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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星葶 -【盲女尋情(殘疾美人之四)】《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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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葶 - 盲女尋情(殘疾美人之四)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讓她在一夜之間失了家人也瞎了雙眼  
一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去體會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  
真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他倒楣,讓他遇見這個大麻煩  
他允諾要幫助她回家,卻一再地帶著她逃命  
許是她倒了八輩子的楣,不但回不了家,還惹來殺身之禍……  

他是「無赦門」第一殺手,冷酷、殘忍、無情,江湖名為「索命閻王」  
如果告訴她,他是個沒有自我、只知拿錢殺人的冷血殺手  
她會不會過於驚嚇而下馬逃之夭夭?  

跟著一個亡命天涯的殺手有何幸福可言?他想。  
從此過著不問世事,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她想。  
但——他卻憑空消失了!人海茫茫,教她從何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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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名血流滿面的女子,身形搖搖晃晃地走在大街上,看見的人全嚇得自動讓開一條路讓她通行。

  無視於路人的眼光,蘇容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為了他,她以簪子在無瑕的臉上劃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她以為自毀面容後就能脫離送往迎來的日子與他雙宿雙飛。誰知——他不但不多看她一眼,甚至還出口羞辱她。

  她永遠忘不了他說過的話—

  我王家是有頭有臉的人,我怎麼可能娶你這種青樓女子為妻,我可不能壞了我家的門風。以前的你是個花魁,和你在一起有面子多了,現在你的面容已毀,我還要你做什麼?現在的你只是讓我厭惡罷了!

  原來,除了她那張漂亮的面皮之外,她沒有任何值得他人留戀的地方,失去了外表,她一無是處。

  什麼山盟海誓?什麼至死不渝?一遇到家世、外貌就全然無用。

  他要娶的是有頭有臉的閨女,她一個青樓女子又算什麼?

  她的真情就此付諸流水,她擁有的只是世人奇特的眼光注視、只存這張疤痕纍纍的臉及一顆殘破不堪的心。

  她已是個身帶殘疾的人,無法再回到青樓以賣笑、賣身過日子。

  從前她的風光全是由她的面容帶來的,現在,那張美麗的臉孔換成猙獰的面目,沒有男人會願意再為她一擲千金。

  她恨!更將對負心人的恨意轉至全天下男人身上。

  天下男人全是一個模樣,只要正常、美麗的女人,她偏不如他們所願。

  他們不要有殘疾的女人,她偏要讓他們愛上身有殘疾的女人,讓他們一輩子甘心為她們付出、守候。

  ※     ※     ※

  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蘇容容想到單獨留在家中的蘇琴愫,擔心她會感到懼怕。她急急忙忙地穿過人來人往的市集,想要快點將方纔採買的東西帶回碧波樓。

  當她繞過賣著胭脂水粉的攤位打算轉進胡同裡時,?和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正著,手上的東西掉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稚嫩的聲音慌慌張張地道不是。

  蘇容容低頭看著撞到她的人,竟是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小乞兒。

  「小妹妹,沒關係!你有沒有受傷啊?」蘇容容蹲下身扶起她。

  若是以前的她,她一定會嫌惡地叫罵,現在的她反而不在意,反正衣服髒了,洗一洗就行了。

  「我……我沒事……」小乞兒原本以為會被大罵一頓,沒想到這人還溫柔的關心她,這讓她有些吃驚。

  「沒事就好,下次要當心點,別再撞到人了。」蘇容容蹲下身,想拾起落了一地的東西。

  忽然,有只髒兮兮的小手覆上蘇容容的手。

  「對、對不起!」小乞兒連忙縮回手。

  「小妹妹,你……」蘇容容覺得這個女孩的行為相當怪異。

  「大嬸,我的竹杖不知掉到哪裡了,你可不可以幫我找一下?」她怯怯地請求。

  竹杖不就在她的旁邊嗎?怎麼還要她幫忙找?

  「小妹妹,你的竹杖!」心存疑惑的蘇容容拾起竹杖交到她的手中。

  「謝謝!」小乞兒站起身,手拿著竹杖探路。

  她是個瞎子!

  蘇容容吃驚地喊住她:「小妹妹!」

  「大嬸,還有事嗎?」她回過頭。

  「你的眼睛……」她不知道要怎麼問才會不傷害她。

  「我看不見!」她沒有芥蒂地回答。

  「是天生的,還是有什麼原因呢?」

  小乞兒深深吸了口氣才娓娓道來:「大約半年前,我家無緣無故在半夜起了場大火,全家三十口人在那晚全都被燒死了,只有當時正在澡堂沐浴的我逃過這場大火;但是,我的眼睛卻也在那一夜瞎了。」

  真是可憐!蘇容容悄悄地以袖口拭去眼角淌下的淚水。

  「那這些日子,你是怎麼過的?」

  「我的眼睛看不見,所以無法去投靠親友,只好在大街上行乞過活,期盼有一天會遇到熟人出面認我。」

  她是個事事需要人照料的盲女,怕是沒有人肯認她!蘇容容不好戳破她的希望。她心疼她的遭遇,心底升起了一股想照顧她的衝動。

  「小妹妹,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家?」家中已經有了個愫兒,她不介意再多加她一人。

  「可以嗎?」這半年來她看遍了人情的冷暖,她不太相信一個陌生人肯對她伸出援手。

  「當然可以!」蘇容容拾起散落一地的東西後,牽起她的手,打算將她帶回碧波樓。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玉雲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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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玉雲霓知道自己要快點找到人來救琴愫,遲了就來不及了。

  即使跌倒在地,她也忍住疼痛趕緊爬起來,沒命地往聲音嘈雜處奔去。

  這一刻,她恨死了自己是個瞎子,若不是她的眼睛看不見,她也不會成了琴愫的累贅,更不會這麼久了還找不到人來幫忙。

  「救命啊、救命啊——」她邊跑邊哭,不知該如何是好。

  忽地,她像是撞到人,她的身子一個反彈往後倒下。

  當她快要跌倒在地時,有人扶住她的肩,穩住了她的身子,讓她免於倒地的危險。

  「對不起!」玉雲霓反射性地連忙道歉。

  「不礙事!」一個低沉的男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身穿黑衣的男子在放開她的手後,打量地看了撞到他的女人一眼,想要弄清楚她撞到他是有意或無心。

  方纔扶住她的肩時,感覺她的骨架極小,並非是練武的料;而且,她撞到他後身子反彈,這也表示她沒有功夫底子。

  看來是他多疑了!他放開她,打算跨出腳步離去之際,袖子被人給扯住。

  他眉頭微蹙地望向揪住衣袖的一雙白晰小手。

  「姑娘,你這是……」不知她阻止他離去有何用意。

  「公子,求求你救人啊!」忍住懼意,玉雲霓硬逼自己開口求救。

  救人?他有沒有聽錯?她竟然要他救人?這真是他聽過的最大笑話。

  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一流殺手——「索命閻王」,向來只有被請求殺人,從沒有人要求他出手救人。

  該說她是無知還是天真?她竟然無視於他?在黑衣上紅色火焰的標記,要一個無赦門的首席殺手出手救人?

  「姑娘,你是不是說錯了?要我救人?」他感到相當可笑。

  「我的好姐妹遇到一群壞人,現在岌岌可危,她需要人去救她。公子,我求求你大發慈悲救救她啊!」玉雲霓苦苦哀求他。

  眼前能救蘇琴愫的人只有他了,他若是不肯,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想要弄懂她的居心。

  「我……我不知道!」她有必要認識他嗎?

  「你沒看到我身上的紅色火焰記號嗎?」他不死心地想要她知道他的身份。

  她若是個聰明人,就該離他遠遠的。

  他的話像根針,刺上她脆弱的心頭。「我、我的眼睛看不見,所以……我沒看到……」她紅著眼眶,感到萬分委屈的告訴他她身上的殘疾。

  他不相信她的話,於是伸出一隻手在她的眼前揮動著。

  她沒有眨眼的反應,而一雙水靈的大眼雖然望著他,並沒有焦距。

  果真是個瞎子!難怪她沒見到他身份的標記。

  她的殘缺讓他想起了被他拖累的俠慕文。

  若不是他一時失察,讓自己門內的鬥爭扯上無辜的他,他的一雙眼也不會失明。

  對於俠慕文的內疚及虧欠,讓他對眼前的盲女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惻隱之心。

  「姑娘,你的姐妹在哪裡?快帶我去吧!」他破天荒地對人撤下心防,願意出手幫助一個陌生人。「謝謝你!」玉雲霓萬分感激他的善心。一想到琴愫有救了,她也不顧男女之別,捉著他的手帶他往回走。

  他任由她牽著穿過大街小巷,但兩人走了好一會兒,他感到不對勁。

  這個地方剛剛才走過!

  「姑娘,到了嗎?」

  「應該……應該快到了!」玉雲霓不確定地回答。

  「應該?」他猜想,她是迷路了。「我看還是我帶你尋找好了!」

  他實在太愚蠢了,竟然相信一個瞎子會識得路,而且還任由她帶著胡亂奔走,平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

  足下輕點,躍上街旁的屋頂,向四周望去,發現了在一個胡同裡有異狀,他記得了方向後跳下。「姑娘,隨我來!」他讓她捉住他的手腕,帶她往他發現異狀的胡同裡繞去。

  看見這兒曾有打鬥過的痕跡,他想,那名女子大概就是這兒遇難的。

  他停下腳步,玉雲霓知道到了,但除了他的氣息之外,她沒有感到身旁還有別人。

  「這地上有破碎的石板,還有深淺、大小不一的痕印。」他仔細地描述他看到的情形。

  「石板!那是琴愫從不離身的東西!」她的石板在這兒,那她的人呢?玉雲霓的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我們往另一頭去瞧瞧!」以他們來時的方向推斷,那群人離去的方向應是另一邊,否則,他們在中途就會被他遇上了。

  出了胡同,地上儘是斑斑血跡。

  「地上有血,還有馬車的車輪痕跡。看來你的姐妹運氣很不錯,遇到貴人出手相救。」一介弱女子不會有將一群男人打到吐血的能耐。他想。

  「真的?」玉雲霓不敢問這血是不是琴愫的,她只好相信他所言不假。

  「我騙你有好處嗎?」真是太傷人了,她竟然懷疑他的話。「說不定她已經回家了。」

  「那我得趕緊回家!」玉雲霓想要回碧波樓探視蘇琴愫的安危。

  「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送佛就要送上西天,既然都已經出手幫她了,不差再花點時間送她回家;而且,他不相信她有辦法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不用了!這點路還難不倒我!」玉雲霓信心滿滿地拒絕他的好意。

  「真的?」他仍懷疑。

  「謝謝公子的相助,小女子這就告辭!」她福身後轉身以竹杖探路離去。

  索命閻王不動聲色地跟在她的身後,一方面是護送她到家,一方面是好奇她是否真的有辦法自行返家。

  不察他的跟隨,玉雲霓專心地回想來時路……

  ※     ※     ※

  玉雲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腦中所記得的路全都亂了,她連現在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更別說是要找到回家的路。

  她實在又累、又渴、又餓,索性先找個石階坐下來休息。

  見她坐下,索命閻王抬起頭看看天色,西方的天邊早已一片紅霞,日將西落,再不久天色就要黑了。而他肯定是瘋了,才會沒有阻止她的瞎找,還傻傻地跟著她的步伐,幾乎快將整個杭州城踏遍。若是再不幫幫她,她今晚勢必要露宿街頭了。

  索命閻王跟在她的身旁坐下,不打算隱瞞自己的跟蹤。

  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玉雲霓害怕對方是見她落單而意圖不軌,她立即起身,打算離開此地。

  「姑娘,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嗎?」見她欲離開,他出聲喚住她。

  「原來是你!」玉雲霓認出他的聲音。「你真是嚇壞我了!」

  「你以為我是登徒子?」他才一坐下,她就趕緊起身,這樣的舉動再明顯不過了。

  「我……」被他猜中心思,她燒紅著一張俏臉,不好意思承認也不好否認。

  她羞紅的桃腮讓他不忍再逗她。「不逗你了!我想要問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何回家?」

  「我……」她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實話。她那時信誓旦旦地拒絕他的協助,現在她哪有臉告訴他,她其實已經迷路了。

  「你迷路了!」他肯定地說。

  「是的……」既然他都知道了,她也就不再否認。

  「算了!我幫你找!」沒有見她平安進家門,他無法放心地離去。「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我叫玉雲霓,我住在碧波樓!」

  這什麼地方?若是在杭州城裡,他不會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知道你家附近有什麼特別的房子、景色,或者住在哪位名人附近?」也許「碧波樓」是棟不起眼的樓宇,所以他才會沒印象;但是,如果由那附近的名人、景色找起,他或許有辦法找出來。

  「我不知道!」她微微晃動螓首。

  聽到她的回答,索命閻王的臉黑了一半。「你再想想吧!」希望她別什?都不知道,否則,他縱使有心想幫忙也無能為力。

  玉雲霓偏過頭想了好一會兒,忽然大叫:「啊——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麼了?」幸好還有一線希望。

  「我聽姐妹們說過,在樓內看得到西湖的景色。」

  西湖!西湖那麼大,他要從何找起?他開始感到頭疼。

  沒聽到他的聲音,玉雲霓不安地問:「怎麼了?」

  「你知道西湖有多大嗎?」他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整他。

  「聽說很大!」在眼瞎之前,她沒看過西湖風光,而眼瞎之後,她只能從別人的言談中去想像西湖美景。「光只有這點找不到碧波樓嗎?」

  「也許找得到,不過,可能要花多一點的時間。」他是很想幫她,可是,他還趕著去天山,無法花太多的時間在她身上。

  唉!早知這麼麻煩,他就不插手了。

  「對不起!今天是我第一次出門,所以我不知道其他的事物。」

  第一次出樓就遇到他,真不知該說她運氣好,還是他太倒霉!讓他遇到了她這個大麻煩。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今晚到客棧落腳,明天一早,我再幫你想想法子,送你回家。」

  事到如今,有人肯幫她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她不敢多表示意見,只有聽從他的意思。

  「恩公,你幫了我這麼多忙,我還不知你的大名。」知曉了他的名字,將來她才好找機會報恩。

  要告訴她他在江湖上的名號還是本名呢?遲疑了一會兒,他認定對不涉足江湖的她說出他的本名:「索天揚!」

  為了安頓好她今晚的落腳處,他帶她到杭州城內有名的「第一客棧」投宿,想著該如何將她的事交給別人幫忙。

  或許,他該順路跑一趟臨安城,將這個大麻煩丟給俠慕文。

  一個名聞江南的俠義莊,找個小小的碧波樓應該不是件難事吧?

  ※     ※     ※

  皎潔的銀白色月光由窗欞射入,讓人即使在漆黑的夜色中也能看清楚垂放在床前的幃帳。

  多年的殺手生涯讓索天揚養成了不在床榻上入睡的習慣,為了預防敵人的偷襲,他如往常一般躍上屋樑,打算在此歇息一晚。

  闃寂的夜容易讓人舒服地呼呼大睡,但是,方合上眼的索天揚卻感到渾身寒毛直豎起。

  有殺氣!

  他感覺到有人正朝著這房間躡手躡腳而來,他們放輕的腳步聲還是沒能逃過他銳利的耳朵。

  來人的武功該是不差,想必是無赦門派來的爪牙。

  原以為回杭州向門主解釋清楚他和俠慕文之間所發生的事情之後,門主會諒解他,網開一面讓他去天山。沒想到,門主不但不聽他的解釋,反而要他殺了俠慕文,以示他對無赦門的忠心。

  與門主虛與委蛇一番後,他悄悄的離開無赦門,想要醫好俠慕文後,再向門主負荊請罪。

  依照這情形看來,門主是不讓他到天山,才會在他前腳一走,後腳就有殺手尾隨而來。

  目前還在無赦門的勢力範圍中,他要是和他們動手,怕會引來所有的殺手傾巢而出全面追殺他。現在還是避一避風頭,不要和他們正面交手的好!

  一打定主意,他收起高深的內力,並且閉起氣息,讓人無法察覺此刻他的人隱身何處。他微微側首向下看,梁下的一切動靜一覽無遺。

  門栓被輕輕地挑起,兩扇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隨著來人手一推而緩緩地開?。

  二名持刀的黑衣人闖進門內,使出點地的輕功逼近床榻。

  索天揚睨了他們衣上的火焰標記一眼,知曉了他們在無赦門的地位。

  門主還真是瞧得起他,竟然派出四大護法的其中兩位。

  黑衣人一個揮劍、一個耍刀,穿過垂下的帳幕,想以不傷人的手勁壓制躺在床上的人。

  過了許久,他們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持劍的人反手一揮,將幃帳割落,才發現他們壓制住的是一床錦被。

  「他人呢?」拿刀的黑衣人問著同伴。

  「會不會在那個姑娘的房裡?」持劍者反問。

  他們遠遠地跟了索命閻王一整天,發現他竟反常地幫助一個女人,想必那個女人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走!」他們轉身往隔壁的房間行去。

  索天揚大感不妙!

