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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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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芝蔓 -【獨佔上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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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夜激情後醒來,夏子濯瞥了眼床頭櫃上的時鐘,顯示是早上十點。

  今天早上倪蓓臻沒有行程,睡久一點倒是無妨,不過他這個特助連續兩天遲到,還跟著上司一起遲到,怕是很快就有謠言傳出來了。

  他看著她的睡臉,寵溺又無奈的一笑,接著輕手輕腳的起身,梳洗後離開了房間。

  倪蓓臻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痠痛,但想起昨夜,她還是露出害羞又甜蜜的笑容,她轉身一看,有些失望的發現身邊人已經起來了,但她的失望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不一會兒她就看見他端著一盤早餐進來。

  今天早晨不若昨夜寒冷,所以他只穿了長褲,上身還是赤裸著的,他的肩上、背上有她留下的抓痕,她就說了,她覺得自己過於動情肯定會傷了他,但在她留下抓痕的那一刻,她看見他皺了皺眉,卻沒有制止她。

  夏子濯關上門後轉身,就看見了倪蓓臻已經醒來了,正甜笑著看著他。

  「妳笑什麼?」

  「我好幸運有你這樣的男朋友。」

  「知道我難能可貴就好,妳快去梳洗,準備吃早餐了。」

  倪蓓臻抓著被子擋在胸前,她的衣服還在洗衣機裡,而他借她的帽T昨晚被他脫在客廳。「你……再拿一件衣服給我穿好不好?」

  夏子濯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坐到床沿,有些壞心的笑道:「妳這美麗的胴體遮掩起來多可惜。」

  「大壞蛋!人家怎麼好意思光著身子去梳洗啦!」

  「那不然……」他的眼神賊溜溜的一轉,撲上去把她壓在身下,「那不然今天請假好了,我們在床上過一天。」

  「我今天沒有安排行程嗎?」

  「早上沒有,下午有個例行會議,但既然是例行會議,一週沒開沒關係的。」

  「怎麼可以,而且今天只有一個會議嗎?」

  「嗯……還有一個,妳要求要先看過《城市週刊》首刊的兩個新聞企劃,確定採訪的方向,餐飲龍頭的那一個……我相信負責這個企劃的人的實力,至於瑤馨的專訪,立和可以隨傳隨到,不用準時沒關係。」

  倪蓓臻邊抗議邊推著他,但臉上卻是笑著的。「你想當亡國禍水嗎?居然想迷戀得君王從此不早朝!」

  「我的女皇,我肯定有當亡國禍水的實力信不信?」

  看著他又欺近她想吻她,她笑鬧著,卻沒有真正推開他。

  漸漸地,兩人由笑鬧轉為了沉默,因為他們再次陷入了激情,好似昨夜一夜狂歡仍無法讓他們覺得疲憊一般,他們本該都沉浸在慾海之中的,但房外的動靜使得他們不得不分心。

  「子濯……外面好像有人……」倪蓓臻推開他,嬌喘著氣道。

  她肯定自己聽到房外有其他聲響。

  夏子濯本不想理會,只覺得是她聽錯了。

  沒想到倪蓓臻突然攏起秀眉生起氣來,「你說,你是不是還把你的大門磁卡給了其他女人?」

  「為什麼妳就只想到是其他女人,有我大門磁卡的人只有妳跟……」說到這裡,他倏地收了聲。

  「跟誰?」倪蓓臻沒好氣地追問道。

  「我出去看看!」夏子濯像想到了什麼,匆匆起身往房門外走去。

  她好奇地探頭看,可是他擋在房門前,她什麼也看不見,不過她可以聽見聲音,外頭果然有人來了,而他喊了他們……

  爸媽?!

  ※※※※

  自從兩年前兒子離家,夏家兩老夏玉軒和段嬅采便強忍思念兒子的心,除非是兒子自己回家,他們從不會逼他回家讓他們看看他。

  兒子說對于婉綺的愛已成往事,卻遲遲不肯回家,他們認為兒子是還怨著他們,直到前陣子瑤馨做了說客,肯定的告訴他們要他們放心,說兒子已經走出當年的情傷了,他們才真的相信。

  與白瑤馨餐敘後,夏子濯似乎意識到自己太過忽略父母,於是他主動邀請父母到他的住處,兩人臨走時還給了他們備份磁卡,並交代保全他們可以隨意進出。

  夏家兩老一進到兒子的住處,就看見沙發上隨意丟著兩件衣服,段嬅采上前撿起衣服,無奈的笑了,「就說這孩子不能沒有我們照看著,衣服脫了就隨便一丟。」

  「妳別什麼事都幫他做得好好的,妳忘了他上回對我們發脾氣離家,就是因為他覺得我們插手他的事情太多,好不容易兒子不生我們的氣了,妳可別又搞砸了,我們今天是來說正事的。」

  段嬅采看了丈夫一眼,就只會說風涼話,他明明也很想兒子搬回家住,不是嗎?

  「知道知道,你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是不是,從家裡出發到這裡,都嘮叨幾次了。」

  夏玉軒摸摸鼻子,恪守一個原則,妻子的話永遠是對的,不跟她爭論比較好,他馬上轉移話題,「我先把這些食材放進冰箱裡。」

  段嬅采接著看見茶几上有一個用過的馬克杯,裡頭還殘留著深茶色的茶水,她拿到鼻子邊一聞,擔心地道:「這孩子怎麼在喝薑茶,該不會是感冒了?」

  「妳等他下班回來問他不就知道了。」他把食材一股腦的放進冰箱後,來到妻子身邊,馬上就發現馬克杯不對勁。「老婆,妳看看這裡,好像是……口紅印?」

  她把杯子轉了個方向,果然看見半圈淡淡的口紅印,「看來兒子有對象了。」

  夏玉軒及段嬅采對於兒子有了新戀情都是相當開心的,這個杯子就是最好的證據了。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孩?」夏玉軒想著,等兒子下班回來,是不是要他立刻約人家女孩子一起吃個飯,雙方認識一下。

  此時,房裡的夏子濯聽見外頭動靜走了出來,見到父母在客廳裡,他很意外。「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今天立冬,立冬要補冬,我特地買了一隻紅面番鴨公,要煮薑母鴨給你吃,倒是你,怎麼還沒去上班?」

  「睡過頭了,等一下就要去上班了,不過你們要來怎麼沒先通知一聲,萬一我不在你們不是撲空了?」

  段嬅采不以為意,他們不怕撲空,就怕兒子找理由不讓他們來。「沒關係,我們本來就打算來了之後再打電話給你,就算你沒空也沒關係,我們會把薑母鴨煮好放在鍋裡保溫,等你回來吃。」

  特地到他家來煮薑母鴨?還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家?怎麼可能!如果爸媽想他,大可以把他叫回家,他們特地走這一趟就是怕他不肯乖乖聽話回家吧!

  「爸、媽,你們來到底有什麼事,說實話吧!」

  段嬅采知道兒子一向很會察言觀色,他們騙不了他,看他上身打著赤膊,她拿起沙發上的衣服,走上前交給他。「來,先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兒子接過衣服正要套上,她就看到老公在兒子身後比手劃腳的,她覺得疑惑,繞到兒子身後,看見了他背上精彩的傷痕,她笑著用力拍了下兒子的肩膀。

  「什麼時候把女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事實上……你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你們等我一下。」

  夏子濯說完就往後陽臺走去,沒多久他手中拿著一套女性衣物踅了回來。

  段嬅采不解的看看衣服,再看看兒子。「這是……」

  「昨天我女朋友來的時候淋溼了,我把衣服拿去洗,所以她現在還不太方便見你們,我把衣服拿進去,等一下帶她出來。」

  原來那個女孩在他房裡嗎?夏玉軒及段嬅采很開心,兒子都三十歲了還不定下來,他們兩老可是急著抱孫子啊!

  只是當兒子牽著女朋友的手走出房門時,夏家兩老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你的上司是你的女朋友?」

  倪蓓臻看得出來夏家兩老並不喜歡她,他們雙方是今天才見面的,不可能是她的表現讓兩老不滿意,他們對她的印象不好,只可能是因為前天的那些新聞。

  那幾張她大學時期開趴飲酒作樂的相片,雖然並不是完全的事實,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只會相信自己雙眼看見的。

  夏玉軒率先回過神來,有禮的問道:「倪執行長,其實我們兩老來是有些事想找子濯談談的,可否讓他請半天假?」

  倪蓓臻縱橫商場多年,多少看得出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她知道夏子濯的父母就算本來來找兒子不是為了談關於她的事,如今怕也是打算說服兒子她不是適合的交往對象。

  「好的。子濯,你今天就別進公司了,好好陪陪你爸媽。」

  「下午開會之前我會到。」

  倪蓓臻本來打算放他一天假,但見夏子濯堅持,她便不再多說。「沒關係,我先去公司,你若改變主意要請假,隨時打電話給我。」

  倪蓓臻向夏家兩老道別後,便先行離去,回到對面自家,稍作整理後讓司機來接她去公司。

  送走了倪蓓臻,夏子濯請父母坐到雙人沙發上,他自己則是坐在單人沙發上,目光炯炯地看著兩人。「爸、媽,你們不是只打算送隻鴨子來吧,有什麼事就直說。」

  段嬅采用手肘頂了頂丈夫,要他負責開口。

  夏玉軒很是無奈的看了妻子一眼,她這是知道兒子不好說服,想要把這個重責大任交給他?但是他說了就有用嗎?

  今天他們兩老來的用意很簡單,就是要勸兒子辭了工作搬回家住。

  「子濯啊,我們覺得你的工作不太適合你,你要不要考慮辭職……」

  「爸,我都做了兩年了,你們雖然不同意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怎麼今天突然叫我辭職?」

  「你還在唸大學的時候參加過不少文學競賽,成績也不錯,我們覺得你應該繼續往這條路走,你現在這份工作不好做,還得替老闆擋……」

  夏玉軒的話沒說完,又被段嬅采肘擊一記,他馬上閉上嘴。

  夏子濯這才終於明白了,「你們看到新聞報導了?」

  既然兒子察覺了,段嬅采也老實說了,「我就說明了吧,昨天我們看新聞,你跟倪小姐在凡亞大門口被記者堵到,推擠之間攝影機還打到你,這樣的環境不適合你,你是讀書人,不是保鑣。」

  他們本來雖然反對兒子做這份工作,但不至於強迫他辭職,但現在情況有變。

  「那是意外,還有,你們千萬別在蓓臻面前提起這件事,我讓她先進公司,她不知道我受了傷,要是她知道一定會自責的。」夏子濯推高瀏海,露出了瘀傷。

  段嬅采伸長手用力打了兒子的手臂一掌,「心疼女朋友傷心,就不怕我們兩老傷心嗎?」

  「就一個小傷,我學拳的時候受過比這個更嚴重的傷。」

  「還說!你這臭小子,沒讀過《孝經》上寫『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嗎?」

  「媽,我保證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我已經交代公司保全要好好保護蓓臻。」他也請保全公司加派人手守著公司大門,不讓記者找到空檔鑽進來,也不能影響到員工們上下班。

