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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二十八 巨款的誘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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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1: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羅陸孟三氏建築事務所的辦公室完全談不上現代化。
  主要入口處的接待室,有一些硬背椅可以使等候的客戶憩憩腿。一位接待小姐坐在一
隻木桌後面,左手側有一台老式的電話交換總機。有一間大概是秘書室,門開在那裡,裡
面傳出啪啪的打字聲。
  在接待室的有三個門,相信裡面有三間相似大小的辦公室。門上掛著『羅先生』,『
陸先生』,『孟先生』的牌子。
  接待小姐倒是很能幹的。她手和臂交替活動,又要接電話,聽電話,間而有空還要快
迅地打字。
  我站在那裡觀察一下環境,也看著她在忙。她警覺不安地看向我。她皺起前額上的橫
紋,勉強地裝出微笑。
  「什麼貴幹,先生?」她問。
  「陸先生。」我說。
  「喔,是的,請問先生尊姓?」
  我說:「妳告訴陸先生,有人為私人事情找他。見到我他就認識了。」我也向她微笑著。
  她不笑了。她說:「我一定先要通報是什麼先生要見他。」
  「告訴他姓賴好了。」我不耐地說。
  「賴什麼?」她問。
  我唬她一下,要向門口走。「喔,算了,算了。」我說:「不過是件私人小事。妳看到
他就告訴他,有個姓賴的人來過,他不喜歡他做事的方法。他會懂是什麼人來過了。」
  「你等一下。」她冷冷地說道。
  她用細長的手指在總機面板上撥弄。把一條線插入,又把一個開關打開。
  她用一側的肩頭背向我,把聲音降到很低,用我聽不到的方法在和裡面人通話。
  過了一下,我聽到她說:「是的,陸先生,我來問他。」
  她說:「陸先生要知道你的名字。」
  我用盡表情給她一個甜甜的微笑,「可以。」我說:「我這就進去告訴他。」
  我走過她桌子,轉開門上有『陸先生』牌子房門的門球,直直走進辦公室去。
  陸先生手中仍拿著話機湊在耳朵上。兩眉深蹙。
  抬頭看到來訪人已經進來,臉色生氣得一下雪白,把話機摔回鞍座上,把椅子後退,
一下站起來––突然他認出進來的是什麼人,下巴一下子掉下來,鬥狗似的肩膀垂下來。
一下子他的上衣尺碼似乎大了一號。
  「是你!」他說。
  我隨手把門關上。
  我說:「我一直在等你消息。我認為我該得那三百元。」
  「你怎麼––怎麼會找到我的?」
  我笑笑,「有差別嗎,陸先生?也許你希望我稱你賀先生。我們在討論那車禍時,你
不是姓賀嗎?」
  他坐回椅子去,猶豫了一下,說道:「坐下來,賴先生。」
  我坐在他要我坐的位置。
  「也許我該向你說明一下。」他說。
  「本來也應該。」我說。
  他又猶豫一下。用右手壓著左手的手指關節,壓得啪啦啪啦的響,他在研究怎樣開頭。
  「那份廣告」他說:「也許使人想錯了方向。」
  「也許。」
  「我們想和某一個人聯絡,這位先生我們相信他見到那車禍。我們找他是另有原因,
這原因我們也不便宣布,所以,我和我的同事想出辦法,登個廣告找見到車禍的人。」
  「原來如此。」
  他臉上帶上了一些血色。他繼續道:「但是,這個廣告後來找來了幾個為錢而來的證人
,這是我們始料所未及的。顯然這件事給你引來了一些不便,我們願意道義上給你一些補
償。」
  「多少?」我問。
  他友善地笑了:「一百元,賴先生。」
  「廣告上說的是三百元。」我說。
  「賴先生,我給你解釋過了。這個廣告目的是要找一個特定的人,而你不是那個特定
的人。」
  「你找到那個特定的人了嗎?」
  「這好像就不關你的事了吧,賴先生。」他說:「我們祇談我們的事。」
  「什麼是我們的事?」我問。
  「你的補償費。」他說,過了一下他又說:「假如你想要的話。」
  我說:「別以為沒人知道。那廣告是捏造的,事實正好相反。是凱迪拉克闖的紅燈。福
特天王星是依交通號誌在開車。」
  「我第一次和你討論這車禍時,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呀。」他說。
  「但是我現在是這樣說的––也是照事實說的。」
  「那麼,你沒有親見那車禍?」他說。
  「那廣告說獎金三百元,給一個能夠提供一個見到車禍證人的人。」
  「那廣告措詞是非常仔細研究過的。」陸華德說:「也祇有能作證錯誤出在福特車駕駛
者的人,才能領到獎金。」
  我說:「當然,你不能把獎金定給相反的一方,否則至少有一打人出來作證領獎。」
  「你到底什麼意思?」他問。
  我說:「我還是來領我的三百元獎金。我真正照你說的說了,是嗎?」
  「我不知道。」他說:「你說了嗎?」
  我對他笑笑。
  他猶豫,把右手摸向下巴上的鬚根,又把左手來壓右手的手指關節。最後,他說:「好
吧,賴先生,我纏不過你,就算你是應該得到那三百元錢。我當然不會準備這種錢在口袋
裡等人來拿。你一定得等我一下下。我先要寫張領款單,自出納那裡去拿現鈔,假如你願
意在這裡等,幾分鐘就可以了。」
  他站起來,離開這辦公室。
  我有站起來檢查一下他辦公桌抽屜的衝動,但是牆上一面大鏡子,在我看來有點像是
單向的玻璃窗,我抑制了衝動,坐在那裡乖乖地等。
  五分鐘之後他回來,手裡有三張百元大鈔和一張收據。
  「這給你,賴先生。」他說。他把三張大鈔交在我手裡,他說:「這裡請你簽字。」
  收據上打字打著:「茲收到,為應徵報端有關四月十五日車禍找尋證人的廣告,全部費
用三百元正。賴唐諾。」
  簽名之下還有兩條空白線,是寫名字填地址的。
  「名是一定要簽的。」他說:「還有地址,否則不好報銷。」
  我把三張百元大鈔對摺,放入上衣口袋,把收據用兩雙手的姆食指拿住,一撕為兩,
又自兩撕為四,走過去高高地拋在棄紙簍裡。
  「沒有什麼收據的。」我說。
  走出辦公室去。他坐在那裡,被激怒著,在生氣,但是拿不定該怎麼辦。
  我走過接待室時,一位坐在那裡等的漂亮女郎對接待小姐說:「我不能再等了。請告訴
他我明天再來見他。我另外有個約會。」
  她比我先走出事務所大門。
  我們一起在電梯口等電梯。我看她像一個聰明的打字員,目前她的任務是跟蹤我,看
我要回那裡去。看來她又緊張,又興奮,這和她平時工作完全不一樣。
  電梯下來,停在這一樓,女郎自己先一腳跨進去。
  跟蹤人是一種藝術,還不太好學。那女郎每一步都錯了。
  她太緊張,她等電梯下來時清了三四次喉嚨,她極小心不把頭轉向我這個方向,但是
又怕我溜了,眼角不斷的瞄向我。甚至在下降移動的電梯裡,她都怕我會突然溜走似的。
  到了地面層,她讓我先走出電梯––我曾禮讓她一下,但是她還是讓我先走了。
  走過兩三個街口,前面有一個雞尾酒酒廊。我直接走進去,好像是約好人在見面似的。
  她等我進去,我裝模作樣四面看一下好像在找等我的人。等我坐定後,她才慢慢進來
,一本正經,希望我認不出她就是說另有約會不能再等的女郎,希望我忘記了她就是和我
同一部電梯下樓的女郎。
  即使如此,她還是決定正眼絕不看我一下,但不斷地斜眼瞄我一下。
  我和酒保閒談,問他什麼時候了。我們互相對著錶上的時間。我走進男廁所。廁所有
兩個進口,一個是自酒吧可以進來,另一個是可以從餐廳進來。
  我走餐廳那個門經過餐廳走上街去。繼續向前走。
  前面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旅社,我走進去,用來自科羅拉多州丹佛市的賴唐諾名義登記
。我自己解釋行李尚在車站暫存,我願意先付房間錢。
  管理人同意我繳款。
  我付了一夜的房錢,取了收據,拿了房間鑰匙,把鑰匙放在我口袋中。我說:「我先不
上去,先去取行李。」
  走出旅社,我直接走回羅陸孟三氏事務所所在的那幢大廈。
  我在大廈門口足足等了二十幾分鐘,她匆匆地才趕回來。
  她像隻鬥敗的鬥雞,又無奈,又全身無勁,但走路走得很快自人行道過來。
  我走出來,經過她,好像沒見到她,但用眼角乜向她。她突然看到我,在人叢中認出
是我,驚訝得下巴向下掉。我看到她頸子向後轉,身子向後轉,又開始跟蹤我。
  我不管她在後面跟,把她帶到了小旅社門口,我大聲問管理的人道:「有丹佛給賴唐諾
的信嗎?鑰匙在我身邊。」
  管理員向後看看鴿子籠似的鑰匙格,搖搖頭。
  我把鑰匙抓在手裡,半打招呼半給他看,走向電梯。
  她不敢跟我進電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不引起注意的。
  我自四樓走出電梯,快快地自樓梯走向到三樓,看向電梯位置的指針。
  相鄰的一部電梯正在上昇,指針搖搖地停向四樓,我壓下降電梯的按紐,進入電梯,
來到大廳,把鑰匙還給櫃檯。
  如此一來,那女士可以回去報告,她跟蹤我,已見到了我住的客店。
  她會很滿意。我也很滿意。再說,葛達芬的三百元我也給她要了回來。
  我感到我應該有一些乾淨的替換衣服,我走去我本來住的公寓,要整些備用的東西。
  一進公寓入口,我就知道一切又給我自己搞砸了。
  我不知道宓警官是在哪裡等我的,多半是在一輛停著的車子裡,因為他較肥的身軀要
花較多的時間自車中出來,再爬上沒有幾階的公寓前台階,當我已經把信箱中的信件清理
一下之後,他才站定在我的身後。
  「哈囉,小不點。」他說。
  我連看都不必看他,「哈囉,善樓。」我說:「我聞到了臭臭的雪茄味。知道你一定躲
在附近。有什麼不對嗎?」
  「你呀!」
  「我?」
  「你不對。」
  「我不知道有什麼不對呀。」
  「我們上去。」
  「上去?上那裡?」
  「你的房間。」
  「為什麼?」
  「我想參觀一下。」
  「有搜索令嗎?」我問。
  「你真囉唆。」善樓說。
  我們上去到我房間門口。我自口袋中拿出鑰匙開門。
  善樓自我身後推門先我而入。我聞到的是半燃半熄,他在猛嚼的雪茄煙草味。
  「善樓,公事公辦,假如你不介意,我想先看一下搜索令。」我說。
  「可以。」善樓說。他塞給我一張印本,印本上寫得清清楚楚,警方在搜查漢密街一
七七一號律師費岱爾兇案有關的證物。
  「請這樣一張搜索令不能生效的。有效的搜索令上面,要註明搜索的地址及被搜索的
人名,而且要註明想搜出什麼東西來。」
  善樓把濕兮兮的雪茄移向嘴的另外一角,露出半套牙齒。「想不想試試妨害公務有什
麼結果?」他說。
  「不想,不過萬一上法庭,這一點我是一定要提出來的。」
  「可以,這本來就是你的權利。」
  「善樓,你想找什麼?」我問。
  「一個女人。」他說。
  「我是一個守身如玉的單身貴族呀。」我說。
  「狗屁!」他說。他開始在公寓裡巡視,看看廢紙簍,看看衣櫥裡,看看床下。他爬
下來看衣櫥下面,仔細看鞋子,撿起煙屁股來看,看有沒有口紅印。
  「你把她藏哪裡去了,小不點?」他問。
  「把什麼人藏哪裡去了?」
  「那女孩子。」
  「你認為我有一個女孩子,她可以告訴你什麼事,是嗎,警官?」
  「你藏著一個女人,你應該知道這犯什麼罪。」
  「什麼罪?」
  「等你換執照的時候,我告訴你也不遲。」他說:「唐諾,我也不顧意整天的在你屁股
後面跟你過不去。有的時候,你還是非常合作的。再說白莎人不錯。
  「白莎和你合夥是她一生最大之失策,在你未來之前,白莎的工作正正規規,做些–
–」
  「雞毛蒜皮小生意。」我說。
  「不過也是每月有餘,至少她不會提心吊膽怕執照會吊銷。」
  「她現在也不擔心呀。」我告訴他。
  「那是因為我是她朋友,而且她自己不玩花樣。」他說。
  善樓走向浴室,看看牙刷,檢查大毛巾,看看污衣簍子。
  「你真會挑地方查案子。」我說。
  「這些地方才挑得出線索來。」他說。
  「除了女人之外,你還要找什麼?」我問。
  「鈔票。」
  「多少鈔票?」
  「依據線民消息,有一項工程包括道路、護坡、防洪堤,最後是一個近郊的社區建設
,正在一連串的招標。費律師是這個近郊社區的律師。」
  「這些招標都要現金押標,以示一定履約。」
  「未得標者可以收回押標金,收回的通常是抬頭支票或提現支票。不過我知道有一批
投標的人在最後一刻才加入投標。一樣的他們要交四萬左右的現鈔。他們電話中得到費律
師的OK。他們把錢送過去。費律師被謀殺時相信錢是在他家中的。」
  「誰告訴你這些事的?」我問。
  「一隻小鳥。」
  「招標的是那一家公司?」我問。
  善樓看向我,雪茄煙尾自嘴角的一角捲到另外一角。
  「你為什麼要問這件事?」
  「因為我想要知道。」
  善樓道:「老實說,我不知道。」想了一下,他說:「在我看來,你這個小子反倒有可能
是知道的。萬一我查出你知道而不告訴我的話。我會把你的頭敲得扁扁的!」
  我沒吭聲。他看了我一遍又一遍。最後他下決心道:「好吧,唐諾,我給你一個機會,
讓你去證明你是無辜的。」
  「謝了。」
  「說實話,你該謝我。不少警方的人想要你好看。我來告訴你一些我可以說的––費
律師的案子,我們在找一個與案情有關的女人。兇案發生時這個女人在現場。我們認為是
這女人開的槍。各方證據顯示,案發後有一個女人逃離現場走上街去。