  他們大概以為玉雲霓和他是同一夥的,若是被他們捉到她,他們會以她來威脅他就範;而且,以無赦門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風,她要是落在他們的手上,她定會被他們狠狠地折磨一番。

  幫助她只是因為同情她的殘疾,並沒有特別的原因,若是將她牽扯進他和無赦門的是非裡,對無辜的她而言太不公平了。

  不行!不能讓他們捉到她!他要在他們之前先帶走她!

  他迅速蹬上屋頂,足下輕點,靜悄悄地走在屋脊上。

  移開玉雲霓房間的屋瓦,索天揚快速地飛身而下,輕輕落地,掀開了床帳,將熟睡中的人兒整個人抱起。

  原本睡得好好的玉雲霓,忽然被人抱起,她吃驚地想要放聲大叫。

  「別叫!是我!」索天揚摀住她的嘴。

  是索公子!他為何半夜不睡跑來她房裡呢?又為何抱著她呢?玉雲霓滿腹的疑問卻因為嘴被摀住而不得開口。

  抱著她躍上屋樑,由屋頂的洞竄出,再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響地挪回方才被他移開的屋瓦,不讓他們知道他由何處離去。

  他緊抱著她,腳下使出卓越的輕功,無聲地躍下屋頂,往西城門奔去。

  迎面而來的風拂上玉雲霓的臉,她知道他正抱著她奔跑。

  他這麼十萬火急地抱著她離開客棧,是要去哪裡呢?她相當不解。

  「索公子,你要帶我去哪裡呢?」

  「我們要離開杭州城!」索天揚簡要地告訴她。

  「可是,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家嗎?」他自己明明允諾要送她回家,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有人來捉我們,這兒不宜久留,離開一段時間之後,我會再想辦法送你回來。」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解釋。

  「什麼?」玉雲霓對於他的話感到相當震驚。「我今天是第一次出樓,根本不可能與人結怨。」

  眼見城牆在即,為了不驚擾到守城門的官兵,他要她噤聲。

  「現在別話話!我以後再跟你解釋!」

  足下一點,他躍上了高聳的城牆,一個箭步,他又立即往下跳。落地之後,他足下繼續使輕功,一刻也不敢停留地奔離杭州城。

  在未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奔馳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     ※     ※

  門又以同樣的方式被開啟,而那兩名黑衣人也進入屋內。

  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任何蹤影,他們往同樣垂放下帳幕的床行去,一個橫刀,割開了帳幕。

  「也沒有人!他們去了哪裡?」

  「說不定躲在房裡的某個角落,你看——」持劍者以劍挑起置於床頭的女人外衫及竹杖。

  「外衣沒有穿、竹杖也沒有拿,想必是躲起來了。」

  「搜!」

  他們搜索了整個房間可能藏身的地方,床底、桌底,連床榻的上方及兩側都不放過。

  「怎麼會找不到他們的人?」

  「說不定是知道我們要來捉他而逃走了!」

  「追!」

  為了怕捉不到索命閻王回去覆命而受到懲罰,他們不敢有任何停留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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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和索天揚東奔西跑了二天之後,玉雲霓終於忍不住地開口詢問。

  「臨安!」他簡要地回答。

  「為什麼要帶我去臨安?」她不知道臨安是什麼地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知道他帶她到臨安要做什麼?

  「把你交給一個人,讓他送你回家。」索天揚打算將她交給俠慕文。

  「為什麼?當初是你說要幫我的,為什麼現在要將我丟給別人?」玉雲霓黯然地問。

  他這樣急著擺脫她,是不是嫌她是個瞎子?嫌她是個麻煩?

  「別問那麼多!快上馬吧!」他失了耐心地催促。

  「我不能不清不楚地任由你擺佈,我有權利知道你對我的打算。」她看不到眼前的情況,他又不肯對她說明一切,她內心的不安讓她無法再沉默以待。

  看著她無比堅持的表情,索天揚只好深深的歎了口氣,感歎自己多事招來了個這麼固執的大麻煩。

  「你跟著我只會有性命危險,我打算將你交給我信賴的人,讓他替我完成我對你的承諾。」他第一次求人竟是為了她。

  「我不懂,為什麼會有人要追殺你?而且,連我也不放過?」

  所謂「怨有頭、債有主」,他與人結怨,本該是他的事,與她何關呢?

  「你一定要一直問『為什麼』嗎?」他快被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問題給弄瘋了。

  早知道幫她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他那時就不該婦人之仁地好心相助;如今,不但甩不掉她,還得浪費一大堆口水向她解釋,真是自找罪受。

  「你先上馬,我再一路向你解釋。」

  「你不說清楚,我不要離開這兒。」她堅持地說。

  索天揚對於她的固執感到相當頭疼。他好不容易以高價向附近的農民買到一匹不算太差的馬兒,打算兩人共乘一騎去臨安。怎知,她一直不肯合作。

  若是再拖拖拉拉下去,恐怕會被無赦門的人發現他的行為,到時免不了一場打鬥,想走也走不了。

  為了她,也為了自己,索天揚不顧她的意願,強硬地將她抱上馬,讓她側坐在馬背上。

  「你、你放開我。」玉雲霓不停地掙扎,想要離開馬背。

  「你若是不安靜一點,摔下馬背,你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你是想死,還是想要毀容,或者是斷手、斷腳呢?」他威脅地道。

  一聽到他的威脅,玉雲霓不敢再亂動。眼瞎已經夠悲慘了,她可不想身上又多出其他的殘疾。見她乖乖地靜坐在馬背上,索天揚的嘴角噙著抹得逞的訐笑。

  他跟著翻身上馬,捉起?繩!雙腿用力夾緊馬腹,馬兒就乖乖地依著他的操控小跑步前進。

  感覺到他強健的雙手橫過她腰際的兩側,玉雲霓僵著身子,直挺挺地坐著,不敢有絲毫的移動,怕身子會碰到他的手。

  沒有任何支撐的她,身子隨著馬兒的奔跑而左右晃動,她胸前的渾圓總會不經意地貼上他的手臂。

  她羞赧地暗自緊咬著下唇,雙手緊抓住他的左手,讓自己的前胸不再和他的手臂相觸。

  對於她的舉動,索天揚沒有表示什麼,任由她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坐穩了!」話一說完,他拉扯了下?繩,馬兒便加快速度奔馳。

  為了要趕路,他不得不催快馬兒的腳步,根本沒有去細想她是否能?適應趕路的顛簸。

  玉雲霓的身子難以控制地隨著馬兒的?步震動,漸漸地往後移向他的懷中。

  一意識到自己和他貼在一起,她刻意地將她的臀往前移;不一會兒,她依然貼在他的胸前。

  重複試了好幾次,都得到相同的結果,她只好挫敗地靠在他的懷中。

  見她不死心地想再次移開身子,索天揚拉緊?繩,讓馬停下奔馳。

  她這樣挪來挪去,一個不小心就會摔下馬,運氣不好被馬蹄踩個正著,她鐵定一命嗚呼。

  尤其,她的雙手捉著他的手臂,害他難以操控馬兒,有好幾次都跑偏了方向;幸好,都被他眼明手快地拉回。

  為了她著想,也為了讓自己好好趕路,他決定霸道點,命令她抱緊他的身子。

  玉雲霓正為他的突然停下感到訝異,就聽到他的抱怨及命令。

  「你真是麻煩!」他將她的手移到他的腰間圈好。「抱緊我!」

  「你聽好!你要是敢再動來動去,我一定將你丟下馬!讓你在荒郊野外自生自滅。」他不忘威脅她。

  「你……」這人老是威脅、命令她,若他不高興幫她的忙,他大可拋下她,不用帶她到什麼臨安城,將她這個大麻煩丟給別人。

  不讓她有反對及抱怨的機會,他立即策馬奔馳。

  「你真是霸道!」

  她細軟的聲音雖然被風給吹散,但是,耳朵銳利的他,還是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裡。

  「那也只有對你!」他不否認她的控訴。

  對於她,他是霸道了點,對於別人,他的冷酷、殘忍、無情是極為有名的。沒有人能像她一般,牽動他擔憂、掛心的思緒。

  「你說什麼?」他迎著風說話,讓她聽不真切。

  「沒什?!」沒聽到就算了,他不打算再說一次。

  既然他不想說,她也不打算再追問。

  隨著時間流逝,玉雲霓原本挺直的身子如今無力地靠在索天揚的懷裡,她昏昏欲睡的雙眸,正悄悄的合上。

  屬於男子的氣息將她緊緊地包圍住,她安心的呼呼大睡,完全忘了她正坐在奔馳的馬背上。

  ※     ※     ※

  索天揚一路護著靠在他懷裡熟睡的人兒,生怕她會迷迷糊糊地鬆開環在他腰際的手而墜馬。

  直到進了臨安城,他才動手輕輕地搖醒她。「醒一醒!」

  「嗚……」玉雲霓晃晃頭,伸手揉揉早已僵硬的頸子。

  「醒了嗎?」看她的模樣仍昏昏沉沈的。

  「醒……了!」她不太有精神地回答。

  不等待玉雲霓完全清醒,索天揚立即驅策馬兒緩緩前進,不浪費一丁點的時間在無謂的等待上。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玉雲霓終於清醒了,她習慣性地詢問。

  「黃昏!」

  「到了嗎?」

  「進入臨安城了,等一會兒就到達俠義莊。」

  那也就是說,和他不久後就要分離了。

  雖然和他相識的日子不長,但是,他竟肯對她伸出援手,讓她不至於流落在杭州城的街頭。

  「謝謝你!」她一直欠他一句道謝的話。

  「為什麼要謝我?我沒有幫上什麼忙,反而害你離家越來越遠。」

  他現在覺得她會遇上他,是她倒了八輩子的楣,她不但回不了家,還惹來殺身之禍。這一切,都是身為殺手的他所帶給她的災禍。

  「快別這麼說!」她由他的懷中仰起頭,不要他再說自責的話。「其實,我很開心能遇到你,和你來到臨安。」

  「為什麼?你不怪我害你回不了家,還莫名其妙地亡命天涯嗎?」沒有人會對此感到開心吧?

  對於索天揚的話,玉雲霓露出一抹哀愁的輕笑。

  「這些天的回憶,我這一輩子會銘記在心,永難忘懷。」

  索天揚不出聲,等著她繼續說。

  「我看不見眼前的景色,但我聽到了風聲,我可以去想像花草樹木快速掠過眼前的景象;耳邊聽到喧嘩的吆喝聲,我知道這兒是多麼的熱鬧;拂面而來的清風,讓我感到自由自在。」她的眼是看不見,但她能去聽、去感覺、去想像,這些彌補了她眼瞎的缺陷。

  她的豁達令他折服。

  玉雲霓緩緩又道:「以前,我只能憑著久遠的記憶去想像外面的世界,而現在我竟身在其中,知道了想像和真實的差別。我一生最大的願望是出樓去體會外面的世界,如今我不但出了碧波樓,還離開杭州城,甚至來到我從來都沒聽過的地方.你說,我不該感到快樂嗎?」

  「沒錯!一生最大的願望實現了,你是該感到高興、快樂。」索天揚有些許的失落。

  一個盲女至少還有個令人動容的願望,那他呢?他一個大男人?沒有任何心願,過著賣命的生活,能活一天算一天。

  聽他的聲音,玉雲霓感受到他話中的情緒,似乎?不開心。

  「你有沒有願望?你的願望如果實現了,那份喜悅一定會勝於我。」她想,他的願望一定是比她的還要有意義、還要大,那實現時也一定會比她還要快樂。

  願望?她提了個很可笑的問題。

  當他投身入無赦門當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後,他早就不知何謂願望,一心只求達成門主的吩咐,根本沒有自我,只知拿錢殺人。

  如果告訴她,他的願望是拿最高額的買命錢殺人,她會不會過於驚嚇而暈倒?

  「俠義莊到了!」對於她的問題,他避而不答。

  將馬兒停在俠義莊後門的牆外,索天揚抱起她飛身越過高牆,翻上了離牆邊最近的屋頂。

  腳一落在瓦上,他頓時感到不尋常的殺氣。

  索天揚定睛梭巡四周,發覺殺氣是由離他不遠處的樹葉間透出。

  「什麼人?」他大喊。

  驀地,一道黑影由樹梢竄出,舞著閃動亮光的利劍,對著索天揚迎面而來。

  「是你!」

  ※     ※     ※

  見劍鋒朝自己逼來,索天揚腳下一踢,無數的屋瓦飛向來人。

  「你太小看我了吧!」左右一揮,利劍將瓦片全數切成兩半,紛紛在他身體兩側落下。

  「夜殺,我從沒有小看你,我只是不想和你動手。」沒有代價的人頭他沒興趣,再者,夜殺和他同是無赦門的殺手,殺了他,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少廢話!你這條命,我是要定了。」夜殺不打算放過他。

  他知道索命閻王一定會來俠義莊,他已經在這兒等候他多時了。

  「殺了我,你要如何向門主交代?」索天揚不動聲色地漸漸退後。

  他雖是無赦門的叛徒,但是,以他和門主從小到大的交情,他一定不會允許有人取走他的性命。他猜想,夜殺的行動絕對沒有經過門主同意,他是私下追殺他。

  「你以為門主少了你這條右臂之後,會再斷了他的左臂嗎?」

  知道夜殺是仗著門主還重用他,不會處責他私自殺了他這條罪,他才敢這般為所欲為。

  「哈!哈!」索天揚不答反笑。

  「你笑什麼?」這人死到臨頭還不知求饒,反而淨顧著大笑。

  「我笑你蠢、你笨。」索天揚說完還不忘再大笑一番。「你認為你殺了我之後,門主還有可能留你一條狗命嗎?」

  顯然夜殺對門主的瞭解太少,門主絕對不可能留著一個不聽從命令、野心勃勃的人在身邊,誰知道那人會不會背叛他,反過來取他的性命,自己當起門主來。

  「你就好好的笑吧,你能笑的日子也不多了。」原本還想留給他一個全屍,既然他如此不識相,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在索天揚懷中的玉雲霓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心驚地緊緊拉住他的衣襟。

  「別怕!將你自己交給我,我不會讓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索天揚出聲安撫玉雲霓不安的情緒。

  聽了他的話,玉雲霓鬆開手。「我相信你!」和他相識不過短短兩天,但她就是知道他會保護她,她相信他的承諾。

  「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要救別人,你太高估自己了。」

  如果和夜殺一對一,索天揚不認為自己會輸,就怕將她放在一旁會讓夜殺起了邪惡之心,以她來威脅他。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有讓她不離開他的身邊,才能專心對付夜殺。

  「你抱緊我!」他讓玉雲霓雙手環在他的頸上,雙腳圈在他的腰際。

  雖然這姿勢頗為曖昧,但是,眼前的危險讓索天揚沒空多想。

  他左手環住她的細腰,穩固她的身子,右手抽出背負於背上的長劍,擺好陣勢等待夜殺的攻擊。

  見索命閻王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裡,夜殺氣紅了眼。

  他和手上的劍融為一體,急速地朝著索命閻王飛來,打算將這對不知死活的男女串在一起,在他們的胸口刺穿個大洞。

  眼見劍鋒在前,索天揚火速地倒退三步,並以劍擋住夜殺的攻勢。

  「索命閻王,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夜殺不相信他以一手抵擋的情況下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將內力聚在劍上,索天揚輕輕一挑,夜殺的劍立即離了手。

  「想要取我的性命?就憑你?」索天揚不屑他大言不慚的宣告。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沒將夜殺放在眼裡,反正他再怎麼費盡心機,也永遠都比不上他。「你納命來!」

  夜殺被他的輕視激怒,他丟出了他的專用暗器「奪命無痕」,要讓世人知道索命閻王是葬身在他手中。

  這奪命無痕在外觀上是個普通的星形鏢,它的厲害之處是發鏢人以深厚的內力擲出,鏢立即沒入體內。死者表面上只有如刀傷般的小傷口,事實上,鏢已傷及其五臟六腑。

  見到夜殺使出獨門暗器,索天揚不敢掉以輕心地持劍揮開朝著他而來的飛鏢。

  被索天揚打掉的奪命鏢落入地面後消失不見跡影,只在石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割痕。

