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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窈窕的身影,珊珊來到,極勻稱的身材,只是臉孔卻不堪承教來的,竟然是會主千金“魔音女”華素珍。
宋天培等大感意外,想不到天地會派他的寶貝女兒出面辦事。
打了個哈哈,宋天培道:“華姑娘是代表令尊出面麼?”
“魔音女”銀鈴似的聲音道:“不錯!”
“這麼說,你可以全權作主?”
“當然!”
“姑娘隻身而來,勇氣可佩。”
冷哼了一聲,“魔音女”轉動目光,逐一掃過那批狀類死亡的被制高手,醜臉變了變,道:“宋掌令,這些人死活如何?”
宋天培陰聲道:“還沒死,不過……死活之間相去不遠!”
“魔音女”眉毛一挑,道:“以詭計騙本會弟子入殼,這種手段有失光明吧?”
哈哈一笑,宋天培道:“貴會又幾曾作過光明的事?現在不談虛文,就事論事,以貴會三十六條人命,換本門魯長老一命,這價錢是否相當?”
“魔音女”冷沉地道:“本會此地負責人駱正行被殺懸屍,這筆帳又如何算法?”
賀宇插口道:“駱正行毀了本門三名弟子,那是他本人應付的代價。”
宋天培接著又道:“華姑娘,時間不多,如果要想這些人還魂,就趕快辦正事,本門魯殿主人呢?”
灼灼目芒,直照在“魔音女”面上。
就在此刻,一乘由四名壯漢扛抬的大轎,冉冉而入。
宋天培等為之臉色一變。
轎子放落,抬轎的退到轎後去。
“魔音女”站到轎側。
宋天培目注垂落的轎帘,冷冷地道:“是會主夫人親自光臨麼?”
轎內沒聲音。
“魔音女”代答道:“宋掌令說過時間不許,現在就辦正事吧,請解除本會這些被制者的禁制,貴門就可以領回一個活生生的殿主。”
宋天培目珠一轉,道:“人呢?”
“魔音女”道:“在轎子裡!”
“如此請先放出魯殿主!”
“請先解禁!”
“本人要先證明魯殿主無恙。”
“當然不會是屍體,這點大可放心。”
“華姑娘,眼見才是真!”
“魔音女”側身用連鞘劍挑起一角轎帘,姓魯的殿主果然端坐轎中,轎帘隨即放落,“魔音女”冷冷地道:“閣下看清楚了?”
宋天培城府極深,他直覺地感到事情不會如此單純,剛剛那一瞥,他看出魯殿主似乎神情有異。
當下沉聲道:“本人要先與魯殿主講幾句話。”
“魔音女”道:“宋掌令故意拖延,是別有用心麼?”
宋天培皮笑肉不笑地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本人不得不小心從事。”
“魔音女”針鋒相對地道:“彼此,彼此,請命貴門手下退開,然後解除禁制,活人換活人,這公平麼?”
宋天培道:“很公平,不過……本人堅持原則,請先放魯殿主出轎。”
“我也堅持原則,請先解除本會弟子禁制。”
“華姑娘,三十幾條命換一條,如果事出意外,本門並不吃虧。”
“這是威脅麼?”
“實話實說而已!”
“本會也不吃虧。”
“什麼意思?”
“魯殿主一條命,值不得貴門費這麼大的周章,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懷有貴門遠道求來的秘密東西,這點是最主要的,對不對?”
宋天培臉色一變,道:“華姑娘,那東西仍在魯殿主身上?”
“魔音女”不假思索地道:“當然,那東西對別人沒用,對貴門……可能關係重大。”
賀宇目注宋天培道:“先證明一下那東西是否真的仍在魯殿主身上?”
點點頭,宋天培道:“華姑娘,本人要先看到那東西。”
“辦不到!”
“非辦到不可!”
“否則呢?”
“本人將下令殺人!”
“哈哈,宋掌令,你敢么?”
“為什麼不敢?”
“別以為姑娘我人單勢孤,一句話,沒十分把握,便不會來,既然來了,可就不會如閣下想像的簡單。”
宋天培臉色又是一變。
一直不曾開口的方桐,突然插口道:“姑娘既是有所準備而來,定然也有預定的行事方針,就請說出來吧,反正事情必須解決。”
“魔音女”以斷然的口吻道:“先解禁,活人換活人,再沒旁的路。”
宋天培的臉色沉了下來,以目示意“天絕星”賀宇與方桐,準備出手破轎救人,然後冷森森地道:“華姑娘,那我們就走著瞧了!”
