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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 恩人.以身相許(已停止連載) [複製連結]

權天使(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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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29 14:35: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序章

  山林小居中,一名白髮老者於木屋內負手而立。
  背後有一少女,坐在桌邊細細搗藥。
  「桑兒。」白髮老者緩緩開口。
  少女停下搗藥動作,張著明亮杏眼凝視,「外公?」
  「再三個月,妳就滿二十二歲了吧?」
  「是啊,外公。」
  白髮老者徐徐轉身,雙眸定在少女臉上,「可還記得答應過外公什麼?」
  「……記得。二十二歲生辰一過,要下山至洛陽找爹。」
  「妳可曾怪過外公?」
  少女在老者的慈愛目光下輕搖螓首,「桑兒明白外公心意,怎會怪外公。」
  「那妳能承諾,一定會替外公達成心願嗎?」
  「桑兒會盡力完成外公託付。」
  「即使那是妳親爹?」
  「………」
  老者輕輕一嘆,「罷了。妳這孩子天生心軟,像足了妳外婆那溫柔脾氣。……
就連外貌,都承襲了九成有餘。我不勉強妳。」
  「外公,桑兒明白。桑兒絕不會辜負外公期望,請外公寬心。」
  「妳這麼說,外公哪還有啥好不放心的?」老者揚起一抹安慰淺笑,「外公老
了,在世時日不多。想趁著體力還行,去遊遊大江南北。趕明兒個,外公就要出門
。外公沒啥好給妳的,這一屋子的藥材,妳就都拿去用吧!」
  「外公……」少女微微哽咽。
  「乖。快二十二歲,是個大人了,別學黃毛丫頭還哭哭啼啼的。妳下山後記得
自己挑個好人家嫁了,別忘了外公還指望妳幫葉家傳香火。外公眼光不好,就不為
妳做主了。省得又相中一個負心漢,也耽誤了妳一輩子……」老者重重一嘆。
  翌日,老者在少女熟睡中,離開了這間為扶養少女,祖孫兩住了二十多年的山
林小居。
  少女醒後,與愛寵坐在門口落落寡歡。
  她知道自己以後真的得獨立,再也沒有外公陪伴,再也不會有外公拎著藤條,
因為她把藥材亂合製一通,而四處追打她。
  搔著愛寵的毛茸茸腦袋,收拾起落寞心情,「大黑,我們採藥去吧!」
  「嚎嗚∼!」巨碩的大黑狼快樂贊鳴,霎時飛奔而出,瞬間就不見狼影。
  少女則背起竹簍,緩步慢行,漸漸往山林深處而去。
 * * *    * * *
  鬼神山。
  是週遭居民幫這座高山取的名字。因為,此山景色優美,恍似靈山仙境,又盛
產許多稀罕生物,無論製藥、製毒,都十分得宜。也因為,此山間巨木交錯、路徑
複雜,還有諸多毒蛇猛獸隱藏埋伏,讓入山之人往往難逃生天。
  但對於居住在鬼神山上已經二十一年的葉桑而言,這座山等同於她家院子,逛
到熟得不能再熟,閉著眼都不怕迷路。
  所以當愛寵自遠處傳來哀淒地嗚咽聲時,葉桑一下子就找到大黑狼位置,有些
頭疼的瞅著牠腳邊。
  「大黑,我們是出來採藥,不是出來救人的。」葉桑雙臂環胸,低睨著愛寵。
  「嗚∼!」大黑狼極具靈性地回她一聲,似在抗議。
  葉桑揉著額際,「大黑,我不能隨便違背外公的行醫原則。」
  「嗚∼!」這次抗議聲更大。
  有些納悶地睞著愛寵,牠那堅持態度,讓她頗感驚奇。畢竟世人貪婪,明知道
鬼神山危險,為了滿山寶貝,仍是不顧安危的隨意亂闖。這不是他們首次在採藥途
中碰到顯然遇難的陌生人,卻是葉桑頭一遭看到愛寵擺出護衛姿態。
  「這麼想要我救他?」
  「嗚!」聲音短促卻充滿肯定。
  養了一頭這麼通人性的狼,她能怪誰?
  葉桑百般無奈,蹲下身準備診察那整個趴平在地上的陌生人。
  她先替人把了脈,其脈像使她神色凝重,雙眉緊蹙地扶著那顆快埋入土中的腦
袋轉個方向。入目相貌,使葉桑頓時屏息。
  天啊!好絕塵脫俗的男子。
  古銅色肌膚襯著極男性化的俊雅五官,那斜飛入鬢的劍眉,那濃密如羽扇的長
睫,那高挺的鼻,那略薄卻形狀完美的唇……若是讓他睜開那雙眼,只怕更魅力驚
人。
  葉桑改撫向自己驟然加快跳動的心房,顫巍巍地努力吐納。
  「大黑……」朝愛寵扯出一抹虛弱微笑,「我可扛不動他喔!」
* * *      * * *
  「你終於醒了。」
  當墨子塵睜開眼,就瞧見一襲背光人影,站在床邊垂首俯瞰他。聽聲音判斷,
應是名年輕女子。
  「妳救了我?」尚虛弱的身體,發生嘎啞嗓音。
  「是大黑發現你,堅持要我施救。我只好讓牠馱著你回來,為你解毒。」葉桑
瞄了他一眼,立即將目光移往牆上。
  如她先前所料,這男人有一雙極具魔力的丹鳳眼。深邃、銳利,宛如能穿透人
心,直探入秘密角落。怕稍不留神,就會被那雙黑瞳迷惑,出賣自己。
  墨子塵凝向床邊另一個身影。一頭十分巨大的黑狼,正朝他吐著舌,興奮喘氣
,令他不由得本能地往床內側一縮。
  「大黑不會咬你。事實上,牠非常喜歡你。」葉桑窺見那好笑反應,趕忙替傷
心哀鳴的愛寵說話,「要不是因為牠,你身中赤班蛇毒早該一命嗚呼。我很好奇,
你入鬼神山做啥?沒聽過山內盡是毒蛇猛獸,危機四伏嗎?」
  墨子塵仍戒慎地盯著大黑狼,「我原本只是路過,卻無意中看到傳說裡的千年
靈蔘,於是追了上去。」
  葉桑兩眼一翻,「那株心腸惡毒的鬼蔘,一年不害死個百來人好像不甘願似。
三不五時就在山邊亂晃,引人追著牠團團轉,然後不是把人拐去毒沼那兒,就是騙
人誤踏毒蛇猛獸的領地。若不是你本身內功極深厚,抗得了赤班蛇毒一時半刻,早
就魂歸離恨天。」
  「姑娘久居在山內?」墨子塵確認大黑狼當真不會突然撲上來拿他當點心後,
才轉望向救命恩人。
  「我姓葉,樹葉的葉。單名一個桑字,桑樹的桑。別姑娘姑娘的喊,聽來彆扭
。你呢?怎麼稱呼?」
  「墨子塵。文房四寶中的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子。世間凡塵的塵。」

