給我。」
朱又蝶嘟起了嘴,一點都不大家閨秀的脫下另一隻繡花鞋,朝管爾奕丟過去。
他再次輕鬆的一閃而過。「別每次說不過我就丟鞋子,妳好歹是個公主!」
「你真的好討厭!」她重重的跺腳,「每次都替那個討人厭的傢伙說話。」
「又蝶,」管爾奕無奈的直呼朱又蝶的閨名,「王爺再怎麼說也是妳堂哥。」
「駙馬!」朱又蝶也加重語氣叫著夫婿,一臉堅持的說:「要我不插手不是不行,但你也得別管他們的事,更不許你再數落無雙一句。」
管爾奕露出苦惱的樣子。之前有個無雙他就已經一個頭兩個大,現在他的娘子像是怕事情不夠熱鬧似的硬要湊上一腳。
「妳們可有想過若有朝一日王爺恢復記憶會如何?」
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沉默。
「他若發起脾氣,到時無法收拾,妳們又要如何?」
「無論如何,我遲早會帶著芙蓉走,遠遠的離開,讓他一輩子找不到,不會讓他有機會傷害芙蓉——反正逃過一次,我也不在乎再逃一次。」這是柳無雙唯一想到能自保的方法。
管爾奕眉頭深鎖的看著她,吸了口氣。這丫頭從以前到現在根本都搞不清狀況,王爺對她的一片真心,她從來沒看見。
他正要開口繼續責難,但是朱又蝶的眼角一看到奶媽的身影,立刻如獲大赦的站起身,「小姐醒了嗎?」
「是的!公主。」奶媽恭敬的說。
朱又蝶立刻拉著管爾奕的手,「駙馬,你就省點口水,別盡說些讓人討厭的長篇大論,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的寶貝醒了,她還沒看過你這個爹爹,我們走吧!先去看孩子。」
管爾奕意味深長的看了沉默的柳無雙一眼,「妳娘去年盛夏壽終正寢,生前王爺對她克盡孝道,只因她是妳的娘親,妳所在乎之人,所以在以為妳芳魂遠去之後,他將妳的事全都攔在肩上,直到妳娘親死了,他才離開南昌府,接任御史一職。若當年王爺真有不該,這些年他所受的罪也已經夠了!好好想想,他是王爺,何苦為難妳?!妳該如何做,從今我不管,妳自己好自為之。」
說完之後,他才任自己被妻子拉著走。
柳無雙臉色微白的坐在大廳之上,久久不動作也不言語,直到天色微暗……
※※※※
規律的刀起刀落,木柴應聲被劈成兩半。
柳無雙靜靜的看著專注劈柴的朱天煜,雖然已入冬,天氣冷冽,但是他的額頭還是因為辛勤勞動而佈滿薄汗。
魯惜易勤快的將劈好的柴火整齊的堆放柴房裡,連柳芙蓉也聽話的跟在哥哥身後幫忙。
「別做了。」柳無雙拉住魯惜易的手,「先帶妹妹去洗把臉,然後去找廚房的嬤嬤,帶妹妹吃飯了,娘跟爹等會兒過去。」
「是,娘。」魯惜易將木柴放好,才牽著柳芙蓉離開。
見狀,朱天煜一邊劈柴,一邊對她微微一笑,「別等我了,妳跟孩子們先去吃飯,別餓著了。」
她輕搖了下頭,拿出繡著芙蓉的手絹輕拭了下他的額頭。
「我等你。」她輕聲說道。
他也沒跟她爭辯,拉著要她坐在一旁,這才拿起柴刀繼續幹活兒。
柳無雙看著他,陷入深思。在救起他的那時,她或許就不應該將他留下,原本以為可以跟老天偷點時間,讓自己和芙蓉多跟他相處,然後在適當的機會走開,但是現在才知道自己邁不開步伐。
勉強揚了下嘴角,她柔聲說:「你該有聽下人們喚你王爺,你不好奇嗎?」
朱天煜沉默了,沒有開口,只是用力劈著柴。
她繼續說:「你若開口問我,我會告訴你。」
又沉默了一會,朱天煜才停下動作,靜靜的盯著她的眼睛,真誠的說:「我不知道什麼王不王爺,我只知道我有妳、芙蓉,還有易兒,一家四口過日子,我很快樂,所以什麼我都不問,妳也別說,我只想過這樣的日子。」