“魔音女”似乎胸有成竹,毫不為意地道:“可以,不過……宋掌令在下決心之前,該多多考慮,以免後悔。”
這句話縱莫測高深,凡是城府深的人,疑心必重,宋天培此刻正是這種心情,表面上,“流宗門”佔絕對優勢,但他擔心“天地會”方面有什麼意想不到的安排,一著失誤,便將招致失敗。
而此次任務絕對不能失敗,天地名只派“魔音女”一人出面料理此事,便是最大疑點之一的,如果沒有所恃,不可能如此,而“魔音女”的沉著,也是令他不安的,顯示這當中必大有文章的。
暗中觀看的武同春與“鬼叫化”,倒是覺得有些不耐了。
場面在緊張中透著詭譎。
就在這雙方僵持不下之際,轎帘一飄,魯殿主出轎兀立,臉色鐵青,那神情十分駭人. 一望而知,內有蹊蹺。
賀宇脫口叫道:“魯殿主,你沒事麼?”
魯殿主不言不動。
宋天培挪動腳步,迫向魯殿主。
突地,轎中傳出一個蒼勁的聲音道:“不許動!”
宋天培止住前欺之勢,臉色又是大變。
想不到轎子里居然還藏得有人。
賀宇栗聲道:“轎中何人?”
轎中人嘿嘿一聲冷笑,道:“這些人,受制於'假追魂',這是'人外人'的嫡傳絕活,想來是你們門主鮑龍飛親自下的手,你們想解也解不了,事實上你們是想得到姓魯的,然後殺害人質,可惜,這心思白費了。”
宋天培與賀宇面色慘變。
方桐卻是另有心思的,事實上,他根本不必關心事情的成敗,他入“流宗門”是別有懷抱。
宋天培城府再深,一旦真相被揭開,可沉不住氣了,栗聲道:“閣下到底是誰,請現身出來?”
轎中人又是一陣令人股栗冷笑,陰沉地道:“宋天培,現在命令你手下收劍退開。”
宋天培咬咬牙,道:“辦不到!”
轎中人道:“那你就下令動手殺人吧!”
宋天培下意識地退了兩步,目光朝魯殿主面上一連幾眼,道:“是心神受制的樣子!”
轎中人道:“宋天培,快下決斷,反正鮑龍飛不會現身,他在急等姓魯的身上所帶的藥物,以援救他運功走岔的命運,這點老夫十分明白,現在老夫不迫你解禁,因為你不能,帶你的人離開吧!”
宋天培此刻的臉色,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躊躇了半晌之後,才期期地道:“閣下到底是誰?”
轎中人道:“你不必知道。”
宋天培吐了口大氣,道:“區區怎知藥物仍在魯殿主身上?”
“魔音女”走近魯殿主,從他身上掏出一個形式怪異的小木盒,亮了亮,拋了過去,冷冷地道:“東西原封不動,這東西對別人沒用,你總可放心了?”宋天培接在手中,檢視了一番又猶豫了一陣,才勉強抬手,向空揮了揮,十二名錦衣武士收劍退開。 宋天培偏偏頭,賀宇舉步走向魯殿主,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魯殿主,走!”
魯殿主形同行屍走肉,木然挪動腳步。
宋天培心有未甘,但也無可如何,揮手下令,命手下離去。
“魔音女”面對轎門道:“老前輩,這些受制的怎麼辦?”
轎中人道:“老夫已有安排……”說完,突地揚高了聲音道:“'黑紗女',你可以現身了!”
“黑紗女”三字傳出,“魔音女”為之色變。
暗中的武同春登時激動起來,“黑紗女”與“天地會”是互相敵對的,何以會牽進這件事情之中呢? 轎中人又係何等人物? “鬼叫化”用手按了按武同春,要他沉住氣。
人影閃晃中,“黑紗女”如飄絮般落入院地,開口道:“前輩有何指教?”
“請你解開這些人的禁制!”
“為什麼?”