第 一 章

  洛陽,僅次於國都長安的第二座大城,是金日皇朝非常重要的商業命脈之一。
因此,在洛陽城內外,隨處可見位高權重或富甲一方的知名人士。
  而凡是在天子腳下見不得光的勾當,儘可以大大方方的移駕至洛陽談成。
  反正天高皇帝遠嘛!
  所以,洛陽的繁華熱鬧,較之國都長安,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很自然地,人多錢多之處是非也多。每日每日,在街頭巷尾、茶館酒樓內,隨
時可見眾人聚在一塊東家長西家短,談得口沫橫飛、精采熱烈。
  若想問近期的名人傳聞,路邊隨便抓個黃毛小兒,都能洋洋灑灑來上一大篇。
  話說這陣子,最讓洛陽百姓深感興趣的話題,便是位於城東的洛陽首富,姚府
之事啦!
  講到這個姚府,就不得不提起當家的姚文樂。
  曾經被喻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姚文樂,就是靠著他那張臉皮與舌粲蓮花的技巧
,讓原本只算小康的姚家,躍升至現今洛陽首富的地位。
  當年,姚文樂先是十分走運的獲得了醫仙信賴,進而迎娶那時享有天下第一美
人之稱的醫仙愛女,挾帶著岳父醫仙支持,順利在洛陽成立藥材商行,奠定了日後
成為壟斷全國藥材大盤的基礎。
  而後,因醫仙愛女難產身亡,只來得及趕上見女兒屍身的醫仙,悲痛地帶走險
些跟著其母氣絕的虛弱外孫女遁世療養。隔月,姚文樂便高高興興打著『不孝有三
,無後為大』的堂皇旗幟,隆重迎進痴戀他許久,當年洛陽首富的獨生女為續絃。
  之後,他就像娶上癮似,一年一房,足足娶了十二個妻妾。
  不但每個都頗有來頭且貌美如花,還都是心甘情願嫁入姚府做小,也間接累積
了姚府財富與生財門路。
  雖然一直有不少人羨慕著姚文樂坐擁十二房絕美妻妾的好命,但也暗地詛咒他
風流成性,四處誘拐女子芳心,終究會有報應。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數安排,也或許是真叫人給咒到谷底。
  姚文樂十二名妻妾,卻都沒能生下個帶把的。縱使他保養得宜,風采不減當年
,一樣能擄穫不少女子傾慕而願下嫁,他也沒膽子再娶。
  只因在他正好要迎進第二房小妾時,醫仙也剛巧抱著外孫女回來認爹。
  甫得知姚文樂居然在自己愛女死後立娶續絃,醫仙已一肚子火,再見到不肖女
婿連愛女牌位都沒好好供奉,更是隨即火冒三丈,立刻下藥封了姚文樂的『人道』
,讓他無法圓房。
  若不是當年尚在的姚老夫人死命哭求,醫仙還打算毀了姚府藥材生意呢!
  其後,在姚文樂賭咒立誓,將來定會好好供奉原配牌位,又答應讓大女兒繼承
醫仙姓氏,且保證會留下一半家產給大女兒後,醫仙才暫消怒火,替姚文樂解除禁
錮。
  因唯恐寶貝外孫女留在姚府會遭虐待,醫仙便又帶走心肝外孫女,離開前再與
姚文樂約法三章。
  第一、他外孫女姓葉不姓姚。所以,姚府任何人都無權決定或干涉他外孫女婚
配。
  第二、姚文樂既已在先前承諾,他外孫女將來能得一半姚府家產,就不許在他
外孫女回來繼承前任意分家、變賣,或是轉贈他人。
  第三、不管姚文樂以後生不生得出兒子,都不得再以任何理由或藉口,迎娶妻
妾超過十二人,亦不許用任何理由或藉口休妻休妾。就算間中有妻妾早亡,依然算
進這十二人限制裡。
  以上三點如有違抗,他定斷姚府所有生機。
  這些,是那年醫仙押著姚文樂跪在洛陽城門口指天立誓時,眾人親眼所見、親
耳所聞。
  可是幾年過去,醫仙遁世無蹤,姚文樂膽子又大了起來。
  就在他娶進第十二房小妾兩年後,因為依舊沒盼到兒子呱呱墬地,於是他再度
大張旗鼓,準備納第十三房妾。可是當聘禮熱熱鬧鬧剛抬到女方家放下,姚府當晚
就傳出極度慘烈地驚叫聲。
  姚文樂的『雄風』不見了!不是不舉,是真的憑空消失了。
  當下簡直沒把姚文樂駭死。
  這夜之後,姚文樂看遍天下名醫,還四處求神問卜,請人至府上開壇做法,慌
到連親事也擱下,仍然變不回消失的『男性』。
  直到醫仙登門,他才醒悟這次是岳父為懲罰他違背信諾,所施的嚴厲酷刑。當
場拋棄面子自尊,又哭又跪的跟在醫仙身後,任其領著他繞洛陽一週,才讓醫仙消
氣給了個緩刑。
  在這場丟人現眼的鬧劇結束後,有耳語自姚府傳出,姚文樂每次要夜宿妻妾寢
樓前,都得先服用醫仙留下的藥方。那藥方,一個月內只能服用十二次。少服沒事
,貪心多喝上一帖,就會導致半年不舉。
  更有耳語流傳,醫仙要等到他外孫女回姚府接手一半家產後,才會徹底解除姚
文樂身上的禁錮。
  因此,姚文樂為保妻妾間和諧,得雨露均霑之餘,已無力再暗地發展,且至今
只得十八個女兒。
  不過,因為姚文樂與其妻妾皆是貌美之人,姚府的十八名千金也因此都有國色
天香之姿,繼而傳出『天下美人盡出洛陽姚府』之盛名,引來眾多求親者,險些踩
平姚府門檻,儼然變成洛陽一大景點。
  所以當醫仙外孫女將於秋後返回姚府的消息傳出,洛陽眾人莫不引頸企盼,期
待著能見到姚文樂與天下第一美人所出的正統姚家大小姐。就不知已過繼至醫仙姓
氏下,且二十二年來從未返鄉的這個大小姐,是否更美艷絕倫、直賽天仙?
* * *      * * *
  鴉雀無聲。
  葉桑好笑地望著大廳上眾人掛滿極度錯愕之神情。
  打她從門口下馬車,週遭一直都是鬧哄哄的,尤其是當她的愛寵隨後自馬車上
躍下時,那此起彼落的抽氣聲、驚叫聲險些掀翻附近屋頂,再看到帶著半張獸皮面
罩的墨子塵也自馬車內下來後,一波接一波的竊竊私語,吵到她差點頭疼。
  就連她領著愛寵與堅持要跟來當貼身護衛的墨子塵進了姚府大門,大門也立即
關上後,依舊能聽到四週遠近傳來的熱烈討論聲。
  可是在她被帶到大廳,當著據說是她親爹及眾姨娘和諸位妹妹面前摘下頭頂黑
紗帽後,所有聲響像是被攔腰砍斷,瞬間全部消失。
  葉桑拍拍腰側那毛茸茸大頭,悄聲低問站在她另一邊的墨子塵,「他們是被點
穴了嗎?」
  毫無意外,面罩下半垂的眼皮連抬都沒抬,安靜地繼續假裝啞巴。
  已經習慣墨子塵這種一有旁人在場就變啞巴的脾氣,葉桑無所謂地繼續拍撫比
較貼心的愛寵。
  「妳…妳…妳真是我女兒!?」姚文樂無法置信。
  葉桑挑了挑眉,「洛陽姚府,全國藥材大盤,當家叫姚文樂,是這沒錯吧?」
  「可、可…可是…妳…妳…」姚文樂瞠目結舌的瞪著葉桑掏出他醫仙岳父地貼
身信物。
  不!這不是真的!
  他欲衝射上前搶過那方血玉懷佩一看究竟時,卻被原本乖乖待在葉桑左側的巨
大黑狼低嗥威嚇,葉桑右側的覆面男子更是跨步將她護到身後,還對著他輻射出一
身冷冽殺氣。
  駭得他連退三步,跌回原先座位上。
  葉桑啼笑皆非地先安撫好愛寵,才拍拍擋在她前方的墨子塵,「這位兄台,你
會不會太大驚小怪了點?」
  照例,連吭都不吭一聲,堅持假裝啞巴的墨子塵傲然退回葉桑右側。
  賞他兩顆白果仁,葉桑才轉眸正視抖得像秋風落葉地姚文樂,「爹親請別見怪
,大黑跟墨公子只是因為跟您不熟,又不喜陌生人靠近我,絕非惡意驚嚇您,您可
別往心上去。」
  「妳…妳真是我女兒?」姚文樂餘悸猶存,仍是難以相信。
  葉桑一楞,「雖然我一出生便被外公帶走扶養,二十二年來我們父女從未相見
。但我事前就捎信回府通知,也拿出了外公的隨身信物,爹親還有何懷疑之處?」
  葉桑話尾方落,姚文樂身旁的續絃夫人便接著發出疑問,「相公,已逝大姊明
明貌如天仙,怎麼這姑娘的相貌…這麼…」
  未竟之語令葉桑矛塞頓開。環視了大廳眾多美女一遭,她淺笑著回望姚文樂,
「外公總說我容貌酷似已故外婆,沒像娘親承襲了他的好相貌。」
  不過還好也不像妳爹。葉桑悄悄在心中回想起外公每每提起女婿,就一臉不屑
加深惡痛絕的表情。
  姚文樂聞言才憶起,原配在生之時確實有與他聊過,岳母只是很尋常的一般女
子,因大力金援年少窮困的岳父,才被感恩圖報的醫仙明媒正娶。
  只是,這個女兒誰不好像,偏偏去像到樣貌毫不出色的岳母!想他姚文樂當年
與醫仙愛女婚配時,羨煞了多少天下人!更別提,現在洛陽聚集了多少慕名而來的
有心人士!
  結果……天下第一美男子與天下第一美人的唯一女兒,居然…居然…是這般貌
不驚人!!
  瞧!
  那高挑宛若男人的身段。
  瞧!
  那頂多只能稱之為清秀的五官。
  哪一點像是他姚文樂所出的女兒?
  不禁慶幸自己老早就摒退一干奴僕,也沒讓女婿們列席,這丫頭是一路帶著紗
帽進門,否則這笑話就鬧大了!
  「妳!妳婚配沒有?」姚文樂突然回神問道。
  葉桑姚姚螓首,笑睞父親大人一臉如喪考妣。
  「那妳身邊那名男子是怎麼一回事?妳外公派的護衛嗎?」姚文樂對著緊貼在
大女兒身旁,打入門沒吭過半句,方才又散發一身殺氣的高大男子,充分表露出不
贊同,「未出閣的閨女怎隨便與男子同行遠遊!這孤男寡女的,閒話會傳得多難聽
妳知道嗎?」
  葉桑未及答辯,姚文樂又轉對著大黑狼皺眉,「還有那頭野獸又是怎麼回事?
妳外公居然放任妳眷養猛獸,還任妳一路帶到洛陽來!我真懷疑妳外公是怎麼管教
妳的,把妳教得這般無視道德禮教…」
  「爹親,您大概是不想要解藥了喔?」葉桑涼涼插嘴,讓姚文樂像是突然被人
掐住脖子似,將滿腹訓示全哽在喉嚨口,險險噎死。
  斜覷父親大人那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青紅白交錯的複雜臉色,葉桑忍不住
嘆息搖頭。
  她是本來就沒奢望姚文樂會表現出有多思念她這個女兒。畢竟這二十二年來,
外公不但熱愛臭罵她這位風流過頭的爹,也總會每年偷偷帶著她來洛陽,聽人討論
她爹又做了啥『豐功偉業』,招來眾人背地唾罵。
  說實話,早在十六歲那年偷看到她爹又哭又跪、又磕頭又賭咒的孬種樣,她就
失去所有憧憬與幻想。更別提,二十二年來她爹從頭到尾,一次也沒主動跟外公問
及她這個女兒的近況。
  這樣的爹,這樣的態度,葉桑還能有什麼想望?
  再轉眼環視大廳眾人,那種派頭與嘴臉,葉桑終於打心眼裡同意外公的託付。
  「爹親,眾位姨娘與妹妹們。這次我遵從外公指示來到姚府,除了要幫外公解
除他留在爹親身上的藥禁,與正式拜別姚家祖先,略盡為人子孫的禮儀之餘,也是
來迎走我娘親的牌位,還有請爹親履行當初給外公的承諾。」忽視諸多女眷傳來的
抽氣聲,葉桑笑意盈盈地瞅著姚文樂更色彩繽紛的臉。
  「爹親千萬別違背諾言喔!」
* * *         * * *
  姚文樂到底有多富有?這恐怕很難計算。
  光是他壟斷全國藥材大盤通路的累積財富,就足以將姚府上下二百餘口全給打
瘸了,還是能不愁吃穿花用一輩子。更別提他名下的陸運、船運、錢莊、糧行、珠
寶、茶葉、布莊……等等,囊括了食衣住行四大需求的其他產業。
  若天下首富是當今皇帝,那姚文樂不管怎麼排,都能榮登前三名之列。大不了
也只輸給塞外那個,只靠養馬賣馬就足以富甲天下的浩雲堡。
  誰叫金日皇朝十分仰賴陸運,而陸運又少不了馬,加上皇族一脈都愛馬,導致
權貴商賈爭相買馬,且真正寶馬只有浩雲堡繁殖得出來。
  相較於已經傳承數代的浩雲堡,姚文樂簡直算是異軍突起。
  所以不必太了解姚文樂的為人也能猜到,他耗費大半生心血去累積起來的榮華
富貴,哪可能如此輕易就割一半出來給人,就算是割給他親生女兒也大大不可能。
  縱使姚文樂肯,他十二房妻妾、十八個女兒、十二位女婿也絕對不肯。
  開啥玩笑!
  這一點,葉桑知道,墨子塵知道,就連大黑狼都嗅出姚府氣氛有多詭異。
  於是,在姚文樂藉口百出,端起慈父嘴臉,要葉桑留居姚府,多給他些時間去
安排準備,千萬別隨意上街讓他找不到人,且挑中府內最偏僻的院落給她暫住後,
葉桑也樂得鎮日待在房中看書寫字、研藥製藥。
  偶而踏出房門,也只會在園內井邊,自己臨時搭建的簡陋灶台處料理三餐,或
是拖著特製大木盆幫愛寵洗澡,然後坐在木廊台階上替愛寵梳毛。
  姚文樂為掩飾家醜,連個婢女都沒派過來。
  至於其他人………
  因為葉桑當真不出所居院落半步,身邊又緊跟著大黑狼與墨子塵,就算墨子塵
經常直接從院落處翻牆出門幫葉桑上街採買所需用品,也還有緊覺性極高,跑得飛
快,讓人望而生畏的大黑狼守著她。
  明著入侵院落,怕巨大黑狼撲上來咬人。想於暗夜裡動手腳把人嚇跑,又敵不
過武功高強的墨子塵。不管任何時間,只要膽敢踏進院落一步,就會淪為尖叫逃跑
或被人扔出牆的丟臉樣。
  想逼走葉桑的眾人無計可施。
  當姚文樂抬出老父架子,命令她得加入家庭三餐聚宴且不准攜寵時,她也能和
墨子塵各自端著一大碗藥膳粥坐在席間。
  姚文樂質問她,她反倒淡淡回應,「外公說我得靠這些藥膳養身,才能長命百
歲、身強體壯。爹親不會是想看著女兒英年早逝吧?」
  堵得姚文樂啞口無言。
  這招不行,再來一招,「那妳身旁那個護衛為何也是吃藥膳?」
  「我在幫墨公子調養身子。」
  「不過是一個小小護衛,調養啥身子!他不是妳外公特意派給妳的嗎?」姚文
樂不豫地來回瞪著兩人。
  輕搖螓首,「女兒於兩個月前恰巧救了中毒昏迷的墨公子一命,他便堅持救命
大恩不可不報,所以暫時守在女兒身邊客串保鑣。」
  「這成何體統!」姚文樂用力扔下筷子,拍桌大罵,「妳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家
閨秀,怎能隨便與陌生男子朝夕相處、形影不離,還共睡一房之內!傳了出去,我
姚文樂哪還有臉見人?」
  又來這套。葉桑忍住不耐地嘆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並沒有那些刻板禮教
的不合理設限。更何況墨公子睡在外室臥榻,我睡在內室床上,爹親何必小題大作
?」
  「我小題大作!?」姚文樂氣極,「妳外公是怎麼教妳的?他難道沒指望妳給
葉家傳宗接代?妳以後還要不要嫁人?無論江湖兒女多不拘小節,也不會討個名聲
不清不白的媳婦吧?」
  「說不定大姊以後要買夫招贅呢!」旁邊突然插入一句冷諷。
  「就是啊!再不然,憑著救命大恩,要她身邊那個見不得人的護衛以身相許,
也是一個辦法。」
  「哎唷!說不定那半張獸皮面罩下的尊容比大姊更慘。」
  「嘻!正好醜八怪配醜八怪。」
  一大串唯恐葉桑聽不見的私語聲,接力似此起彼落。
  而姚文樂不但沒制止,反倒心平氣和的又執起筷子用餐。圍了一大桌子的女眷
便更大膽地放聲批評嘲笑。
  可惜兩名主角絲毫不為所動,照舊慢條斯理的維持喝粥速度,完全沒把眾人的
嘰諷嘴臉放在眼裡。
  葉桑雖然自小由外公抱入鬼神山內隱居扶養,但可沒當真與世隔絕。她每年都
得隨著外公來洛陽一趟,月餘的路程往返間,要聽的冷言冷語還怕少嗎?
  她很清楚自己容貌普通,再襯上承襲自外公的高挑身段,讓所見之人都很難啟
口虛讚她兩句,背著她說她八成生錯性別的倒有一堆。
  又如何?
  外公從她還小時便諄諄教誨,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弛。貌美如天仙的親娘,
墳土未乾就遭夫君遺忘。而姚府上下這些足稱國色天香的姨娘、妹妹們,又有誰憑
著絕麗姿容,換來夫君忠貞不二?
  偷偷瞥了身旁的墨子塵一眼。
  還有人明明相貌出類拔萃,卻硬要遮遮掩掩,宣稱如此可杜絕麻煩呢!
  葉桑對週遭惡語充耳不聞,只暗嘆,原來這就是所謂大家閨秀,所謂有禮教。
真該請外公來見識見識,看他老人家以後還會嫌她粗野不?若不是惦記著外公的託
付,她真想放棄堅持,直接奔回她的山林小居,過回那無憂無慮,只有鳥叫蟲鳴地
悠閒日子。
