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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再唱一段一一思一一想一一起一一”
館內傳來高亢清亮的歌聲,在一片令人屏息的靜謐後乍然爆開熱烈的掌聲,滿堂叫好聲讓剛經過門外的學子們愣了下,接著都情不自禁將步伐轉往正在進行歌唱比賽的體育館,這其中也包括了行經體育館前,正吃著冰棒的言上邪。
唱一段思想起,唱一段唐山謠。
走不盡的坎坷路,恰如袓先的步履。
抱一支老月琴,三兩聲不成調。
老歌手琴音猶在,獨不見恒春的傳奇。
落山風,向海洋。
感傷,會消逝,
接續你的休止符。
再唱一段唐山謠,再唱一段思想起。
(作詞:賴西安/作曲:蘇來)
踏入館內,音樂聲再度響起,臺上的女同學手執麥克風微閉著眸,那神情十分認真,她的歌聲時而像在耳邊柔軟傾訴,時而像是要將人帶入那一段傳奇故事般清脆飛揚。
言上邪眯起雙眼仔細凝視著臺上唱歌的女同學,就像全場觀賞的人一般,魂魄彷佛被她的歌聲給震懾,無法動彈,直到她演唱完畢,全館再次靜默一秒後隨即掌聲如雷。
掌聲喚醒了投入聽歌的言上邪,他失笑發現自己滿手冰棒融化後的黏膩,他慢條斯理地將冰棍丟入垃圾筒,再往體育館後的洗手台走去,發現剛才那位在臺上演唱的女同學也正巧來到洗手台那裡。
好奇心驅使,他走了過去,打開水龍頭清洗著掌中黏膩,身旁的女孩對於空間裡有著新的加入者不為所動,而向來有話直說的他最終忍不住主動開口對她說了第一句話,“你剛才唱歌非常好聽,肯定會得第一名。”
女孩停下了不斷往臉上潑水的舉動,頭也沒抬地硬聲答了聲謝謝,便默默直起身要離開。
就這樣?他錯愕一秒後再度不死心的攀談,“噯,我真的很喜歡你的歌聲,下次我看到什麼歌唱比賽再跟你說,依你這樣的歌喉被埋沒實在太可惜了。”
女孩聞言,終於正視身旁的男同學,在瞧清他的面孔後冷淡地嗯了一聲,又要轉身離開。
“同學!”好奇心一旦開始,再也無法隨意甘休,他再度提腳尾隨。“同學,我最近剛才從國外轉學回來,不太清楚你是誰,也許你已經在學校裡很有名了而我慧眼不識英雄,可以請教一下你是讀哪一系哪一班嗎?”
她緩緩轉過頭瞟他一眼,似乎對於他的說話內容有所意見。
“嗯?你這眼神是……知道我是誰?”
“你們家很有名。”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卻也沒有對他的窮追猛打感到不耐。
“喔,我以為我已經很低調了。”他搔搔頭。
“但是你長得一點都不低調。”
“哈哈!”對於她的回應他只覺得有趣,甚至將其當做是讚美,接著不死心繼續問:“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誰了,那可不可以也告訴我你是誰?這樣我好向我家裡人推薦你啊!有人告訴過你你很適合舞臺嗎?我可以幫你喔。”
“言同學。”她停下步伐,與他正視。“謝謝你的抬舉,但是我一點都不想要進入演藝圈,今天我會參加歌唱比賽只是因為比賽的獎品我很想要,所以就參加了,至於以後如果有其他的歌唱比賽獎金獎品很不錯的,也歡迎你通知我就是。”她大方地朝他伸出手。
而他一愣。“嗯?”下意識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住那柔荑。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音樂系的方諾亞。”
沒有任何女生與他正視時所展露的靦腆羞澀或是嬌怯彆扭,她舉止自然坦率得令他眼睛為之一亮,甚至有些捨不得放開掌中的柔軟。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戲劇系的言上邪。”
那是他們的初次見面,而她永遠難忘他唇畔的那抹笑一一自信、瀟灑。
“唱完了!叔叔你覺得如何?”
小女孩討喜的面孔映入眼簾,神情恍惚的言上邪陡地回神,面上仍有幾分錯愕。“好聽……”
“就這樣?”敗敗神色失望,一張小臉瞬間黯淡。
一旁的方諾亞見言上邪神情異常,不禁出聲詢問,“有哪裡不舒服嗎?”
