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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璃]殘酷的寵溺(豪門遊戲約定篇)[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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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6: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殘酷的寵溺(豪門遊戲約定篇)作者:季璃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再見到他更完全料想不到,
兩人重逢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
竟然是撂下一句離婚宣言把她砸得頭昏眼花!
原來……在她誤以為他死去的這段日子裏
失去記憶的他已經被家人的謊言所蒙蔽
認為她是一個拋棄傷重夫婿的無情拜金女——
她知道這不是他的錯,他只是忘了,並非不愛她所以無論他有多麼不樂意,
她都必須糾纏著他直到他想起來屬於兩人的甜蜜與承諾
只是……面對他冷酷的嘲諷、無情的傷害
她真的好害怕自己再也撐不下去,絕望的放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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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6:1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日本東京

  滂沱的大雨從下午一直持續到晚上,沒有緩和下來的趨勢,不停地下著,似乎非要將這個世界給徹徹底底淋濕,否則誓不甘休。

  冰冷的雨水滲透了她身上的每一吋,北野遙已經不知道滑落的水滴究竟是雨水,抑或是自己未幹的淚滴。

  此時此刻,她唯一的依靠就只有手裏的這只小行李袋,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眼前這扇緊閉的大門。

  他會叫她回去嗎?

  如果,他說不要她的話,那她該怎麼辦?

  在她遲疑著不給他答案的時候,他是不是已經後悔了呢?

  忽地,她聽見了門把被轉動的聲音,心跳快了一拍,她看著門從裏面打開,他看見她出現時的表情有些訝異。

  「遙,你……」

  「我來給你答案,我……」她還不等他開口,便迫不及待地說。

  「你全身都淋濕了,先進來再說。」他微微一笑,讓開身要她進門,似乎在逃避她想給他的「答案」。

  「不,你先聽我的答案。」她揪住他襯衫的長袖,纖細的小手冰冷地發抖著,「我跟你走,我跟你回去,無論你要去哪里,都請不要丟下我……我剛才和父親大吵了一架,我跟他說無論如何我都要你,他把我趕了出來,現在,我沒有家可回,他不要我了……我爸爸他不要我了……」

  「遙,你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你不要我嗎?你也不要我了嗎?」

  「要,我當然想要你!」男人激動地將冰冷的她擁入懷中,「我已經幫你訂好了機票,我們三天后就離開東京,在離開之前,我們先登記註冊,我要你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妻子。」

  「你愛我嗎?」

  「毋庸置疑。」

  「一輩子嗎?」她質詢的語氣有些顫抖。

  一瞬間,她心裏好怕!

  如果他遲疑了怎麼辦?!

  如果,他不對她許下一生的承諾,那她該怎麼辦?!

  但他沒有絲毫的遲疑,立刻將她擁進懷裏,在她冰涼身體碰觸到他溫熱胸膛的那一瞬間,她激動得快要哭出來。

  「對,我會一直愛你,直到心臟再也不能跳動,再也不能呼吸為止。」他充滿愛憐地擁住了她,剛毅的下顎廝磨著她柔軟的發頂,「我用我的生命愛你,一直、一直……」

  「夠了!這就足夠了!」北野遙咬著嫩唇,脆弱地依偎在他的胸前,「帶我走,這輩子,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所以請你答應我,千萬不要負我……」

  對於她乞憐的請求,他失笑出聲,將她嬌弱的身子抱得更緊,「絕對不會有那一天,我會給你幸福,我們會是最恩愛的一對夫妻,在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教我們兩個人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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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6: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七年後臺灣臺北

  一顆又一顆地削著青蘋果,北野遙心裏想著似乎真的該添購一台專用的削蘋果機,做起事來肯定會方便許多。

  過了那麼多年,她終於擁有屬於自己的甜點店,或許應該說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吧!屋主在她的誠心懇求之下,總算肯讓步把房租降下來,讓她以能夠負擔得起的價錢承租這個店面。

  或許是因為對這個地方擁有特殊的情感吧!她一直堅持自己的甜點店就是要在這裏開設,就算朋友說她遲早會被這種傻氣的堅持給害死,她都沒有絲毫的後悔與退卻。

  及肩的長髮綁成了馬尾,穿著一襲湖綠色圍裙的她,看起來比真實的歲數年輕許多,很多來店裏的客人都猜她是工讀生,就算她說明自己就是老闆,依舊有人抱著懷疑的態度。

  她的朋友心裏也有疑問,覺得她何必堅持一定要在這裏開店,位在巷子裏的店面,來的人大多都是熟客而已。

  但她總是聳肩笑笑,並不回答他們的問題,這個秘密是她心中的寶藏,她並不打算教任何人發掘出來。

  削完了最後一顆青蘋果,她從冰箱裏把剛才做好的派皮拿出來,今天她打算做兩個蘋果派,這是最後一項,烤好之後就可以準備開店了。

  忽地,她的視線落在一對放在架上的玻璃杯上,一藍一紅的對比顏色緊緊地吸引住她的目光。

  到底要她等到什麼時候呢?

  她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夠再見到他呢?一年、五年、還是十年呢?一時之間,這個無解的問題讓她的心惆悵了起來……

  ☆☆☆

  剛從紐約回來不到兩個禮拜,裴濤強迫自己要以最快的速度讓生活步上軌道,不只是日常的作息,更重要的是不能耽擱到工作。

  回國之前,醫生殷勤交代他不可乙太過操勞,雖然這幾年來經過妥善的調養,讓他在車禍之後受到重創的身體恢復了以往的健康,但為了不留下後遺症,他必須要更加小心才可以。

  但教他不努力工作,這怎麼可能呢?眼前裴氏集團正與日本方面在洽談合作計畫,如果雙方合作愉快,甚至於打算建立長期的合作機制。

  下午三點,在攝氏三+五度的豔陽下,路上的行人就連走路都顯得有點懶洋洋的,馬路上有著蒸騰的熱氣,仿佛要將人都烤焦了。

  因為前方的十字路口發生了一點小事故,行車回堵了好長一段路,在裴濤的同意之下,司機將車子就近開進了巷子裏,打算繞道而行。

  「停車。」一家擁有紅色屋篷的甜點小店吸引住他的目光。

  「總裁,怎麼了?忽然說要停車……」他身邊的秘書賀蓮不明所以,納悶地問道。

  「我記得那個店面應該是空的才對。」在他的腦海中有一個很深刻的印象,那家店面的玻璃門上貼著大大的紅色招租廣告,似乎是因為房租太貴,所以一直找不到新的房客入住。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印象,在模糊的記憶之中,有少女悅耳的笑聲,他好喜歡那如銀鈴般好聽的聲音。

  是誰呢?究竟是誰在他的腦海之中,留下了那好聽清脆的笑聲,人卻不見了蹤影呢?

  賀蓮開口打斷了他的沉思,「總裁,你太久沒回臺北了,這家甜點店已經在這裏開了好幾個月,你還記得我每次買給你吃的蛋糕嗎?你一直說好吃的蛋糕就是在這家店買的,這家店的老闆和我很熟,她長得很漂亮喔!」

  他挑眉橫睨了她一眼,那神情仿佛在告訴她那不關他的事,「去幫我買幾個甜點回來,記得,我不要吃太甜的。」

  「放心,總裁,這家甜點店裏的點心都不會太甜,很多正在減肥的媽媽小姐都在這裏買甜點吃呢!」就連她自己都在減肥當中。

  「少說廢話,快去快回。」他臉色一沉。

  「是!」賀蓮飛快地開門下車,不敢再多嘴半句。

  ☆☆☆

  「妳好。」見到老客戶進門,北野遙開心地笑著招呼,「你不是應該還在上班嗎?怎麼今天來那麼早?」

  「陪我們老總出來見客戶,剛好經過這裏,我提到自己幫他買的甜點都是你家的,他就要我下車來幫他買幾個,你隨便包幾個,越貴越好,反正我們總裁家裏有的是錢,削他一頓沒關係。」

  「哪有人家這樣子的?」北野遙失笑不已,「他有沒有特別喜歡吃什麼口味的甜點?巧克力的,還是水果口味的?」

  她從來都不曾認真問過賀蓮在哪一家公司上班,只知道她最近被派到總裁身邊當臨時秘書,每次來她這裏買點心總是對那位「老總」多有怨言,說他不近人情,冷靜得像是沒有溫度的冰人。

  但教人驚奇的是這位「老總」喜歡吃甜點,每次到了下午三點,他總會命令手下去幫他買點心。

  不過,無論是從哪一家高級點心店買來的甜品,他都是吃個兩口就不吃了,然後一臉嫌棄的模樣,好像吃掉那兩口食物,對他而言是一種虐待。

  「隨便吧!遙,反正我覺得這是敲詐我們總裁的大好機會,不過要是你正直的良心在作祟的話,你就幫他挑吧!要給他貴的,還是要便宜的,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瞧你把買甜點這件小事說成了好像殺頭的大事情一樣,沒那麼誇張吧!」北野遙探頭往透明冰櫃裏瞧了一瞧,心裏有了主意,「就給他吃檸檬派吧!這款點心曾經是我的得意之作,不過,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做,不知道有沒有退步……算了,還是選別的吧!要不就選……」

  「不不不,就檸檬派吧!我相信你的手藝,一定不會不好吃的,不過,既然是你的得意之作,為什麼到現在才推出?我們總裁還真是幸運,你第一次做就被他給碰著了!」

  「好不好吃還不知道呢!」她微微一笑,從櫃子裏拿出包裝盒。

  「那當然是一定好吃的啦!」賀蓮隨手也替自己選了幾包餅乾,回頭看著北野遙好一會兒,忽然開口道:「遙,你是騙我的吧!像你這麼漂亮,手藝又好的女人,不可能沒有男朋友吧?」

  「為什麼要騙你呢?我真的沒有,也不打算交往,一個人的生活樂得輕鬆自在。」北野遙聳了聳肩,埋首在包裝甜點上,試圖逃避追問。

  她不是原本就喜歡一個人過日子的,那都是因為他不在了!因為沒有人可以取代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寧願一個人生活。

  「是不是身邊沒有好的對象?沒關係,我幫你介紹,我們公司裏一堆青年才俊,總有一個會教你滿意的……」

  「我結過婚了。」

  「什麼?遙,你……妳妳……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都是因為你一直不死心,我才會告訴你的,聽我這麼說,你應該要死心了吧!」

  「那你現在是一個人……離婚了嗎?」賀蓮吞了口唾液,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話題讓她有點緊張。

  北野遙搖了搖頭,美麗的容顏因傷感而顯得有些朦朧,「不,他死了,這麼說你懂嗎?我的丈夫死了,我現在是一個年輕寡婦,我很愛他,沒有打算再嫁,所以你大可不必費盡心機要幫我介紹物件。」

  「對不起……遙,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只要你以後別再想要幫我做媒人,我可以大人大量原諒你這次失誤,如何?」她交換條件道。

  「你真的那麼愛你老公?」

  「對,很愛、很愛……」她毫不諱言地坦誠,心口有些疼痛。

  已經七年了嗎?為什麼停留在她腦海中的記憶,仿佛就像昨日才發生般鮮明呢?就連心痛,都是那麼記憶猶新。

  賀蓮覺得自己好像提到了不該問的話題,乾笑了兩聲,「那就等你哪天不再那麼愛他的時候,我再幫你做媒人吧!」

  聞言,北野遙笑而不語,不想澆她冷水,因為她心裏明白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天,永遠都不會……

  「好了。」她包好了點心,找了零錢給賀蓮,笑著送她走出店門,才正想回頭忙剛才未完成的事情,就發現了有點不對勁。

  賀蓮拿走的點心之中,有一個是今日的特別甜點,她訂出了比平日低十元的價錢,算是回饋顧客。

  「賀蓮,等一等,我多算了十塊錢──」

  北野遙急忙地拿著十元銅板跑出來,想要還給她;她看見賀蓮走過對街,提著點心坐進了一輛轎車後座,忽然,她的視線看見坐在後座另一側的男人背影,心裏楞了一楞。

  她的心就像被人重重一擊,半晌不能反應過來,這時,車子的引擎發動,車身平順地駛離原地,往巷口的方向而去。

  「濤?!」

  她忍不住失聲喊出這個懷念的音節,一顆心劇烈地跳動,她往前奔跑了幾步,想要將那擁有「他」背影的男人看得更仔細。

  但綠燈一亮,黑色的車身從巷口轉進了馬路,終於消失了蹤影,她一動也不動地站著,手裏緊緊地握住那個銅板,一時之間有點恍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他……

  難道是因為她太過想念他了,所以才會將別人的背影看成是他的嗎?北野遙伸手按住了心口,發現指尖輕輕地在顫抖。

  終於,她強忍許久的淚水再也按捺不住,滑落她白嫩的臉頰。到底還要多久……到底還要她等多久才能再見到他?

  為什麼她要活下來?為什麼在那一天她沒有跟他一起死去呢?這些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曾想念過他。

  裴濤,她最深愛的丈夫……

  ☆☆☆

  那一場車禍,奪去了他的記憶。

  這七年來,他一直都在美國接受最好的治療,靠著親人的解說輔助,他勉強恢復了大半的記憶,只是他的腦海之中,總有一段朦朧的回憶,那段回憶之中有一個女孩,以及她甜美的笑容。

  她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記憶之中呢?