“你不能眼看他們幾十人就此喪命。”
“晚輩沒理由救治'天地會'的人。”
“'黑紗女',這是兩回事……”
“什麼兩回事?”
“你與'天地會'敵對是一回事,老夫與令師交情不淺,請你解禁又是一回事,兩件事不必混為一談。”
“這個……”
“'假追魂'的手法,只有令師'接引婆婆'的獨門指法能解,這點你定可辦得到,算是對老夫個人的人情。”
“黑紗女”略作思索,道:“這點……晚輩不敢毛主席命,不過有件事晚輩不甚明白。”
轎中人道:“什麼事?”
“黑紗女”道:“前輩早已不問江湖事,如今卻出面為天地會效力,為什麼?”
“為了一段公案!”
“什麼公案?”
“這等會再說,你先救人,再遲便回天乏術了。”
“黑紗女”想了想,上過去飛指逐一連點,然後又回到轎前,道:“一刻之後,氣血復甦,便可醒轉。”
轎中人道:“老夫以個人身份向你致謝!”
“黑紗女”道:“不敢當前輩的謝字!”
“魔音女”期期地開口道:“華素珍向勞駕致謝!”
“黑紗女”冷漠地道:“不必,本人與'天地會'之間的關係不會因此而改變。”
“魔音女”神情十分尷尬,想再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黑紗女”不理“魔音女”的反應,又朝轎門道:“前輩可以見示出山的原因了?”
轎中人冷森森地道:“老夫要找殺人的兇手討債!”
“黑紗女”栗聲道:“前輩要找無雙堡少堡主武同春?”
轎中人道:“一點不錯,就是他!”
暗中的武同春,霍地直起身形,內心一片狂激。
轎中人寒著聲音又道:“聽口氣……莫非你跟姓武的有什麼關係不成?”
“黑紗女”道:“不錯,是有點關係。”
“什麼關係?”
“這點前輩不必知道。”
“老夫非知道不可……”
“這是晚輩個人秘密,除家師之外,不入第三者之耳。”
“但老夫要找地……”
“取他的性命?”
“勢在必然。”
“那晚輩就套用前輩剛才說過的一句話,分為兩方面,前輩與家師有交情是一回事,而晚輩將全力阻止前輩向武同春索仇又是一回事。”
“什麼,你……要阻止?”
“這也是勢在必然。”
“你別使老夫為難!”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令師知道了,會怎麼說?”
“她老人家會認為晚輩做得對。”
武同春已經按捺不住,現身而出。
“鬼叫化”隨之現身。
“魔音女”脫口驚呼道:“武同春!”
轎中人似乎極度意外,栗聲道:“武同春……他就是武同春?”
武同春步近轎前,沉聲道:“不錯,在下正是武同春,閣下何方高人?”
一陣懾人的笑聲,自轎內傳了出來,轎中人久久才斂住笑聲道:“太巧了,你會不請自到,老夫正愁找不到你小子……”
“在下請問閣下是何等人物?”
“特來要你命的!”
“要命也無妨,只要閣下有此能耐,但仍請交代來歷?”
“老夫已經數十年不向人提名道姓。”
“那就請現身?”
“老夫一現身,你就死定了,在老夫沒現身之前,問你幾句話……”
“問吧!”
“牟英山是你殺的?”
武同春一怔神,隨即坦然道:“不錯,他助紂為惡,死有餘辜,閣下要討的,便是這筆帳?”
轎中人道:“不錯!”
“鬼叫化”嘿嘿一笑,道:“老要飯的以為是誰,原來是'玄靈子'。怎麼,老了,行動不便,所以坐起轎子來了?”
武同春恍悟過來,當初灰衣人牟英山殺人無痕,就曾判斷他是“玄靈子”門下,果然不錯,他的來路正是如此。 想不到的是這隱姓埋名了數十年的人物,竟然還在人間,而且出了山。
轎帘飄起,一個白髮皤皤的高瘦老人現身出來,手中持一支鳩頭杖,布衣芒履,看上去有些仙風道骨,雙目半睜,露出兩縷極細的如銀絲似的目芒,這顯示他的內力修為,已到了驚人的地步。
武同春了無怯意,正眼直視對方。
“玄靈子”的目芒在“鬼叫化”面上一掃,道:“如老夫沒記錯,你是'無影丐'的道徒?”