聽見問話,他抬頭望向她,看見她一臉憂心忡忡,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見她擔心,於是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回道:“我沒有不舒服,就是覺得剛才你們唱的那一首歌很熟悉,我聽了很喜歡。”
“原來叔叔也喜歡這首歌啊?最近我們學校要舉辦歌唱大賽,我也打算用這首歌來參加比賽喔,叔叔要來聽我唱歌嗎?”談到自己喜歡的唱歌,敗敗眉飛色舞了起來。
歌唱比賽……這四個字宛若一顆大石沉入他心底,讓他胸口頓覺室悶,他同時揉了揉跟著發疼的額角,故作鎮定地問:“什麼時候比賽啊?我現在渡假中都很有空,絕對是可以去聽你唱歌拿冠軍的。”
“就在下禮拜三的下午一點喔。”
方諾亞始終注意著言上邪的一舉一動,心也跟著糾結著,她想再開口追問他的狀況,但方才他已經回應過了,她也實在不方便再多說些什麼,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嚴季倫感受到她明顯過於關注言上邪,不禁心生氣惱,他走到她身前刻意擋住了她的視線,面無表情地說:“敗敗,天色晚了,我們送亞亞阿姨回民宿,老師再送你回家好嗎?”
“嗯。”敗敗用力點頭,卻是主動牽起了言上邪的大手。“叔叔,你雖然唱歌很難聽,但是長得很帥很帥喔!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帥!”
“謝謝,我也一直覺得我很帥。”對於自己在異性面前無往不利的外貌,他總是非常有自信,因此大方地對小女孩眨了眨眼,故作萬人迷的姿態再問:“這樣有沒有更帥,把你電暈了?”
“哈哈哈,叔叔你好好笑喔!我才沒有被電暈,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男生T。”敗敗開懷大笑,早已忘記十幾分鐘前自己還傷心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嚴季倫看著敗敗牽著言上邪往前走去,這才回身看方諾亞,卻見她低頭像在尋思什麼,那深陷思緒中的模樣,讓嚴季倫直覺地認為她的思緒還繞著言上邪打轉。嚴季倫心情直往下墜,沉聲提醒,“諾亞,我們該回去了。”
她震了一下,與嚴季倫關切的眸光對上後又迅速往前瞧,沒看見言上邪的身影後頓感心慌,忙問:“他們呢?”
嚴季倫抿了抿嘴,回道:“噥噥和他先回民宿去了,天色漸漸暗了,我們也回去吧。”
“欸,好。”她隨口應著,越過他身旁往前尋人,步伐顯得急促。
他蹙眉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懊惱的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緊接著跟上她的腳步低聲叮嚀,“走慢點,你的腳禁不起這樣折騰。”
他是知道她的腳疾,只是很不能理解以往走路總是慢條斯理的她,今天竟會如此失常,難不成一切的改變全都是因為那個男人?
明知道方諾亞並非是個只注重外貌的人,但她對於那男人的在意,卻是出乎意料地令他十分訝異,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方諾亞聽見了他的叮嚀,因而緩下步伐,也察覺到自己的失常。
“嚴老師,謝謝你的提醒。”
走慢點,對,她都忘記了。
視線慢慢凝聚在遙遠前方那個男人的背影,她握緊拳頭告訴自己不能心急一畢竟她對他而言還是個陌生人啊。
果然關心則亂,言上邪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她就跟著慌張了起來。
“你的腳痛不痛?”見她不再將視線置放前方,嚴季倫緊繃的神經總算稍稍放鬆,只是她僅僅回以他一記心事重重的笑容,讓他想要再貼近她半步都覺得自己很多餘。
兩人一前一後各懷心事的走著,直到他們快走到民宿門前,被門口駐足了許多村民的景象給嚇回神,她與嚴季倫疑惑的對看I眼,方諾亞腦海忽然閃過剛才言上邪不舒服的模樣,該不會是一一她呼吸一室,以為是言上邪發生了什麼事,邁開腳步往圍觀人群跑去。
“亞亞,你總算回來了啊!你看你看,我們村裡來了大明星欸。”阿甘伯朝著民宿門內指去,此時天色微暗,庭園裡的景觀燈尚未開啟,只能勉強看見兩男一女加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正在其中談話。
方諾亞一聽見阿甘伯的話松了口氣,她撫著胸口,試圖安穩下那顆因緊張還在疾速跳動的心。
“諾亞,你不進去看看嗎?”緊跟上的嚴季倫見她停在門口前閉眼微喘,以為她不舒服,再也不管任何顧忌,直接扶著她的肩,攙著她走入民宿內。
方諾亞本是想要與他保持距離,正想退開之際,在走入庭園瞧清來人是誰後竟忍不住軟了腳,人也跟著偎入嚴季倫的懷裡。
嚴季倫即時扶住她軟下的身子,並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嗯?言厲風和唐明明?他沒看錯吧?