柳無雙微斂下眼,一顆淚悄悄的滑落。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輕勾起她的下巴,低下頭輕吻住她,「我不喜歡看妳哭,對不起——這句話,我欠妳許久、許久。」
她的手臂圍繞住他的脖子,緊緊貼著他,在他的懷中,靜靜的閉上眼睛。
※※※※
黑暗降臨,四周一片寂靜,朱天煜望著柳無雙安詳的睡臉,輕聲起身,推開房門,站在門廊上,看著眼前漆黑一片。
「夜涼如水,王爺只著單衣,小心受凍。」
聽到身後的聲音,朱天煜沒有轉身,只是淡淡的開口,「怎麼還沒睡?」
「跟王爺一樣,心頭壓了許多事。」管爾奕出現在朱天煜的身旁,微抬頭看著高大的他。「王爺何時恢復記憶的?」
朱天煜微斂下眼,沉默了一會兒,「你怎麼知道的?」
「王爺在劈柴時跟無雙說的話,我全聽到了,在她問王爺是否想知道過去種種而王爺沉默時,我就猜到,王爺八成是記起了什麼。」
朱天煜雙手背在身後,一動也不動的看著遠方,思緒飄颺——
「本王,」他低聲說:「確實是想起了一些事。」
那日隆冬,結上薄冰的湖面,管爾奕告訴他,無雙投湖自盡——什麼都沒留下,只留下那件繡了芙蓉的暗紅披風。
那個晚上,他只感受到彷彿撕裂身體一般無休無止的痛苦。
管爾奕輕聲問:「王爺刻意隱瞞,心中是有何打算?」
朱天煜沒有開口,只是置若罔聞的看著前方。
輕嘆了口氣,管爾奕猜測,「看來王爺還是介意刑剋之論。」
嘴巴雖不談,但朱天煜確實是介意。冬天了,再過些時候就過年,今年就要過了,過了今年,是否一切就平安了?此時,朱天煜想起了近盲的樓幼山。
「若是命中注定就逃不掉。」朱天煜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
當年得知無雙投湖,眾人來不及阻止前,他也跟著跳入湖裡,雖旋即被救起,但也大病了一場。清醒之後,人絕望,心已死,絕口不再提起柳無雙,也沒在人前掉過一滴淚,多少肝腸寸斷的悲傷,他全吞進肚子裡。
無法逃離與解脫的悲痛,此生——他不想再經歷。
「所以王爺認命了?」
「本王確實認命。」朱天煜開了口,眼神有一絲冷酷,「有一說是人爭不過天,但也有一說是人定勝天。我認定的是人定勝天,只要是我的,天也奪不走。」
聞言,管爾奕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輕笑出聲,「果然是傲氣寧王的口氣。」
「還未回王府前的日子,多派人守著芙蓉,相士說她會有大劫,本王要確保她安全無虞!」朱天煜心中多少還是介意樓幼山的話。
管爾奕點頭,「這些事,我會看著辦!今早,我已派人進京面聖,稟報找到王爺的事。這些日子因為擔心朝中兩派勢力因為王爺失蹤又起爭鬥,所以皇上下令隱瞞你失蹤之事,只派了些心腹尋找,現在找到你了,皇上該是鬆了一大口氣。我們要何時返京?」
「此次南下是要巡視河道,就走河道回京!三日內啟程。」
「是!」管爾奕點了下頭。
「本王還要你派人斷了蘇家鏢局的財路。」
管爾奕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難道傷王爺的人——」
「無雙曾要我得饒人處且饒人,為人厚道些,別做得太絕。這些年來,我也依她所言,只是——」他咬了下牙,「真難!」
管爾奕忍不住笑了出聲,「無雙曾對我說過,如果王爺恢復記憶,她便會帶著孩子離開,所以王爺恢復記憶的事,何時才要告知無雙?」
「我並未恢復記憶,」朱天煜面無表情的睨了他一眼,「只是想起了某些片段而已。」