  「我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但我們可知道你在那一帶兜圈子。我們知道你有英雄救美
的個性,我們認為有可能你會把那女士帶去費律師的住家,極可能你在那一帶是等著她上
車。」
  「有什麼證據呢?」我問。
  「證據嘛––也不少。」他說:「你想我們會把所有證據先告訴嫌疑犯嗎?」
  「我是嫌疑犯嗎?」
  「是的。」
  「謝了。」
  「不必客氣––我乾脆再告訴你一些––有些證據證明你和一位葛達芬小姐混在一起
,你去過屈拉文庭大飯店,葛達芬和你在一起,你帶了她的行李去了,你雖然自稱有要緊
事在趕時間,但是你確實很引人起疑。對這件事,你怎麼說。」
  「沒有什麼可說的。」
  「沒有?」
  「沒有。」
  「你承諾這件事嗎?」
  「不完全承認。」我說。
  「葛達芬是什麼人?」
  我說:「我在替一個女人辦一件事。我不會告訴你她的姓名的。」
  「這件事白莎可完全不知道。」善樓說:「這樣一個小姐沒有到辦公室去過。這件事你
是自己在辦,假公濟私的。」
  「近來我很忙」我說:「對正在辦理的事情尚沒有機會和白莎討論。」
  「你和葛達芬在一起辦理的事,是什麼性質的?」
  我猶豫一下像是不想告訴他。搖搖頭,我說:「保密。」
  「好吧,小不點」善樓說:「我還會找你的。」
  善樓走向我的電話,撥了個號碼,他說:「我是宓警官,給你一個號碼––一六,七二
,九一,四。緊急!懂了嗎?完畢。」
  他把雪茄又轉一下在嘴裡的角度,自顧走向我最舒服的一張沙發椅坐下,把腳一蹺好
像準備要坐很久似的。他說:「唐諾,剛才我們所說的,不論都是真的或一部份是真的,反
正你的麻煩才正開始,而且已經很大了。」
  「沒有錯」我說:「要是我開車送一個女人去那律師的公館;她走進去;開槍殺了那律
師;我在門外等著;她出來時我接她上車;把她送去屈拉文庭大飯店,因為她住在那裡;
拿了她的行李;把她放在別的地方藏了起來––假如是我把她藏起來,我的罪不輕呀。」
  「正是如此。」善樓說。
  「不過,換一個方式來講」我告訴他:「我奉命替一個女客戶做一件事,這件事的內容
我不可以告訴你,我不能為了李瑟靈要找我麻煩,就向警方說出我客戶請我保密的事情。」
  「你在說什麼人呀?!」
  善樓把濕濕的雪茄從口中取出,身子向前直坐,看著我。
  「李瑟靈。」
  「她是什麼人?」
  「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就想找我麻煩。」
  「她有什麼心不甘情不願呢?」
  我聳聳雙肩,「誰知道。我找她要一點我客戶要的資料,她把我轟了出來。」
  「什麼資料?」
  「報上一則廣告,和四月十五日一樁車禍有關的。」他想把濕兮兮的雪茄尾放回嘴裡
去,又臨時看了它一眼,好像失去了胃口。站起來,把雪茄尾帶進浴室,在抽水馬桶中把
它沖掉。
  我知道他在拖延時間。
  「說說看,那車禍是怎麼回事」他說:「再不然說一下那件女客戶的工作性質。」
  「柯白莎是我們發言人。」我說:「她說的不是你都信嗎?你總是不相信我告訴你的一
切事。你為什麼不去問白莎。」
  善樓說:「你說的事有一些沒有錯。唐諾,我已盡可能調查過你這兩天的行蹤。白莎說
你這兩天主要的工作是在調查一件車禍的假廣告––說你應一大堆大保險公司的聘請,想
追一個專做偽證的集團。」
  「這樣嗎?」我說:「要是我,就不見得會告訴你那麼許多,不過既然白莎已經告訴你
了,那也就算了。李瑟靈在這件假廣告案子裡確是插了一腳的。我不知道她涉足有多深,
但是她對我非常不喜歡。我還知道她和消基會有過不愉快的經驗。」
  「有這種事?」
  「確確實實呀。」我告訴他:「她願意盡一切能力破壞我的名譽的,因為她知道我在調
查她,一旦等我查出什麼,她恐怕會有大大的困難了。」
  宓警官走向窗前,坐在窗前小桌的上面,一隻手垂下用指尖輪流打鼓似地敲打著桌面
。「你想你會找到一些線索的?」他問。
  「可能。」
  「但願吧。」善樓道:「你找不到什麼線索,麻煩就大了。再說極可能連白莎也給你拖
了進去,那就更不好了。白莎一毛不拔,但是她誠實,最重要的是她和警方很合作。」
  「我自己和警方也很合作的呀。」我說。
  「你當然!」他用手掌平伸在頸子上做出一個切斷脖子的姿勢:「這種合作。」
  「以往到最後不是都沒有叫你吃過虧?」
  「這倒也沒錯。」宓警官承認道:「過程中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也太大一點。這次放你一
馬。我現在要走了。暫時決定不給你難堪。不過我要警告你,不要給我逮到什麼證據。」
  善樓走向門口,轉身對我說:「對事不對人,別難過。」
  「不會,不會。」我告訴他。
  善樓走出門去。
  我可以想像到他在電話中傳出去的數目字是一個密碼,叫他們派一組巡邏車來,對我
加以監視,我出門就要有人跟蹤我。
  我足足等了十五分鐘,讓警方去佈局完成,我自口袋中取出得大獎人花大松的地址,
那是雪蘭街一三二八號。
  我走向寫字檯,取出我自己有照的點三八口徑轉輪和肩套,把它們裝配在身上。
  不論我怎樣調整,那玩意兒都顯然突出,其實這也是我不喜歡帶槍的原因。不過這一
次沒辦法,我要去的地方使我感到應該身上有一些突出的東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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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雪蘭街一三二八號是預鑄屋住宅區中之一幢,商人預鑄四家連在一起的房子一幢,給
大家參觀購買,一大塊地上完全一樣的房子四幢四幢的造了四十幾個單位。
  花大松住的那一種是更平價一些的––二房一廳,廚廁全。花大松正在家中。自廚房
中我可以聞到逸出的煮菜味道。那傢伙看來正餓著,他還沒吃飯。
  我也聞到他嘴裡有一股酒味。
  他個子高,肩膀寬,自以為是唐璜型的大情人。在我看來,他嘴巴太大。
  他自上向下看我:「賴先生,你要我為你做什麼呢?」
  「我祇要私下和你說幾句。」
  「什麼叫私下?」
  「能不能請你出來一下。」我問。
  「沒困難。」他說。
  「假如你肯坐在我的車裡,我們所談的一切就不會被別人聽到。」
  「你到底談什麼,怕被別人聽到的?」他問。
  我給他一張名片,我說:「我是私家偵探。」
  「喔,喔,喔。」他說:「我一直在想私家偵探應該是什麼一付吃相的。」
  他看向我,突然間大笑起來。
  「什麼事那麼有趣?」我問。
  「你呀!」他說。
  「喔?」
  「沒錯。電視上我可也見過私家偵探,書上也形容過私家偵探是什麼樣的,他們寬肩
大拳,他們抓人像抓小雞,一拳打掉人好幾顆牙齒,小小用一些功失,對手就斷臂斷腿的
,事後他拍掉身上的灰塵,手臂上掛個小妞離開現場。」
  「又怎麼樣?」我問。
  「看你不像。」他說。
  「我也過來啦。」我說。
  「我不知道你怎麼能湊合的?」他問。
  我斜過一點身子把手放入口袋內。外套突出的部份更明顯了一些。
  花大松向下看我,好像明白了。
  「我懂了」他說:「你找我為什麼來著?」
  「要和你談一談。」
  「你說過了。」
  「為了一件私人事情。」
  「也說過了。」
  「有關兩人共同財產。」
  「什麼共同財產?」
  「達芬一部份的共同財產。」我說。
  那傢伙突然愣了一下,有如我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他的眼光變成硬硬冷冷。嘴巴合
成一條直線。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話。」他說。
  「你還是肯跟我到車裡去談談,還是我們就在這裡談?」
  「到你車去談。」他說:「少在這裡耍花槍,要不然我可不怕你有武器,照樣把你––」
  「可以」我說:「一切在你。不過我是在給你一個比較容易一點的脫身方法。」
  我轉身,慢慢地走下水泥人行道,走向我停車所在。
  過不多久,我聽到沉重的腳步聲跟在我後面過來,一隻大手按上我肩頭。「聽著,賴
。」他說,「我覺得你是故意前來找我麻煩的。」
  我頭也不回地說:「一切麻煩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我繼續向前走,走到車旁,打開車門,自己坐在駕駛盤後面。
  「嗨,你等一下。」他說,繞到車子的另一邊,坐進車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過了呀,有關兩人共同財產。」我告訴他:「你得彩一十二萬元。你準備付多少錢
來補貼當初拿走她銀行存款的錢。你拿她錢,使她兩手空空,一無所有––」
  「等一下,姓賴的,那婚姻根本是無效的。她自己一直比誰都清楚。是她要求我做一
個樣子,這樣她的朋友們比較不會看不起她。」
  「結婚證書上寫明了嗎?」我問。
  「那怎麼可能。」他說。
  我什麼也不說。
  「她要多少?」他問。
  「我不知道。」我告訴他:「假如回去見她的時候,我手中有五千元現鈔,我就建議她
接受和解。」
  「五千元!」他大叫道:「你瘋啦?你知不知道這筆獎金在政府伸手抽掉稅金之後,還
留下多少給我?」
  「因為如此,我才祇開口五千元。」我說:「否則我會說五萬元的。」
  「賴,有一點你必需明白,我是結了婚的,我有個女兒,七歲。她聰明美麗,想想看
,要是她知道––」
  「對呀,你要知道,我嘴巴不太緊的。」
  「你––」他說。
  「你在再婚的時候,為什麼不想到她呢?」我問。
  「賴,我是一個推銷員,我時常離家。我離家的時候就像一般的單身男人。我愛我的
家,我愛我的太太、孩子。我不想使她們難堪。」
  「這我瞭解」我說:「不做虧心事,半夜心不驚。」
  「不要如此說。我在說有時人做事祇因一時衝動。事後有時十分後悔。這種事不是故
意使壞。都是一步接一步,脫不了身。」
  「原來如此。」我說。
  「我知道你並不真懂。」
  「我懂」我說:「我還有更懂的了。花五千元錢,你可以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
  「在我看來,我一毛錢不必花。她是大人,她自己睜大了眼,也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
。」
  「在我看來,你應該花更多的錢。」我說:「是你把她帶進一場重婚的醜劇裡去的。她
太軟弱,又太好心,不忍心去控告你。你離開她的時候,你和她的婚姻如果無效,你就得
吃重婚官司,如果有效,你中的獎一半是她的。更不要說你帶走了你們兩個人共同存戶中
的全部財產。」
  「那也不過一千一百多元。」他說:「我就把這些還給她好了。我本來也準備有錢時要
把這還給她的。那時候我正缺現鈔用,我––我拿走鈔票,一半是因為我要錢用,另一半
也為了不使她––」
  「不使她怎樣?」我問。
  「不使她有錢去請渾蛋的私家偵探。」他嘔氣地說。
  「不過她現在請了一個渾蛋的私家偵探,這要花你五千元錢。」我說:「萬一你尚還要
拖拖拉拉的話,祇怕到最後花的尚不止這個錢。」
  「辦不到。」
  「隨你」我說:「你也可以––」
  一輛警車開過來,就近停在我們車旁。宓善樓警官自車中出來,嘴裡咬著一支新鮮的
雪茄。
  「好呀,小不點。」他說:「你活動範圍很大,我們也祇好跟在你屁股後面猛追。我來
聽聽你現在在辦的又是什麼公事。」
  善樓把他的證件掏出來給花大松看一下,「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嗨!」花大松說:「這是怎麼回事?」
  「你叫什麼名字?」善樓說:「不要想騙我,我查得出來。」
  「花大松。」
  「這個賴唐諾,你認識他多久了?」
  「才見面不到一分鐘。」
  「他來幹什麼?」
  「那是私事。」
  「我問你他來幹什麼?」
  花大松猶豫了。
  花家大門出來一個漂亮的女人,向四周一看,看到花大松坐在我的車裡,也看到一輛
警車停在旁邊。她想說什麼,轉身,想回屋裡去,又轉回來,就在門前的護欄旁看這裡在
做什麼。
  「怎麼樣?」善樓問。
  花大松說:「這傢伙是個私家偵探。我在幾個月之前在中西部和一個女人有點糾葛,他
來替她討點錢。」
  「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這有什麼分別呢,她的名字––」
  「她叫什麼名字?」善樓簡短地問。
  「葛達芬。」花大松說。
  「嘿,這混蛋的!」善樓低聲地說。
  「這明明是恐嚇。」花大松道。
  「我給你什麼威脅了?」我問。
  「直接倒沒有,隱隱約約而已。」花大松說。
  「到底我有沒有威脅你?」我問。
  「你說過我有麻煩。」
  「我說過什麼方式的麻煩嗎?」
  「––沒有。」
  「我曾經勸告過你,要是你不照我說的去做,我一定正式向法院去控告你,有嗎?」
  「我覺得這也是威脅的一種。」
  「少傻了」我說:「這不是威脅。我代表一位小姐,她對你有一件事要公開地控告,假
如你感到庭外和解好一些,你就付錢,她就不告。你不肯付;我也幫不了你忙。再說妥協
的價格可能會因為你不乾脆,隨時會上升。」
  「嗨,嗨,嗨,你們在談什麼?」善樓問。
  「警官,這是一個小小的家庭糾紛。」