“亞亞阿姨、嚴老師,剛才帥叔叔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原來他的爸爸媽媽真的是電視上的大明星耶!”敗敗興奮地跳上跳下,等不及兩人走近,便急匆匆跑到他們面前分享奇遇。“剛才我和帥叔叔一走回民宿就看見他們在這裡等了,他們好像等了好一下子了。”
言上邪眯起雙眼,以為自己看錯,但當嚴季倫與方諾亞走近後瞧清了兩人親昵依偎的身影,他沒來由地感覺不悅嘖了兩聲,一時之間也弄不明白自己在惱些什麼,撇了撇嘴將目光迅速從兩人身上拉回。
“小上,你怎麼了?”唐明明難得見到兒子憋屈的神情,語氣帶笑地提問。
“沒事。”他煩亂的爬爬發,卻又忍不住再睨了眼那過分親密的兩人。
言厲風莞爾,也沒多追究兒子的心情變化,當方諾亞走過來後主動朝她點頭致意,瞧見方諾亞神情透露出掙扎後,他不免笑意更深,道:“剛才我兒子有說這間民宿的老闆娘是個有潛力往演藝圈發展的大美女,我看就是你了吧。”
方諾亞臉紅了紅,被這麼一稱讚反而更加不知該如何應對,模模糊糊地嗯了聲。
“爸,你有必要把我的話原封不動說出來嗎?”言上邪在一旁抗議。
“小上,你什麼時候這樣在意自己的甜言蜜語被轉述了?平常這麼愛貧嘴的人。”唐明明疼愛萬分地捏了捏兒子的臉頰,卻被他閃開,還意外瞧見他彆扭的模樣,正想再多說兩句逗兒子,卻被言厲風一把攬入懷裡阻止了。
“想請問老闆娘目前民宿裡是否還有空的房間可以提供住宿?”言厲風問。
“有的,請問兩位只有今晚要留宿嗎?”方諾亞邊點頭邊往前帶路。
“暫定是今明兩晚。”言厲風將懷中愛妻放回兒子身邊,尾隨其後,接著像是突然想到了的隨口一問,“對了,剛才我兒子也提到你唱歌很好聽這件事,他聽完你唱歌後有什麼反應嗎?”
方諾亞剛踏進民宿大廳的腳步一頓,本想故作鎮定,卻被身後那聲歎息給攪亂了一池心湖水,她無奈垮下雙肩,緩緩走入室內開啟電燈,民宿內剎時燈火通明,卻讓她覺得自己被照得無所遁形。
真是狼狽。
她猶豫片刻後終於選擇轉身面對言厲風,嘴角勾起的那彎弧度雖然僵硬,但她卻強迫自己不能失禮。
“好久不見,言伯伯,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要唱歌的……”
言厲風笑彎了一雙深邃迷人的眼。
方諾亞必須承認,言上邪也有雙相同迷人的眼,這讓她更顯局促。
“唱歌給上邪聽是件好事……方小姐,三年不見,沒想到上邪能找到你這裡,真的很讓我感到訝異,我一度以為你己經放棄了呢。”
她是想過要放棄,但她的心卻像是被自己狠狠遺棄似的落在言上邪那再也找不回來。
她落寞地將眼神從那雙溫柔雙陣中抽離,心幾乎是不堪一擊的脆弱。
“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想親眼看看他好不好。”
“真的不是因為雪鈴的關係嗎?”言厲風輕聲細語卻又一針見血。
方諾亞一時語塞,陷入被人揭穿心底事的窘境無法掙脫。
“什麼雪鈴?爸?我剛才是不是聽見了你說出那個不該說出的名字?”剛與母親一起走入民宿的言上邪,眉頭彷佛打了千千萬萬個結。
“小上,你哈利波特看太多啊!雪鈴是佛地魔嗎?”唐明明沒好氣地笑斥。
“你聽錯了。”言厲風好氣又好笑地回首睨了兒子一眼,再出聲喚了喚失魂落魄的方諾亞,“方小姐,請幫我們Checkin,謝謝。”
