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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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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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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5 02:01: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十萬火急地帶著湘湘離開家後,生怕湘湘還會再被其他人給帶壞,一路上,任淩霄一刻也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只想快點帶她回雲嶺.但是當他們的歸程走至某個地方時,原本快馬加鞭的腳步卻突然停頓下來。

任淩霄仰首眺望近在眼前的山頭。

這座山頭……好熟悉,為什麽他一走到這座由的山腳下,就會有一種肚子餓的感覺?

「淩霄哥哥?」湘湘對他裹足不前的態度好疑惑。

「我們換一條路走。」已經勾起記憶的任淩霄拉著她的手。不願再路經這座山頭一次,也不想讓她給那群男人見著。

湘湘提醒他,「但你不是要上霧嶺幫我爹買醒霧酒嗎?這條路才是通往霧嶺的路。」

「這條路上有山賊。」

「你又不怕山賊。」他的武功高強得沒有什麽人是祂的對手,區區一些山賊,還怕打不過他們?

任淩霄緩緩地搖首,誰知道上回那群餓得哭倒在他腳邊的山賊們生計改善了沒?說不定只要他一踏進這座山,就會又有一個想上吊的山賊頭子,和一群餓得只會哭泣的嘍羅又來纏著他。

「我怕餓得要死不活的山賊。」

「啊?」湘湘聽得一頭霧水。

他們的腳步甫向前移動幾步,細微的幽響便扯動了任淩霄的神經,他快速地將湘湘拉進懷裏緊擁著,不一會兒,一群手持長刃的精壯山賊便自小徑兩旁躍了出來。

「這是洗劫!」帶頭大哥的喊聲完全不像上次了,他喊得既嘹亮又中氣十足,很像是個剛吃飽的人。

任淩霄懶懶揚起劍眉,「這次他們沒被餓死了。」

才與兄弟們擺好架勢,還來不及將接下來的一串臺詞喊出,帶頭大哥就睜亮眼發現,他打算洗劫的人竟是在數月前改變他們困頓命運的大恩人。

「任大俠?」帶頭大哥喜出望外地問。

「我急著要趕路,讓開。」任淩霄摟著湘湘,一點也沒把他們臉上的感激涕零放在心上,繞過他們就打算繼續朝前走。

「兄弟們!」帶頭大哥忙著攔下他,並對其他人大喊,「咱們的大恩人來了!」

頭一回親眼看到山賊洗劫的過程,湘湘不能理解地彎著秀眉,很懷疑對被害人寒暄是否也是山賊們行搶時該做的手續之一。但看他們每個人都一臉感激地看著她身邊的任淩霄,她又覺得這個洗劫應該不是標準示範,很可能是偶發的事件。

她輕拉任淩霄的衣角,「他們說什麽大恩人?」

「我救濟過他們。」任淩霄很後悔自己曾經良心過剩。

「任大俠,我們兄弟等得望眼欲穿,就是為了謝你的大恩大德,現在我們終於能夠一償宿願了。」帶頭大哥領著一票兄弟,整齊地跪在任淩霄的面前,對他深深的叩首,以表達他們積壓了很久的感謝心情。

「免了。」任淩霄又跨出腳步繞過他們,視而不見的走人。

「不不不,一定要的。」堆積了滿懷報恩情緒的男人們,又團團地圍住他們,感激涕零地朝他鞠躬。

湘湘忍不住要問!「你到底對他們做過什麽事?」

「只是把名字借給他們用一下。」也才讓他們不再餓扁肚子而已,這樣有什麽好謝的?

帶頭大哥一臉誠懇地表示,「任大俠,請你務必要到寒舍坐坐,喝點我們自制的水酒,你不能讓我們成為知思不報的小人。」

「我們要趕路去買醒霧酒。」湘湘挽著任淩霄的手臂,對這個看起來很有趣的山賊盈盈一笑。

「醒霧酒?!」帶頭大哥驚喜地大叫,「那正是我們山寨這季新釀的酒啊!」

任淩霄無力地撫著額,「巧合過度……」

「淩霄哥哥,我們跟他們去好不好?我從來都沒有看過山賊的山寨。」其實湘湘會對他們笑得那麽開心,也只是因為她不願意那麽早回家,想找個藉口留在外頭繼續與任淩霄獨處。

任淩霄臉色不善地拒絕,「那種地方你不要看。」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去了那種地方還得了?她一定又會被帶壞。

「任大俠,你的大恩我們都不知該怎麽報答,現在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你就賞個臉到寒舍坐坐行嗎?」帶頭大哥又殷勤地邀請。

「淩霄哥哥,去啦。」湘湘也撒嬌地拉著任淩霄的手臂要他答應。

「小姑娘,你是任大俠的……」發覺任淩霄身邊這名美若天仙的姑娘如此成全他們,帶頭大哥兩眼帶著愛慕的目光,忍不住想打探她和恩人的關係。

湘湘甜甜一笑,「我是他的小師妹。」

「既然是恩人的師妹,我們就更要好好的招待了,姑娘這邊請。」帶頭大哥沒有抵抗力的心臟,頓時被湘湘的笑顏勾走了大半,暈陶陶地改邀著她。

「你們不洗劫了嗎?」湘湘有些惋惜。她都還沒開過眼界呢。

「今天我們不做生意,陪恩人和美女比較重要。」帶頭大哥大膽地朝湘湘伸出手,而興致很好的湘湘也不避諱地接受他的邀請。

任淩霄醋意滿滿地將她的小手奪回來,豈料她卻不領情,反而親切地拉著帶頭大哥,想跟著去山寨裏一採究竟。

「湘湘!」她敢跟別的男人走?

「山賊這一行好不好做?」猶不知任淩霄已經肝火旺盛的湘湘,還笑咪咪地挽著帶頭大哥邊走邊聊。

「不好做,尤其在任大俠還沒出手幫我們之前,日子可是苦極了。」帶頭大哥飄飄然地應著她,兩眼不斷地徘徊在她美麗無瑕的小臉上。

「大師兄把名字借給你們,這樣就可以改善你們的日子?」湘湘長期居住在封閉的雲嶺,不知道任淩霄的名聲在外頭有多麽地響亮。

「這你就不知情了。」帶頭大哥崇拜地誇讚,「在江湖上,不論是誰聽了任大俠的名號都要禮讓三分,我們自從對外發表任大俠友情讚助我們山寨後,其他的山寨就不敢再來和我們搶生意了。」

湘湘撫著小巧的下巴暗暗思忖,「我可能一輩子也不能像我大師兄那麽紅。」

「你長得這麽美,我敢打包票,有天你會比任大俠更出名的,一定會有很多男人搶破頭爭著要。」這個美人不需要有高強的武功,也不需要是係出名門的大家閨秀,她只要對人回眸一笑,就算是天仙也會被她比下去,若是她常在外頭露臉,恐怕還會引起一場搶人大戰呢。

「真的?」湘湘從不知道自己這麽有魅力。

帶頭大哥一手指著後頭被迷得茫茫然的男人們,「你沒看我的兄弟們都被你這大美人迷得暈頭轉向了?」

「山賊大哥,你很可愛喔。」湘湘紅著臉,被他逗得逸出一串銀鈴似的笑音。

帶頭大哥靦腆地搔搔頭髮,「跟美人在一起當然會變得可愛嘛。」

好一陣子都沒出聲的任淩霄,心頭迴漾著一股酸酸的感覺。

湘湘的笑音盤旋在他的耳際,他聽起來卻覺得空洞,因為那笑聲不是因他而起,不是為了他而開懷。她的世界原來也可以不以他為中心,即使沒有他,她也可在別人的身邊得到她應得的讚美和歡欣;即使沒有他,她也會是那麽美,那麽教人心笙動搖,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這種被冷落的感覺是什麽?他為什麽要覺得嫉妒和寂寞?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他粗魯地將湘湘扯回身畔,難以忍受她與其他男人這麽親近。

湘湘卻看不出他在發脾氣,「這位大哥人很好喔,他還誇我長得美。」

「我很明顯的注意到了。」任淩霄陰森地直瞪著帶頭大哥。

「任大俠……」帶頭大哥覺得自己好像是不小心觸犯到任淩霄的忌諱,有點害怕地望著任淩霄。

「不要理他,反正他也只有這張臉會嚇人。」湘湘撇下任淩霄,笑呵呵地跟在帶頭大哥的身邊,「我們繼續聊,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山賊們是怎麽做生意和過日子的。」

她的舉止讓任淩霄好似挨了一記悶拳。

他很想告訴她,不許對其他的男人笑得那麽甜那麽美,一直以來,她的笑容都是專屬於他的;她也不可以靠別的男人那麽近,不可以隨便讓別人有機會拉她的小手,不可以讓他們知道她身上有一種香香甜甜的氣息……

任淩霄愈是壓抑自己忍下將湘湘拉離那些男人的衝動,心緒就愈矛盾交織。潛藏在他腦海裏的迷霧轉瞬間飛散開來,他猶如醍醐灌頂般猛然清醒,深深體認列一件事──

原來,與人分享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原來,他也是個只想要獨佔的男人,他的心胸一點也不寬大。

「小姑娘,你真的只是任大俠的小師妹?」被背後一雙冷颼颼的眼眸瞪著,帶頭大哥識相地先問清楚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免得惹惱了任淩霄。

「對啊。」

「我還以為你是任夫人。」很會看人臉色,也很懂得討好人的帶頭大哥,馬上換了個詞,刻意說給那個就快翻臉的任淩霄聽。

「任夫人?」湘湘的俏臉迅速撲上一層紅霞。

帶頭大哥又煞有分事地說得更大聲:「也許我該喊你一聲任大嫂才對。」

湘湘心頭大樂,「山賊大哥,我開始喜歡你了。」

「哪裏、哪裏。」帶頭大哥也很佩服自己可以兩面都討好。

任淩霄本來拉得又臭又長的臉,也在聽見那句任夫人時變得較和顏悅色了,一種不知名的心安悄悄在他胸間漫開。

「兄弟們,快過來見見任大嫂!」為了讓任淩霄不再板著一張臉,帶頭大哥又轉身朝其他山賊們招手。

「任大嫂!」洪亮的聲音整齊地嘹繞在整座山頭。

湘湘掩著羞紅約兩頰,「我會不好意思的啦。」

「任大嫂快別這麽說,」帶頭大哥簡直諂媚到極點了,「放眼天下,只有慧眼獨具和人中之龍的任大俠,才有這種福分讓你陪伴在他的身邊。」

「可不可以告訴我淩霄哥哥是怎麽把名字借給你們的?」湘湘覺得臉龐都快因此而燒起來了,於是忙著要他別再繞著這個話題轉。

「任大嫂有所不知,話說有一天任大俠路過此地……」

任淩霄無聲無息地走至湘湘的身邊,伸出一手佔有地摟住她的纖腰,看湘湘笑靨如花的聽他們叫她大嫂,看她津津有味地聽著他的事跡,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漾出一抹笑。

但在他安心和開懷之際,一個尖銳的問題自他的腦海裏跳了出來。

他在做什麽?湘湘到底是他的什麽人?