  「為什麼?我自認並沒有得罪過你,為何你非取我的性命不可?」

  見夜殺果斷地擲出少用的獨門暗器,這顯示他對他的命是勢在必得,他不明白他?何對他有這?大的恨意。

  「一山不容二虎!既然有我夜殺在無赦門,我就不允許有索命閻王的存在來搶我的風頭。」只要索命閻王消失在世上,夜殺的名號在江湖上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原來如此!」索天揚終於知道夜殺為何要置他於死地了。

  「我告訴你是要你死得明白,不讓你糊里糊塗地入地獄,不知自己為何而喪命。」

  「哼!誰先下地獄向閻王報到還不知呢?」索天揚輕哼。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夜殺決定和他來個生死鬥。

  十指的指縫中夾著閃著精光的奪命無痕,夜殺一個拋擲,八枚暗鏢飛向他。

  一枚鏢取不了他的命!就不信他有辦法在無數的飛鏢中逃過一劫。

  夜殺一次又一次的使出奪命無痕,不讓索天揚有喘息的機會。

  為了他這一條命,夜殺使出看家本領,他若不好好地「回報」,就太對不起他的用心了。

  他不停地往後退,並不停地踢起屋瓦,以灌在瓦片上的內力將飛鏢擊回,瓦片落地後發出砰的巨響。

  眼見自己擲出的飛鏢又飛回,夜殺連忙停下發鏢的動作,慌了手腳地閃躲著。

  原以為全數躲過飛回的飛鏢,怎知還是有一枚飛鏢沒躲過,任它穿過左臂,嵌入他三丈遠的樹幹裡。

  「啊——」鮮紅的血自夜殺的手臂噴出。

  「比內力,你是輸了!下次想個新的招數吧!」索天揚點到即止,不打算取他的性命。

  紅著雙眼的夜殺惡狠狠的瞪著索天揚,不肯服輸。

  「什麼人?」忽地,屋舍底下圍了一群人,他們都是被屋頂的巨響給引來的。

  見到底下的人,索天揚知道他們是俠義莊裡的人,他腦中閃過一個脫身的妙計,可以避開與夜殺再交手。

  「弄瞎了使慕文的人就是他!」索天揚的手指著夜殺。

  「就是他傷了二莊主,大家殺了他替二莊主報仇。」有人一起哄,眾人立即抽出兵器,躍上屋頂,一起圍攻夜殺。

  想要將她交給俠慕文是不可能了,又不能隨便扔下她,看來,他只好帶著她一起上天山。

  索天揚索性趁亂之際使出輕功逃出牆外,在馬背上坐穩後,馬兒便飛快地向前奔跑。

  「索命閻王!我不會放過你的!」見他逃離,夜殺吼著放話。

  我也不會放過你,等我取得天山雪水歸來後,一定跟你好好清清總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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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習慣性地靠在他的懷裡,玉雲霓的腦中不停地反覆思考他的話。

  他說暫時無法送她回家,要帶著她去天山,大約一個月後才有辦法送她回杭州。

  他一再允諾要幫她,可是,每次都會有奇奇怪怪的事發生,讓他只能帶著她逃命,使她回碧波樓的日子一天拖過一天。

  一月個後,她真的回得了家嗎?她該再繼續相信他的話嗎?玉雲霓的心此刻感到不確定。

  他為何要幫她?幫助一個盲女對他又有何好處?還是他對她有企圖?

  和他相處的這些天中,每當遇到危險,他皆盡全力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若他是別有所圖之人,早就下手了,根本不需要帶著一個瞎子東奔西跑;他大可扔下她獨自逃命,更不必冒著生命危險保護她這個大麻煩。

  玉雲霓啊玉雲霓,他待你如何,你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你的心眼怎能如此狹小,竟然懷疑一個好心出手助你的恩公。

  她為自己的猜疑感到羞愧。

  那天面對那個叫夜殺的人時,她都能放心將自己的安危交給他,現在她對他的不信任顯然是多餘的。

  想通之後,玉雲霓的心情輕鬆多了。

  回到碧波樓後,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出門,倒不如趁這個機會用心去體會、用耳朵去聽,讓這段生命中的小插曲成為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只不過……他的來歷實在令她好奇。

  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若是個好人,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要捉他、追殺他?

  他若是個壞人,應該不會理會她的請求,不對她伸出援手,任由她自生自滅才是?

  心中一有疑惑解不開,玉雲霓整個人的思緒就會繞著問題打轉,雙手的手指苦惱地絞緊在一起。

  坐在玉雲霓身後的索天揚感到她的不對勁。

  他探頭看她在做什麼,發現她的眉頭正深鎖著,手指緊緊地絞在一起,似乎有什麼事正困擾著她。

  「你怎麼了?」

  「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玉雲霓不知不覺中喃喃地說出她心中的話。

  聽到她的問題,索天揚不客氣地大笑。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玉雲霓被他的笑聲給拉回注意力,她不解他為何會無緣無故地大笑。

  「索公子,你笑什麼?」

  「你的問題實在是太可笑了!」他聲音裡還含帶著些微的笑意。

  「我的問題哪裡可笑了?」原來是自己方才不經意脫口而出的問題,惹得他捧腹大笑。

  「哪有人開口問對方,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的?世上會有人自動承認自己是壞人嗎?」索天揚將他感到好笑的原因告訴她。

  「我只是在心裡偷偷分析,我根本沒打算要問你,那是不小心說出來的。」她當然知道問這種問題很奇怪,要不是說溜了嘴,打死她,她也不會問這種可笑的事。

  自己的嘴真是不管用,該緊閉時不閉起來,害得她被他嘲笑一番。

  「那你有結果了嗎?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好奇她的答案。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是,他撫心自問,他不但沒有做出對不起她的事,還一再地幫她、保護她。

  若是壞人二字自她的口中說出,他一定會毫不考慮地將她扔下馬。

  「應該是好人吧!」她用的是不太肯定的語氣。

  當著他的面說他是壞人太失禮了,更何況,她還要靠他送她回家!她可不能得罪他。

  「應該?這麼難肯定嗎?」

  「你一直幫助我,我認為那是好人才會有的行為;可是,你若真是個好人,又為何有人要殺你?」玉雲霓說出自己的疑惑。

  聽了她的話,索天揚考慮著要不要說出他的身份。

  說了,怕她會害怕他是個殺手,會立即跳下馬逃之夭夭;不說,怕她不瞭解這一路上的凶險,還傻傻地跟著他。

  既然她要跟他上天山,她有權利知道這一切,至於她知道後是不是要逃離他的身邊,這就由她自己選擇。

  他語氣凝重地道:「對於好人而言,我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每個人都處心積慮地想要取我的性命。對於壞人而言……」

  照他的說法,他是個壞人,而要殺他的人就是好人。這讓她想到那個叫夜殺的人。

  「那個要殺你的夜殺是好人 ?」玉雲霓忍不住地插嘴。

  「不!他是壞人。」夜殺若是好人,那他就是大好人,畢竟,他沒有他那麼邪惡的思想及手段。「他和我一樣,都是好人想殺的大壞蛋。」

  玉雲霓不解他話中的意思,她都被他給搞混了,只好先撤下夜殺這件事,問他剛剛說了一半的話:「那對壞人而言呢?」

  「對壞人而言,我是他們的救世主,因為,我幫他們除掉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就是身為殺手的悲哀,明知自己是助紂為虐,但仍不得不接下殺人的任務。幸好,他只殺該殺之人,能死在他劍下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他沒有一般殺手的無奈。

  「好人想殺你,壞人當你是救世主;你到底是什麼來歷?」他的話讓她越聽越混亂。

  索天揚靜默好一會兒,才沉著聲說:「我是殺手!」

  ※     ※     ※

  「殺手!」玉雲霓感到心驚。

  雖然她一直深居簡出,可她並非是個無知之人,她知道殺手的意思,那是種以殺人賺錢的職業。

  她實在不敢相信,一個願意對她這個盲女伸出援手的人竟然會是人人懼怕的殺手。

  「害怕了嗎?」索天揚面無表情地問。

  「我為什麼要怕?」玉雲霓不明白他?何會這樣問。

  「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啊!你應該要怕我才是!」

  「為什麼?你又不會殺我!」她道出她不怕的原因。

  也許,一般人只要一聽到殺手就會怕得逃跑,但是她不怕;因為,他是繼容姨之後,願意出手幫她的人。

  她相信,一個如此有惻隱之心的人,絕不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你怎麼這麼肯定我不會殺你?說不定我哪天心情不好時,就拿你出氣。」他故意放話恐嚇她。「你如果想殺我早就動手了,不會允諾要送我回家。」她眼是瞎了,可心不瞎,她信任他。

  她的話讓他對她另眼相看,想不到這世間還有不怕他的人存在。

  「你猜對了!我不會殺你!」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出手,這會辱沒了他索命閻王的名號。

  他的答案讓玉雲霓很滿意,她並沒有「看」錯人。

  「那夜殺想殺你的事要作何解釋?」她想將她不懂之處問清楚。

  「他和我一樣都是殺手!」

  「他妒忌你,所以他才會想要除掉你。」她將夜殺之前說過的話,及他和夜殺的關係串連在一起,她得到了個結論。

  「沒錯!」

  索天揚越來越欽佩她了,竟然有辦法將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徹。

  原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瞎子,但和她的幾次交談下來,他發覺她是個不簡單的女人!他開始對她感到好奇。

  「你眼睛瞎了是天生的嗎?」他想知道她那雙水靈靈的杏眼為何會看不見?

  事隔十多年,對於造成她失明的原因,玉雲霓已能侃侃而談:「我幼時家中發生一場大火,我運氣好沒被燒死,可是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

  「你的家人呢?」

  「全活活燒死了!」

  「那你是由誰撫養長大的?」他想,她大概足被哪個親朋好友收養。

  「我被在大街上遇到的容姨收容了。」

  「你姨媽人還真不錯,竟然肯收養無依的你。」他以為她口中的容姨是她娘的姐妹。

  「不!你錯了。」玉雲霓搖頭否認。「我和容姨並沒有血緣關係,我是行乞時遇到她,她好心收留我。」

  說出自己曾是乞兒的過往並非要博得他的憐憫,而是想讓他知道,容姨的對她的浩浩恩情。

  「她收容你沒有別的企圖嗎?」他不相信這世上真有這麼好的人。

  雖然她眼睛看不見,但是身上的殘疾仍不損她的清麗,要是將她賣到青樓,少說也能賺到一筆為數不少的錢。

  索天揚認為她口中的容姨可能圖的是這個。

  「你多疑了!容姨將我當成親生女兒看待,一點苦也沒讓我受到,她怎麼可能會有所圖呢?而且,我一個盲女能帶給她的除了麻煩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能給她什麼好處。」

  「不!你別妄自菲薄,你的好是正常人也比不上的。」索天揚不愛聽她說貶低自己的話。

  「謝謝你的安慰!不過!我心知肚明自己的殘疾帶給別人的困擾。」

  「這不是安慰你的話!」她怎麼曲解了他話中的意思呢?「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嗎?」

  他真是愛說笑!她的眼睛根本看不到,又怎麼知道自己是美還是醜。

  「你的眉彎如新月、你的眼圓如銅鈴、你的唇艷如桃李、你的臉滑如羊脂,就是因為你美得清新脫俗,才會引來登徒子的覬覦。」他將他看到的美描述給她知曉。

  聽他這麼說,玉雲霓根本高興不起來。「我寧願自己是個醜八怪!」她有些負氣地道。

  「為什麼?」他很好奇地問。

  姑娘家該是特別注重自己外貌的美醜,為何她反而希望自己醜一點呢?

  「如果我是個醜八怪,那我和琴愫就不會因這張皮相而惹來不必要的危險,甚至,我能讓琴愫先逃跑,而非讓她保護我。」她仍相當介意自己那時聽了琴愫的話先逃離。

  「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你的心比你的人還美。」這就不枉費他盡心地保護她的安危。「幸好我沒有幫錯人,要是你是個蛇蠍美人,我現在一定將你扔下馬。」

  「我若是心地善良,但有張其醜無比的臉蛋,你仍會出手幫我嗎?」玉雲霓忍不住想知他的想法。

  這女人老是喜歡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幫是會幫,只不過……我會非常後悔出手相助,可能在杭州時就扔下你,逃得遠遠的。」

  聽他這麼一說,玉雲霓發出銀鈴般的輕笑。「你以貌取人!」

  「那是當然,我有張賽潘安的臉蛋及玉樹臨風的身材,怎麼能讓一個醜女在我身旁破壞我的瀟灑?」他自抬身價,為的是想要逗她展開笑靨。

  「你真不害臊!」她果真被他逗笑了。

  她的笑聲讓他暫時忘了趕路的辛勞,索天揚開始期盼和她這一路相處的點點滴滴。

  ※     ※     ※

  越往北方走,溫度越低,薄薄的衣衫根本無法抵擋那刺骨的寒風。

  玉雲霓偎在索天揚的懷裡,冰冷的身子不住地顫抖。

  「你冷嗎?」發覺她身子抖個不停,索天揚關心地問。

  「不……不冷……」明明連聲音都發抖了,她還是逞強的否認。

  「小騙子!」她說謊的方式太不高明了。

  這點寒冷對他而言是不痛不癢,可身子骨單薄的她和習武的他不同,她是不能多受點寒風。

  索天揚伸出手將她環在懷裡,以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的身子。

  「你……」他體貼的舉動讓她有些訝異。

  「到了長安之後,我會替你添些御寒的衣物,你暫時先忍一忍。」

  他真是粗心大意,竟然忘了男人和女人先天上的差別,竟然什麼也沒有準備就讓她跟著他長途跋涉。

  這些天騎馬趕路也從沒聽她喊過一聲苦,他還以為她身體強壯,不怕這點辛勞;根本沒有想過,她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弱女子是因為不想造成他的負擔,而暗自忍下所有的疲憊。

  她原本就清瘦的臉蛋現在被他折磨得眼窩塌陷、雙頰消瘦。他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為她的瘦弱感到不捨。

  「你如果累了、渴了、冷了、餓了,都要告訴我,別再勉強自己忍耐;否則,你要是在半路病了,我可是會把你扔下的。」他習慣性地威脅道。

  說要把她扔下,他說了不下十次,結果,她依然牢牢地靠在他的懷裡,安安穩穩地坐在馬背上。玉雲霓知道,這是他關心她的方式。

  「我會的!」她口頭上允諾,但是否真能做到,就不得而知了。

  「嗯。」他很滿意她能乖乖地聽話。

  一手緊緊地摟著她,為她擋去一些寒風,一手專心的馭馬。

  他的懷抱好溫暖!

  玉雲霓貪戀著他的體溫,早將男女有別的禮教拋到九霄雲外,她現在需要的只有他。

  ※     ※     ※

  「我找到一隊要到西域的商旅,我們要和他們同行。」讓玉雲霓坐在馬背上,索天揚牽著馬過去和他們會合。

  「索公子,西域是不是個很遠的地方?」玉雲霓好奇地問。

  「是很遠!不過我們不去那裡,我們只是隨著他們出關,到天山之後就與他們分開。」索天揚是想利用商旅來隱藏他的身份,而且他們對關外的地形相當熟悉,不用怕會在半途迷路。

  「對了,你不能再叫我索公子。」索天揚忽然冒出這句話。

  「為什麼?」她一直是這樣叫他的啊!

  「我告訴那些人說我們是夫妻,我是要帶著、你到天山去探親,如果你還是叫我索公子,那不就會讓人起疑嗎?」他解釋道。

  其實,他大可告訴他們,她是他的妹子,只是,當他說出口時,他?說成是夫妻。索天揚不清楚自己?何不願意接受和她假裝是一對兄妹。

  「為什麼?我還是個雲英未嫁的閨女,你這樣會壞了我的清譽。」他這樣亂說一通,讓她頗為惱怒。

  「我這是為你著想!」索天揚早想好說辭來堵她的嘴。「這商旅中龍蛇雜處,你的美貌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若你已名花有主,這會減少別人對你的非份之想,也就沒有人敢當著我這相公的面調戲你、輕薄你。」

  他說得頭頭是道,但玉雲霓總覺得不妥。

  「這不太好吧!」夫妻就要同居一室、同睡一床,到天山不知還要多久,她不可能和他同吃、同住、同睡。

  「沒什麼不妥的!只有這樣!我才能好好的保護你。你大概也不希望又遇到杭州那種事吧?」

  回想起那件事,玉雲霓仍心有餘悸。

  「就依你吧!」她相信他是真心?了她好,而不是想乘機佔她便宜。

  聽到她贊同了,索天揚可是眉開眼笑。「那就叫兩聲『相公』來聽聽!」他忍不住又想逗她。

  「你……」聽到他的要求,玉雲霓無法克制地結巴起來。

  「娘子,快叫啊!」

  「我……我叫不出……來!」他一定要這麼逼她嗎?