  「你開口閉口就是蓓臻、蓓臻的,你交這個女朋友就沒想過我們會反對嗎?我們夏家家世清白,那樣虛華的女孩子不適合咱們家!」

  夏子濯凝起雙眉,看來父母因為不實的新聞有了先入為主的看法。「媽,妳沒看見我對記者說那些爆料是子虛烏有嗎?」

  「你領人家薪水當然替人家說話,那些照片能有假嗎?」

  「那都是大學時候的事了,更何況那些Party有些我也有參加,不是什麼不好的場合。」

  夏玉軒聽到了關鍵,疑惑地問道:「你跟倪小姐從以前就認識了?」

  「蓓臻跟于婉綺是大學同班同學。」

  聽到于婉綺的名字,夏玉軒的語氣變得強硬,「子濯,咱們夏家不能再承受一次這樣的醜聞,倪小姐的私生活我們管不著,但她要成為你的女朋友,這樣的品行是不行的。」

  于婉綺的事對夏家來說是個醜聞,畢竟當時她和兒子已經論及婚嫁了,而且她的自殺正反兩面耳語都有,同情于婉綺的人自然指責他們,為此他們被媒體記者和一些無聊生事的人騷擾了好一陣子,于婉綺的父母也來鬧過,後來也許是熱潮漸漸過了,這些紛亂也跟著停止了。

  「爸,我愛蓓臻,我就是要她當我的女朋友。」

  段嬅采對於兒子的固執也惱了,「不過就又是一個跟于婉綺差不多的女人,你值得更好的,你能放下于婉綺,自然也能放下她。」

  「我放不下,爸、媽,經過兩年前的那件事,你們還沒覺悟有些事你們不需管嗎?」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都是為了你好。」段嬅采痛心地道。

  「為了我好這句話有多沉重你們知道嗎?我已經三十歲了,你們什麼時候才能不把我當成三歲小男孩來看待?」

  「我們知道什麼對你來說最好……」

  夏子濯氣急敗壞的站起身,這個舉動打斷了段嬅采的話,她看著兒子重重地爬梳過自己的髮,似是他們兩老不可理喻一般。

  「爸、媽,我很歡迎你們來住幾天,我會讓蓓臻多來跟你們相處,你們會知道她不是報導中那樣的女人,你們會喜歡上她的。」

  「我們不……」

  夏子濯沒讓母親說完就打斷道:「今天蓓臻有重要會議要開,我得去上班,今天下班我讓蓓臻過來跟我們一起吃晚餐。」

  段嬅采還想再說,卻見兒子已經轉身準備回房換衣梳洗,她氣怒地道:「我才不做晚餐給她吃,如果你今晚邀請她來,我現在就走!」

  夏子濯回房的腳步頓了頓,無奈扶額,不明白父母為什麼總要介入他的感情事,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媽,妳在氣頭上,我不逼你們見蓓臻,那你們就先回家吧,改天等你們氣消了,我再帶蓓臻回家看你們。」

  「你……」

  段嬅采氣憤不已,指著兒子想再繼續罵,卻被丈夫阻止了。

  夏玉軒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別再說了,在這當口,兒子是什麼也聽不進去的。

  ※※※※

  出去跑新聞坐捷運剛回到公司附近的張立和,沒預料這場雨來得又急又快,他從捷運站快步跑向公司大樓,在大門口遇到搭計程車來上班正準備下車的夏子濯,夏子濯幾個箭步就跑進大門,不像張立和狼狽的一身溼。

  「公子哥就是不一樣,上班遲到直接搭小黃。」張立和忍不住酸了好友一句。

  夏子濯解釋道:「我走去捷運站的半路下起大雨,我就乾脆攔了計程車,倒是你,一出捷運站就有便利商店,你不會買把傘嗎?」

  「還不是怕跟執行長的會議會遲到,她的眼神像兩把冰刀,每次射過來我都覺得痛得發寒。」

  「她哪有那麼恐怖,她是個很可愛的女人。」

  看著夏子濯像個二愣子一樣傻笑,張立和瞇起眼調侃道:「現在還是冬天,怎麼有人在發春?」

  「胡說什麼!」夏子濯斥道,走到電梯前按下上行按鍵。

  張立和自然不死心,他想起上回載夏子濯去採買,送他回家時看到的畫面,他壓低聲音問道:「你跟執行長該不會真的在交往?」

  夏子濯瞥了他一眼,立刻拉回視線。「很明顯吧。」

  「可是上次我問你同居的事……」

  「上次是上次,現在是現在。」

  張立和雖然懷疑,但真的沒想到會聽到肯定的答案,他太過驚訝,音量一時沒控制住,不自覺揚高了好幾分,「所以你們真的同居了!」

  這一下總機小姐都好奇的回過頭來看,張立和連忙因為自己發出太大聲音而道歉,電梯門打開,夏子濯也不理會他,自己走了進去。

  張立和一回頭立刻追了進去,「等等我啊!」

  在電梯上行的過程中,張立和一直偷瞄夏子濯,他雖然曾經懷疑子濯這個特助太過介入上司的私事,但也只想著是執行長奴役了自己的特助,讓他得隨傳隨到,公私不分,如今想想,會不會是夏子濯寵著她,才這麼無怨無悔?

  「這一點沒有改變,我們沒有同居,我們只是住在對門。」夏子濯好心的給了張立和解釋,但很快的又丟下一個震撼彈,「不過同居這件事可以考慮,要不然我們睡同一個房間卻有兩間房子,好像有點浪費……乾脆把兩間打通變成一戶好了,不過蓓臻會同意嗎?她才剛答應跟我交往,這樣進度好像太快了。」

  睡同一個房間……張立和錯愕的張大嘴,看夏子耀說到後來已經是在自言自語了,他滿腦袋開始胡思亂想著老闆和好友在床上……他立即甩了甩頭,把那明明是俊男美女應該很唯美,可是在他想來卻覺得很恐怖的畫面由腦海裡甩出來。

  此時,他們的樓層到了,電梯發出叮一聲清脆聲響。

  夏子濯,那個丟下可比原子彈等級的閃光彈的人,就這麼走出電梯,留下張立和一臉傻樣的呆站在電梯裡,等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要出去,還被電梯門夾個正著。

  正巧經過的樊詩妍因為看見這一幕大笑出聲,「張立和,我知道你是傻子,但你不用做些蠢事證明你真的傻吧!」

  張立和沒好氣地看著自己的上司,「總編,妳不知道我剛剛得知了多麼震撼的消息。」

  她看著夏子濯走遠的背影,她知道他和蓓臻之間一定有什麼,而且又那麼巧連續兩天兩人都遲到,這不讓她更加肯定她的猜測才怪。

  「有什麼好驚訝的,是執行長和夏特助在交往的消息吧。」

  他再一次受到震撼,「總編妳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身為媒體人的直覺,所以我會是總編,你只能是個小記者。」

  張立和不服氣了,他挺起胸膛,加強氣勢,「誰說我沒有身為媒體人的直覺,更何況妳是因為有第一手消息吧,根本不是什麼直覺。」

  樊詩妍搖了搖手指,一副他無可救藥的表情。「喔,弱者,你的名字叫嫉妒!」他就是這樣,總是沉不住氣,才會手忙腳亂的。

  說完,她帶著得意的訕笑回到她的座位準備資料,會議等一下就要開始了。

  ※※※※

  夏子濯來到座位,就見對面的江卉卉又是一張委屈的臉,他一嘆,莫非又被罵了?

  他再次認真考慮是不是要再勸退她,她真的不適合這份工作。

  但他不想再讓她產生什麼不必要的誤解,所以他忽略了她的表情,直接問了他想知道的,「執行長人呢?會議要開始了。」

  江卉卉抬起頭,好似這才發現倪蓓臻人不在辦公室裡,「應該在頂樓花園,執行長沒有離開辦公室。」

  「好,我知道了。」他正要走進辦公室,卻聽她喊住他,他停下腳步,回頭就看見她害羞地站在他身後。「有事嗎?」

  「我聽說夏特助的生日快到了,我準備了一個禮物要送你。」

  「妳不用這麼做。」夏子濯想也沒想就要拒絕,卻見她立刻紅了眼眶。

  「我知道夏特助是想避嫌,我也知道夏特助現在不喜歡我,我只是想表達我的心意,沒有其他意思。」

  他嘆了口氣,知道他若是不收,她很可能會真的哭出來,他只好伸出手接下她遞過來的紙盒。

  「這是袖釦,我親手做的喔!」

  夏子濯打開盒蓋,一對銀製袖釦放在絨布裡襯上,看得出來是坊間那種手做銀飾店的風格。「很特別,謝謝妳,我很喜歡。」

  「太好了,那我被執行長罵也值得了。」

  他正要收起紙盒,聽見江卉卉這句話動作一頓,不解地問道:「執行長怎麼會因為妳送禮物給我而罵妳?」

  「不是啦,執行長才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是做銀飾的老師只有昨天早上有空可以教我,所以我臨時請了假,但我不知道執行長及夏特助也會請假,結果辦公室沒半個人,執行長是因為這件事罵我。」江卉卉好似怕夏子濯誤會了倪蓓臻,急急地抓著他的衣袖解釋。

  「原來是這樣,我會幫妳跟執行長解釋。」

  「不!千萬不要!」

  「為什麼?」她不是在向他尋求幫助才說了這件事嗎?

  「因為夏特助很喜歡執行長啊,如果讓執行長知道你收了我的禮物,她就更不會答應跟夏特助交往了。」江卉卉強忍著眼淚,指了指紙盒,「所以我在裡頭塞了一張迷你卡片,寫了『生日快樂,記得我們的小祕密喔』,就是指這個。」

  「妳……妳知道自己在成全我跟執行長吧?」

  「我知道啊!」她終於忍不住眼淚,但她立刻抹去。「唉唷,夏特助幹麼明知故問,都是你弄哭我的。」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妳的心意。」

  「沒關係,愛情嘛,沒有道理可言的。」江卉卉勉強自己露出笑容,「記住喔,這是我們的祕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告訴執行長,畢竟我也會擔心如果你們真的交往了,執行長就算再怎麼公私分明,心裡難免會有嫌隙,我已經那麼不討她喜歡了,萬一她更討厭我怎麼辦?」

  「好,我不會告訴她。」

  「嗯。夏待助不是要找執行長嗎?快去吧!」

  夏子濯把紙盒收進辦公桌的抽屜裡後,走進倪蓓臻的辦公室,經由通道到了頂樓花園。

  剛剛下了一場雨,但很快又放晴了,倪蓓臻看到陽光,走出辦公室來到頂樓花園,剛下過雨的天空很清澈,空氣也很清新。

  她站在女兒牆邊,欣賞著遠方的山巒和天邊的彩虹,不自覺露出微笑,一掃今天早上那場插曲的陰霾。

  倏地,她被有些蠻橫的力道摟進懷裡,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她柔聲問道:「不是放了你一天假嗎?」