“鬼叫化”嘻嘻一笑道:“閣下是沒記錯,數十年前,先師與要飯的曾與閣下有過一面之緣呢。”
“你現在當已是丐門長老?”
“歲月無情,不長也得老。”
“你跟姓武的一路?”
“是的,彼此投緣,只好走一條路了。”
那批天地會的高手,先後醒了過來,錯愕地朝這邊圍近。 “玄靈子”朝“魔音女”擺擺手,道:“你帶他們離開!”
“魔音女”恭應了一聲,深深望了武同春一眼,然後與眾高手相偕離去。
“黑紗女”此時,遠遠站在一邊。
“玄靈子”挪了挪步,沉聲向武同春道:“武同春,你是後生晚輩,但這筆血債,老夫不能不討。你準備作什麼打算,是自了還是……”
武同春正色道:“如果閣下講理,我們便評理,如果閣下已經有了定見,那就什麼也不必說,請劃出道來就是。”
嘿嘿一笑,“玄靈子”道:“對你,還用老夫劃道?”
“鬼叫化”搔了搔頭,道:“要飯的插句嘴,閣下已這大把年紀了,且又數十年不問江湖事,對於當今武林的情勢,可能不甚了了,牟英山濫殺無辜,聖僧'無我大師',齒德俱尊,便是他手下亡魂之-……”
武同春突地想起件事來,脫口道:“不對!”
“鬼叫化”道:“什麼不對?”
武同春道:“牟英山是'財神'的傳人,曾以古錢作信物……”
“鬼叫化”眉毛一軒,道:“不錯,牟英山的確是'財神'的傳人,但他是這位閣下的義蟆蛉子,所以才會有那一手殺人無痕的絕著,這一點老哥我最近才知道,忘了告訴你。”
“玄靈子”冷冷地道:“你這臭要飯的,竟然也知道這些?”
“鬼叫化”淡淡地道:“這並非什麼了不起的秘密,知道的豈止要飯的一個。”
“玄靈子”在喉嚨裡哈了一聲,細如銀絲的目芒,又迫射到武同春面上,沉聲道:“你打好主意沒有?”
武同春把心一橫,道:“在下已經打好主意了。”
“什麼主意?”
“在下不會束手待斃。”
“你的意思是要反抗?”
“不錯,竭盡所能。”
“老夫勸你自了。”
“在下絕不考慮此點。”
“你要迫老夫開殺戒?”
“悉聽尊便!”
“玄靈子”大睜雙目,冷電似的目芒暴漲,厲聲道:“那你準備納命!”
面對如此人物,武同春心中不無忐忑之感,但事逼如此,除了豁出去盡力一拚,別無他途可走。
當下立即持定心神,緩緩拔出霜刃,面上沉凝之色;令人吃驚,表示他的定力,也已到了登堂入室之境。
此刻,他已無暇計及後果,心中只存一個意念,盡力一拚。
“鬼叫化”心裡暗暗著急,以他的身份地位,當然不能隨便插手,他雖深信武同春的劍術,但是否能在“玄靈子”的劍下保住性命,就很難說了。
而事實上誰也阻止不了這場可怕的殺劫,想了想,故意寒著聲音道:“閣下的輩份,與老要飯的這位小友,足足差了三代。”
“玄靈子”老臉一變,道:“你想用這句話扣住老夫,使老夫不下殺手?”
“要飯的沒這意思。”
“那你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麼?”
“只是提醒閣下,殺一個後生晚輩,會令同道齒冷,萬一殺不了,一世的英名將毀於一朝。”
“老夫是為義子討債。”
“牟英山多行不義,武林中正道之士皆可殺之!”
“閃開!”
“黑紗女”緩步走了過來,悠悠地道:“前輩不想想所傳非人,以前輩的獨門武功,濟惡助兇,而今竟然出面索仇,置武林公義於不顧,不管是否殺得了武同春,大名已經蒙污……”
“玄靈子”電炬似的目芒一閃,大聲道:“你要插手?”
“必要時會的。”
“不顧師門的交情?”
“事逼處此,一切在所不計了。”
“很好,你們三人可以聯手齊上。”
武同春沉聲發話道:“不必,在下不才,要獨力接下,不須任何援手!”