  她的反應果真不出他所料,她很容易將他的話當真,然後一個人獨自苦惱老半天。

  「逗你玩的啦!看你是想叫我相公、天揚還是揚,全都隨你!就是別像陌生人那樣叫我索公子。」他好心地提出一些叫法供她選擇。

  這些親密的叫法,讓玉雲霓覺得很難叫出口。

  「天……天揚。」她的臉已經紅透了。

  「你叫我天揚,我就叫你霓兒。不過,你可要多叫幾次習慣一下,這種結結巴巴的叫法容易讓人起疑。」他不是很滿意,但還可以接受。

  「天揚!」叫第二次時,玉雲霓覺得順口多了。

  ※     ※     ※

  到了長安的西城門,就見圍在一群馱著物品的人對著索天揚招手。

  「索兄弟,我們等你多時了,你終於可來了。」蓄滿鬍子的李銅看到坐於馬背上的玉雲霓,他的眼睛瞬間一亮。「索兄弟,這位就是你的夫人啊?」

  「正是拙荊!」索天揚不是很喜歡他看玉雲霓的眼光。

  「你真是好福氣,娶到了個大美人。」李銅欽羨地道。

  商旅中為首的男子對著他們大喊:「別再說了,我們要起程了。」

  索天揚立即躍上馬背,坐於玉雲霓身後。

  李銅似乎還不肯放過觀看美人的機會,他驅著馬在索天揚的身邊。

  感覺到有人正看著自己,玉雲霓有些不舒服的扭動身子。

  對於他的糾纏,索天揚差點失控想發火,幸好他方才換了套白色衣衫,身上還披了件黑色大斗篷,正好可以用來藏住玉雲霓的人。

  不假思索地,他以斗篷罩住玉雲霓整個人。

  「索兄弟,你這是做什麼?」唉!美人被遮住了。

  「這風沙太大,我怕拙荊會受不住,所以我用斗篷替她擋去風沙。」他說得好像他是個極為疼愛妻子的丈夫。

  「是這樣啊!」

  玉雲霓對於他莫名其妙的舉動沒有多說什麼,她相信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她好。

  哼!想平白觀賞霓兒的美,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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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隨著商旅行到蘭州城,他們打算在此停留一天,一方面補足糧食及水,一方面在此做點小買賣。

  索天揚和玉雲霓因為假扮夫妻,他們理所當然的同住一房。

  「索……」

  玉雲霓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索天揚給截斷。

  「你該叫我什麼啊?」他提醒她。

  雖然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但是,稱呼的習慣還是要養成,才不會一個不小心就露出馬腳。

  「天揚!」被他一點,玉雲霓立即改口。

  「什麼事?」

  「我想淨身。」她小聲地說。

  方纔店小二送熱水進房,玉雲霓心想他大概會自動離開房間,怎知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行動,害她遲遲不敢寬衣解帶。

  「喔!對不起,我忘了!」真是的!他竟然糊塗到要她開口提醒。

  索天揚踏出房門自動迴避,他將房門關上,人沒有離去,就站在門外守著,怕她在裡頭會發生意外。

  聽到關門聲,玉雲霓知道他已離開房間。

  和他以夫妻的身份同行以來,他沒有絲毫的逾矩。她沐浴淨身時,他會退出房間;入睡時,他會將床榻讓給她,自己則隨便找地方度過一晚。

  他的君子行徑,讓她能全然的放心。

  玉雲霓以手摸索四周的擺設,腳步緩緩移動,終於,她找到了屏風,而屏風後就是盛著滿滿熱水的大木桶。

  她解開身上的衣物後,抬起腳跨入浴桶。

  而在外頭的索天揚正立於門前,耳尖的他聽到由屋裡頭傳來的水聲,腦中不由得浮現她沐浴的情景,身子也跟著熱了起來。

  他強迫自己忽視身體這股異樣的熱度,想要將腦海中的影像揮除。

  忽地,有人走近他。「索兄弟!」

  索天揚一抬眼,發現那是商旅中的人。「田兄!」

  「你怎麼在外頭呢?」田良語氣頗為曖昧地問。「是不是和你娘子吵嘴被趕了出來?」

  索天揚只能尷尬地陪笑,他不好向他說明原因。

  「走!和我們去喝酒!」田良拉著索天揚的手就要往樓下走,可是,不管他如何使勁地拉,也無法撼動他的身子移動半分。

  「不了,我不勝酒力,怕會掃了田兄的酒興。」索天揚好聲地拒絕。

  「怕你娘子會生氣啊?沒關係的,女人家氣一氣就過了,你喝完酒後回來再哄一哄她,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田良的盛情讓索天揚難以推辭,再加上他一個大男人守在門口實在很難看;於是,他點頭答應。

  只是到樓下喝個酒,將她單獨留在房裡大概不會出什麼亂子。索天揚心裡這麼想著。

  但是,他前腳一走,有人後腳就隨之踏進房門。

  ※     ※     ※

  門悄悄地被開啟,李銅快速地閃進房裡後,立即將門板再度掩上。

  他想要一親芳澤已經想了許久,但礙於索天揚將她守護得滴水不漏,害他無法越雷池一步;直到方才看到索天揚離開,他才把握住這次難得的機會,想要好好親近這瞎眼美人。

  環顧房間四周,沒見到她的身影,聽到有水聲自屏風後傳來,他躡手躡腳地靠近。

  他的運氣實在真好,不但見到她的人,還看見她光裸的臂膀,水正好遮在她胸前的渾圓,隱隱約約之間,他看見了雙峰間的溝痕及藏在水面下紅艷的小花蕾。

  她果真是美!尤其全身因沐浴而泛紅的身子,更加引人無限遐思。

  光只是看著美人入浴,李銅的身子就因而起了反應。

  「誰?」感覺到有炙熱的目光注視,玉雲霓驚呼。

  李銅摀住嘴不敢出聲。

  沒有人應聲,玉雲霓以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就算是錯覺,她的心中還是感到毛毛的,她將自己的身子沉到水裡頭,只留下顆頭顱露在水面外。

  春光消失了!李鋼有些遺憾的暗歎口氣。

  反正她是個瞎子,根本不知道有人在窺視她,就算知道又怎麼樣,她根本不會知道他是誰。

  為了繼續觀看她姣美的身軀,李銅有恃無恐地再往前靠近幾步。

  聽到細微的腳步聲,玉雲霓知道自己的直覺錯不了。

  會是索天揚嗎?她首先猜是他,因為,只有他知道她正在沐浴。

  不!不可能的!他是個君子,不可能做出偷窺這檔事。她相信絕對不會是他。

  她的手在浴桶內不動聲色地掬起水,往她覺得可疑的方向潑灑。

  「啊!」被潑了一身水,李銅吃驚地大叫。

  「是誰?」玉雲霓感到懼怕。

  她現在身無寸縷,若是想逃跑,她的身子鐵定會被看光,而且她又看不見,根本無法迅速逃離。但若是不跑,她只能坐以待斃,任由他心懷不軌地對她輕薄。

  「天揚、天揚!」玉雲霓放聲高喊著索天揚的名字,她希望他沒有走遠,能聽到她的呼喚。

  聽到她叫她相公的名字,李銅暗笑在心底。他被姓田的帶去喝酒,鐵定是去青樓尋歡,一時半刻是回不來的。

  她不會知道他是誰,再加上索天揚不會太快回來,他倒不如把握時間與她好好溫存,他料她絕不敢將她被輕薄的事告訴她相公。

  天揚怎麼還不來?會是他沒聽到她的聲音嗎?

  「天揚!天揚!」玉雲霓不死心地提高音量,盡全力地吼出聲。

  她這麼吵,若是引來不必要的人就不妙了。

  李銅順手扯下她掛於屏風上的衣服揉成一團,捉起她的下顎,將衣服硬是往她的嘴裡塞。

  「嗚——嗚——」嘴被封住,她的呼叫全成了低嗚。

  嘻嘻嘻!看你還能怎麼討救兵?

  李銅伸出他的祿山之爪,撫上玉雲霓的一對椒乳。

  果真如他想像中的飽滿、有彈性,這姓索的小子運氣還真好,竟有辦法娶到這般美妙的妻子。

  玉雲霓不曾受過這樣的對待,她倍感羞辱地咬緊牙根,雙手狠狠地拍打附於她身上的魔掌。

  手被拍疼了,李銅反手給了玉雲霓一個巴掌,嘴上還不停地啐道:「你都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還裝什麼清高!」

  被他打了一巴掌,玉雲霓的嘴角立即淌下鮮紅的血絲。

  他俯下身,在她的頸子、玉肩上細細地吸吮。

  天揚……你怎麼不來救我?玉雲霓怕得淚水直流。

  難道她就要認命的讓自己的清白斷送在這個大色狼的手中嗎?不!她不要她不要這麼簡單就認命。

  她用雙手的手肘不停地往後反撞木桶,發出砰砰的聲響,盼望有人經過門口聽到這不尋常的聲音能來救她。

  李銅怕她製造的聲音過於引人注目,他放話威脅她:「你給我安靜點!老子要是爽了,就不將今天咱們燕好的事說出去,幫你和你相公留點顏面,要是不爽……嘿嘿!」他緩緩地奸笑,想製造緊張的氣氛。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把冰冷的劍已經架上他的脖子。

  「要是不爽,你想怎麼樣?」陰森如鬼魅般的聲音在李銅的背後響起。

  「我……我……」李銅沒料到會有人來,加上頸上被人架了一把劍及今人發毛的聲音,他被震懾住,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是天揚!他終於來救她了!

  ※     ※     ※

  「你這個敗類,連我的人你也敢動,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索天揚此刻已怒紅雙眼。

  他一知道他們是要帶他一起到青樓尋歡作樂,他立即辭謝他們的好意,立即折返。

  回到房門口時,聽到屋裡有男人說話的聲音,他感到不尋常,加上又聽到巨大的響聲,他決定在不驚擾到玉雲霓的前提之下悄悄地進屋查探,如果沒有事,他還可以不動聲色的離去。

  沒想到,他一進門就看見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正在輕薄她,一怒之下,立即抽出隨身的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不是的!是她……是她先勾引我的。」為了替自己脫罪,李銅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他將他當成瞎子嗎?眼前的情況明明是他睜眼說瞎話。

  索天揚一怒之下,捉住李銅的衣襟,腳一提,毫不留情地踹在他的腹間。

  李銅的身子順勢飛了出去,將屏風撞倒在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啊!」李銅吃痛地慘叫。

  不尋常的巨響引來許多人。

  一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索天揚立即褪下外衫,披在玉雲霓的身上,怕別的男人窺見她的身子。

  在眾人未到之前,他的劍正指著李銅,要是他敢亂動一下,他的劍將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身體。

  「發生什麼事了?」好奇的人擠滿了門口。

  「索兄弟,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的劍怎麼抵住李銅呢?」商旅中的人認出了他及躺在地上的李銅。

  一見到認識的人出現,李銅的膽子立即大了起來。

  「他想要搶我們的銀兩及貨品,被我發現了,他想要殺我滅口。」李鋼先聲奪人,打算先安個罪名給索天揚。

  「什麼!」眾人均大吃一驚。

  「這人想要非禮我的妻子,正好被我遠逮個正著。」索天揚簡短地說明,至於信不信就隨他們,反正他是不會放過李銅這條命的。

  眾人看看他們,再看看隱身在浴桶裡的玉雲霓,他們大概也猜得出發生了什麼事。

  「李銅,你實在太不應該!」有人出聲指責。

  「不是的……大家聽我說……」李銅著急地想要解釋,卻沒有人肯聽他說話。

  「索兄弟,你能不能原諒他,我相信他以後一定不敢再胡作非為了。」隨後回來的田良替李銅求情。

  「是啊!大家出門求的是和氣生財,別壞了彼此的感情。」

  索天揚根本沒有將他們求情的話聽進耳裡,他最恨這種從事姦淫擄掠的人;再加上他想動的人是玉雲霓,他不打算放過他。

  「索兄弟,放過他吧!」田良不怕死地要拉開索天揚。

  「大家知道我是誰嗎?」只要能取李銅的命,他不在乎洩露自己真實的身份。

  他想,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敢管索命閻王的事。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解他為何會這麼問。

  「我是……」

  索天揚的話還沒說,就被玉雲霓的聲音給阻止:「天揚!」

  玉雲霓知道他不打算放過那人的性命,他更不在乎說出他殺手的身份,她很感激他對她的好,可她不要他又成了人人懼怕的對象,更不要他為了她而使手上沾了血腥。

  「霓兒……」他不瞭解她?何要阻止他。

  「放了他吧!別為了我殺人!」玉雲霓淌著淚水的哀求著。

  「可是他——」他可是要欺負她的人啊!她怎麼能這麼輕易地饒過他?

  「你對我已經夠好了,你的手別為我沾上那種人的血,那只會髒了你的手、你的劍。」

  「我不在乎!」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動手殺人。

  「可是,我在乎!」

  索天揚看著她無比堅持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是辯不過她,更不要她為了他殺人的事自責。

  他收回自己的劍,嫌惡地大吼:「滾!別讓我再看到你。」

  一聽到索天揚的話,眾人如獲大赦般地立即帶走李銅,生怕他會突然反悔。

  看著眾人離去,索天揚關上房門,將泡在水裡的玉雲霓抱到床榻上。

  他摟著她不知是冷還是害怕而不停顫抖的身子,將他身上的溫暖傳給她。

  ※     ※     ※

  偎在索天揚的懷裡,玉雲霓克制不住地抽抽噎噎。

  索天揚知曉她對於方才發生的事仍心有餘悸,他輕拍著她的背,替她順順氣,順便壓壓驚。

  她的身子仍在微微顫抖,他心疼地拉起被子蓋在她身上。

  「這樣還冷嗎?」他關心地問。

  「天揚,我好怕!」想起剛才的事,她的身子就抖得厲害。

  幸好他及時來救她,否則,她哪有臉活在這世上。不過,她也沒臉面對他,雖然她沒有讓那人得逞,但是,她的身子被那人看光了,也被摸過,這樣的身子已經不清白了。

  「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別怕,」他將她摟得更緊。

  「哇……」他的話不但沒有讓玉雲霓寬心,反而嚎啕大哭。

  「怎麼了?」他抬起她的頭,替她拭去淚水。

  「我……」她支支吾吾的不知該不該說。

  「沒關係!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索天揚溫柔地勸誘,希望她不要將事情藏在心裡。

  玉雲霓輕輕地把他推開,不敢再將自己的身子靠在他身上。

  「你到底怎麼了?」索天揚不知她是怎麼回事,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想將她再拉回。

  「不要碰我!」他的手一碰到她的手臂,玉雲霓立即大聲地制止他的動作,身子閃開他的手。

  「霓兒……」索天揚感到頭痛。

  她這樣什麼都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她心底在想些什麼。

  「不要讓我骯髒的身子弄髒你……」她指著臉,傷心地說。

  她當然很想靠在他的懷裡,讓他疼愛她、憐惜她;一想到自己的身子已遭別的男人輕薄過,她就無法再放任自己貪戀他的柔情。

  「霓兒,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不是胡說的!我的身子已是不清白的……我不配讓你對我這麼好……」

  天啊!這什麼跟什麼啊!李銅的衣服明明還完好地穿在身上,表示他並沒有完完全全的侵犯她,她還是處子之身啊!

  「你是不是弄錯了啊?」

  「我沒弄錯!我的身子已經被他看過、摸過、親過,我的清白已經毀在他手裡,我這輩子已經配不上別人了。」而事實,她真正想說的,是她已經配不上他了。

  聽完她說的話,索天揚覺得很火大。「只是看過、摸過、親過,這算得上什麼?若真要算清楚,你的身子我也看過、摸過,只差沒親過而已。」在他闖入時,他看了她赤裸的身子,抱起她時也觸碰到她的肌膚。

  「不、不是這樣……」

  索天揚惱怒她的死腦筋,他抱住她,低頭封住她的唇,不停地在她的唇上吸吮。

  「你的人我也看過、摸過、親過,那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人,你也別想再嫁給別的男人。」離開她的唇時,他憤怒地宣誓。

  「你!」玉雲霓明白他是故意的,目的是要她別在意那人在她身上的所作所為。「我不但是個身有殘疾的盲女,我現在連身子也是不清白的,即使你看過、摸過、親過我的身子,我還是配不上你。」如果來得及,她寧願將最清白的身子交給他。

  「狗屁!什麼配得上、配不上!只要我將所有的步驟都完成了,你就真真正正是我的人。」他已經氣得失去理智。

  索天揚火速地放倒她的身子,自己則壓在她身上。

  「你做什麼?」

  「讓你名副其實成了我的人!」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再計較自己的清白。

  「啊!痛!」玉雲霓忍不住地大叫出聲。

  她的叫聲引起索天揚的注意,他的理智在瞬間回歸。

  他這是做什麼啊?這樣的他和李銅有什麼不同?