  緩緩掏出手巾擦擦嘴,葉桑以行動表明,姑娘她吃飽了。還有啥廢話就趕快說
,別妨礙她回院落洗碗。
  姚文樂一見她端著空碗起身,連忙開口,「從今夜起,不許那個護衛再與妳同
房!」
  葉桑正想聳聳肩說沒差,一旁的假啞巴已搶先一步,撂下他進到姚府十日後的
第一句話,「你管不著。」
  然後瀟灑地挾著葉桑離開。
* * *      * * *
  葉桑是一路大笑回到院落。只要又想起那滿廳錯愕萬分的神情,她就止不住狂
冒而出的笑意。
  這趟下山,明著是來催她爹履行承諾,實際上卻只是來幫外公刁難他女婿。
  姚府上下齊心排擠她,她又不是瞎了看不出來。除了將她安排入住這院落外,
開口要啥就剛好缺啥,擺明要逼她知難而退。
  啥都很缺是不?她自己買!
  用腳趾頭想也該知道,大名頂頂的醫仙怎可能缺錢花?她是醫仙唯一的心肝寶
貝外孫女耶!能窮到哪去? 
  其實對於喜愛山間樸實清幽生活的葉桑來說,真收下姚府一半家產才會頭大。
  可惜姚府沒人肯來了解了解她,外公又再三要求她,絕不能輕易鬆口饒了自個
親爹。只要她爹一日沒達到外公欲刁難於他的某項標準,她就得一直堅持下去。外
公還要她發誓,如果來到姚府,有人膽敢傷她一根汗毛,就要她使用非常手段來嚴
懲她爹,誰讓她爹家教不好。
  葉桑在心裡頭苦笑不已。
  為了遵守對外公的誓言,也為了防止自己有機會當個不孝女對親爹下毒手,葉
桑不得不把自己保護得滴水不漏,偷偷祈禱姚府內別出個蠢材來逼她。
  堅持自己動手烹煮三餐,其實是為了無辜的墨子塵。她跟大黑自小由一堆靈丹
妙藥養大,體質早已百毒不侵,可他尚未被自己調養好……得小心防範任何意外,
她絕不想因為這種朱門恩怨連累他。
  雖然從墨子塵清醒那天起,至他堅持要陪她一路到洛陽來,途中葉桑也數度因
他那冷傲風格、彆扭個性氣到想將他踹下馬車。但不可否認的,這人冷歸冷,有時
又頗欠扁,卻不失為一個血性漢子。
  看在愛寵喜愛他,他又隨時護著她的情份上,她就不跟他斤斤計較了。
  挽起袖子綁好,從木廊下拖出特製大木盆來到井邊,葉桑又要開始幫愛寵洗浴
清潔的大工程。
  「妳每隔兩日就要幫大黑洗一次澡,不累嗎?」原本靠在廊上打盹的墨子塵,
踱過來接手打井水。
  唷!寒冰男今兒個有興致聊天啦?眨眨明亮杏眼,葉桑連忙垂首悶笑。
  天曉得自兩人進洛陽姚府住下後,墨大公子與她說過的話總合加起來,可能花
不了兩個時辰。一反他離開鬼神山至洛陽一路上,動不動就追究葉桑到姚府目的與
外公跟她爹恩怨地態度。
  「大黑很愛乾淨的。旅途上沒法幫牠洗澡,你沒瞧牠都臭著張臉嗎?」葉桑從
懷中掏出個白玉瓶,倒入些許粉末到八分滿水的特製大木盆中,然後攪水起泡。
  這是她自製的皂粉,比皂石好用又細緻溫和多了。
  大黑狼自動跳入滿是泡沫的大木盆中趴下,乖乖任憑葉桑替牠搓揉毛髮。看牠
下巴擱在木盆邊緣,閉起雙眼一臉享受樣,讓葉桑嬌笑不止。
  墨子塵倚在不遠樹邊,注視著那一人一狼之間的溫馨互動,「妳養大黑很久了
?」
  「是啊!」葉桑邊動邊回答,「我八歲那年在山凹裡撿到牠,也不知道牠是被
啥咬得渾身是傷,那時牠才我兩掌合起來那麼點大呢!我哭著求外公治好牠,等牠
能活蹦亂跳時,外公怕牠野性難馴,本來是不肯讓我養牠的。可是放生了牠三次,
牠都能跑回小居,外公只好屈服在我們兩雙大眼哀求下,留下牠陪我嘍!」
  「牠比一般的狼大上許多。」墨子塵這麼說已經很含蓄,大黑的體型簡直像匹
足月小馬。
  葉桑側過臉看看他,又轉回來看看愛寵,後者賞她一陣『舌吻』,逗得她又閃
又躲地直笑。連忙伸手幫牠洗頭,大黑才又乖乖靠回盆緣,「外公只有我一個親人
,自然盼我能接下他的衣缽傳承。但是鬼神山上哪有啥病患能供我研習?只好將所
學盡數用在大黑身上。一不小心,就養成這樣,還成了鬼神山上的萬獸之王。」
  有些難為情地吐吐粉舌,想說服人相信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卻不知這羞澀模樣
使她頓時顯得十分嬌俏耀眼。
  更沒發現,墨子塵雙眸一瞬,好像閃過了些什麼。她只注意到自己一站直身,
墨子塵便主動過來提井水幫忙沖刷愛寵那一身泡沫。
  趁他幫手,葉桑趕緊回房換下濕透的衣衫。再出房門,就見愛寵懶懶地趴臥在
木廊邊曬太陽,而墨子塵則倚回樹旁打盹。
  「墨公子,你離家很久了吧?不需要回去嗎?」葉桑走到愛寵旁邊提裙坐下,
兩條長腿掛在廊邊晃呀晃,踢動著裙擺,漾起美麗裙花。
  「暫時不需要。」墨子塵眼皮連掀都沒掀,淡淡回應。
  「家裡面沒人會擔心嗎?」
  「我有捎信報平安。」
  「我一直沒問過,墨公子家居何處?」
  睜眼凝望過去,「想趕我也該先衡量妳自己目前安不安全。」
  「我沒趕你,只是好奇閒聊嘛!」東看西看,就是不看那雙緊盯著她的丹鳳眼
。完全沒考慮到自己這舉動,別名叫心虛。
  「嗯哼。」墨子塵也不戳破她,又閉上眼假寢。
  葉桑皺皺鼻子,拿出木梳幫已經一身乾爽的愛寵梳毛,故意對著大黑嘟囔,「
以後救人要記得救個別太聰明又風趣幽默的知道嗎?不然,我不是被氣死,就是被
嚇死。」
  極有靈性的大黑狼回她無辜眼神。
  「好好好。我知道當時墨公子昏迷不醒,看不出他是不是夠笨夠風趣,我沒怪
你。」拍拍愛寵腦袋,葉桑仍是細心的幫牠梳毛。
  大黑狼將下巴擱上她大腿,撒嬌地蹭了蹭。
  「你要長命百歲喔!我們要相守一輩子。」葉桑垂首低語。
  不遠處的墨子塵噙著微微笑紋,在暖陽照撫與斷斷續續飄來的呢噥軟語下,緩
緩入睡。
* * *     * * * 
  由於葉桑壓根不上街,姚府又全面婉拒每一個想求見她的訪客,甚至連府內奴
僕都沒份瞧著這位大小姐。因為姚家一群主子,嚴格禁止奴僕接近葉桑所在之處。
  讓專程為看熱鬧而齊聚洛陽的大批人馬失望不已。
  再聽聞,連姚府那些個個都算雄霸一方的女婿們也被擋在府外。一些有關葉桑
容貌的兩極化臆測耳語,悄悄在洛陽蔓延開來。
  有人猜,葉桑八成太過絕美,才會被害怕惹來天大麻煩的姚文樂軟禁。
  大美人怎會惹來天大麻煩?
  你剛來的喔?
  當然是怕引來連洛陽首富都招架不住的求親者!姚文樂被醫仙強迫立誓,不得
干預大女兒的婚配咩!
  另一邊反駁,說不定是葉桑太醜,或是臉皮上有缺陷,才讓好不容易又揚眉吐
氣的姚文樂鎖在深閨內院,不給任何人見。怕又像當年醫仙脅迫他那樣,丟人現眼
的叫人恥笑個不停。
  也有人猜,其實葉桑早就嫁給當日陪著她下馬車,隨她入了姚府,近來又時常
見他上街採買物品,那個帶著半張獸皮面罩,渾身冷冰冰,不太搭理人,超級沉默
寡言的男子。是他不許妻子出來拋頭露臉,所以身為岳丈大人的姚文樂只好回絕所
有訪客。
  隨著日前由姚府傳出,姚文樂一直在拖延分家承諾的消息後,各種猜想也越發
跟著白熱化。
  流言傳來傳去,搞得一些打著如意算盤,想人財兩得的野心份子,紛紛退於靜
候觀望中,不再熱切上姚府遞拜帖,或是妄自試圖擅闖葉桑所居院落。
  不過,尚有極少數來洛陽之人,並不單純只為看戲和求親。而是衝著醫仙大名
,想一探葉桑是否有承襲其外公一生所學。因為醫仙行蹤過於渺茫難尋,但其出神
入化的精湛醫毒雙術,至今天下猶無人能出其右。
  要是葉桑繼承的不只是醫仙姓氏,對於這些極少數人來說,她的價值將遠遠超
出是否有天仙美貌及姚府家產。
  洛陽城內最大的客棧,迎賓樓後方的頂級貴客房,正住著一位懷有這等企圖的
人。一個極其神秘,向少外出的貴公子。
  此刻,這名五官清俊,散發一身迫人貴氣的紫衫公子,正端坐在典雅精雕的柳
木桌邊,手捧頂尖香片,聆聽著屬下報告消息。
  「稟主子,已經確認葉姑娘盡得醫仙真傳。」
  端茶的手一緊,「消息來源可靠嗎?」
  「是身為廣陽王側妃的姚府二小姐,回驛館與廣陽王閒聊時傳出。」
  俊眉一挑,「沒傳出那位葉姑娘的長相嗎?」
  「回主子,據說所有見過葉姑娘的姚府女眷,對這話題都三緘其口,沒走漏出
半點風聲。」
  「喔∼?」還真耐人尋味。
  「主子,葉姑娘足不出戶,姚府又拒絕任何人見她,屬下等人下一步該怎麼做
?」  
  長睫微垂,「那名帶著半張獸皮面罩的男子,是葉姑娘身邊之人沒錯吧?」
  「回主子,是的。據說是為報答葉姑娘救命之恩,而貼身保護她。兩人還夜宿
同一房。」
  雙眉緊蹙,「那就透過他,央他送個口信。」
  「稟主子…這…恐怕行不通。」
  「怎麼著?」
  「先前就有不少人想透過他求見葉姑娘,但那名男子極其冷傲寡言,完全不搭
理人,且武功不弱。以禮請求者,他不理會。動武脅迫者,都被他擊退。想央他幫
忙並不可行。」
  嚴峻神色毫無稍緩,「直接闖入呢?」
  「回主子,葉姑娘所居院落在姚府最裡端,要擅闖原不是難事,但葉姑娘身邊
的巨大黑狼警覺性極高,那名護衛的武功也十分高深莫測。以往欲闖入探查之人,
均在這一人一狼的防衛下鎩羽而歸,連葉姑娘的影子都沒能見著。」
  「那你說個其他法子,我聽聽。」滿臉不悅。
  「奴才該死!」人隨即跪倒在紫衫公子跟前,伏身叩首,「請主子饒怒!」
  「起來。」擺擺手,「我沒功夫跟你算這種帳。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盡快讓我
見到那位葉姑娘。馬上去給我搞定!」
  「屬下遵命!」
* * *      * * *
  要怎麼跟葉桑取得聯繫?
  也不算太難。
  買通姚府內貪財的奴僕,將信裹上石頭,丟入葉桑所居院落中就好。她身邊那
護衛與大黑狼警覺性那麼高,不怕她沒發現。
  問題是,她會不會看?
  葉桑當然有看。好奇心誰沒有?只不過,她通常看完後就置之不理。
  苦等不到葉桑回應,就會有人想借地緣之便翻牆而入,下場都逃不過在雙腳落
地的瞬間,就會被迅速飛撲而來的巨大黑狼嚇到,尖叫著又蹦回牆外。若是沒打聽
清楚,笨笨地挑中墨子塵沒外出的時間,結果就更慘了。百分百被全身扒光,赤裸
裸的扔到姚府大門口供眾人欣賞。
  就算想用調虎離山之計,趁墨子塵外出時,先犧牲一人引走大黑狼注意,再隨
後潛入接近葉桑,也會在莫名其妙中突然失去意識,又莫名其妙的回到牆外。
  最終,還是無人得窺葉桑真面目。
  在無法傷害那頭詭異的大黑狼,又敵不過武功高強的墨子塵的情況下,只能乖
乖持續鍥而不捨地投信行動,盼望有天能感動葉桑,自己出府一見。
  午後,在房中磨藥製藥的葉桑,啼笑皆非地看著原先趴在自個腳邊的愛寵又飛
衝出房,顯然已經將嚇人當成牠休閒娛樂。就不知是又有人試圖翻牆,還是誰又丟
信進來?
  這種日復一日的相同騷擾,只讓葉桑深感眾人窮極無聊。
  到是這兩天多出幾封求醫之請的信,勾起葉桑些微興趣。
  可惜,完全不符合能使她出診的條件。
  世人皆當醫仙難請。以為她外公非要遇到疑難雜症,非要人家重金禮聘,非要
家屬三跪九叩才肯救治病患。
  疏不知他老人家有三不醫。
  不危急者,不醫。病患所在範圍內尚有其他醫者能施于援手時,他老人家絕不
搶人飯碗。病患狀況仍可拖命去尋其他遠方醫者診救時,更別指望他老人家出手。
  無家屬朋友為其哭求者,不醫。沒半個親近之人因病患痛苦而傷心著急,顯見
此人之失敗,不如早死早超生。
  來路不明者,不醫。不管是路邊撿到,還是上門求診,只要病患來歷無從得知
,或是病患本人與其親屬等,提及家世、出處就言詞閃爍、含糊帶過,他老人家絕
對不救。
  外公常說,最怕好心做壞事。若是因救了陌生人一命,而導致許多無辜之人未
來慘死其手,豈不是天大罪過!
  她已經背著外公,違背了他老人家的三不醫,破例救治墨子塵。實不能再冒著
會被外公拎著藤條追打地危險,二度破例。
  那幾封求醫信中完全沒交代身家背景,任憑文章口吻再怎麼緊急,再如何懇求
,依舊撼動不了葉桑。
  「大黑又趴在門口撕咬紙張。」墨子塵跨近房,「那是今日第幾封信?」
  葉桑停下研磨藥粉的動作,偏頭一想,「牠跑出去十次了。」
  他不過出門一會兒,又多出三封?墨子塵攢眉,「又是那個人?」
  這問題提得奇怪。
  葉桑連瞧都沒瞧上一眼,信就已經被愛寵當成玩具,化成一地紙屑,哪可能知
道投信者是何方神聖?
  可葉桑真的知道。
  到不是因為她身懷特異功能,而是她的愛寵只熱衷撕咬那個屬名東方隱之人所
投來的信件。八成是嗅到啥討厭的氣味,而產生那種嗜好。要不是有幾次是葉桑先
撿到,恐怕她還不知道有這麼個人想求醫呢!
  「瞧大黑那麼情有獨鍾,應該就是吧!」東方隱的投書,葉桑看了幾封後,就
不再關心。
  信內的遣詞用字看似溫文有禮,卻透著霸氣。病患狀況又描寫得不清不楚,只
提到人在長安病情危急,諸多名醫皆束手無策,所以想請她出府商討解救之法。
  她外公是醫仙,不是神仙好嗎?
  雖然都有個仙字,可一個是凡人,一個是神。
  任憑凡人醫術再高明,經驗再豐富,都不可能在沒見著病患,沒把到脈的情況
下,單靠著有人描述病患癥狀就知曉該如何治療。這世上有太多病況過度相近,更
有許多毒,能使人看起來像生病,診起來也該是生病,然後讓醫者一不仔細就把人
給醫死了。
  想要她拆自個外公招牌也不是這樣!皺皺鼻,葉桑將心思拉回手邊,繼續磨藥
粉。
  葉桑沒放心上不代表墨子塵會跟著忽視。尤其是在方才出門遭到攔截,以為對
方要動手開打,卻驚見人跪倒在他跟前,懇求他幫忙說服葉桑後。
  那種著急與哀淒,讓墨子塵動了惻隱之心。
  「妳沒打算見見東方隱嗎?」
  葉桑抬首挑眉,「他找過你?」
  墨子塵頷首又搖頭,「應該是他的屬下。」
  葉桑偏頭細思。能讓生性帶著淡漠,又冷傲彆扭,極少管閒事的墨子塵為其開
口,看來東方隱的屬下費盡苦心。
  聳聳肩,抓過一只小木碗,將磨好的藥粉倒入,然後又抓來幾種藥草丟進小石
臼中,搗了起來。
  「妳不想幫他?」墨子塵對藥材不熟,幫不上忙,只好坐在桌邊,端起葉桑精
心泡製的藥茶輕飲。
  「我外公有三不醫。」葉桑對他解釋醫仙的原則。
  墨子塵聽完,透著不解,「那妳當初怎麼會救我?」
  葉桑一窒,「那…那是因為大黑堅持,外公又雲遊去了,所以……」
  雙眼一瞬,不再逼她。淡淡轉移話題,「妳爹壓根沒安排分家一事,妳不急嗎
?」
  葉桑暗暗鬆口氣,垂眼搗藥,「總得多給他些時間。」
  「只要他還有能力行房,就絕不會履行承諾。」對於姚文樂這個人,他委實生
不出半點好感。
  手一頓,「無論如何,他總是我親爹。我不能真得做絕,和親爹撕破臉。」
  「虧妳還能顧及父女之情。」墨子塵唇角一扯,不知該罵救命恩人傻好?還是
欽佩她寬容大量好?
  姚文樂先前還會假殷勤,時常到這走動,嘴上噓寒問暖,卻從未真心去改善葉
桑在姚府的處境。而且老是說沒幾句場面話,就急著要葉桑快動手替他解除禁錮,
待葉桑搬出他與醫仙的承諾,又惱羞成怒地揮袖而去。
  甚至在確定葉桑非咬著履約不放後,姚文樂便一步也沒再踏進這院落過。
  他所作所為,哪點像個為人父親?
  葉桑輕輕一嘆,「我也不願一直耗在姚府。再等幾日吧!若是爹親仍舊敷衍,
我會採取必要手段。到是你這陣子經常出去走動,有探聽到什麼嗎?」
  「姚府千金目前出嫁者有十二人,所嫁之人大多有錢有勢,而且每個人都與姚
府生意有或多或少的關聯,每個也都盼著姚文樂早日歸西,好瓜分姚府這塊大餅。
要不是姚文樂背後尚有他那些妻妾撐腰,全都死心塌地的護著他,他哪還有命風流
快活?」
  這輕藐口吻真是耳熟。葉桑憶起外公每次提及女婿時,都是這般語氣。可見她
爹做人有多失敗。
  墨子塵又道,「妳仔細想想,當那些人傷不了妳,又唯恐姚文樂最後還是會屈
服,履約割出一半家產時,他們會怎麼做?」
  葉桑一僵。