聽到這個狡猾的答案,管爾奕不由個白眼,「王爺,這是欺騙!」
「你倒還有臉跟我談欺騙?」他不留情的指責,「這些年來騙我最多的人是你。」
看著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管爾奕立刻退了一大步,「這……當年無雙一心求死,我也拿她沒辦法,所以才騙了……糟了,這麼晚了!公主若醒了沒看到我,我可慘了!那王爺早點歇息!」
管爾奕連忙轉身,逃之夭夭。
看著他焦急離去的樣子,朱天煜忍不住微揚了下嘴角,走回屋內,恰巧看到坐在床沿正打算起身的柳無雙。
「你去了哪裡?」一看到他,她明顯鬆了口氣。
他坐到她的身旁,伸出手臂環抱住她,將她拉近,而她則柔順的靠在他懷中。
「睡不著去外頭走走而已。」他的手輕撫著她的後背,「正好遇上了同樣無法入眠的管總管。」
她的身軀微僵,「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只說要去巡視什麼河道,三天內要啟程返京。」
她屏住氣息,「你怎麼說?」
「我什麼都不知道,就交給他處理了。」他低頭吻著她的唇,溫柔笑了,「別煩,不論要去哪裡,我都會帶著妳和孩子,不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守在你們身邊。」
那段以為她已死的日子是個悲傷的回憶,此生他發誓不再經歷一次。
※※※※
一個剛進王府的小婢女,當著朱天煜的面砸壞了廳堂上的仙鶴瓷器,柳無雙一聽到這個消息,連忙趕到前頭大廳。
不過當她踏進大廳,就見裡頭一片平和,一干奴婢為了過年而忙碌著,朱天煜則像沒事人的跟魯惜易交談。
「娘!」魯惜易看到柳無雙輕喚了一聲。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看了眼原本擺著仙鶴的地方空了。
「我已經命人清理碎片,還罵了闖禍的奴婢。」魯惜易微揚起下巴,「我沒罰她不用吃飯,因為易兒知道餓著肚子幹活兒難受,我也沒鞭打她,因為受了傷也不能幹活,所以我罰她上柴房去幹最粗重的活兒,爹說將事情全交給我處理,我做得好嗎?娘。」
「做得好!」她的目光飄向朱天煜,就見他無聲的對她輕挑了下眉,她忍不住一笑。
「去找妹妹,」朱天煜交代一旁的魯惜易,「等會用膳了。」
「是。」魯惜易興奮的跑了出去。
看著他的模樣,柳無雙發出會心一笑。
朱天煜沒有在意周遭的下人,逕自拉住了她的手,「急著趕來是怕我責罰奴才嗎?」
她微斂下眼。她確實是有此擔憂,他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主子,回到王府,不論他是否恢復記憶,他就是寧王,坐在廳上,依然令人震懾。
「易兒這孩子懂事乖巧,找個好日子,咱們正式收他為義子,給他改姓吧。」
她抬頭,看著他認真的黑眸,遲疑的表示,「過些日子再說吧。」
「早該做的事情,拖著也沒意義,妳放寬心,這事我會處理。」他的眼神盡是溫柔。
「……那芙蓉呢?」她小心翼翼的問。這孩子是他的孩子,跟著她姓,似乎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芙蓉姓柳挺好的!」他在她耳邊輕說,溫柔笑著,「管總管說妳是家中獨生女,出身江西鹽戶,柳家無後繼承,以後就留給芙蓉。」
她的眼睛因為喜悅而睜大,「你說真的?」
「當然。」他的唇吻住她,那是個綿長而甜蜜的吻。