  他是個賣命的殺手,生與死都是不是自己所能?定,他無法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他又怎麼能毀了她的處子之身?

  她需要一個能給她安定的男人,而這個人絕不是他。

  索天揚立即下床,穿妥他身上的衣服,取過被子將她裸露的身子蓋好,怕她著涼,也怕他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慾望。

  「天揚……」玉雲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他的心思。

  「沒事!你乖乖睡!」他話一說完就開門離去,他需要冷卻身體像著火般的慾望。

  玉雲霓雖然不懂男女間的情事,但是,她知道他會突然離開是不尋常的。

  他嫌棄她是瞎子,還是嫌棄她的身子已有別的男人撫摸過?

  不明白他的想法,更不敢去深究,怕得到令人心碎的答案。她僅能擁著被子,暗自垂淚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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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從那一夜過後,索天揚覺得自己變了。

  他變得越來越來在意玉雲霓的存在,腦海裡時常浮現她那令人血脈僨張的玉體,害他的慾望無時無刻的燒灼著他的理智。

  像現在,當馬兒行走時,兩人的身體免不了會碰觸、摩擦,他已經受不了因為她而起的反應了。如果他能不顧一切地要了她就好了,他在心中悲歎。

  她若是跟了他,她便得時時刻刻的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成了寡婦。所以,他還是挺慶幸他那時能及時恢復理智,沒有毀了她的清白之身;這樣,她就能找個好男人嫁了。

  玉雲霓哭了一夜之後,她變得異常沉默,不再開口與他閒聊,僅會對他說些重要的事。

  在經歷了李銅的猥褻、輕薄,和他無言的傷害之後,她開始害怕面對群眾,即使現在坐在馬背上,她依然難以克制地抖著身子,而以往他帶給她的安全感,在此刻已不復見。

  索天揚察覺到她的顫抖,以為她是因為害怕李銅的緣故。

  原本他是打算要自己上天山,準備和商旅分道揚鑣,但他們卻一直勸他打消這個念頭。因為離開蘭州之後需要橫越過一望無際的沙漠,而瞬息萬變的沙漠就連識途老馬也要忌憚三分;更何況是他這個全沒經驗的新手,他要是魯莽上路,也只是白白斷送性命罷了。

  他的命在別人眼裡是值萬兩黃金,但他自己卻視如糞土,他根本不在意是否會喪命;不過,玉雲霓就不同了。她的命在他的眼裡比任何價值連城的寶物都還要珍貴,所以,他破天荒地順從商旅的忠告。

  見她的身子抖如秋風中的落葉,他拉攏斗篷,將她的身子罩住。

  「別怕了!有我在,沒有人傷得了你。」索天揚信心滿滿地要她寬心。

  可是,現在能傷我的人就只有你!玉雲霓將這句話深深的藏在心中,不敢向他說明。

  她的靜默讓索天揚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也只好跟著沉默。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在那夜突然離開狠狠的傷了她,也知道她哭了一整夜,但是,他無能為力、也沒有勇氣去安慰她,生怕自己一個克制不住,就將她據為己有。

  想太多也沒有用,他只能祈求盡快取得天山雪水,送她回家之後,永永遠遠的和她分離。

  然而,一想到要和她分離,他的心倏地揪緊,心中有一道聲音祈求時間能靜止或慢一點,讓他有更多和她相處的時間。

  其實,他根本不捨得和她分開!

  ※     ※     ※

  「索兄弟,眼前這片連綿不絕的山脈就是天山,不知你是要在此上山,還是要跟著我們再往西走?」田良硬著頭皮,壓抑心中的懼怕詢問。

  自從在蘭州城發生李銅想非禮索天揚的妻子之後,在這個商旅中,人人都恐懼他的陰沈,沒有人敢再接近他一步,更沒有人敢和他說半句話。

  索天揚抬眼一望,山頂上是一片白皚皚的積雪。

  「謝謝田兄及大家這些日子的相助!」雖然行程是慢了點,但也總算平安到達。

  「嗯,快別這麼說!」田良不知索天揚的道謝是真心還是假意。

  「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們是規規矩矩的商人,縱使有人出高價買你們的人頭,我還是沒興趣!」索天揚想在與他分別前再嚇一嚇他。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田良結結巴巴地說不完整。

  「你有沒有聽過無赦門第一殺手索命閻王的名號?」索天揚頓了一下接著說:「那就是我!」

  田良一聽,嚇得倒退三步。

  他是索命閻王!那個輕而易舉就取人項上人頭的殺手!

  「媽啊!」田良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

  「謝謝大家的帶路!」索天揚再次向眾人道謝。

  經由田良的轉訴,眾人已經知道索天揚的身份,一刻也不敢再待在他的身邊。

  「不……不客氣……我……我們就此告辭……」為人結巴的拜別後,立即消失在索天揚的眼前。

  算那李銅好狗命!要不是有霓兒替他求情,他早已成了他的劍下亡魂!這下,他知道他的身份之後,大概不敢再染指良家婦女了。

  「霓兒,我們找個地方歇息吧!」索天揚緩緩驅馬前進,打算找個地方當成玉雲霓暫時的棲身之所。這天山地勢險惡,他不可能帶著她上山。

  ※     ※     ※

  來到屋舍聚集的地方,見到許多身著皮襖、頭戴皮帽的人,他想這應是當地的居民,因?他們的服裝和他身上的漢服是不一樣的。

  「這兒有沒有人懂漢語?」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索天揚聽不懂的話,他只能緊蹙著眉搖頭。

  與他們比手劃腳了老半天,他們還是弄不懂他的意思,就在他想要放棄時,有一對男女自他的後方走來。

  「咦?你是漢人嗎?」那男人開口詢問。

  一聽到熟悉的漢語,索天揚立即下馬,正視著那男子。

  「是的!我是漢人!我有事要上天山,想將我的妻子托付給你們代為照顧幾天,不知是否方便?」索天揚說明來意。

  「這有什麼問題!」那男人很好客地帶著索天揚進入他家。「你們運氣還真是好,這附近只有我們這戶漢人;否則,就算你和他們說了三天三夜,他們也不知道你說什麼。」

  索天揚將玉雲霓抱下馬,牽著她的手進入。

  「在下索天揚,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叫我楚俞就行了,別叫什麼公子,聽了怪生疏的。對了,這是我家婆娘。」他介紹在他身後的女子。

  「原來是楚大哥及楚大嫂!」

  楚俞自從搬到天山腳下後很少遇到漢人,今日一見到索天揚,再加上他一開口就叫他楚大哥,他頓時心花怒放。

  「索老弟是上天山做什麼?」天山斷崖多到數不清,若一不小心摔落,可是會粉身碎骨,就不知他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上山。

  「我有個朋友中毒,我遇到了個自稱是『舵手道人』的入室弟子『回春聖手』,他告訴我天山雪水能解我朋友身上的毒。」他簡要地說明。

  「索老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我楚俞這就陪你上山,替你帶路。」楚俞爽快地自願當領路人。

  「楚大哥願意幫忙,小弟感激不盡!」索天揚抱拳福身。

  想不到,當一個尋常人比一個名震江湖的殺手來得吃香。

  「你打算什麼時候上山?」

  「越快越好!」距離一個月之約只剩十來天,他不希望延誤約期。

  「那我們收拾好行李就上山!」楚俞許久沒上天山了,他也有點期待。

  「那……我的妻子……」

  「放心,交給我婆娘就行了!」

  「謝謝楚大哥、楚大嫂!」索天揚再次道謝。

  「行了!別那麼多禮!」楚俞不愛聽他說謝謝。

  索天揚欣喜地整理行李,發現玉雲霓過分的安靜,他有些不放心,他握住她的手,想交代她一些話。

  「霓兒……」

  玉雲霓收回她的手,低下頭幽幽地說:「別說了!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我會好好在這兒等你的。」反正她是個瞎子,跟著他只是礙手礙腳罷了!

  她冷淡的態度讓索天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看了她一眼,輕拍她柔弱的肩頭,在她的耳邊輕聲叮嚀:「要好好保重!」

  索天揚不等玉雲霓回應,便匆匆忙忙的收拾行李,和楚俞踏上登山之路。

  你才要保重!這句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讓玉雲霓的心中極?懊惱。

  ※     ※     ※

  索天揚上天山之後,玉雲霓幾乎是無法控制地天天倚門等他歸來。

  由裡頭走出來的楚妻,見她從早上起床後就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等在門口,興起捉弄她的念頭。「霓兒,他們回來了!」她忽然大叫。

  玉雲霓聽她這麼說,她的臉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趕緊起身要去迎接,耳邊?聽到促狹的笑聲。

  「楚大嫂,你笑什麼?」玉雲霓不解地問。

  「剛剛是騙你的啦!他們根本還沒回來。」楚妻坦白地招供。

  「楚大嫂!你怎麼能故意騙我呢?」被人捉弄,玉雲霓不悅地撅嘴。

  「你喔!每次都不誠實的表達自己的心意,明明心中掛念他、擔憂他、想念他,卻老是說你只是恰好坐在門口,並不是在等他。見你這般逞強,我忍不住就想逗逗你。」

  「我哪有?」被人說中心事,玉雲霓有些羞赧。

  「有沒有你最清楚!剛剛是誰一聽到他們回來就綻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一掃幾日來的陰霾?」

  「我不跟你說了!」玉雲霓知道自己女兒家的心事瞞不過楚妻,她羞惱之下,人就跨出門檻,往外走去。

  這麼容易害羞!楚妻不打算跟上去,想讓玉雲霓一個人好好想想她方才說的話,看她是要繼續欺騙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說出她心底的話。

  她轉身入內,打算著手準備今晚的菜餚,耳邊?聽到她熟悉的聲音。

  「婆娘!」

  她一回身,就看見楚俞和索天揚踏入家門。

  「你們回來啦!」她迎上前。

  索天揚的眼睛在屋內四處梭巡,卻看不到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霓兒剛剛出門去了!」楚妻是個明眼人,知道他在找什麼。

  「這樣啊?」他還以為她會像他思念她那樣的思念著他,沒想到她不但沒有乖乖的等在家裡,還有閒情逸致到外頭。

  看見索天揚神色明顯的黯沈,楚妻很熱心地想幫幫這對小夫妻。

  「從你出門後,霓兒就倚在門口等你,剛剛是我多事揶揄她,說她掛念你、擔憂你、想念你,她人一羞就跑到外頭躲著了。」

  經她這麼一說,索天揚無法消化這個訊息,呆楞住了。

  霓兒會想他嗎?他有點不確定。

  「傻小子,你還不居去找她?」楚俞將索天揚推出門外。

  被楚俞這麼一點,索天揚總算是回神了,他立即邁開步伐到外頭去尋找玉雲霓。

  他想見她!

  ※     ※     ※

  在這不算大的村內搜尋玉雲霓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索天揚的心卻亂成一團,忽然覺得這個村子好大。

  霓兒!他終於發現了她的身影。

  沒有帶竹杖的玉雲霓沒有察覺地上有個凸起的石塊,她不小心被絆到,身子一個不穩就趴倒在地。

  「霓兒!」索天揚見她跌倒,心中一驚,飛快地奔到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你有沒有受傷?」他不安地查看她的身子。

  是天揚!他回來了!

  「我、我沒事……」幸好她身上穿了厚重的衣物,摔倒在地才沒傷了身子。

  索天揚幫她拍拍沾上衣服的塵沙,一抬眼,看見她的臉上也沾上了沙,他以衣袖替她輕輕地拭去。

  「才幾日不見,你就變成了小花?!」他取笑地說。

  玉雲霓完全沒有他的好心情,對於他的碰觸及噴上她臉上的鼻息,她感到萬分的緊張。

  「謝謝!」她受不了心跳一直加快,生疏地道謝並甩開頭。

  「霓兒……」她依然對他這麼冷淡,他受不了了!

  他再也無法忍受她對他的疏離及淡漠,只要她肯跟著他,他不想再管他的殺手身份、不想再說什麼美好的未來,更不想讓她嫁給其他的男人,他要她陪在他身邊。

  一想到有別的男人抱她、愛她、擁有她,他就快要發瘋了。

  此刻,索天揚已經無法再顧及其他,他只知道他想要她。他二話不說的吻上她柔嫩的紅唇。

  「嗚……嗚……」玉雲霓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要他放開她。

  索天揚不理會她的反抗,更加緊緊地抱住她,以舌敲開她的貝齒,吸吮她口中的甜蜜。

  玉霓霓醉了,他的吻讓她如癡如醉地倒在他的懷裡,丁香小舌怯怯地回吻他,兩人的唇舌緊緊相纏。

  她的甜蜜讓索天揚不捨得太早結束,他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勺,漸漸加深這個吻。

  直到兩人都快要沒氣時,索天揚才甘願與她分開。

  見玉雲霓大口地喘著氣,他愛憐地輕啄她的唇。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玉雲霓哀怨地問。

  他既然嫌棄她是個瞎子,就不該對她做出這種事,這樣會害她又對他抱著希望。

  親吻該是件美好的事,她那哀戚的神情讓索天揚糊塗了。

  「你不喜歡我吻你嗎?」他完全忽略她是否能接受他是殺手的身份,只想到自己的心情。

  「不!不是的!」她是多麼喜歡他的吻。「你既然嫌棄我,就不該吻我,這樣會害我對你無法忘懷。」說出心中的話,玉雲霓難過的掉淚。

  「傻丫頭!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嗎?他不記得他曾說過嫌棄她的話。

  「在蘭州城時,那一夜你忽然離去,不就是嫌棄我是個瞎子,配不上你嗎?」

  原來她是這樣以為,才會一反常態地對他冷淡。

  「小傻瓜!」他吻去她的淚水。「那時我突然想到自己是個殺手,根本無法給你安定的生活;跟著我,你要天天祈禱自己不要成了寡婦,過著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所以,我才立即打住,不敢佔有你的身子,就是希望你以後能找個好男人嫁了。」

  「我以為你……」她錯得太離譜了。

  「我根本不在意你的眼睛,我倒很高興你的眼看不見,這樣,你就只能依賴我,不能與我分開。」會和她相識也是拜她的眼所賜。「倒是你,你會在乎我是個殺手嗎?」

  「我不在乎!」玉雲霓堅定無比地告訴他。

  誤會冰釋了,她再次投入他的懷抱。

  聽到她的回答,索天揚總算放下懸在他心上的一塊大石頭。

  他在她的唇上偷了個香,才心滿意足地道:「我們也該回去了,楚大哥和楚大嫂正等著我們呢!」

  牽著她的手,他帶她走回楚俞的屋舍。

  放置於他大掌裡的小手是那麼的細柔、小巧,他真後悔那時無知地放開,不但傷了她,也傷了自己。

  幸好,他不至於覺醒得太晚,仍然來得及重新把握住她。

  這雙小手,他這一生一世再也不放開了!索天揚暗暗在心中起誓。

  ※     ※     ※

  拜別了楚俞夫婦,索天揚帶著玉雲霓獨自穿過大漠。

  一路馬不停趕路,怕騎馬會來不及趕回臨安,他換走水路;由漢水順流而下,再接舶可以到江南的揚子江。

  從沒坐過船的玉雲霓受不了船身的搖晃,她不時作嘔,整個人虛軟地靠在船篷內。

  「霓兒?」在外頭和船家談話的索天揚一回船篷,就見玉雲霓摀住嘴乾嘔。

  「你要不要緊?」他擔憂地詢問。

  看她自上船後就是病懨懨、蒼白的模樣,看得他心都疼了。

  「我不要緊!」玉雲霓虛弱地笑了笑。

  其實,她的人極不舒服,不但時時乾嘔,連頭都是昏昏沉沈的,可她怕會為了她而拖延行程,她能忍就盡量忍。

  索天揚知道她是為了他在硬撐。「我看……我們還是改騎馬好了,否則等我們到了臨安,你會被折騰得不成人形。」他在她的身旁坐下,憐惜的撫著她蒼白的臉。

  「時間不多了,你要趕路!」她不要成了拖累他的包袱。

  「趕路不會比你的身體重要!」

  「我比較喜歡搭船,雖然會頭暈,但是,至少我還能安穩地躺著、坐著,比起騎馬舒服的多了。」

  「霓兒……」索天揚當然知道這是她為了讓他放心的說辭。

  索天揚伸手將玉雲霓抱坐在他的腿上,她的身子斜靠著他,希望這樣能減輕她的不適。

  「這樣有沒有舒服一點!」

  「嗯。」玉雲霓輕輕地點頭。

  「你閉上眼再睡一會兒吧!」睡著了就不會再反胃。

  玉雲霓聽話地閉上眼。

  怕江上冷颼颼的寒風會讓入睡的她受寒,索天揚拿起擱在一旁的斗篷披在她的肩上。

  「謝謝!」她習慣性地道謝。

  索天揚聽到她道謝的話,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啄。

  「不用客氣,不過,你需要付出報酬的。」報酬就是她的香吻一個。

  他的柔情讓她彷彿置身在天堂,玉雲霓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滋味。

  「我好幸福!」她偎在他的懷裡,發出幸福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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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怕夜殺仍埋伏在俠義莊,索天揚先將玉雲霓安頓在客棧,不打算帶她一同前往,怕兩人交手時刀劍無眼會誤傷了她。

