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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說,你要我還是要她?」頂著烈陽跟蹤一下午,紀子楠終於逮到兩人私會。
她的男朋友藺泓諺以寫畢業論文為由,冷落了她好一陣子,她體諒他課重,這段時間很安分的不敢吵他出門約會,讓他專心讀書。
可她卻在校園裡聽見不少耳語,大家都在傳法律系王子藺泓諺另結新歡,跟中文系學妹蕭芸芸走得很近,出雙入對。
蕭芸芸也算是校園裡的名人,據說蕭家是律師世家,爺爺、奶奶和爸媽以及兩個大哥都是名律師,家裡經營律師事務所,規模是國內前三大。
法律系的明日之星搭上法律世家的千金,在別人眼中,他們會走在一起很自然,大家也認為沒什麼不對,但紀子楠卻好受傷。
她是藺泓諺的正牌女友,他們兩個一直很穩定的交往且關係很親密了。她對藺泓諺掏心掏肺的付出,他怎麼可以背著她跟富家千金蕭芸芸見面約會?!
這算什麼?
「子楠,別無理取鬧!」
藺泓諺在蕭芸芸面前被女友如此質問,拉不下臉,氣急敗壞地扣住紀子楠的手腕,想拉著她離開咖啡屋,但紀子楠不肯走。
「我的男朋友背著我跟另一個女人約會,我不過討個理由叫無理取鬧?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嗎?」做錯事的是他,該反省該給解釋的是他,可他臉上非但看不到一絲愧疚,反倒還在她頭上扣上一個無理取鬧的大帽子。「藺泓諺,你今天非得給我一個解釋不可!」
面對紀子楠的指控,藺泓諺一時無法解釋。
「你說話啊。」她衝上去,無視店內好奇的目光,抓著他衣襟質問。
他不耐煩的甩開她。
「我不認為自己需要解釋什麼!」他跟她正在交往沒錯,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有權利如此興師問罪,當眾讓他面子掛不住。
更何況他跟蕭芸芸不過是一起出遊喝個午茶聊聊天,又沒有做什麼踰矩不堪入目的事。
「妳快回去,不要來煩我!」他自己的事已經夠煩的了,不需要她再來添亂。
紀子楠心直直往下墜。「你如果不解釋清楚,我們兩個就完蛋了!」
簡直氣瘋了,她做了在爭執時最不該做的一件事,就是威脅對方。
「妳說——妳要跟我分手?」看著雙手握拳渾身不斷發抖的女友,心知她是在氣頭上才口不擇言,但他仍舊感到異常憤怒。「妳好膽再說一次!」
分手兩個字怎麼可以這麼輕易說出來?他又沒做對不起她的事,他只不過是想接近蕭芸芸,好讓自己畢業後能順利進入蕭家的律師事務所當見習律師,但他並不打算跟蕭芸芸進一步交往!子楠明知道他因為家裡的關係,有多渴望成功,為什麼就不能稍微忍耐體諒,還要他當著蕭芸芸的面說出自己打好的算盤?
「除非你答應我以後不再跟蕭芸芸見面,否則我們分手分定了。」她豁出去了,要他馬上做選擇。
藺泓諺冷沉的神情更添一分陰霾。
他心裡不是沒有愧疚,不是不想解釋,但她實在太不給面子,竟然當著蕭芸芸和其他客人的面興師問罪,簡直存心讓人看笑話。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她拿兩人的感情當籌碼!年輕氣盛的藺泓諺也無法冷靜了。「好,分就分,妳走吧!」
「你說什麼……」淚水在眼中打轉,粉唇顫抖,紀子楠不敢相信藺泓諺會說出這般冷漠無情的話。
他們過去的甜蜜,過去的誓言呢?怎麼瞬間通通都變成狗屁了!