《 本帖最後由 徹夜透 於 2008-1-29 03:1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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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29 14:43:20 |只看該作者


阿透透久違的小說連載再開

希望大家能多支持 並留下寶貴意見 不吝指教



但是 阿透透已經開始工作

PO稿時間可能會很不一定

還望大家別生氣



這次嘗試寫古裝版本

但是 想盡量白話一些

文中的一些藥材名詞&醫學名稱 請大家別太計較

畢竟只是純屬幻想作品 阿透透沒很多時間去考究真假

大家當娛樂作品看看就好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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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07-8-30 08:28:46 |只看該作者
古裝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呢,
不過要在清俗中散發一股典雅,
的確不容易啊∼
深感透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了
牽住妳的手,
就牽住了幸福,
原來∼
幸福離我這麼近∼

權天使(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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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07-9-4 18:38:01 |只看該作者
第 二 章
  
  經過徹夜思量後,葉桑不得不採取非常手段。
  她託墨子塵幫忙,偷偷在姚文樂個人的飲食中下藥,讓原就好色的姚文樂更容
易動情生慾,且進一步暫解了他身上一半藥禁,導致他誤以為自己走運擺脫了外公
對他的禁錮。
  而姚文樂也果然迫不及待地,在他確定恢復雄風時突然離家出城。
  由於他事先並無留下任何徵兆,更沒向眾妻妾、女兒們透露一點口風,結果自
然是引來眾人的驚疑與不安。
  當姚文樂離家一日夜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對葉桑出手了。
  這夜,葉桑所居院落突然湧進數名蒙面黑衣人,只可惜未及有所行動,便遭墨
子塵以極快的獨門手法點穴,逐一扔出牆外。
  而那些人的狙擊目標正摸黑坐在木廊台階上,跟她的愛寵喝茶嗑瓜子,準備看
漏夜戲。
  只不過,這戲實在沒啥看頭。連一招半式也沒打,就結束了。
  「唉!」葉桑對著走近地昂藏身影用力一嘆,「人家特意上門討教,你好歹給
人留點尊嚴,讓他們有個施展拳腳的空間。就這麼一指搞定,會害人事後想撞豆腐
自盡吧?」
  墨子塵斜睞她一眼,「不然,下一場由大黑處理好了。」
  葉桑聞言立即摟緊愛寵,「那怎麼行!」
  墨子塵環胸垂視,「我老早就產生懷疑,大黑似乎刀槍不入?」
  朝他扯開一抹燦笑,大方承認,「是啊!我精心調養出來的咩!」
  挑眉,「說到調養,妳給我喝了快兩個月的養身湯,到底是做啥用的?」
  呼吸一梗,「跟你解釋你也不會懂,反正就是強身健體用的。」
  瞧她眸光閃爍,要是看不出來有問題,他還用混跡江湖嗎?
  「反正夜還很長,妳不妨慢慢解釋。」
  噘起紅唇,葉桑才不想坦白自己對他有多特別。不但將外公留給她的珍稀藥材
盡數用在他身上,企圖將他調養成百毒不侵且功力加倍,還非常有心機地拉長過程
,好讓效果緩慢而顯得自然,不至於使他察覺自己正將他培養至無人能敵的境界。
  這很辛苦耶!但她甘之如飴,不想他知道,不願他回報。
  只因,她對他早已由默默欣賞轉而至情根深種。但是見過他真面目的她,卻無
法說服自己,如此卓爾不凡、俊美傲然的絕世男子,有一天會願意屈就的愛上她。
  站在她身邊都已算委屈他,她又如何在明知他有恩必報的個性下,坦承自己為
他花費多少心思。
  所以,葉桑只能將情意深埋,以朋友的姿態來面對墨子塵,期望著等這邊事情
告一段落後,自己會捨得讓他離開。
  見葉桑不語,墨子塵也不勉強她,反正他心裡有數。跟在葉桑身邊這麼些時日
,哪會秤不出救命恩人有幾斤重?
  葉桑雖然看似平凡,容貌既不出色,身材也較尋常女子來得高大,性子更恍似
如水清柔、如風輕淡,可舉手投足間的優雅,眸光流轉間的慧黠,唇角微揚時的嫵
媚,再加上她默默展現於日常生活內的細心溫柔、耐心毅力,就足見她有過人智慧
及令人激賞沉醉的特質。
  這樣一個光華內斂的不凡女子,卻有酷愛迂迴的惡興趣。動不動就耍得週遭人
團團轉,還在一旁假裝不解無辜,尋常人哪是她的對手。
  偏偏是人就有弱點。
  葉桑最大的弱點,就是她江湖歷練過淺,諸多事情無法考慮得很周全。明明對
他毫不了解,卻因愛寵喜愛他,就跟著無條件信任他,且將他納入羽翼下,連帶照
顧有加。
  這就是墨子塵願意放下身段,緊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原因。縱使相處日久後,
已明白她根本有十足自保能力,他也不願離開。因為葉桑的一切舉動早已如滴水穿
石,撼動了他那原是剛硬如鐵的心。
  「姚文樂幾時會察覺不對?」端起茶啜飲,轉了話題。
  「約莫是再兩日。」葉桑簡直想感激他不追究,多怕自己招架不住。
  「如果他一出城就努力不懈呢?」
  「那可慘了。」吐吐粉舌,「爹親很快就能體會,什麼叫宣洩不得。」
  那味藥,正是她外公當年特地研製來懲戒如同她爹那般好色之徒。只要服用者
一但開始那種行為,就會掉入恐怖的輪迴。越是拼命做就越加情慾勃發,一次比一
次更難滿足,一次比一次更難宣洩,做到全身無力虛脫,那兒照常雄壯威武,疼痛
的叫囂著要獲得解放,可說是歹毒無比。
  「早該拿出來用。」墨子塵橫她一眼。
  瞪!「他畢竟是我爹。」
  「只有妳還在乎。」忍不住輕捏她那柔嫩臉皮一下。
  「吼!」葉桑剛要抗議時,又有黑衣人闖入,害她只好吞下滿腹怨言。
  結果,就在有心人欲消耗墨子塵戰力中,被密集輪番而來的侵入者鬧到天明。
* * *      * * *
  一夜沒睡的葉桑,原本以為天亮後應能安寢,卻沒料到對方毫不罷休,依然蜂
湧而入。於是決定偷溜出門,就不信那些人敢在大街上明目張膽狙擊她。
  但是她上街要面臨的騷擾也不少。頭頂黑紗帽,帶著墨子塵與愛寵,洛陽內有
誰會認不出來?
  所幸前些日子擅闖葉桑所居院落者的下場已廣泛傳開,使眾人皆對墨子塵與大
黑有所忌憚,不敢茲意上前攀談,讓葉桑走在人群中時,形成一種凡她所經之處,
路人全遠遠避開的有趣景象。
  即使有不死心人士壯起膽子想靠近,也會在大黑狼努牙突嘴時倉皇竄逃。
  葉桑低笑著拐入迎賓樓內,讓原本座無虛席的一樓大堂,瞬間桌翻椅倒、驚叫
連連,大群賓客有志一同的全擠在離門口最遠地角落發抖。
  噗!止不住狂猛笑意,葉桑忙垂首掩唇,背過身朝著門柱,悶笑得雙肩直顫。
  墨子塵冷眼環視堂內,「小二呢?」
  「客…客倌…有…有何吩咐?」一個帶著哭調的細弱嗓音,由櫃檯底下冒出。
  「墨公子!」聽到大堂騷動,下樓一探究竟的東方隱屬下,在看到墨子塵與那
帶著黑紗帽身影後,興奮的衝過來。
  拍拍大黑示意牠稍安勿動,墨子塵對著渾然沒注意到自己險些淪為狼口大餐的
男子道,「葉姑娘特來見東方公子。」
  「是!是!請隨小的來。」
  男子領著他們來到後方貴客房內,「稟主子,葉姑娘與墨公子來訪。」
  只見那背對房門的修長人影緩緩轉身,雙眸中有毫不掩飾的驚喜,「二位,在
下終於盼到你們了。快請坐。來人,去備茶點。」
  東方隱牢牢盯著葉桑,那頂及胸黑紗帽下的臉孔委實難以窺見,「葉姑娘不便
以真面目相見?」
  「我以為東方公子求我出府,是為了求醫,而不是好奇我的長相。」葉桑端坐
在他對面,啟口輕諷。
  東方隱大笑,「葉姑娘真是快人快語、直來直往,那在下也不多廢話。敢問葉
姑娘要何代價才肯施展妙手?」
  光看他一身價值不斐的精緻穿著品味,再加上他背後那群顯見經過嚴格訓練,
態度恭謹戒慎且個個武學根基都不弱的護衛下屬,明眼人都瞧得出東方隱必定來頭
不小。 
  「那就要看東方公子有多少誠意。」
  「只要葉姑娘願出手救治,在下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包括坦白來歷?」
  東方隱雙眉一攢,「葉姑娘此言何意?」
  「我承襲外公一生所學,自然也得遵守外公的行醫原則。外公向來有三不醫,
其一便是來路不明者,不醫。」
  東方隱神色冷肅,「聽說,當初葉姑娘救墨公子時,他正昏迷不醒,無法表明
來歷。」
  「東方公子消息真靈通。」沒料到他連這種事都打聽出來,「只可惜,墨公子
是唯一例外,其他人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東方隱蹙眉深思。
  葉桑拍撫著愛寵,也在思量牠為何有些焦躁不安?垂眸瞧牠緊瞅著東方隱,雙
瞳明亮、興奮直喘,憶起牠酷愛撕咬東方隱書信的習慣,不由得起疑。
  葉桑先前以為,應該是東方隱使用的紙張或筆墨中,含有讓大黑厭惡的氣味,
才導致愛寵從不放過那些信件。但她似乎遺漏什麼……
  傾身向一旁的墨子塵低問,「你瞧過大黑在製造滿地紙屑時的神情嗎?」
  墨子塵側首,「注意過。牠非常興奮。」
  葉桑抬眸望向東方隱,仔細凝著他的眉宇氣色。
  當東方隱察覺葉桑正透過帽紗傳來專注視線後,隨即本能回望。
  不料她突然伸手,俐落搭上他擱置於桌面的右臂腕脈。
  抬起左手制止背後屬下們欲拔刀護主的姿態,東方隱雙眸不轉,靜候著葉桑。
  「難怪大黑對你的來信那麼情有獨鍾,還一進門就朝著你垂涎三尺。」葉桑收
手輕笑,「原來你身中牠嗜食的芭蘭劇毒,吐納間帶有芭蘭氣味,才引來牠這些不
尋常反應。」
  「我中毒?」東方隱強烈質疑。
  「大約快半個月了。你近來應該容易入夜後直盜冷汗,且經常口乾舌燥、食慾
不振,下腹處偶有炙熱難消的不適感,背部更隱約浮現不明斑點。這是一種慢性劇
毒,氣味極微,難以察覺。服毒者會在一個月內,慢慢由內而外的被毒素侵蝕殆盡
,最後骨銷肉溶,餘下一付臭皮囊。」
  東方隱尚在震驚中,他後方的屬下已跪成一排,「求葉姑娘救救主子!」
  「我不醫來路不明者。」冷淡拒絕。
  「葉姑娘!」那名領著他們上來的男子匍伏過來,直朝葉桑磕頭,「請您體諒
主子確實有難言之隱,高抬貴手救救主子!」
  「請葉姑娘高抬貴手!救救主子!」骨牌效應般,所有屬下全圍過來直叩首。
  見眾人如此懇求,葉桑也於心不忍。勉為其難地自懷中掏出一只綠竹瓷瓶,倒
出桃紅色的丹丸數顆,遞向東方隱,「吶!我是看在你這群忠心部屬份上,特別破
例。化入杭州龍井中吞服,就可解去芭蘭之毒。」
  話尾方落,已有人迅速衝出房去備杭州龍井。
  東方隱微顫著接過丹丸,不敢想像,若是葉桑繼續堅持,他該如何是好?
  「至於長安那名病患…」反正都破例了,她就好人做到底,「我近日家務纏身
,實在無法抽空前去診療。你若肯稍稍說明…」
  「那是舍弟。」東方隱接口,「一個半月前,突然在他府內倒下。請來診治的
大夫,均說不出他陷入昏迷是為何因。且他經常一會發冷一會發燒,面色蠟黃、無
故抽蓄,嚴重時還會口吐黑血。」
  「醫者最重要的診治過程,不外是望、聞、問、切。在沒實際見著病患之前,
就能斷其症,還開立藥方者,多是混世欺名的庸醫。饒是我承自外公的醫毒雙術再
高,也做不到隔空治療。東方公子只好靜待我將家事解決,才能隨你上長安醫治令
弟。」
  東方隱既著急又不安,「那還需多久?在下怕舍弟撐不到見葉姑娘。」
  葉桑偏頭一思,又自懷中掏出另一只金色瓷瓶,遞給東方隱,「裡頭的藥丹請
快速送回令弟府上,交由絕對足以信賴之人,每日一顆和溫酒讓令弟吞服,應該能
助令弟撐到我上長安為止。」
  「這是?」
  「能暫抑百毒的丹藥。雖然功效良好,卻不治本,且多服無益。請東方公子切
記。」
  東方隱緊握瓷瓶,「據說醫仙擁有使人能夠真正百毒不侵的藥方……葉姑娘可
願割愛?」
  「江湖傳言多誇大其實,東方公子恐怕是誤會了。」葉桑雙手一攤。
  「若是醫仙師弟親口所說呢?」東方隱先接過屬下端來的杭州龍井茶服藥,然
後緩緩凝向那黑紗帽裡的雙眸,「當年就是因為忌妒其師兄天資過優,獲得師傅傾
囊相授,那位師弟在惱恨中偷偷對醫仙下了五大至毒,卻沒料到非但毒不死醫仙,
還讓師傅發現,將自己逐出師門。他非常詳細的描述了整個過程,至今仍氣憤醫仙
連點毒發徵兆都沒有。這就不是江湖傳言了吧!」
  「後來聽說我那位不肖的師叔公當了御醫,莫非東方公子來自皇城?」
  東方隱微扯唇角,沒正面回答,「葉姑娘,相信妳應該能猜到,在下與舍弟週
遭充滿危險,我們實在需要那只藥方…」
  「我能體諒。不過,就算我肯把不傳之秘的藥方給東方公子,你也找不到所需
藥材的。」
  「為何?」
  「雪茱萸、凝血蓮花、七脈玄草、土金龍,光這四樣幾百年才出現一次的至罕
靈藥,已經非常難尋。更別提缺不得的藥引,千年靈蔘鬚。」睇見東方隱臉色全變
,葉桑略緩嚴厲口吻,「若是東方公子願退而求其次,我倒是不介意幫你與令弟調
養另一種百毒不侵,最多就是怕五大至毒。」
  東方隱無法妥協。他來自天下間最黑暗的地方,在那兒,若不能擁有最高境界
的百毒不侵體質,危機仍舊重重包圍。他掙扎萬分地來回審視葉桑與墨子塵,理智
因焦急而喪失,「若是在下願意迎娶葉姑娘?」
  葉桑攢眉,「東方公子不會是以為我有那些藥材吧?」
  「據我所知,醫仙一直在收集天下間所有珍稀藥物。」
  冷笑,「東方公子對我外公了解的還真不少。可惜,你沒發現我打進房後,動
都沒動桌上飲食一下嗎?」 
  東方隱這才注意到,他命人準備的滿桌精緻茶點,不但葉桑沒用,連墨子塵也
茶都沒喝上一口。
  「如果東方公子有詳細打聽,更該知道,我在姚府是自理三餐飲食。」
  「葉姑娘是想說,醫仙並未替葉姑娘調養,也沒有那些藥材是嗎?」東方隱意
會。
  「東方公子也算聰明人。」
  他寧可認為葉桑只是太小心,「據我所知,若是處子經過醫仙最高境界的百毒
不侵藥方調養成功,那麼只要能與這名處子交合上百回,便能同樣享有其體質。」
  該死的師叔公!學藝不精還碎嘴宣傳師門機密。
  強保冷靜,「東方公子想不擇手段也沒用。別忘記令弟還在苟延殘喘,惹惱我
,你沒好處。」
  說罷,便起身協同愛寵與墨子塵離去。
* * *       * * *
  「東方隱說得是真的?」
  一回到姚府院落,墨子塵便拽住葉桑質問。
  甫摘下紗帽的葉桑回他一雙白眼,「你管他說真說假。」
  「現在不是讓妳耍迂迴的時候。」忍住想搖晃這倔強女子的衝動,「事到如今
,妳最好老實點。」
  甩脫箝制大掌,葉桑緩步走向桌邊,「外公確實有調養我。」
  墨子塵緊跟著落座,凝向葉桑的深邃雙眸更顯暗沉冰冷。
  無視他全身寒霜,葉桑吐吐粉舌,「這是秘密唷!外公說,不怕一萬,只怕萬
一。要我在日常生活中,絕對不能表現出毫無畏懼的模樣,千萬需處處小心、謹慎
防範。這天下間最可怕的,不是偷來暗去的手段,而是無法明抗的強權。」
  墨子塵心緒一動,探手握住葉桑,「那妳還告訴我?」
  雙頰倏然泛紅,「我…我當你是兄長嘛!」
  用力握緊那欲抽走地微顫小手,「不老實。」
  葉桑噘唇,「我哪有!不該說的都說了。我真當你是兄長…」
  停頓。
  沒瞧見,沒瞧見。葉桑說服自己徹底忽視那取笑意味道十足的眸光,「我跟外
公還有大黑隱居鬼神山那麼多年,你是我頭一個親手醫治的人。加上你這段時間盡
心盡力的保護,所以對你感覺特別親近,這也無可厚非啊!」
  「此地無銀三百兩。」淡淡戳破她的欲蓋彌彰。