  「不是那種我想待在家裡的氣氛。」

  倪蓓臻就知道不是自己的錯覺,夏家兩位長輩看她的眼神的確不善,他們似乎已經認定她就是報導裡寫的那種女人。

  「子濯,站在頂樓望向遠方,視野一望無際,但我怎麼覺得我們的關係看不到未來?」她背靠著他的胸膛,雙手覆上他攬在她腰間的大手,心裡有些忐忑。

  夏子濯放開一隻手,指向天邊的彩虹,「妳知道出現彩虹代表什麼意思嗎?」

  「雨過天晴?」

  「嗯,彩虹是上帝應許祂的子民,永不會再用洪水淹沒大地的承諾,所以是希望的象徵。」他微微推開她,讓她轉過身,凝視著她說道:「閉上眼。」

  倪蓓臻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還是依言照做了。

  「現在,往前走。」

  「我穿著高跟鞋走這條石板小徑,萬一沒踩好會摔跤的。」

  「有我在我不會讓妳受到一絲傷害的。來,現在腳往前踏一步,不要太大步,憑感覺大概二十公分就好。」

  倪蓓臻聽著他的話,緩慢地一步步走著,雖然閉著眼,但她信任他。

  「現在左轉,然後是兩層的階梯。」

  她向左轉,抬高右腳想踩上階梯,但她的腳抬得不夠高,眼見就要踢到階梯了,他又引導她,「腳再抬高一點……好,往前踩下。」

  這一回,倪蓓臻穩穩地踩在了階梯上,再一階,接著又聽從他的話走了三步路,她知道這個方位大概是鞦韆了。

  「現在,可以坐下了。」

  夏子濯幫她穩住了鞦韆,先讓她坐下,這才坐到她身邊。

  倪蓓臻睜開雙眼,看見的依然是他深情凝視她的雙眸。「子濯……」

  「蓓臻,不要放棄希望,我不會讓妳受到任何傷害,妳只要信任我,放心把自己交給我,我就會像剛才那樣引導妳、保護妳,不管我們的父母給我們什麼阻礙,都不能改變我們之間的感情。」

  聽他這麼說,她感覺瞬間又產生了無比的勇氣。

  是啊,她一向不是個服輸的人,怎麼這麼容易失去自信?大概是接連兩天被雙方家長反對,受了太大的打擊吧,不過她得趕快振作起來才可以。

  「好,我相信你。」

  「我們進去吧,開會的時間要到了。」

  夏子濯牽著她的手拉她起身後,並沒有放手,牽著她要繼續走。

  倪蓓臻掙扎著想收回手。「子濯,放開我的手,讓人看見我們這樣很不專業。」

  「妳確定妳考慮的只是專不專業,而不是想隱瞞我們在交往的事實?」

  她不想說謊騙他,所以只能選擇不回應。

  夏子濯得不到答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好,我知道妳的考量,進辦公室之前我會放開的,讓我再握一會兒。」

  倪蓓臻任由他握著沒有再掙開他,跟著他走進辦公室。

  ※※※※

  今日夏子濯被倪蓓臻派去與廠商開會,他人一離開,倪蓓臻馬上把樊詩妍找進辦公室。

  樊詩妍才剛關上辦公室的門,倪蓓臻就等不及的問了,「查出來是誰了嗎?」

  「我們做記者的向來不會提供爆料人的身分。」

  「我知道,所以我才拜託妳用妳的私交去問,我總覺得爆料人應該是公司裡的人,才能那麼快知道我跟子濯的關係,留著這個人我有如芒刺在背。」

  事由是前幾日「迅新聞」旗下的八卦週刊《迅週刊》刊登了一則報導,不但曝光了她和夏子濯的戀情,還拍到幾張相片,那是他們入住民宿的第二天早上,夏子濯赤裸著上身,而她肩膀以下裹著被子,送他出房門時被拍的,儘管那夜什麼事都沒發生,但看見他們的模樣誰也不會相信,再加上在房門口她給了他一個頰吻,他們的關係不言可喻。

  這並不是什麼問題,他們也已經有了共識,戀情要是曝光了就大方承認,她煩惱的是昨天母親的幕僚來見她,幫母親送來一份資料,鉅細靡遺的寫了當年于婉綺劈腿男模以及夏子濯的事,正是《迅週刊》下一期即將出刊的報導。

  于婉綺不是什麼名人,又已經死了兩年多,不該成新聞焦點,但如今夏子濯與她交往,而他是兩位文學獎得主之子,媒體自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這個炒作目標。

  因為這個人的爆料,讓週刊開始針對子濯過去的背景做調查,于婉綺的自殺事件即將舊事重提,為此,她非要查出那人是誰不可。

  「我有印象那天民宿老闆娘說有一組住客不愛跟人打交道,幾乎都關在房裡,我打電話過去問了,但鳳姊說即便對方有惡意,礙於客人隱私問題,她不方便告訴我對方姓名,但她可以幫我打電話約對方見面,沒想到對方的手機號碼是空號,就怕連名字也是假名。」

  「所以線索斷了?」

  「嗯,鳳姊只說是一名女性住客,當時她一個人入住又沒帶行李有點怪異,所以鳳姊特別留意,事後鳳姊回想,那個女性住客頭髮又黑又直,戴著一副超大黑框眼鏡,怎麼看都覺得是做了偽裝。」

  樊詩妍也因為線索斷了皺起了眉頭,說道:「上次妳被『迅新聞」爆料學生時期跑趴的相片,跟這回提供相片給《迅週刊》的人是同一個人,我只能問到這些,不知道對妳有沒有幫助?」

  倪蓓臻本是煩躁地把玩著桌上的鋼筆,聽到她這麼說,她猛地瞪大眼睛,「妳說提供相片的是同一個人?」

  「怎麼,想起妳的同學誰跟妳有仇了?如果那個人跟妳有仇,又知道當年車禍的事,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倪蓓臻搖搖頭,「那張相片裡的人都不是那種希望因為這種事出風頭的人,相片曝光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好事,我相信他們不會主動提供,再者,當年的車禍是有記者聞風趕至,但被我父親壓下來了,並沒有爆發,頂多就是記者圈會流傳這個故事,我的同學不知道車禍的事,比較可能的是爆料者提供相片之後,讓記者趁著機會舊事重提。」

  「不是妳的同學,那會是誰?」

  倪蓓臻抬頭望向夏子濯的座位,上頭還擺著他的筆電,那是公司的公物,平時上班就擺在桌上,下班他就會收進抽屜裡。「那些相片是用子濯的筆電收的。」

  樊詩妍輕笑出聲,「子濯不會背叛妳的。」

  「我知道。」她睨了樊詩妍一眼,她想到哪裡去了,怎麼覺得她會懷疑子濯?「但他的筆電其他人不是不能碰。」

  樊詩妍見倪蓓臻說完就調轉視線,她跟著看過去,看見了江卉卉。

  「妳說她?」

  「妳知道她也喜歡子濯吧?」

  樊詩妍點了點頭,全公司有誰不知道的?

  「新聞爆出來的那一天,江卉卉幫著子濯找我,她肯定知道我在哪裡,如果算上她下班之後的車程,的確就是那個爆料者入住民宿的時間,還有隔天早上為了拍那些相片,她肯定得請一天假。」

  樊詩妍想起那天早上執行長辦公室空無一人,就是因為江卉卉突然請假。「所以妳覺得是她?」

  「很有可能,讓安全部去調閱監視器畫面,我要知道從收到電子郵件到被爆料那天為止,有多少人用過子濯的筆電。」

  「好,我會親自交代下去免得走漏消息,但這件事妳不讓妳信任的特助去處理卻交代給我,有什麼原因嗎?」

  倪蓓臻的眼神因為她的疑問而飄移,她不自在的別開臉。「妳不想做就算了,我會交代別人去做。」

  「妳又在傲嬌什麼?我們什麼交情了,妳就老實告訴我吧。」

  倪蓓臻很遲疑,最後她一咬牙,老實招了,「上回子濯要我對江卉卉寬容一些,說我對她太兇,加上我們的戀情曝光後,有人覺得我是因為知道她喜歡子濯,所以故意找她麻煩。」

  樊詩妍的反應完全不出倪蓓臻所料,她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

  「樊詩妍!妳當真不想要妳的工作了是吧!」

  「難得妳有這麼公私不分的時候,我當然得好好取笑妳一番。」

  「我哪裡公私不分了,我是合理懷疑。」

  樊詩妍雖然忍住了笑意,但眉開眼笑的模樣卻隱藏不了。

  倪蓓臻惡狠狠的下了逐客令,「快按照我交代的去做!」

  「是,執行長大人!」樊詩妍往辦公室門口走去,似是又想到什麼回過頭來。「執行長,《迅週刊》下期的報導內容妳必須先告訴子濯,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我明白。」

  「那我們同一天要出版的《城市週刊》首刊的封面故事,妳告訴子濯了嗎?」

  倪蓓臻不管樊詩妍問幾次答案都不曾改變,「等出刊了子濯自然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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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夏子濯的書房裡,一對璧人相依偎著,他讓倪蓓臻側坐在他的腿上,她則專心的閱讀他作品的最後一章。

  她認真專注的模樣,讓他驕傲極了,彷彿這篇作品已經在數不清的參賽者中脫穎而出,拿到文學獎首獎。

  過沒多久,夏子濯看見她噙在眼眶裡的淚水,知道她已經看到尾聲了。過去他從不知道她是這麼易感的人。

  倪蓓臻看完了最後一個字,把稿子放到桌上,用繡花拳捶打著他的胸膛。「為什麼不告訴我是悲劇?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這是文學,又不是童話。」夏子濯笑著承受她的粉拳攻擊,因為她的入戲而覺得開心。

  「可是走向看起來充滿了希望啊!」

  「誰說這樣的結局就代表絕望?對主角這是重新開始,這一回他不再身在無間地獄了。」

  「這樣的題材討喜嗎?」

  「妳覺得呢?」

  「我是覺得很吸引我。」

  「那不就得了?參加文學獎需要文藝協會的推薦,我在寫作的過程中曾把作品及大綱走向給協會裡的老師看,老師很肯定它會獲得協會的推薦。」

  「那太好了!」

  「還得謝謝妳,我的繆思女神。」

  倪蓓臻擁著他,將頭靠在他的肩窩,悶悶的道:「我是你的繆思嗎?如果是,跟我戀愛就這麼苦嗎?寫出來的居然不是喜劇。」

  「跟妳戀愛的確很苦啊!」

  她不滿的坐直身子,拷問道:「你給我說清楚,怎麼苦了?」

  「當然苦啊!每天上班的時候看著妳,心裡充滿愛意,可是不能逾矩,因為妳是我的上司,偏偏妳又這麼不解風情,都不會運用一點上司的職權來對我性騷擾。」

  倪蓓臻沒好氣地瞪著他,就知道他又開始不正經。「我不是叫你辭職了嗎?」

  「那豈不是更苦?一起工作我還能看著妳幻想,不一起工作我得等妳下班才看得到人。」

  「你的興趣又不是做特助,你本來就應該辭職,專心寫作。」

  「然後讓妳養我嗎?」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倪蓓臻四望這氣派的空間,「我覺得你根本不愁吃穿吧。」

  夏子濯攬緊了她,讓她倚回他的懷中,「為了尊重我的作品,我的確應該辭職專心寫作,但還不是都妳這小妖精害我捨不得辭職啊!」

  「我們本來就不該從早到晚都膩在一起,這樣容易吵架。」

  「妳啊,真是想盡辦法要逼我辭職。」

  他考慮要不要辭職是真的,捨不得她也是真的,但當初會當她的特助,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為了了解她改變的原因,如今他有自信能讓她不再回到之前那封閉自己的模樣,或許他們真的該分開往各自的興趣發展。