  「霓兒,我去俠義莊一趟,一會兒就回來,你先在客棧好好歇息。」索天揚將玉雲霓扶到床上,讓她躺下,順手替她拉好被單。

  她跟著他拚命趕路,雖然從沒喊過苦,讓他看得好心疼。

  「嗯!」明白他的顧忌,玉雲霓乖順地躺在床上,只是,她仍擔心他的安危。「你自己要小心點!」「傻丫頭!憑我的功夫,我這顆項上人頭還沒有人有能耐取下。」她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而且,我要是打不過人家,我還有一項絕招——逃之大吉。」

  玉雲霓知道他是故意說笑逗她,為的是讓她不再為他掛心。

  她相信以他的武功修為要傷他分毫是很困難的,然而,她的心中就是有一股不安的情緒,令她無法釋懷。

  「你看你!緊張到眉頭都快打結了。」索天揚撫著她的眉頭。

  「我……」她就是在意他,才會這麼擔心。

  索天揚打斷了她擔憂的話。「別說話!」他低下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借此撫平她眉心的皺痕。

  玉雲霓知曉他不愛聽她那些擔心的話,她索性閉上嘴不再說了。

  「時間也差不多,我也該走了!你好好的睡一覺,等睡醒時,我會在你的身邊。」

  當他起身欲離開時,忽地又俯下身吻住她的唇,深深地吸吮她口中的蜜汁,直到兩人快透不過氣時才肯罷休。

  「我走了!」再不離開,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想要她的慾望。

  說來也真是好笑,只不過是要離開一下子,他心中竟然會感到依依不捨,甚至希望她永遠都在他的視?內,不與她分開。

  索天揚在門口多看了她一眼,才關上房門離去。

  聽到關門聲,玉雲霓知道他已經離開,她擁緊被子,疲累讓她陷入沉沉的睡夢中……

  ※     ※     ※

  熟睡中,忽然覺得脖子一冷,玉雲霓立即驚醒。她伸出手探向頸子,手指被劃了一條血痕,她吃痛地悶哼。

  「我勸你還是別亂動,要不是我的劍挪後了兩寸,現在流血的是你的頸子,可不是手指。不過……要是你的脖子讓我給劃了一刀,索命閻王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陌生的男音讓玉雲霓身子一顫。

  「你……你是誰?」忍住恐懼,玉雲霓大著膽子詢問。

  「雖然是個瞎子,倒也挺有膽識的,難怪索命閻王會留你在身邊。」

  玉雲霓當然明白他說的索命閻王就是索天揚的名號。

  「你找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什麼索命閻王。」玉雲霓打算與他周旋一下,拖延時間等索天揚回來。

  「你少跟我裝瘋賣傻!」

  「我真的不認識,啊——」玉雲霓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摑了一記耳光,她難以控制地發出尖叫。

  「你少廢話!」她和索命閻王認不認識他會不清楚嗎?他可是看著索命閻王自這個房間離去才敢現身。

  霎時,一個紅腫的掌印立即浮現在玉雲霓晶瑩剔透的臉頰上,血絲緩緩地自她的嘴角淌出。

  對方既然拿著劍架在她的脖子上,那大概還不會那麼快就讓她死,否則,他大可在她熟睡時一刀取她的性命。

  「你到底是誰?你想做什麼?」

  「我是誰?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要乖乖地配合我的命令,我保證不會傷你一根寒毛,還會放了你。」

  「若我不肯配合呢?」

  「那可由不得你!」捉個弱女子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

  玉雲霓猜想,他大概是索天揚的同門,否則,索天揚已經換裝了,應該沒有人認得出他才是。

  「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跟我走!」他要以她來威脅索命閻王就範。

  想要以她來威脅索天揚,他想都別想,她不會讓他如願的。

  「你休想!」玉雲霓伸手握住抵住她的劍,想要往頸子上一抹。

  「你!」沒想到她為了索命閻王連命也可以不要。

  幸好他早有防備,他立即抽回劍,只割傷了她握住劍的手指,她的脖子?沒有任何的損傷。

  紅?的鮮血迅速由玉雲霓的手流出,染紅了一床的被褥。

  他立即點了她的週身大穴為她止血。

  「既然你想找死,我會成全你!只要引來索命閻王,我會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他恨之入骨地咬牙說道。

  「你……你到底是誰?」是誰對天揚有這麼大的恨意?

  「在你臨死之前,我會告訴你的!」話一說完,他的手砍向玉雲霓的後頸,她頓時暈了過去。他扛起她虛軟的身子負在肩上,縱身離去。

  夜殺!在玉雲霓失去意識之前,她想到的人只有他。

  ※     ※     ※

  這個沒義氣的俠慕文,只不過要將玉雲霓托付給他,他竟然不給面子地一口拒絕,也不讓他有解釋的機會。

  若不是他和無赦門還有一段難解的恩怨要了,玉雲霓跟著他會有生命危險,他才不願意和她分開。

  原本是想先讓俠慕文送玉雲霓回碧波樓,待他處理好無赦門的事後,他會親自去接她。那時,就是兩人永遠相守的時刻。

  不過,既然俠慕文不肯,他也不能勉強他,畢竟,玉雲霓是他的責任;更何況,俠慕文現在為了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他的心上人已經煩透了,根本沒有心思幫他這個忙。

  「霓兒……」當索天揚要用力推開房門時,想起玉雲霓可能睡得很沈,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不發出任何聲響。

  俠慕文說等他遇上了令他著迷的心上人,他就能瞭解他的心情。而那時浮現玉雲霓的倩影,他還覺得自己很奇怪,怎麼會分開沒有幾個時辰就想起她,現在他有些懂了;因為,他的確迫不及待地想見她。

  俠慕文口口聲聲說愛那個叫秋兒的跛女,那他愛玉雲霓嗎?

  雖然他在意她,也承認自己喜歡她,更想和她相守一輩子;但是,他沒有俠慕文那?瘋狂的舉動,這樣能算是愛嗎?

  唉!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現在要煩惱的不是兒女私情,而是他和無赦門之間的大事;若是一個處理不當,那可是腥風血雨的場面。

  至於愛不愛她的問題,他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找尋答案。

  他放下腦中解不開的思緒,緩緩地走到床畔。

  一見床榻上沒有玉雲霓的身影,索天揚立即慌張地四處尋找,甚至攔下經過房門口的店小二。「小二,你有沒有見到和我一道來投宿的姑娘呢?」索天揚揪緊店小二的前襟,大聲的詢問。

  「沒、沒見到啊!」店小二被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嚇著了。

  「她是不是出客棧了?」他忘了玉雲霓無法一個人外出。

  「我……我在這兒……進進出出好……一會兒了……沒……見到……她踏出房門。」店二小嚇得幾乎快要昏厥。

  聽了他的回答,索天揚放開他,轉身回到房內。

  霓兒,你是到哪裡去了?他不相信一個人會平白無故地失蹤。

  他踱步到床畔,瞥見床上的被褥上有不尋常的紅。

  這是什麼?他立即上前揪起一瞧,發現令人觸目驚心的紅並不是被子的顏色,而是血跡。

  為什麼被褥上會有血跡?會是霓兒的嗎?此刻,索天揚心慌意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是誰?是誰傷了霓兒?又將她帶到哪裡去?他逼自己冷靜下來,好好地想想所有的可能。

  索天揚認為如果對方已經殺了玉雲霓,那他見到的會一具死屍,而非僅是一灘血跡;她應當只是被帶走,沒有生命危險。

  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捉玉雲霓?索天揚想了好久,想不出一個弱女子有何重要的地方,要讓人如此大費周章地擄人,惟一合理的地方就是——對方的目標是他,而捉霓兒的原因就是想要以她來威脅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索天揚立即開始在房間裡搜索,希望找出對方留下的蛛絲馬?。

  該死的!對方捉她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一點訊息也沒有留下?

  他翻遍了整個房間,完全沒看到對方有留下任何身份的標記供他循跡追查,他根本無法得知是誰捉了她。

  眼見她的下落就這麼斷了,他挫敗地跪坐在床畔。

  可恨!難道他就要這樣失去了霓兒嗎?

  「啊——」他幾近發狂地大吼。

  早知道她留在客棧會被人擄走,他拼了命也要將她帶在身邊,不願意讓她像現在這樣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索天揚心中漲滿了懊悔,已為時已晚,玉雲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跡。

  「霓兒……」他幾乎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無赦門!會是門主派人捉走玉雲霓嗎?他心中想到這個可能性。

  他已經換上尋常百姓的衣衫,一般人絕不可能知曉他的身份,更加不可能捉走一名盲女,只有無赦門的人才識得他的面目。

  對方恐怕是不敢正面與他交手,才會轉而向毫無反抗能力的玉雲霓下手,而且,來人的武功必定相當高,才能在人來人往的客棧中,不驚動任何人、無聲無息地帶走她。

  一想到這個可能,索天揚一刻也待不下去,他步出房門,使出無人能及的輕功直奔無赦門。

  ※     ※     ※

  原來……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就是愛!索天揚靜坐在無赦門大廳的屋頂上,對著天上的皓月扯出一抹白嘲的笑。

  現在知道什麼是愛已經太遲了,因為,他愛的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玉雲霓的喜歡轉變成愛戀?索天揚閉上眼讓腦中的記憶回溯以往。

  一幕幕的往事自他腦海中掠過,她的巧笑倩兮、淚眼朦朧、談笑風生、驚慌害怕……每一種面貌的她都有其特別的風情;也許,對她的愛意就是由這些不同表情的她慢慢累積。直到,他尋找不到她時,才發覺到自己對她的愛竟已經深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霓兒,你人在哪裡?索天揚痛苦地掩面。

  他的腦中全是她被凌虐的情景,害他一刻也靜不下來地在無赦門大大小小的房間及牢房尋找她;怕晚了,她會受不了那痛苦的折磨。

  現在他是無赦門的叛徒,過於明目張膽的闖入,非但尋不到人,反而還會招來眾人的追殺。所以,這些天中,他夜探無赦門不下數十次,卻完全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為了得到玉雲霓的消息,他只好以守株待兔的方法守在無赦門大廳的屋頂,因為,這兒是所有命令及消息發佈的地方。

  「霓兒……」他輕喚著玉雲霓。

  「為了一個女人,你讓自己墮落到這般田地?」一抹朱色的身影落至索天揚的身旁。

  「門主!」聽到聲音,索天揚驚呼。

  「這兒只有我們二人,叫我的名字吧!」

  索天揚的表情微變,他真是大意,竟然忘記自己身處殺手如雲的無赦門總部,警覺心降到連有人靠近也不知道。

  「你總算明白自己太大意了!若來這兒的是別人,你就要血濺四處、當場一命嗚呼。」烏君 告誡索天揚。

  索天揚慚愧地低頭不語。

  「天揚,回來吧!拋卻七情六慾,回來為無赦門效命,你依然是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索命閻王,無赦門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烏君 想要勸索天揚回頭。

  「君 ,不可能的!」索天揚搖著頭。

  當一個殺手不能有喜、怒、哀、懼、愛、惡、欲,但他都已經擁有這些混淆不清的情緒,已經很難再回頭。

  「為什麼?」只要他願意,有什麼辦不到的?

  「我所有的情緒全被霓兒牽著走,自從她失蹤後,我的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飛到河處,我已經不適合再當一名殺手了。」

  「我真不明白你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就為了一個女人,你寧願放棄你在無赦門辛苦建立的地位,你這麼做值得嗎?」要脫離無赦門是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烏君 不相信索天揚會不知道。

  索天揚不認為不值得,因為,玉雲霓是他這一生的真愛。

  「將來你要是遇上你一生中的最愛,你就會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沒有愛過一回的人,不會明白愛情那不可思議的魔力。

  「如果如此的盲目、瘋狂就是愛,那我倒寧願這一輩子絕情絕愛。」區區一個「愛」字就要讓他失去一個從小到大的摯友及左右手,他不同意。

  「君 !你有沒有派人捉走霓兒?」是不是無赦門的人擄走玉雲霓,身為門主的烏君 是最清楚的。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

  「有的話……你最好交出人,別逼我動手。沒有是最好的,我們依然是好哥兒們。」索天揚不怕烏君 會生氣,他實話實話。

  「為了一個女人,你連咱們幾十年的友情也不顧?」烏君 對於他的回答感到不悅。

  「如果逼我在兩者擇一時……我選擇霓兒,然後再以死謝罪!」只有這樣,他才對得起對他有恩的老門主,及對他有情的烏君 。

  「你到底有沒有派人捉走霓兒?」他不死心地再問一次,堅持聽到他要的答案。

  「我沒有派人捉她,不過,是不是有人背著我動手,就有待商榷了。」烏君 語帶保留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有沒有可能是夜殺?」烏君 猜測地反問索天揚。「之前他一直諫言,要我派人擒住你的女人來威脅你,我一直不肯答應,我想,他大概會自己行動。」

  聽了烏君 的話,索天揚覺得不無可能。

  「夜殺人在哪裡?」烏君 既是門主,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在無赦門後山的密室!」索天揚在無赦門搜了那麼多天,獨漏了被列為禁地的後山密室。

  一得知地點,索天揚哪管得著是不是禁地,他腳下輕點,往後山奔去。

  真是的!這麼心急!烏君 緊跟在索天揚的身後。

  ※     ※     ※

  一打開密室厚重的石門,就見玉雲霓的身上有著斑斑血跡,毫無生氣地趴倒在石地上。

  索天揚的心倏地揪緊,抖著手扶起她的身子,她蒼如白紙的臉色讓他的心中充滿恐懼,害怕他找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霓兒……」他抑制不了懼意在他心中蔓延,伸出要探查她鼻息的手遲遲不敢放到她的人中。

  愛情竟然能讓無赦門的一流殺手,變得如此怯懦!