“玄靈子”一頓鳩頭杖,道:“有骨氣,衝著這點,老夫出手不過三,如你能在老夫杖下三招不死,你便活定了,老夫抖手便走,過節勾銷。”
此言一出,武同春豪氣大盛,三招,他不信憑自己所學,擋不住對方三招,當下徐徐亮式,抱元守一,從唇間凝重吐語道:“在下恭候,請出手!”
“玄靈子”橫起了鳩頭杖,目芒更加怕人。
“鬼叫化”與“黑紗女”悄悄退開數尺。
空氣驟呈一片緊張,誰也無法預料後果。
武同春亮出的架勢,表示他將以“玄黃劍法”應戰。
“玄靈子”修為高深,雖一心要代義子牟英山討債,但羽毛仍是要珍惜的,沉重吐語道:“許你先出手,算第一招!”
言中之意,他在出手之間,必定可以取武同春的性命,同時,也維持了武林長者的身份了。
武同春身為無雙堡少堡主,當然也有他的尊嚴,劍眉一挑,虛虛劃出一劍,立即收回,口里道:“這是第一招!”
“玄靈子”老臉變了色,他還沒碰到過像武同春這等孤傲的武士,沉哼一聲,鳩頭杖以泰山壓頂之勢,劈向武同春,看似尋常而出然的一擊,但其中所藏的變化,只有明眼人才能看得出來。
白光騰起,武同春全力封架。
“鬼叫化”與“黑紗女”,不自覺地作出了戒備之勢,準備必要時出手。
這不過是瞬間的事,僅只使人有本能上反應的時間,沒有轉念的機會。
劍杖交擊,爆出劍耳的振鳴聲,武同春退了一個大步,氣翻血湧,眼冒金花,一咬牙,又回復起手之勢,口里道:“第二招! ”
“玄靈子”老臉起了抽動,武同春的功力,大大出乎他估計之外,鳩頭杖仍是出擊之勢,別人無法知道這一擊他到底佔了多少優勢,但他自己心裡雪亮,信心已經動搖,最後一擊能否如願,他已毫無把握,如果不能得手,“玄靈子”三個字便算毀了,但,他又不能就此收手。
“鬼叫化”臉上仍然是一片沉重,他知道“玄靈子”並非泛泛,如果他展出殺人無痕的絕技,武同春恐難僥免。
“黑紗女”面蒙黑紗,旁人看不出她面上的表情。
武同春把功力運到極限,準備接生死交關的最後一擊。
“玄靈子”突地將杖交左手,身形微挫,右掌作出了一個怪姿勢。
“鬼叫化”脫口道:“閣下要施展絕活?”
這句話的目的,當然是要提起武同春的注意。
“黑紗女”嬌軀彈限八尺,栗聲道:“前輩如以殺手傷人,晚輩只好冒犯。”
“玄靈子”轉頭道:“你……要出手?”
“黑紗女”聲音微激地道:“是的,晚輩是要出手,而且是萬無一失的殺手,在這俄頃之間,將有兩人橫屍……”
“玄靈子”鬚髮蓬立,怒吼道:“你真的敢?”
“黑紗女”道:“事情已成定局,沒什麼憨不敢的了。”
“玄靈子”氣呼呼地道:“令師與老夫交情匪淺,你要用她的絕著來對付老夫?”
“黑紗女”絲毫不為所動地道:“亨已至此,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
武同春對“黑紗女”的來歷作為,仍是莫測高深,目前堪以認定的一點,是她與亡妻凝碧之間,有極深的關係,甚而不惜獻身為自己解禁,說起來,這種行為跡近荒誕,但事實如此,別無解釋。
現在,她竟然不惜對師門故交準備施殺手,的確是無法思議的行為。
“玄靈子”內心激越如狂,數十年修涵的一口氣,已無法安定紊亂的方寸,他如果施展殺手,固可毀了武同春。 但“黑紗女”同時間的一擊;他也無法倖免,“接引婆婆”嫡傳的殺著,他是毫不陌生的。 現在,態勢已演變成只要一出手,便是兩敗俱亡之局,而他,名頭所繫,沒有轉環的餘地。
“鬼叫化”已經看出“玄靈子”的心理,冷冷地道:“玄靈子老兒,可要三思,你那義子車英山,死有餘辜,即使你能毀得了武同春,也必在武林中留下罵名,何況你未必……”
“玄靈子”厲吼道:“臭要飯的,你給我住口!”