離雲嶺愈來愈近,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這個問題了。

※     ※     ※

在山賊們的盛情相邀下,當晚任淩霄和湘湘就在山寨裏落腳。

在歡喜迎接他們到來的宴會上,眾人都開開心心地暢飲舉杯,唯獨任淩霄神色陰鬱、心結難解。

宴會結束後,湘湘正想回山賊們為她準備的客房歇息,在路過任淩霄的房間時,發現離席早退的他房內燈火依舊亮著。

她輕輕推開門扉,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整理行裝,並且點數著剛買來的醒霧酒。

「你在做什麽?」湘湘走至他的身邊,側著身看他沉悶的表情。

「收抬行李。」任淩霄看也不看她一眼,逕自忙碌地將行囊打包好。

「但我們才剛住下來。」湘湘注意到他甚至連她的行囊也整理好了,並且將她的與他的分隔開來。

他冷冷淡淡地應聲:「這裏是山賊的山寨,不適宜久留。」

湘湘坐在床沿,前思後想地分析著他怪異的行徑,然後,幽幽的傷感自他的舉動蔓延至她的身上,她明瞭這個男人正要決絕地與她撇清關係。

「你急著要上哪?」

「我還有事得辦,我會先送你回閒雲居。」他不能再與她獨處下去了,他受不了她再如此日日折騰著他的心,他必須遠遠地將她送走,深深地自心底將她連根拔起。

湘湘賭氣地咬著唇瓣,「我要跟著你一起去。」不要,在她好不容易才拉近與他的距離之後,她不要再與他分開,她還沒碰觸到他的那顆心。

任淩霄猛地轉身與她對望,眼神冷漠得連她都覺得陌生。

「我不會再讓你纏著我。」十八年,十八年已經夠了,她不是他的責任,而她也不會是他感情的依歸。

她拉著嗓軟軟地問:「你覺得我很麻煩?」

很麻煩、很麻煩……可是看不到她,心底又總會惦著她。

他不知該怎麽打理那交鎖癡纏的矛盾,他只知道,再不逃開,他就要窒息了;再不逃開,他就要沉溺在她的眼眸裏了,他就要……他就要失去唯一能理直氣壯擁有她的理由。扯開了表面不再是她的保護者後,他還能剩下些什麽?他寧可就這麽懷著輩分的阻隔愛著她,也不要失去她。

「總之,你必須回閒雲居去。」他垂下眼臉,聲音篤定地命令,「我下山來不是帶著你四處遊玩的,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湘湘低垂著蠔首,淚珠不聽話地掉出眼眶,朵朵的捩花飛濺在地上,像是她被打碎的心。

她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他接受她?是不是她再怎麽死皮賴臉也沒有用?即使經過了那些之後,她還是一相情願嗎?

她抬起頭,忍住淚冷冷地問:「例如尋找我的夫婿人選?」

「你怎麽知道?」

「我早就知道爹爹要你替我找個如意郎君。」她站起身,張大明亮的瞳眸直視他。

「所以你才故意跟著我來?」怪不得她會那麽堅持要跟他下山,她分明就知道他的目的。

湘湘撫著疼痛的胸口,「因為我不相信你的心底一點都沒有我。」她不信,他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在他心底,難道她連一點點的位置也沒有?

「我沒有。」任淩霄不願再困死兩個人,徹底的否決.

湘湘掉著淚質問:「你教過我不能說謊的,為什麽你要騙你自己?」

「不要質疑我說的話,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躁怒地大吼,用力別過臉不去看她的淚。

她不信,盯著他漲紅的面龐。

她不信,瞅著他握得死緊泛白的雙拳。

她不信,看著他的眼眸裏依然有著深沉難測的眷戀。

「沒有的話。你為什麽要心虛?你為什麽要焦躁不安?你為什麽要用兇惡的口氣來掩飾你的心?」湘湘一聲聲地追問,一步步地朝他逼近。

任淩霄將她拉開一步之遙,「不要再猜測我的心,你不是我要的。」

她笑得蒼涼,「是你不敢要。」

「你……」被她說得一時語塞,也因她臉上的傷心而動搖,任淩霄幾乎無法再穩住之前勉強掌控好的情緒。

「你說,你的眼裏現在看到了什麽?」湘湘的小手緩緩撫上他的臉龐,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天搖地動的感覺,在任淩霄的胸臆裏翻騰個不停。

她溫存的言語、含情的眼波,全操縱著他的喜怒哀樂。她的情意像是一張密密的網;他的心已被她擄獲了,但她與他之間的身分區隔,卻又像是一座幽幽的塔,硬生生地禁錮著他已經起了變化的感情。

他拉下她的手,「我的師妹,我一手養大的孩子。」

「沒有別的?」她懷著一絲期望。

「沒有。」

湘湘不再固執地追尋探索,不可自抑的珠淚滑落在他的胸前,為自己的委屈、為自己深深付出卻得不到半點回報的愛意心疼。但她不要放棄呀,誰來告訴她一個能夠不放棄的理由?她為什麽會追著他的感情追得這麽累?

任淩霄動情地拭去她的淚,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盈滿酸楚的眼眸,滑過她粉嫩似雲的臉頰,落至她的唇瓣上。

他止不住竄流的感情,因為指尖上的唇瓣,不是個小娃娃的唇瓣,那是青春正值明妍的芳唇,那是一直蠱惑著他的誘惑。

情欲糾纏、愛姦煎熬,此刻都化成鼓動他前去擷取的原動力。

他猝不及防地勾攬著她的纖腰,低首掠奪她微張的唇,失控地在她的唇間一再索吻,貪婪地索求她夜夜縈繞在他心版上的甜蜜,索討簡直令地想要得快發狂的吻。

他在湘湘身上不停遊移撫觸的雙掌,撩起她的心驚,觸動她從不知曉的火熱,她只能緊攀著他,喘息地將自己赤裸裸的愛意付諸在這個吻裏,感覺他狂浪的奪取,一再地將她逼到旋死旋生的迷茫裏。

清涼的感覺拂上她的胸口,湘湘這才發覺她的衣裳早已被他半褪,她閉上眼,更加緊擁著他不肯放手。

但放手的人卻是任淩霄。

在見到她成熟誘人的胴體時,彷彿天際打落下了一桶冷水,將他徹底的澆醒,他簡直不敢置信,他的渴望竟然深沉得想要得到她的全部,他竟想徹徹底底的擁有佔據她。

為了她,他成為教養她的嚴師,也成為細心呵護著她的情人。他是那麽珍惜地將她捧在心底疼愛著、戀慕著,在獨佔欲啃蝕著他的同時,他再也分不清楚自己這些年來的心態。

難道說……他正如一名農夫在等待她成長後喜悅的豐收?

思及這一點,任淩霄無法原諒自己。

除了兩人交織的喘息聲之外,四壁迴漾著窒人的死寂。

湘湘急喘地靠在他的胸前,失望地感覺到他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為她穿整衣裳。

沙啞得難以辨識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明日我就先送你回閒雲居。」

※     ※     ※

湘湘頭一回看到任淩霄喝醉的模樣。

被任淩霄拒絕後,湘湘回到客房裏呆坐了許久,還沒收抬好她的傷心,就被隔壁房裏清清亮亮的破裂聲吸引過去。

已經將山賊們迭的醒霧酒獨自喝掉十來罈的任淩霄醉臥在桌上,手裏還緊抓著一罈未喝完的酒,口中唸唸有詞。

湘湘坐至他的身邊,看著他潮紅的面孔和那雙因紊亂心緒而顯得沉闇的眸子。

她不忍地朝他伸出手,「淩霄哥哥……」

「別來煩我!」任淩霄用力格開她的手,提起酒罈又努力地想沖散他腦海裏那團怎麽也散不去的迷霧。

「你醉了。」湘湘無措地站在他的身旁,不知如何是好。

任淩霄握住了酒罈,怔怔凝硯著裏頭的汁液,看它在罈裏迴旋成波紋,一圈又一圈的兜繞著,同時也在那透亮的酒面上,看見了湘湘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容顏。

他忿惱地一掌擊碎它,「如果這真是醒霧酒,為什麽它無法消去找腦海裏的迷霧?」

「迷霧?」

酒力漸漸發散,燥熱難寧的任淩霄揪緊她的纖臂,將清涼似水的她奮力捉進懷裏,力道重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他帶著酒味的濁重氣息噴在她的面容上,「你這團纏著我的迷霧。」從她跌進酒槽裏的那日起,他就跌進一團無法散開的迷霧中,而從那一天起,他們兩人也都變了。