  葉桑又羞又窘,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臉皮紅得像掐地出血來。只顧著垂首暗惱,
這人怎麼不繼續裝聾作啞算了?
  如果葉桑敢抬頭回望,就能發現墨子塵正以前所未有的溫柔眼神緊凝著她。
  墨子塵從沒向葉桑交代過自己來自何方,因為他知道她不在乎。
  販夫走卒也好,皇孫貴胄也罷,就算他曾無惡不作,得亡命天涯,葉桑看到的
就只是他皮相下的本質。他更懂得,在葉桑眼中,他就只是墨子塵。一個讓她信任
、讓她又氣又愛、冷傲彆扭的墨子塵。
  儘管以往葉桑極力隱藏,破綻是那麼細微而渺小,但他可不是心瞎眼濁的一般
人。
  自個的優越條件,墨子塵哪會不清楚,女子的愛慕行止,他已見到煩了。葉桑
那情竇初開的稚嫩,又豈能瞞過他?之前不點破,是他尚理不清自己的心意,也是
怕,這其實滿自卑的小女子,會羞到跑給他追。於是,他只好堅持跟著她,趁機慢
慢剖析自己的心態。
  若沒意外,他本打算待葉桑解決姚府一事後,邀她陪自己回鄉。然後蠶食鯨吞
掉她的自卑,讓她再也不敢試圖壓抑心裡的情意。
  可是東方隱的出現威脅感太深,使他不得不將計劃稍做變更……
  第一步,就是逼這個已經悄悄佔據他心湖的小女子,乖乖招認對他的感情。
  勾起一抹詭譎笑痕,墨子塵扯過葉桑,在她紅艷頰上印下一吻,起身離開。
  留下葉桑滿頭霧水地撫頰瞠目,「大黑,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 * *    * * *
  這天開始,墨子塵一反常態,突然養成對葉桑動手動腳的習慣。
  走路時要牽著她,站著時要摟著她,坐著時要抱著她,就連睡覺時,也非要與
葉桑同床共枕地擁她入眠。
  葉桑不給?就一指點住她,使她無從反抗。
  葉桑不敢質問,也拒絕隨之起舞。反正墨子塵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毀她清白,
最多不過是親她臉頰,而她根本不敵墨子塵的身手敏捷,只好每次都充滿無奈的被
迫順從。
  軟倚在墨子塵懷中,葉桑承認自己越來越依戀他的胸膛,也漸漸清楚了解一切
親密舉動背後的用意。但她說服不了自己坦然接受。
  「在想什麼?」停下餵食,墨子塵拎起桌上手巾替葉桑擦去唇邊油膩。
  眄他一眼,「算算時間,我爹親就快回來了。」
  是知父莫若女嗎?
  葉桑話尾才散,墨子塵已聽到遠方急奔而來的蹣跚步伐聲。旋即解開葉桑穴道
,將她挪到一旁的椅子上。
  過於身體力行的好色,是會有報應地。
  姚文樂天一亮就火燒屁股、連滾帶爬的趕回姚府,正午時分才踏入大門。就見
他連歇喘一下也不肯,直直奔向葉桑所居院落,沿途還紛紛怒罵欲上前關心之人,
更厲令不許任何人尾隨他。
  望著狂衝而入的父親,猛地跪倒在自己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緊揪著
她裙襬,哀求泣訴,「救救我,救救我。我知道我錯了!妳饒了我吧!」
  見女兒不語,姚文樂索性磕起頭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葉桑滿腔心酸。她終於達成外公的希望,代替她薄命娘親,嚴懲了寡情丈夫,
並接受他慎重賠禮。
  但又如何?
  她爹會改嗎?
  從姚文樂三番兩次背信忘義的行為來看,就連天降紅雨、六月飄霜的可能都還
比他轉性來得高。
  「爹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外公的脾氣您是曉得的。」既小氣又愛記恨,「
我奉外公之命而來,您卻再三敷衍,我無法對外公交代,只好委屈您了。」
  「不!不!我馬上履約!馬上履約!」姚文樂直噴淚。
  「現時情況已不同。我條件有變。」
  「條…條件有變?」姚文樂怔忡。
  「我要您除了這座宅第之外的全部家產。」
  晴天霹靂!
  姚文樂剎時尖聲嘶吼,「妳說什麼!?」
  「別假裝沒聽清楚。」葉桑噙著森冷笑紋,「黃昏之前,我等您答覆。當然,
您不肯,女兒也不勉強。只是,爹親應當深刻明白,外公所下的藥,只有外公跟我
能解,而我若是沒等到我要的答案,那我也不想繼續待在姚府浪費時間。您知道的
,我姓葉,不姓姚。」
  「妳…妳…妳怎麼可以這般狠毒!我是妳親爹啊!」姚文樂大受刺激,跳起來
指著女兒鼻子怒罵。要不是那頭大黑狼橫在兩人中間,朝著他呲牙裂嘴,他早蹦上
前掐死不孝女。
  「敢問爹親有哪一點像個人家親爹的樣子?」葉桑扯出一抹嘲諷。
  「妳畢竟是我生的!」姚文樂拉高嗓門。
  「所以我還留下這座姚府給您。」不耐煩再聽姚文樂的不思反省,「別說女兒
絲毫無顧生身之恩,不妨坦白告訴您,當年外公不僅僅是限制了您的男性雄風,您
從未懷疑過自己怎麼只生得出女兒嗎?」
  姚文樂一窒。
  「再告訴您,您目前的狀況若不即時醫治解除,明日正午一過,就真的再也無
法人道了。」
  姚文樂晃了晃,他不敢賭,不敢懷疑葉桑只是單純恐嚇他。所以他沒楞太久,
未及半盞茶功夫,他就屈服了。
  錢,可以再賺。不舉,就生不如死了。
  於是,姚文樂身心兩煎熬地悄悄回房去取來所有名下產業權狀,悻悻然的與葉
桑、墨子塵、大黑狼繞路由秘道出去。在完全沒驚動姚府內外人群下,臨時顧了輛
馬車,驅向官衙去辦理公證轉移。
  因為姚府奴僕向來沒膽過問主人們行蹤,姚府那群女眷又聚在大廳守候姚文樂
,卻沒料到姚文樂會靜靜潛繞回自己的寢樓,所以整個過程順利而迅速。直到一行
人辦理好所有轉移手續,出了官衙,也不見任何騷動。
  在官衙側巷中,葉桑掏出一只赭色瓷瓶遞給姚文樂,「一日兩次,一次三顆,
化在溫糖水中服用,第一杯便能解您目前之苦,半個月後,您就能完全恢復正常,
想傳子息也非不可能了。」
  姚文樂默默接過瓷瓶,連看也沒看上一眼,垂頭喪氣地轉身離去。
  「妳突然要走他全部家產,想做什麼?」墨子塵猜不透這古靈精怪的小女子又
在打啥鬼主意,只知十成十不是她轉性貪起財來。
  「當嫁妝啊!」葉桑皺皺鼻,率先爬上仍在等候的馬車。
  「最好是。」鬼才相信!墨子塵跟著踏入車廂,拍拍隔板,示意車夫行駛。
  摸摸一直趴臥在車廂內,沒跟隨他們進衙門的愛寵,葉桑一哼,「我沒人才嘛
!外公又巴望我替葉家留根脈,有了這麼豐厚的家底,我就不怕沒人要啦!」
  「再嘴硬一點,我待會修理妳小屁屁時才能更盡興。」墨子塵雙臂環胸,涼涼
地鼓勵葉桑討皮痛。
  呼吸一梗,「什麼嘛!我為啥要跟你交代?」
  對面男子雙眸一寒,葉桑立刻喉頭一緊,急忙端起狗腿無比的笑靨,「三八啦
!我當然會好好向你交代。不過就是全要過來行善佈施嘛!想那些可憐無辜的姨娘
、妹妹們,在我爹親當回正常男人後,定不會有啥好下場,所以我想…」
  「不用想。」冷冷打斷。
  「啊?」
  大掌霍然伸出朝上,「拿來。」
  「啥?」現在是演到哪?
  「與其給那些每個都有份想殺妳的惡毒女人,不如給我。」大掌五指掀了掀。
  「欸!?」
* * *      * * *
  葉桑原是打算將姚府家產分一分,給十二位姨娘們一人一份,好保障她們未來
面臨風流丈夫又另娶新妾入門時,有反對的本錢與地位。只要她們別又傻傻的被拐
,說不定也是一種遏阻她爹貪心好色的方法。
  不過,她對面那名惡霸堅決反對。而且十分強勢又……下流的取走她揣在懷裡
的所有產業權狀。
  好吧!反正他要就給他,她是沒差啦!
  只求他閉上嘴,別再繼續數落她豬頭豬腦、豬心豬肝、豬肺豬腸就好。
  唉!她真懷念墨子塵最初那種,八竿子打不出一聲屁來的酷樣。至少那時他沒
興趣管東管西,也不會老對她摟摟抱抱、左親右親。
  瞎子都能瞧出他正透過行動表達的意思,她又豈會不明白。只是心上人的熱情
,讓她不免忐忑。
  如果墨子塵只是在報恩呢?
  好不容易有人罵累了,葉桑連忙想開口詢問,接下來他們將往哪去,卻發現馬
車突然停住。她與墨子塵面面相覷,各佔據兩側窗口,掀開窗簾一探。
  只見他們已來到洛陽城郊外,而馬車正被群人團團圍住。
  墨子塵牽過葉桑,與她雙雙下車,面對迎來的東方隱。
  終於見到葉桑廬山真面目,還真令人不太敢相信,「這位是葉姑娘沒錯吧?」
  「我可以說不是嗎?」葉桑抿唇賞他一雙白眼。
  東方隱撫額大笑,「原來這就是姚府拒接任何求見葉姑娘訪客的真相。不枉在
下費盡心機,安排人馬在姚府週遭苦候。」
  葉桑心念一轉,「難怪這輛無主的遊蕩馬車出現的那麼剛好…」
  「你想做什麼?」墨子塵摟緊葉桑的腰。
  東方隱眸光一瞬,「在下料想葉姑娘解決家務事後,必然會迅速離開洛陽,於
是便派人守在姚府附近。目的就是想請葉姑娘上長安作客,好讓在下一報當日解毒
之恩。」
  「在你表露過那種意圖後?」墨子塵冷眸橫掃。
  東方隱雙手一攤,「那不過是個小玩笑。既然葉姑娘都表明她並未經過醫仙調
養,應該不會介意在下開得玩笑吧?」
  不會才怪!
  葉桑乖乖倚在墨子塵懷中,送出一雙目箭。
  東方隱見狀反而笑得很樂,「哎呀呀!看來,在下不小心惹腦葉姑娘了。」神
色一整,「但是請恕在下依然得強行請求葉姑娘上一趟長安。舍弟病況生變,恐怕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 * *       * * *
  金日皇朝,在整個中原歷經了百餘年戰火連綿的痛苦歲月後,由五個兼具驍勇
善戰、足智多謀、文武雙全的親兄弟聯手建立。
  在統一中原的兩百多年間,金日皇朝也一度走上君王昏庸、貪官腐敗、後宮干
政、險些覆亡的局面,期間更不能免俗地上演了一場盛大的皇位爭奪戰,以推翻庸
君為理由,又亂了數年。但是打來打去,皇帝仍舊是金日家的子孫。
  其實,只要在位者是個善於治國的好皇帝,老百姓才沒空理會坐在龍椅上頭的
,是張三還是李四哩!
  因為葉桑懷疑東方隱來自皇城,卻猜不出他確實的身份為何,為避免事情演變
至過度棘手,只好同意隨他上長安。
  可是這一路上,葉桑半步也不離開墨子塵,緊挨著他,任由東方隱誤會。
  而墨子塵則樂得順勢大吃嫩豆腐。
  「吃塊東坡肉。」這廂溫柔輕哄。
  「不要。」那廂任性拒絕。
  「妳太瘦了,吃點肉才能均衡營養。」
  瘦!?說誰?
  「我吃素!」葉桑偏過螓首,不給餵。
  「早上還在啃牛肉乾,這會吃素?」墨子塵簡直拿這挑嘴女子沒輒。
  「不好吃嘛!」葉桑嘟起紅唇抗辯。
  「偏僻小鎮哪端得出啥頂級美食?」墨子塵挾著東坡肉湊過去,「乖,再吃點
。」
  從出洛陽,這兩人就重複上演相同戲碼。
  趕路時,一起窩在馬車中;用膳時,墨子塵定將葉桑抱坐於懷裡,邊吃邊餵;
夜宿旅店,兩人更是毫不避諱的同床共枕;如膠似漆、濃情密意般。
  明眼人都瞧得出墨子塵有多珍愛葉桑。
  「在下有一事不明…」這數日下來,東方隱已打消了曾想迎娶葉桑的主意。他
既沒興趣奪人所愛,更無法接受已非完璧的妻子。何況,葉桑每每在用膳之前,都
要拿雙銀筷撥來撥去,還會在用膳過後,掏出藥丹分發給眾人服用,說是以防萬一
。這樣,縱使葉桑仍是處子之身,對他最早的打算也無用處。
  「你問題真多。」嚼著毫不地道的東坡肉,葉桑懶懶地靠向墨子塵肩膀。
  墨子塵擱下碗筷,「要不要喝茶?」
  葉桑輕搖螓首,指指他腰邊水袋。
  「墨公子的臉……是?」趁葉桑喝水,東方隱問著一上餐桌就忙不停的辛苦男
人。
  枉費葉桑身為醫仙唯一傳人,一張嘴比自小養尊處優的東方隱還刁。
  食物不美味,不吃。不新鮮,不吃。不愛吃,更別想她開口。
  數日來,除了啃那包洛陽名產之一的牛肉乾外,每到用餐時間,都得墨子塵哄
著她,一口一口的餵食。
  「還多久路程才到長安?」忽略東方隱的好奇,墨子塵只關心懷中人兒。
  沿路過來,東方隱盡挑捷徑走,黃昏後必進城鎮尋旅店夜宿,偏偏沒一家的食
物能讓葉桑滿意。
  她烹飪手藝拔尖,卻不能煮。怕東方隱定會用上各種手段非嘗不可,那日後鐵
額外增添麻煩。若不是她離開洛陽前,心血來潮買了一大包城門旁遠近馳名的牛肉
乾帶著,只怕她早因過度挑嘴,又要防著東方隱而餓昏。
  「明天入夜前,應該就能抵達長安。」東方隱見墨子塵避而不答,心想,他半
張獸皮面罩下的臉,應是帶有先天殘疾或後天疤痕,才會遮遮掩掩、絕口不提,遂
不再追問。
  同時,東方隱也看出他的憂慮,「一進長安別莊,在下必定設宴好好款待二位
,以彌補這段日子來,因趕路造成的不周到。目前,只好暫時請葉姑娘再多忍耐一
天。」
  不忍也不行!
  東方隱為了怕這二人一狼會趁隙偷溜,看得可緊了。隨時都命大隊護衛包圍警
戒,尤其是葉桑夜宿時的房門口、窗台下,至少都有四至六人看守。
  半點隱私也不給。
  害得葉桑完全無法與墨子塵討論他越來越形親暱的舉動,只能任他要摟就摟,
要抱就抱。
  可另一方面,葉桑也偷偷感謝東方隱如此高度防備。間接抹煞了乾柴烈火的發
生,也給了她許多沉思空間。
  墨子塵的轉變與表現,說她不感動,絕對是自欺欺人。但是,能維持多久?
  葉桑相信墨子塵已決心娶她,十成十也不介意將來讓子女之一冠上葉姓,好讓
她對外公有個交代。
  與其以後面對外公發現她從未打算成親的下場,嫁給自己偷偷愛戀的墨子塵,
儼然是她最好的抉擇。
  但若是墨子塵有朝一日遇見真心所愛呢?她可有容人之量?他可捨得委屈對方
?不會轉恨起她這個恩人?
  葉桑無意自尋煩惱,卻難以遏止這些纏人憂慮。
* * *    * * *
  在終於抵達東方隱長安別莊後,便緊接著一陣兵荒馬亂。
  先是葉桑在晚膳內發現有人下毒,東方隱極為震怒的欲處死所有經手膳食之人
。心軟的葉桑為救無辜,只好施展獨門手法找出真正下毒者,平息一場風波。
  不料未及審問,那名下毒者已畏罪自盡。
  騷動過後,東方隱隨即急切地要葉桑至東廂探視他弟弟,偏偏葉桑又診出病患
遭受五毒加身,僅尚存一息在苟延殘喘,於焉,又是一波手忙腳亂。
  東方隱開始鬼吼鬼叫、暴跳如雷,吵得葉桑無法專心診脈,讓她不由得開口喝
阻,「閉嘴!」
  床上氣若遊絲的年輕男子,雖已容貌枯槁,仍看得出他五官與東方隱有多相似
,說這兩人不是兄弟,還真沒人信。
  而想加害此人者,肯定不只一個。不然,他身上就不會同時存在五種產生彼此
牽制的猛烈劇毒,莫名拖延了死期。
  轉身接過墨子塵遞來的大包袱,葉桑垂首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忙碌地挑出可用
之物時,也開口吩咐,「去燒水,越多越好。我要先替他針灸,然後讓他泡藥浴。
另外找幾名練有陰柔內功之人,幫他導引出毒素與催化藥力。每隔半個時辰就得換
人換水,至少十次輪迴。」
  當東方隱開始指揮奴僕之際,葉桑也取出針袋,十指夾滿銀針,示意墨子塵協
助,「幫我把他扶起來脫光。」
  對墨子塵硬是留塊布料擋去男子重點的舉動不置一語,葉桑忙著以十分神奇絕
妙的手法將人插得滿身是針,隨後又忙著抽針放血。只見針離之處,均噴出黑色血
絲,灑落了病患滿身滿床。
  「不許擦!」葉桑斥開拎著布巾靠過去的美婢,抓過數只瓷瓶對著抬進來的浴
桶猛倒,睞向墨子塵,「將他扔進水裡。其他人別靠過去!」
  那些黑血全是導出來的劇毒,除了她與墨子塵跟大黑,誰碰誰倒楣,她可沒空
同時救治其他人。
  病患一入水,葉桑又忙著教人怎麼幫忙施展內力導引毒素與催化藥效。
  這一夜,就在極度忙碌於解毒救人中渡過。
  直到天明,葉桑疲累地宣佈五毒盡除,只待病人轉醒,能喝藥調養個半年就可
恢復,心急如焚的東方隱終於鬆了口氣,千謝萬謝的命人領葉桑他們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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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5 08:42:48 |只看該作者
已將第二章看完囉,感覺男女主角的情意開始慢慢主導了整個劇情,整篇文章的張力真的很不錯耶
牽住妳的手,
就牽住了幸福,
原來∼
幸福離我這麼近∼