他腦袋壞掉了嗎?都忘了他們前不久才分享了彼此的體溫和一切,她將自己最珍貴的初次交給了他……
「沒聽清楚嗎?我說我答應分手,我不會挽留妳,妳想離開我絕不阻止。」
真這麼狠心?!紀子楠一顆心都碎了。
威脅分手不過是氣話,他怎麼能毫不在乎地把她的話當了真。
「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你敢跟我分手,我會帶著孩子離開,讓你永遠見不到孩子,讓你後悔一輩子。」
她不分手,她愛他,就算自私地用孩子留住他也在所不惜。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藺泓諺瞬間感覺有炸彈炸開來,耳邊嗡嗡叫腦子一片空白。
她有他的孩子了?!
她不過才二十歲,他大學也還沒畢業,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有他自己的人生規劃,身為私生子的他一直以來認真讀書力求上進,課業上表現出色,更為了自己的未來用盡心機,終有一天他要那個不肯承認他,沒將他放在眼裡的父親後悔莫及。
然而,紀子楠投下的這顆炸彈完全打亂了他的人生藍圖……
他抓著她,死命把她拉出店外。
「小楠,妳跟我都還年輕,我們現在不能讓孩子打亂一切……」藺泓諺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驚慌狀態,喃喃勸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敢做不敢當?!」他的表情讓紀子楠感覺心臟被狠狠揍了一拳,破了一個大洞,心痛難忍。
為了蕭芸芸,他不要她,也不要孩子!
他怎麼可以這麼的狠心無情!紀子楠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藺泓諺感覺臉頰一陣熱辣,抬頭又正巧看見蕭芸芸從咖啡屋走出來。
男性尊嚴掃地,藺泓諺還殘存的一絲理智全都被拋開。
「跟我走,去把孩子拿掉,現在就去!」不由分說,藺泓諺再度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過馬路。
他不能讓這個孩子絆住他的人生!
完全失去理智的他一心只想把這個麻煩解決掉,沒去顧慮其他。
紀子楠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趁著他恍神之際掙脫甩開了他的箝制。
「還給你,通通還給你。」她哭著從口袋掏出一把牛奶糖朝他身上丟去。
她愛吃牛奶糖,藺泓諺總會買牛奶糖討好她,塞滿她的外套口袋。
曾經讓她甜蜜蜜的禮物,現在卻讓她覺得諷刺。
牛奶糖丟了藺泓諺一身,紀子楠傷心的跑掉。
「藺學長。」
他驚慌的正想追上去,蕭芸芸卻在這時候走過來喊住了他……
「藺律師,信件已經寫好了,請你過目。」一聲柔軟的說話聲中斷了藺泓諺的思緒。
藺泓諺花了幾秒鐘才從大學時那段記憶回過神來,收回飄遠游離的心思,他仍舊坐在皮椅上,面對著落地窗、背對助理看著外面,沒給後頭的人任何回應,彷彿剛剛那聲音只是一陣風。
「藺律師,這信件請您過目確認,有問題我馬上改,沒問題的話就能寄給對方了。」
見藺律師沒任何反應,文莘楠只好再度開口打破這令人不安的沉默氛圍。
今天依舊逃不過加班命運的她,奉命抱著卷宗和信件進來晉見老闆。
誰教公事堆積如山的黃美芬忙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快要收尾,說什麼也不想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進去應付老闆,張娜娜也分身乏術,三個人裡面就她比較清閒一點,手頭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
「嗯。」藺泓諺只是淡應一聲,聲調沒有起伏。
他把皮椅轉回辦公桌前面,低頭從抽屜取出煙盒拿出香菸和打火機,修長的指間夾著細長淡煙,將菸點燃,裊裊煙霧從他低垂的臉龐往上繚繞。
對煙味敬謝不敏的文莘楠忍著打噴嚏的衝動,蹙起秀眉,皺著鼻子思索著他那聲嗯是什麼意思?