湘湘受疼地輕哼,「淩霄哥哥……」

他忍不住要責怪她,「你怎麽可以勾引我?你怎可以將我的心擄走?你為什麽不再是那個愛哭又愛笑的湘湘?這些年來我給你的還不夠多嗎?」

「你給的夠多了,但我要的不只是這樣。我依然是那個湘湘,但請你真心的來看看我想要的是什麽好不好?」湘湘靠在他的肩頭上,心頭雖因他的話而感到雀躍,但更因他奮力想掙扎擺脫她的樣子而傷心。

「我的湘湘……」他的手勁加重,直要把她揉進他的懷裏。

「我不再是你羽翼下的小娃娃了。」湘湘輕撫著他的背脊,軟言軟語地告訴他,「我是個女人,和其他的女人一樣有情有愛,不是個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想要的湘湘。」

「不要長大……」他的眼眸似被酒精焚燒了般,炯炯地望著她,「我還沒有準備好來面對你的成長,我還捨不得放開你……」

湘湘放膽地問出擱藏了許久的疑問,「你的心事我懂,你的悲傷和快樂我都明瞭,我也知道你為什麽要痛苦的掙扎,可是我不明白你何必這樣,你到底在介意些什麽?」

「你懂?」莫名的挫折和絕望從他的喉間咆哮出來,「你知道我多想拋開一切好好愛你嗎?你知道我多恨師父當年將你交給我教養?現在我對你的愛,是父愛,是無法取代的父愛,我不知該怎麽改變它,因為愛是有責任的!」

她白馥的指尖輕滑過他的眼眉,「你明明知道我想要想愛的人是你,我該怎麽做,才能夠讓你將心底的父愛移走,用愛情來取代?」

「不要問我……」他搖著頭,「不要變,不要長大……」

湘湘的淚落了下來,要到什麽時候,他才能用看女人的眼神看她?他的這雙眼,難道一點也看不見她的風情,只看得見那個被他寵愛著長大的小女孩?

他人或許會認為她是小女孩的迷戀,或許會看不起她對愛情既青春又浪漫的執著,她花了長久的歲月專心長大,花了漫漫的光陰來織繡了縷縷的情緒,用她全副的心思,來織造她的感情,用心地紡著她的執著。

可是她千織萬紡,卻敵不過他一個堅持、他一個化不開的心結。如今只剩一根搖搖欲斷的線牽扯著他們,她就像一個手中繡線即將用盡斷絕的織娘,舉針欲繡,卻是再無絲線,只能擒著金針暗蹙蛾眉,如同遭到他嚴正的拒絕後,她就要失去繼續紡愛下去的理由,不得不被迫停止。

湘湘拭去眼角的淚,款款地帖近他,軟軟柔柔地覆在他的唇上給他一個微溫的吻,來暖和自己胸口裏差點被他傷透的心。

被酒意浸透的任淩霄已醉得分不出在他的唇上是她的吻還是什麽,他搖搖晃晃地推開她,又俯趴在桌面上閤眼喘著氣。

「看看我,別讓我失去勇氣好嗎?」湘湘不甘心地推著他,「我不想失去你,別讓我失去堅守了那麽久的愛情。」

不願睜開眼睛的任淩霄,情願投身至醉海裏,也不想面對她再次折磨自己的心。

「淩霄哥哥?」由他平穩的呼吸聲,湘湘知道他又把自己躲藏起來了。

她伸手取來桌上的酒,用著曾與他的唇短暫接觸的酒杯喝著,這種名喚醒霧的酒,不能解開他的迷霧,也不能解開她的心酸,她只覺得這酒好苦,苦得能讓人把心底的事都翻攪出來。

她轉首看向沉浮在醉海裏的任淩霄,又急急飲下數抔,希望自己也跌入沉沉的醉海裏,跟他一樣不要醒來。

一切,都只是為了風月情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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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5 02:02: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把醉得睡著的任淩霄扶上床休息後,湘湘又回到房裏黯然地掉淚。

由任淩霄的醉話聽來,他不是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他只是被責任綁住了,其實在他的心底,她還是有著很大的分量。

「再哭下去也不是辦法。」湘湘在呆坐了許久後用力擦幹眼淚,「我還是向穹蒼哥哥求救好了。」

她自行李裏取出紙筆,同任穹蒼報告她目前的困境後,再將隨身攜帶的信鴿籠裏的信鴿拿出來,在將信箋係上後,開窗放它遠去。

完成了求救手續後,無事可做又因心事重重而睡不著的湘湘,也學起隔壁的任淩霄借酒澆愁。

「膽小鬼……」湘湘打著酒嗝一個人自言自語,「愛就愛、不愛就不愛,哪有那麽多的藉口?」

她扔下又被喝光的空酒罈,伸手去拿另一罈山賊們免費贈送的美酒。

「你可以變老,我為什麽就不能長大?」她一鼓作氣地喝下一大抔酒後,氣呼呼地指著窗口大叫,「你是個自私自利的老男人!」

「老男人?」在湘湘手指的正前方,正好有個看起來有點老的男人準備攀窗而入,聽見湘湘的話,他有些怔愣的應了一聽。

湘湘揉揉醉眼,發現還真的有個老男人半趴半挂在她的窗邊。

「女的?」又有一個人冒出來,也趴挂在窗口訝異地盯著湘湘直瞧。

另一座山頭的山賊首領一拳重重地敲在小跟班的頭上,「你不是打探清楚了嗎?怎麽會是個女人?」

「我也很懷疑這裏為什麽有個美女而不是個俊男啊。」小跟班哀哀慘叫。

「請問……」湘湘腳步有些踉蹌地走至窗邊,對他們瞇細了美眸,「我是女人有什麽不對?」

「當然不對,我們要找的是個男的!」他們千辛萬苦地爬上這座高聳的山寨,就是為了見那個男人一面。

小跟班忙著提醒他,「大哥,不能那麽大聲,不然會打草驚蛇。」

「也對。」山賊首領點點頭,又轉過頭笑咪咪地要求著湘湘,「小姑娘,你就當作沒看過我們好不好?」

「好。」反正這裏又不是她家,他們愛爬誰的窗戶都跟她沒關係。

山賊首領才準備再往隔壁的窗戶攀去,冷不防地腳下一滑。

「大哥!」小跟班及時拉住險些失足的大哥。

「陌生叔叔,你這樣子很危險,這個動作對你來說太高難度了。」湘湘靠在窗邊好心地提醒這個輕功看起來比她還爛的老男人。

山賊首領咬著牙搖搖晃晃地硬撐,「沒、沒關係……我只是有一點沒力氣而已……」

「你們是來找人的?」喝了不少酒的湘湘很有心情跟他們聊天。

「對……」山賊首領很可恥地伸出手向她求救,「小姑娘,可以請你拉我一把嗎?」

湘湘覺得大半夜的沒事做,能和人聊聊打發時間也不錯,於是她幹脆把那兩個輕功都很爛的男人拉進來,讓他們靠著墻角休息。

「你們找錯人了?」她彎下身子,蹲在氣喘吁吁的老男人面前問。

「都是你……」山賊首領累得沒力再揍小跟班,只能喘著氣瞪他,「你那是什麽爛情報?」

小跟班也累得說不出話來,拉下了頭上的汗巾頻頻拭汗。

「你們的打扮好像樓下的那些人。」湘湘總覺得他們的打扮好眼熟,「你們該不會也是山賊吧?」

「對,我們是另一座山頭的山賊──」小跟班誠實地答道,馬上被山賊首領捂住嘴。

「笨蛋!誰叫你把我們的底抖出來的?」他第一天出來混的啊?

小跟班很無辜地眨著眼,「因為這個美姑娘不像壞人啊。」要不是有她幫忙,他們可能早就摔死了。

「答對了,這個美姑娘不是壞人。」湘湘開懷她笑著,「要不要過來坐坐?剛才你們挂在窗邊一定很累了,年紀大了就不要做那種危險動作。」

望著她甜美的笑容,在場的兩個男人心都被勾走了。

「小姑娘,你不害怕嗎?我們是山賊耶。」山賊首領甩甩頭,反過頭來擔憂起這個美麗小姑娘的安危。

湘湘坐在桌邊親切地招他們過來,「這裏的山賊夠多了,不差你們幾個。」

色不迷人人自迷,立刻有兩個被迷惑的男人飄飄然地照她的話坐在她的身邊。

「你們原本要找的人是誰?」湘湖邊幫他們倒酒邊間。

「任淩霄。」

湘湘秀眉微挑,「找他有什麽事?」她都不知道大師兄交了這麽多做山賊的朋友。

「小姑娘不要知道那麽多,你只要告訴我們他人在哪?」山賊首領愛憐地看著她,並不想讓她這種看來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涉入太多。

「隔壁。」她伸手指向身後,「他喝醉了。」

小跟班興奮地搓著兩掌,「喝醉了倒好,這正是個下手的好時機。」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湘湘一點也不看好他們,「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盤,不過我要告訴你,淩霄哥哥對刀刃的聲音很敏感,即使他醉了,他還是能用一只手指就打發你們。不怕死的話,你們就去吧。」

「他的武功那麽高強,我們才不敢找他打架。」山賊首領和小跟班都急急忙忙地搖著頭。

「要不然你們找他做什麽?」半夜三更的來找大師兄,既不想殺他又不想找他打架,難道他們是來找他聊天不成?