  是她嗎?他狠心的嬌妻,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在美國接受治療,工作上的指令就從美國總公司下達,他並不以為自己有理由要見她。

  對於她的印象,只有一片模糊,聽說,當年他近乎發瘋地堅持要娶她,任何人的勸說他都聽不進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了什麼理由而堅持,事實證明他的堅持是錯的,車禍之後,她得知他的傷勢嚴重,從家裏拿了一筆錢離開,對於他這個丈夫不聞不問,並且撂了話,說等他死了之後就等著分遺產。

  他早該結束掉這段婚姻,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寧可把它給懸擱著,也不願去面對。

  七年,夠了。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一下來電號碼,是從老家裏打來的,他按下了通話鍵,聽見母親的聲音。

  「你已經準備好要見她了嗎?」她問。

  「嗯,沒有道理再拖下去,這件事情遲早都要解決。」

  「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們約時間見面。桑原小姐很期待你能快一點決定婚事,這樣雙方之間的合作關係也比較好談──」

  「夠了,這件事情我自有主張,如果沒事的話,我要掛斷了。」

  「記住她是個愛錢的女人,無論她跟你說什麼,都要記住她是為了咱們家的錢,才會想要嫁給你的。」

  這些話,七年來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有些煩了。「放心吧!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

  說完,他按下紅色鍵掛斷了電話,眼角餘光忽然瞄到了一旁的點心,聽說今天是檸檬派,對他而言,點心的名字似乎不太具有意義。

  他拆開封裝,拿起那塊嫩黃色的派咬了一口,檸檬微酸的香氣滲入了他的鼻息之中。

  好熟悉的味道,他仿佛在哪里嘗過……

  裴濤閉上雙眼,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心裏不禁覺得好笑,其實根本就沒有人真正知道他並不愛吃甜點,那入口甜膩的感覺不怎麼對他的胃口,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習慣每天吃上一點。

  那種嗜吃的感覺仿佛毒鴆般,一點一滴地侵蝕他的心,上了癮,就算想戒也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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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北野遙每天八、九點就進店裏,總要忙到中午過後才能夠空閒下來,幫忙的工讀生要等到四點過後才會來上班,剛好今天有人預約了兩個特製的生日蛋糕,所以她比一般時候更忙碌。

  現在她正在烤餅乾,剛才看過發現表面上色不夠,所以她又訂時加烤了兩分鐘,才剛設定好,電話鈴聲就響了。

  她匆忙地跑去接起話筒,聽見對方的聲音時,一瞬間有些怔楞。

  「明天你過來家裏一趟吧!」裴母權威的語氣幾近命令。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我店裏很忙,再說,我和你們之間早就已經沒有關係了,沒必要回去走動。」

  「要你回來,當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言下之意,似乎非常有把握她不會拒絕。

  「我以為我們無話可說了。」北野遙冷冷地說道。

  「我們是無話可說,但你跟我兒子應該有話可說吧!」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不會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兒子根本就沒死,他車禍受傷之後我們就讓他一直住在美國療養,前兩個月才回來,他想見你一面,怎麼?你還是決定不要回來嗎?」

  北野遙握著話筒的手在顫抖,裴濤沒死?她的丈夫沒死?!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告訴我?」

  「要不是你和他還有婚姻關係,我根本就不會特地打電話來告訴你,怎麼?你還是很堅持自己的意思,不肯回來一趟嗎?」

  「我去,我去!」她忙不迭地回道。

  「明天下午三點,他會在新家等你,還記得怎麼去吧?」

  「我知道。」她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會忘呢?那個家是他特地為她挑選的,傍著綠色的山坡,還有一片小花園,園裏栽滿了她親手植下的香草,那段甜蜜的日子裏,她總會摘園子裏的香草做餅乾給他吃。

  「那就好。」說完,裴母掛斷了電話。

  好半晌,北野遙回不過神來,她感覺自己就像站在半空中,隨時都會掉下去般踩不到實地。

  這時,一陣烤焦的味道竄進她的鼻息,她嚇了一大跳,趕忙沖到烤箱前打開門,戴上隔熱手套把烤盤拿出來,看著上頭一片片焦黑得不復原形的餅乾,她挫敗地輕喟了聲,心裏好亂好亂。

  濤還活著,他還活著……

  她將烤焦的餅乾統統倒進回收筒裏,柔嫩的唇瓣勾起了一抹微笑,她知道自己今天是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了,因為,她一顆心早就滿盛著思念,飛到他的身邊去了……

  ☆☆☆

  夏日的風,輕輕搖晃著樹葉的末梢,風一動,綠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吵人的蟬叫聲沒有一刻停歇過。

  北野遙坐在偌大的起居室裏,七年來,這個家的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就像她記憶中那般,她並不知道這不是刻意保留,而是這些年來,這個家根本就沒有人在使用。

  她心裏很緊張,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為什麼……這麼多年來,裴濤從不主動聯絡她呢?

  她閉上雙眸,深吸了口氣,阻止自己想到不好的事情,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才會七年多來都不見她?

  這時,起居室的門被打開,裴濤走了進來,看見她纖細的身影,不由得楞了一楞。

  是她嗎?一個如此嬌美的女孩,白淨的容顏,以及束成馬尾的黑髮,只是靜靜地坐著,就美的像幅畫似的。

  聽見了聲響,北野遙睜開美眸,看見了記憶中剛俊的臉龐,他總是不笑,笑起來卻又是那麼好看。

  從來都沒有想過還能再見到他……

  一瞬間,激動的情緒滿溢她的胸口,化成淚水濕紅了她的眼眶,這麼多年來,她以為他死了!

  曾經,她恨不得死去,只為了能夠在死後的世界裏與他相見……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再見到他,就連在夢中,她都不敢有這樣的奢望,生怕夢醒之後,徒增悵然而已。

  從那天之後,已經過了七年,她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卻為何再見到他時,心依舊怦然不停呢?

  「濤……」她開口輕喚,嬌嫩的嗓音有些沙啞。

  「不要浪費時間,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他冷冷地開口道:「到底要給你什麼條件,你才肯離婚呢?」

  「什麼?」一瞬間,北野遙無法反應過來,他的話就像一顆強力炸彈般,將她的腦袋轟得一片空白。

  在來到這裏的路途上,她曾經不斷地幻想過,幻想著他們兩個人重逢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想他會對她說什麼呢?

  說他想她,說他很抱歉,離開了她那麼多年,讓她獨自一個人……只要能聽他那麼說,所有曾經受過的苦,她也都可以不再計較了!

  她想過了百句、千句他可能會對她說的話,卻從來都沒有想到他會主動開口提出「離婚」!

  身為他的妻子,一直是她最感到驕傲光榮的事情。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離婚,我再說一次,你到底要得到什麼條件,才肯跟我離婚呢?」

  「濤,你到底是怎麼了?這不像你,這一點都不像你呀!」

  「像我?什麼樣子才是像我呢?你聽不懂我說的話,而我也被你搞糊塗了,北野遙,你不是為了錢才跟我結婚的嗎?提出你要的價碼吧!只要不是太過離譜,我都可以付給你,就當作是贍養費吧!」

  「為了錢?我怎麼會是為了錢而嫁給你呢?」她感到詫異並且不敢置信,「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嫁你的,難道你忘了嗎?」

  「車禍之後,我確實遺忘了一段記憶,不過影響應該並不大吧!我們交往的所有經過,我的家人已經全部轉述給我聽了,現在,咱們來談個交易,你得到你要的錢,而我,只要一張有你簽名的離婚協議書。」

  「你不記得我了?」她覺得自己的心快碎了。

  「我說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它當然重要!怎麼會不重要呢?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我們曾經……曾經那麼……」

  她心頭就像沉了一塊大石,教她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你想說我們曾經那麼恩愛嗎?」他冷冷一笑,對她的話嗤之以鼻,「聽說你在我出車禍之後,發現我傷得太嚴重,甚至於可能會半身不遂的時候,向我母親拿了一筆錢就遠走高飛,棄我這個受傷的丈夫于不顧,你心裏是怎麼想的,我並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自己,我不會愛上一個只看我財產的女人。」

  怎麼可以這樣?

  他們怎麼可以告訴他這扭曲事實的謊言?!

  不是的,他所知道的絕對不是事實!

  「我沒有……我沒有不管你,我沒有棄你於不顧,我沒有,他們告訴我……告訴我你已經……」他們告訴她,他在車禍中受了重傷,送到醫院之後就不治身亡了!

  回想起被告知他死亡消息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像被擰碎般疼痛,就算他的人此刻就真實地站在她面前,她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他怎麼可以忘記呢?她對他的愛是如此刻骨銘心哪!

  北野遙緊緊地按住了右手腕,隔著衣袖感覺到一種燒灼的疼痛。怎麼可能呢?已經過了那麼久,她不應該再感到疼痛才對……

  為什麼她的神情看起來如此悲傷呢?

  裴濤眯起深邃的黑眸,定定地瞅著她美麗的容顏,心裏忽然想起了母親的警告,她說北野遙模樣柔弱,當初他就是因為被她這纖細的外表矇騙,才會糊裡糊塗地將她娶進門。

  同樣的錯誤,他不能再犯第二次……

  「算了,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你到底要多少?只要你能早一點同意離婚,我不介意加點價,就當作是額外補貼吧!」

  「有另一個女人要進門,是嗎?」這個猜測教她的心不由得沉了一沉。

  「隨你怎麼去想,我不在乎。」

  「那我也可以告訴你,我不在乎錢多錢少,我不想離婚,錢的數目從來不是一個問題。」

  「難道,你想要更多嗎?」他嚴厲地挑起眉梢。

  「我說過,我只是不想跟你離婚,不是錢的問題。」為什麼?為什麼再一次見面,他總是極盡所能地侮辱她的人格呢?

  「提出你的條件吧!我不相信在你的心裏沒有一個數目。」

  北野遙深吸了口氣,終於妥協地點了點頭,「好,我可以與你離婚,不過有一個條件。」

  「終於聰明的懂得要開價了嗎?」他唇畔扯開一抹冷笑。

  「不,我一毛錢也不要,我只要你想起來,只要你想起來當初與我結婚的理由,我就無條件與你離婚。」

  她開出的條件教他感到有點意外,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我到底為什麼同意跟你結婚呢?為了你的美色,還是你在事業上能夠幫助我呢?」

  「都不是。」她搖了搖頭。

  曾經,她也感到害怕,生怕一無可取的自己不能夠得到他全心的寵愛,還曾經一度放棄……

  「那我真想不出來自己為什麼要結這個婚了。」裴濤聳肩一笑,語氣之中透出嘲諷的意味。

  他的嘲諷像一記利鞭狠狠笞過她的心,但她還是露出了微笑,忍住了心裏的痛楚。

  「你努力想吧!你一輩子想不出來,我就一輩子都不答應離婚,如果,你想要早點迎娶那位嬌妻進門,就快點想出來吧!」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的?」他的眉梢冷冷一挑。

  「等你想起來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話。」

  「好,這個條件我答應。」

  「我還有另外一個條件。」

  「你不要太過分了。」他冷銳地眯起黑眸,似乎覺得她一再提出要求,顯得太貪得無厭了。

  「我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在你想起來之前,我還是你的妻子,我想我們應該要住在一起,希望你能答應我這個條件,否則,我也絕對不離婚。」

  「你以為我會答應嗎?我不想惹麻煩進門。」

  「我是「麻煩」,也是你的妻子,在我們離婚之前,你有義務要對我履行身為丈夫的責任,所以你必須接受,也只能接受。」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抬眸定定地瞅著他冷銳的眼神,被她反將了一軍,他似乎很生氣。

  但無論他有多麼不樂意,她都必須強迫他接受自己,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必須緊緊捉住。

  他只是忘了她,並非不愛她。

  北野遙不斷地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千萬不要放棄希望,因為直至今日再見到他,無論他對她如何冷嘲熱諷、冷眼看待,她發現自己竟然還是無可救藥地愛著他!

  只要他想起來就好……

  她必須堅持下去,直到他想起來自己有多麼愛她,想起他曾經用生命許下愛她一輩子的承諾……

  ☆☆☆

  隔天,她住進了他的地方,只準備了簡單的行李。

  她一進門,就聽到傭人背著她竊竊私語,她熟悉的傭人都已經被換掉了,這些人將她當成了不知廉恥、貪得無厭的拜金女,她只能安慰自己,一切的誤會只是因為彼此不認識。

  稍作整理之後,北野遙坐在床上看著客房內的四周,輕喟了聲,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辦,但她心裏卻是喜悅而且充滿希望的。

  至少,他還活著……

  對她而言,這已經是上天給予她最美好的恩賜,只要他還活著,她就不是什麼都沒有……

  她起身走下樓,聽見了廚房那裏傳來談論的聲音,她走近一看,原來是大廚感冒,做東西嘗不出味道,正在與管家商量。

  「我來做,你休息吧!」她站出來自告奮勇道。

  「夫人?」大廚與管家兩人感到錯愕。

  她偏首一笑,「沖著你們叫我這聲夫人,就聽我的話去休息吧!做飯這一點小事還難不倒我的。」

  「那……那好吧!」大廚遲疑了半晌,終於點頭答應。

  ☆☆☆

  他並不是特別想喝酒,只是想找個地方逗留,不想回去那個家,但他絕對不承認自己在逃避。

  裴濤占了酒吧裏絕佳的位置,靠著窗邊,臨著夜色,可以俯瞰整個臺北的繁華夜景。

  但比不上她明亮的雙眸,無論是再美麗的星辰夜色,都比不上她熠動閃亮的美眸,當她用那雙眼眸望著他時,幾乎教他為之心痛。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可憎一點呢?

  或許,他就可以狠得下心,而不是答應她提出的條件,讓她住進家裏,被迫要想起她所說的「記憶」。

  這時,為了等待接嬌妻回家,而待在俱樂部處理事情耗時間的傅少麒走進了酒吧,正好看見裴濤一個人坐在角落的位置。

  真是奇怪了!他們俱樂部到底是著了什麼道?怎麼每隔一段日子,就會有個男人跑到這個酒吧來喝悶酒呢?

  對於這一點,傅少麒感到深深的不解。

  他從吧台向酒保要了一杯酒,走到裴濤的面前坐下,「這麼晚不回家,還留在這裏喝酒,不太像是你的為人。」

  「那要怎麼樣才像我的為人呢?」裴濤揚唇一笑。

  「一個凡事都有計畫,為了大局不惜付出一點代價的商人,什麼七情六欲,那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既然人家都開口問了,他實在不太好意思說謊,只好照實說了。

  不愧是傅少麒,說話真毒,不過每個字句都是一針見血。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他真的沒有七情六欲,不會為任何人動心嗎?

  想起了北野遙那雙清澈的美眸,一瞬間,裴濤的心不禁有點動搖起來……

  ☆☆☆

  北野遙一直等到十點多,還是沒有等到裴濤回來吃晚飯,聽傭人們說,他的生活非常自律,下了班就會回家休息,吃完飯之後就會在書房辦公,一直工作到半夜十二點就上床睡覺。

  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個規律的鐘擺,除非走到停止不動的那一天,否則絕對不出一點差錯。

  所以他總是笑說,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意外」。

  因為是意外,所以他才會將她給忘了嗎?

  一直到十點多,他都還沒有踏進家門,桌上的飯菜都涼了,想必吃到他的嘴裏也不會太好吃了吧!

  北野遙感到有些喪氣,這時,聽見了門外傳來動靜,她急忙起身往外跑去,正好見到裴濤走進家門。

  她掩藏等待的疲憊,硬擠出一抹燦爛的微笑,「怎麼會這麼晚回來?你吃飽飯了嗎?我……」

  「不要想討好我,沒有用的。」說完,他轉身就要上樓。

  「為什麼?」她喚住了他,問出心裏最痛楚的疑惑,「為什麼你要那麼恨我?只因為我是貪財的女人嗎?」

  不能不問……一想到他痛恨自己,她的心就像被人緊緊地揪著,險些喘不過氣……這個問題,她應該要留在心底,或許她真的不應該問,因為,她不知道會有多麼殘酷的答案正等待著自己。

  但她不能不問。

  聞言,裴濤停下腳步,回眸覷了她一眼,「你想知道嗎?那就讓我告訴你,是因為那場車禍,在那場車禍裏,我受了很嚴重的傷,只差一點,只差一點點沒了命,全身多處骨折,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動彈不得,我知道,在出車禍那天,是我們要舉行婚禮的日子,可是,我卻等不到你來看我。」

  「那是因為……」聽到他曾經遭受過那種痛苦,她的心好痛、好痛,但聽到他這樣誤解自己,千萬委屈在她心裏吶喊著。

  他又繼續冷冷地說下去:「後來,我的傷好了大半,開始複健的療程,好幾次我發現自己站不起來,每走一步,我就跌倒一次,那時,我心裏在想,我究竟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竟然如此狠心不來探視她重傷的丈夫。」

  「我不知道,我真的……」

  「不要扯出這種就連小孩都不會相信的謊言,如果你不是這樣的女人,我的家人難道是在說謊嗎?」

  聞言,北野遙忽然沉默了下來,咬著嫩唇,仿佛想要辯解,話卻到了嘴邊就停住了。

  「怎麼?無話可說了嗎?況且,在我出車禍的時候,電視新聞和報紙上都有報導,我只是受傷,還沒有到不治的地步,你不可能不知道才對。」

  「那是因為我……」話到了喉嚨,她忽然沉默了下來。

  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北野遙緊緊地按住了右腕,唇邊泛起了一抹苦笑,她以為自己的中文已經學得夠好了,沒想到依舊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沒話說了嗎?」他冷笑了聲,「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要是時間一到,我依舊不能想起你所說的那一切,我會派律師跟你談,無論如何,我們的這段婚姻關係都必須結束。」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上樓去,扔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北野遙苦笑不已,她也曾經幻想過自己是個公主,在遇到王子之後,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當故事書被合上之後,幸福快樂的結局將永遠不變。

  然而,她一定不是那個公主,而他也不是她的王子,否則,他們幸福快樂的結局應該要在七年前就寫下了吧!