  就像她說的,相處時間久了,摩擦自然會變多,一旦有了爭執,感情便會慢慢被沖淡。

  「子濯……」

  聽到倪蓓臻悶悶的喊了一聲,他拉回心神,應道:「嗯?」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我在聽。」

  她遲疑了一會兒,才幽幽地道:「《迅週刊》即將出刊的内容是報導你跟于婉綺的事情,于婉綺劈腿的那個男模要紅不紅的,經紀公司打算配合炒作,到時你會被報導成負心漢,甚至可能是為了跟我在一起甩了她,才會害她輕生。」

  夏子濯初初聽見這個消息的確感到錯愕,但這些事他兩年多前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倒也能釋懷。「原來事情反過來說也可以啊!」

  「都是我害的……」倪蓓臻非常自責,要不是兩人交往,他也不會被捲進這種討人厭的八卦裡。

  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實在不習慣她這麼自責的模樣。「這件事與妳無關,別人要怎麼說由別人說去,要怪就怪那個爆料的人。」

  說到那個爆料的人,保全已經調出監視畫面了,到夏子濯桌邊與他談話、送文件的人不少,但碰了夏子濯筆電的人,的確只有江卉卉。

  想到這裡,倪蓓臻不免抱怨,「子濯,你別再對別的女人那麼好了。」

  怎麼突然怪起他來了?夏子濯這下真覺得無辜了。「我又做錯什麼了?」

  「我目前還沒有掌握到證據,但我肯定爆料的人是江卉卉。」

  他忍俊不禁,女友吃起醋來還真是是非不分。「怎麼可能是她?」

  「我懷疑我大學跑趴的相片是從我的電子郵件洩露出去的,我讓人調閱監視器畫面,發現江卉卉趁你不在的時候碰過你的筆電。」

  「怎麼可能?除非必要,我不會讓她碰我的筆電。」

  「她的藉口是那天你跟我在開會,客戶傳了封急件,所以你請她幫你收信。」

  夏子濯想了想,回道:「她說的是真的,我確實請她幫過我這個忙。」

  「就算她有理由動你的筆電,不代表她沒有順便看了其他的郵件。」倪蓓臻又想起另一件事,「我去民宿的事幾乎沒人知道,怎麼有人能跟拍又去向週刊爆料,若說是遊客碰巧拍到,怎麼會事先知道還用假名、外表做了偽裝入住。」

  「妳的意思是……那天偷拍我們的人是她?」

  「她正好臨時請假不是嗎?」

  夏子濯幾乎要脫口說出江卉卉那天請假的真正原因,但是一想起倪蓓臻的醋勁,萬一聽不進解釋,只會讓江卉卉的處境更加為難,他只好婉轉的道:「蓓臻,不可能是卉卉,她那天請假另有其事,她向我說過。」

  「喔?什麼事?」

  「這……這是她的隱私,我不方便透露。」

  倪蓓臻表情一斂,離開他的懷抱站起身,目光銳利的瞪著他。「你為什麼老是要替她出頭?」

  「我不是替她出頭,而是妳誤會她,會讓別人認為妳公私不分。」

  「到底是什麼樣的隱私,能告訴你卻不能告訴我?」

  「蓓臻,妳別誤會,只是這件事情真的只是巧合,爆料的人不是卉卉。」

  倪蓓臻只覺得怒火中燒,她當然相信他不會劈腿,可他這該死的個性會讓對方永遠無法死心。

  「夏子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溫柔是一種殘忍?你一直保持這種態度會讓江卉卉覺得她還有希望,這樣她就不會對你死心。」

  「蓓臻,我真的已經跟卉卉說清楚了,她不會介入我們。」

  「她的確介入了不是嗎?」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就是這麼盲目看不清?「她的這個隱私的確造成我們爭執。」

  「蓓臻,妳說過妳相信我的,妳再相信我一次,爆料的另有其人。」

  她感到無比挫折,但她氣得跳腳又如何,他只會當她在吃醋。

  是,她是在吃醋,但她的懷疑也很站得住腳啊!

  「用你聰明的腦袋好好想一想!」丟下話,她轉身就要離開,免得氣壞自己。

  夏子濯馬上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別生氣,我不再幫她說話了好不好?」

  她揮開他的手,「我生氣了,今晚不想再看見你,你最好別跟過來!」

  只有今晚嗎?他看著她還當真頭也不回的回家了,無奈的笑了笑,好吧,今晚他就別再煩她,明天做個早餐好好跟她道歉。

  ※※※※

  正在做事的夏子濯感覺到桌上的手機在震動,瞄了一眼來電顯示,是父親打來的。

  自從上回和父母鬧得不歡而散,他想著應該給彼此一段時間冷靜,所以這陣子他都沒有打電話回家,也沒有和父母碰面,如今父親主動打電話來是為了什麼?

  夏子濯一接起電話,父親劈頭就是一連串指責,他雖然還沒弄懂父親的話意,但決定先找個隱密的地方講電話。

  倪蓓臻稍早要夏子濯準備一份文件給他,他說他已經整理好,一等她處理到一個階段,需要這份文件再按分機讓他送進去,藉以製造機會互吐情話一下。

  當她準備請他送件時,卻發現他不在座位上。

  倪蓓臻也不以為意,既然他已經整理好了,她便自己去拿吧。

  她走到他的座位,並沒有在他的桌上看見文件。

  江卉卉見她似乎在找什麼,問道:「執行長需要什麼嗎?」

  「妳知道子濯把『網通』的文件放在哪裡嗎?」

  江卉卉也走上前,在夏子濯的桌上沒有找到,便指了指他的抽屜,「可能在抽屜裡吧。」

  「既然是在抽屜裡,那就等他回來再拿吧。」

  「執行長先找文件吧,要是耽誤了工作就不好了,等夏特助回來,我會告訴他一聲的。」

  江卉卉平時總是唯唯諾諾,她說什麼她便答是,今日居然會主動建議,倪蓓臻雖然覺得納悶,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原本直接開子濯的抽屜找文件是不太妥當,但她急需文件處理,於是她坐到他的位子上,打開抽屜找著。

  江卉卉面帶微笑坐回座位,一副這只是個工作上的小插曲一般,態度相當自然。

  倪蓓臻打開第一個抽屜,映入眼簾的就是她需要的文件,她拿起資料夾,正要關上抽屜時,瞥見一個格格不入的物品突兀的躺在抽屜深處。

  她知道他的抽屜裡放的都是工作會用到的東西,但那只粉紫色的小盒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辦公用品,她好奇地拿出來,聞到了淡淡的香水味。

  這個味道……

  倪蓓臻抬起頭望向江卉卉,她正低頭專心辦公,沒發現她的視線,她再將視線拉回紙盒上,思索著這個有著江卉卉香水味的紙盒,為什麼會出現在夏子濯的抽屜裡?

  她一時間被妒意沖昏了頭,打開盒蓋,看見一組銀製袖釦,紙盒盒蓋還夾著一張迷你卡片,她拿起來一看,上頭寫著一行小字——

  生日快樂,記得我們的小祕密喔!

  看見署名是江卉卉讓倪蓓臻起了慍意,她拿起資料夾和那個紙盒,氣沖沖的回到她的辦公室。

  他們是男女朋友,而他的生日她居然不知道?

  這個禮物送了多久了?他的生日是過了還是快到了?如果他不願意主動告訴別人他的生日,為什麼卻告訴了江卉卉?還有,卡片上寫的祕密是什麼?

  講完電話回來的夏子濯面色凝重,他手裡拿著一本今日才發行的《城市週刊》首刊。

  剛剛聽了父親的指責,他還一頭霧水,結束通話後,他馬上下樓去總務部拿了一本週刊。

  看完報導內容,臉色鐵青的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寫報導的人是立和,總編是樊詩妍,但是他要計較的對象不是他們,因為週刊要刊登什麼內容,蓓臻絕對會一一過目。

  他走進倪蓓臻的辦公室,關上門,來到她的辦公桌前時,看見她的桌上放著那份早上她跟他要的文件,還有江卉卉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倪蓓臻將椅子轉了方向,面對牆背對著外頭。

  夏子濯隱忍著怒氣,沉聲道:「執行長,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是,我們是該談談,首先,先告訴我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三天後。」

  倪蓓臻轉了回來,看見他的臉色帶著怒氣,她不懂了,她的氣都還沒消,他憑什麼生氣?

  「三天後你的生日就到了,你沒想過要告訴我?」

  「有!我訂了一些高檔食材,本來要親自下廚做一頓豐盛的晚餐,開那瓶答應要送妳的紅酒,告訴妳那天是我的生日,然後在妳撒嬌說為什麼不提早說,妳好送我生日禮物時,我會告訴妳妳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要妳一整晚都陪著我。」

  倪蓓臻沒想到他有這樣的安排,一時語塞,要指責的話全鲠在喉嚨出不來。

  夏子濯見她不回話,把手裡的《城市週刊》放到她桌上。

  倪蓓臻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他生氣的原因,她懊惱的在心裡罵自己,怎麼會忘了今天是出刊日?

  他接著拿起那個紙盒,冷笑一聲,「蓓臻,我承認我愛妳比較多,我不能沒有妳,所以我容忍妳的任性,把妳的吃醋當成愛人之間的情趣,但我發現或許是我表現得太卑賤,才會讓妳根本不把我當一回事。」

  「你怎麼能這麼說?」從沒真正對她生氣的他居然會對她說出這麼冷漠的話?

  「要不然我該怎麼說?事實證明妳並不尊重我不是嗎?否則妳不會讓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就承受我父親的責罵。」

  「為什麼夏伯父要罵你?」倪蓓臻早在決定刊登報導時就知道他會生氣,也打算好好跟他解釋,只是發現江卉卉送的禮物後她一時動怒忘了。

  「我父母本就是十分低調的人,也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名人,他指責我為了週刊的銷售成績,不惜出賣夏家和我自己的名聲,把我的故事賣給了公司,只為了討好妳。」

  他看到內容時簡直不敢置信,他被最好的朋友及女朋友給背叛,把他與于婉綺的故事全刊登出來,雖然一字一句都是事實沒有偏頗,但他們就沒想過他並不想這麼高調嗎?也難怪爸媽會這麼生氣。

  倪蓓臻覺得不可思議,他是他們的兒子,他們還不了解他的個性嗎?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誤解他?

  「這完全不是事實,他們怎麼可以不相信你?」

  「妳比我更明白這種處境不是嗎?妳父母可曾相信過妳?」

  倪蓓臻一時語塞,這種事她的確經歷過,但她沒想到他的父母竟然也不相信他。「我可以幫你向伯父、伯母解釋。」

  「妳難道不曾想過如果事先問過我,就無須事後的解釋嗎?」

  「事先問你,你肯定不會答應。」

  「既然妳知道我不會答應,為什麼還要做?所以我說妳一點也不尊重我!」

  兩人的爭吵聲即使關上門還是傳了出去,不過模模糊糊的聽得不是很清楚,但已經成功引來其他同事的側目,看兩人的肢體動作,似乎吵得很兇。

  「我想幫你!」

  「幫我?」夏子濯有些焦躁的來回踱步,不知道該怎麼讓她明白他的想法。「蓓臻,我當初離家就是因為我父母常不顧我的意願自作主張,如今妳這麼做跟他們有什麼不同?」

  「不要這麼說我,我並不是自顧自的對你好,而是這麼做真的對你比較好!」

  「妳把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鉅細靡遺的刊登在週刊裡,居然還說這是為我好?!」他用力指著桌上那本週刊的封面。

  他不明白,他想走出那段過去,為什麼身邊的人非得要讓那段過去像惡夢一般的纏著他?