開一句金口指示一下很難嗎?罰站到腳痠的文莘楠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他。
思緒有段時間停滯的藺泓諺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吐了一口煙圈,抬起夾著煙的左手揮了揮。「放著。」
他的聲音帶著深沉的疲憊。儘管已經累了,但他仍舊未打算結束工作,桌上還堆疊著好幾份檔案,桌上的筆電並未關機。
抽煙、熬夜,真是不懂愛惜自己的身體。
文莘楠眉頭緊緊蹙起,心裡頗有意見,但不敢也沒立場多嘴,她乖乖把卷宗放在桌面上,然後退後一步,繼續罰站,因為他沒說可以走。
這男人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工作真有這麼重要嗎?
是受盛名之累,每場官司非得要完美的打贏才行,要不怕毀了自己的招牌?
胸無大志的文莘楠一向佩服這些站在高峰的人,他們肩上扛的壓力是凡夫俗子無法想像的。
完全無視助理恭敬的站在眼前,藺泓諺從頭到尾不曾抬頭瞥她一眼。
這就是他的作風,除了能跟他平起平坐的律師們和客戶,其餘人等皆入不了他的眼。
更別說在事務所裡,祕書和助理汰換率最高的就數他了。
更換的速度快到連頂頭大老闆都頗有微詞,不過藺泓諺壓根沒將大老闆的抱怨聽進耳裡,依然故我。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那些只做不到幾天便被處決的人就甭提了,即便是在他身邊長期並肩作戰的祕書黃美芬也沒能讓他留下太多印象。
不重要的角色絕對不值得他浪費時間多放心思。
「還有事?」眼角微抬,瞥見助理還文風不動地站在桌前。
伸手捻滅了燃著紅光的煙頭,冷銳的目光落在小助理身上。
文莘楠在他抬頭前一秒緊張的低下頭來,目光落在辦公桌邊緣。
「大家的工作都已經在收尾了,不知藺律師還有沒有其他吩咐?」如果沒事了,能不能放大家下班啊?都快十一點了,再晚恐怕搭不上夜班公車和捷運,何況大家體力都已經透支,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通知其他人,可以離開了。」冷沉的聲音從薄唇吐出,過往的回憶影響了他的情緒,他是沒心思工作了。
「好。」惡魔老闆終於好心的下特赦令了。
文莘楠終於露出笑容,她轉身加快步伐離開辦公室去跟大家說這個好消息。
門被輕輕關上了。
一直處於恍惚狀態的藺泓諺皺眉看著那嬌小的身影,感覺那身影似曾相識,她的聲音很熟悉……是子楠?
怎麼可能呢?他旋即自嘲。
是他太過勞累所以出現幻覺了,要不就是剛剛的神遊讓他產生了奇怪的聯想。
紀子楠早就離開他了
當年的他多麼的自私,多麼的不近人情,多麼的可惡……活該被紀子楠拋棄,活該見不到自己的孩子。
多年來,他早就學會不再痴心妄想,不再幻想有一天她會出現在自己生命裡,給他贖罪挽回的機會。
這是他罪有應得!