  怎麼會是眼前這種局面呢?七年前,在東京的梅雨季中,當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的故事會發展得如此教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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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七年前東京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他的行程。

  裴濤不喜歡自己計畫中的事情被打斷,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一旁的車輛就不會與他們的車子擦撞。

  他喜歡安排好的事情,他的人生早就被安排好了。

  是被他自己安排好的。

  每一件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有任何意外,在每一個步驟的細心安排之下,成功對他而言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在他繼承裴氏集團之後,短短的兩年內,便將裴氏拱上全球百大企業,有專家預測他的企業有無限的發展潛力。

  「總裁,我已經聯絡另一部車子來接您了,只是很抱歉,車子不能停在這裏,車廠的人會來拖去送修,可不可以請您……」司機面有難色地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找一家店進去等車子來接,等車子送修之後,你就先回去吧!」

  「是。」說完,司機將傘遞給了主人。

  接過了傘柄,裴濤輕呼了口氣,沉幽的黑眸搜尋著附近可以躲雨的店,至少要能夠讓他待到車子來接為止。

  這時,他的目光忽然被一個在雨中奔跑的少女給吸引住了,她似乎忘了帶傘,頭頂著書包,匆匆地往他這個方向跑來,一瞬間與他擦身而過,推開了隔壁甜點店的玻璃門。

  在嘩啦的雨聲中,那門上的搖鈴絲毫沒有被掩去,反而在他的耳邊迴響不絕,一聲聲,清脆而且悅耳……

  ☆☆☆

  一陣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將北野遙淋了一身濕,她用書包擋著雨水,匆匆地跑進了一家她最愛的甜點店,急忙地拂去身上的雨水。

  真是倒楣,每天都在新聞報導上看到六月梅雨季快到了,一連帶了幾天傘都沒有下雨,偏偏才不過一天忘記帶,雨就很不客氣地給她下了起來。

  她專注著用手帕擦去多餘的雨水,沒注意到有個男人也跟著她走進甜點店,以深沉的眸光瞅著她。

  因為擁有一身如珍珠般白淨的肌膚,讓她細緻的眉以及一頭及肩的頭髮顯得特別黑潤柔亮,如菱角般的小嘴因為淋過雨而顯得有些蒼白,還不到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剛好介於嬌小與修長之間,只是天生手腳纖長,讓她看起來比真實的身長更高一點。

  她稍微整理了下儀容,便興匆匆地走到櫃檯前,看見自己最喜歡吃的甜點剛好還剩下一個,不禁眉開眼笑了起來。

  她嬌嫩的嗓音說起日文特別好聽,「麻煩一下,請給我這個……」

  她忽然停頓下來,發現剛才那句話不只她一個人說,還有另一只手也跟她同樣指著那款甜點,她側眸望向左手邊,看見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她必須仰起頭才能正視他。

  「是我先來的。」她有點生氣地叫道。

  「我可不這麼以為。」裴濤淡淡地回道。

  這個男人真是無恥,竟然跟一個少女搶甜點!他難道不曉得享用這甜美的滋味,是少女優先的權力嗎?

  北野遙睜圓美眸瞪著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瞪著他,似乎想要用念力教他自己知難而退。

  裴濤心裏覺得好笑,果然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女,以為用這種方法可以嚇跑他這個成熟男人嗎?

  如果她改用撒嬌的方式,或許他可以考慮看看也說不定。

  「呃,先生……不對,這位妹妹……」女店員夾在他們兩人之間,感到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對嘛!光聽店員的稱呼就可以知道他們兩個人年齡的差距,他一個大人竟然厚著臉皮跟小孩搶東西吃!

  丟臉!真是太丟臉了!

  北野遙生平第一次非常樂意承認自己還沒長大,是個孩子。

  大人又怎樣?裴濤冷笑地挑起眉梢,存心跟她這個「小孩」杠上了,誰規定大人就不能跟小孩搶東西?

  他偏不讓。

  就算他並沒有那麼喜歡吃這種甜死人的東西,他也不肯讓給她。

  「怎麼樣?你決定要把它讓給我了嗎?」

  「不讓!」這款甜點只有在星期四才會推出,她已經整整等了一個禮拜,說什麼也不肯放棄。

  這女孩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裴濤心裏想道,嘴上卻繼續刁難她,「小妹妹,你要知道大人可不比小孩子,沒有那麼多時間耗在這裏,我看你還是乖乖放棄吧!反正你時間多,讓我一次又何妨?」

  「誰跟你說我時間很多?我有門禁的,大人又怎麼樣?你沒門禁,不需要在傍晚六點前回家,所以你應該要讓我才對。」她氣呼呼地回嘴。

  「兩位客人,請你們要吵架到外面吵,不要妨礙到其他的人……」女店員苦著臉,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誰說我們在吵架?我們是在講道理,對不對?」說著,北野遙抬眸橫睨了他一眼,尋求他的支持。

  她當然不能讓店員覺得他們在吵架,要不然一定會被趕出去,到時候兩敗俱傷,那個美味的甜點就被第三者給漁翁得利了!

  「沒錯。」他聳肩,點了點頭。

  忽然之間,他們好像從競爭的敵手變成了同一陣線的戰友,這小妮子真聰明,立刻就懂得拉攏他。

  這個男人真上道!北野遙笑哼了聲,「妳看吧!等我們講出個道理之後,自然就會知道是誰可以吃這個點心了。」

  「既然你們的感情那麼好,要不要乾脆兩個人分一個點心?我可以再加送你們一塊小餅乾,如何?」

  女店員委曲求全,只要能把這個高大的男人和這位刁鑽的女孩送走,她一定會虔誠感謝老天爺幫忙。

  「誰跟他感情好?我們……我們感情才不好呢!」北野遙立刻就反駁這個說法,雪白的俏顏紅了一紅,仿佛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怎麼?才一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裴濤失笑不已,擅自決定他們可以好好培養感情,就從一起分享甜點開始吧!

  「好,我們兩個一起吃。」

  「誰要跟你一起吃?我不要。」早就說過他們感情沒那麼好了!北野遙氣呼呼地撅起小嘴,雙頰恢復了紅潤。

  「我說一起就一起,小姐,麻煩你了。」他微笑地對店員說道。

  「不,唔……」她紅嫩的小嘴被他的大掌蠻橫地捂住,一雙白嫩的小手不斷抗議地揮舞著,但終究只是徒勞。

  怎麼可以這樣?!北野遙心裏氣悶極了。

  無賴!他簡直就是個無賴……

  ☆☆☆

  只要想起那一天,北野遙就覺得自己仿佛被人綁架的肉票,只不過他那個綁匪看著她把甜點吃掉之後,就很客氣地放她回家了。

  從頭到尾,他只吃了一口,她幾乎享用了全部,但只要想起那個男人,她心裏還是恨得牙癢癢的。

  梅雨季一旦來臨,沉霾的天空動不動就會下起一場雨,從小,北野遙就不喜歡這個季節,總覺得在這種鬼天氣之下,不曉得會發生什麼倒楣事。

  老天爺就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對似的,才想著說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倒楣事,她頭上的帽子就被風給吹走了。

  不要跑!

  北野遙心裏不斷地吶喊,但只能不停地喘息,繼續追著被風不斷吹跑的帽子,風吹得那麼急,教她連停下來順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命運似乎就是那麼湊巧,裴濤的座車正好停在路口,而她闖過紅燈,穿越馬路的危險行為統統都進了裴濤的眼底。

  他的老天爺!沒有人告訴她這妮子馬路如虎口的道理嗎?

  裴濤開門下車,先她一步撿到了帽子。

  又是他!

  看清楚撿起她帽子的人之後,北野遙忽然頓了一頓,站在原地擺出防備的姿態,「那是我的帽子!」

  「喔?有寫名字嗎?你能夠證明它真的是你的?」他用手指轉了轉那頂白色的帽子,故作輕佻地反問。

  「那明明就是我的帽子,我不需要證明。」

  「你提不出證明我就不還你。」

  「你不可以這樣……」

  「唉……最近的小孩到底是怎麼回事?連聲謝謝也不會說,這教人家怎麼會樂意幫她呢?」

  聽他冷嘲熱諷,說她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北野遙心裏一肚子火,但隨即一想,他說這話好像是在提醒她要回帽子的方法。

  「謝謝。」她很小聲地說,心裏還是有點倔強,不肯服輸。

  「什麼?你有說話嗎?還是剛才那聲音其實是蚊子在叫?」他將手掌豎立在耳邊,想要聽清楚一點。

  「我說謝謝啦!」她鼓起全身的力氣,大聲地對他吼道。

  「這才乖嘛!帽子還你,以後要追被風吹走的帽子時,也要小心看路,區區一頂帽子不值得你賠上自己的小命。」

  他冷哼了聲,把帽子交還到她手上,輕描淡寫的語氣絲毫聽不出來剛才有一瞬間,他擔心得心臟差點跳出來。

  「你都看到了?」她驚訝地抬起美眸瞧他,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他們旁邊,司機下車為他開門。

  因為看到她在追帽子,所以他才特地下車幫她撿起來的嗎?她心裏忽然有點罪惡感,覺得自己好像錯怪了他。

  「反正在你眼底,我根本就是一個全天底下最壞心的大壞蛋,不是嗎?」裴濤坐進了車子,司機為他關上車門。

  「非常謝謝你,對不起……」

  「你到底是想要謝謝我呢?還是要向我說對不起?」

  「有謝謝也有對不起,對不起……」因為自己的心思被他說中了,她心裏覺得萬分愧疚,「下次我一定不會再把你當壞蛋了,你相信我,下次我們再選中同一款甜點,我讓你先吃,好不好?」

  「可是我挺喜歡和你一起吃的感覺,你會跟我一起吃吧?」他笑倚在車窗旁,對她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溫柔微笑。

  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歡吃甜點。

  她遲疑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我知道有一家甜點店在星期三時固定會推出一款很好吃的點心,每個禮拜只有那一天有賣。」

  「星期三嗎?我知道了。」他微笑頷首。

  北野遙總覺得溫柔的笑容與他整個人的氣質不太相襯,但他笑起來卻又很好看,她不懂得如何形容這種矛盾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以前從來都沒有碰過像他一樣的人吧!

  「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裴濤。」

  「你不是日本人?」她小嘴訝異地微啟著。

  「誰跟你說我是日本人了?」他挑起眉梢,反覷著她。

  「可是你的日文說得那麼好,害我以為……」

  「小姐,不是日本人也可以把日文說得很好,現在已經下午五點三十八分了,你的門禁不是六點嗎?上車,我送你回去。」

  對於他的邀請,北野遙遲疑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我想,我還是自己坐電車回去……」

  「你怕我會吃了你?」

  「你又不是大野狼,怎麼可能會把我吃掉?」青嫩的她還不太知道,就算不生吞活剝,一個男人照樣能夠把女人給「吃」掉。

  「那不就得了,上車吧!看樣子又快要下雨了,你不覺得坐直達車回家會是一件很迷人的事情嗎?」他提出了一個很好的誘惑。

  「你保證不會對我做什麼事情?」她還是有點擔心,但真的照他所說的那樣,天色黑沉沉的,難保下一秒不會又下起雨來。

  「我以個人名譽保證。」

  「好吧!」說著,她爽快地上了車。

  這下子換他有點不解了,「你不怕我是騙你的嗎?」

  「不怕。」她搖了搖頭,小嘴勾著甜美的微笑,「你看起來就是那種名譽很值錢的人,我不怕你毀約。」

  她的說法有趣得教他不由得大笑出聲,他命令司機開車,一路上看著她新鮮好奇地打量著車子裏高級的設備,一會兒又看著車窗外的景物,不片刻又回頭笑著看他,就像個好動的孩子似的,沒有一刻安靜得下來。

  而他完全放棄繼續看檔的念頭,深沉的瞳眸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視線片刻都無法從她身上挪開。

  對他而言,這種經驗從來都沒有過……只是靜靜地看著一個女孩,他的心裏就覺得幸福……

  ☆☆☆

  後來,他們常常在甜點店裏不期而遇,她不知道他其實花了一點心思調查每一家店的招牌點心,以及推出的日子。

  放學之後,他們常常約在車站前,他會開車來接她,吃完當日的甜點之後,他會開車送她回家。

  生平第一次,北野遙覺得六月梅雨季好像並不怎麼惹人厭,反而就是因為下雨,才讓代表幸福的紫陽花開得特別燦爛。

  一起吃著、吃著,他們似乎吃出了感情,就像相見恨晚的哥兒倆……不對,他是男的,而她是女的,不能說是「哥兒倆」,但除了這個形容詞之外,她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說法來形容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了。

  今天,裴濤開車去接她時,正好看見她與一個男學生在說話,兩個人有說有笑,仿佛非常熟識。

  她一上車,他就忍不住沉聲問道:「他是誰?」

  「誰是誰?」一時之間,北野遙有些弄不清楚頭緒,只是隱約感覺到他很不高興。

  「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男生。」

  一時之間,她恍然大悟,「你是說木村同學嗎?他是神桑高中的學生,我們學校和他們學校曾經共同舉辦過活動,我們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很熟嗎?」

  「你是說我和他兩個人嗎?嗯……沒有很熟、很熟啦!不過,他說如果可以的話,要我每次家政課做的點心都給他,就算是失敗品也無所謂,因為他不挑嘴,什麼都可以。」

  「以後不准你再給他。」他的語氣近乎霸道的命令。

  「咦?」她不解地瞪圓美眸。

  「就算是失敗品也不准給,你做的東西我統統都訂下來了。」說完,他輕哼了聲,忍不住心中的醋意。

  「你不怕吃了拉肚子?」老實說,她根本是覺得那些食物就連帶回去給父母吃,都像是荼毒他們,才會大方送給那位木村同學的。

  「就算是拉肚子我也甘願。」

  「為什麼?我做的東西又不好吃……」她說話倒挺老實的。

  「那你就為我做好吃一點吧!」他滿不講理地要求道。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我如果一直做得不好吃,那該怎麼辦……」一時之間,她開始覺得有點擔心。

  他可不是木村同學,就算拉肚子她也無所謂的人哪!相反地,她覺得自己比想像中還要在乎他……

  「哪來這麼多為什麼可以說呢?真是的,你這張小嘴真吵。」說完,他冷不防地俯首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仿佛在品味著最美味的軟糖,吮著、舔著,並且輕輕啃咬。

  一瞬間,她感覺到腦袋裏一片空白,無法抵擋他男性的沉麝氣息侵略自己,起初,她還有一點抵抗的僵硬,最後,在被他吻得頭昏腦脹、七葷八素的情況之下,只能很無力地癱在他強健的懷抱裏,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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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7: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直到他送她回家,北野遙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還飄在半空中,著不了地,甚至於不太敢相信,他真的吻了她嗎?