權天使(三級)

隱居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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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07-11-19 14:58:19 |只看該作者
第 三 章

  撇開東方隱先前的無禮暗示與後來的霸道強請,還命人重重看守不論,他並不
失為一個懂得善待賓客地好主人。
  他非常尊重葉桑的意願,將她安排在有井的幽靜院落,且答應任何人未經葉桑
傳喚,皆不得入內打擾,包括他自己。更同意不派遣奴僕進駐伺候,還任憑葉桑要
求每一種她所需之物,二話不說的提供給葉桑。
  甚至態度丕變的,對待葉桑等人十足謙沖有禮,緊守主客分際。只要葉桑、墨
子塵不主動走出院落,東方隱想找他們,還會乖乖召人傳話求見。
  這讓葉桑安心住了下來。沒出院落時,就自得其樂地忙於烹煮三餐、陪大黑玩
耍,或叫東方隱購入成堆藥材來研製。一出院落,定是上病患所居的煙霞苑去望聞
問切。
  到此別莊數日,葉桑還沒去見識過長安城的繁榮呢!
  反倒是繼東方隱放下心頭大石,離開別莊,說要去處理些家務事後,墨子塵也
跟著鎮日不見人影,非等到夜深才會見他回房。
  葉桑不好奇,也不干涉過問,對墨子塵信賴的很。橫豎,她自己也不得閒。
  「二公子,今日尚好?」葉桑領著與她向來形影不離的愛寵,踏入煙霞苑主臥
房。
  東方耀倚靠在床頭,正由美麗婢女伺候喝藥中。
  嘖嘖嘖!葉桑再度讚嘆眼前那柔艷姿容。不得不猜想,這別莊內的奴僕是否都
經過精心挑選?怎麼放眼所及,全是男俊女俏,個個賞心悅目。
  「葉姑娘。」相較於初見時的破敗,顯然已康復不少的東方耀,那股子溫文儒
雅,恰似和煦春風,叫人深感舒適愉悅。比起其兄東方隱,極雷同的五官儀態上,
就是硬多出讓人樂於親近、信服的吸引力。
  揮退美婢,東方耀靜待那盈滿淡淡藥香地身影來到床邊,柔眒著她微垂螓首專
心診脈,一頭如瀑青絲在她身後搖晃成一片醉人光景。在她端詳著自己氣色時,東
方耀也毫不捨得眨眼地,貪婪吞噬著那越來越讓他情難自控的五官輪廓。
  打從清醒後,見到葉桑的第一眼起,東方耀就發現自己的雙瞳,經常膠著在她
身上。明明是張乍看下很平凡無奇的容貌,但自己就是移不開目光,貪瞧她一舉一
動、一顰一笑,甚至戀上她那近身才能嗅到的怡人藥香。
  但他始終不敢唐突佳人。尤其是在她那雙清澈眸子注視下,他並未見到絲毫羞
澀愛慕,總是只有些許欣賞與欣喜。
  這還是東方耀有生以來頭一遭,遇到能如此坦然與他對視的女子。即使他知道
自己目前滿臉病容,不及健康時的風采,但他亦知,自己最是惑人的,並不是出色
外貌,而是向來被認為具有迷媚魔力的雙眸。
  可惜對葉桑毫無作用。
  「你復原狀況良好,藥都有按時吃,很乖。」葉桑壓根沒察覺有異,照例揚起
一抹鼓勵的微笑,「不過,因為先前中毒過雜過深,嚴重傷了你原本根基,一個月
內還是切忌運氣調息。我會慢慢替你變換藥方調養,這是急不來的,懂嗎?」
  「葉姑娘會住到我完全康復嗎?」
  「我想走,你哥也不會放人。」葉桑起身準備回自己院落。
  「葉姑娘。」東方耀急忙出聲挽留。待她回首挑眉,接著道,「我已臥床多日
,委實悶得慌。不知葉姑娘可否留下?陪我閒聊一會。」
  葉桑偏頭一想,無何不可地要到桌邊落坐。
  誰知東方耀又開口,「葉姑娘。」朝她靦腆一笑,「妳也明白我尚體虛,聲音
仍是細弱。可否坐在我床邊就好?」
  葉桑沒多想地配合要求。
  成功留住佳人,東方耀卻反而口拙,一時之間不知該聊些什麼,只好隨口亂問
,「不知葉姑娘與墨公子文定了嗎?」
  葉桑聞言攢眉。
  東方耀幾乎想埋頭哀吟,痛哭自己的毫無大腦。以往的能言善道,在面對葉桑
時,全都躲了起來,讓自己如今深恐引起佳人的不悅與懷疑而忐忑難安。
  「尚未。」見他神色焦躁,又害怕的瞅著自己,葉桑不怒反笑。
  擔憂一掃,換上複雜地五味雜陳,「尚未文定就同床共枕?葉姑娘不怕惹人非
議?」
  「我不需要在乎。」灑脫地聳聳肩。
  「也不怕墨公子薄倖?」
  「他不會。」口吻百分百堅信。
  東方耀雙睫微垂,「葉姑娘深愛著墨公子吧?」
  即使交淺言深,葉桑也因此雙頰嫣紅,仍舊大方承認,「是啊!」
  「我真羨慕墨公子…」東方耀聞言落落寡歡,整個人哀淒了起來。
  葉桑嬌羞一笑,「以二公子這般優秀的人品相貌,自然也有不少姑娘戀慕傾心
吧?」
  她誤會了。
  偷覷著桃紅生艷、更添明媚的麗容,東方耀微微輕嘆,「可惜我心儀之人另有
所愛。」
  「呃…這個…愛情到底是無法勉強的。」葉桑拍拍他交握的手,安慰道,「所
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二公子切勿太掛懷,而使自己錯過真正幸福。」
  朝她虛弱一笑,東方耀轉移話題,「能冒昧請問,墨公子的臉,因何都帶著那
半張獸皮面罩嗎?」
  「喔!他怕惹麻煩。」
  「惹麻煩?」東方耀不解,「是墨公子的臉太…恐怖嗎?」
  葉桑噗哧一笑,「不是。他臉上沒傷,也沒醜到會嚇著人。」未免東方耀亂猜
,索性說明白些,「總之是為了擋桃花。」
  言下之意,是墨子塵容貌其實相當出色?
  「葉姑娘親眼見過?」
  點點頭,「我救他時,他那半張獸皮面罩已經掉在一旁,人也昏迷不醒,自是
瞧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清醒之後,發覺自己沒帶面罩,就狠狠地用眼刀砍我。」吐
吐粉舌,「多瞄他兩眼,他還會一臉鄙夷加防備,好像我下一刻就要撲到他身上去
似地。」
  因東方耀那一身使人樂於親近的特質,加上他一直都很溫和有禮,葉桑便失了
戒心,對著他侃侃而談。
  「那葉姑娘甫見墨公子時便已心動?」
  搖搖螓首,「皮相再好,終究不敵歲月。若心存不善,眼見的出色又能掩蓋內
盈的醜惡多久?以貌取人,最是愚昧。縱然是錦衣華服、出類拔萃,那又如何?富
可敵國、權傾天下也保不住青春,逃不過生老病死。」
  東方耀滿心悵然。
  葉桑又伸手拍拍他,「東方公子與二公子看來都出身不凡,皆如人中之龍,但
這光彩炫目的背後,想必飽含不少不可告人的心酸污穢吧?二公子應該有深刻體認
,身外物皆如浮雲幻影,最難求的是平安、心寧。二公子瞭解我的意思吧?」
  苦澀一笑,「葉姑娘豁達聰慧,東方耀慚愧。」
  「二公子目前應專心養身,相信東方公子定會努力保你日後周全,請別太勞神
憂傷才好。」
  柔柔笑靨宛若寒冬暖陽撫照,映入東方耀眼中,直叫他不癡也醉。在他忘情地
欲碰觸那嬌媚笑紋時…
  「桑。」墨子塵恰好踏入房內,獸面下寒瞳一閃,射來凍人警告。
  葉桑聞聲立刻回首,臉上掛滿甜甜笑意,「今兒個比較早唷!」
  墨子塵走到床邊牽起她,「事情都辦完了。下午陪妳幫大黑洗澡。」
  杏眼頓時晶亮,「這麼好!?我可以袖手旁觀嗎?」
  輕點俏鼻,「想得美。」
  噘唇,「什麼嘛!那就是又只幫忙提提水?」
  「不然妳提水,我旁觀。」也有第二種選擇。
  「吼!」不依地輕捶抗議。
  東方耀坐靠在床上,袖內雙拳緊握,滿心酸楚、妒嫉地凝著那二人打情罵俏。
葉桑在墨子塵面前所展露的巧笑倩兮、明艷嫵媚,都是他與她單獨相處時無緣能見
的。他多渴望葉桑能朝著他這樣笑!
  「別擾人歇息,我們回院落吧!」墨子塵沒錯漏東方耀的眼神變化,雙眉微蹙
,摟著葉桑離開。
  東方耀緊盯著兩人身影消失在門外轉角處,雙眸泛起一片陰寒晦暗。
* * *       * * *
  「我查證到一些消息。」
  回到院落後,墨子塵便要葉桑烹茶,兩人關在房中密談。
  「東方兄弟其實是當今皇帝的六皇子金日隱與七皇子金日耀。」不理葉桑驚喘
,接著道,「太子尚在世時,這兩人已倍受皇帝偏寵,不但在朝中舉足輕重,更破
例以弱冠之齡,受封為逍遙王及智賢王。太子突然病逝後,皇帝一度想立金日耀繼
任東宮,卻遭朝內其他勢力反對,因而導致太子之位至今猶虛。雖然這對兄弟的生
母燕貴妃,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但出身貧孤、人單勢薄,根本無法給兩兄弟撐腰
。而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德妃所出的三皇子、乃至太后姪女所出的四皇子,與太妃
娘家力挺的五皇子,都在爭奪太子之位,個個虎視眈眈。」
  人倫悲劇,自古便以帝王之家的內鬥,最為慘烈。
  葉桑不由得沉嘆。
  「所幸目前為止,有關妳的每項消息都被金日隱嚴密封鎖。但時日一久,難保
不被捲入。」墨子塵端茶緩飲,「還多久才能離開?」
  「只要留下藥方與注意事項,隨時都能走。就怕逍遙王沒那麼輕易放人。」那
個愛弟心切的傢伙,如果沒看到金日耀恢復成活蹦亂跳,會肯讓他們走才有鬼。
  其實要偷溜不難,只怕會掀起越刮越大的風暴。墨子塵蹙眉思量,「在長安的
日子裡,妳最好別離開這座別莊。姚府的女兒,有半數都嫁給長安顯貴,當初為看
熱鬧而聚集至洛陽的人馬,月底左右也會陸續返回,要預防上街卻引來豺狼。」
  「嗯。」乖乖頷首。
  「另外,以後沒我陪著,不許獨自出這院落,包含上煙霞苑。」
  「喔。」螓首再點。
  「金日隱若欲找妳,也得等我在。」
  「好。」螓首三點。
  「妳是不是偷偷在我藥膳內加入增加功力的藥效?」
  「對啊!」點的太順,應得太快,等她驚見墨子塵唇角勾起得逞笑紋,一切都
來不及了。
  「不僅如此吧?」長臂一伸,將預備逃跑的人兒抓了過來,牢牢鎖抱在腿上,
「妳要不要老老實實、詳詳細細、一五一十地乖乖全招了?還是想我用刑逼供?」
  葉桑瞋他一眼,「說就說。那些藥膳的功效,除了替你增加功力,還能把你養
成百毒不侵的體質。反正那堆藥材放著也是放著,不用白不用…」
  嘴硬。墨子塵打斷她,「不是說數百年難得一見?」
  「百毒不侵也是有分等級的,誰說那種啦?」
  「要不要我去弄五大至毒來試試?」
  啟口,閤上,又啟口,「我看藥材都快發霉了,不趕緊用掉會很可惜…」
  藉口太濫,自己說著說著都心虛,連忙垂首玩手指。
  墨子塵摟緊她,下巴擱在她肩上,與她頰貼著頰,「妳呀!就不怕識人不清,
搞得血本無歸嗎?」
  「又不是在做買賣。」嘟囔抗議。
  「妳從不擔心?」
  「都只是身外物。」淡然回應。
  墨子塵抬起頭,伸手摘下臉上那半張獸面,露出他俊雅非凡,直叫萬物黯淡無
光的絕色五官。然後將葉桑自懷中轉抱個方向,讓她與自己眼對眼、鼻對鼻。
  見她瞬間目瞪口呆、驟然屏息,再綻出一抹令人神魂顛倒的媚惑笑容,「我們
成親吧!」 
  葉桑兩眼眨也不眨,被迷地七暈八素、理智全飛。哪怕是墨子塵叫她當場自殘
,她也只會點頭如搗蒜。
  「乖。」利用自身美色的卑鄙人士,毫無半分愧疚地將人橫抱至床上,放下床
簾,大大方方開動了。
  一直趴在桌邊的大黑狼抬首望了一眼,又趴睡回去。
* * *     * * *
  細看葉桑,她雖然稱不上是個美人胚子,但是眉型英氣、杏眼慧黠,鼻子挺而
飽滿,雙唇略寬卻十分紅嫩誘人。尤其是她自小就被她外公精心調養出來的肌理柔
滑白皙,渾身透著淡淡怡人藥香,羅衫下所遮掩的曲腺,更是充滿女性魅力。
  墨子塵半張獸面下笑地像偷腥成功的貓,盡是心滿意足。
  至於被當成食物的葉桑,因遭人索求無度,徹夜不得安眠,已完全累癱在床上
,連跟手指都舉不起來了。
  墨子塵憐愛地親了她裸肩一計,替她蓋好被子,喚來大黑守在床邊,便離開房
間,獨自晃到煙霞苑,打算宣示主權。他絕無錯認金日耀看著葉桑時的眼神。想搶
他女人?踏過他屍體再說。
  「墨公子。」朝來者略頷首招呼,雙眼卻盼不到佳人隨後出現,「只有你過來
?」
  「我昨夜沒讓她睡,她正在補眠。」淡淡地立在床邊,果見金日耀一僵。
  「昨夜之前,墨公子其實尚未與葉姑娘圓房吧?」金日耀乍時領悟,這人是來
炫耀,也是來警告的。
  「覬覦他人妻子,非正人君子所為,二公子應是懂得。」
  「葉姑娘還不是你妻子。」
  「實質上,是了。」
  「又如何?」
  墨子塵雙瞳驟寒,「二公子打算不顧他人意願?」
  「世事無絕對。」以同樣寒度回視。
  「即使會將她捲入險境嗎?智賢王爺。」
  金日耀一凜,「墨公子看來也非尋常人。」
  「欲混跡江湖,至少要懂得怎麼探消息。」四兩撥千斤。
  「那墨公子以為,本王會沒有能力保護所愛之人嗎?」
  「我何須以為?事實擺在眼前。」垂眸低睨。
  「本王豈會不懂記取教訓!」昂首挺胸,毫不屈於弱勢。
  「強取豪奪只會惹她惱怒。智賢王爺莫要辜負皇上賜封之名。」
  「你害怕?」扯起唇角譏諷。
  談判破裂,確定情敵多了王爺一枚。
  墨子塵不怒反笑,負手離開。
  金日耀則頹然沉思。
  他不在乎葉桑是否完璧,也不會允許其他人在乎而干預,只要能獲得葉桑傾心
,一切都可當過往雲煙,隨風飄散無蹤。
  但墨子塵說得對。他仍然無力保葉桑在宮廷混鬥中能安然置身事外,毫不受到
威脅。
  照這麼看來,他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 * *     * * *
  痛!
  又痛又痠!
  葉桑難受地一手撐在床柱,一手扶著後腰,兩膝蓋直打擺子,臉色青白交錯的
咬牙切齒。
  墨子塵一進房,便因這滑稽畫面失笑。
  葉桑羞憤地橫去一眼,他才快步走過來抱她坐回床上。
  「什麼時辰了?」葉桑已顧不得害臊,軟倚在寬厚胸膛前,放鬆著痠疼肌理。
  「快掌燈。」墨子塵輕吻著她髮際。
  「我睡掉整個白晝!?」葉桑低咆,扯動身子,又轉哀哀呻吟。
  墨子塵輕笑不已。
  白他一眼,「能叫人備熱水給我淨身嗎?」
  親了她一計,墨子塵才放下她出去喚人。
  葉桑趁機瞪向靠在腳邊的愛寵,「叛徒!」
  大黑狼回凝她,雙耳微動,一臉納悶。憨直可愛地神情,差點讓葉桑忍俊不住
。拍拍大腿,待愛寵將下巴擱上來,才撫著那毛茸茸的大頭,細細數落,「以後,
如果看到某人又把我迷得暈頭轉向,千萬記得吠我幾聲,或是直接咬醒我。不然,
等哪天我被吃到連骨頭渣都沒剩,看你還有人疼不!」
  大黑狼嗚咽兩聲,灑嬌地蹭著葉桑。
  墨子塵好氣又好笑。決定先指揮奴僕將泡浴用的特製大木桶擺好,並將熱水注
入八分滿後,再來慢慢跟那小妮子算帳。
  「我要自己洗!」瞅著邁步而來的昂藏身影,葉桑急忙大聲強調。
  「妳站都站不穩,還想逞強!」兩三下就將人扒光抱入浴桶,自己也除衣跟進
。無視有人全身紅雲密佈,墨子塵冷靜的拎著毛巾,輕柔地替她擦身。
  浴桶再大,擠進兩個人也不會剩下多少空間,更何況,這兩人還都是手長腳長
的巨人族群。
  事到如今,矜持可以拿去論斤賣。葉桑臭著臉,朝後方拐了一肘,「都是你不
好!」
  墨子塵嗆笑不止,幫她擦身與按摩的動作卻沒停下。
  葉桑攀在浴桶邊緣,閉上眼享受他的溫柔,嘴巴還是要硬一下,「今晚不許再
碰我!我就快被你拆成全身關節脫臼了。」
  墨子塵在她雪背上印下一吻,「情難自禁。怒為夫無法從命。」
  雙頰一燙,「誰……誰跟你…為夫來著…」
  「莫非娘子想吃乾抹淨後翻臉不認人?」明知她就是嘴硬又怕羞,偏偏還是想
逗她。
  葉桑聞言輕嘆,「報恩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墨子塵攢眉,將她扳過身來,「妳以為我單純只為報恩?」
  葉桑連忙雙臂環胸,「不許看!」
  墨子塵捧起她的臉,「早看光了,還怕什麼?別想轉移話題!」
  咬了咬下唇,不敢直視他,「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裝傻對妳沒好處。」墨子塵不信她不明白。
  葉桑哀怨地瞅他一眼,「你…不委屈?」
  墨子塵深呼吸,忍住拖她上床修理的渴望,「我昨夜的表現,讓妳覺得我很委
屈嗎?」
  危險百分百,葉桑沒膽點頭。那雙丹鳳眼惡狠狠地,正在警告她。
  「可是…」葉桑欲言又止,垂著雙睫,偷覷他一臉寒冰。
  「妳給我聽好。」墨子塵捏著她雙頰,「我不是一個為了報恩就會犧牲自己的
人。事實上,我根本不是為了報恩才跟著妳!如果妳腦子還是轉不過來,我不介意
在床上幫妳矯正。」
  轟!葉桑像倏然被點著的火把,全身滾燙。連忙背過身,安靜了半响。
  思緒一轉,「你家鄉都沒人等你回去嗎?」
  墨子塵算是服了這妮子,唇角一勾,故意逗她,「若是有呢?」
  葉桑咬咬唇,「那…你自己回去就好。」
  墨子塵忍住吊白眼地衝動,「事到如今,妳居然讓我自己回去就好!?」
  呃……後頭好濃的火藥味。葉桑縮著肩,「說到底,你又沒吃虧。正所謂寧與
人共食,不與人共夫……」
  墨子塵扔下毛巾,一把將實在快引起他暴力慾望的女子抱了起來,「閉嘴!」
  葉桑忙著擋『春光』之餘,還是頗有餘裕橫去一眼。心中直犯嘀咕,兇啥兇?
她又沒說錯。
  墨子塵先將人輕柔地擱上床沿,再撈來一條乾淨的大布巾,上上下下替葉桑吸
去全身水跡。但是寒涼地語氣跟他的動作完全不搭軋,「妳事先就打算好不認帳對
不?」
  葉桑呼吸一頓。
  「不論我家鄉是否有女人在等我,妳壓根就沒打算跟我回去是吧?」
  葉桑扯起顫巍巍地笑,「你想太多了,我怎麼可能不叫你負責?」
  墨子塵甩開已無用武之地的大布巾,「那天一亮,我們同修一封婚書,我拿上
衙門登記去。」
  葉桑倒抽一口氣,「不!……不用這麼隆重吧?」
  丹鳳眼一冰,某人立刻非常識實務地扭轉語氣。
  在金日皇朝下,許多習俗跟歷代諸朝其實相去不遠。例如︰嫁娶儀式,只要有
公開宴席,有地方知名人士或大小官員其一參加見證,便已具備正名之實。雖說,
皇朝律法中,有在各地州府官衙設置婚儀司,供人民做婚書登記之用,卻形同虛置
。會大費周章去繳交一筆登記費,再領一張皇家認定的証明表回來之人,通常只有
豪門大戶、皇室貴胄內為避免日後妻妾間的家產、地位之爭,也為了鞏固愛妻正室
之位的癡情男子。
  因為在律法之下,擁有那張皇家認定表之人,才算真正有權『分享』另外一半
的所有利益。甚至能干預另外一半的所有決定,包括娶妾……
  又因此法令乃由金日皇朝開國太祖皇帝,為討好皇后髮妻所設,並嚴令後代只
能遵守,不得修改廢除,而具備鋼鐵一般無法撼動地權威。
  所以大多人,尤其是喜好妻妾成群的男人,是絕對不會去登記婚書的。因為真
的很麻煩!誰能料到自己以後會不會變心?誰又能料到另外一半是不是當真如自己
所想所見?
  於是,登記婚書反而成了最重的承諾與誓言。
  墨子塵雙眸一斂,「寫不寫?」
  嗚∼
  葉桑開始相信自己應該是姓『孬』。
  墨子塵瞧著她萬般委屈似地勉強點頭,真是啼笑皆非。正常女子聽到良人願拿
婚書去登記,不是該樂得跳起來手舞足蹈嗎?不然也該是欣然涕下呀!為啥這妮子
非要表現地像是被逼上梁山?
  突然,對於她的心意,墨子塵不敢那麼肯定了。他緩緩蹲下,平視著葉桑那水
光瀲豔地杏眸,「妳不想嫁我?」
  葉桑很想點頭,但是她察覺出丹鳳眼深處的小心翼翼,一顆心為那抹不安擰疼
了起來。她急忙搖頭,在見著墨子塵放鬆笑靨時,淚水也隨之滑落。
  「噓∼!」墨子塵緊緊摟住她,制止她欲開口說些違背真心的話。那兩行淚水
已經道盡所有,勾起他無限愛憐的吻著。
  他們之間,算是塵埃落定了吧?
* * *     * * *
  由於墨子塵又累了葉桑一宿,一早半哄半拐地讓她簽下婚書後,才在出門前放
她安睡,導致葉桑晏起,連著兩日都沒上煙霞苑探視金日耀。
  這頭的人自然猜到這是墨子塵蓄意的隔離行為。山不來就他,他難道不會親自
來就山嗎?
  金日耀一打探到墨子塵離府,便讓婢女扶著他前來葉桑暫居的蕭湘閣,並且吩
咐小廝在閣外製造騷動,好吵醒閣樓內的睡美人出來相見。
  巨大聲響果然引出一人一狼。
  就見葉桑睡眼惺忪,直接倒在龐大愛寵背上給馱著出閣樓。在看到金日耀與兩
名美婢佇立在閣樓外後,她才緩緩滑下身子站定。
  微皺眉頭,「二公子,你還不宜下床活動,請快些回房靜躺。」
  金日耀虛弱一笑,「謝葉姑娘掛心。我聽聞瀟湘閣有外人擅闖,衝動之下,已
忘記顧慮自己狀況。只要葉姑娘安好,便什麼都值得。」
  葉桑微愣,隱約明白了金日耀的來意。但她選擇繼續裝糊塗,「二公子,葉桑
相信貴府的守備之能,更相信我的愛寵,請二公子寬心。」
  金日耀凝視著葉桑那一身眩惑誘人地女性柔媚,又迷戀又妒恨的揪心絞痛。
  自小生長的環境、與生俱來的身份,讓他早早就嘗遍胭脂紅粉。要懂得不沉迷
肉體歡愉,唯有先墮入那當中迫使自己麻木,並學會駕馭。
  他多寧可自己看不出來葉桑是怎生被墨子塵徹夜憐愛,怎生被墨子塵徹底開發
。他多寧可看到的是憔悴的葉桑,至少那代表著她沒享受到過程……
  一思及佳人是如何嬌媚地在情敵身下蹍轉呻吟,金日耀便同時感受到兩把火在
體內焚燒。一把是針對墨子塵的恨火,一把是針對面前紅顏地慾火。心緒一交雜,
使得他尚未痊癒的病體再受內創,當下嘔出一大口血。
  葉桑醫者本能瞬醒,顧不得昨夜對墨子塵的承諾,連忙命二美婢將金日耀攙扶
進閣樓內,指揮好人將之放躺在側廳臥榻上後,便衝入主臥房內取來醫箱。
  一診脈,葉桑雙眉緊皺,「二公子,你心火肝火同時交熾,對你目前身體狀況
來說實在是一大傷害。何等大事讓二公子這般枉顧自身安危?」
  心上人緊繃的怒顏讓金日耀苦笑。他不能明言,亦不能表態,只恐會嚇退鍾愛
女子。他的計畫尚待兄長轉回後付諸實行,眼下仍不是時機。
  疏不料,這是葉桑用來堵他開口之策。
  紥針過後,葉桑便開了份藥膳單遞給一旁美婢,「往後一個月內,二公子的膳
食都照這方單子料理。先前服食的藥方多加兩錢古蔘、一錢靈芝,臨睡前多服一碗
,務必讓二公子連一口都不留下。」
  「是的,葉姑娘。」二美婢恭敬的屈膝接過。
  葉桑再次讚嘆,真是美人多嬌!心念一轉,迴向金日耀,純屬好奇的直問,「
二公子家中未替二公子安排婚娶對象嗎?」
  金日耀神色一黯,「我還沒那想法。」
  葉桑雙眸一轉。那就是有嘍!只是這位王爺還不肯把人迎過門。就不知她該不
該讓人去引來那位未來王妃?怕只怕不但沒幫自己免去這位病王爺的多餘注意,反
倒又添了樁麻煩。
  看來得跟墨子塵好生商量才是。
  「葉姑娘既然已醒,可願陪我下幾盤棋?」金日耀怕佳人欲驅離他回煙霞苑休
息,連忙開口請求。
  葉桑面有難色。
  「我不會下棋。」這是實話。另一層涵義是,她更想睡回籠覺。
  可惜,金日耀已顧不得那些。他只知道,不好好把握此時,等墨子塵回來,他
定又一段時間見不著葉桑。他不想忍到計畫實行後才能一償相思。
  「無妨。那陪我喝壺好茶,談談天可好?」再度屈下身段,完全棄他自己的王
爺尊嚴於不顧。沒有做戲、不是虛偽,只有滿心痴戀。
  葉桑深覺事態嚴重。有點不明白自己今年是走了什麼運?
  有個墨子塵還不夠?老天還順手連堂堂智賢王爺的雙眼也一同遮了?她是造了
孽?還是前世積太多福報?
  忍不住抬眼默默問蒼天。
  「葉姑娘?」金日耀納悶地隨葉桑望去,不解她何以突然神情凝重的望向天際
,還帶抹沉思。
  葉桑真的很想很想『送客』。奈何自己天生心軟,著實瞧不得人家端起卑微臉
孔,「天氣不錯,很適合在小湖邊品茗。」
  金日耀一喜,急忙讓美婢之一先行去佈置。
  葉桑隱下嘆息。開始祈禱,墨子塵回來後,千萬別『狠狠修理』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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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1-20 17:47:49 |只看該作者
第 四 章