皮椅一轉,藺泓諺臉色陰鬱地望向落地窗外星子稀疏的夜空,又點燃了一根香菸……
※※※※
前些日子陷於瘋狂加班狀態的文莘楠,終於隨著惡魔老闆又打勝一場官司而暫時可以喘一口氣。
黃昏時分,準時下班的文莘楠一下公車便直接前往幼稚園接女兒放學。
文家位在臺北近郊的新興重劃區內,重劃區不大但生活機能完善,搭公車捷運都很方便,附近有幾座社區公園,雙語私立幼稚園和公立小學也不遠。
文莘楠帶著下課的女兒來到公園。
公園裡有學生在打羽毛球、小孩在草地上追逐,老人坐在長椅上話家常,有人散步有人遛狗,卻沒人注意到公園角落那兩隻瘦弱小黑貓。
而文莘楠只要得空,定會帶著文優紀買罐頭到公園餵貓,今天也是,她們將兩個罐頭放置在角落,跟小貓咪拉開一點距離,靜靜看著兩隻流浪貓吃魚罐頭吃得津津有味。
這時,有一隻可愛的的小狗跑到文優紀腳邊。
文優紀低頭看著可愛奶油色貴賓狗對她吐舌頭搖著尾巴,眼睛不禁一亮。
她很喜歡小狗和小貓咪,一直想養寵物,可是媽咪說她有過敏體質,所以不能養狗狗和貓咪。
不過媽咪沒有禁止她跟動物玩,也會帶她來公園餵無家可歸的貓咪,看公園裡跑來跑去的快樂小狗。
正當文優紀鼓起勇氣想摸摸小狗狗時,一名約莫十歲的男孩跑過來,把小狗抱到文優紀面前。
「咪咪喜歡妳。」大男孩熱情的說。
原本張大圓圓眼睛感興趣看著小狗的文優紀,一見男孩靠近,旋即縮到媽咪的後面,手拉著媽咪的外套衣角,小臉浮上怯意。
文優紀怕生,對於陌生人的接近總會感到害怕。
「優紀,哥哥想介紹妳跟狗狗認識,妳想摸摸牠嗎?」文莘楠蹲下來輕輕摟著女兒,抓起女兒的小手要讓她摸可愛的狗狗,可是她的手卻又縮回來。
文優紀喜歡咪咪,很想摸摸看但勇氣不足。
「咪咪好乖喔,牠一直搖著尾巴討摸摸,看來咪咪很很喜歡優紀喔。」文莘楠溫柔的摸著咪咪,一邊鼓勵著優紀。
「阿姨,咪咪是男生,牠喜歡可愛的女生。」原來她叫優紀,很好聽的名字。
男孩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看著文優紀,俊秀臉上掛著爽朗的笑,他沒說的是,他也喜歡這個臉紅像蘋果的可愛女生。
男孩見過文優紀好幾次,知道她就住在巷子底那間洋房裡,她身邊總有媽媽或外婆陪著,放學時都會經過公園。
「那咪咪當優紀的男朋友好不好?」
「阿姨,咪咪是狗,不能當優紀的男朋友啦。」
文優紀都還沒抗議呢,男孩就先不高興的嚷嚷起來,瞪了眼懷裡的咪咪。
文莘楠抬頭看著男孩,眼底帶著笑意。
男孩尷尬的搔搔頭,臉頰浮上詭譎的紅暈。「我、我要回家吃晚餐了,阿姨、優紀拜拜。」一轉身,男孩尷尬的跑掉了。
「咪咪……」她還沒摸到啊!文優紀瞪著男孩,鼓著腮幫子。「媽咪,大哥哥是小氣鬼。」
「蛤?」小孩子說話很跳Tone,文莘楠腦筋有點轉不過來。
「我還沒摸到咪咪,大哥哥就把咪咪抱走了。」她跺腳,鼓著腮幫子好生氣。
「沒關係,明天還有機會,我們明天再來公園找咪咪和大哥哥。」拉著女兒的小手繼續往前走。
「我只要咪咪。」不要小氣鬼大哥哥。
「優紀討厭大哥哥?」他是因為害羞才跑掉的啊!可這該如何跟女兒解釋呢?
