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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蕭宣]惹禍紅顏(才子佳人系列)[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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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16: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惹禍紅顏(才子佳人系列) 作者:蕭宣

名聞天下的才子竟會不遠千里登門求親?   
她不過是個極度平凡的女子呀!   
況且她渴盼的是對等的付出、唯一的愛戀,
而擁有非凡家世、絕佳才情的他,   
怎可能會將所有愛意傾注在她身上?   
更何況她早已心有所屬……
陰錯陽差的誤會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自負的他怎麼也無法原諒她無心的冒犯!   
他誓言要討回一切曾受到的恥辱,
決意毫不留情的掠奪她的一切,   
並要她再也保不住完整的自己,   
他一定要她的心從此為他所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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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17:05 |只看該作者


人間何處問多情?
蕭宣

可憐啊!找不到大發慈悲的代序者,宣姑娘只好硬著頭皮自擠墨水了。

說到我那一大票「狐群狗黨」,真是食人不吐骨頭——

抗議?!唉,快別抗議。

原因?書一出來大家搶書像搶錢,一叫他們寫序,就落荒而逃至天涯海角,真是死沒良心,未免也太不夠朋友,太不講義氣了吧?嗚——好想哭——

來來來,各位帥哥、美女們,咱們就不理我的個人恩怨了,先來談談這套新系列吧!

這套系列蕭宣仍預定只寫三本,原先是打算一口氣將它們完成,然後三本一起出版,但是蕭宣發覺自己根本沒那個能耐做到,到頭來還是一本一本的交稿……短期內一口氣完成三本書,對我而言,真的太難太難了。

不知道大家能否適應得了蕭宣風格的改變?

由現代稿再度轉回古代稿,蕭宣其實一時無法適應朝代的變遷,「惹禍紅顏」寫得相當辛苦,本打算半途而廢,但一想到讀者希望看到我的古代稿,我便不忍拒絕讀者的邀約了。

蘇琉璃是屬於瞎攪和型的,這麼說不知咱們美美的琉璃會不會抗議?

好好好,琉璃姑娘,知妳受了不少委屈,忍受了不少男主角的氣,那我就大方點給妳一點獎賞,大大的讚美妳一番好了。

說真格的,其實蕭宣個人倒蠻喜歡琉璃這個角色,她那反大男人沙文主義、好打不平的個性,生在那封建時代確實會給人一種瞎攪和的感覺,尤其她一直追求著女男平等,在那時代更是容易被視為怪胎,而琉璃的摩登思想也是她父親無法接受的事實。然而蕭宣洋洋灑灑寫它十萬個字,到頭來,還是委屈了琉璃,對她,我只有滿心的憐惜,為她生錯朝代的命運感慨萬分。

當饒子罕知道琉璃打心底厭惡男人,對愛情向來攻無不克的他而言,就好比在暴風雨中艱難劃槳的獨木舟,真是折煞了他。

在追婚的過程中,他萬般辛酸,由愛生恨,到愛恨交織,事實上,饒子罕內心掙扎的痛苦多過於女主角好幾十倍。

有誰能真正忍受那種歧視愛情之辱,飽受情愛的折磨?

我心成戚念——人間何處問多情?

這樣的愛情能築否?

不如由各位帥哥、美女們作個良心上的評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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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17:2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茶餘飯後,一群人聚集在一株千年老樹下,閒話家常的磕牙,此刻眾人的目光正一致定在那舌燦蓮花的述事人身上。

「話說那馳名整個中原領土的江南三大才子——饒子罕、唐勖、屈治,個個文武雙全、好打抱不平,談及他們的風流韻事更是三天三夜也道不盡啊!」

男人右手握著鐵扇,口沫橫飛、比手劃腳的和人討論著近日來家喻戶曉的熱門話題。

「三人的祖先雖代代都在朝為官,身為達官貴人的後嗣,自小便深受琴棋書畫的薰陶,在耳濡目染下,養成了自負狂妄的性格,他們向來狂野不羈,愛好自由、不喜受人束縛。會被人尊稱為江南三大才子,是因為據說他們有三步成詩的好本領,尤其饒子罕的指上功夫更是厲害,他擁有軟化鐵壁的好本事,能將字刻得蒼勁有力,字字入壁三分,更能寫一手好字體。」

江南三才子已成為凡夫俗子們仰慕的對象,再加上加油添醋,更引起眾人爭相討論。

「說得口沬橫飛,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們有誰見過他們的真面目?親眼目睹過三大才子的風采?」某人妒意橫生的口出惡言。

「咱們家那塊匾額便是出自于饒公子的手筆,我自然見過饒公子的真面目——他生得可是俊美非凡啊!才氣更是在眾人之上!」某婦人驕傲的炫耀著。

「那有什麼了不起?我的大恩公——唐勖的武功才真正稱得上是頂尖高手,尤其他那石破天驚的氣勢渾然天成,讓盜匪聞風喪膽。」一旁男人不甘示弱的道。「個把月前,我在孤山遇上惡賊打劫,若非唐公子行俠仗義、見義勇為的出手相助,我們一家老小早已魂歸西天了。」

「不!你們都錯了,屈治的冷靜性情才更令人佩服。」另一名男人不以為然的哼了聲,他乃是屈治最忠實的擁護者,「屈公子的性格不如饒子罕與唐勖那般衝動易怒,他的才智聰穎足以媲美武則天!笑裏藏刀的冷面,更是令盜匪個個不寒而慄,光嗅到屈公子的氣味,就自動退到千里遠。」

「大家就別再鬥嘴了,總而言之,他們各有特色與本事,怎能拿來相互比較?」終於有人出面打圓場了。

「說的是,真希望能有那份機緣,一睹他們三人的風采。」這句話道出了眾人的心聲。

***

「有間客棧」的樓閣上——

許多客倌對坐在角落中,那三個有著宛若潘安再世英俊容貌的男人指指點點、品頭論足,眾人興奮的神色中還帶著難掩的好奇之心,誰都知道那三人可是鼎鼎有名的江南才子。

「掌櫃的,你給我聽著,這酒壺裏爬進了只毒物!」饒子罕忿忿地對掌櫃咆哮道。

「饒公子,您是不是看錯了?」掌櫃聞言忙不迭地舉起茶壺,打開壺蓋低頭一探。

這一看可不得了了,壺中果真有條三寸長的娛蚣,掌櫃不禁膽顫心驚的瞪大眼珠,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他們三人是「有間客棧」的常客,又是聞名天下的才子,各自擁有無比強大的支持者,若風聲走漏出去,被他們死忠的仰慕者得知,他以摻了毒物的酒來招呼三位才子,這間客棧恐怕會被這群人給砸掉招牌啊!