  花大松自口袋掏出一本支票簿,「好吧」他說:「我這就簽一張五千元給葛達芬的支票
給你。我在支票後面寫上,今日之前我和葛達芬的一切糾葛,在她兌現這張支票後一筆勾
銷,她放棄了一切申訴及控告的權利。」
  「可以。」我說:「支票我會交給她。能兌現的話,我會給你一張收據。萬一她不去兌
現,表示她不滿這個數字。」
  「她最好能接受這個數目。要不然連一分錢也不給她。」
  善樓站在那裡看他簽支票,又把支票交給我。
  我說:「我會和你聯絡的。你有電話嗎?」
  「有是有,沒登記的。」
  「把電話號碼寫在支票上。」
  他在支票上寫了一個號碼。
  我說:「OK」又轉向善樓道:「警官,你在這一帶幹什麼?」
  「我趕來看你又再搞什麼鬼。」善樓說。
  「我沒有看到你跟我來呀。」
  「你當然看不到」善樓說:「那是專家工作。我們出動了直昇機。」
  花大松豎起了耳朵在聽。他問宓警官:「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貨?」
  「他不告訴你了嗎。」善樓說:「他的名字叫賴唐諾。他是個私家偵探。再告訴你,這
小王八蛋是個有腦子的私家偵探。」
  他自顧自步上警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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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自辦公室回家的柯白莎最喜歡穿了睡衣、拖鞋、絲睡袍聽古典音樂。
  這種習慣,很難使我把她和辦公室的柯白莎連想在一起。辦公室裡的她紮在一圈硬的
索腰裡,直直坐在會吱咯吱咯響的迴轉椅裡,眼睛像手上的鑽石一樣又冷又硬,要從經過
她手的每件事裡硬擠出最後的一毛,一分出來。
  我知道白莎一回家最恨別人為辦公室裡的事打擾她,但是我沒有辦法,我們面臨緊急
狀況。
  我用她未登記的電話找她。
  她來接電話,我聽得到背景有貝多芬第六交響曲的夢幻般音韻。
  「白莎,我是唐諾。」我說。
  「你一直在那裡混呀?」
  「做事呀。」
  「現在又怎麼啦?」
  「我一定要見妳。」
  「明天再說。」
  「現在要見。」
  「好吧,一定要見就過來。」
  「真的很重要。」
  「希望是重要的事才好。」她說,一面把電話掛上。
  我開車到白莎的家,她家中的設計完全為她個人舒服––厚窗帘,軟地毯,隔音,間
接光線,斜榻,芳香劑。
  白莎在門口替我開房門,手指豎在嘴唇上,輕聲地言道:「進來,坐在那裡不要動,等
我聽完這個樂章。」白莎自己坐進斜靠的沙發椅去,把身子溶化在椅子裡,把眼睛閉起,
臉上現出笑容,把自己浸浴在音樂裡。
  當這一樂章結束,白莎按鈕使唱片停止活動,她小而明亮的眼睛立即冒出恨意,怒氣
地看向我。
  「我最恨別人為公事在晚上來找我。」
  「我知道。」
  「你有什麼事?」
  「我要和妳拆夥。」
  「什麼?」她一面吐出這兩個字,一面掙扎著要想坐起來。
  「我要和妳拆夥。」
  「我這次又做錯了什麼?老天知道,不知多少次我知道你信口開河––你應該––」
  「不是你做錯什麼。」我告訴她:「這次是我做錯了什麼。」
  「你做錯了什麼?」
  「我混完了,極可能會把執照混掉。妳跟著我吊銷執照,就一點意思也沒有了。」
  「聽你口氣宓善樓找上你了,和你談過了,是嗎?」
  「沒有錯,他和我談了一下。」
  「我懂了。」白莎說,過了一下,她加一句話:「這樣我們應該仔細再研究一下了。」
  我說:「都是那件混蛋的汽車廣告案子。這件案子鬼得厲害。
  「為這件案子我花了不少開支,也經過很多麻煩,替自己建立了一個身分,然後用電
話聯絡蒙那鐸大廈。一位李瑟靈小姐在那裡,有幾個按時按日出租的辦公室。
  「一個叫賀龍的男人接見我,我自覺裝得不錯,給他一個印象,祇要給我三百元,我
隨時可以替他簽一張不確實的,顯然是偽證的口述證詞。
  「我自以為買賣成功了,沒想到另外出來了一個女人,也來應徵這個廣告。那女人名
字叫葛達芬。我一見到她,就知道事情要糟,因為葛小姐正是他們要找尋的那種典型人物
。她純潔,沒有經驗,正在最最背時的時候。
  「於是我立即設計了一個改良政策。我設法和葛達芬先搞熟了。
  「當然,他們把我趕走,取用了達芬。
  「於是,我開始經過葛達芬,繼續在辦這件案子,發現賀龍另外有個名字叫陸華德–
–是一家成功有名氣的建築公司,叫做羅陸孟三氏建築事務所,三個董事中的一個。
  「這時候,才發現,我們的客戶鄧邦尼竟是和李瑟靈有聯絡的,我相信他是在用賄賂
的方法,要她告訴他一切在蒙那鐸大廈中所發生的狀況。
  「他自她那裡得知我被掃地出門了,他很生氣。要知道,我用來建立身分所出的錢都
是他付出來的。他不喜歡他的錢白白泡湯。」
  「那不是我們的錯呀」白莎說:「正好有別人出現而已。這些人到底希望怎樣––包生
兒子呀?」
  「鄧邦尼當然希望如此」我說:「包生兒子。」
  「不過你能先聯絡上葛達芬,你還是有先見的––但是我對你的一切太清楚了。假如
這個小妮子正如你所說,天真、無邪,那麼她一定瞪著眼看你,欣賞你一招一招的智慧表
現,覺得世界上祇有你是最聰明的人。」
  「事實上是我在瞪著她。」我說。
  「那小妮子現在在哪裡?」白莎問。
  「在我開始就租好,準備隨時被他們調查的一幢公寓裡。」
  「用什麼名字租的。」
  「幸好是用我自己的名字。」
  「什麼叫幸好用自己名字?」
  「因為這件事情七搞八搞,又混進一件謀殺案裡去了。事實上,他們找一個替死鬼的
目的是要和費岱爾律師打交道。
  「他們把葛達芬帶到費律師家去。他們叫她進去拿一隻手提箱。達芬進去。費律師就
在這時候被謀殺。那個叫賀龍的人親自帶她去,由她獨當這種場面。她在這一點上倒不含
糊,她竟能逃出來,不被警方捉到,回到我公寓來。警方知道現場有個女人。那個李瑟靈
呱呱的在講話,她要我被牽進去,她的目的是報復,因為我曾經到消基會去調查她的背景
。所以綜合言來,這件事弄得亂七八糟,而且危險萬分。」
  白莎把雙眼閉起,她在想。然後她說:「我不懂,唐諾,一家成功有名氣的建築公司,
為什麼要花三百元錢,又四門大開經過那麼許多麻煩,目的祇為了徵求一個肯做偽證的人
。」
  「他們有原因,而且不是已經幹上了嗎?」我說:「內情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他們要做
一件事,又怕是別人設計好的陷阱叫他們去鑽。所以他們送一個替死鬼進陷阱去看看。這
個替死鬼要是說出話來,連鬼也不會相信的。這件事背景是一件大工程的招標。」
  「有多少錢?」
  我說:「達芬拿到的手提箱裡面有四萬元錢。」
  「他奶奶的!」白莎道。
  「正是」我說:「但是她還可能拿錯了一隻手提箱。」
  白莎不吭聲了一下子。她說:「善樓對這小妮子知道了些什麼?」
  「不太多」我說:「他知道她是我的客戶。他知道費律師被謀殺的時候,我在那宅子附
近開車兜來兜去。」
  「你在那裡幹什麼呢?」
  「跟蹤達芬在裡面的那輛車子。」
  「我懂了,你又使自己鑽進一大堆麻煩裡去了。」白莎說。
  「所以我來這裡呀!」
  「我在奇怪,為什麼宓警官不把你請到總局去給你揍一頓,揍出你的口供來。」
  「要不是正好發生一件事,他真會如此幹的。」
  「什麼事?」
  「葛達芬的先生––事實上是一個重婚的先生––他偶然中了連三場獨贏馬票,照片
登在全國的報紙上。
  「我知道宓善樓會跟蹤我,看我和葛達芬到底是什麼關係。我出去找那葛達芬的先生
,目的是造一個勢,讓宓警官暫時以為我和葛達芬的關係,是她雇用我辦這件事。為了辦
這件事,我已經走到了成立恐嚇罪的邊緣。不過宓警官盯住我也有好處,那重婚的丈夫以
為我有警方做後盾,他讓步,如此而已。」
  「你榨了他多少出來?」白莎問。
  「五千元。」
  「你這小渾蛋!」白莎崇拜地說。
  「不過」我說:「這件事已經混得太亂了。那李瑟靈管理的是按時按日租的辦公室,消
基會對這種辦公室最頭痛,所以不喜歡她。鄧邦尼賄賂過她,可能已得到不少消息,他也
知道了這廣告引出了什麼花樣––」
  「鄧邦尼搞在裡面,想要什麼呢?」白莎問。
  「老實說,我不知道。」我告訴她:「我也真希望我能夠知道。他所聲稱的代表好幾個
保險公司這一套,顯然也是絕對靠不住的。」
  白莎又不出聲一段時間,她說:「那個葛達芬––她美不美?」
  「非常好看。」
  「其實也不必問。」白莎表白道:「我為什麼老是問這一種笨問題呢?」
  「我已經盡力自己約束了。」我說:「但是她是我一定要準備的第二計劃呀。」
  「她不是你的第二計劃」白莎說:「她是你另外一個對象!老天!我真是霉頭觸到印度
國,有你這樣一個合夥伙計。」
  「白莎,她人不錯的。」我說。
  「你還為她出了什麼力?」
  「我替她把該是她的三百元弄了過來。」
  「現鈔?」
  「現鈔。」
  「那五千元呢?」
  「是支票。」
  「付給我們公司,還是付給葛達芬的?」
  「付給葛達芬。全部。」
  「葛達芬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我還不敢告訴她。」
  「為什麼不敢?」
  「我想他們會跟蹤我,我現在熱得像隻火鍋蓋呀。」
  「你來要我幫什麼忙?」
  「白莎,我不要妳混在這件事當中。我要求我們倆立即拆夥。我們寫一張拆夥書,寫
明日子,請一個人過來做證人,妳把文件給宓警官看––」
  「別說了。」白莎下定決心道:「我脾氣不好,好強愛鬥氣,但是船要沉的時候,我不
會獨善其身的。拆夥––免談。」
  「白莎,這件事可能十分嚴重。」我說:「以往發生那麼多事,我都可以想出一個逃避
的辦法。但是這一次不同。那個李瑟靈一定盡全力把我拖進去,祇有這樣,我才會自顧不
暇,不找她麻煩。」
  白莎把下巴向前戳出一點點,「好吧!」她說:「由我先來對付李瑟靈。」
  「那絕不會那麼簡單。」我說。
  「一個女人來對付一個女人」她說:「問題就簡單得多。世界上祇有男人對付女人,才
會複雜萬分。
  「女人天生就是玩假的動物。她們要什麼,不肯實說。為了男人,把臉孔塗得與本來
面目完全不一樣,裝上假睫毛,頭髮裡塞一隻小鳥窩進去,前面裝點假,後面裝點假。
  「她們就是愛做假。自以為用間接法可以得到一切。我白莎不一樣,白莎玩真的,白
莎一切都用直接法。所以這些女人祇要見到白莎,算她們倒霉。
  「我會去找李瑟靈。告訴她什麼時候叫做玩夠了,不准再玩了。你知道她家住哪裡嗎
?」
  「司提爾公寓。我從另外一位朋友孔繁蓮那裡,知道她的地址的。」
  「另外一個女人。」白莎說。
  「另外一個女人。」
  「也是你朋友?」
  「是的。」
  「幹什麼的?」
  「是消費者基金會的秘書。祇要合理,這位小姐會和我們一切合作的,不過內情一定
得告訴她,因為她已經注意李瑟靈好幾次了。她也出擊過一次,告訴李瑟靈以後辦事要正
規一些。」
  白莎幾乎有一些迫不及待的樣子,她說:「我看我還是趁早去拜訪一下李瑟靈,給她一
點顏色看看。」
  「我不同意,白莎。」我說:「至少暫時還沒必要。在沒有弄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
,我們亂打亂闖,把草裡每條蛇都警覺起來,可能不是好事。
  「整個事件中,有一點我非常擔心。這事件非比尋常的大,而我們現在所見到祇不過
是小人物而已。」
  白莎研究了一下,她說:「這個葛達芬––到底怎樣一個人?」
  「可憐的女孩子,身上一起祇有三角五分錢。」
  「還有一箱子四萬元現鈔?」白莎問。
  「現鈔。」我說。
  「有多少人知道錢在她那裡?」
  「陸華德就可能猜得出錢在她那裡。」
  「那個葛達芬這兩天靠什麼為生呢?」
  「我那幢備用公寓裡倒什麼都有。她現在住在那裡。至少我希望她不會溜走。我告訴
過她,無論什麼情況都不可以出去亂跑。」
  「宓警官知道你代表她收到了五千元支票?」
  我點點頭。
  「他一定會死盯著,看那五千元錢什麼人去兌現。」她說。
  我點點頭。
  「你怎麼辦?」白莎問。
  「所以」我說:「我會找卜愛茜替我寫一封信:『親愛的葛小姐:妳一定會很高興,我
們已經找到了妳所謂的丈夫,並且由他付出五千元的妥協費用。
  「『支票指明全部由妳領用。我們茲建議,假如錢數對妳尚稱滿意––必需考慮到今
後兩不相欠––就請妳來把支票拿去,並且和我們結帳,付清妳委託由我們替妳辦事的一
切費用。』」
  「這封信怎麼送達給她呢?」白莎問。
  「由美國郵政特別專送送出去,另外我們留一個底,萬一宓警官帶了搜索令到我們公
司來搜,他會發現這一份副本,他會––」
  「他會得到那地址。」
  「是,會得到那地址。」我告訴她。
  「你認為這妥當嗎?」白莎問。
  「不妥當,非常不妥當,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當時我已經把案子破了。」
  「但是,你不是說照這辦法,宓警官會立即拿到這地址了嗎?」
  「是的,沒有錯,現在算起來,大概還有二十四小時。」
  「你說一天之內,你有辦法把這案子破了?」
  「不破就完了。一定要破案。」
  「破哪件案?」
  「恐怕要破的是費律師的謀殺案了。」我說:「這件案子我混在裡面太深了,不破這謀
殺案,其他的情況我們都不能瞭解。」
  白莎洩氣地搖頭,她說:「不可能,警方對這件案子上天入地的在調查,又有那麼許多
