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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她的聖圖爾陷在險境，他怎能讓這種事發生？
蘇影桐終究沒法藏著秘密一輩子。她走入記憶之墳，見到了墓床上的男人。
他活著，病著，想不起多久沒見她。
她以為他們都已經老了，畢竟那孩子不再是會在她懷中對著她笑的小傢伙了。他遊走在這個國家，她一顆心正在破碎。
當她重返岩城公園，她才知道這裡一個新世界！岩城公園沒有消失，戈特軍將它藏住，如今是個完善基地。
她沒時間回想那年和杜罄站在路邊聽見的怪聲——其實是他們秘密建造此處。
當她再次靠近墓床邊，他交了把刀給她，說——
「影桐，妳覺得我是罪人，就在我身上刺二十三刀——」
「你以為我不敢！」她握緊刀柄，真將刀抵在他脖子上。「為什麼讓伊戈硬把他找來——」
「聖圖爾嗎……」他嗓音飄忽，眼神卻亮定。「我聽說他自願來的找一條靠近他父親母親的路，他可以重建泉水市……如果他可以，妳想——重溫什麼？」他抓住她持刀的手，刀尖劃破了他的皮膚，血珠冒出。
「你放手！」她叫了一聲，將刀子拋遠，哭了起來。
「我已經是在等死的人了，妳還怕我死……」他嘆了口氣，下床，用那瘦了許多卻是力氣飽滿的身體，將她抱上床。
兩人躺在墓床上，手牽著手。這時，她偽裝堅強的靈魂被他擊垮了，淚水不停地奔出眼眶。
他說：「妳就是泉水市，我最美好的愛俘，妳這次進來，恐得和我睡一生的墓床——」
「我不怕死，但是你不可以讓他也陪葬──」
「不會的，影桐，沒有一個父親希望那麼大的兒子還擠在自己與妻子中間，這張床，我們倆睡就好——」
我們倆睡就好……
他的承諾，總能讓許多人安心，她應該相信他。他沒讓岩城公園消失，陸教授研究的林子被保護得良好，她在這個國家的年歲中，從未受過傷，正是因為他的暗中保護，她知道，就算他躺在地獄，他也會構築一道通往天堂的聖梯讓他們走，他其實才是聖圖爾，是這個國家的心！
「凱撒……」她抓緊他的手，坐起身，摸著他脖子上的小血痕。
他看著她。「妳在這裡……妳在這裡，我就不會死——」
她俯下臉龐，吻他的唇，低語：「凱撒，如果泉水市重現，我想重溫……」說了一個古音。
他的眼睛都輝閃了。那他教她的古老語言，早在溫泉餅之前，是全世界男女之間的共通語言，是永恆的誓言。
「如果泉水市重現，我想吃……」柔聲重複。
他吻她，說：「好。」然後，發同一個古音與她呼應。
※※※※
艾佐攸在岩城公園連守數天，吃盡索拉爾．尚恩．盧烏威恫式的閉門羹後，終於被請進——關進——岩洞裡。
他記得有人打昏他，醒來時，他躺在硬邦邦、冰冷冷的石地上，猛地坐起，後腦抽痛著。
「醒了？」一陣沒人性的聲音，像在說「怎麼沒死」。
「我要把你的惡行報導出去！」艾佐攸揉著後腦。
「將軍要見你。」索拉爾．尚恩．盧烏傳完令，逕自退出門外。
艾佐攸精神大振，跳了起來。「將軍？凱撒將軍？！」
「少囉唆，快跟上。」索拉爾．尚恩．盧烏遵照艾隆．揚．伊戈的吩咐，將艾佐攸帶到了以古文刻著凱撒將軍全名的墓室門前。
「這是墓室！」艾佐攸到底是見多識廣的世界郵報記者。
「快進去。」索拉爾．尚恩．盧烏開門，一把將他推進去，關上門。
艾佐攸回眸瞪那關闔的門，大叫：「我一定要把你的惡行作頭條報導！」
「你為什麼要報導我？」一個聲音回應他。
艾佐攸嚇了一跳，循聲看過去。
就在聖圖爾聖像壁畫前，鋪著獸皮、丟著軟抱枕的石椅中，坐了一個抽雪茄的男人，他的一隻手還插著點滴針頭，但看起來不像將死之人。他旁邊有個絕美的女人，穿著圖尼埃法爾的傳統服飾，她取走他的雪茄，輕斥他。他笑笑，問她陶鍋燉兔肉好了沒。她說好了，果然端來噴香的料理，餵著他。他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走。兩人一起坐在石椅中，模樣親密，她幫他翻著正在閱讀的Spengler與Toynbee……那景象，很不可思議，比戰爭場面更教人震撼。
那就是凱撒將軍嗎？艾佐攸震撼之餘，略有遲疑地發出嗓音。「凱撒將軍？您是凱撒——」
「戈特．凱撒．克爾克霍溫。」凱撒抬眸看向被丟進墓室來的傢伙。「你呢？哪來的？」
「我是艾佐攸，世界郵報記者——」
「我以前認識的世界郵報記者是個很好的傢伙……」他說著，視線放回身旁的女人臉上，像是在對她講一則故事。「但是，這個……聽說是想報導我身首異處的獨家——」
「不是的！」艾佐攸搖頭猛叫。「我更想見您本人！」興致高昂，彷彿小粉絲見到大偶像，他趨步靠近。「我父親說您是一個很棒的人——」
「我比較喜歡聽她說我很棒。」凱撒阻斷艾佐攸，大掌握住女人翻動書頁的手。「你聽著，艾佐攸——」
艾佐攸一頓。「是，將軍。」莫名其妙就被感召了。
將軍的話傳遞著一個使命。「有一個更棒的人正在以他的方式改變這個國家，他是國際救援志願隊的蘇燁醫師，他們那些人道團體的救援行為比所謂的英勇軍人更值得報導，你去找他吧——跟在他身邊，去認識真正的聖圖爾。」
真正的聖圖爾——這句像有神力，艾佐攸難以自制地點頭了，轉身，要去追隨真的聖圖爾。
「將軍，」走到門邊，他停了停。「我可以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你問——」
他轉過身。不知是幻覺，抑或眼前本就是奇境，他感到依偎在石椅中的男女似乎變年輕了，非常年輕、夢幻的一對……
他說：「我可以知道女士的身分嗎？」
很快地，他聽見了，沈慢、清晰的嗓音，充滿感情地低迴著——
「她是——我的愛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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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發表於 2025-11-7 00:0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