  「你是惱羞成怒我發現這個生日禮物的事,否則你夠冷靜的話,會知道我這麼做是對的。」

  「我的執行長!在公司我是妳的下屬,私底下我是妳的男朋友,但都不是妳的奴才,不需要連收個禮物都要跟妳報告!妳有沒有想過或許不是我不夠冷靜,而是妳不夠冷靜!」夏子濯拿起那個從收下那天打開看過一次就沒再碰過的紙盒。「如果我真的這麼重視這個禮物,它不會被我放在辦公桌抽屜裡就遺忘了!我無法阻止別人送我禮物,妳連這個也要怪我?」

  「你不能阻止別人送,但你可以不收,你明知道江卉卉對你有意思,你為什麼不避嫌?」倪蓓臻也火了,她明知道收了江卉卉的禮物這件事真的不能怪他,但氣頭上並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

  「那個公私分明的倪蓓臻到哪裡去了?若不是妳對她存有妒意有了偏見,我哪裡需要收下這禮物安撫她!」

  「所以你的言下之意是,你是被迫收下這個禮物,而且這是我造成的錯嗎?」

  「妳不覺得妳一直在為難她嗎?如果今天是樊總編送我生日禮物,妳會生這麼大的氣嗎?」

  「你這樣說不公平!那是因為我知道詩妍送的禮純粹只是同事間的禮。」

  「對!這都是妳自己的想法,所以妳能接受的,妳表現得寬宏大量,妳不能接受的,就好像我十惡不赦!」

  倪蓓臻也越來越氣惱煩躁,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一再因為江卉卉而吵架,他都說他那麼愛她,愛到不能沒有她,又為什麼不能順著她的意?

  「這份感情不是只有你覺得重要,我也很在乎,所以我吃醋,我不覺得我有錯。」

  「自作主張把我的故事刊登在週刊裡,沒有經過我的同意翻我的抽屜,這就是妳重視、在乎我的表現?」

  「我承認打開你的抽屜是我的問題,但那都無法抹滅你不該收禮這件事,更何況她還寫了曖昧不明的卡片,什麼叫你們的祕密?」

  夏子濯本已經答應江卉卉不說,但既然倪蓓臻都已經看到,就沒有不能說的問題了,「這個祕密就是她希望送我禮物是個祕密,她怕妳心有芥蒂,我之所以會知道在民宿偷拍我們相片的人不是她,就是因為那天她會請假,是去找銀飾老師學做這個袖釦。」

  「袖釘不是只有那天能做,她說了你就信嗎?」

  「如果今天事情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妳對其他人也會這麼懷疑嗎?」他氣急敗壞地低吼回去。

  他不想跟她吵架,可是她做了這些事卻連句道歉也沒有,他怎能不生氣。

  「我懷疑她是合情合理。」

  夏子濯重重一嘆,不想再就江卉卉的事和她爭吵,那就真的應了她的話,江卉卉已經介入他們之間。

  「其他的事我不想再提,我現在只在乎我跟妳的事,妳刊出我的故事讓我父母更不諒解妳,我希望妳為了我們的戀情多付出一點,我要妳出面召開記者會,公開當年車禍的真相,只要能夠澄清妳沒有酒駕,大學時的那些相片也不過就是年少輕狂而已,或許我能慢慢說服我父母改變對妳的印象。」

  「我說了我不會開記者會,你為什麼要逼我?」

  夏子濯自嘲一笑,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改變她的一切作為,不管她事先有沒有問過他,也不管他是否同意,她終究會刊登這樣的報導。

  「原來為了我們的戀情能繼續走下去,妳願意付出的努力這麼少,妳明知道我父母被報導影響對妳有了偏見,妳為什麼不願意為了我去改變他們的看法,妳真的在乎我嗎?妳要我嗎?」

  「子濯,你怎麼能懷疑我?」

  「只要妳開記者會,我可以不懷疑妳。」

  「我不會開。」倪蓓臻說得毫無轉圜餘地。

  事到如今開記者會也無法平息風波了,當年如果沒有把新聞壓下來,經過一番調查還可能水落石出,但如今事過境遷,沒有證據又死無對證,開了記者會也只是各說各話。

  「既然我們之間沒有未來,那我也無法強求。」夏子濯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要轉身離開。

  倪蓓臻心急的喊道:「你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的。」

  「我是說我不會主動離開妳,但如今是妳不要我,妳不澄清當年的事,我們之間就不會有未來。」

  他一拉開辦公室的門,看見同事們紛紛移開目光,有人低頭辦公,有人假裝講電話,他知道這一場爭執會成為辦公室裡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話題,但他已經不在乎了。

  在週刊出刊之後,他的過去被赤裸裸的攤在陽光底下,哪裡有隱私可言。

  夏子濯煩躁的離開辦公室,想要找到地方獨自冷靜冷靜,並沒有發現一直低著頭的江卉卉緩緩露出一抹計謀得逞的笑容。

  ※※※※

  夏玉軒來到相約的咖啡廳,就看到倪蓓臻已經等在那裡,他走了過去,她馬上站起身打招呼,他看她的模樣不像虛偽應對,是真誠的。

  最近他聽到一些事,先不論她的過去如何,她似乎真的很愛自家兒子,所以他並沒有給她太難看的臉色。

  週刊刊出的事,讓這兩個孩子大吵了一架,兒子甚至還因此搬回家住。

  他們兩老正開心兒子終於肯回家時,他卻說他是要逼女友做一件事,為此他不能見她,而他們是對門鄰居,所以他只好先搬回來。

  他們聽得出來,即使他們反對,即使兒子氣倪蓓臻自作主張刊登了他的事,他還是不打算放棄這段戀情,甚至在他們兩老對倪蓓臻頗有微詞時為她說話。

  「妳想見我是為了什麼事?」

  「伯父知道子濯的作品無法參加文學獎徵選的事嗎?我收到文藝協會不願意推薦子濯的作品的消息。」

  夏玉軒本以為她是想為週刊的事道歉的,或是請他做說客讓她見兒子,聽到她提到文學獎,他感到很意外。

  「我跟子濯都聽到風聲了,但協會那邊當然不會承認,他們只表示還在審核。」

  「子濯的作品絕對在水準之上,他也說過讓協會裡的老師看過了,老師說他絕對會獲得推薦,所以我不得不懷疑是因為最近的負面新聞,讓協會為了不模糊焦點,決定不推薦他的作品。」

  此時服務生送來一杯咖啡,是倪蓓臻事先幫夏玉軒點好的。

  夏玉軒挑眉望向她,她解釋道:「子濯說過伯父只喝瑰夏,但這裡沒有這種咖啡豆,所以我自己帶來請他們幫我現磨現沖的。」

  他拿起咖啡杯啜飲了一口,一如瑰夏特有的口感,在咖啡的酸氣裡充盈著果香,似是柑橘味的果酸,在口齒間流轉。

  看來她不僅挺用心的,記得他的喜好,喝咖啡的品味應該也不錯,他偷偷在心裡為她加了一點分。

  「這間店的鮮奶酪也非常好吃,蓮子口味的奶酪不但特別,而且不會太甜沒有負擔,適合伯父伯母品嚐,由於限量供應,我已經事先過來訂了兩盒,等一下伯父帶回家與伯母一起享用。」

  夏玉軒挑眉,這女孩很明顯是在討好他們兩老了。「妳在討好我?」

  「這麼明顯嗎?」倪蓓臻露出真切的微笑,帶些羞赧,沒有外界傳言的那種刁悍的形象,反而像個單純可愛的鄰家女孩。

  他這下子終於懂了,難怪兒子會被她勾走了心,她的反差實在太萌了。

  「表面的乖巧說服不了我們,也改變不了我們對妳的看法。」

  「我事後想了想,週刊的事是我不對,不管我有再多的理由,都不能支持我這麼做。」

  「喔?妳的理由是什麼?這一點子濯也說他不知道,只說妳說是為他好。」

  「事情都過去了,我說再多也只是辯解,不能彌補我犯的錯誤。」倪蓓臻說到這裡,語氣突然變得急切,「但我絕不能讓我的過失成為擋住子濯前程的大石,我不能成為第二個于婉綺。」

  「放心,至少到目前為止妳還沒她那麼過分。」

  倪蓓臻知道這不是稱讚,甚至可能還有些諷刺,她沒有不悅,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伯父和伯母都曾是文學獎的得主,文藝協會那邊應該是說得上話的,如果伯父伯母出面,或許可以讓子濯得到推薦。」

  夏玉軒這下的確是因倪蓓臻的話而驚訝了,她今天是來求得原諒,但求得原諒的原因卻是為了他們的兒子?

  「所以妳來拜託我去替我的兒子疏通文藝協會那邊?」

  「是的,這件事會鬧得這麼大,全是因為子濯與我交往,本來我以為是因為我母親的政敵想拖垮她的民調才抹黑我,現在我發現,這一連串的報導雖然主要的目標是我母親,但也是我遭嫉恨才會被爆料,週刊只是順勢而為而已。」

  老實說,他因為這次見面對她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但不管怎麼說,他們夏家樸實清白,先不論她與兒子的感情會不會修成正果,就算只是交往,都給夏家帶來太多的關注。

  當初的于婉綺是,如今的她亦是,這樣的女孩,不適合夏家。

  「倪小姐,妳既然說了子濯會面對那麼大的阻礙都是因為妳的問題,那妳有沒有想過,只要你們兩個繼續在一起,子濯就會是新聞焦點,或許妳該做的不是來討好我,而是與子濯分手。」

  「分手?」倪蓓臻驚愕的低聲重複一遍,沒想過他會如此要求。

  她想幫助子濯,但並不希望以分手的方式來達成,她難道就不能擁有幸福嗎?她只是想愛著他啊,為什麼身邊有那麼多人要反對她?

  「妳跟子濯分手吧,這麼一來子濯明年還有參加文學獎的機會。」

  「明年?伯父您要放棄嗎?」

  「不是放棄,而是不想讓子濯在這種風波中去參加,雖然文學獎不容易受人操弄,但參賽者的品性也會成為斟酌考量的一部分,這樣的風風雨雨,的確如協會說的,會模糊了焦點。」

  「可是這不是子濯的錯啊!」

  「這是妳的錯,妳就是子濯的阻礙!我很感謝妳這兩年給了子濯機會,讓他從晦暗的過去走了出來,但對子濯來說,妳就只是一個過客,你們不適合在一起。」

  「我……是阻礙……」

  夏玉軒站了起來,雖然她落寞錯愕的表情讓他有些不忍,但為了兒子,他不得不逼自己狠下心來。「鮮奶酪這種東西我們兩老不愛吃,妳自己留著吃吧!妳好好考慮我的話,妳離開對子濯才是最好的。」

  「我不能留在子濯身邊嗎?」

  「倪小姐,妳這一生還要毀了多少人才夠?妳害死了妳的親姊姊,沒讓妳學會別那麼自私嗎?」

  這句話永遠都像一把利刃,捅得倪蓓臻心口淌血,她呆坐在椅子上,連夏玉軒離開了也沒發現。

  姊姊的死這輩子都會糾纏著她,她再也擺脫不了,她沒有資格擁有幸福,她雖然沒有酒駕害死了姊姊,但當初沒有堅持不讓姊姊開車就是她的錯!如果姊姊那晚沒有開車,姊姊現在還會活著,心韻也還有媽媽可以陪伴她成長,她也不會被父親趕出倪家……

  是!都是她的錯!