掌櫃深知這三人得罪不起,連忙賠罪。

「好樣的,原來這間客棧是用滲有毒物的酒來招呼客人的?!你這般行為可稱之為蓄意謀殺,今兒個非將你押上衙門定罪不可!」唐勖驚天動地的用鐵扇拍著桌子附和道。

「這、這……」掌櫃被唐勖高八度的恐嚇語調嚇退了一步,酒壺裏的水不慎潑灑在手背上,「公子們請饒命藹—小的無意毒害三位公子,求求你們饒了我這條小命。」

「饒了你也行,不過……得瞧瞧你是怎麼賠償我們三人的損失。」

為了化解這場糾紛,掌櫃卑躬屈膝地連連賠不是。

不過機靈的掌櫃是個有生意頭腦的聰明人,眼下三位是聞名江南的才子,不僅興趣雷同,就連眼光都相去不遠,他悄悄地用眼角打量著他們,心裏頭一時有了主意。

「三位公子請息怒,不知三位公子對唐寅的古畫真跡是否感興趣?不瞞公子們,小的家中珍藏了唐伯虎的一幅名畫,倘若公子們有興趣……」

「唐寅?!」三人驚喜的相互對看一眼。

由於三人對才華洋溢、機智過人、飽讀詩書的唐伯虎的文采與畫,向來情有獨鍾。

唐伯虎的才華與風流名聞天下,直至今日這清初時期,他的詩詞與名畫更是幾乎到了價值連城的地步,世人將唐伯虎的名畫當作稀世寶物般的珍藏,他簡直就是所有才子的最佳典範,更是他們三人崇拜的對象。

掌櫃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他們的意思,他悄悄地使了個眼色給店小二,示意店小二進房取名畫。

半響,店小二取來了掌櫃的家傳珍寶,將那珍藏了百年的名畫攤擺在三人面前。

「這幅畫果真是出自于唐伯虎的手筆!」唐勖雀躍莫名的躍起身子。

「瞧這細膩的筆觸,真不是普通人所能繪製!」屈治愛不釋手的觸摸著畫。

「畫中女子背對著一個身披鬥蓬的男子,兩人皆站在高山上,意境乃是:高處不勝寒,怕寒就禦寒。」饒子罕煞有其事的長籲短歎。

「不、不、不,應是:世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你們都錯了,此乃是:有朋自遠方來,迎之不亦樂乎;有朋將遠方去,送之更加樂乎。」

三人對畫的意境、看法雖各有不同,但對唐伯虎的真跡卻愛不釋手,若能得到它,比得到金銀珠寶更來得有價值。

他們三人文武雙全,因興趣相投而義結金蘭,交情甚篤,然而,卻也因興趣相投而常造成三兄弟的爭鬥。

他們不僅文采風流,性情也風流,每當三人齊聚一堂,便開始互鬥文采及武藝。

尤其當三人同時看中某樣事物時,更是會爭得頭破血流、互不相讓。

如今,唐伯虎的名畫只有一幅,想得到它的人卻有三個,一張畫如何三人平分?而且三人又同時對它愛不釋手,不禁各懷鬼胎,開始暗中想著得到它的計策。

「不管怎麼說,這確實是一幅珍貴的名畫,該給誰才算妥當?」

「我們三人義結金蘭,我是大哥,孔融讓梨一直被世人所歌頌,兩位老弟,你們該不會不識趣的想跟我搶吧?別忘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饒子罕拿出兄長的威嚴,企圖欺壓其他兩人。

「大哥這麼說就不對了,名畫和梨子差別這麼大,怎能拿來相提並論?」唐勖壓抑不住火爆性格,立刻出聲抗議。

「二哥,我說不對的人是你才對,咱們都是被冠上江南第一才子頭銜之人,你怎能如此小家子氣?」屈治心頭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瞧他那張冷面生寒的笑臉,把嘲諷之言說得頭頭是道,「再怎麼說,打折胳膊也要往裏邊彎。」

「還是三弟你夠義氣!」饒子罕見三弟胳臂往他這裏彎,不禁喜出望外,又唯恐別人聽不見似的,用力地豎起大拇指,聲如雷鳴地讚美著三弟的義氣。

「大哥,那是當然的囉!咱們可是拜叩天地的好兄弟呢!呵呵……」

如果就此以為屈治是如此好心腸的人,那真是大錯特錯了,屈治才高八斗,狡詐的性格早已遠近馳名,「不過,大哥,你和兩個歲數比你小的『孩子』爭東西,不覺得羞恥嗎?」

這一句「孩子」指的正是屈治自己和唐勖,其實他倆年紀也不小了,皆到了該結褵生子的年齡,而三人最多也不過差個一、兩歲。

不過,屈治這一招果然使得厲害,馬上堵得身為才子之尊的饒子罕愧色滿面。

饒子罕在心裏頭不甘心的咒駡連連,恨得是牙癢癢的。

「不然三弟認為理當把畫讓給誰才好?」唐勖對屈治的機智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不難看出屈治是打著壞主意……

「我說該公平競爭才是。」屈治冷笑的哼著。

「怎樣才算公平?」饒子罕和唐勖異口同聲的問道。

「咱們就來立個賭約吧!咱們隔鄰有三村——杏花村、銀花村、桃花村,這三村裏都分別住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她們有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厭惡男人。至於原因,小弟我就不知啦!」

屈治心裏頭早已有所盤算,他正打著完善的鬼主意呢!

他打算以自認最拿手的伎倆——泡妞,來作為賭注,況且他早把那三名奇女子的底細打聽得一清二楚,這樣一來,結果可想而知吧?這回他是穩操勝算,不想贏得畫都難囉!

屈治繼續道:

「杏花村——蘇琉璃,這蘇姑娘的醫術高明,素有女華佗之稱,今年已年滿十八,卻遲遲未訂親,原因是——她的思維與現今女子大為不同,她痛恨世俗禮教,終生大事不願受爹娘安排,於是這名蘇姑娘的盛名也就此遠播開來。

銀花村——武舞兒,這武姑娘可美了!聽說她比天上的仙女還要美上百倍,因而慕名登門求親的男子實在不計其數,然而,她皆不為所動,她心頭有個心願,便是終身不嫁,並揚言要出家當尼姑,呵呵,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女子若真出了家,豈不萬分的可惜?

桃花村——牙菁菁,這牙姑娘絕對不是我在誇大,她簡直厲害到家了!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自小就練得一身奇功,她有個忌諱,便是男人碰不得,男人一碰著她的身子,她就活像身子著了火,『啪』一聲,立即賞你一個鐵沙掌。

這三名女子,光聽她們的事蹟就知道並不是那麼容易娶上手,不如咱們就將她們當成競賽的目標,誰先贏得美人歸,將美嬌娘娶回家門當媳婦兒,這一幅唐伯虎的名畫便由誰奪得。兩位兄長,你們說這主意好是不好?公不公平?」

「妙哉!這主意好,公平、公平。」不但有名畫拿,又有美嬌娘可以抱,何樂而不為?其他兩人相互對望,皮笑肉不笑的同聲贊道,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三人在情場上,向來攻無不克,狂妄自負得很,風流韻事幾乎可編寫成書了,套一句古諺:人不風流枉少年嘛!

「那咱們就來抽籤決定目標吧!」屈治將寫好的三張紙簽卷成長條,散放在桌面上,「大哥,你老人家先請。」

「我不過才大你一年零九個月,別叫我老人家。」饒子罕望瞭望他倆,隨手抓起一張紙簽,他抽中的是杏花村的蘇姑娘。

「杏花村蘇姑娘後半輩子的幸福就全靠大哥你啦!」

剩下兩個,一個是美得冒泡的武舞兒,一個是武藝高強的牙菁菁。

唐勖嘴裏念念有辭,暗中祈禱著千萬別讓他抽中牙菁菁,他可不想去追那只母老虎,光聽她那驚世駭俗的個性,他就想退避三舍了哪里還會有什麼把握。

他伸手戰戰兢兢的一抽,天啊!天公擺明不作美!唐勖竟抽了桃花村的——牙菁菁!