討厭?文優紀搖搖頭,「我跟大哥哥又不認識……」
「我們跟大哥哥常常見面的話,就會認識了,以後大哥哥說不定可以當優紀的好朋友。」
「可是……」文優紀小臉露出遲疑。
「媽媽陪著優紀一起認識大哥哥好不好?」
對這樣個性怯懦容易退縮的孩子,最好的辦法就是陪伴和引導。文莘楠總是溫柔的陪著女兒,從來不喊累。
文優紀看著媽咪,在媽咪鼓勵的眼神下,終於點頭。「……好啦。」
「來,打勾勾。」
文優紀伸出小指跟媽咪打勾勾,用拇指跟媽咪蓋印章。
一大一小開心的散步回家,一進家門迎面而來的是飯菜香,還有文莘赫的爽朗笑聲。
「舅——」文優紀看見疼愛她的大舅舅,馬上開心的跑過去撲向高大英俊的男人。
「哥,歡迎回國。」文莘赫跟文莘楠並沒有血緣關係,他們是因為父母結婚而有緣成為兄妹。
「莘楠,好久不見。」
文莘赫原本住在家中,在臺北工作,不過兩年前被公司派到上海擔任主管,這兩年來幾乎都待在上海,因為工作忙碌的關係,每隔半年才有空返回臺灣小住幾天。
「阿赫,坐那麼久的飛機你應該很累了,等等再陪優紀玩吧,吃晚飯前先去休息一下。」紀秀青從廚房探出頭來,關心全寫在臉上。「莘楠,妳上班一整天也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下。」
文莘楠的母親紀秀青本身是單親媽媽,一個人把女兒辛苦拉拔長大,為了女兒打算一輩子不再結婚,不過緣分來了怎麼擋也擋不住,六年前紀秀青遇上了學生時代的初戀情人文有富,喪偶多年的文有富也難忘初戀情人,於是兩人再續前緣相戀然後結婚。
婚後,原本從母姓的紀子楠改姓文,並因為文家排行的關係,改名為莘楠。
「阿姨,我不累。」文莘赫回道。「我想陪優紀玩。」
「媽,我也不累,我來幫妳吧。」
既然繼子女兒都這麼說了,紀秀青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回頭又進廚房忙。
文莘赫開心的將小外甥女抱高高,轉頭跟繼妹說話。「莘楠,工作還順利吧?」雖然沒有血緣關係,文莘赫是真把文莘楠當親妹妹疼。
「我很好,哥不用擔心我。」她點點頭。「哥,我去幫媽準備晚餐,你幫我陪著優紀。」
恭敬不如從命,文莘赫超級想念這可愛小外甥女。
「優紀有沒有想念舅舅?」
「優紀好想好想舅舅。」諂媚的在舅舅臉上印上一個吻。「舅舅有沒有想念優紀?」
「舅舅很想念很想念優紀,每天都想喔。」文莘赫簡直喜上眉梢。「外婆跟舅舅說優紀很厲害,看牙醫都不會哭哭,是真的嗎?」
文優紀可驕傲了,用力的點頭。
「為了獎勵優紀,舅舅買了禮物喔。來,我們一起上樓去拆禮物。」
文優紀開心的歡呼,被舅舅抱上樓,開心拆她的禮物。
晚餐時間,文家人難得全家團聚在一起,今天的菜色特別豐富,紀秀青特地煮了文莘赫最愛吃的滷豬腳和紅燒魚,一家五口和樂融融一點隔閡都沒有。
明天是週末,大家邊吃晚餐邊討論著明天要去哪兒玩,最後決定全家陪文優紀去動物園看她最愛的河馬。
文莘楠心裡很感動,她很喜歡這個家,喜歡慈祥的繼父,喜歡善解人意又有耐心的大哥,這兩個男人給了她和媽媽以及優紀滿滿的愛,給了她們一個溫暖的家和倚靠。
多年前因為一場車禍讓她失去記憶,但失憶的她並未感到遺憾不安,因為家人無怨無尤地陪伴、照料她,讓她很快度過那段驚慌無助的日子,恢復正常生活。
她愛他們每一個人,希望這樣平凡的幸福能夠持續一輩子。
※※※※
天公不作美,連下了兩天大雨,但卻不減文家人的遊興,他們更改了行程,陪文優紀前往室內遊樂園玩,全家一起逛購物中心採買換季衣物、生活用品、吃大餐。
快樂的週休假期結束,隨之而來的就是讓人很Blue的禮拜一。