  她總說她父親如果看到男人開車送她回家,可能會大驚小怪,所以裴濤命令車子在離她家兩條街外停下,他牽著她的小手走路回家。

  他不時地笑著回眸,看著跟在他身後的可人兒,心裏也是不敢置信的,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像她這樣年輕單純的少女呢?

  她是他人生中的意外,一個他甘願招惹的意外。

  「記住,以後你親手做的東西只能送我,知道嗎?」他眯起黑眸,以霸道的佔有口吻說道。

  北野遙楞楞地點頭,捂住被他吻得發燙的小嘴,俏顏紅潤得就像熟透的蘋果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卻是一派輕鬆,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明天是哪家店又推出限量商品呢?」

  「沒有……」她搖搖頭,感覺自己的聲音就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點實際感都沒有。

  「那換我帶你去吃,明天下課我去你校門口接你,放心,在六點以前我一定會把你送回家的。」這時,他們已經走到她家門外,他笑著拍拍她粉嫩的臉頰,就要告辭離開。

  「你為什麼要親我?」她及時捉住他的衣袖,嬌嫩的嗓音有些沙啞。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呢!」他笑挑起眉梢,溺愛的瞅著她紅透的俏臉,「妳想呢?我為什麼要吻你?」

  「為什麼?」她還是只能想到這句話,心頭小鹿亂撞。

  「因為我愛你。」他笑覷了她一眼,撂下了這句仿佛炸彈般的話語之後,風輕雲淡地轉身離去,坐上了司機開過來的車子,揚長而去。

  他愛她?

  他真的是這麼說的嗎?

  北野遙楞楞地站在家門口發呆,直到母親開門出來見到她時,大驚小怪地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否則怎麼小臉紅得像番茄似的……

  ☆☆☆

  戀愛了。

  她一直以為像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像她一樣成績不好不壞,努力一點可以考上國立大學,長得勉強算是清秀可人的少女,在東京隨便找就是一大把。

  他喜歡上的女孩怎麼會是她呢?像他這種體型高大、五官俊朗、談吐優雅的男人,一定有大批女性同胞在虎視眈眈,等著當他的女朋友吧!

  但說不定事情不如她想像中那樣,搞不好像他這種身材修長的男人已經退了流行,再加上他剛毅的臉龐雖然好看,可是總覺得有點不近人情的冰冷感,她想,光是這一點,一定已經嚇退很多女人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談吐雖然優雅,但言詞鋒利,說話得理不饒人,她可沒忘記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差點被他說的話給氣死。

  好吧!這麼想想,像她這種「清秀可人」的少女配他好像也不會太差勁。

  「你再吃一口。」她挖了一勺覆盆莓慕斯湊到他的唇間。

  「不了,都給你吃吧!」他將她的好意給推了回去。

  「你真的不吃了?那我就不客氣囉!」她樂得全部接收下來。

  「快點吃,六點以前我要送你回家。」

  「討厭,為什麼我要有門禁呢?你說,我爸爸是不是太古板了?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竟然還規定自己的女兒要在六點前回家,我同學知道以後,都笑我像個小朋友一樣。」說著,她撅起了小嘴,一臉不高興。

  「妳爸爸他一定很疼妳。」他勾唇一笑,伸手撩開她落在頰畔的發絲,將它攏在她雪白的耳朵後面。

  聽他這麼說,北野遙忽然覺得有點開心,對於一直很不喜歡的門禁時間也感到釋懷,她點了點頭,「他真的很疼我。」

  「比我疼你嗎?」看見她幸福的表情,他忽然覺得有點吃醋。

  「嗯……」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故意做出很用力思考的模樣,看起來可愛透頂。

  「怎麼樣?比我疼你嗎?」

  「你再多疼我一點,我就告訴你。」她俏皮地說道。

  「你這妮子!」他失笑不已,心想她這女孩真是聰明,誰都不得罪,還拐個彎兒討取他更多的寵溺。

  又吃了幾口慕斯,扳了片甜派皮吞下,她才心滿意足地抬起美眸,有些吞吐地說道:「有一個問題很教人難以啟齒,可是,我真的很好奇。」

  「你問吧!」能讓她這妮子問不出口的話,想必不太簡單。

  「你是不是快要被裁員了?」她問得非常小聲,仿佛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絕對不能被人家知道。

  聞言,他感到錯愕不已,「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你好像很閑的樣子,隨時都可以陪我出來吃甜點,我聽說一間公司裏最閑的人除了老闆之外,就是快要被裁員的員工了。」

  「誰跟你說當老闆的人很清閒?」他不禁感到莞爾,如果她的說法是正確的話,那他怎麼老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呢?

  「誰在跟你說老闆,我是說被裁員的員工。」

  「既然你覺得我是個快要被炒魷魚的人,怎麼還敢跟我交往?」難道不怕他變成窮光蛋嗎?

  「被你騙的嘛!」她嬌哼了聲。

  「什麼?」他故意假裝惡狠地眯起黑眸,帶著恐嚇意味地盯著她。

  「可是我很樂意被騙呀!」她沖著他嬌俏一笑,調皮地吐了吐小舌,「沒關係的,就算你要被裁員也沒關係,反正我不需要太多錢,一個禮拜吃一次甜點也沒關係,就算是一個月才能吃一次也無所謂,再不然我還有家政課做的點心,就算是吃那個也可以。」

  「被你這麼一說,害我覺得自己就算是個窮光蛋也無所謂了。」他笑歎了聲,心想自己怎麼會碰到一個像她這麼無欲無求的可愛女孩呢?

  她沖著他甜甜一笑,忽地纖指往一旁指去,「你看!」

  裴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冷不防地被她湊上來的甜膩小嘴吻上了剛俊的臉龐。

  他回眸,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伎倆得逞的詭美笑顏,心裏忽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無論再重來千次、萬次,他都會再度愛上這張美麗的笑臉。

  ☆☆☆

  每天晚上六點之後,就是她的門禁時間,倒也不是說不能出門,但頂多就是在附近的小商店買東西、散散步,再遠一點的地方就必須得到允許。

  這兩天,煩人的梅雨終於有止緩的趨勢。

  雖然天空常常還是一片陰霾,但晚上偶爾會有星星探頭,半滿的月亮總是躲在烏雲之後,不願輕易出來見人。

  北野遙又用了買文具的藉口偷溜出來,與剛才下班的裴濤見面,她拉著他在附近散步。

  每次散步,她總是一邊對他說著哪條小路是她小時候常走的,哪兒有好玩的;春天時,哪里的櫻花特別美,夏天時,哪里的蟬叫特別吵人,哪兒可以看到螢火蟲,秋天時,哪里的楓葉總是特別紅,也留得最久,冬天時,哪里會有一個賣烤地瓜的伯伯,他的烤地瓜總是特別香、特別好吃。

  最後,他會送她回家,但她總是藉口要喝飲料,在家門口對街的販賣機前逗留,她總是喝果汁,而他則是不加糖的茶。

  裴濤對於這種約會方式並沒有表示太大的反對,她就像一個小導遊似的,帶他參觀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在認識她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接受這種方式的約會,對於自己心境上的轉變,他忍不住笑歎了聲。

  「老天,我從來都沒有這麼像傻小子似的,跟女朋友在她家門口約會,小遙,你不覺得這種約會方式太學生了嗎?」

  「你不喜歡?不喜歡就拉倒,誰教你要跟一個女學生談戀愛?我又沒有逼你一定要這麼做……」說著,她嘟起小嘴,氣呼呼地轉身就跑。

  他及時伸手將她拉住,將她擁進懷裏,「好好好,我喜歡,偶爾像這樣單純的談一場戀愛,也是挺新鮮的,不是嗎?」

  「偶爾?我只是你「偶爾」談的戀愛?」她不悅地瞪圓美眸,不喜歡他把自己說得好像是一場意外,隨時都可以被結束的感覺。

  「不,是偶然愛上了你,不過,我打算要愛很久、很久,千萬不要小看了大人的決心,我絕對說到做到。」

  「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她嘟囔道。

  這妮子對於這種事情反應倒是挺快的,他點了下她的俏鼻,「你不是很樂意當個小孩,可以在跟我搶東西時很理直氣壯嗎?」

  「那是以前,現在……才不是這樣……」她忽然住口,低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懊惱表情。

  她不想被他當孩子看待!

  自從跟他談戀愛之後,她就在乎起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她不想是個小孩子,而希望在他眼前是個女人。

  是一個能與他相愛,真真正正的女人。

  「現在怎麼樣了?為什麼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我已經不小了,但我會更努力長大,所以請你一定要等我,好嗎?」她抬起美眸認真地瞅著他。

  「你會努力長成什麼模樣的女孩呢?」他盯著她的俏顏笑問。

  「是女人。」她撅著紅嫩的小嘴更正他的說法。

  她還真的不太喜歡被他當成孩子看待,裴濤笑著心想。「好,女人就女人,說吧!好讓我心裏有個藍圖,才可以慢慢等待。」

  「嗯……」她很用力思考了半分鐘,「我想,一定會是一個美麗、聰明、能幹──」

  「我不喜歡太能幹的女人。」他立刻就反駁了她。

  「那就一點點能幹?」她用手比出了零點一公釐的寬度。

  這妮子怎麼一點都不死心呢?裴濤笑歎了聲,「我喜歡你依靠我,什麼都不需要做,更不需要努力長大,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真的什麼都不用做嗎?可是……」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究竟應不應該開口。

  「可是什麼?」

  「你一定要很喜歡、很喜歡我才可以。」她有點不放心,真的什麼都不必做,就可以得到他的寵愛嗎?

  「那當然沒問題。」他俯首笑吻了下她粉嫩的臉頰,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對了,再過幾天我可能必須離開日本,到時……」

  他話還沒說完,北野遙就聽見家裏大門被拉開的聲音,她轉身看見了父親正穿上夾腳木屐要出門,心裏暗叫一聲不妙,「糟糕,我爸爸要出來了,你快點躲起來!」

  她急急忙忙地將他推到販賣機的後面,裴濤心想他真的有那麼難以見人嗎?但看見她小臉上認真的表情,他只好乖乖地站在隱蔽的角落,看著她嬌小的背影護著他。

  「小遙,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北野裕有些納悶地往她背後瞧,只見她挪了挪角度,卻沒看見有什麼不對勁。

  近來在晚上出門時,他總看見這寶貝女兒對著販賣機喃喃自語,該不會是課業壓力太大,才會出現異常行為吧?!

  改天,他應該叫妻子去學校跟她的導師瞭解一下狀況才對。

  「說話?」她睜圓美眸,用力地搖頭,「哪有?我是在喃喃自語,想說到底是要喝最喜歡的果汁呢?還是偶爾改喝一下橘子汽水。爸爸,你覺得我應該要喝哪一種?」

  「你可以喝最喜歡的果汁,爸爸喝橘子汽水,拿回家倒在杯子裏,你不就兩種都喝得到了嗎?」說著,北野裕掏出買汽水的錢投進了販賣機裏,按下了閃著紅燈的標示。

  「謝謝爸爸。」她撒嬌地抱住了爸爸的臂膀,笑得合不攏嘴。

  北野裕拍拍女兒的頭,「好了,買好東西就快點進來,外面才剛下過雨,天氣有點冷,你小心不要著涼了。」

  「遵命。」她擺出小女童軍的敬禮姿勢,跟著父親的腳步回家,臨去之前,她笑著回頭,以唇語無聲地對他說「再見」。

  看著他們父女一前一後進了家門,裴濤笑著從販賣機後面走了出來,心裏有些無奈,但既然已經喜歡上她這妮子,他也只好認了……

  ☆☆☆

  那天晚上,北野遙終於鼓起了勇氣,想對父親說她正在與一個比自己年長九歲的男人交往,她想先探探口風,才能夠知道自己到底可不可以帶裴濤回家見她的爸媽。

  她覺得自己一定要補充說明,說裴濤雖然看起來冷冷酷酷的,但其實是個心腸很好的人,否則說不定父親誤會他是一個壞男人,專門誘拐她這種還在就學的少女。

  她終於做好了心理準備,下樓看見父親一個人坐在起居室的榻上,正要走進去出聲叫喚,卻被母親給攔住了。

  「噓,別吵他,你爸現在心情不好,讓他一個人安靜會兒吧!」她母親將她拉到一旁。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北野遙心裏納悶。

  「你爸剛才看了電視,知道那個人又出現了。」

  「哪個人?我認識嗎?」

  「不,你不認識他,他不是日本人。」北野太太笑著搖頭。

  「他到底是誰?跟爸爸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是你爸爸最恨的人,你還記得秋田叔叔嗎?」

  她點了點頭,「嗯,他是爸爸最要好的朋友,不過後來很遺憾,他拋下妻子兒女自殺,他的後事還是爸爸幫他辦的,我記得那天葬禮結束之後,爸爸一個人坐在他的靈前喝酒,喝得好醉,我從來都沒有看過他這個樣子。」

  「那是因為他太傷心了,三年前,你秋田叔叔自己開公司做生意,專門接大公司的案子,那時候,他為了提高自己公司在同業間的競爭力,還特地去貸款添加設備,卻沒想到在最後關頭被那個男人的公司給打了回票,沒有了收入,還要背負貸款,最後你秋田叔叔受不了才會厭世。」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好壞喔!」北野遙心裏好難過,怎麼可以這樣呢?秋田叔叔分明就那麼努力……

  北野太太笑著歎氣,「我記得那個男人的中文名字,好像是叫……裴濤吧!我也不太會念,大概就是這兩個字吧!」

  那兩個音節她分明如此熟悉,卻在從母親口中聽見的那一剎那間,震駭不已,「不會的……不可能……」

  「遙,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急得捉住了母親的衣袖,「媽媽,如果……我認識那個人,並且跟他很要好,是很好、很好的那種朋友,如果……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你想,爸爸會不會生氣?」

  「你怎麼會突然有這種問題?你爸爸他當然會生氣。」北野太太笑拍了拍女兒的小手,「不過不可能的,你只是一個學生,他是一個大集團的總裁,你們是絕對不可能會認識的,你不要拿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嚇自己。」

  說完,北野太太想到自己還有鍋湯在廚房裏燉著,忙著跑進去查看,生怕整鍋湯被熬焦了。

  北野遙一個人楞楞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母親,那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早就已經發生了……

  ☆☆☆

  從那天之後,她就躲著不敢見裴濤,就算是接到了他的電話,也用各種理由推說自己不能出去。

  父親聽母親提起那天她所問的問題,似乎覺得有點奇怪,表面上沒說什麼,但顯然有留意起她的行為,只希望他別起疑心才好。

  她不想傷害父親,要是他知道她與裴濤正在交往,他一定會很傷心、很生氣的,或許,還會不原諒她。

  「對不起,我不能出去見你。」她對著電話那端的裴濤這麼說,心裏難過得快要哭出來了。

  「為什麼?昨天你說考試要溫書,今天為什麼又不能見我呢?」裴濤直覺有什麼事情發生在她身上。

  「因為……對不起。」

  「我不想聽這三個字,你沒有做錯事,是我想見你,小遙,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情,讓你今天不能見我?」

  「不只今天,以後……以後我都不能再見你了。」說著,她終於忍不住難過地哭了出來,哽咽的語氣透露出滿滿的無助。

  「為什麼?別哭,把話說清楚。」

  「我不能……」她哭得差點喘不過氣,「不能,因為……因為你是我爸爸最討厭的那個人,你害死了秋田叔叔,他是我爸爸最要好的朋友……你害死了他,我爸爸恨死你了,他會生氣的,要是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慢著,小遙,你冷靜一點,你快要把我給弄糊塗了。」

  「不可以……不可以的,我們不能在一起……」

  「小遙,不要哭!」他沉聲一喝,似乎方法奏效,手機那端的哭聲終於有些止歇,「我會查清楚整件事情,你不要哭,不會有事的,知道嗎?」

  「真的嗎?真的不會有事嗎?」

  「相信我。」他給予她最堅定的承諾,「明天下午三點,我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間甜點店等你。」

  「不……」她急著想要搖頭拒絕。

  「記住,我在那裏等你,要是你不來的話,我就當作是你已經討厭我了。」說完,他掛斷電話,不給她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

  下午三點五十七分,就快要四點整了。

  北野遙站在馬路的另一端,看著裴濤坐在窗邊的位置,一邊看著文件,一邊等待著她。

  他脫下了淺灰色的西裝,系在襯衫上的領帶也微微鬆開,饒是如此,他出色的外表,以及高貴權威的神情,不但與甜點店的氛圍格格不入,也招惹了不少女人的愛慕眼神。

  就算沒有她,也會有一堆女人搶著要喜歡他……

  他一定會得到幸福,所以她不應該覺得捨不得,她應該要安靜地走開,遲早,他會對她死心放棄的……

  她看見他瞥了眼腕上的表,似乎已經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這時,他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站起身抄起椅背上的外套,付了錢就要走出店門口。

  一瞬間,她的心為之冰涼,他要走了……他生氣了嗎?這一走,是不是就再也不理她了呢?突然間,所有她用來勸說自己的話統統不管用,她像著了魔似地拔腿往他飛奔而去。

  「不要走!濤,不要走……」

  聽見她的呼喚,裴濤轉頭望向馬路的另一端,看見她穿越過川流不息的車陣,往他這個方向跑過來。

  他的老天爺!