「哎!真倒楣,今兒個出師不利。」唐勖怨聲載道,憤慨的將紙簽丟在地上。

「武舞兒後半輩子的幸福不用多說,自然全交付在我手上了。」屈治賊兮兮的昂頭狂笑。

於是,一場為了名畫而爭鬥的競賽,就此激烈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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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1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石碑烙印著「杏花村」三個字,巍然矗立在彷若直通天界的石階前。

「主子爺,杏花村總算是被咱們給找到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

走了幾十裏路,一行人的雙腿早已酸麻不堪,好不容易總算找到了杏花村,體力雖已耗盡,心頭卻免不了泛起一絲安慰的喜悅。

氣喘如牛的小廝們暫時擱下扛在肩頭上那兩大箱珠寶,有的扭動著酸疼的脖子,有的則用拳頭捶著自己的肩頭,藉以鬆弛一下緊繃的情緒。

唯獨子罕正若有所思地用指頭撫著乾淨的下顎,冷漠而犀利的視線停留在石碑上。

子罕那不怒而威、君臨天下的姿態彷若與生俱來,尤其當他以睥睨群雄的英挺姿態,佇立在人群之中時,他絕對是引人注目的。

「這麼大一塊石碑,卻僅有『杏花村』這寥寥三字,縱然刀法俐落,字形刻得蒼勁有力,感覺上彷佛缺少了些什麼?」原本俊美非凡的臉孔此刻因陷入沉思而顯得更加魅惑懾人。

「主子爺,跋涉了十幾裏路,您就坐下來歇歇腿、喝口茶吧!」小廝們早已累得精疲力盡,卻不敢坐下來歇腿,現在全企盼能得到主子爺的允許,主子爺一歇腿,他們這群奴才才敢休息。

「等等,先別吵……嗯,就由我來幫這塊石碑添些色彩。」子罕恍若未聞般地望著石碑自言自語。

半響,子罕彎起食指,運起內力,將力道全集中在食指上,逐漸軟化石頭的硬度。

不可思議地,原本平坦的石碑倏地往內凹陷,不一會兒,石屑開始往下掉落,轉眼緩緩浮現字形,而且,每一筆都入壁三分。

子罕不疾不徐地用食指在石碑上刻下字,為紅顏題下一首詩:

杏花有女名琉璃,
素聞顏容宛昭儀;
君迎景致生顏色,
煙消日出人無跡。
多情伴君惟有煙,
幽幽心冷還冬雪;
悠悠溫柔是吾心;
憂憂只愁君斷腸。

「哎呀!主子爺真是好文采、好功夫,當今世上,唯主子爺獨尊啊!」其中一名小廝——張三,是子罕的貼身僕人,見主子運用內功以指尖刻下如此風流的一首雅詩,不免狗腿的擊掌叫好。

「好說。走!進村去。」妙筆生花的子罕自小便習慣被人奉承、誇讚,因而養成他自負狂妄的性格,是以,張三的一番美言,被他視為理為當然,半點也不懂得謙虛。

然而,強盛的男性尊嚴,逼迫他為了穩固自己的才氣與自尊,必須表現出他的風流與不羈,但這一切僅是他給人的外在感覺,事實上,子罕的內心誠如詩中意境一般,是帶些憂愁且情感細膩的,甚至他還是個專情溫柔的男人。

然而,當今世上,誰能真正懂他?紅顏知己多如過江之鯽,那不過是虛榮心作祟,至今,他仍尋不到知心之人。

搖著鐵扇,子罕緩緩地拾階而上,一路欣賞著明媚風光。

「唉——主子爺!等等我啊!主子爺!」

張三扛了兩箱沉重的聘禮由梅龍鎮一路到杏花村,已走了幾十裏路,才打算坐下來歇歇腿,誰料趕著上蘇府提親的主子爺半刻也不停歇。

張三趕緊重新扛起那兩箱珠寶,帶領一群隨從,氣喘吁吁的追了上去。

石階彷若萬里長,好似要通往天庭門,抬頭不見終點,一行人扛著聘禮,吃力卻不敢抱怨地拾著階,努力往上爬。

具有滿人血統的饒家代代都在朝為官,身為達官貴人的後嗣,子罕養成了自負狂妄的性格,他向來狂野不羈、愛好自由,個性易怒又衝動,不喜受人束縛。

舉個實例吧——

雖然在清代才子不比唐末時期那麼受人重視,但江南三大才子出眾的才氣,卻意外地在這時代倍受矚目,他們名聲遠播山南山北,當今聖上早有耳聞,還打心底兒賞識三位才子淵博的學識,有意將公主許配給子罕,招子罕為駙馬爺。

然而,子罕志不在為官,他連貝勒爺都不屑當了,又怎會稀罕駙馬爺之位,是以,如何心系朝廷?他寧可待在江南自由自在的過活,也不願受人約束。

但是,為了一幅唐伯虎的名畫,子罕破天荒地行走了幾十裏路,帶著一大批錦羅綢緞,十六名小廝,高梁、女兒紅各六大箱,黃金千兩,欲利誘蘇府老爺,讓他能將蘇琉璃給順利娶回家門。

子罕暗地裏發誓,要在短期之內將蘇琉璃給娶回家門,他可不想輸給他那兩個拜把兄弟,身為江南三大才子之尊,他怎能失掉這個面子,他非贏不可。

不過,他只知蘇琉璃人住杏花村,如今跋山涉水前來杏花村迎親,卻弄不清楚蘇府的正確位置。

子罕心想,既然蘇琉璃的醫術這麼有名,應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吧?於是,他打算一會兒若遇見人,便攔下來問問。

念頭才剛起,在不遠處,一個頭戴斗笠、臉罩面紗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挑了兩擔子水,氣喘吁吁的朝他們的方向一路走了下來,她桶子裏的水不斷地滴漏著,將所經之路劃出兩條濕漉漉的水痕。

不久後,女子便與子罕擦肩而過。

「姑娘,借問一下。」子罕遲疑片刻,才旋過身子喚住了女子的步伐。

「啥事?快問,我忙得很。」女子挑著兩擔漏得只剩下半擔子的水。

子罕突兀的喚住了她,待她回轉過身子回應,原本只剩下半桶的水,因她身子突來的大轉動又要命的潑灑出不少。

「完了。」女子蹙起柳眉,自言自語的幽幽歎道:「水又漏出來了。」

「姑娘……」子罕上下打量著她,「請問蘇府往哪兒去?」

子罕見她頭也不抬,只顧著她那兩桶水,好象擔心她若不牢牢的盯住那兩桶水,它們便會在瞬間被太陽給蒸發掉似的。

子罕為此感到極度的不快。

江南有哪個女子不渴望得到他的青睞,巴不得他將她們娶回家,然而眼前這個女子卻毫不把他的俊美擺進眼底,非但應話語氣不耐,還只顧著那木桶裏的水……

子罕覺得受到有生以來不曾有過的冷落,因而心中感到相當不悅。

「杏花村裏姓蘇的一大堆,你要找的人叫啥?」女子頭也不抬,仍死盯著木桶裏的水。

注滿一擔子的水,她才不過走了幾個石階,裝在木桶裏的水便因她搖晃的身子而不斷滴漏。

唉!她到底還要再挑幾擔呢?