「我們只是……」山賊首領有點羞愧地垂下頭,「只是想找他談判。」

「談判?」還真的是來找大師兄聊天的。

「我們聽說任淩霄今天來到這裏,所以特地來找他的。」小跟班心境慘然地接話。

山賊首領捧著心口大聲悲訴:「他幫助這裏的山賊就是和我們過不去,存心斷了我們的生計,再不來找他談談的話,我們這一票兄弟就不用過日子了!」

忽然間,一道咕嚕咕嚕的聲音清楚又大聲地響起,令出賊首領漲紅了一張臉,也令湘湘和小跟班同時看向他的肚皮。

「那是什麽聲音?」湘湘問。

「大哥,餓了就不要喊得太用力,那樣子會更餓。」小跟班悄悄地挨在他的耳邊進諫言。

「你為什麽不早點提醒我?」羞愧得想找個地洞埋起來的山賊首領忿忿地瞪他一眼。

「我也是餓得沒力氣提醒你啊。」小跟班也捧著快餓扁的肚皮哀哀慘叫。

「大叔……」湘湘臉上挂著尷尬的笑容,「你們是餓了多久?」居然有這種快餓死的山賊,她現在終於明白大師兄會出手救這邊山賊的原因了。

山賊首領嗚咽地說:「從任淩霄把名號借給這邊的山賊後,我們就一直在挨餓了……」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湘湘好心地將晚飯後的點心推到他們面前。

「姑娘,你的心地真好……」小跟班狼吞虎嚥地把眼前能吃的東西全都塞進嘴裏,一邊含糊不清地向她道謝。

「也只有我會可憐你們了。」湘湘很同情他們的遭遇,「因為你們找我大師兄談是沒用的,他這個人很講原則,若是幫了一邊就不會再幫另一邊。」

山賊首領訝異地張大了嘴,「任淩霄是你的大師兄?」

「嗯。」想起任淩霄,湘湘又顯得悶悶不樂的。

「既然不能找他談判又沒本錢跟他動武,那我們該怎麽辦?」山賊首領絕望地趴在桌上,認為他們今天是白跑一趟了。

湘湘一手撐著芳頰,想著隔壁的那個醉男人以及眼前的這兩個餓男人,想著想著,一抹笑意便偷偷溜出她的嘴角。

依目前她和任淩霄的困境來看,她非常有必要設法打破僵局。就算任淩霄愛死鑽牛角尖,她也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就放棄,她這位愚公可不能在還沒把山移走之前就打退堂鼓。

「想聽聽我的建議嗎?」地含笑地拍拍沮喪的山賊首領。

「請說。」只要能夠讓他們不再挨餓,什麽餿主意都行。

湘湘兩手環著胸,「綁架我。」只要下了這帖猛藥,她就不信還打不通任淩霄的死腦筋。

「綁你?」他們兩個齊聲大叫。

湘湘忙著捂住他們的嘴,並且細聲地在他們耳邊分析,「我是他的小師妹,拿我來威脅他一定會有用的。除了我之外,誰也無法打動我大師兄,你們沒有更好的選擇。」

「真的嗎?」他們狐疑地看著她的笑臉。

「效果好不好,你們可以綁綁看啊。」湘湘巴不得他們趕快將她帶走,那她就可以看到任淩霄會有什麽反應了。

「不要說綁啦,這樣子我們好像壞人似的。」雖然很同意她的做法,但山賊首領對綁架這麽一位俏生生的姑娘,心底還是很過意不去。

湘湘見狀,又給了他一個有勇氣下手的藉口,「那麽就當我接受你們的邀請,跟你們出去走走。你們可以請我跟你們一塊兒回山寨裏喝幾抔嗎?」

小跟班聞言皺緊了眉心,「我們最近都沒有收入,不要說想買醉,就連想吃頓飯都很困難。」

「想買醉和吃飯都不是問題。」湘湘笑咪咪地伸手指向屋角,「麻煩你們把那些東西跟我一塊兒帶走。」

「這些是什麽?」小跟班照她吩咐拿來了東西後,對著兩個沉甸甸的包袱納悶不已。

「銀兩和食物。」湘湘打算花光任淩霄所有的財產。

「姑娘,天底下再也找不到你這種好心人了……」他們兩個感動得直拉著她的手哭泣。

「不必謝我的好心,我還很感激你們肯綁我呢。」要不是有他們的出現,她還真沒辦法打破她和任淩霄目前的僵局,也不知該拿那個把責任擺第一、愛情擺第二的男人怎麽辦。

「啊?」

「走吧。」湘湘比他們還積極地執行綁票計畫,順手拉起他們兩個人後,又去搬來了數罈美酒準備帶著上路,「不要浪費了這些美酒,我們換個山寨繼續喝。」

※     ※     ※

天才剛亮,宿醉醒來的任淩霄整頓好心情後,立刻準備將湘湘送回閒雲居。

在敲了許久的門也不見她的回應後,任淩霄試著推開房門,卻發覺客房的門是鎖著的,於是他又在外頭敲了好一陣子,依然沒見她來開門。他終於感到事情有點不對勁,一腳踹開了門之後,赫然發現客房裏的窗子迎風開閤著,房內的行李和財產被搜刮一空,而他親愛的小師妹早已經不知所蹤了。

任淩霄唯一的反應,是差點把這座山寨拆了。

「任大俠,手下留情啊!」眼看任淩霄就快拆光全部的房間,所有的山賊忍不住苦苦地請求。

「她在哪裏?」彷彿體內的酒精仍在發酵似的,任淩霄一掌擊碎了門扇之後,眼底泛著血絲狠瞪身後的人。

「等等,任大俠……」見他又走向下一個房間,帶頭大哥忙著去阻止他的暴行。

禁不住綿厚掌勁的門扉,在依然找不到人的任淩霄手起手落間,碎成片片木屑在空氣間飛漾。

山賊們終於知道任淩霄為什麽有資格在江湖上呼風喚雨,也紛紛開始憂心若任淩霄失去理智殺起人來的話,他們可能會被宰得連骨頭都拼湊不全。

「她人到底在哪裏?」踩著又急又怒的步伐,任淩霄像個劊子手似地逼近他們,要他們交出他遺失的那塊心頭肉。

帶頭大哥被他嚇得面無血色,「我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任淩霄窮兇惡極地扯緊他的衣領,「昨晚她人還好好的在這裏,為什麽今早她就不見人影?」

「你……你也看見了,班姑娘是在她房裏失蹤的,你也知道她的窗口是開著的。」帶頭大哥囁嚅地指出事實。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啊,他只知道一早醒來就不見了一個班姑娘。

任淩霄放聲大吼:「湘湘的輕功不好,她不會從窗口跳出去,一定是你們把她給藏起來了!」

帶頭大哥委屈萬分,「我……我們為什麽要藏班姑娘?」

「見色起心。」任淩霄陰寒地使勁掐緊他的頸項,「你們每個人都想將她佔為己有!」所有的人,都是想染指湘湘的人,都是……他埋在心底不肯說出口的情敵。

「冤枉啊,我們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哪!」那位姑娘再怎麽美,他們也不敢打她的主意,要不然他們早就死無全屍了。

「再不把她交出來,我會拆了你們的山寨,砍了你們的人頭!」任淩霄扔開他,直盯著他們每一個人警告。

「冷靜點、冷靜點……」帶頭大哥趕忙安撫他的火氣。

「冷靜?」他瞇眼冷問。

「任……任大俠?」帶頭大哥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

任淩霄的情緒整個爆發,「湘湘是個天真的女孩,她對任何人都沒有防備心,她的心腸比誰都軟,比誰都善良。她連武功都學不好,根本沒有防身的能力,現在她從我的手上弄丟了,你要我怎麽冷靜?!」

老天爺,她千萬不要發生任何事……

湘湘就像是張白紙,雖然她常搞些意外也常捅樓子,但那都是她的無心之過。自小她就被他保護得好好的,對於人世的險惡她什麽也不懂,這樣一個不明白這紛擾黑暗世界的小娃娃,在沒有他陪伴在身側保護時,她會不會害怕得哭泣,誰又知道她遇上了什麽?

「也許……班姑娘只是想出去走走也說不定,你千萬不要太緊張。」帶頭大哥幾乎看見任淩霄的眼底冒出火花了,他陪著笑臉,試著鎖住這只快抓狂的獅子。

「她最愛賴著我了,她不會離開我!」無論他到哪裏湘湘都要跟著,向來只有他撇下她而不是她不告而別,她那麽愛纏著他,她不可能會走。

另一名山賊冷不防地插進一句話,「但房裏房外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看樣子是班姑娘自己離開的。」

「自己離開?」任淩霄木然地問,暴怒的情緒頓時沉澱了下來。

「對啊,她也許帶著行李就自己上路了。」其他的山賊們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某個悠遠的回聲破空而來,將任淩霄迷亂的神智打醒,一種失去的感覺像病菌般在他體內蔓延,一口一口地吞噬掉他所有的心防。

別讓我失去勇氣,別讓我失去堅守了那麽久的愛情……

他記得昨夜在瀕醉之際,她似乎曾在他的耳邊這麽說著,那時的他逃躲地不去聆聽,也不去看她傷心的表情,他只記得她淚珠串串地哀求著他,對他說了許多話,許多令他既快樂又痛苦的話。

「她不會……」他喃喃地說著,不願置信地搖首,「不會的,她不會失去勇氣不再愛我……」

「勇氣?」在一片嘈雜聲中,帶頭大哥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惶然若失的表情。

任淩霄頹然坐下,「難道……我真傷她那麽深?」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快點去幫忙找啊!」一群山賊們吵出了辦法後,其中某個人這麽喊著。

「任大俠,我們一定會把班姑娘找回來的,你先放寬心在這兒等著,不會有事的。」帶頭大哥坐在他的身邊安慰他,對他臉上那種失了心似的表情感到心酸酸的。

「對啊,班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其他人也一起勸著。

沉默了許久後,任淩霄將臉埋在雙掌裏,發出了他心底最深的呼喚。

「還給我。」

不管她是女人還是女孩,不管她到底是他的誰,他只要他的湘湘回到他的身邊來,他不要什麽嫻良德淑的女子,他要的,只是耶召喚作湘湘的女子。

她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也好,是他的責任也罷,他只知道如果沒有她那美麗的笑靨陪伴著他,他會心慌得找不到靜下來的法子,如果沒有她天天纏在他的身旁,他會不知道還有誰能把他視為如此重要、如此倚賴著他,他會不知道,他胸中滿滿的情意還能夠給誰。

「任大俠?」

他痛苦地低喃:「把她還給我……」

為什麽他從不知湘湘對他如此重要?昨晚喝的那些醒霧酒,也許是真正發揮了作用,他這才猛然警覺到,他的人生、他曾走過的每一步、他的心,全都是圍繞著她前行,她在他心底的重量,深刻得連他也無法察覺,她早就深入他的骨髓、浸透他的血脈,他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失去的痛苦,原來是如此地令人疼痛難當。他這才明白他早就徹底被她的固執擊垮,把心揪得一敗涂地。

「任大俠……」大恩人這麽消沉難過,令其他的山賊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想……」帶頭大哥撫著下巴,「我可能知道是誰綁走了班姑娘。」

任淩霄猛然抬起頭,「誰?」

「大概是……另外一座山寨的人馬。」應該是那一票搶生意搶輸的人,在輸不起也餓不起之後所做的好事。

「另一座山寨?」任淩霄也想起他們曾說過這裏還有另一批山城。

「一定是我們對面的鄰居。」帶頭大哥愈想愈篤定,「他們很可能綁架了班姑娘。」之前他們餓得悽悽慘慘的時候,也曾經對隔壁的鄰居做過這種事。

「他們為什麽要綁走湘湘?」這些山賊之間的恩怨,為什麽會牽扯到湘湘身上?