人參與。你把你自己的頭往案子裡一鑽,別人就把你開膛破肚,什麼都挖出來了。」
  「我沒有別的選擇呀,白莎。」我說。
  「靜以待變怎麼樣?」
  我說:「明早宓警官就會到我們辦公室去。他會要求我們給他看葛達芬的卷宗。他會要
求把這些卷宗封檔,將來可以呈庭作證。我們會據理力爭,說這是客戶的機密,有隱私保
護的權利。他會說因為這證據可能和謀殺案有關,所以不能有隱私權利。」
  「好吧」白莎道:「我不懂這些臭法律律條。你是天才,你看該怎麼辦才可以不給他看
。」
  「沒有辦法,他非看不可。」
  「那麼,我們怎麼辦?」
  「這些都不是我來這裡的原因,白莎。」我說:「我的目的是,將來出任何情況妳可以
置之度外。」
  「去你的,我們是合夥人,在一條船上。現在你什麼都別管。用用你的臭腦袋,我們
要把事情解決。你想出辦法之後就快滾,我要繼續我的音樂享受。」
  「好吧」我說:「我們給達芬寫封信,信由一般信件送到郵政總局,說是由葛達芬親自
去取。我們派卜愛茜去郵局由她冒充葛達芬取到那封信,再由愛茜送這封信給在公寓裡的
葛達芬。這樣早的清晨,他們不見得會想到去跟蹤卜愛茜。」
  「你知道愛茜公寓電話號碼嗎?」白莎問。
  我點點頭。
  「你把電話接通。」白莎說:「我來講話。」
  「她也許有約會在外。」我說。
  「那我們就一直打,打到她回來為止。」
  「太晚吧。」我說。
  「她不是那種在外留宿不歸的女孩子。」白莎說:「當然,萬一有你在裡面混的話就說
不定了。老天!真不明白這些女生看上你那一點。看她眼神,你在辦公室那裡,她就盯到
那裡––弄得辦公室不像辦公室,倒像個吊馬子的地方––你為什麼不把她開除了,另外
請一個晚娘臉,家庭主婦式的女秘書––不行,反正沒有救,即使另外請一個女人,祇要
是女人就不會有什麼差別。我真不懂,你對女人是真有一手,還是真正的白痴。你不泡她
們,所以她們泡你,是嗎?」
  我不吭氣。
  白莎用手一指,她說:「把電話拿過來,我來打。」
  我把電話拿過去,一面告訴她卜愛茜的電話號碼。
  白莎撥電話,不到一分鐘,接通了卜愛茜。
  「愛茜,準備速記」白莎說:「我要請妳速記下一封信,有筆在手邊嗎?」
  白莎口述我們要給葛達芬的信件。
  「注意了。」白莎說道:「我要妳信封上寫明寄本市郵政總局留交葛達芬小姐親收。普
通平信。我要妳現在立即回辦公室把信打字打好,在你打好之前,唐諾會回辦公室去把一
張五千元支票放進信封去。他會再告訴你明天早上在妳去辦公室上班之前,妳還有一件什
麼工作要做,妳懂了嗎?」
  對面傳來話音。
  白莎道:「是的,他沒有事––他就在這裡––當然,他會有什麼事––噢!老天!有
完沒完!––好吧,你等一下。」
  白莎厭惡地看向我,把電話遞過來道:「她一定要親自聽你說幾句話。」
  我拿到電話:「哈囉,愛茜,我沒有事。」
  「唐諾,我一直在擔心。」
  「擔什麼心?」
  「不知道,就算是女人的直覺吧。我想你一定有什麼麻煩上身了,是嗎,唐諾?」
  「別自找麻煩了。」我說:「以我個人言來,哪一次案子沒有大中小的麻煩呢?妳去辦
公室,我會和妳在那裡見面。我們一起來寫信好了,我會把支票放進去––另外再要放三
張全新的百元大鈔現鈔進信封去。」
  「用平信送現鈔,太冒險了吧。」
  「是冒點險。」
  「那為什麼放進信封去呢?唐諾,我可以替你送呀。」
  「那會更冒險。我們在辦公室見好了。不要擔心,愛茜,一切會沒有事的。」
  我掛上電話,白莎搖著她的頭。「那個女人已經死心塌地的對你了。看你將來怎麼去
了結?」她說:「也許該用小說中一般的結束吧,但是那會產生更大的困難的。」
  「那怎麼辦?」
  「怎麼辦?」白莎道:「過一天算一天,不過那也不好,讓我整天在辦公室看你們眉來
眼去的,煩心的是我。」
  「我又有什麼辦法?」
  「你為什麼不試試對她們動手動腳,讓她們給你一個耳刮子?」
  「萬一她們不打我呢?」
  白莎想了一下道:「是比較更麻煩。」過了一下,她加一句道:「反正你就是麻煩的象徵
,你給我滾,我要聽音樂了。」
  「照我看,二十四小時是最大極限。妳和我一樣瞭解宓警官。到時一定是天崩地裂一
樣。我會盡量拖延他一下,但是也可能十二小時,或是十四小時,大炸彈要提前爆炸,也
未可知。」
  白莎嘆口氣道:「老辦法,我聽我的音樂。由你去用你那天才腦筋,想出一個救我們兩
個人的方法。有這麼一次你想不出來,我們兩個就一起去坐牢。」
  「我正想告訴妳,這一次可能我們兩個要去坐牢了。」
  「唐諾」白莎說:「我一直在主持一個小小的,吃不飽,餓不死的偵探社,直到有一天
你出現在我的生活圈中,於是我們大發起來。但是每次我也嚇得死去活來,總是在山窮水
盡的時候,憑你的怪腦袋殺出一條血路來,而且有大筆的進帳。自此之後我習慣了享受。
是我縱容了你。我不肯再回到貧窮的生活去。」
  「這次假如妳肯和我拆夥的話!」
  「去你的,別再提拆夥!」白莎道:「你給我滾,滾出去好好用你的腦子––」
  我離開她公寓。我關門的時候聽到史特勞斯的華爾茲正在平靜白莎那起伏但忠心的情
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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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到達辦公室的時候,卜愛茜已經把那封信打字打妥了。
  「唐諾」她問:「葛達芬是什麼人?我們辦公室沒有她的檔案呀。」
  「我知道,她在外面和我聯絡的,白莎知道這件事。」
  「喔。」
  「我替她要回五千元錢。也替她要到了三百元現鈔。這些都要放進信封經郵局寄給她
。」
  我說:「明天一早,你去郵局留交窗口,就說妳是葛達芬。留一個地址給他們。」
  「留什麼地址給他們好?」我拿出一張卡片,卡片上我已經用鋼筆正楷寫上我那租來
作偽裝公寓的地址。
  「那位葛小姐在這個地址有一間公寓?」
  我點點頭。
  「用她自己的名義?」
  「這個嘛––」我說:「她也許用的是別人名義。她目前不方便公開見人––這當然是
據我看––但是這封信又必須交給她。我告訴你,我們該怎麼辦:我們不用普通信給她寄
去。我們利用限時專送,把這封信寫上這個地址寄出去。不過,妳加上由賴唐諾轉交葛達
芬小姐收。然後,把信的副本仍舊寫郵局留交,仍舊是普通郵寄的,留存在檔案裡。要寄
出去的信,妳現在就下去投郵,投到郵局去。」
  「不投在大樓郵箱裡?」
  「不,投到郵局去直接快速。」
  「我知道大樓郵箱十點鐘準有人來收件。」
  「妳絕對有把握?」
  「當然,這是我的習慣,記住每一批郵件收郵時間。」
  「好極了,愛茜,我正在擔心去郵局太容易刺眼了,萬一宓善樓跟上我們更不妙了。」
  「宓善樓警官?他和這件事也有關係嗎?」
  「凡是我做的事沒有一件他不在注意的。」我說:「凡是有什麼案子他不順手的話,總
是偷偷摸摸想從我這裡弄點線索去。」
  「現在他有不順手的案子了?」
  我點點頭。
  「唐諾,是不是那費律師謀殺案?」
  「可能吧」我說:「天知道他又什麼案子不順手了。反正有出什麼事的時候,宓警官第
一件想到的是,當時我在哪裡?」
  「這一下子我們可以出他意外了,我們把信投在郵箱裡,以限時專送送出。然後你可
以帶我出去消夜。萬一有人跟蹤,看起來我們不過是在辦公室幽會之後再出去了。」
  「不錯。」我告訴她。
  「你不會以為我強迫你帶我出去消夜吧?」
  「我對妳有長期邀請。」我說:「妳祇要隨時說什麼時候有空,就得了。」
  「唐諾,你真好。」
  「我們把信封好,外面蓋了一個限時專送的橡皮章。我們看準這一樓沒有人的時候把
它投入了大樓信箱。我們出去消夜。」
  消夜之後,我把卜愛茜送回公寓。
  「唐諾,想進來坐一下嗎?」
  我看一下錶,我說:「看來不要了,明天一天工作不會太少的。」
  「答允我,不要把自己搞進麻煩裡去。」
  「盡量小心好了。」
  她把嘴噘起等我吻她晚安。我把車開到漢密街四處看看。
  費律師住的地方是漢密街一七七一號。我就沿了大街前後一條一條街的步行。
  一三六九號有些像達芬形容的那幢房子。這是一幢大的二層樓房子。建築的時期人們
尚不難找到幫佣的人,所以房間都很大。
  房前草地有一塊『出售』的牌子豎在那裡。
  整幢房子黑暗無燈。
  我爬上門階試一下門鎖,門是鎖著的。
  我走向前窗,看看四面無人,用一支強力的手電筒經過玻璃光線射向室內。
  我看到客廳裡並沒有家具。我走回汽車,背下『出售』牌子上的聯絡電話號。
  幸運的是牌子上寫著業主親自出售,掮客請免。
  我打電話給業主。
  一個男人聲音來接聽。
  「對不起,我這麼晚給你打電話」我說:「但是我知道漢密街一三六九號你有一幢房子
要賣。能告訴我什麼價格嗎?」
  「請問你是什麼人?」
  「極可能我是你買主。」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暫時不想。」
  「那我也暫時不便報價。」
  「別傻了,你插了牌子,目的是把房子賣出去。我正想買這樣一幢房,當然價格太高
就談不成的。」
  「你準備最高花多少錢買房子?」他問。
  「價格這還不是大問題。這房子有四個睡房吧?」
  「四個睡房,三套半衛生設備。」
  「多少錢?」
  「我準備要四萬一千元現鈔價。地皮很大呀。」
  「有家具在內嗎?」
  「沒有,完全是空屋。」
  「抱歉,我那麼晚打電話給你。」我說:「但是我很感興趣。我能看房子嗎?給我鑰匙
,我自己看也可以。」
  「今晚不行。你怎麼會這麼晚打電話的呢?」
  「白天我要工作呀。工作之餘,我也祇有一點點時間可以出來找房子。這個地段及房
子都對我很合適。我也喜歡直接和房主交易,如此雙方可以省掉不少的佣金。」
  「當然。這是絕對的。」那人說:「不過,這次交易我希望全都是現鈔,所以我自己出
面。地產經紀人對我說,現在這個世界沒有人用現鈔買房子的。」
  「我要看中房子我還希望一次付清,用現鈔。」我說:「事實上我最喜歡付現––不過
價格一定要合宜––這你瞭解的。」
  「那你放心,這房子價格絕對沒問題。分期的話,可以賣到四萬八以上。」
  我說:「明天晚上我要看另一幢房子,有什麼辦法今天晚上可以看你的房子嗎?」
  「這樣好了。」他說:「我姓韓。韓奧能。假如真有意這房子,我現在過來,我們見面
。」
  「我是真有意的。」
  「你現在在房子附近嗎?」
  「我在不遠,加油站的公用電話亭。」
  「我這就下來。我們房子前面見。」
  「好極了。」我說。
  我開車回到屋子去,把車停在車道上,才三四分鐘,韓先生就開著車來了。
  他是一位塌肩膀很誠實的人,滿臉皺紋,有不消化的樣子。
  「我姓賴。」我告訴他:「你既然肯告訴我名字,又肯自己送鑰匙下來,我們應該可以
做很好的朋友的。」
  他拿出鑰匙,送向前門的匙孔。「你會喜歡這房子的。」他說。
  「沒有傢俱嗎?」
  「沒有。」過了一下,他又說:「這個價錢怎麼可能還有傢俱呢?」
  「水電如何?」我問。
  「水電齊全,都沒有停。」他說:「我也時常在天黑之後帶人來看房子。我也有你相同
的困難。我也在白天工作。通常我不會那麼晚出來的。」
  他把門打開,走進去,把燈打開。
  我們經過有回聲的門庭,進入客廳。又進入飯廳。我突然在門口停下。
  「這是什麼東西?」我問。
  他的眉頭蹙起來了,「說好那個人今天白天以前要把這些都搬掉的呀!」他說。
  「這些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呀?」我問。
  「一個人要一個臨時的辦公室,目的是做一些文件的影印本。他臨時向我租這個地方
二十四小時,說好二十四小時內,他會把所有東西遷走的。」
  「老天」我說:「這些都是最好的影印機呀。而且好多台。奇怪,有人怎麼會選中這住
宅區來影印大批東西。」
  「我不知道。」他說:「來找我的人叫賀龍。他在辦公區也有一個辦公室,他說有批文
件要在這裡印,他付了我很好的短期租金。」
  「很好呀」我說:「不過聽起來有點奇奇怪怪。」
  「不知道。」韓奧能說:「這附近沒別的地方空著。這個人要一間完全空的房間。你看
這裡是廚房,在樓下有兩個臥室。我告訴你屋子有四個房間,其實是五間。有一間佣人房
在地下室,那間小房間也有浴廁的。」
  「另外兩間臥室是在樓上?」我問。
  「兩間臥室和一個大的起居室,起居室也可以變為臥室的。以前住這裡的人有個父親
住在一起,父親佔樓上臥室和起居室,兩夫婦住樓下。父親後來過世了。這房子就大大了
。––賴先生,你有家室嗎?」
  「我正想成家。」我說。
  他看向我,我說:「我快和一個離了婚的女人結婚,她一起有五個孩子。」
  「喔,喔––」他說。
  我趕快跟下來說:「我和她認識很久了,她離了婚,我決心照顧她。」
  「那這幢房子的大小正好適合你。」他說。
  我說:「當然我還好好裝修一下。」
  「這房子裝修可以不花太多錢。樓上房間可以做一個孩子們的大起居室。」
  「房子到底多少年分了?」
  「三九年的房子,那時候建材實在,人工好找,不景氣使工人工作實在。有這塊土地
的人正好有錢。他決定造幢好房子。」
  我點頭同意。
  我們上樓來到樓上。又再走樓梯到閣樓。
  我說,「我要請代書仔細看一下地權。」
  「這是應該的,賴先生。」
  「我也要請我未來的太太看一下可能的新居。」
  「當然,這是一定的。」