  「耀弟!」金日隱匆忙竄進煙霞苑,表情極度不佳。
  「隱哥?」金日耀正回味著昨日與葉桑在小湖畔的閒談種種,每每憶及她的巧
笑倩兮,唇角便不由自主地上揚。就連訝見兄長提早回府,都收不下那抹甜意。
  金日隱卻因那抹笑,神情更顯陰沉,「耀弟,是時候該請丞相千金過府了。」
  金日耀唇線一平,「看來我身邊養了報信鳥。隱哥真是好大的神通。」
  金日隱見胞弟不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耀弟!你別忘記父皇對你的期待。
無論你原先是何打算,正妃人選絕不是你一人說了就罷。」
  「我放棄那個期待。」
  「你說什麼!?」金日隱差點衝上前把尚得倚靠在床頭支撐自己的胞弟給掐死
。要不是那張臉那麼蒼白,即時遏止了他的狂怒,他也許當真會這麼做。
  「隱哥,認清事實吧!」無懼於胞兄極度鐵青惡狠地神色,金日耀決心要實現
自己多日來的計畫,「你看看我,仔細看看我。你當真認為我們能安全活到讓父皇
兌現他的承諾嗎?你這趟回宮,我敢賭你一點收穫都沒有!」
  金日隱頹然落座在床沿。
  「父皇是不是要你稍安勿躁?」不需要胞兄回答,金日耀也能料到。
  身為一名皇帝,或許可以呼風喚雨,或許可以享盡天下,卻有更多無奈與不得
不。
  皇后的生父乃金日皇朝最大將軍,手握天下一半兵權。就算身為皇帝,也得多
少看著國丈臉色。
  德妃來自至今依然對金日皇朝虎視眈眈的鄰國王室,稍有不慎,兩國開戰又豈
能輕易善了?
  更別提太后終究是皇帝生母。老人家一拗起來,難道當兒子的還能跟她硬來?
  哪怕是檯面上最弱的太妃娘家,也因其家族成員遍佈朝中,佔據了三分之一的
文官勢力,亦是難以忽視的抗力來源。
  個個都是狠角色,個個都有相同目標,個個都得罪不起。
  況且,葉桑曾說他當日身中五毒。這表示還有一個暗藏的勢力在盼著他自太子
名單中消失。一個不知道是誰的敵人,又該如何對付?  
  就算是今天他不幸被毒死,父皇、母妃也只能關在房中相擁痛哭,絕沒有其他
方法。
  這點,兩兄弟都清楚。
  「所以,你更該加緊腳步,早日拉攏丞相一派的勢力來支持。」
  「隱哥,當初父皇為何要我與丞相千金訂婚,你可還記得?」微微一笑。
  「不就是因為丞相一派握有……」金日隱突然停下。他瞪大雙眼,驚訝自己怎
會忘記如此重要的事情。
  「如今,應該沒必要再與丞相聯姻了吧?」笑容擴散成得意。
  金日隱暴睜著雙目,他哪會看不穿胞弟在算計什麼,「我還得差人去調查清楚
。那時憂心著你的危急,壓根忘了這碼事。就算情況如你所料,還缺乏朝中勢力要
素,我依然反對!」 
  「隱哥,我們還有比實現父皇期待,更能安全度過餘生地路可走的。」
  金日隱皺眉,「什麼路?」
  「支持二皇兄。」
  錯愕。他有沒有聽錯?
  掏了掏耳朵,「你剛剛說啥?」
  金日耀忍不住悶笑,又說了一次,「支持二皇兄。」
  金日隱緩緩抬手,覆上胞弟額頭,果不其然讓他探出了些熱度,「你發燒昏頭
了,我讓人請葉姑娘過來幫你診治診治。」
  啼笑皆非地抓下兄長的手,「隱哥,你明明了解,其實我們兩個對於皇位相同
沒興趣。你可好,因長我六歲,早早利用父皇對你的疼愛,退出了皇位之爭,硬是
讓父皇補償你一個有權有勢卻無須負責任的逍遙王之位,卻聯合母妃將我推上內鬥
戰場。你於心何忍?」
  金日隱反握住胞弟今非昔比的纖弱細掌,心中氾起諸多愧疚與歉意,「耀弟,
母妃地恐懼你是明白的。我天性浪蕩、放縱,根本不是一個天子人才。而你自小就
聰穎過人、賢良謙恭,甚至在政策上經常能提出一針見血的治本建議。所以當父皇
向母妃說,如果太子有你的一半就好了時,母妃才要我ㄧ起幫襯,讓你受封為智賢
王……」
  那時,自己是不是偷偷鬆了口氣?對於擺脫母妃的寄望、宮廷內鬥的醜惡、生
命安全的威脅。金日隱腦海閃過胞弟日前那生命垂危的模樣,憶起初見葉桑,被指
出自己身中劇毒的情況,止不住惡寒爬滿全身。
  「隱哥,聽我ㄧ次。」金日耀看出兄長已然動搖,加緊鼓吹,「只要計畫成功
,我們都可閒散的守著王爺位置,還能保證母妃日後安全。這比繼續讓父皇堅持立
我為太子來得輕易多了。」
  「你都考慮詳細了?」他還是不太確定…
  金日耀連忙把握機會,將自己的打算與計畫全盤告知。
  兩兄弟在反覆訴說、提問、回答中,終於達成共識。
  但是金日隱仍舊對於葉桑一事多有微辭,不論金日耀提出多少葉桑的優點,他
始終反對到底。
  讓金日耀只好不再與兄長爭論此事。心底卻仍暗暗打算,待局勢明朗,絕對沒
人可以阻擋他對葉桑地勢在必得。誰都不行!
* * *     * * *
  如果有人以為,婚書登記順利完成,就代表大勢底定,那他就太天真啦!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老天爺不捉弄人,祂就不是老天爺了。
  墨子塵完全沒料到,自己離鄉多月後,第一個尋來地,竟是他最不想見到的麻
煩之一。
  接到小廝通報,說府外來了名生客指名要找他時,墨子塵還猜應該是這時節正
好到長安來辦事,自小與他親如手足的副手司空蔚。
  結果,除了笑得十分尷尬的司空蔚之外,還夾帶了一名豔若桃李的大美人。
  俐落閃過大美人撲身而來地親密舉動,墨子塵探出兩指拽住司空蔚右耳,毫不
留情的將人拖到府側小巷中,「你該死的帶她來做什麼!」
  只見相貌堂堂,也稱得上是俊俏男子一枚地司空蔚,兩隻大眼瞬間如黃河氾濫
、水波滔滔,閃呀閃,眨呀眨地好不無辜。
  沒空理會大美人聞言直跺腳,司空蔚急忙搶救著快被拽斷地右耳,哀哀解釋道
,「冤枉啊!大人。我沒帶她來,是她跟蹤我。」
  「我聽你在放屁。」墨子塵換邊拽住他左耳,「憑她那三腳貓功夫,跟蹤得了
你?」
  司空蔚哀哀慘叫,「兄弟!手下留情。快斷了!快斷了!」
  「墨哥哥!」大美人慌忙撲上前護兄,「不是我哥的錯!真的是我偷偷跟蹤他
的啦!」
  墨子塵負手再閃。一點足,飄離了三步遠,冷眼旁觀那對兄妹表演手足親情。
  「哥,你沒事吧?」大美人語帶嗚咽,恰似兩排羽扇地長睫慌亂直搧,一雙明
媚大眼因淚光更顯惑人心魂,桃花般麗容憂傷得讓人不捨。
  司空蔚撫著受罪地雙耳,既委屈又懊惱。早猜到老大一定會氣瘋掉,偏偏又擋
不住自家小妹的苦苦哀求,他真是活該死好。
  「我說緋兒,大哥算仁至義盡了。如果妳等等被老大扔回行館,還下令押妳回
堡,記得千萬別又跟娘亂嚼舌根欸!」
  司空緋噘起櫻桃紅唇,示威地朝冷漠男子射去一眼,「他敢!」
  司空蔚才用力嘆息,寒冰嗓音立起,「有人在質疑我的膽子嗎?」
  「沒有!」司空蔚反手捂住旁邊那張肯定會闖禍的嬌嫩紅唇,稍嫌大聲地搶答
。接著端出無比狗腿的笑臉,「老大,剛剛絕對沒有人說話。您鐵定是聽錯了。」
  司空緋美目大睜,惱怒地推開兄長,雙手叉腰對著墨子塵嬌斥,「墨哥哥!你
太過分了!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未婚妻欸!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對待我?」
  「誰承認的?」微瞇地丹鳳眼在半張獸面下更形陰寒。
  「你!」司空緋纖手直指。
  轉向垂首裝聾啞,想置身事外的副手,「我承認過嗎?司空。」
  嗚∼!就不能當作他不在嗎?司空蔚兩邊為難,低低回道,「……沒有。」
  美人頻跺腳,不依直嚷,「明明就有!我娘還有堡內一堆人見證過的!墨哥哥
難道想反悔!?」
  丹鳳眼射來冰箭數計,司空蔚連忙拉住激動的小妹,「緋兒呀!妳不能老咬著
孩提時代的扮家家酒不放。當年要不是妳在那一哭二鬧三上吊地,老大怎會在娘的
要求下陪妳玩那場假訂婚?別忘記妳年初纏著要成親,把老大逼得離堡不回,娘已
經禁止妳再無理取鬧了。」
  「才沒有呢!」司空緋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娘明明說,如果我能嫁給墨哥
哥,那無疑是親上加親。放眼堡內,還有誰比我這堡主的奶娘之女加二堡主之妹更
配得上墨哥哥的?」
  司空蔚頭很痛。
  親親小妹自幼被全堡慣出來的嬌蠻任性、霸道強橫拿去對付其他人或許還不用
怕什麼,反正他們就是寵她,就愛將她寵得無法無天,他們後台硬,根本無須怕誰
因此來找麻煩。他們就是喜歡護短!誰能奈何?
  唯獨那位『後台』。
  要不是墨子塵還顧慮著司空家老夫人的臉皮,司空蔚懷疑,他家小妹早被毀屍
滅跡、人間蒸發了。
  可是驕縱的小妹照常固執己見,完全不懂看臉色地當自己是天下最大,凡事她
說了就算。以為老大從不直接當面給她難看的行為是怕她,愈發糾纏不休。偏偏他
們一家子寵她寵習慣了,著實做不來逆她心意的事,只好一再拎著膽冒險犯天怒。
  「所以說,是奶娘的主意嗎?」墨子塵的嗓音如十二月寒霜,凍徹心肺。 
  「誤會!天大誤會!」司空蔚噙淚辯解,「老人家只是隨口說說。言者無意,
聽者有心,絕對不是我娘真有這打算。」
  「我有這打算啊!」司空緋像是怕兄長還不夠驚怕似,又用力宣稱。
  司空蔚只覺雙膝快化了,很想直接跪地求饒。白目小妹依然看不出那半張獸皮
下的寒意有多重嗎?
  老大一但抓狂,是徹底六親不認的。沒讓小妹見識過當年老大與老爺子那一場
『家庭會議』真是失策!
  跟一個小孩辯理爭論叫太閑。
  墨子塵恰巧忙得很,「司空,等你『有空』再來見我。」
  話尾一落,人也飄不見了。
  而當滿腔後悔的司空蔚扯著仍氣乎乎的司空緋欲離開時,門旁的侍衛卻突然出聲
,「二位請留步。敝府主子聽聞二位是墨公子家鄉親人,主子為報墨公子日前救命之
恩,要小的務必商請二位至府內暫居,接受敝府主子誠意款待。」
  司空蔚直覺不妥,卻已來不及阻擋親親小妹暴射而入。目瞪口呆地望著小妹背影
絕塵而去,自個兒背脊竟冷顫難抑。
  老大!您千萬要相信,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 * *     * * *
  「啊∼∼!」
  響徹雲端的拔尖驚叫,讓葉桑想不醒都難。她才撐開疲累地眼皮,又聽到一串嬌
喊。
  「墨哥哥!墨哥哥!快來救你美麗的未婚妻!有怪物要吃了我呀!啊∼∼!走開
!走開!你這頭醜八怪!不要追著我!小心我讓我墨哥哥扒了你的皮!把你吊起來當
烤肉!」
  葉桑揉著發疼的額角,輕輕啟口喚了聲,「大黑。」
  聽覺十分靈敏的愛寵立時衝了進來,將下巴擱在葉桑腿上委屈地嗚咽著。
  葉桑拍撫著愛寵那毛茸茸大頭,傾聽著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名塞外俐落裝扮的明
艷美人俏生生闖入。
  「妳!妳是誰?怎麼會在我墨哥哥住的閣樓裡?」司空緋怒視床上女子,對她僅
著單衣、微露香肩,還隱約能瞧見黑金色小肚兜邊緣深感威脅。難道是下人指錯院落
?不然,她墨哥哥房內怎會有這麼一名貌不驚人、衣衫不整的女子?
  葉桑順著美人視線察覺到自己不合禮儀的裝扮,默默拉攏好單衣,再探手撈來床
邊衣架上的外袍穿套。待稍稍整理好自己儀表,葉桑才下床迎向闖入的明艷美人。
  「要不要先到外堂泡壺茶再談?」相較於司空緋的橫眉豎目,葉桑顯得既平和又
清淡,恍似方才完全沒聽到那串嚷嚷。
  祥靜神態讓司空緋頓時忘卻疑慮,只能愣得配合點頭,連大黑狼緊隨在葉桑身側
都忽略了。呆呆地尾隨葉桑走到外堂桌旁落座,傻瞅著她舉止優雅地泡著茶。
  這廂,葉桑心緒其實正千迴百轉。
  眼前這如桃花嬌豔的大美人是墨子塵的未婚妻?那她算什麼?挾恩強奪的第三者
?墨子塵對她的萬般憐愛又算什麼?情義兩難的負心漢?預備左擁右抱的花心男?登
記好的婚書又該怎麼算?
  「緋兒?」外頭忽又傳來一道細聲細氣的低語,「妳在不在裡面?…老大在的話
,請相信您是幻聽了,我絕對沒在外面!」
  司空緋翻了翻白眼,「大哥!墨哥哥不在這兒啦!」
  聞言,司空蔚仍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左右張望確認安全無虞後,才故作沒事似
的大方走了進來。寫滿好奇地雙瞳,緊繞著葉桑打轉,「這位是?」
  未婚妻的大哥?那就是未來大舅子了?等等會不會未來『一家人』全都出現?
  葉桑朝司空蔚微微頷首,「你也請坐,一同喝壺茶再談吧。」 
  談?
  茶很香。司空兄妹禁不住美味誘惑,喝了一杯又一杯。茶香茶醇讓他們忙著細細
品嚐,哪有多餘心思還想到該談不談。
  在堡內,啥天下名茶他兄妹倆沒嘗過?但是,以往喝過的天下名茶在這一壺香茗
面前,似乎都淪為白開水。這種甘美香醇、入喉清甜,以後喝不到怎麼辦?
  兄妹倆才想開口詢問茶名,卻見葉桑起身走向門廊邊,一條昂藏身影也隨即出現
在門外。
  「桑?怎麼醒了?」墨子塵張臂攬來本該是累壞了貪睡未起的愛侶,柔聲低問。
  葉桑倚在寬厚懷抱中,無須回頭,都能猜到身後兩人有多瞠目結舌,「你有訪客
。大黑調皮跟你未.婚.妻玩了場追逐,我就被驚醒了。」
  墨子塵睇了眼司空兄妹,不改對待葉桑慣有的輕柔語氣,垂首將她摟得更緊,「
我說的才算。妳腦袋瓜子少給我轉些不該的念頭,不然我會非常樂意賣力幫妳『矯正
』回來。」
  葉桑拍拍他寬厚胸膛,唇角夾著興災意味。
  墨子塵尚不及詢問,司空緋果然跳衝過來大聲抗議,「分開!分開!」
  墨子塵摟著葉桑,雙足一點,旋入內堂門口。司空緋連衣角都沒摸到,更惹來她
滿腔惱怒。
  「墨哥哥!你怎麼可以當著我的面跟其他女人摟摟抱抱!?」
  拔尖的嘶吼聲使葉桑按捺不住地輕揉隨之發疼的額角。
  墨子塵見葉桑難受,雙指凌空一彈,點了司空緋啞穴,「滾。」
  一個字已使司空蔚看出事態極度嚴重,火燒眉毛似地扯了小妹暴跳如雷的身影,
拔腿便溜,眨眼時間也不敢多做停留。
  葉桑輕輕一嘆,原來靈敏的聽覺會害自己太快就沒戲可看。早知如此,當初該養
些吵雜的雀鳥來麻木聽覺才對。
  「不問?」墨子塵將人摟到床沿坐下,輕點她鼻頭拉回那顯見神遊的心思。
  「不解釋?」搞清楚!她才有資格端架子好不?葉桑冷冷挑眉。
  墨子塵失笑。愛憐地輕吻她一計,才緩緩說起童年往事,「剛剛那對是司空兄妹
,他們的親娘是我奶娘。因為我母親在生下我不久後便染上嚴重風寒去世,我父親又
有諸多公務需他勞煩,所以我算是奶娘一手帶大……」
  故事其實不太精采。
  青梅竹馬、倍受寵愛的小妹妹戀上外貌出色、恍似天仙的大哥哥。偏偏落花有意
流水無情,大哥哥始終只當對方是小妹妹。
  可是小妹妹打出生就是萬綠叢中一點紅,被眾人寵到過度自以為是、唯我獨尊,
壓根沒把大哥哥的拒絕放在心上,蠻橫的非纏著大哥哥成親,好完成自小癡心戀慕的
終極目標,獨占這天仙男子。
  累得這位心不甘情不願的大哥哥,先是為了抗婚跟自家老父打了一架,贏了幾年
耳根清靜。後又因老父病逝,大哥哥承接老父原先地位,奶娘重提傳宗接代一事,小
妹妹再度掀起喧然大波,致使大哥哥避走他鄉,扔下責任當沉默抗議。
  沒料到小妹妹猶是不死心,硬是追了上來。
  一切的一切,重點就是,墨子塵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葉桑雙眸流轉,「一點點動心都沒有?」
  墨子塵輕擰她鼻頭,「妳會對一個成天吵著要糖吃的小男孩動心嗎?」
  「那是活生生的大美人。」葉桑噘起唇。
  「較之我又如何?」完全不以為然。
  葉桑伸指戳他胸口,「你是男人!」
  「姚府女兒們較之司空緋又如何?」男人不能跟女人比?好啊!他換個例子。
  葉桑偏頭想了想,須臾,「那司空緋就遜色些了…」
  「若我重貌,輪也輪不到她,更遑論她那脾性。當我像妳爹?」
  葉桑攢眉,「難道姚府曾向你提過親?你到底是…」
  「我就是我。」墨子塵打斷葉桑的猜疑,拆下面具緊凝著她,「看清楚,牢牢記
住。我是妳的相公。唯一的,今生不變的。」
  在被推倒前,葉桑只來得及輕喃,「你每次都用這招……」
  而墨子塵,毫不愧疚地得意輕笑。
  大黑狼搖著尾巴緩步踱向外堂,再次任主人被吃乾抹淨。
* * *     * * *
  本以為墨子塵未婚妻的出現能離間葉桑對他的信任。但照這情況看來,那名所謂
未婚妻恐怕毫無份量。
  金日耀陰沉地望著司空兄妹匆忙飛奔離開瀟湘閣,卻久候不到爭吵聲與墨子塵或
葉桑出來的身影,顯示他得另外設法。
  眺望著高聳閣樓上緊閉的門窗,金日耀狠狠抓握住身旁樹枝,扯落一地殘葉。
  他不會死心!也不會放棄!為了爭奪所愛,他不惜當個陰險小人,也要爭取到能
與葉桑廝守一生的位置。
  他不會放任墨子塵囂張太久的!
  大家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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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天使(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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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1-20 18:04:03 |只看該作者
阿透透有兩個 非常非常(N次方) 大的煩惱