「這個……」說起這點,帶頭大哥就覺得有點對不起任淩霄。

一個山賊說出揣測,「我聽說他們最近日子難挨得很,也許是看班姑娘生得美,想將她賣了換錢也說不定。」

另一個山賊卻有不同的想法,「也有可能是他們知道班姑娘是你的小師妹,所以想藉此報復你幫助我們這座山寨。」

「他們可能會對班姑娘嚴刑拷打,好好地折磨她一頓,班姑娘現在可能已經體無完膚了。」有人開始想像湘湘可能遭受到的待遇,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的任淩霄臉色已漸漸發自。

「他們又不一定會折磨她。班姑娘很美的,我聽說隔壁山寨的首領還缺個山寨夫人,不知道她會不會被擄去當押寨夫人?」帶頭大哥還想至最壞處,令任淩霄慌亂不已的心瞬時跳得更快。

「湘湘──」任淩霄無法再聽下去,匆匆地撇下他們直往外頭飛奔。

「大哥,班姑娘真的是任大俠的夫人?」任淩霄在眨眼間就跑得不見人影,某個山賊愣愣地推著也看呆了的帶頭大哥。

「看任大俠這個樣子,很可能是……」

※     ※     ※

誰規定被綁票的人就一定要哭泣、要害怕?

與夜半那兩名山賊一拍即合的湘湘,在攀窗偷溜後,不但在另一座山寨玩到樂不思蜀,還忘了有個人會擔心。

當任淩霄一腳踹破山寨大門時,赫然發現他親愛的小師妹正在喝酒嗑瓜子,沒被苦毒、沒被欺負、沒被賣掉,小臉上非但找不出一滴清淚,反而還笑吟吟的在聽人家說笑話。

「湘湘……」站在大門前的任淩霄開口輕喚,猶不太置信她能完好如初。

大門莫名其妙地被人踹毀之後,原本在裏頭陪著湘湘暢飲兼訴苦的山賊們,皆愣愣地看著門前那個一臉殺氣的不速之客。

「班姑娘。」山賊首領怕怕地推著湘湘,「這……這個人是誰?」一腳就能踹壞百來斤重的山寨大門,這個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湘湘沒料到任淩霄能那麽快地找來,也對他臉上那種復雜的神情感到有點驚訝。他看起來有些焦急、有些驚慌、有些欣喜……有些安心。

也許她只躲了他一晚不夠,所以他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找到她並且感到安心。只把他嚇這麽一點時間哪夠,他必須賠償她等待、難過了許多年的心。

她冷淡地別開臉蛋,不理會任淩霄。

「我不認識他。」不好好回敬他一下,她就不叫班湘湘。

「老大。」認出人來的小跟班,在山賊首領的耳邊報告,「他就是任淩霄。」

「任淩霄?」山賊首領馬上被嚇得六神無主。

湘湘的平安無事雖然讓任淩霄的心中放下一塊大石,但他依舊無法原諒那些膽敢自他身邊將她搶走的人。

他越過破碎的大門走了進來,一雙銳眼來來回回地看著室內所有的男人,打算從裏頭找到害他差點就發狂的人。

他的音調降至了冰點,「是你們將她綁來這?」

「綁?」山賊首領害怕地躲在湘湘背後,「我們只是請她來而已啊。」

任淩霄怔了怔,「請?」

「是她自願跟我們來的,我們什麽事都沒做。」山賊首領忙指著前頭出主意的湘湘。

原來……又是她在激他?

很快就明白自己又上當的任淩霄,氣她也不是,不氣她也不是,只能承認她這次真是把他激過頭了,不過……卻也把他的心鎖給激開了。

任淩霄緩和了語氣,朝湘湘伸出手,「我們回去。」

「不要。」湘湘絲毫不領情,打算跟他在人前攤牌並且跟他嘔到底。

「湘湘……」對自己的感情頓悟得有點晚的任淩霄,不禁有些害怕她真的打算要放棄她的情。

板著臉拒絕的人變成了湘湘,「你去背一輩子的責任好了,我不會再死纏著你這個老男人。」

任淩霄怔愕地問:「老男人?」

「任大俠。」同樣也是墻頭草的山賊首領,偷偷地向任淩霄報消息,「她對我們說你的事說了一整晚。」

「她說了什麽?」

山賊首領有點看不起地盯著他,「她說你是個負心漢。」

「我……」任淩霄深吸一口氣,在解釋之前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湘湘,你喝了多少酒?」這個小妮子把所有的酒都捲走了,她很可能喝個爛醉之後凈對這些人說些醉言醉語。

湘湘揚高小巧的下巴,「不多。」

「她把她帶來的酒都喝光了。」又有人在任淩霄的耳邊說出事實。

「你喝醉了,先去睡一會兒,等醒來時我們談談好嗎?」任淩霄嘆了口氣,走至她的身邊,拉著她的手臂哄勸著。

「不用談了,我不要再跟你這頭騾子談,我不要你了。」湘湘賭氣地撥開他的手,把身子轉到一邊不去看他。

「你不是說你從來都不懂什麽叫死心?」任淩霄捧起她的臉蛋,盯著她的眼瞳柔柔地問。

差點就被他柔情的態度勾引走理智,湘湘急喘了一口氣,在心底拚命告訴自己不要那麽快就敗下陣來。

她將兩眼瞥向一邊,便掰著藉口,「我的那顆心壞了,不死心我還能怎麽樣?」

「你說過的愚公移山呢?」任淩霄的眼眸又如影隨形地找到她的,並且深深地望進她的眼底。

「本愚公不移你這座山了,我要去另找一座山頭來移。」她伸長了兩手將他靠近的胸膛推開,愈是看他這麽柔情地待她,她就愈是想起他之前對她多麽地冷冰。

「湘湘……」知道她在鬧脾氣的任淩霄,握住她的小手將她強拉至懷裏。

湘湘忿忿地捶打著他的胸口,「我實在是很恨你的不解風情,恨到好想吻死你。」

「以你生澀的吻技,恐怕還吻不死我。」任淩霄笑開了,刻意伸出一指點著她的唇瓣逗她。

「誰說的?我就吻給你看!」經不起激的湘湘用力扯著他的衣領,不加思索地打算就地證明。

任淩霄及時掩住她的小嘴,免得一屋子臉紅的人會被接下來的情景弄得熱血沸騰。

「呃……」山賊首領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任大俠,要不要我把場子清一下,讓你們私下研究吻技?」

「感激不盡。」任淩霄緊抱著在他懷裏作亂的湘湘朝他頷首。

另一座山頭的山賊們,卻在此時闖進了這座山寨,立刻引起了這裏的山賊們高度緊張。

「任大俠!」慌慌張張的帶頭大哥,十萬火急地朝任淩霄大喊。

任淩霄納悶地回頭,「你們怎麽也來了?」這些天才山賊怎會跑來人家的地盤上?

「有人指名要找你……」帶頭大哥抖顫著手指向身後。

「誰找我?」

「一群要和你單挑的男人……」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任淩霄前腳才剛走,就有一大票都拿著傢夥的人後腳踏進山寨,口口聲聲的說要來找他單挑。

任淩霄斂緊了劍眉,「單挑?」他既沒有樹敵也沒有得罪人,怎麽會有人指名找他?

「還有你大哥任穹蒼,那些人就是他帶來的。」聽著身後聲勢浩大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帶頭大哥一把話說完就趕緊躲進山寨裏避難。

「我大哥?」那個剛成親的傢夥不待在家裏陪老婆,跑來這裏做什麽?

昨天夜裏就收到湘湘求救訊號的任穹蒼,就像個打火英雄般地趕來為湘湘助陣。

任穹蒼懶懶地倚在門邊,「老弟,我幫你把人帶來了。」

「什麽人?」任淩霄很防備地盯著他臉上刺眼的笑意。

「你叫我幫你找的湘湘夫婿人選。恭喜你,你終於可以把湘湘嫁出去了。」愛當壞人的任穹蒼一邊告訴任淩霄,一邊朝湖湘打暗號叫她配合著演。

湘湘在接到任穹蒼的暗號後,立刻識相地陪著任穹蒼演了起來。

她用力地擠出眼淚,轉首看著任淩霄顫聲控訴:「你居然還想嫁了我?」

「湘湘,那不是我的主意,我並沒有──」任淩霄還來不及向她解釋,湘湘便掩著臉跑離他的身邊。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湘湘!」任淩霄冤枉地追著飛奔至外頭的湘湘,生怕她會遇上那些要找他的情敵。

「任淩霄,出來!」外頭震天價響的吼聲幾乎掀了房頂。

任淩霄的腳步停在門邊,在看到外頭情敵的數量只能以人山人海來形容時,他迅猛地轉身扯緊任穹蒼的衣領。

「任穹蒼……」他好不容易才稍微軟化了湘湘的心,任穹蒼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他麻煩,他就算不能掐死這個傢夥,也一定要和滿腹壞水的他脫離兄弟關係!