“好。”面對言厲風的客氣有禮,方諾亞幾乎要以為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但偏偏不是,三年前那時,言厲風就曾見過她了,只是當時的她,懦弱得放棄了。
現在,她還真沒有勇氣說出她反悔了。
方舟民宿好久不曾如此熱鬧,全是因為今晚來了兩位貴客。
方家爸媽一得知消息匆匆從教會趕了過來,晚餐料理由擁有一手好廚藝的方媽媽親自掌廚,方爸爸一見偶像立即興奮得像是孩子一般,直拖著言厲風和唐明明拍照,而兩位遠道而來的貴客一點也沒有大明星的架子,和方家爸媽聊得十分盡興,晚餐氣氛顯得很是熱鬧融洽。
唯有方諾亞從頭到尾非常沉默,用餐過後,她將碗筷餐盤都洗滌收拾乾淨,她慢慢踱步走至民宿外頭,獨自一人垂頭喪氣坐在木制方舟前的小階梯上。
她萬萬想不到言家父母會跟著言上邪一起來到這偏僻鄉野,早知如此,她當初真不該寄那封民宿的廣告信到言上邪的電子信箱去。
被人看透心思的感覺真糟。
直接被人道破心病的感覺更糟。
她一直不願承認自己其實很在意言上邪與洪雪鈴的關係,她甚至很想真心誠意的獻上自己的祝奪黽。
只是,一種不甘心、不甘願就如此被遺忘的怨懟憤然湧上了心口,於是她反悔了,反悔當初曾因倔強對言厲風說過的那句話一一如果他真的忘了,那代表我們沒有緣分,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其實,那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言上邪與面對自己的愧疚,倘若他恢復了記憶,可能還會生氣地指著她的鼻頭罵道:“就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光想到那畫面,她心都碎了,似乎再多道歉也彌補不了她當初的任性作為。
想到言厲風今晚那一雙洞悉她的眼神,她抬起雙臂圈抱自己,努力的想將自己縮小再縮小,不自覺地低聲哼唱起來,這是她從小宣洩心情的一種方法。
Flyaway,無窮無盡是你深邃的眼睛,
看著你,就可以讓我茫茫人海裡感到安定,
Flyaway,當我不顧一切無止盡追尋。
(作詞:陳沒/張天成;作曲:藍奕邦;原唱:梁靜茹)
“嗯?就這樣沒了嗎?我記得後面還有一句呀。”久等不到下一句歌詞的言上邪出聲詢問,但縮坐在木階上的方諾亞卻因受驚嚇的彈跳起來,連帶的讓他覺得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我以為你有聽到我的腳步聲,我不是故意要嚇你。”
一見來者是言上邪,方諾亞整張臉燙了起來。“你剛才聽見我唱歌了?”
“是啊,你唱歌很好聽,甜甜的、清清亮亮的,噯,我不太會形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滿喜歡聽你唱歌的。”言上邪大剌剌的稱讚,擔心她認為自己的稱讚不夠誠意,他又附加一句,“真希望哪天我寫的歌是由你來唱。”
“我唱歌只是興趣,並沒有真要往演藝圏發展。”她低低籲了口氣,緩緩落坐。
“咦?你怎麼沒有問我的職業,就直接以為我要你進演藝圈發展了?”
“大作詞家,八卦雜誌上面都有寫啊,更何況你忘了我爸媽是你爸媽的忠實粉絲嗎?.”
他撫了撫下巴,“原來老闆娘真的是會看八卦雜誌的人啊。”
她瞬間被他的認真樣貌逗笑了。“我看起來不像是會看八卦雜誌的人嗎?”