而這一切只因為她出言不遜的頂撞了隔壁老王幾句話——

說起那個該死的老王,她就一肚子氣!

更氣人的是,這件事還是她身邊的貼身丫鬟胭脂去向爹爹告的狀。

那個老王真是有夠惹人厭,說什麼男為尊,女為卑,他的妻子不過多頂撞他幾句話,便把她揍得鼻青臉腫,由於正義感作祟,老王這種行為,教她怎看得順眼?

於是她便和老王當街理論了起來,好打抱不平的她甚至差點因對方不講道理而不自量力的卷起衣袖,準備和對方幹架一番。

胭脂一看可不得了,小姐又雞婆的瞎攪和,恐怕她再度惹禍上身,忙不迭跑回宅第向老爺——蘇良通風報信。

蘇良是地方上知名的善心人士,家中開了個藥鋪,和女兒兩人輪流為病人把脈醫療。

蘇良為人樂善好施,乃正義之人士,不過管教子女卻十分嚴苛。

蘇良一接到女兒又惹禍的消息,一時怒不可遏,就罰她今兒個不必為人看診、不准午憩、不許用膳,並命令她要挑著注滿水的木桶在「通天階」來回爬三遍。

爹爹有交代,木桶裏的水不許潑灑出來,若剩半桶回家,便要罰她再爬三回。

為了避免她作怪,還叫家仆在通天階的最上頭盯著她,並規定她不許帶丫鬟出門。

「在下來自梅龍鎮,想找一位姓蘇名琉璃的姑娘。 姑娘可熟識?」子罕不悅的蹙起劍眉。

這女子從頭到尾都不曾抬頭望他一眼,他一直傾身向她,她仍無動於衷的直盯著木桶裏的水。

聞言,她驚訝地抬起頭,迎視男子冷鷙的犀利目光。

她正是蘇良唯一的掌上明珠——蘇琉璃。

才一抬頭,琉璃便險些跌下石階,因為男人的身形高大魁梧,一張臉生得分外俊美,渾身散發出一股高貴卻懾人的氣勢,當他瞇起一雙窄細的修長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打量著她時,琉璃的心沒來由的震了一下。

「熟得很,你找她作啥?」她刻意忽略掉心頭那絲莫名竄起的情愫,故意放大音量,朝他叫囂。

「這……」子罕撇了撇嘴角,魔魅般的雙眸直勾勾的瞅著她。

這女子大半邊的臉都被面紗罩著,除了一對彎彎的柳葉眉,及一隻會勾魂似的雙眸,壓根兒見不到她面紗下的真面目,而她雙目之間發出慧黠伶俐的光芒,讓她多了份一般女子所沒有的特殊韻味。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

剪裁合身的紫色霓裳完全蓋不住她挺立誘人的胸線,以及她那纖細的楊柳腰,和圓潤飽滿的俏臀。真不知在那面紗下隱藏了一張什麼樣的面孔?

瞧那一雙慧黠靈活的眼眸,她該是個嬌豔動人的可人兒吧?

「蘇姑娘的美貌與醫術早已遍傳整個江南,在下仰慕已久,有意登門求親,不知姑娘是否方便帶路?」

原來又是一個不怕死的男人想上門來找釘子碰?

琉璃自幼便死了親娘,上有四個兄長,一個親爹,除了她身邊的貼身丫鬟,一家子全是身強體壯的男人,可以說她根本是在男人堆裏長大的。

她認定男人便是渾身長滿了毛,而且不愛乾淨,本性又粗暴無禮,尤其是她的哥哥們,老愛摸她的腦袋跟小手,把她當成孩子般看待,所以她打心底厭惡男人,認為那些不好的德性,全是男人與生俱來的。

琉璃生得貌如芙蓉,雖調皮任性,卻天資過人、聰慧好學,尤擅於醫術,素有「女華陀」之稱,無論身染了何等回天乏術的怪病,經她把脈都能精准地斷出病情,並且將人從鬼門關救回。

是以,因仰慕而登門求親的公子不計其數,雖說蘇良十分寵愛他這唯一的千金,心中捨不得把她嫁出去,但為了女兒的幸福著想,總有意將琉璃許配給那些登門求親的人。

但琉璃知情後,反彈極大,終身不嫁是她一直以來抱持的想法,她怎會輕易地把自己嫁出去?於是琉璃抵死不從,總是設法讓登門求親的男人知難而退。

蘇良拿女兒沒法子,只好暫且依了她,但琉璃一句終身不嫁,卻也成了蘇良心裏頭最放不下的一個疙瘩,畢竟女兒已經十八歲了,尚未與人訂親,總是會落人閒話。

琉璃上下打量著子罕。

哼!想娶她?門都沒有!

她不趁機刁難、玩弄他一番,讓他知難而退,還待何時?

半響,琉璃突然靈機一動,「我可以為你帶路,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姑娘,請說,只要妳肯幫忙,要在下付出多少代價,我都肯的。」子罕正愁找不到路,這會兒有人帶路,他一定很快就能找到蘇琉璃,這下子名畫便唾手可得了,子罕對自個兒的魅力向來信心十足。

「俗話說:送佛送上天,是以,好人我是一定做到底,不過……現下我正忙著。」

做人嘛,就要懂得物盡其用,琉璃兩道眼尾賊兮兮地往上飄,指著正站在石階上方的家仆道:

「喏,看到那粗漢沒?倘若公子能想個法子,幫我支開我的家仆,然後再幫我斟滿兩擔子的水,並滴水不漏的代我上下爬『通天階』三回,功德圓滿後,我自然有空帶領公子去找蘇姑娘。」

「這……」子罕訝異的瞪大眼珠。

子罕昂首望向彷若直攀天庭的石階,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看在名畫的份上,子罕再苦都願意熬,更何況是這一點小事。

「怎麼樣?」琉璃倒想看看他娶她的誠心有多深。

子罕點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姑娘稍待片刻,我這就立即命人支開妳那個僕人。」子罕用眼尾掃視著張三,「張三,帶人去把那人支開。」