「哎呀,美人傷心了,情敵殺上門了。」任穹蒼有模有樣地撫著臉頰為他哀悼,「老弟,你看著辦吧。」

「等我解決完了他們,下一個就輪到你!」任淩霄火大地扔開他,準備去掃除情敵。

「我求之不得。」任穹蒼笑得閤不攏嘴,「慢走喔,不送。」

不分敵我全都躲在一塊兒的膽小山賊們,又好奇又害怕地頻頻拉長了頸子朝外探看情形。

任穹蒼心情很好地朝他們招著手,並且咧大了壞壞的笑容。

「來來來,大家一塊兒來看奪寶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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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乖乖,你就在這裏坐好。」

任穹蒼將湘湘牽到已為她準備好的座椅旁,將座椅的角度調至可以俯視整個單挑會場,讓她等會兒能夠清楚地看見任淩霄與那些情敵開打的盛況.

「坐在這裏做什麽?」湘湘聽話地坐在椅上,不太明白她為什麽要坐在這個顯眼的地方。

任穹蒼開心地指著前方,「看你的淩霄哥哥打退那群色狼。」

被任穹蒼徵召而來的人,少說也有上百人,他們將站立在會場中央的任淩霄團團圍住,每個人都挽起衣袖、亮出傢夥,準備一個個上前向任淩霄單挑。

「萬一淩霄哥哥打不贏呢?」人數這麽多,湘湘不禁為任淩霄打輸的後果感到憂愁。

任穹蒼滿臉遺憾,「那我只好把你當成獎品送出去了。」她所坐的這個位置,正是等一下要頒獎的大位。

「穹蒼哥哥,你確定這個餿主意不會砸鍋?」湘湘開始煩惱自己的處境,有點後悔這次答應陪著他一塊兒演戲。

「穹蒼哥哥辦事你放心。」任穹蒼笑著拍拍她的臉頰,「更何況我老弟那口鍋子不容易砸的,他只要別大開殺戒將他們統統打死就行了。」

湘湘聽了後稍微感到放心,她自小就被任淩霄關在閒雲居,只知道任淩霄在江湖上很有名,而她爹爹也常說任淩霄是難得一見的習武奇才,是他收過資質最好的一名徒弟。

到底任淩霄有什麽能耐?也許她只要坐在這裏張大眼睛仔細看就會知道。

「這些人你上哪找來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這麽大,可以吸引來這麽多人。

「一半是你的愛慕者,一半是用這個找來的。」任穹蒼自懷中掏出一疊銀票,對她笑得很姦詐,「我告訴他們,只要能挨上淩霄的一拳,我就賞一張銀票。」

話聲才落,一個自會場中被打飛的男人,順著任淩霄拳頭的力道,像塊破布似地一路滑至他們兩人的腳邊,奄奄一息地喘著氣。

湘湘和任穹蒼兩人低首看了看那個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男人,皆忍不住嚥了嚥口水,雙雙拿出巾帕拭著被嚇出來的冷汗。

湘湘輕推身旁呆愣的任穹蒼,「你……有沒有事先幫他們請個大夫?」

「沒有……」

站在會場中的任淩霄,拋去了這輩子所有的修養和自制力,以冷冽的目光掃視這些想與他爭奪湘湘的男人。

人就是這麽一種不可理喻的生物,而男人與女人,更是這世間最復雜的生物。

當湘湘還在他的掌心裏時,他不會格外地想要珍惜或是捉牢她,可一旦警覺到湘湘可能被另一個男人奪走時,他又奮不顧身地想將她給搶回來。因為害怕失去,所以獨佔欲油然而生。

不將湘湘永遠地牢牢握在懷裏,他浮在半空中的心永遠也不會踏實,因為他還未回報她的愛,他一定得親口告訴她一件事。

他一定得親口告訴她,他的心底一直有著一個深刻又頻頻被壓抑的想望。他希望,他是那個能陪在她的身畔,與她依依挽手、掬取她笑靨的男子;他希望,他是那個能夠在清晨時分,為她細細畫眉的男子;他希望,他是那個能夠佔有她永久的男子。

汗水滑過任淩霄的額際,被妒火和怒意燒灼得渾身燥熱的他,用力扯開胸前的衣襟,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不用他擅長的劍,也不用他響噹噹的閒雲拳法,任淩霄只用一拳,以三分的力道,就將一個個膽敢踏上前向他挑戰的男人快速地打出場外。

再次將某個垂涎湘湘的男人一拳打暈後,任淩霄昂首環顧四處,等不及找下一個人來發洩怒火。

「下一個!」他怒吼一聲。

被任穹蒼拐來的大批男人們,愣愣地看著一個個甫踏入會場,連腳跟都還來不及踩穩,就被任淩霄打得暈厥不醒的倒楣鬼,在連續被他撂倒十來人後,這些本來要找任淩霄挑興的人,霎時都失去了勇氣。

任淩霄炯炯的目光直瞪著一個最接近他的男人,把下一個目標鎖定在他身上。

「任……任公子?」無辜被鎖定的男子,惶恐地向任穹蒼求救。

任穹蒼只是搖了搖手上那疊厚厚的銀票。

任淩霄冷瞇著眼,「還不快過來?」

「你……你先上。」被鎖定的男子臉色蒼白地推著另一個人。

「不,還是你先上……」另一個人拚命搖頭,飛快地把挨揍的機會推回去。

「接下來我就要用劍了,不想死的人可以趁現在快逃。」任淩霄緩緩地拿起腰間佩劍,「下一個敢再踏進來的人,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任淩霄的話聲剛落,就見會場裏的男人們全都迫不及待地四處竄逃,轉眼間,偌大的場地裏只剩下任淩霄還站在原處。

在一旁觀賞的任穹蒼大有同感地點著頭,「我可以了解他們要命不要錢的心情。」

湘湘惋惜地嘆氣,「我還是沒看到淩霄哥哥拿出看家本領。」看了那麽久,終於等到任淩霄拿出那把名劍來了,可是卻沒有半個人願意上前去表演給她看。

「他赤手空拳就夠可怕了,你還想看他亮出看家本領?那會出人命的!」這個小妮子還嫌不過癮啊?誰要是敢下去再打,那個人八成就是不想活了。

「我沒看過嘛。」怎麽辦?愈看不到她就愈想看。

任穹蒼搔搔頭髮,「已經沒有自願者了,就算你想看也沒機會。」

「穹蒼哥哥。」湘湘忽然對他笑得好甜蜜。

「嗯?」任穹蒼還不知道她已經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來了。

「我對不起你。」湘湘一鼓作氣地將他推下會場,要他下去陪任淩霄過招。

「湘湘……」任穹蒼大驚失色,趕忙想離開會場時,一把鋒冷的利刃已架在他的頸間。

任穹蒼怕怕地轉過頭去,冷汗直流地看著臉色很陰森的任淩霄。

「老哥,我等這個機會等很久了。」來得正好,他老早就想好好教訓這傢夥一頓了,現在師出有名,剛好可以教訓他教訓得光明正大!

「老弟……」任穹蒼投降地舉高雙手,「等等……」

任淩霄冷冷她笑道!「我說過我會大義滅親的。」

「你……你開玩笑的是吧?」任穹蒼挪開他的劍尖,一步步地往後退。

「我容忍你夠久了。」任淩霄臉上的笑意更殘冷,「你非但一再地挑戰我的耐性,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親近湘湘,佔湘湘便宜,你以為我會饒了你?」

任穹蒼的心臟差點忘了該怎麽跳,「你只有我這麽一個哥哥!」要命,老弟臉上的表情是很認真的。

「我相信爹娘會體諒我的行為。」任淩霄揚起手上的長劍,同他逼近。

「我剛過門的嬌妻怎麽辦?」他才剛娶老婆啊,他不能死得這麽早。

任淩霄不在意地挑挑眉,「大嫂只能怪她挑錯男人。」

「任淩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他千辛萬苦地幫他追老婆,換來的居然是這種下場?

「我這把劍會很感激的對待你。」任淩霄撫著長劍,而後再一次將劍尖指向任穹蒼。

「湘湘!」在任淩霄手執長劍朝他殺來時,任穹蒼抱著頭在會場裏邊躲邊喊那個害他落到這種下場的小麻煩。

湘湘笑靨如花地看著他們兄弟兩「和樂」的模樣,無意對任穹蒼伸援手。

「不許你再叫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只有我才能叫!」任淩霄火大地一劈,任穹蒼雖是躲過了他的劍氣,可是身後數棵躲不過的大樹紛紛應聲倒下。

「你……你土匪啊?」任穹蒼邊閃邊叫,「我叫我的弟媳有什麽不對?」

「弟媳?」任淩霄愈想愈火,「上回是誰對我說他對湘湘有邪念的?」

「那不過是想激勵你而已,你怎麽那麽會記恨?」任穹蒼在衣袖被削去一截後,終於發現他有個非常會壓抑心底仇恨的老弟。

伺伏在會場外頭的戰拘,總算是等到了沒人注意也沒人能夠阻止他的時刻。

「班姑娘。」他自暗處竄出來,擋在湘湘的面前緊握著她的手,打算趁亂將她綁走。

「走開一點,我會看不到啦。」看得正精彩的湘湘不耐煩地推開他,沒去留心這個纏著她的男人是誰。

「我才是你想要的男人,那兩個姓任的男人都配不上你。」戰拘一把將她緊緊摟住,早就被她迷去多時的心,在此時更積極地想得到她。

「走開!」湘湘終於看清了來人,急忙地掙扎起來。

戰拘不願讓她掙脫,兩手將她拉向自己,一個粗魯的吻瞬時壓在她的芳唇上。

「哇啊!」戰拘的唇一挪開,湘湘便忍不住哭了出來。

「湘湘?」正打算宰了老哥的任淩霄立即循聲轉頭,赫然發現戰拘正將她壓在椅子裏打算對她不軌。

「淩霄哥哥……」湘湘一邊捶打著戰拘一邊哭喊任淩霄的名字。

「戰拘!」任淩霄馬上扔開手中快去了半條命的任穹蒼,飛縱至湘湘的身邊一拳將戰拘撂倒在地。

「他……他偷吻我……」湘湘撲進任淩霄的懷裏啜泣,「我不要啦……」

「好險,及時來了一個替死鬼……」撈回一條命的任穹蒼,直喘著氣坐在地上感謝不怕死的戰拘。

任淩霄心火急速竄湧,緊掐著戰拘的頸子一手將他自地上高高提起。

「你──敢──吻──她?」這色狼居然敢碰那兩片只能屬於他的唇瓣!