  「她也有工作。」我說:「能不能把鑰匙交給我––」
  他搖頭道:「不付定洋,我是不會把鑰匙交出去的。」
  「好吧」我說:「我付一百元定洋,假如你肯把房子三萬八千五賣給我。你把鑰匙交給
我二十四小時,到時候如果我不要房子,一百元是你的,要是我要房子,扣除一百元定洋
後,我應該立即給你三萬八千四佰元現鈔。」
  他想了一下,他說:「三萬八千五百元是絕對不行的,怎麼說也不能賣,這個房子它絕
對值––」
  「我知道。」我說:「房子市價多少和我沒有關係。我要組織一個家,我祇有多少錢,
我自己知道。」
  「這是你最理想的房子。」他說。
  「可能。」我說。
  「四萬一千元怎麼樣?現鈔。我不會討價還價的。」
  「我也不會討價還價。」我說:「市價我不清楚,你心中的價格我也不清楚。我祇湊得
出三萬八千五百元,而且要看我愛的小婦人是不是同意,孩子們是不是同意。」
  「你還沒有看草地吧?」他問。
  「你還沒有來之前,我前後都看過了。」我告訴他。
  他猶豫了一下。他說:「三萬九千五百元如何?」
  我搖搖頭走向門口。
  「三萬九千元。」他說。
  「抱歉,韓先生,三萬八千五百元確是我極限。」
  「我沒有意思這樣便宜把這房子賣掉。我假如交房地產公司賣,可能賣得更好。」
  「我付現鈔,全部現鈔。」
  「什麼時候?」他問。
  「明天晚上十二點鐘,要不是一百元沒收,再不然你會得到一張支票,三萬八千四百
元,在背後背書著過戶成功後可以兌現。加上先給你的一百元,正好是三萬八千五百元。」
  「那一百元在哪裡?」我把皮夾自口袋中取出,交給他一百元。
  韓奧能回到飯廳。飯廳裡不少影印機仍舊在,他湊在一架影印機上,用筆給我寫收據。
  我接過收據,看了一下,伸手向他拿鑰匙。
  他把鑰匙放在我手掌中。
  「明晚十二點。」他說。
  「明晚十二點。」我說。
  「當然十二點不過是說說的。也不必真那麼準時。」他說:「看來,不到十二點你就應
該先會知道要不要。一知道,還是請先告訴我。我不喜歡半夜十二點被別人吵醒的。」
  「不會的。」我說:「我說十二點,不過說久一點,可以時間寬裕一點而已。女孩子決
定事情比較慢。」
  「我懂,我懂。」他說。過了一下又含糊地說:「這也是大事呀。」
  我把鑰匙和收據放入口袋。
  「我對你實在認識也不多,是不是?」他突然想起問。
  我告訴他,我銀行戶頭在哪一家。我又說:「這些廢物垃圾怎麼處理?有人會搬走嗎?」
  「事實上是應該已經搬走了的。」
  「我必需要聲明,對這些玩意兒,我可不負責任的噢。」
  「當然你不必負責任。他們搬來用,現在是應該已經搬走了的。」
  「你說那個人叫什麼––賀龍來著?」
  「是的,賀龍。」
  「有他資料嗎?」我問。
  「有個什麼辦公室在蒙那鐸大廈。我有他電話號碼在––在家中。那電話由一個女人
回答說賀龍沒有問題––百分之百––老實說,這些機器看來值好幾千元錢在那裡。」
  「至少吧,那賀龍也有一套鑰匙吧?」我問。
  「喔,是的。他說他要把文件搬來影印,所以我給了他一套鑰匙。」
  「你說你有他的資料?」
  「當然,辦公室在蒙那鐸大廈還不夠嗎?」
  我說:「一定是做大生意的。」
  「據我看,他的辦公室不小。」韓說。
  「那是一定的。」我說:「假如這些機器本來是在他辦公室裡的,那辦公室絕對小不了
。韓先生,為了安全起見,我看我們應該清點一下現在機器的廠牌、數量,以免以後會有
糾紛。」
  韓奧能說:「我不會有糾紛的。收他短期臨時租金的收據上,我寫得明明白白。清點對
你更沒有用處了。」
  「萬一那賀龍將來說我偷了他一些機器,就不好了。」
  「他得先有證明呀。」
  「他可以說機器不見了。」
  「不見有什麼用。必需證明是你拿的才行。」
  我說:「無論怎麼說,我來做張清單絕錯不了。」
  「你管你做」韓說:「我可不會等你那麼久。這事與我無關,時間又那麼晚了。假如賀
龍明天不再來取回機器,我會另外再要他一百元一天,也許找人估價把機器賤賣了。」
  「好吧」我說:「我就明天來寫清單。」
  「沒有證人,清單沒有用。」韓說:「賀龍會說你拿了他一兩台機器之後才做的清單。」
  「那倒也是真的。有沒有希望請你等一下下,幫我點這些東西––真的對我倆都有好
處的,韓先生。」
  「好吧,好吧!」他說:「你也真會纏,這樣,我們祇點大件的數目,我們不看型號。
你看,左邊這裡有兩台,當中有一台,這裡一起共有五台,這都是影印機。」
  「沒錯。」我說:「不管型號,這裡一起共有五台影印機。」
  「好了,我記住了」他說:「其實這已經足夠了。這些東西,反正一早有人會來搬走的
。」
  「我希望我未婚妻來的時候,這些怪東西已經搬走了。」我說:「這些東西在飯廳裡太
不相稱了。」
  「OK,OK,隨你怎麼告訴她,我要回家了。」
  「這些東西他們怎麼搬過來的,貨車嗎?」我問。
  「應該吧,這種東西又不能放在汽車裡的。」
  韓先生領頭,我們走出房子,前門有彈簧鎖自動會把門關上。他走到馬路角上,上車
走了。
  我回進屋去,把燈全部開了,仔細搜索這房子。
  房子裡什麼也沒有,祇有五台影印機,每台影印機架在一個架座上,每個架座都有櫃
門,門裡裝滿了影印紙。我把五台機器的型號、出廠機號,都記在小本子裡。
  我才把這些事辦妥,就聽到警車警笛號,警車很快在接近。
  我快快把燈熄了,溜出屋來。
  我才到大門口,一輛車子快速經過我前面。車行太快了,我祇有一個印象那是輛深色
轎車,其他什麼也不知道。
  在那車後,四、五十碼左右,跟著輛警車,紅色燈號在閃動,警笛嗚嗚地叫。
  前面的車子突然地轉入橫街。它幾乎翻車,車胎擦著人行道邊上;兩個輪胎離開地面
,著地時左胎又擦向對面的人行道,一個左轉上了另一條巷子。它轉進那巷子時我看不到
,從車子擦向左邊去,想像中該是如此的。
  駕警車的是個老手,他右轉,轉得更急,輪胎叫得更兇,但是車子平穩得多,我急急
向前兩步,看它有沒有左轉。
  沒有聽到再度左轉的輪胎聲,但是我聽到三聲槍聲。
  我的車子停在路旁。我把車移到半條街的距離,坐在沒有燈的車子裡,看會發生什麼
事。
  過不多久,更多的警車來了。他們在附近巡視。
  更多的各色各樣車子出現在附近。突然,一道光線照向我臉部,一部警車開到我旁邊。
  「你在這裡幹什麼?」一位警官問。
  「我在等。」我說。
  「等什麼?」
  「等什麼?你們問等什麼?」我說:「我好好在開車,一輛警車迫得我靠邊站,之後又
來了那麼多警車,我在等你們把公事辦完,我可以開車回家,免得波及在你們的公事裡面
。」
  「我要先看看你的駕照。」那警官說。
  我無可奈何地把駕照給他看。
  突然,那警官警覺起來。「賴!」他說:「你是賴唐諾!這件案子本來就有你混在裡面
,不是嗎?」
  「哪件案子呀?」
  「你是宓警官老朋友,是不是?」
  「我認識他,沒有錯。」
  「你,你別動,你等在這裡,不要走。」
  警官回到自己車上,使用他的無線電通話。四五分鐘之後,他走過來,態度完全改變
了。
  「你在這附近幹什麼?」他問。
  「辦一件案子。」
  「這件案子使你有必要到這一帶來?」
  「是的。」
  「是什麼案子?」
  「宓警官他知道的。我要收一筆補償金。」
  「善樓說你補償金已經到手了。」
  「那祇是工作的一半,我還有另一半工作。」
  警官說:「抱歉,賴,我要搜查一下。」
  「查什麼?」
  「你,給我出來,面對車子。把兩隻手放在車頂上。」
  「你是要搜我身?」
  「沒錯,要搜你身。」
  「你沒有權呀!」
  「我非搜不可。你在這件案子中鬼混鬼混的。」
  「到底哪件案子?」
  「你知道的,謀殺案。」
  「我祇不過代表我的客戶」我說:「而我被你們警方牽東牽西的。你反正沒有權可以搜
我身。」
  那警官道:「告訴你無妨,有人破門而入費律師的家。把地檢官的封條撕掉,這是很大
的刑事罪,還搜索了房子裡面。有一位鄰居向警方報了案。屋裡的人在警車到達一步前開
車就逃。要不是後來警車一隻車胎爆胎,否則我們已經捉到他了。
  「警官先開了一槍警告,然後向他輪胎,向他油箱各開了一槍。」
  「沒有人向我開過槍呀。」我說。
  「那是你的話。我們看到的你是好像無辜的停車在這裡。老朋友,你在這件案子中出
現的次數,也太多了吧?」
  那警官還是搜了我的身,祇是沒有查我皮夾裡面,也沒查我口袋裡的小本子。不過他
找到了漢密街一三六九號房子的鑰匙。那些鑰匙上並沒有註明它是哪幢房子的鑰匙。
  「你小子的鑰匙真不少。」他說。
  「門多,沒有辦法。」
  「你右褲袋裡有一隻鑰匙袋,裡面不少鑰匙;你左褲袋裡又有一串鑰匙;右上裝口袋
又有一把單獨的鑰匙。」
  「有罪嗎?」
  「這些都是那些門的鑰匙?」
  我說:「我有一幢公寓;我有一個大辦公室;我有很多各色各樣地方可以接見客戶。我
沒有理由告訴你哪把鑰匙是配哪扇門的。假如你想把這些鑰匙帶去配配費律師的大門,你
儘管帶去,我不反對。」
  「我們本意也是如此。」那警官道:「你跟我車子一道去,不要想溜。」
  我跟了他的車子來到費律師宏偉的住宅。那警官仔細地用我的每把鑰匙,試費律師住
宅前門後門的鎖,最後他放棄了。
  「好吧」他說:「你可以離開了。不過多半善樓自己還會來找你。善樓一直認為,這件
案子你是混在裡面的。」
  「你也替我告訴善樓,他的才能對這一類設計好的謀殺案,還是差一點點。」
  警官生氣了。
  我說:「好,我這就走,好嗎?」
  「等一下」他說:「我再聯絡一下總部,也許他們對你尚有意見,我說好要和他們聯絡
的。」
  「要我等多久?」
  「十分鐘吧!」我懂了,他是派個人跟蹤我。
  那個跟蹤我的人是怎麼樣向警官回報他已經就位了的,我不知道。反正十二分鐘之後
那警官說:「你現在可以走了,我們不希望你再在這件案子裡出現。」
  我知道他們至少會有兩組人在跟蹤我,所以我直接回公寓,不出來。
  事實上也無事可做,除非去看達芬,不知她混得如何了。但是我不能去,一去警察就
會知道了。
  我知道,善樓目前最喜歡約談的,就是葛達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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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2: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第二天早上,我開車去辦公室,我慢慢的兜著圈子,仔細看有沒人在跟蹤,我發現祇
有一輛車在跟蹤我,是輛警用的民車,知道祇是他們常規工作之一而已。
  九點鐘,我打電話給不願與警方合作的坡地建設委員馬學維。
  「馬先生,我是賴唐諾。」我說。
  「請問有何貴幹?」他問。
  「我要打聽一些你在主管的,近郊坡地建設計劃的內情。」
  「不行,我已經嘴巴太快了一點,我不可以再說了。」
  「我不要傳統的那些資料。」我說:「我要的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我要的是你個人對費律師的感想。」
  「你是什麼人,記者嗎?」
  「不是,我是一個嫌犯。」
  「一個什麼?」他提高聲音問道。
  「一個嫌疑犯。」
  「什麼嫌疑犯?」
  「我自己也希望知道。」我說:「警方在找我麻煩。」
  「你認識費律師嗎?」
  「完全不認識,不過我現在正在想多知道他一些。」
  對方很小心地保持靜默一段時間,然後他說:「為什麼想到找我呢?」
  「想和你談十五分鐘。」
  「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我不是自作聰明。」我說:「我祇要求十五分鐘的接見。你不想說的事可以不必說;
你不想回答的可以不回答。警方對你尚未完全釋嫌,祇不過他們目前想把我看成頭號嫌犯
而已。我們倆可以說站在同一立場。你不也在受嫌嗎?」
  一陣沉默之後,對方說:「我就給你十五分鐘。你到我這裡來,你過來要多久。」
  「十分鐘就可以了。」
  「好吧,十分鐘之內你過來,你祇有十五分鐘,到時我請你走路。如果說得不上路,
說不定不到十五分鐘,我就請你走了。」
  「公公道道。」我說。
  實際上,馬學維的辦公室離開我打電話的地方祇有兩條街。我走過去把我名字告訴接
待小姐。
  她好奇地看我。她說:「賴先生,請進,他在等你。」
  馬學維是體育選手一類的典型。他寬肩,三角,多肉的頸部,曲濃的眉毛,短短的鼻
子,方下巴,大手掌。
  他用灰眼珠看我,從頭到腳。
  「賴,你坐下談。」他說。
  我坐下來。
  「想知道什麼,賴?」他問。
  我說:「你是董事會的一員,你們公司即將招標。費律師是你們的律師。費律師有沒有
必要,一定要把所有底案事先給你們大家一一看過?」
  「當然,那是一定的。我們做一筆大標。我們要知道投標者是些什麼人,我也要知道
別人肯出什麼價。」
  「你們已經定好了他報告的時間了?」
  厚厚的手指打鼓似地敲著桌面,「是正要想召開會議。」他說。
  「由誰來召開。」
  「由費律師。」
  「什麼時候?」
  「他說還有一些底標沒弄好。也是最重要的部份,這一次會議的召開,事實上已經遲
了一些了,但應該是即將召開的––,賴,這些我對警方都詳細說過了的。」
  「你沒有告訴他們,謀殺案發生的時候,你在哪兒?」
  「你渾蛋,我當然沒有!我在哪不關你的事!再說,和警方合作––警方給你多少合
作?!