“不像啊,你看起來比較像是會看時尚雜誌的人。”
“我穿著這般樸實,看起來像是有在看時尚雜誌的人嗎?”回話完後,她嘴角的笑意加深,有種在與他玩繞口令的感覺。
難得見她的笑帶著幾許頑皮的味道,他嘴角不自禁地也跟著彎起。“話說你穿著樸實真的是太可惜了,要是認真打扮起來,恐怕連我媽都要自歎不如。”
“在這種鄉下地方我打扮給誰看啊?”一記白眼毫不留情地向他擲去。
“當然是給……嗯……我說這話你可別生氣,我今天看你和那個嚴老師走在一起挺親密的。”他口吻蘊含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試探意味。
她愣住,想起自己在見到言厲風後整個人方寸大亂,壓根兒忽略了當下是被嚴季倫給攙著走的。“唉,我和嚴老師不是那個關係啦。”想到她就覺得很不好意思,改天碰到嚴老師她還得要好好謝謝人家。
見她靦腆地笑著回應,他沒再多問些什麼,只是一股鬱悶就此在心底落實下來,怎麼也難再教他暢快。
“言先生,我看你今天下午似乎真的不是很舒服的樣子,現在還好嗎?”觀察到他面色不豫,她想起傍晚那時他揉著額角的動作,“頭還在痛嗎?”
“你知道我頭痛?”
“嗯.我有看見你在揉太陽穴的動作。”
“你真的觀察入微。”他笑,眼神在望向她的時候漸漸綻亮。“我今天在聽你唱歌的時候很有感覺,那感覺很奇妙,我沒辦法形容給你聽,但……我想以後你可能會嫌我煩,因為我可能會常常請求你唱歌給我聽。”
“唱兒歌給你聽也行嗎?”她戲謔的問。
他笑得十分爽朗迷人,“兒歌也行。”明知她是在調皮,但他就是很想附和她。“你知道為什麼我喜歡作詞嗎?”
她不知他為什麼突然將話題帶開,但還是搖了搖頭。
“我發生車禍後,因為一直很想要趕快記起所有的一切,所以總是很努力的去回想曾經,但每當我愈是回想,頭就愈痛,睡眠也就愈糟……後來醫生建議我放輕鬆,如果出院以後碰見任何讓我覺得熟悉的或一閃而逝的念頭,就把它寫在筆記本上,那也許對我有所幫助。”他伸了伸懶腰,接著說:“後來寫著寫著,我發現其實我還滿愛寫字的,於是就開始創作……但是,我今天卻沒辦法在筆記本上寫下任何一個字。”
“為什麼?”她輕聲問。
“因為我無法寫下你的歌聲。”
“我的歌聲?”她心裡打了個突,以為他想起了什麼。
“嗯,你的歌聲很像是一本故事,吸引我想將這則故事寫下來,但我卻怎麼寫也寫不出來。”他看著她苦笑。“這種感覺很奇怪,我本來不想跟你說的,結果不知怎麼的,剛才聽見你唱歌,這樣的感覺又更強烈。”
她想起來了,曾經他們相識的那幾年,他也如此說過,她記得當時他只覺得很有趣,老愛纏在她身邊一邊點歌一邊要她唱,手上拿著筆記本寫寫塗塗的,最後拿給她看的全都是一些鬼畫符。
她有一度還以為他是在惡整她,因為她唱到喉嚨都疼了他還持續在他的點歌樂趣中。
直到她抗議,而他驚覺她真的不舒服,接下來好幾天他都隨身攜帶喉糖,想到就遞給她,也不敢再點歌。
她問他那些鬼畫符是他認真畫下來的嗎?
他回她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他說聽她唱歌很放鬆、很自在一其實他真正想要的是將她唱歌時候的模樣給畫下來,但他調侃自己可能畫得太抽象,導致圖畫非常畢卡索,本來不打算讓她看見筆記本上的畫,卻又教她給偷覷了去。
“真的寫不出來,那就記在心裡吧。”她將過去一樣的話再次複誦一遍送給他。
他眉頭微蹙,“記在心裡?為什麼不是記在腦子裡?你乾脆錄音下來給我聽不就好了嗎?”
與當年一模一樣的回答,讓她心裡增添了好幾分暖意。
“如果是記在心裡,那麼想忘也忘不了,也許某一天在某個夏日的傍晚,你會突然想起;如果我錄音下來將歌聲送給你,你反復聽了聽,可能某天突然聽膩了,就將這般奇妙的感覺拋諸腦後,那我豈不傷心?”她的回答也如同當年一樣。
她來猜猜,接下來他的回答會不會有如當年一般令她印象深刻一一如果你把你的聲音送給我,那你不就是美人魚了?