「我……」被掐得快要窒息的戰拘,隨即又被一記重拳傷得快要失去知覺。

顧及湘湘就在他的身畔,為了不讓她看到血腥場面,任淩霄在打歪了戰拘的鼻梁後,只在他的肚皮補上幾拳出氣。

「老哥,把他拎回去。」他一把將戰拘擲給會場裏的任穹蒼,並且向任穹蒼警告,「還有,你也給我滾遠一點!」

「是是是。」任穹蒼拖著被揍得認不出原樣的戰拘,一邊向湘湘告別,「小乖乖,我就幫你幫到這裏了。」

任淩霄手中的長劍瞬間劃過任穹蒼的耳際,削下了他耳邊的一撮鬟髮。

「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他冷颼颼地瞪著那個還敢叫湘湘小乖乖的老哥。

「我馬上就回家。」任穹蒼趕緊將戰拘打包好,再也不敢多留在老弟的眼前片刻。

趕走了任穹蒼後,任淩霄便等不及地想將湘湘擁回懷裏,但湘湘卻在椅子裏哭成了淚人兒。

「湘湘,沒事了。」他蹲在她的面前,不捨地輕拭她一顆按著一顆滾落的淚珠。

湘湘拍抽噎噎她哭訴!「有事……」

「那只是一個意外而已,你別放在心上。」任淩霄將她攬進懷裏,要她對戰拘的那個吻釋懷些。

「你一定會嫌棄我,而我……我……」湘湘淚眼迷濛地望著他,更是哭得傷心不已。

「湘湘,我不會──」任淩霄正想勸她時,她卻張大了嘴大聲哭喊。

「我嫁不出去了啦!」

※     ※     ※

往日壁壘分明的兩派山賊人馬,此刻全都聚集在一處,全神貫注地躲在門外偷

在房裏被偷聽的兩個人,正是任淩霄與湘湘。

被戰拘不小心偷到一個吻後,湘湘的哭聲就不曾斷過,眼淚一滴滴地掉得任淩霄好心疼。

任淩霄一個頭兩個大地坐在她的身邊算她已經哭了多久。

「湘湘……」她的身體是水做的嗎?這麽多的眼淚,他好擔心她會哭壞了雙眼。

湘湘還在為被偷的那個吻傷心不已,一想到自己是被只癩蝦蟆偷走她只要給任淩霄的吻,她又努力地拭著已經快被她擦破皮的唇瓣。

「湘湘,你可以休息一下嗎?」任淩霄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虐待她的唇,柔聲在她耳邊勸著。

在哭了快一個時辰後,湘湘的淚水仍是沒有停止的跡象,任淩霄眼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好祭出讓她止住哭聲的唯一法子。

他兩眸一瞪,拉高了音量吼向她:「班湘湘!」

怕壞人的湘湘立刻閤上小嘴,不敢再發出半點哭聲,淚眼汪汪地望著他。

「不要哭了,告訴我,你為什麽說你嫁不出去?」任淩霄拭去她臉上的斑斑淚痕,將她攬至懷裏輕問。

湘湘伸手點著他的胸口,「是……是你自己說過,我只能親長大後要嫁的人……」

「我什麽時候說的?」他有說過這種話嗎?

「十四年前……」

任淩霄十分不解,「這和戰拘輕薄你又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被他親了之後就得嫁給他了……」湘湘嗚咽地伏在他的胸口低訴,「我不要啦,我不要嫁給那只癩蝦蟆……」

哭笑不得的任淩霄輕拍她不靈光的腦袋,「湘湘,在戰拘輕薄你之前,你已經輕薄過別人了。如果以先後順序來算的話,你該嫁給另外一個人才對。」

她吸吸鼻子,「誰?」她又沒那麽花心,哪有常常輕薄別人?

「除了我還會有誰?」在她四歲時,她就奪走了他的初吻,而在她長大後,再次奪走他的吻的人也是她,因此他當然是她的第一選擇。

「你又不認帳。」就算她再怎麽偷吻他好了,他還不是都不肯認她。

任淩霄捧著她的臉蛋問:「我若不認帳,還會去打發那些想搶走你的情敵嗎?」

湘湘愣愣地看著這個不知是何時開竅的大冰山。

他居然會親口對她說這種話?他那夜說的那些話呢?他不再將她推得遠遠的了?他願意拋開身分和顧忌?

她猶不能置信,「你……是認真的?」努力了這麽多年後,她真的攻破他的心防了?

「再認真不過。」他愛憐地吻吻她光滑的額際。

湘湘挑彎了柳眉,「那我不就白哭了?」

「嗯。」

「不早說,害我浪費了那麽多眼淚。」她馬上破涕為笑,當下把眼淚收拾得幹幹凈凈。

「你……」任淩霄看她又露出笑臉後,也有心情找她算帳了,「你又和我老哥串通起來陷害我?」老哥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跑來這搗蛋,一定是這個小麻煩去把那個大麻煩給找來的。

湘湘討好地對他漾出甜孜孜的笑,「淩霄哥哥,我知道你是個很有度量的人對不對?」

「你夜半偷跑的那件事我還沒找你算帳。」他只差沒被她嚇白了頭髮。

「我……」湘湘心虛地轉著手指,「只是去另外一個山寨逛逛,也不過是想看兩邊山寨有什麽不同而已……」

他冷眼睨著她,「完全都沒有想過我會擔心?」

「你醉得都不理我,只會兒我叫我不要長大,哪會為我擔心?」想起那一夜他的態度,湘湘比他還委屈。

不擔心?他要是不擔心還會一腳踢破人家的大門來找她?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對他而言有多麽重要!

「把你擱在心頭十八年了,我能不為你擔心嗎?」他滿肚子悶火地將她壓進懷裏,摟得她喘不過氣。

「你不要又來你的父愛論了。」湘湘警告地指著他的眉心,「你要是再對我說一次什麽愛是要負責任那類的話,我就再偷跑一次給你看!」她要的是一個老公,不是一個老爹!

「別偷跑了。」任淩霄握住她的素手,直視她明媚的眼瞳,「我不掙扎了。」認命了、認命了,他早在十八年前就知道接到她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他早就知道他的人生是黑暗的。

「什麽?」湘湘的腦子卻對他的轉變反應不過來。

「我對你的固執棄械投降。」任淩霄靠著她的額,剖白心事,「我捨不得放手。」

「捨不得放手?」她柔柔地撫著他俊美的臉龐。

「我捨不得把你讓給別的男人。」失去她一次的感覺就把他折磨得快瘋了,他無法想像若是把她交出去會有什麽後果。

湘湘得意地巧笑,「你也知道我很寶貝了?」

「寶貝。」他緊抱著這個既折騰他又讓他寶貝不已的小女人,「你當然是個寶貝。」

「那你還要把我嫁給別人嗎?」她還是很擔心他會照著她爹說的話,把她給掃地出門。

全盤考慮過後,任淩霄做出了重大的抉擇,「放開你,我會不放心;看你倚在他人的懷中,我會妒嫉;若是將你嫁給別人,我怕我會殺了他後再把你搶回來。因此,我不會把你嫁給其他的人。」

「呵呵……」湘湘偎在他的懷裏笑得好不開心。

「總之,我不想再折磨我自己,我要自己接收你。」他的目光遊移在她炫人的笑靨上,更加篤定要獨佔她一人的決心。

「怎麽接收?」

「將你娶進門,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只要娶了她就一了百了,他再也不必挖空心思去找其他的候選人,也不必頻喝莫名醋,最重要的是,他也可以滿足自己那顆想要她的心。

「你看,其實要把這句話說出來並不困難嘛。」湘湘頗埋怨他的後知後覺,「你當初還笨笨的要想那麽久,若要把我往外推,白白浪費我好長一段時間。」

任淩霄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把父愛化為愛情是需要一點時間和藉口的。」現在想來,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傻。

「你用什麽藉口來說服你自己?」湘湘很納悶他到底是怎麽想通的。

「你說你習慣賴著我,而我也被你賴習慣了。要改掉這個習慣並不容易,所以找就繼續讓你賴著。」

「這是個好藉口。」湘湘巧笑地點頭同意,並將兩手攀上他的頸間,緩緩地靠近他的唇。

「湘湘?」任淩霄看著她熟來的動作,一顆心隨之急跳了起來。

她誘惑地在他唇邊問:「除了這個藉口之外,沒有別的?」

「有……」任淩霄兩眼盲盯著她紅嫩的唇瓣,思緒早就拋得老遠,心不在焉地應著。

「什麽?」她更故意在他唇邊呵著氣,伸出巧舌輕畫他的唇沿。

「這個。」他低首俯向她,直接掠奪那笑吟吟的誘惑。

不知是忍抑過久,或是心底的那股熱潮造成了他氾濫成災的情思,在熱烈的吻觸中,他彷彿又嗅到了她這朵初初綻放的春花在他心底盛開的香氣,纏繞著他一絲一縷的心絃.