  ※※※※

  今日剛過中午,樊詩妍及張立和就出現在夏家。

  張立和知道夏子濯還在生他的氣,他必須向他道歉,但他道歉是因為隱瞞他,而不是為了自己寫了這樣的報導。

  夏家兩老聽了更生氣了。

  夏子濯則睨了特地來找他的樊詩妍及張立和一眼,沒好氣地道:「我如今最氣的是你們爆料了我的故事,而不是你們隱瞞我,你們真的不知道嗎?」

  張立和知道因為他與夏子濯是朋友,夏子濯信任他才會把當年的故事告訴他,而他居然全寫進週刊裡,但……「我是不得已的,執行長這麼做可是犯了業界大忌,但她是為了要替你出氣,想惡整《迅週刊》啊!」

  夏子濯氣悶,為什麼每一個人都自以為是的覺得什麼對他最好?

  「我根本不在乎《迅週刊》怎麼寫我,我愛蓓臻,我願意忍受因為和她在一起而必須面對的關注,但那並不代表我希望自家週刊也刊登我的故事。」

  「子濯,你到底懂不懂愛?!我一直以為執行長冷酷無情,可是經過這件事之後我才發現執行長原來這麼愛你!」張立和也生氣了。

  他知道子濯有資格生氣,但他實在看不下去現在倪蓓臻變成那個模樣。

  樊詩妍把她特地帶來的《迅週刊》交給夏子濯。「你只知道《迅週刊》會寫你,但你不知道《迅週刊》會怎麼寫吧,你自己看看。」

  張立和氣不過,哪裡肯等夏子濯看完,急著說道:「上頭寫你冷酷無情,大學時期是于婉綺在苦追你,後來好不容易跟你在一起,以為從此能夠幸福快樂,結果你根本不是真心愛她,只是利用她接近她的同班同學,也就是現在成為你女朋友的執行長,還說當年伯父伯母為了逼于婉綺離開你,拿錢趕她走,就是為了不讓你追求執行長受到阻礙,于婉綺對你心灰意冷才會劈腿,沒想到你用盡各種難聽的言語咒罵她,她受不了羞辱才會自殺。」

  夏玉軒搶過週刊,他當初只看了自家週刊便動了怒,其他的就不想再看,不知道還有這種抹黑的報導。

  「蓓臻自責你是因為跟她在一起才會被抹黑,你是最無辜的,她不忍心看你被寫成這樣,當然,她可以告訴你她要寫澄清報導,但她也深知即使于婉綺那麼對待你,但她人死已矣,你必然不想公開你的故事,才會要我及立和瞞著你做,一方面破《迅週刊》的獨家,一方面也能讓讀者看看另一方的說法,雖然最後可能還是會呈現各說各話的局面,但至少別讓情況一面倒。」樊詩妍解釋道。

  她為蓓臻感到心疼,也不願看到他們走到分手的結果。

  「你知道一向公私分明的執行長這幾天沒開過半次會嗎?她幾乎放下了所有公事不管,四處聯絡有沒有能夠幫得上忙的人,為你取得文藝協會的推薦。」張立和又道。

  他隔著一道玻璃看著倪蓓臻,即便是他這種與她沒有私交的人,看到她那憔悴又要硬打起精神的模樣,都忍不住心痛了。

  夏玉軒和段嬅采互望了一眼,也有些動容。

  「明天蓓臻打算召開記者會。」樊詩妍說道。

  夏子濯沉重的表情終於因為這個消息而露出幾分欣喜,「她終於願意開記者會澄清她沒有酒駕,當年開車的是她姊姊嗎?」

  這個消息讓在場所有人聽了都相當驚訝。

  「你說當年不是蓓臻開的車?」樊詩妍完全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真相。

  「妳說的記者會難道不是要澄清這件事嗎?」

  「當然不是!」樊詩妍給了夏子濯一份新聞稿,「這是明天蓓臻開記者會的新聞稿,你自己看。」

  夏子濯接過新聞稿,快速看了一遍。「她要一肩扛起所有責任,包括因為酒駕道歉,影響方立委選情,還要澄清和我一直都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那天被拍到相片,是她喝醉酒才吻了我,甚至……要辭去凡亞CEO的職位!」

  「對,她覺得這麼做才能讓所有事件止血。」

  「她因為被誤會酒駕,連家都回不去了,她不想著要替自己澄清,竟還想著要扛下一切?她怎麼這麼笨?」夏子濯心疼的道。

  「她說既然不能跟你在一起,什麼都不在乎了。」樊詩妍是忍痛說出這句話。

  對夏子濯的無情,她並不是沒有怨懟。

  「誰說我不要跟她在一起的?」

  「還不都是你害的,如果你在她身邊,她會變成這樣嗎?你居然為了一篇報導,為了幫江卉卉那個罪魁禍首說話,跟她大吵一架。」

  「她是這麼告訴妳的嗎?那她沒有說我為江卉卉說話的原因?」。

  樊詩妍替倪蓓臻覺得委屈,氣得說不出話來。

  是張立和幫忙把話說完的,「這事是總編交代我去查的,因為她認為在你眼中我比較中立。那個銀飾老師還記得卉卉,她去學做銀飾不是她告訴你的那一天,而是在送禮之前的那個星期天。」

  這件事如果出自其他人的口中,夏子濯的確會覺得狐疑,但是是張立和去查的,他沒道理連張立和都不信。「她大可不必說謊,會說謊就代表……」

  「代表她心虛!」樊詩妍現在看見江卉卉就火大,卻無法拔除這根刺。「我告訴蓓臻不能留著像江卉卉這樣的員工,但蓓臻現在根本無心處理她的事。那天她上班到一半突然離開公司,說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回來就說都是她阻礙了你的前途,所以她決定放手。」

  蓓臻當時說出這句話時沒有流下半滴眼淚,可是她卻忍不住替她哭了。

  夏子濯聽了,狐疑的轉頭望向父母,果然看見父母心虛的表情。「爸、媽,蓓臻那天見了誰?」

  段嬅采很沒道義的指向老公,實在因為兒子的表情太駭人。

  夏玉軒被妻子出賣,嘆了口氣道:「我承認是我,但我是為了你好,我怎麼知道她為你做了這麼多?我也不知道她沒有酒駕……」

  「又是為了我好,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這句話了!爸,你說酒駕,你因為酒駕的事對蓓臻說了什麼?」

  「我、我說……」夏玉軒說不出口,就怕一說兒子就奪門而出了,但兒子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似是他不說便不罷休,最後他只能硬著頭皮說了,「我說她都害死自己的姊姊了,還學不會別這麼自私嗎,還叫她不要害了你。」

  「爸!」

  「要死了,你怎麼說這麼重的話!」段嬅采馬上見風轉舵,用力打了老公的手臂一掌。

  「我出去一下。」夏子濯抄起桌上的新聞稿就離開。

  樊詩妍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去找倪蓓臻了,但是她沒辦法為他們感到開心,好友心意已決,他們能不能復合都還不曉得。

  夏玉軒就算想阻止也沒有立場,更何況他承受著樊詩妍及張立和不諒解的眼光,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敢向妻子抱怨,「人家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果然沒錯,妳居然把所有過錯都推到我身上。」

  段嬅采也不害臊,理直氣壯地道:「兩年前我們就是因為一起扛了,才會把兒子氣得搬出去,現在他要怨就讓他只怨你一個,這樣至少我還能在他面前說說話,還是你想兒子又離開家再也不回來?」

  樊詩妍是晚輩,實在沒辦法對兩位長輩說出什麼指責的話,但有些話她真的不吐不快,「伯父、伯母,蓓臻的確不是一個一百分的好女友,但她跟你們一樣都很愛子濯,你們能不能給他們兩個一次機會,別反對他們的戀情?」

  說完,她便和張立和告辭離開了,她暗自希望兩位老人家能設身處地替倪蓓臻和夏子濯想想。

  眼見兒子的傷心以及倪蓓臻的義無反顧,夏家兩老突然有種覺悟,這一次似乎是他們錯了……

  ※※※※

  一部黑色轎車緩緩駛離,在車旁送貴客離開的夏子濯及郭皓楠恭敬的屈身行禮,過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

  郭皓楠接到夏子濯的電話時十分意外,也因為夏子濯強硬的口氣感到生氣,他憑什麼要他幫忙引見這位貴客?直到聽完夏子濯的解釋,他立刻做了安排。

  如今談話結束後,郭皓楠認知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倪蓓臻及夏子濯都太愛彼此了,他已經無法介入他們之間。

  「夏子濯,好好照顧我這個世交妹妹,你要是敢再讓她這麼傷心絕望,我絕對饒不了你。」

  「不用你說,我一定會把她捧在手心上疼的。」

  郭皓楠直到轉身走開時才露出苦澀的表情,又失戀了啊,而且還是在同一個女人的身上失戀兩次。

  或許該怪他不早點行動,才會讓倪蓓臻被夏子濯追走,但他遲遲沒有行動最根本的原因應該是,他潛意識裡明白倪蓓臻只把他當成一個大哥哥,若他開口追求,他怕會連哥哥也當不成吧。

  不過最後還能幫上她的忙,他開心也情願,他寧可看她幸福,也不想看她絕望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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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夏子濯來到倪蓓臻的住處,是因為他打了一通電話去公司問過,知道她沒有去公司。