  「遙,危險,快退回去!」他心急如焚地揚聲吼道。

  她仿佛沒有聽見他的呼喊,拚命地跑向他,來往的車輛看見她闖過馬路,紛紛緊急煞車,一時之間交通大亂。

  「不要走!」她撲進他的懷裏,緊緊地抱著他。

  裴濤擔心地上下打量著她,知道她沒事之後,忍不住沉聲輕斥道:「你這女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是只看眼前的事物,不管旁邊的危險,以後不准再這樣,聽見了嗎?」

  「我怕……我怕你會走掉,怕你會生氣,會不理我。」她哽咽地說道,纖細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他強健的腰際不放。

  「不理人的是你,不是嗎?」他大掌撫著她柔軟的發絲,「是你狠心不理我的,不是嗎?」

  她昂起美眸瞅著他,抿著小嘴忍住淚水,不停地搖頭,「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

  她好怕,剛才看他要離開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的心臟會停止不動,她這才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夠沒有他!

  說不定會死掉……如果,真的沒有了他,她說不定會死掉……

  這時,司機將車開到路邊,原來剛才裴濤撥的那通電話是聯絡車子來接他,本來是要去她家的,不過,現在行程改了。

  他坐上了車子的後座,並沒有立刻關上門,「你要跟我走嗎?我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對你做什麼事情,聽我這麼說,你還是要跟我走嗎?」

  「嗯。」她點了點頭,白淨的臉蛋上絲毫沒有退卻的神情。

  「上車。」他眸光瞬間轉黯,朝她伸出大掌。

  看著他朝自己伸出的男性大掌,一瞬間,她的心跳加快,腦袋裏一片空白,她心裏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無論如何,她都想要跟著他。

  就算會受傷,就算會後悔,她也都認了。

  她怯怯地伸出小手,交付到他的掌中,立刻被他牢牢地握住,她這才感覺到他溫熱的掌心之中透出一絲冰涼。

  原來,不只是她,他也會緊張呵!

  她不禁失笑出聲,不顧一切地投進了他寬敞的懷抱之中,任由他強健有力的雙臂將自己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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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7: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將她帶到東京都心一家最高級的飯店,專屬的電梯直達最高樓層,一出電梯,就只看到一扇雙掩的精緻大門,整個樓層就只有一個房間。

  北野遙讓他牽著小手,隨著他走進那扇門裏,心裏緊張得沒有辦法注意到這總統套房裏典雅別致的裝潢。

  她腦袋裏仿佛被坦克車輾成了一片平地,什麼事情都沒辦法思考,一直到他放開她的手,從吧台倒了杯新鮮果汁給她。

  「喝點果汁。」他自己則是倒了杯烈酒,仰首吞下了一大口。

  「我不要喝果汁,我要你那一種。」她黑白分明的美眸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中的酒杯。

  裴濤挑眉睨了她一眼,頓了一頓,將酒杯湊到她的唇邊,喂她喝下了一小口,立刻就看見她咳得面紅耳赤。

  「好難喝,誰說喝酒可以壯膽,根本就又苦又辣,我想,喝酒壯膽的人一定是被苦昏頭、辣昏頭,才會忘記自己原來膽子很小……」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他擁進懷裏,紅嫩的小嘴被他吻住。

  他仿佛被人說中心事似的,狠狠地吮吻著她柔嫩的唇瓣,修長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擁著她嬌弱的身子,恨不得將她這個可人兒給揉進胸膛裏。

  北野遙感覺自己仿佛就快要被他給揉碎了,她嘗到了他唇間的烈酒味道,少了苦辣的味道,多了一絲醉人的香醇。

  如果烈酒就是這種味道的話,那她絕對會愛上的……

  裴濤不懂自己怎麼會為一個女孩子瘋狂至斯,他吻著她柔嫩的粉頰,輕顫的眼皮,對她的每一吋肌膚都仔細眷顧。

  他逐顆解開她上衣的鈕扣,到了中途卻被她伸手按住,阻止他的手再繼續往下侵略。

  她好緊張,一顆心怦怦亂跳,心跳聲就像雷鳴似的,她真懷疑他怎麼會聽不見她的心跳聲呢?

  「你不願意嗎?沒關係,我可以住手。」

  他勾唇一笑,抽開了被她按住的大掌,抵靠在牆上,斂眸覷著她清秀柔嫩的臉蛋,果然不再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北野遙昂起美眸,定定地注視著他含笑的陽剛臉龐,不常顯露微笑的他,並不吝於給她笑容,他笑起來總是那麼好看。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膽子,竟然在他沉銳盯視之下,一顆顆地解開自己上衣的鈕扣,感覺自己一顆心就快要跳出喉嚨。

  「小遙,不要勉強自己,我是個男人,並不是一個得不到自己的女人就會不高興的年輕小毛頭。」這次,換他按住了她白嫩的小手,淡笑搖頭。

  「是我不願意等,是我想要屬於你,是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了最後的勇氣,「你不要我嗎?」

  「當然不是。」他揚唇一笑,接手了她未完成的任務,「我只是覺得讓女孩子主動,好像有點對不起自己的男人本色。」

  她知道他是故意逗笑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剛才的緊張似乎隨著笑聲消緩了,腦袋裏不再嗡嗡直響,心跳卻依然快速,臉兒也紅透了。

  因為,才轉眼間,他已經脫去了她嫩黃色的上衣,少女的纖肩因為緊張而微微地瑟縮,被白色胸衣包裹住的小巧飽乳更顯得引人遐思。

  裴濤一時之間不由得心旌動搖,俯首輕輕咬住她耳朵下方的敏感頸項,一只修長的健臂鎖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另一手則是探入了她的胸衣之下,攫玩住她一只粉嫩的乳尖,一次次地撚玩彈弄,感覺它迅速地變得繃俏充血。

  「唔……」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想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點距離,被他碰觸那麼私密的地方,感覺羞極了。

  他揚唇一笑,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不允許她試圖疏離他,她擁有一身比平常女孩更白嫩的肌膚,此刻,在他的愛撫之下,泛起了美麗的紅潮。

  她感覺到一陣觸電般的快感不斷地從心窩湧上,那歡愉的感覺就像蠱毒般,不斷地滲入她的血液之中,教她覺得害怕。

  漸漸地,藏在她身體裏的女性本能開始喜歡上這種危險的快感,纖細的雙臂抱住了他的頭,讓他俊挺的臉龐能夠更靠近她。

  她的反應教裴濤不由得扯開微笑,他將臉埋在她的雙乳之間,以低沉的嗓調戲弄道:「有感覺了,是嗎?」

  他陽麝的氣息拂在她的心口,溫度微熱,卻一字字地敲在她的心上,北野遙感覺一陣戰慄從背脊竄上,她點了點頭,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裴濤昂起黑眸,瞅見她一張俏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似的,忍不住邪氣地笑道:「不要露出那麼楚楚可憐的表情,這會讓男人更想狠狠地玩弄你,把你給弄哭,知道嗎?」

  「我不知道……」她急忙地搖頭,不知道自己到底露出了什麼表情,竟然會讓男人更想狠狠玩弄她。

  「妳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的?」他存心逗弄她,邁開修長的雙腿,將她抱往裏頭的房間。

  「不是,絕對不是……」北野遙被他逗得心慌意亂,不停地搖著小腦袋,下一刻,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就被他給拋到柔軟的大床上。

  此刻的她,還沒發現自己在他的逗弄之下,不再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那麼僵硬緊張。

  「你說的都是真話嗎?」他居高臨下,俯瞰著她半裸的嬌美胴體,「就讓我親自試試你話裏的真實度有幾分吧!」

  說完,他覆下高大的長軀,將她牢釘在柔軟的大床上不得動彈,大掌強勢分開她玉白的雙腿,撩起她的短裙下襬,愛撫著她白晰的大腿內側。

  一陣激竄而上的酥麻感覺教她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息,她瞪圓美眸楞楞地看著他,完全無法出手阻止他下一步的舉動。

  「瞧,又露出這樣的表情,教人真想像這樣好好玩弄你一下。」

  「不……不……」

  她纖手揪住他的衣襟,想要找到一個可以不讓自己沉淪的依靠,她好怕……好怕自己會墮入一個黑暗而狂喜的深淵。

  她漸漸地失去了控制,不知道自己即將迎接的世界究竟是天堂,抑或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裴濤停下了大手愛撫的動作,將不停顫抖的她抱在懷裏好一會兒,他知道她被嚇壞了,被初次嘗到的歡愉快感給震駭住了。

  「濤……濤……」她喚著他的名字,要他緊緊地抱住自己。

  他揚唇微笑,不斷地吻著她小臉上的每一吋柔嫩肌膚,時而以她聽不懂的異國言語誘哄著她,大手靈活地解下她身上剩餘的衣物。

  北野遙聽著他溫柔的低沉嗓音,覺得就像在喝著最甘美的烈酒般,漸漸地感到放鬆,但嬌美的身子裏殘留著被他愛撫過後的快感,那食髓知味的感覺教她不由得渴望更多……

  她想要屬於他,想要徹底地被他佔有!

  下一刻,她仿佛初生的嬰孩般全身赤裸地躺在他的身下,心裏有點慌,而且不知所措,但看到他唇畔懸揚的微笑時,卻又讓她覺得很安心。

  裴濤斂眸凝視著她白嫩的小臉,逐件地解去了身上的衣服,他的膚色並不算黝黑,但他習慣鍛煉自己的體魄,均勻的肌理分佈在他高大身軀上的每一吋,尤其是兩只修健有力的臂膀,教北野遙心裏納悶他竟然沒有抱疼過她。

  當他重新覆落在她身上,以大掌輕握住她纖細的腰肢時,她忍不住輕顫了下,不習慣肌膚的親密接觸,但卻又喜歡被他抱著的感覺。

  北野遙覺得自己一定是全天底下矛盾指數最高的女孩,才會一下子害怕,一下子又喜歡得不得了……

  裴濤被她有趣的反應給逗笑了,一邊輕吻著她圓潤的額心、俏挺的鼻尖,一直吻到了她紅嫩的小嘴,另一邊則是以大掌分開她白嫩的大腿,以亢熱的欲火下端抵住她粉嫩的花壑,來回地蹭磨著。

  「啊……」

  感覺到他的剛硬抵住了自己的柔軟,北野遙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息,心裏好羞恥,卻又有一種近乎荒謬的淫蕩渴望,希望他能夠狠狠地貫穿她,填補她身子裏不滿的空虛。

  「你這妮子真是學不乖,又露出這種讓人想要狠狠欺負你的表情。」他悶哼了聲,大掌按住了她圓俏的嫩臀。

  「我才沒有──」

  這仿佛是她僅存的聲音,她纖細的膀子緊緊地抱住了他,感覺他正不斷地侵略自己,不斷、不斷地深入她花徑中最柔軟的深處,好痛……她覺得自己快要在他的懷裏成了再也不能拼湊的碎片。

  她感覺到他,他正在她的身體裏強烈地存在著!

  北野遙睜圓美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剛俊的臉龐,纖細的雙臂緊緊地抱著他,從他寬闊的胸膛之中汲取令她安心的氣息,聽他不斷在她的耳邊說著話,她只聽懂了一句,那就是「愛她」。

  疼痛頓時變得不再令人如此在意,她漸漸地接納他成為身體的一部分,仿佛他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

  「要我停下來嗎?」他溫柔地在她的耳邊低語。

  「不,不要……我要你繼續……」她小聲地回答,臉蛋通紅,不敢對他說其實自己已經從他一次次的抽擊之中有了快感。

  「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仿佛就快要著火了,越來越不能控制歡愉的感覺襲湧而上,在一次深深的抽擊之中,他將她送上了欲望的高潮,她弓起身子,在他的懷抱之中嬌顫不已。

  接下來,是一陣比一陣更強烈的快感,直到他在她的體內射出滿滿的欲火,一直過了好久,她都還是無法尋回力氣,只能靠在他的懷裏。

  「你說不想再離開我,這話是認真的嗎?」

  「嗯!」她很用力地點頭。

  「日本分公司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再過兩天我就會離開東京,你的答案呢?」他斂眸鎖住了她美麗的眸子。

  「我不懂……」

  「我明天會去見你父親,請求他的諒解,如果他不答應,我想帶你暫時離開日本,我要你嫁給我,小遙,當我的妻子,讓我全心全意愛你。」他不想讓她離開自己,就連一刻都不願意等待。

  「我……我不知道,我好怕……濤,我真的好害怕……」

  驀然,她脆弱的眼淚奪眶而出,平靜的人生仿佛只到上一刻為止,她不知道自己即將要面對什麼驚濤駭浪。

  她一直都以為十八歲已經夠大了,此刻卻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孩子,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要怕,你只管依賴著我就好,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只管放心依靠著我就行了。」

  「真的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只依賴著你就好嗎?」她抬起美眸,定定地瞅著他,想從他深邃的黑眸深處尋求最確切的肯定。

  「是的,妳可以。」他抱住了她,俯首輕吻她柔軟的發頂,「妳的答案呢?要跟我離開嗎?」

  一瞬間,她感到有點茫然,脆弱地咬住嫩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

  隔天早上,裴濤開車送她回家,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陪著她進去見她的父母親,正式拜訪他們,並且告知他會認真對待他們的女兒。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刮在裴濤的臉頰上,北野裕怒氣衝衝地瞪著眼前這個男人,仿佛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爸,你怎麼可以打人……」北野遙吃了一驚,看著裴濤的嘴角淌出鮮血。被打得那麼用力,他一定很痛吧!