“鬼叫化”道:“還有一句話,我臭要飯的向不記惡,準為你妥為善後。”
武同春在這片刻之間,心念轉了無數次,他不能在這種情況之下,逃避“玄靈子”的索仇,事如傳出江湖,名聲一樣難保,而事情必須了斷,武式所爭,第一是義,第二是名,生死是其次。
當下目光掃向“黑紗女”道:“芳駕切勿插手,在下說過要一自己了斷。”
“黑紗女”寒聲道:“你想死?”
哈哈一笑,武同春道:“大丈夫生而何歡死何懼?既為武士,何必斤斤計較於生死。”
“黑紗女”道:“那你就自了吧!”
武同春愕然道:“芳駕要在下自了?”
“不錯!”
“在下不會自了,力有不速而死,心安理得。”“但你不該死在第三者的手下。”
“為什麼?”
“你忘了當初的諾言?”
“諾言?”
“不錯,你的命有一條,而這條命你早已許給了我。”
武同春全身猛震,蹬蹬蹬退了三個大步,目瞪如鈴。
“玄靈子”與“鬼叫化”,齊錯愕地望向“黑紗女”,“鬼叫化”是略知影子,而“玄靈子”則十分茫然,他懷疑”黑紗女”故作詐語。
武同春內心起了痙攣,這勾起了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痛苦,慘然一笑道:“在下不會忘記諾言,但眼前的個必須作一了斷,如在下幸而不死,一定實踐諾言,如果不幸,反正……
同樣是交出一條命……”
“黑紗女”冷酷地道:“那不同,死與死之間差別很大,你如此死,別人不能瞑目九泉。”
別人,指的當然是凝碧。 武同春痛苦地道:“你不要逼我!”
“黑紗女“冷笑了一聲道:“那是我自己的事!”
武同春一振手中劍,跨步追向“玄靈子”,激聲道:“請!這是最後一招。”
“玄靈子”轉望向“黑紗女”道:“你仍然要插手?”
“黑紗女”斷然應道:“晚輩不會改變主意。”
武同春大聲道:“芳駕這麼做,是毀我武同春,也毀了無雙堡之名。”
“黑紗女”默然不語,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因這句話而改變主意。
驀在此刻,一蓬亮晶晶的疾雨,自廳內射出,罩向“黑紗女”、“黑紗女”厲喝一聲:
“什麼人敢施暗算!”人隨聲起,撲向廳門。
這是千載一時之機,“玄靈子”不會放過,大吼一聲,向武同春出了手。
“鬼叫化”驚叫出聲。
雪苦悶映中,悶哼傳出,“玄靈子”與武同春雙方之間的距離拉到一丈,“玄靈子”胸衣裂了口,隱有殷紅滲出,拐杖斜拖,老臉抽扭。
武同春劍尖掛地,俊面煞白,身形搖搖欲倒,但他強撐住沒倒下,胸部在劇烈起伏。
兩敗俱傷,但不知誰傷得重。
“鬼叫化”呆住了。
那四名抬轎的壯漢,始終站在橋後,此刻也瞼色大變。
一條人影,自廳門飛出。
“砰”然栽墜院地,隨之而現的是“黑紗女”。
“呀!”“玄靈子”驚叫出聲,墜地的人影,赫然是天地會主的千金“魔音女”華素珍,業已氣絕。
她本來已經離去,'想不到又潛回在中,以暗器襲擊“黑紗女”,也製造“玄靈子”有出手的機會來。
“玄靈子”栗聲道:“你殺了她?”
“黑紗女”道:“她難道不該死?”
“玄靈子”激聲道:“天地會將不與你師徒甘休。”
“黑紗女”不屑地嗤了一聲,道:“我不在乎,倒是前輩三招已過,殺手也施展了,作何打算?”