  他拿著她給他的大門磁卡開了門,一走進去就見她失神的坐在沙發上,前方茶几上放著好幾個鮮奶酪的空盒,旁邊還擺著兩個沒開封的,而她的手裡正拿著一個。

  他走到她面前,她好像沒看見他似的,把手中的那個奶酪全塞進嘴裡後,又拿起另一個,開封,再塞。

  他拿走她手中的鮮奶酪,「我不知道妳這麼愛吃鮮奶酪,這玩意兒我不會做,改天好好研究,做給妳吃。」

  倪蓓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理會他,搶回鮮奶酪繼續吃。

  夏子濯數了數桌上的空盒,她已經吃了十一個,他眉頭一皺,搶下她手上的鮮奶酪。「好了,一次吃這麼多奶製品會吃壞肚子的。」

  「不要管我!」

  「我怎麼能不管妳?妳怎麼一個人吃這麼多鮮奶酪?」

  「不然我喝酒比較好嗎?你想看我跟報導寫的一樣酗酒嗎?」

  「所以妳就吃鮮奶酪?」

  「這兩盒鮮奶酪是我排隊排了三個小時才買到的,為了不讓伯父覺得太刻意,我還輕描淡寫的帶過,沒想到被他退貨了,我不吃掉難道放著壞掉嗎?」

  夏子濯直覺問道:「是我爸?」

  倪蓓臻沒有明說,拿過一盒還要再開,卻被他搶走放回桌上,突地她感覺到一陣噁心,捂著嘴往廁所衝,他著急地跟了上去,發現她吐出一堆鮮奶酪。

  「就說了別吃這麼多!」

  他輕拍著她的背想讓她舒服一些,卻被她推開了。

  「別人不想要我的善意,我自己吃還不行嗎?」倪蓓臻洗了把臉,漱了口,還是覺得胃部翻攪,渾身沒什麼力氣,腳步顯得有些踉蹌。

  夏子濯看不下去,打橫抱起她走向客廳,見她還想推拒,他只好威脅道:「妳再這樣劇烈動作會再吐喔!」

  倪蓓臻推拒的手一僵,最後緩緩收了回來,任由他把她抱坐回沙發上。

  他半跪在她身前,好言哄道:「蓓臻,妳生氣就罵我打我,別這樣傷害自己。」

  「把大門磁卡還我,我們之間到此為止,你也不用回公司上班了,我已經找到接替你的人。」

  夏子濯當然不相信她,他摟住她,不理會她的掙扎。「別騙我了,我知道妳明天要開記者會的內容了。」

  「我沒有要開什麼記者會,那是詩妍想騙你回到我身邊的謊言!」倪蓓臻立刻想到是樊詩妍洩的密。

  「喔?妳的手帕交肯為了妳說謊我信,但為什麼我的死黨也為妳說話?立和可是怕死妳了,之前還勸我將就一點跟江卉卉在一起,不要跟妳交往,可是他居然跑來我家,說妳愛我,是我辜負了妳。」

  張立和為她說話她的確感到意外,但她依然嘴硬,惡狠狠地道:「那是因為他看我要跟你分手,怕我遷怒他他會丟了工作,才為我說話。」

  她的死不承認讓他感到挫折,此時她的手機響起,他看見是陌生的號碼,但她一看表情馬上充滿期待,立刻接聽。

  「鄧老師,是不是文藝協會那邊有好消息了?」倪蓓臻才剛說完,就看見夏子濯得意的神色,她的謊言被自己戳破,懊惱的轉過身不看他,但很快的她就因為聽到的消息而沉了臉色。「您說……私下運作的是我母親?」

  「是,所以不管方立委為什麼生氣,妳還是先好好安撫她吧,今年我看還是讓夏子濯避避風頭,明年再參加吧。」

  「謝謝你,鄧老師。」倪蓓臻失望地放下手機。

  又是她害的!她為什麼總是會害慘身邊的人?!

  夏子濯見她講完電話卻遲遲不肯轉過頭來,本以為她是害羞,直到他聽見了啜泣聲。「蓓臻,妳在哭嗎?」

  她轉過身來,用力地推開他。「你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你都被我害得這麼慘了!你會得不到協會的推薦是我母親運作的,是我害你的!」

  他不願她這麼自責,更不願她把他推開,正感到不知所措之際,他突然靈光一閃,假裝哀怨地道:「原來是方立委在私下運作啊,倪蓓臻,妳害得我好慘啊!」

  他的指責讓她更是心痛難耐,她有些激動地吼道:「對,就是我害你的,所以說你為什麼回來,我們就此分手不是很好嗎?」

  「誰要跟妳分手,妳害我沒了前途,又害我沒了工作,為了跟妳在一起,我跟爸媽吵架,被趕出家裡了,這意味著我也沒有金援了,現在妳要跟我分手?哼,妳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就饒過妳嗎?」

  倪蓓臻一愣,她自己是被趕出家門的人,最知道那種痛,她連忙站起來,扯著他的手要往外走。「你怎麼笨到被趕出來?我一個被趕出家門就夠了。走,我們去你家解釋清楚,說我要跟你分手了,求你爸媽別把你趕出去。」

  「我不要,我要妳養我!」

  「我養你可以,但不能讓你被趕出家門啊!」

  「妳說說而已的吧,妳是想養我還是推開我?」

  「我不是為了不養你而推開你,被趕出家門的那種孤單、心痛,你不會想承受的,跟我走,我們去向伯父伯母好好解釋。」

  夏子濯笑得好開心,一把抱起她,卻是轉身往她的房間走去。

  「放我下來!」他到底在做什麼?!

  「小女子也得說話算話,說了要養我就得養,不過話說回來,妳明天就要辭去凡亞CEO的職務,妳要拿什麼養我?」

  「這個你就別擔心了,只要我有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肚子,但這不是問題,我們要先回你家去啊!」

  夏子濯把她放到床上,隨即欺上身。「蓓臻,妳有沒有發現自己的矛盾?妳一邊說要跟我分手,一邊卻又說要養我,妳到底愛不愛我,選一個立場來站好嗎?」

  「我要跟你分手,但如果這樣伯父伯母還是不原諒你,那我就養你。」

  「我比較想吃軟飯,我可以直接讓妳養嗎?」他說完,大手開始不安分的在她的嬌軀上游移。

  倪蓓臻壓住他放肆的手,一臉嚴肅的道:「子濯,別這樣,我在說正經的。」

  「我也在做正經事,今天我們就別做防護措施了吧,十個月後抱著胖娃娃回家,我爸媽看在孫子的分上,可能就會原諒我們了。」

  她扭著身子想躲開他的求愛,但她的身體已經太熟悉他給她的熱度了,她覺得自己就快棄甲投降了……

  不,她的衣服已經被他脫去了大半,的確是棄甲了!

  「子濯……」

  「就當送我的生日禮物,妳忘了我的生日了嗎?都過了好幾天了。」

  倪蓓臻開口想再拒絕,但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完全勾起了她的不忍。「子濯,就今晚,今晚我讓你待在這裡,但是你明天一定要回家。」

  夏子濯只同意前幾句,最後一句他才不認同,可他不想浪費大好時光跟她爭論,於是他熱切的吻著她,一邊脫去自己的衣服,在她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將灼熱挺進她的深處,譜起戀人愛曲。

  倪蓓臻沒有嚐過如此激烈的性事,幾乎招架不住,她捧著夏子濯的臉,看著這頭美麗的野獸在自己體內馳騁,她求饒道:「子濯……慢慢來……我快要……」

  「親愛的,妳放心,妳儘管享受,我不會那麼快結束的。」

  「討厭……都、都說你……不正經……」

  倪蓓臻早忘了什麽要跟夏子濯分手的決定,她只知道她好愛好愛這個男人,也只有這個男人可以給她這樣的熱情,她捨不得,捨不得推開他,捨不得不要他。

  「對不起……我不放手了……」

  「妳要放手我還不答應呢!」夏子濯在她耳邊做了宣告,這個女人他要定了,誰也別想拆散他們。

  他可以抱著她撲向火源,即便會被燒得遍體鱗傷,他也絕不會放手。

  ※※※※

  倪蓓臻的手機響起,但前一晚她被夏子濯折騰得十分疲累,再加上這些日子她都沒睡好,所以並沒被手機鈴聲喚醒。

  夏子濯下了床來到客廳,拿起那不死心響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機,是樊詩妍的來電。

  「樊總編。」

  「接電話的是你,代表了是好消息嗎?」

  「復合大概有望,但不代表她會取消記者會,我會拖住她,妳取消記者會吧,她如果生氣我會處理。」

  樊詩妍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隨即補上另一個消息,「十點準時讓蓓臻看新聞臺,雖然我不知道是好是壞,但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或許還有可能是轉機。」

  「什麼意思?」

  「蓓臻父親要召開記者會,針對最近一連串的爆料說個分明。」

  「好,我知道了,我會讓蓓臻看到。」夏子濯說完就準備要結束通話,可是他察覺到樊詩妍似乎欲言又止,不解的問道:「怎麼了嗎?」

  「蓓臻她受過不少傷害,你能答應我,從今以後你只會給她幸福,不會再讓她哭泣了嗎?」

  「我答應妳。」

  夏子濯慎重的保證,讓樊詩妍安心的掛上電話。

  夏子濯端著早餐進到房間,倪蓓臻已經不在床上了,他嚇了一跳,以為她趁著他做早餐時,還是執意出門去開記者會,直到浴室傳來水聲,他才放鬆下來。

  他剛把早餐放到床頭櫃上她就走了出來,而且身上穿的是睡衣,鬆了口氣的他笑道:「老婆大人,吃早餐吧。」

  「你是故意讓我睡過頭錯過記者會的,對不對?」

  他討好地把她拉上床,把托盤放到她面前。「所以我做了早餐向妳賠罪!」

  「你別以為每次都可以用吃的打發我!記者會我一定會開,今天睡過頭還有明天,今晚你別想再用那一招。」

  「哪一招?我明明一整晚使盡渾身解數,哪裡只有一招。」

  倪蓓臻聞言攏起眉頭,粉拳一掄就給了他胸膛一拳。「你明明長得那麼帥,為什麼出口的話都這麼不正經?」

  「這是老婆大人限定,別人聽不到的。」

  「誰要當你老婆!把早餐拿走!」

  夏子濯沒有反對,把托盤放到床頭櫃上,因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顧她的反對,把她抱坐到客廳沙發上,強迫她坐在自己腿上,把她困在懷裡逃不開,這才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倪蓓臻不懂他又在耍什麼花招,直到在新聞直播的畫面裡看見了她的父親,她的注意力瞬間全被吸引過去。

  倪成瑞召開記者會,記者的詢問如海潮般湧來,但他並沒有回答任何一個記者的提問,只拿出一份調查報告,其中包括五年前兩個女兒車禍後的驗傷報告,以及他就其找上一名頗有威望的法醫,法醫出面幫忙背書,以澄清當年的車禍真相。

  由兩人身上的傷勢看來,如果倪蓓臻是駕駛,那麼她所受的傷應該會不同,所以法醫認定開車的人並不是倪蓓臻而是倪蓓菱,倪蓓臻自然沒有酒駕的問題。

  「我的女兒倪蓓臻從未承認過自己酒駕,這些報導都是抹黑,是為了內人要尋求立委連任,政敵製造出來的新聞。」

  記者當然還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問,倪成瑞只是抬起手,現場便安靜了下來。

  「這五年來,我竟然從未想過調查當年的事,我自覺愧對女兒,所以已經淡出政壇多年的我,才會出來召開這場記者會。」

  《迅週刊》記者挑釁的問道:「聽說您五年前把女兒趕出家門,就是因為她酒駕害死了親姊姊,這難道不是證明了倪執行長酒駕嗎?」

  「是!我沒有先進行求證就一味指責自己的女兒,那你呢?貴週刊不是應當做好求證的動作嗎?」

  《迅週刊》的記者不覺得自己有錯,決定抓著這個點繼續進擊,「您說您淡出政壇、為了女兒澄清,但事實上還是為了夫人的選情,您才會出來開記者會止血的,不是嗎?」

  倪成瑞氣勢驚人,不怒自威,銳利的眸光掃向那名記者,讓記者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看到這一幕,夏子濯這才發現倪蓓臻那雙眼睛是遺傳誰。