一、這故事…… 


  
  一不小心…… 


  架構的有點龐大  
 
  為了故事完整性 實在很難省略那些皇室支節  

  於是有越寫越長的傾向  


二、阿透透發現



  其實……



  長篇小說……

  在SOGO似乎不受青睞……  

  大概是因為文章太長 看起來很花時間 也很吃力吧  

  所以……



  阿透透在思考……



  該不該放肆自己的創作慾 繼續PO下去………



  因為都沒啥人回  

  好像阿透透寫得很糟糕 讓人看不下去   

  也許自己收藏在信箱內還比較好  


  畢竟 每個作者都很需要讀者的意見與支持來激發更多創作動力………   


  不好意思 發牢騷了= =

《 本帖最後由 徹夜透 於 2007-11-20 18:09 編輯 》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收起 理由
臭頭洪武君 + 1 阿透透大大,臭頭是您忠實的讀者呢,加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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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1-20 20:50:50 |只看該作者
呵呵呵~

這的確是有點事實

可是呢

繼續PO下去吧

因為,有些讀者

喜歡閱讀的樂趣

而不善於回覆,表達自己的情感喔

深怕一回覆,就脫離了那劇情的啦

阿透透大大,加油囉


有一點點融入想像,才是最忠實的讀者

SOGO榮譽會員

陌上花開 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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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1-20 22:25:27 |只看該作者
阿透透~不錯ㄟ~長篇小說看起來確實有點累
但若是內容值得~那其實是很受歡迎的
我就很愛看古裝小說~
小說內容結構真的龐大喔~
感覺應該會有很多後續~
我也曾看古裝小說看到感動落淚~
阿透透~加油喔

長篇看起來很累~
不妨不要一次放那麼多~

《 本帖最後由 冷月吟荷 於 2007-11-20 22:26 編輯 》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臭頭洪武君 + 3 您的真誠回覆內容精闢,堪為表率,值得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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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7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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