  「你休想我會把女兒交給你這種人,休想!」

  裴濤平靜地拭去嘴角的血絲,握住她柔嫩的小手,以行動表示他很好,她不需要太過擔心。

  「我很遺憾發生在秋田先生身上的事情,這幾天我吩咐日本公司的手下調查出整件事情的過程,我只能說這是生意,在那個時候,我們公司真的不能將那個標案交給秋田先生,因為那與我們公司的利益不符,我知道這種說法聽起來很現實,但生意就是這樣,在講求實際的利益之下,不得不用殘酷的手段。」

  此刻,他冷靜的眼神完全是一個生意人,身為一個肩負上萬員工的集團領袖,他沒有太多感情可以揮霍。

  只有被他握在大掌中的這只小手,是他生平唯一的意外,無論如何,他都會緊緊地握住不放。

  北野裕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但他就是不能原諒,「你出去,我家不歡迎你,以後不許你再找我女兒,她還太小,以後,我會嚴加看管她,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感情,一切都到此為止!」

  說完,他拉開了女兒,命令妻子送走裴濤這個不速之客……

  ☆☆☆

  從那天起,她不吃不喝,以絕食向父親的權威抗議。

  「你就真的那麼愛那個男人嗎?」北野裕心疼地看著女兒逐漸消瘦,這幾天,她的手機來電沒有停過,都是那個男人打來的,但他沒收了她的手機,不讓他們彼此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對的,但她真的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能做什麼。

  為什麼她還只是個孩子……為什麼她不能快一點長大?!北野遙心裏不斷地這麼吶喊著。

  「你說對不起要做什麼?」他氣急敗壞地吼道:「我在問你,你真的那麼愛他,沒有他不行嗎?」

  「對不起……」她咬著唇,無助地哭了出來。

  除了這句話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什麼,心裏好難過,為什麼……為什麼她的愛會那麼難?

  每天在學校裏聽著同學談論戀愛,在她們口中,愛上一個人仿佛是全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為什麼她的愛情就不能是天底下美好的事物之一呢?

  「不要說對不起!我不准你們在一起,絕對不准,你給我聽清楚,以後放學就馬上回家,補習班不要再去,大學考試快到了,我幫你請家教,不……就算沒念大學也無所謂,我記得你學校可以直升短期大學,你就念短大吧!」

  「不──」

  「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你只有聽話的份。遙,聽爸的話,我不會害你的,那男人不是好東西,他是個惡魔,是個殺人不見血的惡魔,不讓你跟他在一起,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嗎?」

  「那是對你而言,他對我而言,是我最愛的男人,對不起,我不能不愛他,我做不到……」

  愛情究竟是什麼模樣?她不知道,當她發現時,就已經泥足深陷,再也不能自拔了!

  「你年紀還小,哪里懂得什麼叫做愛情?!等你長大了,會找到一個更好的男人──」

  她吼著打斷父親的勸說,「不懂的人是你!因為你恨他,所以你也要我一起恨,是嗎?你不管我的心裏怎麼想,也要我跟著你一起憎恨,是不是?!我做不到……做不到!」

  「住口!」

  「我愛他。」

  「你住口,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

  「就算你不想聽,我也要說,我很愛、很愛他!我不會愛上別人的,這輩子,我絕對不會再愛上別人的!」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這些話,仿佛賭咒般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

  就算會受傷,就算會後悔,她都認了。

  北野裕一口氣被她激了上來,「好,你愛他是吧?我讓你去,只要你覺得跟著他能夠幸福,那你就去吧!」

  「爸……」她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去收拾行李,記住,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爸媽不在身邊,跌倒了要記得自己爬起來,知道嗎?」

  有些話,他還是無法忍住不說,就算他心裏再生氣,總還是會擔心她,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啊!是他從小拉拔長大,捧在掌心中呵疼的女兒啊!

  「不,我不要……」她哭著搖頭。

  「走吧!媽媽,去幫她收拾行李,從今天起,她不再是這個家裏的人了。」說完,北野裕轉頭走進房間,用力地將門板拉上。

  那一夜,整個東京都在下雨,天色顯得特別黑暗,她拎著一只行李袋,淋著雨走到了裴濤的住所,哭著投進他的懷抱之中,開始了她的另一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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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8: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離開日本之後,他帶她到紐約住了一段日子,在那段日子裏,他忙著工作的事情,幫她找了一個短期的語言學校,讓她上課解悶。

  他說回臺灣之後,會讓她去上日文學校,讓她完成高中課程,他說該給她的一切,一樣也不會少給。

  她沒有表示反對,乖乖地接受了,只不過上了兩天課,就擅自去找了一個甜點學校的課程,等他知道的時候,她都已經上了好幾天做甜點的基礎課程,他就算有意見也已經來不及了。

  她不想被他當成孩子,她想要快點學習獨立,好讓自己可以在他面前表現出成熟的模樣。

  他們在紐約待了幾個月,一直等到過了新年才回到臺灣,對她而言,就像大夢初醒般,必須被迫面對現實。

  由於他們在日本已經公證結婚,在名義上她是他的妻子,但他的家人卻不這麼想,無論是名義上或實質上,他們根本就不承認她的存在。

  只是,他們懼于裴濤至高無上的權威,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來,只要當著他的面,他們就與她熱絡招呼,而他一個不在,她就像是一縷空氣般,只有被忽視的份。

  不知不覺地想起這些往事,北野遙低頭苦笑,伸手按住了右腕,傷感地歎了口氣,她能說嗎?

  她從來不跟他訴苦,說他的家人近乎憎恨地排斥她,她沒說,七年前沒告訴他的話,現在更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詆毀那些人,就算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好恨他們,但她就是說不出口……

  他曾經對她說過,做一個只管依賴著他的女孩就好,他教她什麼都不用怕,只管依賴著他就好!

  那是一句多麼教人感到幸福的承諾啊!

  有時候,夜深人靜時回想起來,她都還是會因此而落淚。

  但現實是殘酷的,這些年來,她為了能夠獨立生活,經歷過了太多事情,早就不再是那個少了他就活不下去的傻女孩。

  咕嚕咕嚕……

  這陣從她肚子裏發出來的噪音在安靜的夜裏聽起來有點刺耳,她失笑不已,她一整個晚上都在等他回來,自己卻忘記吃飯。原來,人還真是需要吃飯的動物,就算心情不好,她的肚子還是會餓……

  ☆☆☆

  北野遙踮著腳尖下樓,偷偷摸摸,像個夜賊似的,只希望自己可以順利取得一些食物,而不去吵到其他人。

  尤其是他。

  他最討厭入睡之後被人吵醒,這一點不用傭人們告訴她,她也非常清楚,但有一個情形是例外的,他喜歡被她用親吻吵醒,在那種情況之下,他絕對不會罵她,可卻會狠狠地抱她,讓她好半天下不了床。

  但她不以為現在這種方法可行,畢竟目前他們之間的氣氛是劍拔弩張的,她還是小心為妙。

  她曾經在這裏住過好一段時間,根本就稱得上是熟門熟戶,該拐哪個彎去廚房她非常清楚,但卻沒想到一拐彎就撞進了男人寬闊的胸膛裏。

  「痛……」她捂著俏鼻,退後了半步。

  「你鬼鬼祟祟在幹什麼?」裴濤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我……我想……沒有吵到你吧?」她就不信自己已經那麼小心翼翼了,還是會吵醒他。

  「我還沒睡。」他悶吭了聲。

  自從她搬進來之後,每個夜晚,他總是很難成眠,所以才會出來走走,但是這件事情他絕對不會告訴她。

  「你肚子也餓了嗎?」

  「也?」他挑眉睨了她一眼。

  「我以為你會回來吃飯,所以等了整個晚上,到最後自己都忘了吃,想下來找一點東西填肚子,否則只怕會餓到睡不著,明天又要很早進店裏面忙,很怕睡眠會不夠。」

  「以後不必等我,過共同生活不在我們的約定之中。」

  「我知道了。」她淺淺一笑,就算明知道他可能會拒絕,但還是忍不住開口,「我要做點宵夜吃,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好。」他的回答近乎冷漠。

  她有些訝異,沒想到他會答應,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好……我去廚房弄吃的,你可以在餐廳等我。」

  說完,她轉身跑進廚房,一顆心跳得飛快,沒想到她打開冰箱找食材的時候,他跟著走了進來,高大的身軀倚在料理台的另一邊,冷眼看著她忙碌地搬出所需要的材料。

  她轉身看見他,嚇了一大跳,「你……」

  「做好了在廚房吃就可以,我在這裏等著。」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吃的地方。

  「嗯。」她點了點頭,在他的注視之下有些緊張,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用現成的材料做了兩份法式可麗餅,上頭很簡單地鋪了一點生菜和雞肉,蛋汁微微地凝固,融合了整體的美味。

  他們兩個人坐在廚房的小餐桌上,靜靜地吃著。

  「你的手怎麼了?」他看著她的右手腕上綁著一條嫩黃色的絲巾,上次看見她,也綁著絲巾,只不過顏色不同。

  「沒什麼,揉麵團的時候扭到了,有點疼,所以把它紮起來了。」她微微一笑,繼續吃著。

  「是嗎?」他聳了聳肩,「你的手藝很不錯。」

  聞言,北野遙沉默了半晌,笑了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只不過是弄點吃的,哪有什麼手藝可言。」

  裴濤不解她為何突然沉默,但他也不打算問清楚,用叉子將剩下的餅給卷成一圈,一口吞下,解決了這頓宵夜。

  她在心裏苦笑,沒想到自己會被他說手藝很好,記得剛認識他時,她只是一個除了家政課教過的甜點之外,就連煎個荷包蛋都成問題的生活白癡,真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啊!

  兩個人沉默地解決了眼前的食物之後,北野遙起身收拾,將盤子和刀叉收進水槽裏。

  忽然,他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後來才曉得……那間甜點店是你開的,為什麼我總是有個印象,好像我以前去過你的店裏,只不過店面是空的,貼著待租的告示?」

  「你想起來了?」一瞬間,她的心跳加快,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我應該要想起什麼嗎?」

  看見他冷淡的反應,北野遙立刻就知道,是她太過癡心妄想了。

  「那年,你剛帶著我回到臺灣,我只懂得一點點中文,什麼都不能做,每天就只有你陪伴著我,但你工作太忙了,陪我的時間漸漸減少,你看我一個人悶得發慌,問我想做什麼,我說,我的夢想是開一家甜點店,你聽了只是笑笑沒說話,後來就一直沒有再提起,我以為你聽過就算了。」

  「那與這家店有什麼關係?」聽她說起了那段他根本就沒有記憶的過往,裴濤感到有些抗拒。

  他真的不記得……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北野遙忽然感覺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有一天下午,你說工作忙完了,要帶我出去走走,結果,你開車帶我到這個地方。那時,這個店面確實沒有商家使用,門上就貼著招租的紅紙,你說看來看去,就這裏適合我,不會太大,也不會太小,重要的是它位於巷子裏,氣氛寧靜,來店裏的客人應該也不會很多,你說就算店賠錢也無所謂,你不在乎花錢,而我可以趁機好好學些中文,一舉兩得。」

  對於她而言,擁有那些記憶才是她的幸福,如果,連這些都沒有了,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擁有什麼!

  望著她恬靜的微笑,一時之間,裴濤有些恍神,仿佛有一種自己已經忘懷的感情,隨之悄悄地蘇醒。

  「謝謝你的宵夜,我想上樓去睡了,晚安。」他起身走出廚房,往自己的房間步去。

  看著他離去的高大背影,北野遙美麗的眸中流露出眷戀,七年來,那眷戀的顏色不曾褪過……

  ☆☆☆

  她有一個很悲傷的夢,這七年來,那個夢就像被詛咒般,一次又一次在夜深人靜之時,重上她的心頭。

  在那個夢裏,她總是一直哭,不停不停地哭喊著。

  讓我見他,讓我見他……

  他們說她深愛的男人死了,卻殘忍得連他最後一面也不肯讓她看見,她的心就像破碎般,恨不得也跟隨著他一起死去。

  不要……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我要見他,讓我見他……

  他們說她瘋了,為了要見一個已經死去的情人,她居然連命都不要了!那一夜,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醫院病床上,仿佛將一輩子的淚水都流幹了,空洞地盯了天花板一整夜。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活著,她怪醫生多事,他卻也真的很多事地利用各種理由把她留在醫院裏,生怕她一個人會想不開。

  轟隆隆……

  她聽見了打雷聲,每一聲,仿佛都要將她的心給震碎了。

  乖乖等我回來,我要去拿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送你……

  不,不要走,濤,你就是我最重要的東西,除了你以外,我什麼都可以不要,都可以不要……

  不要再打雷了,不要下雨……濤正在趕往這裏的路上,下雨會容易出事,他會出事的!

  今天過後,我要你做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用甜言蜜語誘哄了她,她記得自己點了點頭,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蛋上泛著燒燙的羞紅顏色。

  可是他沒有回來……她坐在新娘專屬的等待室裏,不知道門外已經一片混亂,沒有人通知她,直到過了好久、好久以後,傭人桂嫂進來告訴她少爺出了車禍,婚禮取消了。

  轟隆隆……

  一記尖銳的雷聲震醒了她,北野遙猛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一瞬之間,有些陌生的房間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她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找到裴濤,一定要見到他平安無事才可以!

  她不顧自己只穿了一襲白色的睡衣,匆忙地下床跑出房門,就像發了瘋似地尋找他。

  這時,裴濤已經起床。清晨時分在起居室裏喝杯咖啡、預覽檔,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一見到他出現在面前,北野遙想也不想地撲進他的懷裏,纖細的手臂用盡最大力氣抱住他。

  「不要打雷……不要離開……不要……」

  她突如其來的擁抱教裴濤楞了半晌,她嬌小的身軀柔柔軟軟的,沁鼻的馨香仿佛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烙進了他的記憶裏。

  「你怕打雷嗎?」他以冷淡的口吻問她。

  一瞬間,她的神智仿佛被他冷淡的口氣給喚回了,她放開了他,搖搖頭,「不,不是……」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沒事……」看到他平安無事,她松了一口氣,心臟還是跳得好快,一時片刻之間不能平復。「我作了一個夢……我怕你會出事,我怕……怕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你會消失不見……」

  「所以你就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我嗎?」

  「對……」她吶吶地點頭。

  「傻瓜。」他輕哼了聲,對她的傻氣舉止嗤之以鼻。

  對於他冷淡的態度,她苦澀微笑,自嘲道:「你說得對,我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傻,真的很傻……」

  她的情緒就像漲潮似的,一時之間消退不了,滿滿地從心頭盈溢出來,一直強忍住的淚水,此際終於再也忍不住。

  如果同樣的事情再來一次……這個念頭就像魔咒般在她的心底烙印不去,她想,如果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活得下去!

  這七年來,她沒有一天停止過愛他!