  「他們來東問西問,然後一轉身,他們把我回答的告訴新聞記者,換取記者的合作。
結果,你自己的私事,自己會在報上看到!」
  我說:「你是指你私人隱私權被他們送給記者了?」
  「隨你說啦,你來幹什麼?」
  「我是私家偵探。」
  「不像。」
  「我在辦一件一個女人委託的重婚案子。當她知道她丈夫在洛杉磯尚有一位已結婚的
太太時,他拿了她的終身積蓄,離她而去。
  「我設法追蹤他來到洛杉磯。我要討回公道。
  「我盡量要不使我的客戶拋頭露面。由於目前不便說的理由,警方認為她––可能是
費律師被謀殺時,在費家的那女人,再不然她就是在費律師被殺不久後離開現場的女人。」
  「經你一說,似乎當時有兩個女人在場。」
  「我是如此說呀。」
  馬學維又用手指敲打著桌面。他的手指顧示緊張,但臉部像石膏一樣絲毫不起反應。
  過了一下,他問:「還有什麼?」
  我說:「警察最不喜歡的事,是私家偵探有什麼消息但不告訴他們。我目前不能向他們
洩露什麼。我不能讓我的客戶出面。警方盯住我的屁股猛咬。目前最好的辦法是找一些可
靠的線索出來,甩給他們,轉移他們注意力,讓他們奔向另一條路上,使我自己喘一口氣
。」
  「所以才來找我?」
  「是的。」
  「因為警方一定在跟蹤你。見你來找我,不知為的是什麼原因,於是警方就開始盯我
。」
  「他們會想你有什麼我要的消息。」
  「他們知道你來這裡了嗎?」
  「那是一定的,一條尾巴很明顯跟了我很久。」
  「我不希望提起他們注意。」他說:「我有私人理由,不希望他們跟蹤我。」
  他是粗頸寬胸一型的人,完全不像家庭以外另有金屋藏嬌的那一種人。
  他看向我,我不說話。
  「私人,完全和別人無關的理由」他強調說:「我不會告訴警方,我也不會告訴你,我
更不希望這種私人事件上報。」
  「我懂。」我說:「我問一件事。」
  「什麼?」
  「你有沒有一點懷疑,費律師雖聲譽卓著,但是暗地裡他是有野心,自私的兩頭蛇,
和商人勾結圖利?」
  他反問我一句,使他的心思十分明確。「你說呢?」
  「我認為是的。」
  他思考了一下。他說:「請你不要問我要意見,祇說一些你的看法給我聽。換言之,你
既然來了,你說你的,我這一方由我自己決定。」
  「不行。」
  「為什麼?」
  「你的消息不告訴我,我無法出牌。」
  「不行。」他說:「我不能說。不過我有辦法,我不在意聘請一個聰明的私家偵探。」
  我說:「要是你們的底價被影印拷貝,通知了後來的張三先生。張三會知道你們的真正
底價,這一招值多少錢?」
  「大概五十萬至一百萬吧。要看資料是否包括所有一切附屬工程,我們的做法,計算
方法等等––不過這是一大堆的文件,多得來不及抄,來不及算,也來不及看。」
  我說:「如果你有一小時時間,我有一件有趣的東西給你看。」
  「你要求什麼回報呢?」
  「萬一我被捲入,我希望你的聲譽可以做我後盾。」
  「我對你不認識,我不能保證。」
  「我讓你自己作主。」
  他伸手去拿帽子:「多久?」他問。
  「一小時足夠了。」我說:「有一件事你要注意了,我是被人在跟蹤的。我們要把尾巴
甩掉,才能到目的地去。」
  「你有辦法嗎?」
  「跟蹤是我的吃飯本領」我說:「我知道怎麼去跟蹤,我當然知道怎麼樣能甩掉跟蹤我
的人。」
  「我倒想學一下。」
  「第一是在發動任何行動前,要假裝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跟蹤了。這一次,和你是在友
誼性交談。你是本大廈一個住用戶,你在九樓,你可以打電話給樓下警衛說你有事,要偷
偷出去,所以請他準備一架電梯停在七樓上。
  「我們走向電梯,跟蹤我們的人可能祇看住前面大門。也許另有一位跟蹤的在九樓走
道上。我們在九樓進電梯;我們在七樓出電梯,我們快快進入在等我們的電梯;請管理員
開我們直下地下層,我們自後巷走出去;先找一個有後門開向巷子的店,從後門進前面出
;我們找輛計程車帶我們去租車公司,我們租車去目的地。」
  「甩掉一條尾巴,要花那麼多勁呀。」
  「甩掉一條能幹的尾巴,確要花那麼多勁。」
  「一定有用?」
  「在九樓走道的人想像中,在樓下大門口的人一定會看到我們。祇要我們自顧自不要
表現出已經知道有人在跟蹤我們,多半我們可以成功的。」
  馬學維拿起電話。他對秘書說道:「把大樓警衛長給我接過來。」過了一下,他說:「我
是九樓馬學維。我要你派個人把一架電梯開到七樓,是的,七樓,我要用來開溜的。我要
他開了門在七樓等著。等到我進電梯,我兩分鐘後要用。」
  他聽了一下,露出牙齒笑了。「謝了。」他說。把電話掛上。
  我們等了兩分鐘。電話鈴響。馬先生接聽。他對我說:「電梯準備好了。」
  「我們走。」我說。
  我們並肩走出辦公室。走過走道,進入電梯。
  一個本來在飲水機邊上的男人,若無其事地走向九樓一家房地產公司。
  電梯門關上,馬學維說:「去七樓。」
  開電梯的先生把電梯在七樓停下。馬學維帶頭,走道中沒有人,我們步進停在那裡等
的另一架電梯。
  一位瑞典籍的開電梯的好奇地問:「先生,怎麼啦,有什麼不正常嗎?要不要我替你做
什麼,馬先生?」
  「什麼也沒有。」馬學維道。一面邊給他五元錢。「我們一直下地下層。」
  「是的」他說,電梯就一路不停直下地下層。
  馬學維看向我,牙齒露出來。「你要知道,賴」他說:「我開始喜歡你起來了。我覺得
你做任何事都可以勝任。」
  「謝了。」我告訴他。
  我們出來進入後巷,找到一家運動器材店,前後門都是開著的。我們進入,兩人互相
說話,有如我們熱烈在討論一件事,把周邊的一切都忽視了。我們走過一群店員,都想問
我們我們要選什麼用品,但是不好意思打斷我們的話題。我們走出前門,步上人行道,上
了計程車,來到一家租車公司選了一輛車子,開到漢密街一三六九號。
  我把車停妥,自口袋取出鑰匙,把大門打開。
  「這裡到底有什麼,賴?」馬學維問。
  「其實」我說:「由你來告訴我比較妥當。」
  我帶路走進餐廳。
  餐廳裡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馬學維看向我。
  我轉身帶路往回跑,「來」我說。
  「來這裡幹什麼?」他問。
  「我本來要給你看些東西。」
  「東西呢?」
  「不見了。」
  「哪裡去了?」
  「我想要找出來。」
  「先告訴我是什麼?」
  「一批東西吧。」
  「到底什麼東西。」
  「一連串放在這裡的影印機,一共有五組。」我說:「都是最新快速型式的。」
  他看向我,搧著眼皮,過了一下,他說:「什麼意思?」
  我說:「你是費律師家的常客吧?」
  「當然,有很多公事,他喜歡放在家裡做。我和費律師又有太多的事聯絡。」
  「費宅離開這地方有多遠?」我問。
  他抬眼四周估計一下,他說:「四條街遠。」
  我什麼話也不說,祇是帶路走出房子。我們的腳步聲在這寬廣的客廳,門廳,引起了
回音。
  我把大門鎖上,走向東側的鄰居。
  「請問妳,搬家的汽車是什麼時候到隔壁那家人家,來搬東西的?」我問。
  「問我問對人了。」那開門接待我們的女人說:「清晨兩點三十分正。」
  「妳不會正好看到車廂上漆的是哪家搬家公司吧?」
  「不會。我不會半夜兩點半爬起來看隔壁人家在做什麼?」
  「聲音不小吧?」
  「所有人都不開口。不過大卡車爬到這裡來,人員跑進跑出,手裡抬著東西。這幢房
子應該是空屋。我告訴你,他們用毯子從車頂上垂下來,把有名字的地方遮起來了。」
  「清晨兩點半?」
  「沒錯」她說:「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知道這件事?」
  我說:「我可能要買下這幢房子,我希望裡面一切東西的確已經全部搬出去了。」
  「我看應該是搬空了。一個大車廂全部裝滿了。不是那種可以堆高的貨,不過滿滿一
車廂是的確沒有錯的。」
  「不知怎樣感激妳。」我說。
  我轉身向馬學維,「好吧」我說:「我們回租車公司把車子還掉,用計程車回你公司。
我們從巷子回去,再用那瑞典人的電梯上樓,那些條子還以為我們始終沒有離開過大廈。」
  馬學維說:「賴,我開始漸漸瞭解你想告訴我什麼了。」
  「那很好。」
  「你雖沒直說,但是已經有點意思了––的確是很有意思的事。」
  「我祇希望對你能有用。」
  「對我是有用,祇是不知道怎麼個用法。」
  我們依照我們設計的方法,乘電梯到九樓。那個在飲水機旁,後來進入房地產公司的
男人,並不在九樓走道上。
  「你的車停在那裡,賴?」馬學維問。
  「兩條街外停車場裡,我走過來的。」
  「你認為有人在跟蹤你?」他問。
  「這一點絕無疑問。」
  馬學維問:「賴,我需要你的時候,怎麼能找到你?」
  我把公司名片給了他一張。
  他看著我,思索地說:「你比你外表看來要聰明得多」過了一下,他又加一句:「其實外
表也已經聰明外露了。」
  他自己笑了。自從見到他後,這是第一次開始看到他牙齒。
  他用他大手擠著我的手。「賴,要謝謝你」他說:「我想事情的最後結束一定會圓滿的
。你我兩人在同一條船上。為了不使警方緊迫著追問我兇案發生時我在哪裡,我真的應該
提供一些證據給他們,讓他們先忙一陣子,空不出身來。」
  「兇案發生時你在哪裡,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當然我知道我在哪裡!」他說:「此外祇有一個人知道,我就是不要把那個人一起拖
出來,弄得大家知道。」
  「好吧」我說:「反正你需要時,找我是找得到的。」
  我又回到電梯,給了五元給開電梯的,我說:「地下層。」
  電梯把我帶到地下層。我向開電梯的揮揮手,隨意地走出後門,就如剛才和馬學維一
起走一樣。
  我又到租車公司,另外租了一輛車,我左拐右彎確定沒有人在跟蹤我,然後去我備用
公寓看葛達芬。
  我文雅地把鑰匙插入匙孔,突然第六感告訴我,什麼地方已經出了差錯。
  我輕輕把門推開一條縫,「有客人來了。」我說。
  沒有回音,我站進去一步。
  整個公寓有如被颱風刮過。床罩被掀起拋在地下。床墊被翻轉豎在房間一角,所有抽
屜都被拉出來,壁櫥中的衣服都被拉出來,隨便散在地下。
  我聽到從小廚房有聲音傳出,一隻鍋子落下來掉在地上。
  我一下把廚房門打開。
  李瑟靈在廚房裡,站在一個小櫃子前,把裡面鍋子壺子拋出來,用手電筒在照櫃子的
四個角落。
  我站定在小廚的門口。
  一下子她看到了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僵僵地直起身子。
  「哈囉,李瑟靈。」我說。
  「是你!」臉上現出真的驚奇神色。
  「妳以為會是誰?」我問。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向她笑笑,「我是跟蹤妳過來的。」我說。
  「不可能,絕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跟我過來。」
  「妳沒有做過偵探。妳不知道本領好的人比比皆是。」我說:「要找的東西找到了沒有
?」
  「你」她說:「還是別管閒事,早點滾,你是兇手!」
  「告訴妳」我說:「妳別忘了,現在祇有妳我兩個人在一起!」
  突然,她瞭解我給她的威脅了。恐懼現於面表。
  我向前移動一步。她把自己的背貼向牆上,慢慢地移向後門,突然跑出去,走下後面