他像一張巨網,無限珍惜地自她頭上撤落下來,牢牢地捕獲她,而她也心滿意足地在他的懷裏盛放。她等待了這麽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刻,等待的過程固然難熬,但豐收時的甜美,卻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輕觸、淺吻、深刻交纏……他們的腦中有一陣空白,只知奮力在彼此身上汲取他們渴望了許久的熱情。

任淩霄注意到還學不會換氣的湘湘,四肢愈來愈綿軟無力,他有些惋惜地放開她的唇,撥開她頸間的髮,改而細細地啃咬著她玉似的頸項,也讓她稍作休息。

「這個藉口就很有誠意……」湘湘靠在他的肩頭急喘,被吻得紅傃的唇邊綻出一抹開心的笑。

「你不介意我是個老男人了?」他忙裏分心地咬著她小巧的耳垂問,心底因她的那句話還是杵了一個疙瘩,很擔心她會嫌他大了她那麽多歲數。

她環緊他的肩頭,「老酒愈況愈香嘛,我就愛你這種老男人。」

「往後都不許你再沾半滴酒。」他重重吻了她一下,嚴肅地對她叮嚀。

「不喝了,我喝你這老酒就夠了。」她笑咪咪地啄吻著他的唇,立刻緩和了他冷冷的表情。

在外頭偷聽完重點的山賊們,捉著了一個空檔,輕推開房門紛紛把頭採進來。

「任大俠?」帶頭大哥試探地喚,怕他們還沒切磋完吻技。

「什麽事?」任淩霄對這些來殺風景的人沒有好臉色。

山賊首領小心翼翼地問!「你能……幫我們解決一個問題嗎?」他們小兩口的問題好像是解決了,可是他們這些山賊們的問題卻還沒搞定。

「說來聽聽。」

「我們這兩座山寨的收支問題。」帶頭大哥挫折地垂著頭,「我們說我們有你的友情支援,可是他們說他們也有班姑娘撐腰,所以我們分不平山腳下那塊黃金地段……」

任淩霄低首瞪著懷裏的湘湘,以眼神責怪她為什麽也要來多管閒事。

湘湘搓著小手,「他們很可憐嘛,都一直在餓肚子……」

任淩霄擰著眉心準備收抬湘湘添加的麻煩。

「你們這兩座山寨有沒有想過要合夥?」如果雙方都想過日子也都有人撐腰,那麽,一起合作應該是個不錯的點子。

「合夥?」門外的上賊們嫌惡地拉高了音量。

任淩霄淡淡地分析,「我觀察過,在你們這兩座山寨的山頭之間,還另有一個小山頭,而那個小山頭的正下方就是你們指的黃金地段,你們可以在那個山腳下共同經營黃金地段,這樣你們兩座山寨的人就都不會挨餓了。」

帶頭大哥一手指著山賊首領的鼻尖,「要我跟他們合作?當初就是他們害得我們兄弟過得水深火熱!」

山賊首領也不屑地撇過頭,「餓肚子是會引起深仇大恨的,我們才不與這種害我們挨餓的人合夥!」

任淩霄聳聳肩,「那好,你們全都餓死算了。」

「任大俠……」

「淩霄哥哥說的話很有道理喔。」湘湘用軟軟的嗓調鼓吹他們,「你們想想,團結力量大,也許只要你們合作起來,說不定你們會搶遍天下無敵手。」

「搶遍天下無敵手?」兩名山賊頭子均撫著下巴思考。

湘湘對他們甜甜一笑,「很心動對不對?」

「是很心動……」兩個男人盯著她的笑臉,對她的主意雖有些心動,但被她迷得更心動。

「那就照淩霄哥哥說的話做吧,往後你們要好好和睦相處喔。」湘湘以為他們都同意了,於是就擅自為他們作好決定。

「是……」被美人迷惑得三魂七塊都離了殼的兩個男人,無意識地朝她頻頻點頭。

任淩霄濃濃的醋意,立刻化為兩道冰冷的銳劍,直殺向那兩個著迷的男人,令他們趕緊回過神來低首懺悔。

他摟緊湘湘,口氣不悅地對她命令,「湘湘,我們成親後,你不準再看別的男人,也不許再對別的男人笑,給我安分一點。」

「連笑也不可以?」湘湘還不知她已引發了任淩霄的醋勁。

「不可以。」任淩霄更是兇惡地瞪向那兩個男人。

「我們……我們還是先出去好了。」帶頭大哥識相地摸摸鼻子,趕緊在任淩霄想殺人之前掩上房門。

湘湘無神地低喃:「嫁給你的話,以後我一定又會被看得緊緊的……」糟了,她都忘了他會把她剋得死死的,要是嫁給他的話,她不就等於嫁給一個牢頭?

任淩霄無所謂地攤攤手,「你可以不嫁啊。」

「嫁,我當然要嫁!」開玩笑,她追了十四年的男人終於向她投降,她才不會輕易放棄他,更不會讓他改變心意!

任淩霄在她剛才不斷哭泣的那段時間裏,已經將往後的事都打算好了,而且他也很有遠見地想妥了一件事。

「雖然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件不可能的事。」他執起她的手,誠懇地向她拜托,「但我非常希望你在嫁給我後能效法愚公移山的精神,專心的為我當個閒妻涼母。」

「你只要我當賢妻良母?」湘湘卻聽錯了他的話意。

「對。」任淩霄慎重地點頭,「請你婚後什麽事也別做,我會非常感激你。」他根本不敢期望她成了親後性子能變多少,只要她能夠乖乖地不搞破壞、不惹麻煩,那就阿彌陀佛了。

「好。」湘湘信心十足地握緊了拳,「我這個愚公又有新的移山目標了。」她一定要當個賢妻給他看!

「我等著看你慢慢移。」任淩霄開始估算她要達成這個目標,可能需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

湘湘卻是雄心萬丈,「我都能搬得動你這座山了,絕對可以達成這個小目標!」

任淩霄喃喃自語:「成功率一定又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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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出去找了幾個月,結果你最後找到的人選就是你自己?」唐若茵喝著熱茶,愈看這個女婿愈滿意。

「一個人犧牲就夠了。」任淩霄沉重地頷首,「我不忍心讓其他男人也像我一樣犧牲。」

「愛徒啊。」還躺在病床上的班觀武,眉開眼笑地打量著任淩霄一臉認命的表情,「掙扎了十八年,到頭來你還不是得認分接收那個小麻煩?」

任淩霄忿忿地瞪向他,「這全怪您當年便把她塞給我。」

班觀武痛快地放聲大笑,「我是個有遠見的老丈人,我就知道把湘湘塞給你準沒錯!」

「淩霄。」唐若茵忽然正經八百地輕喚。

任淩霄對於這個向來都是大嗓門的師娘,會突然以這種輕柔的聲音喚他感到很古怪。

「我女兒失身給你了沒?」唐若茵不疾不徐地射出一枝冷箭。

「師娘!」

「說老實話,你做了沒有?」班觀武也滿臉嚴肅地問。

「師父!」

他們兩看了任淩霄的反應後,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看樣子應該是還沒有……」

「淩霄。」唐若茵不死心地拉著任淩霄的衣袖,「告訴我,你做了對不對?」

班觀武期待地望著他,「你沒做對不對?你可不能讓師父失望。」

任淩霄左右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面無表情地問:「你們兩個是不是又在打賭什麽了?」

「呃……」唐若茵像被貓咬掉了舌頭。

任淩霄瞪著這兩個吃飽太閒的人,「你們居然連這種事也可以賭?」這是哪門子的父母,竟然賭起女兒有沒有失身?

「呃……我們閒閒沒事做嘛……」班觀武不自在地笑。

「師父!」紀映臣一掌拍開大門,臉色青白地衝進來。

「大師兄,湘湘她……」樊司棋也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衝至他們面前。

任淩霄緊張地站起,「湘湘怎麽了?」

「她發了一個很可怕的毒誓!」紀映臣捧著頭痛苦地大叫。

任淩霄微微一怔,「毒誓?」

「她說她立誓要當賢妻良母!」樊司棋捶著胸口沉痛地哀號。

「賢妻良母?」班觀武有如挨了一記晴天霹靂,被打擊得呆坐在椅上。

唐若茵氣急敗壞地喊:「她根本不是那塊料!」

「糟了。」任淩霄若有所悟地沉吟起來,「她該不會是誤會我說的話了吧……」

「不好了,剛建好的廚房又燒起來了!」嗅著陣陣嗆鼻的煙味,紀映臣朝外一看,又忙著回過頭來報告災情。

樊司棋拉著紀映臣往外跑,「我們先去廚房救火,大師兄,你快來把湘湘拖出去!」

「淩霄……」兩道惱恨的眼神直直射向罪魁禍首。

任淩霄俯首認罪,「是我的錯。」他不該沒把話說清楚的。

「孽徒!」班觀武自床上躍起,緊掐著他的頸子,「你到底又對湘湘說了什麽?」

「她聽錯了我的話意。」慘了,固執的湘湘又下定決心了,這下子誰也無法動搖她「偉大」的志向。

「我要和你斷絕師徒關係!」班觀武翻臉不認人地和他撇清關係。

任淩霄不滿地瞪著這個有難時就只會顧著自己的師父。

「立刻把你的湘湘帶離閒雲居,走得愈遠愈好,記得千萬別再帶她回來!」唐若茵也和丈夫一鼻孔出氣地叫他滾。

被這兩個人惹毛的任淩霄,大掌朝桌上重重一拍。

「我收回我剛才說過的話,我不犧牲了!」每個人都不願犧牲,為什麽就要犧牲他?

班氏夫妻由不得他地大吼!「買賣已經成交了,不準你收回去,快把那個賴著你的小麻煩帶走!」

「湘湘,不要玩火!」遠處傳來紀映臣慌張的叫聲。

「大師兄,你快來啊!」樊司棋求救的聲音隨之傳進任淩霄其中。

「淩霄哥哥!」

「為什麽……」任淩霄撫著額哀嘆,「為什麽要賴上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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