  如果不是早就認識索天揚,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雙手顫抖的男子,和江湖上那個下手毫不留情的索命閻王聯想在一起。

  看見她尚有起伏的胸口,烏君 知道她並沒有死。

  「天揚!放心吧!她還有氣!」

  探到她平穩的氣自心,索天揚這時才能放下心,停止顫抖。

  「霓兒,你醒醒!」他輕拍著玉雲霓的臉蛋。

  「嗯……」玉雲霓長長的睫毛上下煽動。

  「霓兒、霓兒——」見她有甦醒的跡象,索天揚激動地搖著她的身子。

  聽到耳邊有熟悉的聲音一直喚著她,玉雲霓仔細地聆聽,想要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天揚,是你嗎?」她孱弱地詢問,怕這一切是自己的幻想。

  「是我!霓兒!對不起,我來遲了,害你白白吃了這麼多的苦。」

  真的是他!他來救她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霓兒……」

  「好了,該走了!要情話綿綿等離開無赦門再繼續。」烏君 不解風情地打斷索天揚想要傾訴的情意。

  索天揚將玉雲霓抱起,三人打算要踏出密室,卻被夜殺帶領了一群人團團圍住。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夜殺!你這是做什麼?」烏君 大喝。他實在太大膽了,竟然帶著無赦門的人來圍住他這個門主。

  「門主,索命閻王是叛徒,不該輕易放他走!」夜殺埋伏在外是打算擒住索命閻王,沒想到門主竟然會和他在一起。

  烏君 為難地望了索天揚一眼,只見他理解地點頭。

  「我不是要放他走,我是要捉他到大廳接受門規的制裁。來人啊!將索命閻王押到大廳!」烏君 痛苦地下今。

  不是他不顧兩人情分,而是在眾人面前,他是操控無赦門的門主,而非是索天揚認識的烏君 。

  身為門主,他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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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索命閻王,你背叛了無赦門!你可知罪?」坐於上位的烏君 冷聲的詢問抱著佳人的索天揚。「屬下知罪!」索天揚諒解烏君 要服眾的苦衷。

  「天揚……」玉雲霓不明白為何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別擔心!一切有我在!」索天揚在她的耳邊細語,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要以門規處責索天揚,烏君 下不了手,但若是不處置他,以後他要如何服眾,那鐵令如山的門規也將被視?糞土。

  「索命閻王,你不但沒有依命令殺了俠慕文,還取解藥救他,本門主難以饒恕你藐視命令的重罪。」烏君 心中淌著血,狠下心說出他違反門規的罪行。

  「屬下知罪!但是,門主也知屬下向來只殺罪大惡極之人,對於行事端正的老百姓,我絕不出劍。屬下無法執行門主的命令,是因為俠慕文不但並非作惡多端之人,其俠義莊的義行更令老百姓們愛戴,像這樣有情有義之人,屬下無法依門主之令殺他。」

  江湖上人人都知索命閻王的規矩,因此,他不聽命令也是情有可原。

  「這……」烏君 表面上是猶豫了,但私心裡卻是讚許索天揚的機智,有了這個理由,即便饒了他,他也可讓門下的殺手們信服。

  「門主!別聽他信口雌黃,索命閻王早就熟識俠慕文,他的理由只是為了替自己開罪罷了。」夜殺怕門主一時聽信他的解釋而放人。

  烏君 面色不悅地睨了夜殺一眼。「我的事需要你來插嘴嗎?我自己不會判斷嗎?」他冷聲的對著夜殺喝道。

  夜殺被烏君 這麼一問,頓時垂首。「屬下不敢!」

  可惡!明知道門主和索命閻王之間有深厚的交情,但礙於門主的威信,他不能過於聲張,只能等著門主下命處置索命閻王。

  「索命閻王,本門主諒解你的立場,此外,規矩是老門主在世時所立下的,不執行本門主的命令不算是背叛無赦門,你仍是無赦門的首席殺手。」

  烏君 靈光一現,搬出他已辭世的爹,他相信沒有人敢說他不公。

  「門主!」夜殺不能接受門主如此輕易地放了索命閻王。

  「怎麼?難道你們對我的處置有意見嗎?」烏君 眼神嚴厲的直盯著還有意見的夜殺。

  「門主英明!」底下的人齊喊。

  烏君 和索天揚眼神交會,知道眾人已經信服於門主的處置。

  「門主!索命閻王不只有這條罪!」如果這一次無法扳倒索命閻王,他夜殺以後就沒機會了。

  怎麼又是夜殺?他和天揚之間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烏君 以眼神詢問索天揚,只見他不置可否地聳肩。

  「他還有什麼樣的罪名?」烏君 想看看夜殺打的是什麼主意。

  「第一,索命閻王與俠義莊的俠慕文有勾結,而保護臨安縣令是由俠義莊所負責,所以刺殺臨安縣令的任務他才會破天荒地失手,第二,他在外結交女子,還將這名不知身份的女子大咧咧地帶進無赦門,怕是對無赦門心有不軌,想借此讓無赦門的所在地曝光。」

  烏君 明知這些全是夜殺所捏造的罪名,礙於身份,他不便出聲否決。

  「索命閻王,你怎麼說?」

  「門主!刺殺臨安縣令會失手是因為有人走露風聲,至於這人,有可能是無赦門裡的人,望門主明察。和俠慕文談不上勾結,我是在和他交手之後才相識,會幫助他是因為門內有人使毒傷人,我是基於維護無赦門的名聲才會幫他尋找解藥;至於,我懷裡的這名女子為何會出現在無赦門,我相信夜殺比我還清楚。」索命閻王將所有的問題全丟回給夜殺。

  傷了俠慕文之仇、暗殺他之罪、擄走玉雲霓之恨,他都要一一地討回來。

  「我是被夜殺打昏帶來這兒的,我的手還被他的劍所傷。」玉雲霓伸出她一雙纖纖玉手,上頭全是剛結痂的傷痕。

  索天揚一見她的手指傷痕纍纍,雙眼頓時充血,透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紅光。

  「夜殺!你竟敢傷她!」他傷了他心愛的人,他絕不放過。

  「門主,別聽信這女人的一面之詞,她是個瞎子,她怎麼會知道是誰捉她的?」夜殺急於辯解,?不察自己的話露了口風。

  「原來她是個瞎子!夜殺,我盯了她好久都不曉得,始終在她背後的你怎麼會知道?可見這女人真是你帶來的!你隨意帶一名身份不名的女子進無赦門,還將她囚禁在密室禁地,你該當何罪?」烏君 提高音調。

  「門主,我……」夜殺還想要解釋。

  「這條罪我以後再慢慢跟你算!」烏君 轉身面對索天揚。「索命閻王,你就帶著這名姑娘在無赦門住下,繼續為無赦門效忠。」

  烏君 可以成全索天揚和這女子,前提是要待在無赦門。

  「門主——」索天揚雙腿跪下。「求門主讓我離開無赦門。」

  他已經厭倦殺手的生涯,他現在只想和玉雲霓平平凡凡、安安定定地過日子,他不願意他的手上再沾上血腥,更加不願再看到她受到傷害。

  「天揚——」烏君 心驚之下脫口而出他的名。「索命閻王,你可知道你說什麼?」

  要離開無赦門是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屬下知道!」他的心意已決,再也不會改變。

  「天揚……」玉雲霓替他擔憂。

  為什麼?他都已經能夠容忍這女子留在他身邊,為何索天揚還是堅持離去?

  既然他決定要離開,那就別怪他不顧多年的情份。

  「我給你兩條路走!第一條,你斷了自己持劍的右臂,我就放你走;第二條,你若是覺得後悔,你只要殺了你身旁這個女人,你依然可以留在無赦門。」烏君 狠下心讓他選擇。

  一個練武之人斷了持劍的右臂,那跟一個廢人有何不同。他相信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要如何選擇。

  「多謝門主成全!」索天揚輕輕推離玉雲霓,抽出配劍,左手持劍,打算砍斷自己的右臂。

  「天揚——不要——」玉雲霓知道他的選擇,她撲上他的身子,不讓他做傻事。「你殺了我吧,我不要你做出這種會令自己遺憾的事。」

  「若真殺了你,我才會遺憾終生!」只要能和她相守,一隻手臂又算得了什麼。

  「不要——」她哭著求他。

  見他們兩人都願意為對方犧牲,烏君 決定再給他們另一條路,至於他們能不能永遠在一起,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我再給你另一條路!你帶著她逃離無赦門,這一生要受無赦門的殺手們追殺,至死方休。」

  「門主,背叛無赦門的人只有我,追殺令是否能只針對我一人?」

  「行!」

  「謝門主!」索天揚收回劍,抱起玉雲霓,一步一步地踏出無赦門。

  他們為了相愛而要一輩子過著逃亡的生活,值得嗎?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烏君 感慨萬千。

  ※     ※     ※

  怕玉雲霓無法承受趕路之苦,索天揚先在客棧安頓下來,打算在此先歇息一夜,天明之後再幫她尋回家之路。等拜別了容姨之後,他要帶著她走遍天涯海角,到一處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地方隱居。

  「他有沒有折磨你?」她的臉色蒼白、身體虛弱,整個人比和他在一起時清瘦,所受到的折磨大概不小。

  「他還要利用我來威脅你,不敢折磨我的。」他只是不給她東西吃,在她餓到快受不了時,他才丟些食物給她,讓她不至於餓死。

  「那就好!」他緊緊摟著她,感受她在他身邊的真實感。

  兩人相依相偎著,聽著彼此的心跳,默默無語。

  「都已經要亡命天涯了,你們竟還有閒情逸致談情說愛!」

  一道他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夜殺!他竟然追到這兒來了!

  索天揚護住玉雲霓,退離門口遠遠的。

  「夜殺,我們的帳該算一算了吧!」索天揚拔出劍,等待夜殺出現。

  門緩緩地打開,夜殺就站在門口,斜睨著屋裡這對不知死活的男女。

  「追殺令一出,你認為你還能活著和我算帳嗎?」今夜就是他的忌日,他一死,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可以做個了結。

  不理會夜殺的狂妄,索天揚對著玉雲霓說:「霓兒,退遠一點!」

  「嗯!」玉雲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不想成?他的負擔,聽話地慢慢後退。

  「夜殺,我們之間所有的恩怨就在今天解?。」索天揚抽出了劍。

  「正合我意!」夜殺也抽出佩劍相向。

  兩人皆使出最拿手的劍式,他們深知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有了追殺令,夜殺更有恃無恐地使出看家本領,正悄悄的打算使出暗器及致命毒藥,他就不相信索命閻王在中了毒之後還有本事活命。

  索天揚專心地破解夜殺每一招陰狠的劍式,更出其不意地攻向他的門面,讓他光應付他的攻擊就無暇他顧,無法發揮他的劍法。

  玉雲霓聽著耳邊兵器相交所發出的尖銳聲響,她揪緊衣襟,默默地向上蒼祈禱,別讓索天揚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眼見索天揚的劍式佔了上風,夜殺在疲於閃躲之下,手臂被劃了一刀。

  「索命閻王——」無法忍受自己技不如人,夜殺發出暗器。

  索天揚一直注意著夜殺的動作,他一發出暗器,他揮出「落花流水」的劍法,將一枚枚的暗器打落。

  夜殺的本領他早就領教過,這種小兒科的暗器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連抹上致命毒藥的暗器也全數被他擋下,夜殺怒極之下,決定將暗器擲向玉雲霓。

  既然取不了索命閻王的性命,他就讓他心愛的女人在他的面前香消玉殞,讓他痛苦一輩子。

  夜殺發出數枚暗器直逼向看不見的玉雲霓。

  索天揚訝異於夜殺竟放過他,將目標鎖定在他身後的人兒。

  「霓兒——」索天揚顧不了面前的暗器,他一心只想打落危及玉雲霓的那一枚。

  鏘的一聲,他終於趕在暗器飛過他身子的那一刻打下,但是,有兩枚卻無法倖免地沒入他的左臂。

  「哈哈哈——」夜殺放縱地瘋狂大笑。

  「笑什麼?」索天揚寒著臉拔出那兩枚暗器,將之丟在地上。「你以為小小的暗器就能取我的性命嗎?它沒有沒入我的體內傷到我的五臟六腑,傷的只有我的左臂,我的右臂還能持劍對付你。」

  可惡!要不是夜殺使詐想要傷害玉雲霓,他也不會讓自己受傷。

  「你以為這只是小小的暗器而已嗎?那你就錯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索天揚瞥見地上的暗器上泛著詭譎的精光,他頓時感到不對勁。「這鏢上……有毒……」體內傳來一陣陣的絞痛,讓他不支倒地。

  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夜殺睜大著眼看索命閻王慢慢地死在他面前。

  「這可不是普通的毒,是我最新發明的『千腸百轉』,它會讓你腹內的腸子全絞在一塊,然後你會慢慢地死去。」夜殺壞心地解釋。

  腹中的疼痛讓索天揚冒出冷汗,他忍住痛不讓自己喊出聲。

  「天揚……」玉雲霓一聽到索天揚中毒,她摸索地向前走,想要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霓兒、霓兒……」索天揚爬向玉雲霓。

  玉雲霓由後抱住索天揚的身子,一雙手不停地在他身上遊走,想要查探他是否有不適。

  「霓兒……」索天揚捉住她的手,不讓她盲目地摸索。

  「天揚,你怎麼了?」她真恨自己的雙眼看不見,除了擔心,她什麼事也幫不上忙。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索天揚不想讓她擔憂,只是,他再也撐不下了。「啊——」

  腹裡好似有千百隻蟲正咬著他,讓他痛苦地想在地上打滾。

  「你們好好把握這接下來的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恐怕就要天人永隔了。」夜殺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生離死別。

  既然是夜殺下的毒,他一定有解藥。玉雲霓突然開口道:「解藥呢?你最好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哼!一個盲女竟有這麼大的口氣!我連人人懼怕的索命閻王都不放在眼裡了,就憑你也想威脅我。」

  「霓兒……別管我……你……你快逃……」索天揚不知道夜殺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他要她逃得遠遠的。

  「我不逃!我這輩子是跟定你了,你死我死!你生我生!」玉雲霓流著淚述說她心底的話。她早就?定要一輩子跟隨他,沒有他,她也不願意獨活。

  「真是感人!」忽有聲音自他們的上頭傳來。「我好久沒見到這麼有情的人了!」

  隨即,一抹藍色的身影翩翩地飄落在他們之間。

  ※     ※     ※

  「你是誰?」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夜殺防備地退後三步。

  「你這千腸百轉好像還不錯,不過,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我輕輕鬆鬆就能解開;你應該試試我的『七日鎖喉散』,才會明白什?是最高境界的使毒法。」他沒有回答夜殺的話報出大名,反而取笑他的使毒法。

  「你到底是誰?」世上敢不將他夜殺放在眼裡的人全被他除掉了,這個不知死活的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喔!我忘了告訴你,我在下來之前,已經在你的身上撒下七日鎖喉散,現在大概要發作了。」他補充說明。

  「什麼?」他竟讓人下了毒也不自知。夜殺覺得越來越難發出聲,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你三日內不解毒,就成了啞子,七日不解毒,那就連呼吸也會沒了。」

  夜殺一聽,立即露出猙獰的面孔。「把解藥交出來!」

  「你的臉好難看啊!」他不理會夜殺,轉身走向索天揚。「我被你的臉嚇了一跳,將解毒法忘得一乾二淨。」

  他竟有辦法向夜殺下毒,那他一定也有辦法解開索天揚身上的毒。

  玉雲霓急忙磕求道:「公子,我求求你為天揚解毒!」

  他沒有應允,反而繞過索天揚,走到玉雲霓的身邊蹲下。

  他伸手掀起玉雲霓的眼皮,發現她果真是瞎了,就算要醫治也是相當的棘手,天底下大概沒有一個大夫能醫好她的眼;幸好,她運氣相當的好,遇到了浪跡天涯的天才神醫「回春聖手」。

  她的眼睛挑起了他的興趣。

  「回……春聖手……你想……做什麼……」見到別的男人碰觸玉雲霓,索天揚即使痛到快要失去意識也感到不悅。

  「唷!原來是索命閻王啊!你會狼狽到要靠個女人替你求解藥?」他戲謔地說。

  索天揚先前就認識了回春聖手,還出手扶他一把,讓他免於掉落西湖,成為落湯雞的窘境。

  「不關你的事!」索天揚只要他離玉雲霓遠一點,要取笑還是想做什麼全隨他。

  這人竟能無聲無息向他下毒,其使毒功夫必定非同小可。夜殺趁他背對著自己,手指彈出了一滴千腸百轉,打算和他交換解藥。

  「別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使出這種笑掉人家大牙的毒。」回春聖手衣角一抖,那滴毒藥立即飛回夜殺的身上。

  「你——」夜殺心驚,沒料到他竟有辦法送回他的毒。

  「你再不回去研究解毒的方法,你就準備七日後為自己收屍。」他不打算為這種人渣解毒,不過,要是他心情好的話,還可以破例考慮一下。

  夜殺也是使毒之人,他瞭解沒有人會在沒有條件交換下為被下毒人的解毒,要解身上的毒只能靠自己。

  可惡!要是他替索命閻王解毒,那不就枉費他的一番心血?

  「你再不走,我就讓你嘗嘗天下無人能解的奇毒——孔雀膽!」回春聖手板起臉孔威脅地說。

  聽到他放話,夜殺知道自己技不如人,立即轉身離去,他要把握時間為自己解毒。

  看到夜殺走了,回春聖手才又回復之前不可一世的表情。

  「公子,求求你出手解毒吧!」玉雲霓哀求地捉住他的手。

  「霓兒……別求他……」索天揚不要她為了他求人。

  「姑娘,我給你兩條路選擇,你是要我醫治你的眼睛,還是要我解他身上的毒。」回春聖手想要考驗他們,看看他們兩人之間的愛情,和潛意識中的私心哪一個會被捨棄。

  玉雲霓毫不猶豫地說:「我求你解他身上的毒。」

  沒有了他,她就算看得見又有什麼意義。

  她的答案令他滿意,但是,他就是不想那麼快為索天揚解毒,反正這種毒一時半刻死不了人,他頂多是多受一點痛苦而已。

  「要我解他的毒很簡單,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能救他,她什麼都答應。

  「離開他的身邊!當我的女人!」他想要試試她能夠索天揚犧牲到什麼程度。

  乍聽到他的條件,玉雲霓楞了一下。

  「霓兒……別答應……」這個傻霓兒,為了他一定什麼都肯答應。

  玉雲霓思索了一下,沒有回答,反而問索天揚:「如果我沒有答應他的條件害你因此而喪命,你會不會怨我?」

  「傻丫頭……我會感激你……的決定……」她要是答應,他才會怨她。

  「我說過,我們同生同死,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會苟活,我一定會與你共赴黃泉路。」這一生,她的人、她的心都是索天揚的,無論什麼原因,她也不背叛他。

  「霓兒……」索天揚伸出手捉住她的。

  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她愛索天揚愛到可以犧牲自己,沒想到她選擇同死。這個丫頭真是有趣極了!