「是,主子爺,小的立刻去辦。」接到命令的張三連忙放下挑在肩上的重擔,隨後帶了六名小廝,爬上「通天階」。

支開了爹爹派來監督她的僕人,琉璃樂得輕鬆,她立刻將扁擔交給子罕,「麻煩你了。對了,不許請小廝代勞哦!」

子罕不滿的瞥著她,「為何不可?」

「蘇姑娘沒那麼好娶的,你若不肯接受考驗,即表示你不夠誠意,我和蘇琉璃是青梅竹馬,你若做得好,我自然會幫你在她面前美言幾句。」琉璃說得煞有其事。

子罕嘴裏念念有辭,卻不敢怠慢的將鐵扇塞在腰際上,單手接過扁擔,臨走前他還不放心的叮嚀。

「姑娘,妳可要信守諾言。」

「那是當然。」琉璃笑逐顏開的道。

子罕硬著頭皮將兩擔水挑上了肩頭,輕功了得的他,來回攀登壓根兒不成問題。

「太妙了!」把擔子丟給他後,琉璃好不輕鬆,沒兩下便爬上通天階的頂層。

她盤腿坐在上頭,一面悠哉的啃著瓜子兒,一面悠閒的「監督」著子罕。

沒半炷香的時間,子罕已完成琉璃交代的任務,並且滴水不漏的將兩擔子的水交到琉璃手中。

「想不到你還真有兩把刷子。」琉璃有點兒難以置信。

「姑娘誇獎了。」子罕右拳輕抵在左掌心上,假意謙虛的笑了,接著忍不住問道:「請問姑娘可否為在下帶路了?」

琉璃睨著他,心裏頭卻打著壞主意,「當然沒問題。 公子,請跟我來。」

「謝過姑娘。」子罕不疑有他,連忙舉步跟在琉璃身後,並命隨行小廝跟隨其後。

***

在郊外繞了好幾圈後,他們走進了一片林蔭裏,子罕開始覺得事有蹊蹺,但仍慢慢地邁著步伐跟著琉璃進林。

「主子爺,咱們還是休息一下吧!這兒四周雜草叢生,小路曲曲彎彎、崎嶇不平,這麼的難走,大夥兒都快四肢發軟了。」張三咕咕噥噥,埋怨著主子爺的狠心。

「住口!少囉嗦。」子罕不滿張三的無禮,於是出言喝斥。他走到琉璃跟前,攔下了她的步伐,「敢問姑娘是否帶錯路了?」

琉璃一開始就有心刁難他,她本打算將他們引入林間,半途再自個兒逃逸,將他們這行人全丟在如迷陣般的樹林裏。

誰教他不自量力的想上門娶她?

是以,子罕的狐疑,琉璃半點兒也不覺得訝異,只見琉璃眼珠兒溜溜一轉,吃吃笑道:

「公子真愛說笑,我是在杏花村長大的丫頭,怎會把公子帶錯了路呢?」

「可是這方圓百里之內,似乎沒半戶人家,不是嗎?」子罕仍覺得怪異非常,不禁看了看四周,用狐疑的口吻問道。

「倘若公子不信任我,大可甩頭離去。」琉璃佯裝出不高興的模樣。

子罕連忙賠罪,頻頻張望四周,顯得有些不安,「姑娘別生氣,在下絕無此意。」

「那就安靜些,隨我來。」琉璃身子一旋,欲舉步繼續前進。

不料琉璃的腳無意中絆到了地上凸起的小石子,頓時身子一晃,便往前傾。

「當心!」千鈞一髮之際,子罕及時伸出大手救急,從她身後一把攬起了她的纖腰。

哇!好纖細的腰肢,子罕忍不住在心底驚歎。

誰料——

「你別碰我——」

冰清玉潔的琉璃向來守身如玉,自小就不願男人碰觸她身體,現下自己的腰忽然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抱住,她便像被電著了般,心底莫名蕩漾起一股驚慌的騷動,神智被他這突來的舉動震得有點兒散亂了。

雖說他是為了救她,不得已才碰觸她的身子,但琉璃仍出於本能的反抗,下意識地想甩開兩人肌膚的接觸。

子罕沒想到他的好心非但沒得到好報,反而惹起琉璃的怒火。

但子罕並沒有因而鬆開自己的大手,因為他沒法子眼睜睜見琉璃跌個狗吃屎,自己卻視而不見。

然而琉璃才不領他的好意,她一心只想掙脫他的箝制,因而瞻得了前卻顧不了後,她身子瞬間往下傾斜,意外地也將子罕一起拉下。

子罕為避免她正面著地,迅速旋過她的身子,讓她面朝自己,更為了避免她受傷,他的大手連忙擱在她後腦上。

「砰!」的一聲,果真如子罕所料,琉璃重重的跌下地去,還好後腦勺因他大手的保護而毫髮無傷,但由於撞擊力不算輕,他的手背被磨破了皮,而他龐然身軀自然也就不偏不倚的朝嬌小的她壓了下去。

一陣花香般的氣息瞬間吹拂過他的鼻間,誘惑著他的神魂……

兩人頓時四目交接,子罕一時愣住了,顧不得為護住她的腦袋而磨破自己皮肉的手背,一臉不可思議的凝睇著她。

因為琉璃的斗笠和面紗在這次意外中不慎掉落,登時如瀑布般的青絲披泄而下,露出她宛若芙蓉的美顏來。

琉璃感到臉頰一陣涼意,下意識用手掩住半邊臉——

「別動。」孰料子罕偏不讓她得逞,伸出手阻止她欲遮掩的舉動。

「好個美人胚子……」

瞬間,時間彷若靜止不動了,大夥兒也在同時發出一陣驚呼聲後,全都靜下來了,宛如做著無聲的驚歎一般。

這是一張傾城傾國的絕世美顏,任誰也難以相信,神秘面紗下,竟隱藏了一張美得足以讓所有男人屏息的絕豔容貌。

滑如凝脂的肌膚白裏透紅,宛如芙蓉般的美貌清靈出塵,相信這張臉絕對是出自上天手中最得意的傑作之一,是所有男人心中夢寐以求、甘願付出一切去得到的美人兒。

「別壓著我啊!」

當她蹙起眉梢時,眉宇之間更增添了幾分動人的韻味,驚豔的讚歎聲一下子由他倆身後傳來。

「妳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一個。」子罕瞇起細長的黑眸,勾勒起剛毅唇角,讚歎著她的美貌。

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下顎,依然沒有起身,好象打算賴在她身上不起似的。

「可鄙!」琉璃一下子臉紅到脖子。

她困窘不已的揮開他不安分的手,戒慎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她咬住下唇,開始奮力地掙扎。

從他一碰觸到她的身子,她就開始臉紅心跳,腦子一直無法靈活的運轉。

因為,他那雙似會勾魂的黑眸,盛滿了熱情,狂妄的停留在琉璃的身上,不斷的上下打量著她,那邪肆的神情彷佛在愛撫著她身上的肌膚一樣,教她渾身不自在極了。

「我對美的事物向來沒有抗拒的能力,所以……」子罕不疾不徐的道。

他的笑容變得邪佞而魅人,一時之間,已將唐伯虎名畫與三人之間的約定給忘得一乾二淨,此時的他只想好好的認識認識眼前的美人兒。

「所以才會瞬間變得像禽獸?」琉璃面有慍色,咬牙切齒的把話接下,肆無忌憚的唾駡。

男人都是一個樣,全是可恥的,沒有一個例外。

這會兒琉璃更氣了,心想非想個法子扳回一成不可。

她瞪著他,忽然一語不發的將臉埋進他結實的肩膀,張開嘴巴,狠狠地咬住他的肉。

「該死!」疼痛讓子罕亢奮的情緒一下子跌入穀底。

「主子爺!來人啊!快救主子爺!」見那女子踰矩的行為,張三嚇得一陣驚呼,急忙命令隨身的小廝們上前護主。

眾人忙不迭一湧而上,以最快的動作迅速將子罕拉離她「逞兇」的範圍。

琉璃得意的揚起嘴角,跟著一躍而起,她拍拍身上的灰塵,傲然的迎視著子罕那想殺人般的目光。

交會的四目宛若在暗中較勁。

「呵,好傢伙,妳牙齒滿利的嘛!」當子罕迎上她那雙燃燒著兩簇火焰的美眸時,他微慍的眼神裏溢滿了一抹奇異的激賞,心頭同時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使他不由自主的想和她周旋下去。

因為,過去從沒人有勇氣敢當面和他對峙,甚至結怨,虧他還醉倒在她傾國傾城的美貌之下,想不到原來她是匹難以馴服的悍馬,不過,愈是與眾不同的東西,愈顯得有價值,這樣得到了更有成就感。

「誰叫你這急色鬼不安分些。」琉璃氣呼呼的雙手扠腰。

她最討厭這種自負狂妄的色鬼了!