  她抬眸定定地瞅著他,洶湧的淚水模糊了他高大的身影。

  「我又沒有對你凶,你哭什麼?我還活著呢!」看著她不斷淌落雙頰的晶瑩淚水,裴濤不禁有些心煩意亂。

  「對不起,我只是一時忍不住,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她抬起手背擦去淚水,看起來有些狼狽。

  裴濤無奈地歎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手帕遞給了她,「用這個把你臉上的淚水擦乾淨,我可不要讓別人以為我欺負你。」

  她接過了他的手帕,看見他一臉拿她沒辦法的無奈表情,忍不住破涕為笑,他好像真的不太高興自己被當成快要死掉的人,不過,這種事情應該沒有人會喜歡吧!

  她沾著淚水的笑臉仿佛雨後的朝顏般閃亮動人,教裴濤一時之間看傻了眼,心底深處有某種情緒被隱隱撩動。

  他到底為什麼會娶她呢?

  這幾天,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他無法想起自己娶她的真正原因,但他想,她甜美的微笑一定是原因之一吧!

  她說她作了一個夢,才會做出忽然抱住他的舉動,他應該要相信她嗎?他不知道,只覺得她美麗臉蛋上流露的表情真的很悲傷……

  ☆☆☆

  對於北野遙住進裴家新居最不滿的人,應該就算是裴母了吧!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們不是應該要離婚了嗎?」裴母一聽說北野遙住進了兒子的家裏,立刻就跑來一探究竟。

  正巧今天北野遙從店裏回來得早,她一見到裴母就沒有好感,忍不住語氣很沖地說道:「很抱歉,這是我跟濤之間的事,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或是徵求你的同意。」

  「你說什麼?你說這不關我的事,再怎麼說,裴濤都是我的兒子,做母親的關心兒子的事情,是天經地義的。」

  「他是我的丈夫,我們住在一起也是天經地義的。」說完,北野遙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

  她想起自己從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兒,她和裴濤的相遇與相戀,就是從一場吵架開始的,或許,也就是因為她不甘於被欺負,所以他母親才會不喜歡她吧!

  但她從來都沒有向裴濤告過狀,就算再委屈也沒有……

  裴母心裏氣極了,卻又找不到話可以反駁,這時,裴濤正好回到家中,看到了母親來訪,冷峻的臉龐不動聲色,語氣卻有些不悅。

  「我不是告訴過你,這件事情由我自己處理嗎?」

  看到兒子不太高興的表情,裴母連忙陪笑,「我是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幫得上忙,可是你知道這個日本女人有多過分嗎?」

  「她怎麼了?」他淡然地問,挑眸看見北野遙一臉訝異。

  「她在跟我開價,說如果我這裏肯給她多一點錢,她就可以答應早一點離婚,兒子,你說我該給她嗎?我想應該要給她吧!不過像她這樣一要再要,我們裴家就算是金山銀山,也總有被她討光的一天吧!」

  一瞬間,裴濤的臉色為之冰冷,兩泓深邃的黑眸就像千年寒冰般,定定地瞅住了北野遙。

  「不,我沒有……」她急忙地搖頭否認。

  「怎麼會沒有?難道你是說我在編謊話騙自己的兒子?」裴母惡人先告狀,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

  「不……」

  「那不就得了!」裴母有把握依照北野遙不會告狀的個性,絕對不會拆穿她的謊言,「阿濤,這裏就交給你,我先回去了。」

  說完,裴母就像製造了一場混亂的兇手,逃之夭夭,只留下北野遙面對著臉色寒峻的丈夫,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有時候,她真的好恨這些人,好恨、好恨!

  但在裴濤的面前,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有時候,她更恨這樣的自己,她不是怕事,而是怕他討厭出口詆毀他家人的她。

  北野遙咬著唇,把滿滿的委屈往肚子裏吞,她含淚看著裴濤,在心裏不斷地吶喊:相信我,濤,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不知道妳究竟想要什麼,但不要使些伎倆就以為事情會有什麼改變,早點放棄吧!你想要錢,是不?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當著我的面說呢?我才是裴家當家做主的人,只要你能夠討我歡心,我不會虧待你的。」他以渾厚的嗓音說著最無情的話語。

  說完之後,他拂袖離去,仿佛不願多與她待在同一個空間片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北野遙覺得心好像破了一個大洞,灌進了冷風,冷得她在這溫暖的夏天裏不禁打寒顫。

  他不相信她……

  就算他失去了記憶,至少也應該記得……一瞬間,她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或許根本就不可能……她跟裴濤之間的愛情,根本就不可能再重來。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一瞬間,她感到好無助!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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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8: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對於北野遙忽然變成了總裁夫人,賀蓮總覺得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讓人感到渾身不太對勁。

  尤其她又聽說總裁將在年底迎娶桑原集團的千金,靠著兩個集團聯姻合作,他們裴氏很快就能夠擠進全世界前五十大企業,賀蓮心裏非常明白,這才是婚姻之後的真正目的。

  那遙呢?她該怎麼辦?賀蓮忍不住替她感到擔心,倒也不是說他們總裁無情無義,但他行事是以創造集團最大利益為準則,到最後,遙一定會是被犧牲掉的那個人。

  「我不在乎。」北野遙淡淡地回答她這個問題。

  「為什麼?」賀蓮感到非常錯愕,要是她,才沒那麼好的度量。

  「不是他的錯,他只是忘了。」她恬柔一笑,輕輕地說道:「比較起來,我幸福多了,同樣是面對著彼此,我卻比他多了過去快樂的回憶,我知道以前的他有多愛我,可是他卻還沒想起來以前的我有多麼愛他,當然也就不會相信我了呀!」

  「傻瓜,要是天底下的事情都如你想得那麼單純就好了!」

  對於賀蓮含著關心的斥責,北野遙忍不住笑歎了聲,美麗的眸中透出一絲絲悲傷,「這個世界已經太複雜了,當然要有人傻一點才行呀!我擁有許多美好的回憶,這就夠了,真的夠了……」

  賀蓮看著她略顯蒼白的美麗容顏,心裏忽然有一種很難過的感覺,她在催眠自己,因為心裏太痛苦了,所以她用回憶來告訴自己。

  至少她曾經擁有過幸福,至少曾經擁有……

  這時,一名在門外商品黑板前看了很久的少女終於推開玻璃門進來,她有著一頭很俏麗的短髮,一臉古靈精怪的模樣,有些男孩子氣,卻又白白嫩嫩的很惹人憐愛。

  「請問,還有外面黑板上寫的那種起司酸黃瓜麵包嗎?」耿依柔覺得那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好吃的樣子。

  「抱歉,剛才賣完了。」北野遙微笑地回道。

  聞言,剛才在黑板前至少站了十幾分鐘的耿依柔忍不住扼腕地慘叫:「什麼?賣完了?!害我在外面研究了半天……」

  ☆☆☆

  晚上十點,跑車快速的聲響劃破了山林之間的寧靜,裴濤合上了面前的檔,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門口。

  送她回來的是個男人,而且,是一個擁有沉睿氣質的俊美男人。

  他怎麼會感到訝異呢?這麼多年來,她的身邊當然會有新的男人出現,難不成他還以為她會為她守身如玉嗎?

  但,想到她跟他以外的男人在一起,他的心裏就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這才發現他比想像中更在乎她。

  她就像一根紮在他心裏的芒刺般,刺進去心會痛,卻沒想到要將刺拔出來,心更痛!

  「是誰送你回來的?」他走進了她的房間,看見她進了門之後,就忙著把東西歸位。

  北野遙有些吃驚他竟然會主動進自己的房間,她停下了手邊的整理工作,微微一笑,「是客人,算是新客,不過這幾天常來,他們也住在山裏,今天順道送我回來。」

  其實,是耿依柔那位小姑娘的男朋友來接她,最近幾天她為了那款酸黃瓜麵包常常到店裏來,跟她成了相見恨晚的好朋友。

  但裴濤並沒有看到車子裏還坐了另一個女孩子,在他的眼底,一直都只有她一個人存在!

  他冷不防地抱起了她,修長的雙腿箭步往床鋪走去,北野遙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了。

  「不……你要幹什麼?」

  「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丈夫,要對你履行身為丈夫的責任嗎?那麼,我應該也有權利要求你履行身為妻子的責任吧?」他冷笑了聲,將她拋在柔軟的大床上,以他高大強健的長軀抵制住她。

  「你是說……」

  「對,做愛。」他冷笑地挑起眉梢,「你不會告訴我,咱們以前沒有做過這檔子事吧?」

  「不……」她陡然倒抽了口冷息,感覺身子一涼,她身上單薄的夏衣被他給撕裂了,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教她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他扯掉了她身上所有遮蔽物,強迫她翻過身去背對著他,大掌分開她白嫩的玉腿,絲毫不給她矜持閉合的餘地。

  他在羞辱她!不只如此,他更是極盡所能地讓她感到難堪!

  「不要!不要這麼對待我……」她不斷地搖頭,感覺到他扯下她的胸衣,近乎粗暴地握住她一只豐滿的飽乳,玩弄著她敏感的乳首。

  他刻意挑起她內心深處被虐的快感,而她確實在他的愛撫之下,有了一種心都快酥軟的感覺。

  「啊……」她咬住了嫩唇,卻還是忍不住逸出一聲嚶嚀。

  裴濤勾起一抹冷笑,另一只男性的大掌也加入了玩弄。

  北野遙不知道他的居心,只是不斷地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他分明如此粗魯對待著她,她卻有了感覺……

  「不要……你快住手……」

  她忽然停住了呼吸,感覺到有一股硬實的力量抵住了自己的雙腿之間,他大手揪住她細柔的黑髮,猛然深深地貫穿了她。

  「不……」她絕望地喊出聲,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母獸般被強迫性交,她拒絕回應他,以示對他粗暴對待的抗議,仿佛沉默而消極的抵抗,是她唯一能夠做到的。

  但她立刻就發現了自己的天真,不,她怎麼會蠢到以為自己可以藉由沉默來抵抗他呢?他根本不會允許,並且輕而易舉地就破壞了她的處心積慮。

  一抹冷冽的微笑躍上裴濤的唇畔,他大掌按住她纖瘦的膀子,強迫她一次次地接納自己強而有力的侵犯,每一次的抽擊,都像是蓄意要搗毀她內心深處殘存的理智。

  他就是要這女人對他不能拒絕,這是他用來懲罰她的手段!

  北野遙感覺一陣陣強烈的快感從腰脊深處湧上,起初,如果還有那麼一點不適與疼痛,此時此刻也全部都消失了。

  當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竟然在扭擺著纖腰,她無法停止自己,無法停止自己隨著他的律動擺動嬌軀,她的理智就像破裂的碎片般,隨著快感的沖刷,一片片消失,終至於半點都不剩。

  「啊……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她不斷地吶喊,他卻置若罔聞。

  她感覺自己快要崩潰,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了!

  一種近乎毀滅的無助感覺湧上她的心口,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尊脆弱的娃娃,任由他擺佈玩弄,而徹底的破碎與損毀,是她唯一的命運!

  她嗚咽了聲,晶瑩剔透的淚水燙紅了她的眼眶,她不想哭,不願在他面前示弱,到了最後卻還是教淚水給沾濕了粉頰。

  為什麼?為什麼她明明就在他強壯的懷抱之中,感覺卻如此冰冷?她想緊緊地抱著他,卻做不到……

  她柔弱的嗚咽刺激了裴濤心裏的某處柔軟,他放柔了動作,俯首嗅著她發絲間飄沁的幽香……

  ☆☆☆

  做愛,分明是兩人親密的接觸,但從那天之後,他對待她更殘酷了!

  每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冰冷得教她不由得從心裏打起冷顫。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讓他想起過去,她想起了在離開日本之前,他曾經為她買下的一對玻璃杯,她一直都放在店裏,這天,她特地帶回來要讓他瞧瞧,看是否能夠喚回他一點記憶。

  卻沒料到,他冷冷地看了那其中一只仿佛深海藍色的玻璃杯一眼,淡然地問她,「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你看到這杯子,難道沒有想起什麼嗎?」她一雙美眸之中充滿了希望,緊張地瞅著他。

  「只不過是兩個杯子,我應該想起什麼?」他冷笑反問。

  北野遙歎了口氣,知道自己是白費心機,伸手想要從他手上接回杯子,卻在這時,一個接應不順,深藍色的玻璃杯應聲破碎。

  有好半晌,他們兩個人都怔楞住了,裴濤首先回過神來,「對不起,打破了你的杯子,多少錢?我賠你吧!」

  看著散落一地的藍色玻璃碎片,她難過得說不出話,卻還是硬擠出一抹微笑,搖了搖頭,「這不是我買的,你不用賠我。」

  「你不需要客氣,既然是我打破的,就要賠你。」

  「你還是沒有想起來,是不?」

  如果他能夠記起從前,就應該知道她有多麼喜歡這杯子,一個紅色、一個藍色,成雙成對,名匠純手工打造的價錢遠遠超過她能負荷的,最後是他買給了她,說藍色的杯子他用,紅色的給她。

  他的理由很簡單,說杯子是天生一對,他們也是。

  「我應該想起什麼?」

  「沒……沒事。」她垂下小臉,選擇不在此刻看他的臉,總覺得自己如果看見他冷漠的神情,會有些恨他。

  她不願恨他,不願……

  裴濤看著她咬著嫩唇不語,心裏有些懊惱,轉身拂袖離去。

  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北野遙才敢讓自己悲傷的情緒顯露出來,她蹲在一地碎片旁邊,仔細地撿起每一塊碎片,不願有絲毫的遺失。

  一顆晶瑩的淚珠冷不防地滾落,掉在其中一塊藍色的碎片上,她顫抖著拾起那塊藍色玻璃,護在胸口悽楚地哭了起來。

  碎了……

  玻璃杯碎了,她的心仿佛也碎了。

  這時,裴濤折了回來,他離開之後,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最後決定回來看看,沒料到會看見她哭得近乎斷腸的悲傷模樣。

  「這個杯子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他走到她身後沉聲問道。

  「你走開,讓我一個人安靜。」她不想和他說話,至少現在不要,否則她真的覺得自己會恨他。

  「我不走。」他斷然拒絕她的要求,語氣變得強硬,「回答我,那個杯子有那麼重要嗎?」

  「為什麼要問我?問你自己吧!你應該要知道才對。」

  「我應該要知道什麼事情?」他問完之後,一陣幾乎教人為之窒息的沉默盤踞在他們兩人之間,「到底──」

  「為什麼你想不起來?!為什麼……」她忽然轉身撲上他,握起雙拳不斷地攻擊他,哭喊出心中的悲憤,「這是你買的,你不記得了嗎?你為什麼會不記得呢?為什麼……為什麼?!」

  他站著一動也不動,任由她不斷地捶打自己的胸膛,面無表情地斂眸瞅著她,仿佛他的血肉是毫無生命的冰石,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漸漸地歇手,看著他的無動於衷,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最深愛的男人,而是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你夠了嗎?」他淡淡地反問,似乎用了最大的耐心應付她的無理取鬧,「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杯子的由來了嗎?」

  「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來,一切就沒有意義了。」她退後了兩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或許再遠一點,才是他們兩人此刻的真實寫照吧!