看他改變這麼多,她開始猶豫,是否真該把事情跟他說明白比較好?她不該讓自己或孩子懷抱太多希望,若有朝一日,他恢復記憶,一筆勾消承諾,受傷的不單是她,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
「天煜,」她開了口,眼神猶豫的看著他,「我想告訴你一些過去的事。」
他的眼神在瞬間閃過一絲光亮,「不是說別談了。對了,妳難道沒留意已經幾日沒見到管總管了嗎?」
她是早就發覺,但猜想或許管大哥是待在駙馬府陪伴妻女,也就沒有多問。
「我叫他親自去趟揚州請樓老和那名賣豆腐腦的老嫗前來王府跟咱們一起過年。」
黑眸圓睜,她驚訝的看著他剛毅的臉。
「管總管派人回報,說老嫗她女兒說好今年過年會抽空回去看她,所以謝過咱們的好意,但樓老說他孤身一人,倒是很樂意前來吃頓團圓飯,估摸著也該到了。再說明天就是除夕,管總管今天再不回來,那個刁蠻公主肯定鬧上王府來討人,不過若她真敢來撒潑,不論妳說什麼,我都會叫易兒拿掃帚將她掃出去。」
「那是易兒未來的岳母,你不能……」
「我可沒答應這門親事!」什麼都好商量,就這件事沒啥好說的。「至於芙蓉的親事也不勞那個死丫頭費心。」
「她是公主,不是死丫頭。」她好笑的指正。
「我就偏叫她死丫頭!」他吻了吻她揚起的唇。
她輕推了推他,「下人都在看。」
「那又如何?咱們是夫妻。」他一點都不以為意,又親了一會,才拉起她走向膳房,只見桌上已經備好膳食,卻不見孩子們的蹤影,「怎麼叫易兒去帶芙蓉,這會兒人還沒到?來人啊!」
「別叫人了,可能又看到什麼新鮮事給耽擱了。」柳無雙拍了拍他的手,「你坐著等會兒,我自個兒去叫他們。」
「我跟妳去。」他緊握著她的手,跟她一起走向女兒居住的院落。
一走進柳芙蓉的住處,柳無雙直覺不尋常的寧靜。花廳裡沒有孩子的蹤影。
「難道不在屋子裡?」她鬆開朱天煜的手,逕自穿過花廳,伸手推開通往內室的門,卻看到內室裡倒臥在地上的魯惜易一動也不動,她的臉色刷白。
「易兒?!」她連忙衝上前扶起孩子,就見他額頭有傷,鮮血不停流出,「易兒!」
聽到她語露驚恐的聲音,朱天煜連忙大步走來。
「娘……爹……」魯惜易拚命的想要睜開眼,虛弱的說:「芙蓉……芙蓉……被個花臉的女人……抓走了。」
花臉的女人?!朱天煜的臉一沉,心中揚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去年蘇家鏢局的總鏢頭——蘇雪芙的爹過世之後,他就擔憂蘇家人會不安分的來暗算,原本以為斷了蘇家鏢局的後路會令蘇雪芙知難而退,但看來這女人真的留她不得。
看著魯惜易身軀一軟,整個人昏了過去,小時失親的夢魘狠狠向朱天煜襲來。這是他的義子,可不是他的骨血,難道自己的不祥也會害死他?!
「易兒!」柳無雙急得一臉蒼白。
「來人!」壓下心頭的千頭萬緒,朱天煜要自己冷靜下來,將半昏迷的魯惜易抱起並放在床上,「請大夫!」
「天煜!」柳無雙拉住了起身要離開的他,臉上沒了血色。「芙蓉她——」
「我知道,我會把她平安帶回來,妳待在這裡。」他用力的握她的手,「我去去就回。」
朱天煜冷著臉大步走向屋外,看著外頭一片蒼茫,明天就是除夕,眼看著今年要過了,怎麼會……
一股恐懼攫住了他,但他不容自己胡思亂想。沒耐性等其他人備好跟上,他單槍匹馬的朝蘇家鏢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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