「急色鬼在罵誰?」子罕勾起唇角,狡猾的不怒反笑,壓根兒沒把她的怒容看進眼裏。

「急色鬼在罵你——」話一出口,琉璃立即發現自己中了對方埋在話語裏的陷阱,這下子罵人反罵了自己,她氣得拚命跺腳。

「姑娘,別生氣了。」愈來愈有趣了,不知為何,她愈生氣,子罕就愈得意。

他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後又道:「我為适才的無禮向妳道歉,姑娘妳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了。」

「這樣就原諒你,也未免太便宜你了。」琉璃怒氣未消,心想,若不把他丟在林中,讓他三天三夜都走不出去,難消她心頭之氣。

「不然姑娘想怎樣?」子罕倒想見識一下她的本事,瞧她敢把他給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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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18: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看來你是沒打算上門娶蘇琉璃了?不然怎敢得罪我?還問我想怎樣?難道你不怕我擺你一道嗎?」琉璃不悅地打量著眼前這邪魅的男人。

這男人真是難以捉摸,上一刻還急著要去蘇府,下一刻卻又換了另一個樣子,真是怪哉。

自見了這張宛若芙蓉的玉顏後,子罕就改變主意了,畫他不要了,娶不娶蘇琉璃自然也都無所謂了——

「呵,在我眼底,『怕』這字眼是可笑的。」

「你真是自負狂傲!」琉璃皺起彎彎的柳葉眉,心底略驚了下,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

「過獎了。」子罕撇著唇角笑了笑,倏地俯身向前,狂肆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停留在她眸間。「『不愛江山只愛美人』是我饒子罕處世的一貫作風,能否順利娶到蘇琉璃,在一睹妳的容顏之後,我便已無所謂。」

「你——」他是江南才子之首饒子罕?!騙誰啊?還刻意靠她這麼近,幹嘛啊?又想吃她豆腐哦?琉璃通紅的小臉滿臉狐疑的瞪視著他。

該死的東西,眼前這可惡至極的男人,怎配擁有一張如此俊美的臉龐?老天爺也未免太不長眼了,賜予他這麼一張俊龐,難道一點都不擔心邪惡的他,會欺騙無知姑娘的感情嗎?琉璃在心中又氣又恨的暗罵道。

「走遍大江南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饒子罕的名號,姑娘妳該不會孤陋寡聞至此吧?」子罕注視著她似慌了的眼神。

他真想此刻能一親芳澤,瞧她那了無主意似的眼神多麼惹人愛憐啊,尤其這張紅灩灩的小嘴對他而言更是一大誘惑!他多想貼上去品嘗滋味埃

「什麼饒不饒,紫不駭的?從沒聽聞過。」

琉璃並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市井流傳的事她多少略知一二。

江南三大才子之首饒子罕的名號,她早已聽聞,只是她不太相信眼前這可鄙的男人,真會是大名鼎鼎的江南才子,因而她死鴨子嘴硬,不願承認她確實聽過饒子罕的豐功偉業,以及他那些風流韻事。

萬一他真是饒子罕,豈不更加助長了他那目中無人的自負?

再萬一他不是饒子罕……

她狐疑的打量著他。

江南才子之首會千里迢迢的跑來杏花村,把她這沒沒無名的蘇琉璃給娶回家做媳婦兒?

怪哉!她蘇琉璃明明無什麼過人之處,缺點兒倒是有一大堆,真搞不懂這些男人為什麼爭著要她?

琉璃想了想,覺得處處都有可疑之處,是故急退了一步。

子罕不滿的蹙起兩道俊秀的劍眉,挫敗感油然而生。

「姑娘,是富饒的饒,孔子的子,罕見的罕,饒子罕,真沒聽過嗎?」

「沒。」

子罕不禁搖頭歎息,為了她,名畫他都可以不要了,她竟如此傷他的心。

半響,邪魅的目光突然又逗留在她身上,他倏地傾身向前,低沉而性感的嗓音在她耳畔輕聲響起。

「其實我只想坦白地告訴妳我的心意,自妳面紗掉落的那一刻起,我的直覺便告訴我,妳會是我的,懂嗎?我——只想要妳。」

「下流!你當我是什麼?我又不是東西。」琉璃聞言面紅耳赤,大發嬌嗔的一把推開他。

「妳火氣真大,難道說,美人兒的脾氣都像妳這麼怪嗎?」子罕調侃似的逗弄著她。

她生氣的俏模樣真是挑動人心,激起了他高昂的興致,他決定和她周旋到底。

琉璃面色泛白的撇開頭,突然靈機一動,她道:

「我怎知你對我是不是真心的?」

「百分之百的真心,」子罕誇張的保證著。

「既然如此,你就立即為我寫下憑據,白紙黑字,我不怕你跑掉。」是到了懲治的時候,誰叫他誰不惹,偏偏惹上了她。

「憑據?為何要寫憑據?」子罕瞇起雙眸,不解地問,心中察覺到一絲異樣。

「不然我怎知你今日娶我,明兒個會不會又偷偷去娶蘇琉璃為妻?」她有恃無恐的諷刺。

「好吧!寫就寫!」為博美人歡,子罕也末多想便命張三取來筆墨,他在紙上龍飛鳳舞的寫下——

我——饒予罕這輩子絕不娶蘇琉璃為妻。

末了,還在尾端清清楚楚的落下刻有「饒子罕」三字的大櫻

「這下子妳總該信任我了吧?」

子罕不信她還會有什麼意見,當今世上,有哪一個女子不想嫁他為妻?他作了這麼大的犧牲,若還感動不了她,那這世上真是太沒天理了。

琉璃接過紙張,低頭一看,他果真蓋的是饒子罕的真章。

見他的字體豪放不羈,毛筆的勁道用得剛柔並濟,找不到半點敗筆之處。

能寫出這一手好字的,當今世上,除了饒子罕,還會有誰?

這麼說來,他真的是名聞遐邇的饒子罕?!

哼!原來饒子罕是如此可鄙無恥的風流才子,今日總算是看清楚他的為人了!

放心好了,她絕不會醜化他的名聲,頂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罷了。

「饒公子,你沒立下誓言,若反悔了該當如何?」琉璃用嬌滴滴的聲調說著,故意挨近了他身旁,讓他產生她已允諾他終身的錯覺。

「反悔的話,就……」子罕遲疑了下,心中有所盤算。

倘若不小心被他那兩個拜把兄弟——唐勖和屈治,知道他竟為了一株樹而放棄整座森林,准會嘲笑死他……這怎麼算也划不來。想想這誓言還是不能允諾的太重,免得日後成為唐勖和屈治的笑柄。

「那就罰我納不到妾。」子罕滑頭的道。

「這麼簡單?」琉璃吃驚的望著他,想不到他會立下這般「驚人」的誓言。

「對我而言,這樣的誓言就很嚴重了。」子罕認真的道。

「算了,把你的誓言寫在這張紙上吧!」琉璃心想就將就點吧。

「這也要寫?」子罕可不想聰明反被聰明誤。

「當然,不然你若反悔了怎麼辦?」琉璃卻想確保萬無一失。

子罕望著她思索著,若不抱得美人歸,他這趟回去鐵定對她朝思暮想。

算了!男子漢大丈夫,說寫就寫!