  過了一會兒,倪成瑞一字一句說道:「讓女兒面對社會的指責,還幾乎保不住自己的戀情,內人深感痛心,所以內人決定退出這次的立委選舉,以免讓有心人繼續抹黑我們的女兒,我們要還給她一個清靜!」

  此話一出,現場驚疑聲四起。

  但倪成瑞不打算再回答任何問題,他站起身,最後說道:「內人的競選團隊很快就會發表內人的退選,這方面的問題,未來將由她的發言人統一回應,我只拜託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別再傷害我那個可憐的女兒還有她無辜的男朋友,明明是被劈腿,卻被寫得像個負心漢,我希望各位呈現的是能讓人不與社會脫節的新聞,而不是讓人與事實脫節的新聞。」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會場。

  夏子濯發現記者會的結果意外的好,滿足地關上電視,一轉頭,就看見淚流滿面的倪蓓臻。

  「蓓臻,妳怎麼傷心也哭,開心也哭啊?」

  「我爸他……原諒我了。」

  「看吧,妳要是能夠早點坦白,也許他早就調查清楚了。」

  倪蓓臻要打電話向父親道謝,父親卻先一步打來了,她開心的接聽,「爸,謝謝你。」

  「看來妳是看到記者會了。」

  「嗯,我看到了。」

  「妳別謝我,妳該感謝的是妳的男朋友,他放下自尊拜託情敵皓楠安排跟我見面,拿著妳要開記者會的新聞稿給我看,我本來覺得那就是妳該做的,是他不斷拜託我好好調查清楚當年車禍的經過,他說這是我欠妳的。」

  就是最後這句話打醒了他,或許他當年只是需要一個人來讓他怪罪,他需要轉嫁失去大女兒的心痛,才會一直以來都忘了求證事發經過,兩個女兒都是他養大的,他卻沒有仔細思考其中的不合理,夏子濯說對了,這是他欠小女兒的。

  「可是媽她……」

  「那女人從中運作,要讓夏子濯的作品被文藝協會退件,我拿這個把柄威脅她,她只得退選了,這下子妳可以放心了,妳至少有兩年不會被媒體糾纏,趁這段時間妳快點把夏子濯那個男人騙來娶妳,都三十歲了,要放到什麼時候才肯嫁啊?」

  「兩年……可是立委的任期是四年……」

  「這我當然知道,妳以為妳媽那個女人做到立委就罷休了嗎?要不是兩年後要選市長,她幹麼如此不擇手段,這下她有得忙了,不會再逼妳嫁給皓楠了,所以要是妳守不住妳身邊的這個好男人,可就是妳的問題。」

  「我知道了,謝謝爸。」

  倪成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出聲,「還有,有空回家來,讓我好好招待你們小倆口。」

  她可以回家了嗎?聽到這裡,倪蓓臻又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夏子濯抽了張面紙,輕輕的為她拭去眼淚。

  他看著她放下手機,就撲進他的懷中大聲地哭了起來。

  「妳別哭啊,妳一哭我的心就像擰毛巾一樣擰了起來。」

  「這是開心的淚水,我好開心、好開心!」

  「妳啊,開心也讓我揪心,傷心也讓我揪心,教我該怎麼辦才好?」

  「……好不好?」

  他沒聽清楚她的話,「啊?什麼好不好?」

  「我說……我以身相許好不好?」

  他先是一愣,而後故意板起臉孔回道:「不行!」

  「你不要我以身相許?」

  「已經是我的東西了,怎麼可以拿來補償我?」

  「那……我該怎麼補償你?」

  「嫁給我,幫我生個胖娃娃如何?」

  「你……」倪蓓臻還想抗議,突然一手按著胃,捂著口,一副非常不舒服的樣子。

  「不會吧,我們昨晚是第一次沒做防護措施,妳這麼快就有了?」

  她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認知到他已經無可救藥了。「是昨晚的鮮奶酪……」

  「說到鮮奶酪,我非得好好跟我爸計較一下不可,居然傷害了我的寶貝老婆,拿妳最心痛的事傷害妳!」

  倪蓓臻著急了,雙手抱住他的腰,倚進了他的懷抱。「別這樣,你爸也是為你好,我不會怪他的。」

  「我不想再聽見為我好這句話!」

  「你別怪伯父,他生了你這麼一個好兒子給我,就是補償了。」

  夏子濯十分感動,緊緊回抱住她,覺得無比幸福。「以後我會加倍對妳好,每天幫妳做三餐、做家事,待在家裡讓妳養。」

  「你可以幫我做早餐,但有一件事我很不滿……」

  「什麼事妳說,我改。」

  倪蓓臻在他耳邊羞怯地道:「不要讓我每次醒來床上都只有我一個人,我們可以一起起床,然後你做飯,我擺餐具……」

  她的話沒說完,聲音便消失在夏子濯的吻裡。

  別人都以為她是個高冷執行長沒關係,她做他一個人的小女人就好,是專屬於他、會這麼可愛跟他撒嬌的小女人。

  「子、子濯……你可不可以別這樣,一言不合就滾床單啊……」

  「沒辦法,我看到妳就滿腦子想著要滾床單。」夏子濯說得大言不慚,好像他會慾求不滿都是她的錯一樣。

  倪蓓臻沒忘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她推著不肯放手的他,想尋到一點空隙。「子濯……還有……文學獎的事……」

  「瑤馨把我的作品交給國際名導譚建曦了,他說他很有興趣,想談談未來的合作事宜。」

  「什麼?!」

  「上帝關了一扇門,定會為你再開一扇窗。」

  「那太好了,你不用擔心……」

  「蓓臻,妳實在很沒有情趣,這個時候要安靜,讓我吻妳。」

  聞言,倪蓓臻真的安靜下來了,夏子濯滿意的繼續這個吻。

  過了一會兒,她才想到她最該說的話還沒有說,可是一開口,就被他的靈舌攻城掠地,沒能讓她發出聲音。

  她要告訴他,她很謝謝他,還要告訴他,她真的好愛好愛他……

  ※※※※

  兩年後。

  不少作品被改編成舞臺劇及電影的夏子濯錦上添花,得到了亞洲文學獎首獎。

  這一屆的亞洲文學獎頒獎典禮在日本舉行,這是睽違了十五年再次由臺灣人得到首獎。

  在頒獎典禮的舞臺上,捧著獎座的夏子濯除了感謝父母的栽培,也感謝妻子的陪伴及付出。

  在觀眾席上的夏家兩老及倪蓓臻皆是一臉驕傲。

  段嬅采看著倪蓓臻流下感動的淚水,拿出面紙讓她拭淚,不忘輕聲在她耳邊提醒道:「我的好媳婦別哭了,孩子生出來會苦瓜臉的。」

  「瞧妳說的,好像我們只緊張孫子一樣,妳就捨得媳婦哭嗎?」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你一定要找我麻煩是不是啊?」

  倪蓓臻已經很習慣公婆這樣互相出賣的相處模式了,這兩人越拌嘴感情越好呢!

  她繼而望向臺上,發現夏子濯的視線也正好尋著了她,兩人相視一笑。

  倪蓓臻想著,她和子濯也會像公婆一樣,到了這個年紀感情都還甜甜蜜蜜的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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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一起來創作 田芝蔓

  蔓蔓的腦袋一向只有小鳥容量,所以說真的,當編編告訴我過稿稿子的書名時,蔓蔓的腦袋是一片空白的……

  不過編編的腦袋自然不是一般容量,她大概還記得第一次跟蔓蔓說《千萬買妻》那本書過稿時,不但說了書名、說了大概劇情,蔓蔓還跟她說那本書不是蔓蔓寫的那件往事,所以又多花了一點時間提及《獨佔上司》的内容,蔓蔓這才記了起來。

  書中提到秋高氣爽,提到入冬,那是因為這書真的就是去年的冬天寫的,也不能怪蔓蔓腦容量太小,總是要把部分不常用的記憶搬到其他櫃子裡鎖著,才不會塞太多東西嘛!

  不過,一旦想起來,回憶就會不斷湧來了,其中最主要的記憶點,是這本書在大綱時期,就被編編要求大修一次、小修一次,甚至還讓蔓蔓在寫最後一次大綱的時候,一度因為難產而想著要不要乾脆換個故事好了。

  是的!想走創作這條路的人,千萬不要以為你寫了就一定會過稿,過稿了就肯定不用修改啊!編編可是很認真的看每個作者的作品,也很認真的為作者排定出書規劃的。

  當然不排除可能是蔓蔓的作品還不夠成熟啦!整篇大綱被退的情況也是有的,可也就因為如此,更足見編編對作者們的用心。

  蔓蔓知道,有不少人也想走創作這條路,因為蔓蔓自己開了一個粉專,所以等於多了一個直接跟讀者交流的地方,也就常有作者會私訊問些關於創作的問題,甚至寄來其作品,希望蔓蔓向出版社推薦出書……

  其實對於寫作,蔓蔓也一直在學習中,可以提出一些建議共勉之,但為了不誤人子弟,蔓蔓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建議大家多看看別人的作品、多做學習。

  看著有人不斷地想投入這個領域,蔓蔓說真的很開心,畢竟現在的大環境再不如當年,有的出版社甚至不能每個月固定出書,而大家或許也注意到,你家附近的租書店正在一家家的關門歇業,有越多人投入這個領域,或許能保羅曼史小說的市場永遠生生不息也說不定……

  另外,推薦出書這事,蔓蔓真的力有未逮,編編花了那麼多時間,由大綱時期就跟作者一再討論而完成一部作品,怎能是蔓蔓三言兩語就能說服出版社收稿呢?

  如果對自己的作品有自信,勇敢的投稿吧!好的作品不需要誰的推薦,編編們的慧眼,自然就會從眾多作品之中挑出你的,為你出書的!(握拳)

  只是,說到這裡,蔓蔓就不得不提醒想投稿的作者們——

  請尊重自己的作品,也尊重出版社的投稿須知。

  因為蔓蔓常常從一些作者寄來要求推薦的作品中發現小問題,比如只有四萬字的小說(四萬字一下子就看完會有點沙米西吧!)、長達二十萬字的羅曼史小說(二十萬字應該走原創而不是羅曼史路線吧!)、不分段落、不分章節的小說(一直看下去不能停很累柳)……等等。

  蔓蔓覺得這是投稿之前最最最基本要注意的,人家徵稿須知都清楚的寫明了,總不好視而不見吧!

  培育的過程總是要多花點心思的,這樣果實熟成的時候才更有成就感,這篇曾經讓我難產到想換個故事重寫的文,如今再重看一遍我真的還挺喜歡的,早忘了在卡文時期讓我愁白了多少頭髮。

  如果您喜歡,蔓蔓開心。

  如果您不喜歡,蔓蔓虛心受教。

  如果您想走創作這條路,請珍視您頭上的黑髮,因為它隨時可能變了顔色……(喂~)

  欸……不說了!我該去染頭髮了!

  大家能幫忙推薦哪個牌子的染髮劑有深金色而且不會傷髮質的啊!請上蔓蔓的粉專給蔓蔓建議。

  蔓蔓上回買了某兩個字的品牌,不但臭又把我柔柔亮亮的頭髮變得好粗糙,重點是還貴得要死啊!

  (散發怨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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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0-18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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