休假中的文莘赫一早開車載文莘楠和文優紀母女倆上課上班。
文莘赫的車子停在鉦理律師事務所大樓前,文莘楠拎著皮包下車。
「大哥再見。」
「莘楠,下班前記得打電話給我,我來接妳。」休假期間文莘赫無所事事,很樂意充當家人的司機。
「可是今天不曉得要不要加班欸。」自從換老闆後她的下班時間很不固定,沒個準。
「沒關係,我隨時恭候差遣。」上班時間人多車也多,文莘赫把車子緩緩往前移,不妨礙其他人上下車。「走嘍,晚上見。」揮揮手,車子加入車流當中。
文莘楠揮揮手道別,轉身走進大樓裡。
鉦理律師事務所位於臺北市中心這棟氣派的商業大樓,大老闆邱鉦理買下大樓的二十一、二十二樓,更獨具慧眼網羅高手,事務所規模算是國內數一數二的。
而藺泓諺是事務所裡最火紅的人物,除了大老闆邱鉦理外,藺泓諺的辦公室是事務所裡最大間的,他的工作量和祕書助理們的工作量也大得讓人咋舌。
文莘楠打卡上班,時間是八點四十五分。
離上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鐘,走在光線明亮的二十一樓通廊上,透過玻璃隔間可以看見其他辦公室的祕書和助理們正輕鬆地吃著早餐、聊天談笑。
來到通廊最後一間辦公室,她推開玻璃門走進去,相較其他辦公室輕鬆的氣氛,這裡整個氛圍不太好。
黃美芬坐在堆滿凌亂文件的桌前,整個人早已進入備戰狀態,而張娜娜臉色有點蒼白,一看見文莘楠馬上抱著肚子走過來。
「莘楠,我肚子怪怪的,電話幫我接一下,我去上廁所。」張娜娜聲音有點虛弱,額頭冒著冷汗,她駝著背不等文莘楠回應便快步走出辦公室朝洗手間跑去。
「早安。」文莘楠跟黃美芬打招呼。
「莘楠,妳來得正好,我這裡有一些重要資料要送到藺律師家裡,妳幫忙跑一趟。」黃美芬不改晚娘臉。
「我送去?藺律師今天不進事務所嗎?」
「藺律師身體不適,今天請假一天。」
原來惡魔的身體不是鐵打的,照樣會生病。「生病不好好休息,還要工作?」文莘楠心裡很不以為然。
「這是妳管得了的嗎?囉唆什麼,快去。」黃美芬白了文莘楠一眼,覺得她很多嘴。「藺律師會待在家裡辦公,他那邊需要有個人協助。」
瞎毀?「除了送文件,還得留下協助藺律師?」
不會吧?!算起來她是最資淺的小助理,送重要文件、協助老闆這類事情應當是由黃美芬負責,要不也應該落在有三年資歷的娜娜頭上。
「理當由我送去並留著協助,但藺律師命令我在辦公室坐鎮,藺律師有需要調閱資料或聯絡客戶什麼的我都必須馬上處理……至於娜娜,她可能壞話說太多影響肚子的機能了,在妳來之前已經跑好幾趟廁所。」
好吧!理由很充足,黃祕書走不開,娜娜鬧肚子痛,理所當然,這苦差事落到她頭上。
如果只是送送文件,文莘楠說什麼也不會推辭。
但除了送文件還得留下協助藺泓諺辦公……在藺泓諺身邊做事一個多月來,她雖然不曾出過包不曾被罵過,可也見過他對待下屬的嚴厲和可怕,原則上能避免近距離接觸最好。
可現下無從選擇。
「搭計程車去,別讓藺律師等太久。」
於是,文莘楠連坐下都沒有,就又拎著皮包、抱著卷宗步出辦公室,急忙往電梯衝過去。
她沒看見張娜娜縮在轉角一臉歉疚。比文莘楠早十分鐘上班的她,進門時剛巧聽見黃美芬正在跟藺泓諺通電話,一聽之下不得了,怕自己被派去魔窟她馬上裝病。
「莘楠,對不起啦……多保重嘿。」張娜娜在心裡替文莘楠默哀。
※※※※
文莘楠儘管心有恐懼,不太情願,還是硬著頭皮搭上計程車,一路趕往淡水。
看到黃美芬給的住家地址寫的是淡水,不是市中心離公司近的豪華公寓,也不是內湖或大直的豪宅,文莘楠難免不解,工作狂藺泓諺竟然會住這麼遠,他不嫌上下班通車浪費時間嗎?