當下,他便重拾毫筆欲揮下,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他停下筆,問道:

「對了,我到現下還不知姑娘的芳名……」

「等你把誓言寫下了,我再告訴你。」琉璃堆滿一臉溫柔的笑意,眼底閃爍著狡黠的神采。

「若敢賴皮,我饒不得妳!」子罕警告她。

「一定不會。」琉璃笑瞇瞇的點著頭。

子罕不疑有他,立即在紙上補下誓言。

琉璃心滿意足的將紙張收進袖口裏,轉身就想走人,子罕連忙擋住她的去路。

「姑娘,妳怎可食言?妳答應要嫁我為妻的。」

「我幾時答應過你要嫁你為妻的?」琉璃佯裝出一臉的不解,莫名其妙的掃視著他。

「妳适才——」難不成自己會錯人家的意思了?

「請你仔細回想,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好』字!」琉璃理直氣壯的反駁道,臉上噙著一抹狡詐的笑容。

「可是——」子罕雖自知理虧,但卻不甘輸給一名女子。

「而且有這張紙作為憑證,白紙黑字,這輩子你都賴不掉的,你想娶我,咱們就在衙門上見吧!」琉璃語氣中藏滿玄機。

「我聽不懂妳在說些什麼。」子罕思維一時頓塞,摸不著半點頭緒。

「意思就是說——」

「等等!」子罕似乎有所領悟,他臉色蒼白的望著她,「妳該不會就是蘇……蘇……」

「蘇琉璃。」她冷靜地替他把話接下。

「妳本人?」子罕此刻恍然大悟了。

「正是!」琉璃笑逐顏開的加重聲調。

「妳!」子罕大聲嘶吼,氣竭的瞪大雙目。

他想不到蘇琉璃會是這麼狡黠聰慧的奇女子,他這一世英明竟毀在她手上?!他竟真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一直被她給耍弄了?!

「信不信隨你,總之,你若想娶我,就只好等下輩子了。」琉璃充滿諷刺的話一撂,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樹林。

琉璃幾乎是三步並成兩步走,因為她怕極了子罕會不甘心地跟上來。

這林間如迷陣,琉璃是杏花村土生上長的姑娘,對林內的路早已熟識得很,但對子罕他們一行人而言,要離開迷陣,恐怕要走上二天三夜吧!

一想到這兒,琉璃就感到得意極了。

***

成功甩掉饒子罕一行人後,琉璃氣呼呼地步出樹林,本打算上省城去買些胭脂水粉回家消消氣,當她走下通天階,卻在經過石碑時,無意間瞧見石碑上的詩。

杏花有女名琉璃,
素聞顏容宛昭儀:
君迎景致生顏色。
煙消日出人無跡?
多情伴君惟有煙,
幽幽心冷還冬雪;
悠悠溫柔是吾心;
憂憂只愁君斷腸。

琉璃看了又驚又喜,十指絞放在胸前,目不轉睛地盯著石碑上的詩,一遍又一遍的讀著。

好動人的一首詩,好驚人的功力啊!

字字入石壁三分,字型蒼勁有力,看得出此人的內力強勁,是個文武雙全之人才。

饒子罕雖能寫出一手頂好的毛筆字,但和石壁中的字體相較之下,力道上稍嫌不足,畢竟一個是用毛筆寫,一個是用指力擬,前者寫的不過是寥寥幾個字的憑據,後者展現的是個人才氣,因而琉璃實在分辨不出,那根本就是出於同一個人之手,自然不知此人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

此刻她很懷疑,這詩當真是專為她蘇琉璃所寫?

若真是,那她也未免太幸運了,因為此人「下手」雖風流,但躍於字間的細膩文采卻可以肯定,這是出自於一,個才華洋溢、文武雙全之人。

好感人礙…

好柔情動人的一首詩,琉璃深深被詩中的意境所吸引。

她相信此人有滿腹的卓越才華,她也相信此人一定是她見過最溫柔的男人。

瞧那躍於字間的細膩文采,就像是悠遊天際的一片雲霞。

這究竟是出自於誰人的手筆?為何沒留下隻字片語?

琉璃好想見他一面。

真是好想……

「轟——轟隆陋—」突然天際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從穹蒼中劃過,豆大般的豪雨狂泄而下。

「啊?怎下起雨來了?」

琉璃忙不迭抬頭望了一眼烏雲密佈的天色,舉起荷袖遮掩著來勢洶洶的大雨,踩著碎步奔跑起來,卻依依不捨地頻頻回過頭去,張望著刻在石碑上的那首詩……

***

丫鬟胭脂替琉璃掌上了銀燈,點上了熏香。

膳房僕人搬進了晚膳,擺滿了桌面。

然而,琉璃望著滿桌的山珍海味,卻是半點食欲都沒有。

「小姐,妳怎不用晚膳啊?一會兒笑得怪兮兮的,一會兒又愁眉苦臉的。」胭脂觀察著小姐的臉色,發覺她氣色不是挺好,有點兒擔憂。

「沒事,我只是吃不下。」再度成功的整走了一個想登門求婚的公子哥,她理當很開心才對,然而,她那起伏不定的情緒卻困擾了她一整個晚上,怎麼也掙扎不開。

每當琉璃一憶起石碑上的詩,不知為何,羞澀與喜悅便不自覺地在心中擴散開來。

一整個晚上,琉璃腦海裏一直盤旋著詩中的意境,一想起正有個武功高強、才華洋溢的男人愛慕著她,她心中便喜悅不已,甚至羞澀萬分。

追求她的男人不計其數,讓她產生這般奇妙感覺的卻是初次,琉璃不禁懷疑,自己對這個以指頭代刀刃將詩刻在石碑上的男人一見鍾情了。

否則她怎會對這首詩及作詩的人念念不忘呢?

她以為自己厭惡男人,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產生嫁人的念頭,也以為自己不會對任何男人動心,可……那首詩的作者卻深深迷惑了她的心,頓時成為她失了心魂的罪魁禍首。

琉璃感到不可思議極了,她不曾見過對方長得是圓是扁,只因為一首詩,便深深愛上一個人,世間可有像她這般的女子?

琉璃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會以貌取人,她真的好想見那作詩的人一面,就算他滿臉麻花,琉璃也不會介意的想以終身相許於他。

瞧了一眼天色,外頭黑漆漆的,在林間的饒子罕可好?

怎又無緣無故地掛慮起這個邪佞的惡男了?

每當她憶起身處在林間的饒子罕,琉璃的心情便又一下子從喜悅的天堂跌落到了深谷下,爛透了!

「小姐不用膳怎行呢?我即刻就去請四位少爺們過來勸小姐用膳。」胭脂一聽可不得了,忙不迭拉開房門,急急忙忙的奔跑出去。

「不!胭脂——等……」

胭脂真是個愛告狀的丫頭,琉璃拿她一點法子都沒有,喊不住胭脂的腳步,琉璃只能歎氣。

半響,她忍不住取出了子罕親手所擬的憑據。

對於子罕似龍飛鳳舞般的漂亮字體,琉璃是百看不厭,慧黠的眼眸裏不自覺的溢滿激賞。

看著、看著她就又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這小子真傻,她還以為饒子罕有多聰明呢!原來不過爾爾,到頭來還不是中了她的圈套,被她耍得團團轉?