“玄靈子”欲言又止,這結局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老臉一陣抽搐之後,瞞珊上前,抱起“魔音女”的屍體,放入轎中,然後深深望了身形仍在搖晃的武同春一眼,嘆口氣。 也鑽入轎中去了。
四名壯漢抬起,如飛出在而去。
“鬼叫化”長長吐了口氣,靠近武同春,激動地道:“小老弟,想不到你能承受對方一台,還傷了對方,你……覺得怎麼樣?”
武同者身軀一個劇顫,目一張,一股逆血奪口噴出。
“黑紗女”忘形地一把將武同春扶住,栗聲道:“他傷勢嚴重!”
“鬼叫花”也伸手扶住武同春的另一邊,皺著眉道:“小老弟,傷在內腑麼?”
武同春搖搖頭,喘息了片刻,無力地捧著雙臂道:“放開我!”
“鬼叫化”關切地道:“你的傷必須馬上治療,這……”目注“黑紗女”又道:“玄靈老兒的手法,老要飯的無能為力……”
“黑紗女”放開手,退開數尺,道:“不死是奇蹟,想來該有救的。”
“鬼叫化”急不擇言地道:“想來……這麼說,你也無能為力?”
武同看眼前陣陣發黑,但他竭力撐持住,他心裡明白,心脈已受重創,沒有當場橫屍,的確是奇蹟。
但他知道死亡的來臨只是時間問題,“玄靈子”那蓄勢的一擊,放眼武林,能承受的恐怕難找一二人。
傲氣,支持住他不倒,他迅快地作了抉擇,乘一口氣不斷,他要去了心願,至於找天地會主華容索債,現在已是奢談了,現實迫他非放棄不可。
“鬼叫化”苦著臉道:'小老弟,老哥我扶你到裡面先歇著,再想辦法武同春咬牙甩開“鬼叫化”的手,搖搖欲倒地挪動腳步。
“鬼叫化”又一把拉住,急聲道:“你想做什麼?”
武同著失神的眼,瞪著“鬼叫化”,右手劍仍拄著地,久久,才吐出聲音道:“老哥,別管我,找……有急事要辦。”
“但你是重傷?”
“乘我……沒倒下,老哥,求你……別攔我……”
“小老弟……”
“求你……讓我走!”
“你……神誌不清了?”
“我很清醒,我知道該做什麼。”
“黑紗女”朝“鬼叫化”偏偏頭,道:“前輩,把他交給我!”
“鬼叫化”遲疑地道:“交給你……你有救治之道?”
“黑紗女”點點頭,道:“我會想辦法,保證他不會死。”
“鬼叫化”放開手。 武同春再也支持不住,就地癱了下去,卻被“黑紗女”橫抱起來,“鬼叫化”不由愕住了。
“黑紗女”的作為,實在使他這老江湖莫測所以。
“黑紗女”幽聲道:“此非善地,得另覓妥當之處,人交與我,前輩可以請便。”
“鬼叫化”後退一步,瞪著眼,不知該說什麼好。
風聲颯然,白石玉與荷花同時出現。
白石玉顯得很著急地道:“大事無礙麼?”
“黑紗女”道:“我們先離開此地再說,現在要緊是爭取時間。”
“鬼叫化”以異樣的聲調道:“要撇開老要飯的?”
“黑紗女”道:“前輩不要多心,眼前是救人要緊,前輩如果同行,諸多不便,所以斗膽請前輩暫時離開他,小女子保證他會平安。”
“鬼叫化”心念疾轉:“看樣子她們可能會帶他去向'接引婆婆'求救,一群婦道,自己插在其中,是很不便……”
當下點頭道:“好吧!老要飯的就把他交託芳駕了!”說完,轉身自去。
白石玉等“鬼叫化”身影消失之後,才開口道:“大姐,你差點斷送了他!”“黑紗女'道:“你要我怎樣? '玄靈子'是師父好友,我已經不顧一切而為……”
“你該先下手。”
“向“玄靈子”下手?”
“當然!”
“那會造成什麼結果?”
“如果他死了,又是什麼結果?”
“說話別太任性,反正他沒死。”
武同春此刻是在昏迷狀態中,她們談的,他半個字也沒聽到。
荷花插口道:“夫人,目前該怎麼辦?”
“黑紗女”道:“先帶回去再說。”
青燈娓娓,是不久前武同春受“黑紗女”獻身解禁同一個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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