服務員用的扶梯。
  我衝出前門,根本懶得去關閉身後那扇房門。我等不及去乘很慢又會搖晃的電梯。我
一步兩級的走住戶用的扶梯,來到人行道上,觀看停在門前的汽車。
  第三輛車方向盤轉軸上貼的車牌,註明車子是屬於李瑟靈的。
  我站到車旁去,拿出我點三八口徑轉輪槍向車身開了兩槍––一槍在車屁股上近油箱
的上面,另一槍在車體上,使後車門留下一條幾乎看不見的擦痕。
  我把槍放回槍套,跑向租來的車子,匆匆坐進去。一些好奇的行人聚集過來,在東看
西看。他們聽到聲音,難以確定是槍聲,還是汽車逆火。我把車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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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2: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我把車開到自己偵探社大樓前,把車停好,走進白莎的辦公室。「白莎,攤牌的時候
終於到了。」
  「到什麼到?」
  「走吧!」我說:「我們要去拜訪李瑟靈了。我們去她的公寓。她會搶先發難。當然我
們不會使她得逞。」
  「又如何?」
  「我們搜查她公寓。」
  「沒有搜索狀,就這樣搜?」
  「就這樣搜。她先去我公寓搜的。我們以牙還牙,要告大家告。」
  「我們進不去怎麼辦?」
  「怎麼會,我們這邊有宓警官。先打電話找他。」
  白莎軟下來道:「賴唐諾,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我知道。」我說:「我們不如此做,過不了關。」
  柯白莎拿起電話,接警察總局,請到宓善樓來接電話。
  「哈囉,善樓。」她說:「賴唐諾的腦子又加足馬力了。」
  電話彼方囉唆了一大堆。
  「對,對。」白莎道:「他現在在我身邊,我們一定得見你。」
  白莎又聽了一下,她把電話拿著轉向我道:「唐諾,你又在外面搞名堂,善樓要提你回
總部去問一問。」
  「問我什麼都可以的。」我說:「不過先要請他和我們在司提爾公寓門口集合。這也是
唯一能捉到我的地方。告訴他,我會在門口等,他一出現,我會自己迎接他的。」
  柯白莎把我的話照說了。
  善樓在電話那頭又嘰嘰哇哇說了一大堆。
  「白莎」我輕輕說:「把電話掛了,像是突然中斷了;萬一他打電話回來,告訴外面小
姐說你和我已經一起出去了。」
  白莎猶豫了一下,把電話掛了。
  「對警察不可以這樣的,唐諾!」她說。
  「妳不可以」我說:「我可以的。走啦,白莎。」
  「唐諾,葫蘆裡到底是什麼藥?」
  「我們兩個」我說:「要代替宓警官去火中取栗。」
  「他會感激我們嗎?」
  「他會高興得要死!」
  「但願如此。」她說:「因為從電話上聽起來,他氣得在發瘋。他說你又在自作聰明,
他叫人跟蹤你,目的是叫你不要做壞事,在保護我們。你又作怪,你拋掉了他的人。」
  「我們邊走邊談好嗎?」
  我用租來的車把白莎帶到司提爾公寓。我們把車停在消防栓之前,公寓的對面。
  兩分鐘之後宓善樓乘警車到達。
  善樓在生氣。
  「白莎」他說:「這件事中我全程在保護你們。但是,這一次,這小子太過份了!」
  「沒做什麼呀。」我說。
  「一點面子也不留給我,你這小子不是太過份是什麼?」
  我說:「昨晚上你的一個人向一輛車子開了兩槍。」
  「怎麼樣?」
  「地點在費律師家附近。」
  善樓瞇起兩眼道:「有內幕消息嗎?」
  「你留在這裡」我說:「你會看到一輛車子,車身上有兩個彈痕,相信車子十分鐘內會
出現。」
  善樓搧著眼皮,像不認識我似地看我。「真像你說的,你會變出一輛車子,上面有兩
個彈痕,我就服了你。小不點,什麼人的車子?」
  「車子是李瑟靈的。她住在這公寓十四B。」
  善樓思索地說:「假如她的車上有兩個彈痕,我去申請搜索狀應該沒有問題。」
  「申請到又有什麼好處?」
  「不知道,至少可以進去瞧瞧。」
  「瞧也沒有用,什麼都瞧不到了。」
  「為什麼會瞧不到?」
  「她知道馬上要出事了。」
  「她怎麼會知道馬上要出事了?」
  「因為她車上有了兩個彈痕。」
  「等一下,等一下––」善樓道:「假如這又是你小子搞的什麼鬼,你一定要仔仔細細
對我說明。我要親自檢查證據––這樣說好了,假如我要想弄一張搜索狀,我要天公地道
的經過正式批准去弄到它。」
  我說:「用你的方法去弄搜索狀,李瑟靈早就溜了,所有證據都沒了。你想要得到證據
,李瑟靈進屋十秒鐘內,你要闖進去。」
  「沒有搜索狀,我不能搜索。你想她會親自同意歡迎我進去搜嗎?」
  「門都沒有。」我說:「但是你以警官的身分,假如有正當理由進去,隨後發現了證據
,那是另外一件事––」
  「哪一類證據?」
  「等一回看。」
  「但我是警察,我有什麼理由可以進入民宅呢?」
  「那就是高院判例的最有意思部份。你是警官,你的手就被綁死在背後。你對付疑犯
,你先要警告他;你要告訴他,他有什麼權利;你要讓他知道他有權請律師;還要告訴他
,他可以不回答你任何問題。所以你如果硬要疑犯說話,你將來不可能帶他上法庭受審。
你想要繩之以法,你不可能請他開口回答你問題。」
  「這些渾帳的高院判例,還用你說!」宓警官恨恨地說。
  「你一生都必需牢記在心。」我說。
  「不如此行嗎?」
  他說:「但是我心不甘,情不願。」
  「但是」我說:「這高院判例也留下一個非常美好的漏洞。假如有一個不太守法的私家
偵探,他故意忽視嫌犯的權利,你不得已介入糾正,但是一切犯罪證據就都在眼前,你也
不能把眼睛閉上,硬說沒有看到,是不是?」
  「我們又怎麼能造成這種情況呢?」他問。
  我用大姆指向柯白莎指一指。
  善樓道:「渾蛋,你這小不點大渾蛋。你越說越––」
  「閉嘴」我說:「她來了。」
  我把善樓推到一輛車後躲起來。
  李瑟靈自己被弄得昏亂不清,已經無心於注意周遭的事物。她退車向路邊,撞到了後
車的前保險捍,關上引擎。把車匙一下拉出,跑向公寓的入口。
  「來吧,警官」我說:「不走來不及了。」
  我們跑過街道,柯白莎搖曳地跟在後面。
  善樓停在李瑟靈車子前面很久,他仔細研究彈痕,然後走向公寓進口。
  白莎問我:「唐諾,要我做什麼事?」
  「照妳老套辦。」我說。
  「動粗的?」她問。
  「越粗越妙。」
  「這次可以脫罪嗎?」
  「一定。」
  她嘆口氣道:「你是一個有腦筋的小混蛋。我以前聽你的話幹過這種事,這次老娘又豁
出去了,白莎又要出馬了!」
  我們走入公寓的門廳。善樓把證件給門口守衛看,我們進電梯。
  我敲十四B公寓的門。
  裡面一陣子沒有回音。
  我又敲門,並且喊道:「有警官來看妳的車子,太太。妳車子上有彈孔。」
  門輕輕打開一條縫,李瑟靈道:「我也正想向警方報案。有一個私家偵探叫賴唐諾的故
意向我車子開了兩槍––」
  柯白莎一把把房門推開,打斷了她的話,一面說:「讓我們進來看看,妳不介意吧,親
愛的?」
  柯白莎大步帶路進入客廳。
  李瑟靈道:「我當然要介意。」突然,她看到我,她伸手一指,指向我。「就是這個人
,是他把我車上弄出兩個洞來的。」
  善樓看向我,我看得出,他也想到了這句話的可能性。他看她,現在知道她是在說實
話,他急急要置身事外。
  「妳要告他嗎?」他問。
  「當然,我要告他。」她說。
  善樓道:「夫人,這是一項嚴重的指控。沒證據要被反告污衊的。但是妳要告他的話,
可以告惡意破壞他人財物,在市區開槍。妳祇要告,我幫妳忙,但是妳要支持告他告到底
。」
  「我現在就在告他。」
  「事情發生在什麼地方?」我問。
  「你會不知道嗎?我的車就停在你––」
  「對呀,說下去。」我催她,因為她自動停了下來。
  「我不必回答你的問題」她生氣地道,然後轉身向善樓說:「警官,我要求你行動!我
要你拘禁這個人。他已經好多次故意找我麻煩了。他去過消費者基金會說我壞話。他騷擾
我,主要因為我有一些他要的消息,但是我不能給他。」
  善樓對我說:「小不點,我告訴過你,總有一天你會有麻煩的。她車子上的彈痕是不是
你弄的?」
  我看向他,大笑。
  「你是小孩子呀?」我說:「警方在追查一輛車子,昨天晚上在逃,是警方開槍射擊過
的。她的一輛車子,有兩個彈痕在車身上。你為什麼不問問她昨天晚上她在哪裡,或是問
她一下她在漢密街幹什麼?」
  善樓又看向她。自她的臉色,善樓對我的說法又有點相信。他又看向我,希望我再給
他點信心。
  我說:「白莎,四處看一下。」
  白莎邁向裡走。
  「妳怎麼可以搜我的公寓!」李瑟靈大叫道:「不可以,警官,你要保護我!」
  善樓大叫道:「白莎,妳沒有權搜查這公寓。」
  白莎既不聽他的也不聽李瑟靈的,自顧來到小廚房。她一把推開櫥櫃的門,向裡面看
,轉回身來。李瑟靈跑向她像一隻野貓:野、抓、高聲的恐嚇。她想抓住白莎的頭髮。
  白莎用手臂自外向內掐向那女人,正中腰部。那女人自地上彈起被拋在床上,牆上的
掛圖都在發抖。
  善樓開始走向白莎,突然中途改變主意。
  白莎幾乎有點神聖殉道似地移向她看到的另一扇門,打開一看是浴室。
  一陣掙扎,含糊不清的聲音自裡面傳出。
  白莎一腳跨進去。
  「他奶奶的」她說。
  我兩步跑向柯白莎身旁。宓善樓仍雙腳釘死了似的站在原地不敢超越雷池一步。李瑟
靈正想使自己的氣順一下。
  葛達芬被人用一床白被單包住整個身體,白被單四角又緊緊打成死結使她動彈不得,
嘴裡塞了東西,坐在浴缸裡。她自己完全不能動,求助的神色使她皮膚看來有點慘白。
  白莎看了一眼,讓出路來。
  「警官」我說:「你也來看一下。」
  李瑟靈回過氣來,把雙腿並列上舉,突然雙腿降下來,利用反彈的力量把上身一下子
坐起,雙腿著地,著地的剎那,人已經衝向門去。
  柯白莎的速度在這種時候真可以說是出神的驚人。她是一個一百六十五磅的肥女人,
身上又有索腰捆著,過去的時候直似坦克過境。
  李瑟靈已經把門半開,白莎一把抓住她頭髮。
  「親愛的,溜不掉啦。」她說。一把把她拖回房來。
  李瑟靈大叫。
  白莎甩她一巴掌另一手又把李瑟靈拋回床上。
  我彎身向浴缸,去解那些死結。
  第一個死結解的是綁住嘴巴那一塊布,又再把塞在嘴裡的手巾挖出來。
  葛達芬大著舌頭說:「唐諾,我就知道––你會來––來救我的。」
  善樓大聲想重整秩序。他說:「這都是在幹什麼?」
  我向白莎道:「妳看住她!」
  「是在看哪。」白莎道:「親愛的,妳給我好好乖乖耽著,否則我就坐在妳肚皮上看妳
還動不動。」
  我繼續在解死結。
  善樓道:「唐諾,讓我來撕破它。這些死結將來可能要用來作證的。你知道這裡到底發
生什麼事了嗎?」
  「知道。」
  「快告訴我。」
  我們把被單用小刀割破,撕裂是很容易的事,葛達芬慢慢站起來。她裙子被拉起太高
,我替她把裙子拉下來。
  「裙子沒關係,大腿也不要緊。」達芬說:「把我弄出這個塘瓷做的棺材才重要。」
  善樓和我把她自浴缸扶出來。
  達芬的下肢血液循環尚未恢復,若不是我們扶著,她又差點跌倒,她靠向我,用手扶
我的肩膀。
  「我腿上像有針在扎。」她說。
  「在這裡多久了?」我問。
  「不知道」她說:「一小時,一小時半吧。」
  「我的限時專送郵件妳收到了嗎?」我問。
  她點點頭。
  「妳要怎麼辦?」