“也是,如果你把你的聲音送給我,那你不就是美人魚了?”他煞有其事的回答,但眉眼間卻透露著頑皮的可愛意味。“噢,我可不想當巫婆啊,我其實是想要當王子的。”接著還唱作俱佳的佯裝痛苦扼腕貌。
“你的思考邏輯還真是跳Tone啊言先生。”
從來沒有變,原來他一直沒有變。
時間與記憶的消逝也許改變了他與她的生活,但卻從未改變他的特質。
她一直以為,一切都改變了。
本來僵冷的心漸漸回暖,時光彷佛回到那年,她與他的情誼尚未變質,一切都是那般單純與美好,美好得令她回想時總是嘴角輕翹,心情輕盈。
只可惜,那些記憶只剩下她獨自擁有。
“你如果是王子,那你就真的忘了是美人魚救你上岸的了……這故事是悲劇,你知道嗎?”她喃喃自語。
他耳尖的聽見了,然後回答,“所以我才沒要你把聲音送給我嘛!”
方諾亞笑了,第一次在言上邪面前笑得眼眉彎。“是啊,你又沒要我把聲音送給你,可是你忘記美人魚是心甘情願的把聲音獻上的嗎?”
那年的她,還真傻裡傻氣的錄製了一整張CD,裡頭全是他愛聽的那些歌,她記得當她把CD送給他時,他瞠目結舌的模樣。
還記得他氣得跳腳,責問她是不是不願再當面唱歌給他聽。
最後她得知他把那張CD轉交給他父親保管,說是什麼等到某一天她要結婚時再拿出來好好利用。
這也是言厲風知道她存在的原因。
那片CD不知道還在不在,三年前他從加護病房轉入普通病房的那日,她鼓起勇氣去見他,同時也見到了言厲風。她懇請言厲風將CD棄置,倘若他真無法想起,那麼她寧願他的人生重新開始,不要再留有任何舊時記憶。
她與他,從來就不是情人,在他失去記憶之後,也不會再是朋友。
就這樣一切化為泡沬,算了,沒了也好。
“所以我比較喜歡新版的‘小美人魚’。”言上邪嘟嘟囔囔,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你應該多看看新版的‘小美人魚’,這次王子沒有背叛她,雖然曾經被迷惑了卻即時清醒,勇敢的解救她,最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她被他正經八百的神情逗得笑出聲。“我沒想到你這麼熱衷於童話故事。”
“嘖,我上面可是有四個姊姊欸,你以為我在家裡的地位很高嗎?”說到他心裡永遠的痛,讓他表情幾乎扭曲成一團。
她很是受教的點點頭。
言上邪盯著她笑得燦爛的一雙眼,忽然有種眼前的她似乎與自己非常熟悉的錯覺,沉吟半晌,他忍不住問:“老闆娘,為什麼和你聊天後,我有一種我們已經認識很久的感覺?”
“真巧,我也有這種感覺呢。”她順勢回應,朝他伸出手。“言上邪先生您好,我姓方,叫方諾亞,以後可以請你不要再叫我老闆娘,叫我諾亞如何?”
言上邪盯著那只白皙纖細的柔荑並輕輕握上。“方諾亞小姐您好,我姓言,叫言上邪,以後可以請你不要再叫我言先生,叫我小上如何?”
“小上。”她從善如流。
“諾諾。”他溫聲一喚,卻感受掌中的柔荑微微一震,不解地對上她眸中一閃而逝的心慌與驚喜,他問:“怎麼?也有人這樣喊你嗎?我是不想和別人一樣喊你諾亞或亞亞才這樣叫的。”
她急於掩藏心中的悸動,迅速抽回與他交握的手,唯恐冒汗的掌心透露出她此刻的緊張。
“是啊,有人也這樣喊過我……啊!我想到裡頭還有點事,我先、先進去屋裡了。”太過突然的不知所措,讓她想要逃避此刻他格外灼熱的注視。
那聲熟悉的輕喚幾乎令她難以自持的腿軟。
諾諾,諾諾同學……
言上邪瞪著她飛也似的逃離,心裡突然湧現非常不愉快的感受,他在意的不是她閃避的眼神,而是,居然也有人喊她諾諾……
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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