  「哈——我今天心情太好了,我免費替索命閻王解毒。」

  回春聖手餵了索天揚吃下一顆解毒的極品丹藥,再扶他坐起,在他的背後盤腿坐下,運功幫他逼出身上的餘毒。

  她的愛戀太深、太濃,對於一個沒有光明未來的人而言,已經超出所能負荷的範圍,他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勢必要辜負她的一片深情。

  當口中吐出嚇人黑血時,索天揚的心中也暗暗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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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這次是他福大命大遇到了回春聖手,要不是他的出現,夜殺在他死後不知會對霓兒做出什麼卑鄙的事。

  索天揚慶幸回春聖手出現得正是時候,但他的心中也有隱憂。

  以後這樣的事情一定會層出不窮,不見得每回都有人出手相助,他在自己都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不是讓她為了他向別人低頭請求,就是保護不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惡人欺負。

  跟著一個亡命天涯的人有什麼幸福可言?

  她跟著他,不是流跡過日子,就是為他牽掛、傷心、擔憂,這樣的未來不是他想給她的。

  索天揚下定決心,找到碧波樓、送她返家後,他就永永遠遠地離開她,不再和她有交集。

  這麼做不是不愛她,就是因為太愛她,才不得不離開。

  他今生何其有幸?能擁有一個願意和他同生、同死的女子,但是,他寧願她勇敢地活下去,不要她為了愛而追隨他下黃泉。

  即使不能在她的身邊,他今生今世會永遠記得她、永遠愛她、永遠想她,一輩子不會忘了她的好、絕不會忘了她對他付出的愛。

  來生他若不是個亡命之徒,能給她一個美滿的未來,他發誓一定會好好疼她,補償她今生所受到的情苦。

  今生有緣無分,他期待來生!

  「天揚,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索天揚不打算告訴她他心中的決定。

  怎麼可能沒有什麼!玉雲霓感覺得出來,自他中毒之後,他沉默的時間越來越多,好似反覆在思考什?事情一樣。

  「天揚,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問清楚未來的路,讓她的心踏實點。

  「送你回碧波樓!」

  「回碧波樓見過容姨後,我們就找個地方隱居,就像楚大哥、楚大嫂那樣,過著不問世事、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玉雲霓在心中幻想著她和索天揚美好的未來。

  這幅幸福、美滿的未來藍圖索天揚當然也想過,現在,他卻要親手將它毀掉。

  「我們不如就到天山下,和楚大哥他們生活在一起。」玉雲霓興奮地建議。

  見她對未來充滿憧憬,索天揚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定會將她由天堂打入寒冷的地獄,可是,他卻不得不說。

  霓兒對他的愛戀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消的,必要時,他非得說些絕情的話才能讓她徹徹底底地對他死心。

  索天揚寧願她將來恨他、怨他,甚至忘了他,也不要她跟著他成為一具白骨的淒慘模樣。

  「你不能去天山!」他故意以冷漠的語調同她說話。

  「不去天山,那我們要去哪裡呢?你已經想好了嗎?」玉雲霓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其實也不見得要去天山,不管是京城、大漠,還是荒郊野外,你去哪裡我就跟到哪裡。」她仍做著美夢。

  索天揚深吸了口氣,才狠下心說:「你只能回碧波樓,哪裡都不能去!」

  「你……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在碧波樓住下嗎?」她不確定地反問。

  「你回你的碧波樓,而我……我自己去尋找一個清靜的地方定居。」怕她誤解他的意思,他不再打啞謎,明明白白地說給她聽。

  乍聽到他的話,玉雲霓驚愕地楞住,直到消化完他的話中的意思後,立即愀然變色。

  「你要和我分開?」她不敢置信地大聲問道。

  「沒錯!」

  「為什麼?」她不相信他會這樣做,她要他給她一個理由。

  早就已經想好的理由卻說不出口,因為,那些話會讓她受到多大的傷他再清楚不過。索天揚暗自緊咬著唇。

  「告訴我——為什麼?」玉雲霓無法諒解地大吼。

  在她和他生死相許之後,他竟要捨她而去,她實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說吧!不說又怎能讓她死心!泛紅著眼眶,索天揚強忍住鼻酸,不讓?水滑落影響他冷然的語調。

  「問的好!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離開你嗎?」他頓了一下,才又強迫自己繼續說:「因為我厭煩你了!」

  「不……不可能……」玉雲霓淌著淚水,搖晃小腦袋,不願意相信他的話。

  「怎麼不可能?你都不知道自己多煩人,眼睛看不見處處要人幫忙、連回家的路也不認得、走個路也會跌倒、有危險要我替你擋,還要我費心地趕走想要欺負你的男人。一個這麼麻煩的女人我不敢要、也要不起,你還是快點離開,找個不怕麻煩的男人嫁了,讓我多活個幾年。」

  索天揚不容自己心軟,口不擇言地嫌惡她的缺點,可是,看著她因他的話而不停地落淚,他心猛然地揪緊。

  不會的!天揚不會這樣說她的!

  玉雲霓相信那個拼了命也要保護她的索天揚,相信他對她的真心,她不相信眼前這個嫌棄她的索天揚。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恍惚地喃喃自語。「天揚從不會嫌棄我的殘缺,他拼了命保護我也不覺得苦,那樣真心對我的男人絕不會厭惡我。」

  真不愧是他用生命去愛、去呵護的女人,不會因他絕情的話而動搖相信他的決心。索天揚的心中是既讚賞又無奈。

  可!她越相信他,就逼得他要用更狠毒的話去傷她。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中了夜殺的毒鏢嗎?」見她一副茫茫然的模樣,他將一部分的事實告訴她。「那是因為你太礙手礙腳,才會讓夜殺將毒鏢擲向你,而我就是為了打掉飛向你的毒鏢,才會讓自己中了他的毒手。我真後悔為何要救你,若不是回春聖手出現,我現在就一命嗚呼了;以我這個一流殺手換一個無用盲女的性命,現在想想,還真是不值得。」

  玉雲霓還是不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否則,他那時就會要她答應當回春聖手的女人來救他了。他一定是怕逃亡的生活無法給她幸福,才會狠心地要她對他死心!

  一定是這樣的!他以前也怕自己殺手的身份無法給她安定的未來,才會對她故作冷漠,其實,他還是愛她的。

  玉雲霓伸出雙手,在半空找尋他的頭顱,而後捧住他的頭,主動地獻上她柔軟的小嘴封住他的。

  ※     ※     ※

  她竟然吻他!

  在他說了那些他下十八層地獄也無法贖罪的惡語後,她竟然還能無動於衷地吻他。

  索天揚出手推開她,不料出手過猛,將她推倒在地。

  「霓……」差一點脫口而出喊了她的名,他立即噤聲,轉頭不看她倒在地上令人憐惜的模樣。

  「天揚,為什麼?」玉雲霓激動地問。

  索天揚推開她的舉動成功地擊潰她心中對他堅定的信任,要不是他真的厭惡她,他怎麼會嫌惡地推開她、拒絕她的吻?

  「你想男人想瘋了啊?」索天揚故意鄙視她的親吻。

  天知道,他是多麼地想要她!要是她現在又撲上來,他一定會忘了自己的決心,克制不住慾望地與她好好的纏綿一番。

  「不、不是這樣的!我想要的人只有你!」她怕他誤會,毫不靦腆地解釋。

  玉雲霓坦白的心意讓索天揚心中一震,忍住想要擁抱她的慾望。

  高舉在空中的手又頹然地放下。

  他不能出手抱她,否則,他之前忍著心痛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

  「想要我?那還不簡單,我會讓你舒服的躺在我的身下。」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既然決定要逼她對他死心,他絕不能心軟,必要時,他會做出令她痛徹心扉的獸行。

  他怎麼能說出這麼齷齪的話來傷她?

  他的話讓玉雲霓沒有臉紅心跳的感覺,反而覺得是種羞辱。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說這話不但是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

  他就這麼痛恨她,不計一切地想趕走她?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這麼死皮賴臉地纏著我,不就是為了想找個倒楣鬼當你的丈夫,照顧你這個瞎子一輩子。」

  她死皮賴臉?原來,她愛他愛到可同生共死的感情是死皮賴臉的糾纏,對他而言,一個瞎子的愛根本就是麻煩、是負擔。

  「你早就知道我是個瞎子,你既然那麼討厭我的話,為什麼你還要對我那麼好?」玉雲霓心痛地大吼。

  如果一開始他就厭惡她是個瞎子,他就不該對她那麼溫柔,不該給了她一個希望後,又親手毀了它。他真的好殘忍,竟然這樣戲弄她的感情。

  「那是因為我想要從你身上撈點好處!誰知道你不但沒有想到報恩,還愛上我,打算和我共赴陰曹地府。要死你一個人去死,可別把我拖下去,我還想要多享受幾年。」索天揚將自己說成了貪生怕生的鼠輩。

  淚水無法遏抑的滑下她臉龐,這場感情戲全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腳戲,而同生共死的深情也全是她的一廂情願,他根本就不希罕。

  心中有許多指責及怨數無法說出口,因為,惡言就像把利劍,刺傷的不只是對方,還有自己。

  玉雲霓伸出手拭去如泉湧般的淚水,悲憤交集地站起身,不再多發一語,尋找著大門的方向,她打算離開他。

  見她一腳跨出門檻,索天揚終於忍不住地問:「你想做什麼?」

  他是要她離開,但那也該是天亮後,由他將她安全地送回碧波樓,而非放任她盲目的離開。

  「你不是討厭我嗎?你不是想趕我走嗎?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不用你大費周章地開口趕我。」玉雲霓停下腳步、背對著他,哽咽地回答。

  終於讓她死心了,可是,目的達成他不但沒有喜悅,反而心痛。

  「明……明天我送你回碧波樓,現在,你給我乖乖待在房裡。」

  「你既然那麼討厭我,又何必管我的死活!」

  玉雲霓當然也知道自己踏出房門後可能會有的下場,然而,她寧願淒慘落魄,也不要他假情假意的幫忙。

  索天揚看到玉雲霓的另一腳還想往外跨時,他忍不住地上前揪住她的手臂,將她拖入房內,用力地關上門。

  「沒有我的同意,你哪裡也不准去!」

  玉雲霓雖然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但她的眼仍循聲望向他。

  「你是不是仍有些在意我?」她懷著希望問。

  他的心中若是對她沒有關心,他也不用管她的死活及她要去哪裡。

  「你在胡說什麼!」索天揚立即否認。「我是怕你死在路邊,到最後還是要麻煩我去替你收屍。」他還是不肯承認他的真心!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傷害她,不過,她有辦法逼出他的真心,她願意以自己的身子一搏。

  玉雲霓在他的面前寬衣解帶,直到身無寸縷……

  ※     ※     ※

  天啊!她這是做什麼?

  索天揚吃驚地看著她寬衣的動作,直到她姣美的曲線畢露,體內漸漸上升的燥熱逼他回過神來。

  「你……你這是做什麼?」他感到口乾舌燥。

  沒有一個男人在看見心愛女人的裸露時會無動於衷的,他不是沒有感覺,而是他極力忍住想抱住她的慾望。

  現在的她,讓他想到蘭州城的那一夜,她的身體、她的輕吟、她的敏感、她的回應……她的一切全都令他瘋狂。

  「如果你愛我,你就抱住我!若是不愛我,你大可拋下我獨自離去。」

  她已經拋下尊嚴向他求愛,得到的回應若是他的離開,她不會再有所留戀,她會毅然地斬斷所有情絲。

  沒料到她會不顧?面地使出這一計,他該怎麼辦?

  他是想抱她,但是,抱她不就表示愛她,他又將如何與她分開?若是就此離去,怕拋下自尊使出最後一招的她,會受不了的尋短。

  「你犯賤啊!這樣像娼妓般地作踐自己,你是想考驗我,還是受不了沒有男人?」他會說出這種羞辱她的話,是希望她能感到羞愧而穿上衣服。

  「你不用管我是犯賤、是娼妓,還是蕩婦,你的回答是什麼?」不管他怎麼羞辱她,她都不能退縮。

  他怎麼會不想抱她呢?他想要她想到心都疼了。偏偏,世上就是有如此無奈的事,面對她的熱情及主動,他不但不能依自己的渴望而為,反而還要逼自己去傷她。

  「難道連我主動拋卻尊嚴求你,你也不肯回答,不肯明白告訴我你突然轉變的原因?」玉雲霓悲泣地問。

  淚流滿面的她是多麼的楚楚可憐,讓索天揚忍不住上前想要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好好地憐惜她。

  在距離玉雲霓一臂之遠,他只要伸手就能抱住她時,他停下腳步,強迫自己別開眼,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能心軟。

  久久沒有得到他的回答,玉雲霓蹲下身拾起散落在地上衣服,遮住胸前的春光,她立即轉身打算離去。

  看到她衣不蔽體的要開門離去時,他的腦中根本無法思考,僅能憑著本能,直覺地出手阻止她的離去。

  在她的手碰到門板時,索天揚從她的背後抱住她。

  「天揚……」玉雲霓回過身,放掉手上的衣物,雙手緊緊地環住他。

  她就知道!天揚絕對不會不愛她!

  聽到她的聲音,索天揚才知道自己在衝動之下做了什麼,他趕緊放開手,將她再一次推開。

  「天揚!為什麼你又要推開我呢?」她忍住心中的悲傷,哀怨地問。

  當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漲滿了感動,沒想到她的感動才沒多久,他又將她推入深淵。

  「你就這麼想要男人嗎?」一想到她的身體會被外頭的男人看光,一把無明火就在他的胸臆中猛烈的燃燒。「既然你想要男人,我不會讓你失望,我今天就好好的滿足你。」

  索天揚抱起玉雲霓,將她用力地放實在四四方方的大桌上。

  「你——你想做什麼?」她緊張地起身。

  「想做什麼?你不是想要男人嗎?我這就好好的伺候你!」

  他這樣對待她,痛的不只有身體,還有她的心,她脆弱的心再也受不了他一再無情的挑弄。

  「想要我放過你,可沒那麼容易。」他對她的懲罰可還沒結束。

  「嗯……」她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在他的手上,嬌吟聲情難自禁地自她的口中逸出。

  聽到她的呻吟,索天揚差點失控地想要和她共赴雲雨,而忘了自己的目的。

  「看來,你也挺享受的……」他出言諷刺。「剛剛不知是誰還在假裝清高地大喊不要,才不過一會兒的工夫而已,馬上就成了個蕩婦,還舒服地呻吟。我要是現在就停止,你大概會改口要我——不要停!」

  聽到他的譏諷,玉雲霓難受地閉了閉眼,她再一次被他所傷。

  蕩婦又怎麼樣?如果要成麼蕩婦才能和他在一起,她可以為他而成為蕩婦。

  想通了之後,她對著他堅定地道:「為了你,我甘心淪為無恥的蕩婦。」

  沒料到他的諷刺不僅沒讓她退縮,反而讓她更加堅定。索天揚猶豫著是否該用最傷人的作法讓她對他死心。

  為了她好,即使會讓她恨他一輩子,他也認了。

  「你要成為蕩婦,我成全你。」

  「啊——」撕裂般的痛楚讓玉雲霓忍不住地放聲大叫。她的身體根本還沒準備好,他的突然進入,加深了她的痛苦。

  「對於自己心愛的女人,我會吻她的唇、她的肩、她的玉乳,會疼惜地與她結合,會在乎她的感受。」索天揚的手沿著她的唇一路滑下。「但是,對於你這種蕩婦,我的柔情只是浪費,我只需要這樣對你。」

  想不到,她想成為蕩婦留在他的身邊,得到的只有他的人及無情對待,他的心永遠離她好遠,她根本無法得到他的真心及真愛。

  這一刻,玉雲霓沒有表情地僵著臉,熱淚隨著他的律動溢出眼眶。

  看著她絕望的臉,索天揚知道她已經死心了,但是,他再也回不了頭,停不了對她的傷害。

  就讓這一次的結合,成為他以後的回憶。

  「男人即使沒有愛情,也能和女人交歡,這只是發洩他體內的慾望,非關愛情。」他仍不放棄要完完全全地斬斷她對他的愛戀。

  索天揚無情地道:「下次你想要男人時,別忘了來找我。」

  話一說完,他穿妥衣物,不忍再看她淚流滿面的模樣,立即地踏出房門。

  「啊——啊——」當房門被關上後,玉雲霓再也受不了的嚎啕大哭,像是要哭出她心中所有的悲哀。

  索天揚並沒有離開,他在門外聽著她淒楚的哭聲,他的心好痛,淚水也難以控制地滑落。

  雖然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決定,可,他心中的痛楚及悲哀絕不亞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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