  「由你來說也是一樣的。」

  「不,我不說,我再也不說了。」說完,她飛快地轉身撿起一地碎片,然後匆匆地越過他身邊離去。

  裴濤總覺得她話中有話,想要拉住她問清楚,回頭卻已經不見她的人影,沒由來地,他的心一陣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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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23:29: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那天之後,她悽楚的淚顏一直盤踞在他的心底,揮之不去,每當他閉上雙眼,就仿佛看見她在面前哭泣。

  這樣的情形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她所流下的每一滴淚水都像是具有侵蝕的能力般,一滴又一滴地蝕痛他的心。

  每想起她一次,他的心痛就更加劇烈。

  為什麼?他的心總是不由自主地在乎她……

  一瞬間,他心裏有種感覺,如果娶她是個錯誤,那麼,同樣的錯誤他並不介意再犯一次。

  他要她,他該死地想要她!

  他卻也同時發現自己正在抗拒著她,用盡一切努力,只為了抵抗她柔美的身影每一天、每一天滲入他的血液裏,成為他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或許,她早就存在他的骨血之中,所以才會教他無力抵抗?

  到底,七年前的真相是什麼?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閃過裴濤的腦海裏,他擱下了自己無心細覽的檔,按下內線與秘書通話,「我這裏有幾個人名,幫我找到他們,越快越好。」

  ☆☆☆

  他找到了以前在裴家做過事的傭人,這幾年,有些人搬到了南部去,只有前管家桂嫂這兩天跟著兒子回臺北幫丈夫掃墓,知道他在聯絡他們這些傭人,立刻表示要見他。

  裴濤不知道為何桂嫂會如此急迫想要見他,但就在桂嫂回去之後,他一個人坐在沒有開燈的黑暗客廳之中,久久不能反應過來。

  少夫人曾經自殺過,那段時間裏,她的精神狀況不是很穩定,在醫院裏做了一個多月的心理治療……

  可以解釋得通了!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他發生車禍之後,一個多月的時間她都在醫院裏,桂嫂的話就像跳了針的唱片,一次又一次地不斷在他的腦海裏重複。

  只有我一個人陪著她去醫院,送到醫院時,少夫人已經昏迷不醒,她失血過多,輸了好幾袋的血才救回來……

  那天,是他們要舉行婚禮的日子,他們早就辦好了登記,是他無論如何都要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但他沒有出現。

  她的神情看起來好悲傷,住在醫院的時候,她總是不斷地掉淚,沒有一個人來探望她……

  怎麼會……怎麼會只有桂嫂陪在她身邊呢?

  她是他的妻子,理應得到最妥善的照顧,為什麼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呢?

  老夫人真狠心,她不讓任何人告訴少夫人說少爺沒死,後來,我們幾個傭人再也看不下去,才會辭掉工作,想去醫院告訴少夫人實情時,她已經出院,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濤猛然站起身,抄起了一把車鑰匙,沖到車庫裏開了一輛跑車,以最快的速度疾駛而去,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要找到她!

  車子停在甜點店門前,晚上九點多,店裏的燈是亮的,但外頭的鐵門已經拉下一半,他從車內看見北野遙纖細的身影,她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與女工讀生聊天。

  兩個人似乎聊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相視笑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在面對他以外的人,她可以笑得那麼燦爛。

  他熄火下車,高大的身形微俯,避開了鐵門走進店裏,一瞬間,他看見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消退,胸口有些抽痛。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

  「我想要跟你單獨談談。」他率先開口說道。

  北野遙見他的態度似乎非常堅決,只好教工讀生先回去,說剩下的善後工作她一個人做就行了。

  「你想要說什麼?」她低聲地開口,拿布擦著水滴未幹的烤盤,試圖分散自己對他的注意力。

  「你的手根本就沒有扭傷,是嗎?」他定定地注視著她,不容許她有任何可以逃開的機會。

  聞言,她震了一震,乾笑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讓我看,讓我看那手巾之下究竟藏了什麼,讓我看!」他箭步上前,強硬地執起她纖細的手腕,扯開了她用來掩飾傷口的護腕。

  「不……不要!」她急忙阻止他,伸手想要推開他。

  「把手放開,讓我看!」

  「不要……它很醜,不要看!」

  「你越是這麼說,我越是要親眼看清楚!」他強硬地將她遮掩的手拉開,當他看見一條猙獰的疤痕盤踞在她玉白的纖腕上時,心裏一怔。

  她苦笑出聲,眼眶底盈著淚水,「很難看,是吧?當時,我年紀還太小,不知道只是這樣割腕是死不掉的……那時我真的不想活了,聽到你的死訊,一心想死,只是不知道那樣是死不掉的……」

  「你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嗎?我們兩個人一定愛得很深、很深吧!」他看著她手腕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蜿蜒傷疤,心口一陣陣揪痛了起來。

  「不,只有我,愚蠢的人只有我,愛得很深的人……也只是我一個人,不幹你的事,自始至終都不幹你的事。」

  她遠遠地將他撇開,仿佛他與這一切沒有任何關係,就算他們曾經愛得那麼瘋、那麼狂,也都無所謂了!

  她必須這麼做,她不能再讓他涉入,讓他有機會破壞她心中美好的記憶,那一切……是她要一生一世拿來陪伴自己的珍藏呀!

  聽到她說那段驚天動地的愛情與他無關時,他的心裏忽然一陣緊縮,悶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不!不是這樣的!他的腦海裏有一道聲音在吶喊著,聽起來狂熱而且急切。

  「你愛的人是我,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呢?是真的,對不對?我們真的相愛過,對不對?」

  「你相信我了嗎?」一絲希望從她的心底深處燃起。

  忽然,他沉默了,過了久久,才又開口道:「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厘清事情的真相。」

  「你終究對我還是有所懷疑。」她自嘲一笑,「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堅持什麼,早該放棄了才對……」

  「遙──」

  「我還能怎麼樣呢?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選擇嗎?」她抬起美眸定定地望著他,看見的只是他眸光之中的陌生與疏遠。

  她總是好努力的想接近他,卻無論如何都親近不了他。

  她伸手緊緊地按住了右腕,用力得指尖隱約泛白。

  七年了,為什麼還是會痛?她以為這傷口已經好了,再也沒有感覺了,卻自從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之後,總是隱隱作痛。

  是不是……在告訴她該放棄了?

  她是不是真的應該要放棄了?!

  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每一次……每一次面對他冷漠的神情時,她就覺得心好痛。

  好厭倦了……

  這七年來,她總覺得時間過得好漫長,等待著他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像是她的百年歲月。

  她努力地活著,等過了一百年又一百年,等到的卻是他殘酷的冷漠;她是不是真的應該要放棄了,在自己遍體鱗傷之前,擁抱著她唯一擁有的甜美回憶,全身而退……

  ☆☆☆

  那一晚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的轉變。

  他不再拒她於千里之外,每天還會開車到店裏去接她回家,他的理由是她一個弱女子晚上獨自回家會很危險。

  在路上,他們總是靜靜的不說話,偶爾,他會買些甜點回家吃,問她是什麼材料做的,她才會像背書似的,把點心裏的成分告訴他。

  裴濤心裏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她在保護自己,不讓他接近;他不信任她,而同樣地,她也不再接受他。

  日本桑原集團方面來了催促,希望能夠趕快宣佈訂婚的消息,裴濤不知道自己究竟發了什麼失心瘋,明明就是他計畫中的事情,他卻是盡可能一延再延,甚至於不希望它發生。

  因為,跟她在一起,就算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都令他覺得美好,她是他妻子的這個事實,並不如想像中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今天晚上他有個重要的飯局推不掉,可能必須晚一點去接她,七點時,他打了她的手機,要告訴她這件事情,要她等他。

  但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

  「你是誰?」裴濤試探地問。

  「問我是誰?我還沒問你是誰呢!打電話給人家,不是都應該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

  「你到底是誰?」

  「我?你這個人真番,好吧!我是她男朋友,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其實他根本就是一個常到店裏的熟客。

  裴濤並不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語氣陡然一硬,「遙呢?她在做什麼?教她來接電話。」

  這個熟客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惹了禍,「她在忙,沒空接電話,你到底要不要說自己到底是誰,我好轉告遙,讓她知道是誰打電話給她──」

  「不勞你多此一舉。」還不等對方問完,他就掛了電話。

  裴濤緊緊地握住手機,手背上的青筋畢露,他的胸口仿佛有酸液翻騰著,一陣一陣地教他的心為之揪緊疼痛。

  該死!他發現自己超乎想像地在乎她──

  ☆☆☆

  今天晚上,裴濤沒有來接她回家,她的手機裏有一通他打來的電話,她再回電時,他沒有接聽,所以她只好一個人坐計程車回家。

  她一踏進家門,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他粗暴地擁進懷裏,柔嫩的唇瓣被他狠狠吻住,狂熱的索吻仿佛要吮出血痕般,不片刻她粉嫩的唇就已經被他吻紅、吻腫。

  「唔……」

  北野遙感覺他的氣息仿佛烈火般,隨時都可能會將她給灼熱燙傷,她反咬了他一口,趁機推開了他,「你到底在幹什麼?!」

  「今天我打電話給你,是個男人接的,他跟你很熟嗎?」他濃眉冷冷一挑,「是因為寂寞嗎?因為這幾年來我不在你身邊,你感到寂寞,所以才要去找別的男人來代替我嗎?」

  「不,我沒有!」她激動地搖頭,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為什麼又多了一個罪名,一個比一個更加教她心痛。

  裴濤被心中的怒火給沖昏了頭,嫉妒使他無法控制殘忍的言語一句句從自己的嘴中吐出,「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抵賴?是不是每個男人都好,是不是只要別讓你感覺寂寞,哪個男人來陪你都一樣?」

  「不!」

  「如果,你想要男人,只要說一聲,我隨時可以奉陪。」他冷厲的眯起黑眸,緊緊地擒住她纖細的手腕,「我不准你幫我戴綠帽子,我裴濤沒有興趣被人當烏龜,聽清楚了嗎?」

  「你打從心眼裏就不相信我,是嗎?裴濤,你應該知道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的,這些年來我沒有別的男人,只有你一個,你抱過我,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呀!」

  「我……」

  「反正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相信我的,是不?反正我已經被你扣了一個背叛的罪名,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都沒用了,不是嗎?」晶瑩剔透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下她的雙頰。

  「不,不是的……」一瞬間,記憶的片段閃過他的腦海,他的心裏竟為她響起了抗辯的話語,不……她不會背叛他,不會的!

  此時此刻,北野遙覺得自己真的該死心了,在她被傷得更深之前,她應該要死心了!

  「好,我承認了,我承認了行吧!我拿了你母親給的錢,我棄你於不顧,我根本就不愛你,也不曾在每一天想過你,你滿意了嗎?聽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嗎?」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地對他大吼。

  「不,你沒有,你沒有拿錢,你沒有棄我於不顧,你愛我,這七年來,你沒有一天不曾想過我,不要這樣詆毀你自己,遙,不要這樣。」

  「我不是!我沒有!」她激動地大喊,「我是個狠心的女人,這七年來我沒有愛過你、沒有想過你、更不曾為你而輕生……」

  裴濤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緊緊擁抱住她因哭泣而顫抖的嬌軀,又一個記憶的片段閃過他的腦海裏,就像玻璃碎片般狠狠地穿刺進他的心口。

  他似乎曾經對她說過……說過什麼呢?一瞬間,他感覺有些混亂,急著將那段碎落的記憶回想起來。

  「放開我……」她推開了他,卻被他給牢牢地抱住,動彈不得。

  「不!我不放!你聽我說……」

  「我不聽!不聽!」她掩住了耳朵,失控地大吼:「是你說會愛我一生一世的……你說要我依賴著你就好,你還說不會讓我後悔放棄一切愛上你,十八歲不懂事的我,把你這些話奉為聖旨,相信得一塌糊塗,可我後悔了……你的誓言,我足足信了七年,可現在我要說,我後悔了!後悔愛上你,甚至於後悔那一天……我為什麼要遇見你?!如果不遇見你就好,如果不要遇見你就好了!」

  她的話強烈地震撼了他,把他的腦海震了一片空白,一雙大掌緊緊地箝住她纖細的膀子,低吼道:「不,你說這話不是真心的,是不?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你不是!」

  她唇畔一抹嫣然微笑教他的心為之一涼,那抹微笑看起來是那麼的美,但她的眼中並沒有笑意,而是對他的心灰意冷。

  「我是,蠢了那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感到自己那麼清醒過,這些日子以來,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為了捉住一絲希望,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那麼用力的一刀劃在我心上,把那絲希望給斬斷,只怕我到現在還放不開手,你讓我痛醒了,真的痛醒了!」

  有一首歌,她曾經聽過,一直都記得那悲傷的旋律,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忘不掉那緊緊揪疼她心臟的旋律。

  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告別了泥土就是愛你的代價你是我眼中最後一粒沙我含淚也要輕輕的擦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被你輕吻後不經意地留下你是我心頭最深的傷疤讓我明白愛恨的落差……

  刻在她心頭最深的傷痕,是他。

  她曾如此深愛著他,此刻,她卻發現自己也好恨他!原來,在她心裏的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再見了……這句話我早就該說,只是一直說不出口,我以為自己能夠繼續堅持下去,可是我真的撐得好累,我以為只要緊緊握住快樂的回憶,就能夠一直努力走下去……我緊緊地握著,不敢輕易鬆手,並沒有發現那些回憶早就已經在我手裏碎成片片……

  「我想等你恢復記憶,等你想起來自己以前有多麼愛我,可是我等不到了,現在,我想不起來我們曾經一起度過的美好回憶,我甚至於懷疑我們兩個人為什麼會在一起,而這七年來我等待的究竟是什麼?!」

  說著,她悲傷地哽咽,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自己曾經賴以為信仰的愛情,最後會變成這樣?!

  「遙……」他伸手想要觸碰她,卻被她硬生生地躲開。

  她哭著搖頭,「我不等了……我好累喔!你知道嗎?我真的等得好累,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我簽字,我們離婚吧!」

  「不!」

  「為什麼我終於肯答應,你卻說不要了?你還想再折磨我嗎?你到底還想要折磨我多久?!」

  「我忽然不想離婚了。」

  「是嗎?那很抱歉,我忽然變得很想離婚了。」北野遙忍不住苦笑,多麼諷刺呀!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強硬逼著她要簽字,現在她肯放他自由了,卻變成他想捉住這段婚姻。

  他何苦呢?這段婚姻原本就不被看好,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不,我絕對不答應,你休想在弄亂我的生活之後,一走了之,讓我們重新開始,我想和你重新再來一次──」

  「可是我不想!」她大聲地反駁了他,激動的熱淚就像潮水般不斷地湧出她的眼眶,「我不想……饒了我吧!我真的好痛苦……我真的愛你愛得好痛苦,不想再愛下去了……」

  「不,不……」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不放,神情有些狂亂。

  「放開我。」她美麗的眸光顯得好平靜,抽回了手,轉身從他面前離去,臨去之前,她回眸淡淡地覷了他一眼,「有句話你說對了,這七年來,我真的活得好寂寞。」

  看著她含著淚光的悽楚容顏,一瞬間,他的心仿佛被利刃穿刺而過,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什麼都沒辦法做,而這時,一陣頭疼襲來,命運之神仿佛在跟他開著玩笑,這一刻,當他親眼見她離去之時,過去的記憶宛如潮水般,不斷地湧上他的心頭。

  在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對她的愛,以及至死不渝的承諾,卻不知道該怎麼挽留,他怎麼會傷她……傷得那麼深?!

  ☆☆☆

  *文中所引用歌曲「哭泣的百合花」,作詞者為董赫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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