搭捷運再轉搭兩班公車恐怕要耗費一個半小時左右,搭計程車少說也要半小時至四十分鐘。
一路趕趕趕,當文莘楠抵達紙上所寫的地址時,時間已經來到九點半。
眼前是一棟位於山坡上擁有寬闊庭院的別墅,很簡約的白色方形建築物,白色牆有牽牛花攀藤爬著,庭園矮牆邊也是一片綠意盎然。
很難想像,惡魔竟住在這麼漂亮的地方,這裡比較像是可愛天使的窩。
她伸手按了門鈴,卻遲遲沒有回應,令她不由得打量起四周,有點出神。
「還在蘑菇什麼?」
誰、誰在說話?!正在發呆的她嚇了一跳,手裡抱著的厚牛皮紙袋掉落在腳邊。
「別浪費我的時間,進來!」不悅的低咆聲再度從門口的對講機傳出來,原本緊閉著的灰色大門在她發呆時已經滑開。
彎身飛快撿起牛皮紙袋拍掉塵土,文莘楠感到緊張又敬畏,同手同腳地往前跨進了惡魔窟。
屋內。
藺泓諺臉色很難看,薄唇吐出低咒轉身離開玄關,咬緊牙關把自己拋向黑色沙發。
重感冒讓他整個頭暈目眩,只不過是從樓上走到樓下就氣喘如牛。
身體陷進柔軟的沙發,他抬頭竟感覺天花板不斷旋轉,讓他感到挫敗異常。
此時,文莘楠快步走過庭院,匆匆來到門口。
「藺律師,早安。」推開白色大門走進屋內,她怯怯地打招呼,反手輕輕將門關上,低頭彎腰迅速脫掉黑色低跟鞋。
「……把資料給我。」忍著頭暈的不適,藺泓諺用意志力強撐起高大的身軀坐正。「快!」
儘管生病,他還是擔心著公事,堅持不能拖延工作進度,但一從沙發起身,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再度席捲而來。
閉眼等待暈眩的感覺過去,他伸手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因為身體不適,神情更加陰沉駭人。
「喔,好……」他的吼聲讓站在玄關的文莘楠僵了一瞬,手裡的牛皮紙袋又險些掉落。
果真是工作狂啊!連請假在家都這麼分秒必爭、善盡責任。不過也苦了她啊!明明可以在辦公室納涼一天,卻被派來這裡伺候惡魔老闆。
嗚……她也想請假。
抱著牛皮紙袋走上前,文莘楠很恭敬地雙手奉上牛皮紙袋。
她離他很近,只有一隻手臂的距離。
這是她頭一回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惡魔真的長得很好看,濃眉俊眸挺鼻搭上薄薄的寬唇很完美,身材又相當高大挺拔,即便臉色鐵青一樣無損他的英俊。
不過帥歸帥,就是個性太差,脾氣有夠暴躁,跟這種男人還是保持距離為妙。
是說,他不是急著要資料嗎?他的手怎麼不接過紙袋,反倒一直揉著額頭,眉毛都快打成死結了……頭痛嗎?他看起來真的有點糟糕,臉色奇差無比,這樣真能工作?她嚴重懷疑。
忍著又一波該死的暈眩過去之後,藺泓諺這才伸手從助理手中抽走牛皮紙袋,他抬眼,凌厲如刀的眼神驀地對上小助理那雙佈滿憂心的圓滾滾清澈眸子……
瞬間,他整個人僵住!
紀子楠?!
抓在手裡的牛皮紙袋掉落,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啪的聲響。
呃,藺律師怎麼一臉見鬼的驚訝表情……文莘楠惴惴不安。
是怎樣,牛皮紙袋是他自己沒拿好才會掉下去,不關她的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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