  「我是獨立個性的,唐諾。我不願意再依靠你。手提箱我不想留在公寓裡,所以我放
在一個極安全的地方。那就是––」
  「現在不是時候,達芬。」我說:「妳放在一個安全地方,之後又如何?」
  「我拿了那三百元,小心地把公寓整理乾淨。我不願意在浴缸裡留給你一圈黑污垢,
我把公寓整個像你有一個好的家庭主婦。我正要離開,這位李瑟靈來說:『賀先生終於又
要妳了。妳的三百元在我辦公室裡。假如妳跟我去簽一張收據,三百元就是你的。』
  「我開始告訴她,那三百元我已經拿到了;於是我突然知道你給我的三百元,是你自
己口袋中拿出來的。––我不願你貼老本。像個傻瓜,我跟了她出來。來到這公寓,她說
賀先生立即會來,我可以當他面簽收據。她說先喝杯咖啡。
  「我現在知道她在咖啡裡下了藥。我一喝就有點昏。我說我要昏過去了,她扶我進浴
室,之後就一切都不明白了,醒回來時已經被人裹成了棕子了。我叫不出來,我想用鞋踢
浴缸,弄不出大聲來,她把我的鞋拿走了。我怕有人會把浴缸水龍頭開水。我會像一隻被
籠子關住了的老鼠一樣淹死。唐諾,你來得正好!」
  善樓道:「小不點,幫個忙,把情況告訴我好嗎?」
  我說:「李瑟靈是個兩面要佔便宜的女孩子。以往她也曾經因為違反消基法,和消基會
的人有不少誤會。她辦了一個專門出租一小時、一天、數天的辦公室,當然租用的人有不
少是辦些見不得人的事,她睜開眼都可以記在心裡,加以利用。
  「費岱爾是政客型的律師。他祇倒向有利潤的一方。他是近郊一塊坡地建設計劃的法
律顧問,他私下希望羅陸孟得標。
  「費律師把坡地計酬的底標內情帶回家來,目的是交給羅陸孟建築公司。如此,他們
祇要知道底標,最後一分鐘投入標單,價格比底標低一點點,即可立即得標。」
  「這種事當然要花不少黑錢。
  「那位她口中所說的賀先生,實在就是陸華德。
  「費律師被謀殺當晚,陸華德是準備去他家拿出坡地建設計劃的內情及底價,送到四
條街口外一幢空屋去。在那裡,他架起了一共五套影印機。他們會把所有資料複印,把原
來資料送回去,自己花時間做一套投標的標單,以便穩穩得標。
  「在那空屋裡,他們準備通宵工作的,因為他們要吸收原有計劃裡精華之處,分別重
計,如此到天亮的時候,他們做出來的標單才可合用。
  「但是,在幾天之前,李瑟靈傳來報告,有可疑情況出現,有人來她辦公室東問西問。
  「其實,報告是假,李瑟靈自己知道這是塊肥肉,想沾一份是真。她一直在替陸華德
做事,她對費律師的一套知道得很清楚。
  「我不知道羅陸孟三個人中,是否其他人也都知道內情,但是陸華德顯然是真正的全
案中的主角。不過陸華德受託代公司投標,陸華德與費律師合起來在搞鬼。有人發現內情
,在恐嚇陸華德,陸華德肯花一切代價找出那個人。那個人用電話恐嚇陸華德,說出來的
是不應該有人知道的內情,陸華德已經被他詐去不少錢,都是把錢留在不同的地方,由對
方取去的。
  「他絕不會想到那個恐嚇他的人是李瑟靈。在他看來,李瑟靈是笨人,只是個他利用
的人,是個出租辦公室的女人,而他經常用不同名字去租辦公室的人。
  「這件大案子來的時候,陸華德知道有人會搗蛋。他祇要那些文件的拷貝,可不要麻
煩。所以他和費律師設計好一套計劃。他們要個替死鬼,要個傀儡。要個落魄的人,要一
個說出來也無人會相信的故事。這個人要替他們去把一個手提箱的文件拿出來,萬一被人
捉住,他們可以置身事外。所以他們在報上登了一則廣告。
  「廣告初看什麼問題也沒有。但仔細一看,就知道他們找的是走投無路,為三百元願
意做一個工作,包括偽證在內的。」
  「這些都可以證實嗎?」善樓問。
  我笑笑道:「你可以證實呀。祇要把這婆娘關起來問一問,就明白了。」
  「什麼人殺了費律師?」他問。
  「用用你的腦子。」我說:「現場有一個女人。費律師大罵她是叛徒。這個女人最後想
敲詐一大筆現鈔,然後逃之夭夭出國去享受。」
  「你亂講!亂講!」李瑟靈大叫道:「我根本沒有去過他家。」
  「兩個彈痕在妳車上。」我問:「怎麼解釋?」
  「彈痕是你弄上的。」
  「對警察講呀!」我說:「他們正在找有彈痕的一輛車子。」
  善樓用頭向葛達芬方向一擺,他問:「這位年輕小姐與本案什麼關係?」
  「這位小姐」我說:「名字叫葛達芬。是他們選中的傀儡。她將是你的重要證人。她在
房子裡,聽到費律師說李瑟靈是個叛徒,一直在敲詐自己人。李瑟靈以為費律師那麼有身
分,不可能不付錢給她。但是費律師再三思索之下,改變了以往的初衷,告訴她她一毛也
拿不到了,反而要報警了。
  「李瑟靈生氣了,她也不願拿不到錢,反而又多了敲詐的記錄。她迷失了心智,開槍
打死了費律師自後門跑了。
  「她也許本來就停車在後巷。反正她的逃路沒有什麼阻礙。不過她知道費律師留有給
陸華德的文件皮包,她也懷疑費律師有隻皮包裡面有現鈔,準備付給她來擺平恐嚇的。
  「李瑟靈研究的結果,我或是葛達芬拿了那隻有錢的手提箱。我在應徵的時候,留有
我那租用的公寓地址給她,她去那找我,找到了葛達芬。
  「李瑟靈把葛達芬誘出了公寓,在自己公寓中,把她『處理』好,又回我公寓去,拿
了在達芬身邊的鑰匙,開了鎖––你真該等一下就去看看那公寓現在成了什麼樣子。像是
才被颱風掃過。」
  說到我公寓被弄成這付模樣,葛達芬哭兮兮地說:「喔!唐諾。我離開時,那公寓又乾
淨又整潔。」
  善樓好像一半信我,一半又有點怕。「唐諾,你這小混蛋。」他說:「老天處罰我,為
什麼自從有你之後,我老是混進這一類進退兩難的案子。你告訴我一件事。那些車上的彈
痕,是不是你弄上去的?」
  「問我是嗎?」我問道。
  「問你,是問你––」
  「警官,程序問題。一旦刑案經過調查,進入你要指控一個疑犯的時候,你要依法定
程序辦理。你不能沒有被告律師在場的情況下私自問問題。這些規矩,你是明白的呀。」
  善樓站在那裡不動,兩隻腳分得很開,摸呀摸的自口袋摸出一支雪茄,塞進嘴裡,還
是不能決定行動。「什麼亂七八糟的情節。」他說。
  「報紙記者會喜歡得不得了。」我說:「也許他們就喜歡你用這種姿態給他們拍張照。」
  「我用什麼證據,來證明這一切?」他問。
  我用眼睛四面看一下。
  「那把用來殺死費律師的槍,應該還在這公寓裡,沒想到要處理掉。外行人最喜歡,
以為最安全的藏槍地方應該在哪裡呢?」我說。同時我注意到地上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我把釘死在天花板上靠牆的一隻茶杯櫃櫥的門打開。取下一隻印有『糖』字的大罐子
。我把大罐去掉蓋子,倒進水池去。
  白糖倒出來,重重悶悶一下,落下了一把藍鋼,點三八柯特轉輪。
  「警官。這就是你的謀殺案子。」我說。
  李瑟靈大喊出聲,「陸華德是個壞胚子。他會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反過來咬我的。
這下我死定了,我要說出一切來,我要證明這件事裡,他比我罪重得多。」
  善樓把雪茄自嘴巴中換一個位置,他說:「來吧,妹子。我把妳送到安全的總部去。妳
應該請一個律師。你可以保持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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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32: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宓善樓警官把李瑟靈帶往總局之後,我脫鉤了。
  我問葛達芬:「達芬,那筆錢妳怎麼處理了?」
  「錢在我皮包裡,被她拿走了。」
  「不––不是那三百元––那四萬元。」
  她說:「在我要離開公寓時,我不想把它留在公寓裡,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所以我
把它帶到郵政總局當包裹寄到你辦公室,限時專送,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那就留著好了,必要時也未必不能拿來用一用。」我說:「來吧!我們回辦公室去。」
  「三個人一起去。」白莎說。
  我們進辦公室時,鄧邦尼正一個人坐在柯白莎私人辦公室等候我們。他自白莎身上,
轉過來看我,在搖頭。
  「我在警方的一個內線朋友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他說:「你怎麼能辦成如此圓滿的,
真使我百思莫解。」
  「反正我們完成任務了。」白莎道。
  「那絕沒有錯。」他承認道。
  「當初你亂吹的什麼大陸保險理賠公司,怎麼回事?」
  「真是抱歉,事實上,我是代表洛杉磯所有的建築界的。
  「我們知道最近工程投標黑幕很多,又聽到這次社區的開發工程有一個大黑幕,中間
人就是那李瑟靈。正當我們要調查時,看到報上這則廣告,決定自此著手。
  「我一直和李瑟靈接觸,她也一直以為我在做一些不十分正當的生意,她把我當成一
個可能有一天會租她小辦公室的人。她可以利用小辦公室內知道的情況敲詐我,或敲詐我
的客戶。
  「我知道偵探社都希望能有大保險公司客戶,我也知道每一個私家偵探都會躍躍欲試
,想查那三百元是怎麼回事。
  「經過李瑟靈告密給我,我知道他們不再考慮賴唐諾了。當然我有點生氣。我覺得賴
唐諾不應該在第一回合就被刷下來了。這種角色,應表現出急於得到三百元,或是祇要裝
得傻裡傻氣就好了。」
  「要不是爆出一個葛達芬來」白莎說:「唐諾一定會得到這件工作。葛達芬和他們想要
的那種人百分之百配合。」
  「是的。」邦尼說:「這件事我下決定太早了,我認為唐諾一定在自作聰明,所以人家
不要他了。我一直想找出那賀龍的真正身分。我從沒想到他是有大建築公司董事身分的人
。我也沒想到費律師已經豐衣足食了,還要吃裡扒外。我們也一直在調查羅陸孟三氏的公
司以往為什麼總是比最低標祇少幾千元,就得標大工程,但是費律師處理得十分小心,證
據不好拿到。」
  「現在你不是一切都稱心了,證據都攤開來了。」白莎說。
  「沒錯,沒錯。」
  「下一次」我告訴他:「你自己不應該在裡面亂搗蛋。我經過李瑟靈設計了一個圈套。
走進去的不應該是你。」
  「你是指中午吃飯時的約會?」
  「指那個約會。」我說。
  「沒吃中飯,祇是喝杯雞尾酒。我四周一看,看到你的秘書也在用飯前的雞尾酒。她
還沒有看到我,我不要她見到我,所以我告訴李瑟靈我要溜了,叫她兩分鐘後自己付帳回
辦公室。
  「之後我進洗手室,在裡面逗留了半小時才出來。我出來時,你秘書已經用完了雞尾
酒,不見了。」
  我說:「那個陷阱是專為李瑟靈而設計的。我希望她能替我去迫使幕後人物現形。我迫
她打電話告訴幕後人,我根本不是什麼傀儡,而且像是已經知道內幕,非常接近他們要堅
守秘密的事實了。而你,卻七差八錯闖進了這個陷阱來。」
  「這件事,我應該抱歉。」他說。
  「抱歉有屁用!」白莎道:「寫張借條,上面說茲欠到抱歉二字,我們能用來作開銷嗎
?快拿出支票簿來吧。」
  邦尼說:「你們兩位應該靠聲譽維生的,不過,支票還是要開給你們的。」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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