哎……怎又莫名其妙的憶起那傢伙了?

這下子她的心又開始沒來由的憂慮起來。

月黑風高,雨勢大得嚇人,從傍晚下到現在還不罷休,而林間樹蔭參天,蚊蚋毒物特別的多,而且伸手不見五指,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才好?

怎愈想愈不安心呢?

琉璃實在很不願想起那個臭男人的。

除了才華,她還真看不出這男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呢!

嗯……沒錯啦!他是有一張英俊迷人的容貌、碩長健美的體魄、無人能及的男性魅力……

不過光有好看的外表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

像這種自負的人就是需要像她這般頂尖聰明的人,來好好地教訓他一頓,才懂得學乖。

呃……不行!縱然在心裏罵他千萬遍,仍撇不掉掛慮他的心啊!

去林間探一下好了!

思及此,琉璃起身拉開房門,舉步離開寢室。

她走出西廂,經過了水榭樓臺,正要由偏門溜出去,□見四位哥哥從東廂房朝她的方向邁步踱來,見琉璃面色難看,便分別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他們蘇家唯一的寶貝妹子。

琉璃暗叫一聲不妙,因為四位哥哥——招財進寶齊來訪,這下子她就很難走出家門了。

「琉璃,妳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聽胭脂說妳飯都吃不下。」老大蘇招關切的摸摸琉璃的額頭。

「這個大嘴巴,我非縫了她的嘴不可。」琉璃嘴裏念念有辭。

「琉璃,妳不舒服就自己診斷一下啊!妳自個兒身為名醫,救人無數,可別忘了偶爾也要為自己把把脈。」老二蘇財也忍不住摸摸她的頭。

「是啊!我看妳還是趕快回房把晚膳給用了,然後早點上楊休息。」老三蘇進瞥了大哥一眼。

「是啊!琉璃,別讓爹和哥哥們為妳掛心了。」老四蘇寶搖著頭說。

「四位哥哥,琉璃吃不下、睡不著,想……想出去散散心。」也不知四位大哥今兒個洗過澡了沒,琉璃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這麼晚了,妳想去哪?太危險了,哥哥們陪妳去。」四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叫道。

「不、不、不!」琉璃聞言連忙直揮小手,踩著碎步直往後退,「哥哥們說的對,太晚了,很危險,我還是不出去的好,免得哥哥和爹為我擔心,我這就回去用膳,然後乖乖上床休憩,你們也快回房歇著吧!」

再也顧不得那個饒子罕了,救人不如先救己吧!

思及此,琉璃像逃命似的旋身奔回自己的廂房,耳畔似乎還響著哥哥們的聲音……

「咱們琉璃真是懂事,為免咱們太過擔憂,索性不出門了。」這是蘇招自我安慰的話語。

「就說琉璃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姑娘。」蘇財好不憐愛的說道。

「是啊,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公子登門求婚了。」蘇進的語氣充滿了驕傲。

「真不懂咱們爹是怎麼看待琉璃的,老愛教訓她,還罰她爬上爬下的。」蘇寶滿心的憐惜。

「咱們可憐的琉璃啊!」

「是啊,所以琉璃鐵定是今兒個早上被爹罰累了,這才吃不下、睡不著。」

「都怪爹,真是沒良心啊!」

「是啊!老是錯怪琉璃。」

「就是說嘛!也不想想咱們蘇家只出這麼一個寶貝千金……」

琉璃再也受不了他們噁心的話語,她用雙手蒙住耳朵,企圖阻絕外界的聲音,直到她奔過了水榭樓臺,回到自己房裏,才完全隔掉哥哥們的聲音。

臭胭脂!老是這麼愛告狀。

害她被罰寫文章,又害她在通天階挑著水爬上爬下的,要不是為了打消那大無賴想娶她的念頭,她也不會讓那個大無賴有機會去碰觸到她的身體,想起來就又羞又怒,現下又害得她心神不寧。

好一個胭脂,明兒個有她好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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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琉璃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一整夜輾轉難眠。

不知為何,她竟是如此擔憂饒子罕的生死,滿腦子想的全是饒子罕。

「轟——轟隆陋—」窗外依然是雷聲不斷,猛烈的大雨依然沒有停歇之勢。

外頭這時傳來三更的打梆聲。

琉璃驚疑的躍起身子,推開窗櫺,望著傾盆而落的大雨。

「這場雨也未免下太久了吧?不知不覺地竟已三更天了。」琉璃憂心忡忡的在房裏來來回回的踱步著,十指小蓮指絞得死緊。

她喃喃自語:「這麼晚了,雨又下這麼大,也不知他們一行人走出了樹林沒?萬一走不出樹林,這……老天保佑,千萬別出事。」

為了打消饒子罕娶她的念頭,琉璃當下將他們一行人丟在林間,事實上,琉璃內心懊悔的要死。

以往登門求婚的公子哥不計其數,饒子罕除了有點才華之外,事實上和那些男人也沒什麼分別,她真搞不懂自己為何會如此為他憂心?

她不是古靈精怪的嗎?

她不是無憂無慮的嗎?

她不是肆無忌憚的嗎?

為何此刻的自己,會因那白天調戲她的男人,而感到如此忐忑不安?

她真恨不得能立即插翅飛到林間去探個究竟,好求個心安。

「胭脂!胭脂!」琉璃氣極了自己的擔心,大聲嚷叫著胭脂。

她覺得自己千不該、萬不該掛慮他,她絕不容許自己的心有所變卦,這一點都不像她呵!

胭脂匆忙推門而入,用手揉著一雙惺忪睡眼,不明所以的望著精神抖擻的小姐。

「小姐,妳把咽脂叫來有何事啊?」

琉璃坐在床榻上,拍了拍空出來的位子,「過來陪我聊天。」

「小姐,妳沒有說錯吧?」胭脂杏眼圓睜地怪叫道:「現下已是三更天,妳把胭脂叫來,就為了陪妳說話?」

琉璃很生氣這丫鬟老是不把她放在眼裏,氣呼呼的跺了一下腳。

「真不知養妳做什麼用?我說一句話妳頂十句話,我做一丁點兒好事,妳就跑去跟我爹告狀,好,胭脂,今兒個我總算認清妳了,原來妳一直沒把我這小姐放在眼裏呵!」

胭脂聽了連忙揮著小手,「小姐,我對妳一向忠心耿耿,妳怎能平白無故的冤枉胭脂?」

「是嗎?那麼我問妳,使我挑水來回爬『通天階』的罪魁禍首是誰?」琉璃臉頰火速嫣紅,眼底燃燒著熾熱的光采。

「我……我……」胭脂險些兒哭了出來,「我是為小姐好,小姐路見不平拔刀助人縱然是好事一樁,可是……小姐當街和男人大聲嚷叫,實在有辱老爺的……」

「住口!」琉璃最恨別人揭她瘡疤了。

咦,不對,那可不是什麼瘡疤,難道她為女人出頭,也不對了嗎?

「算了,我不和妳吵了,妳回房去睡吧!」琉璃放棄的揮了揮手。

「小姐,妳今兒個回來後,就變得好奇怪哦!妳在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啊?」胭脂忍不住關心的問道。

「不關妳的事,退下吧!」琉璃不想舊事重提,依胭脂的個性准又會跑去告狀,這下子她不被爹罵得臭頭才怪!

「那小姐要早點上床休息哦!胭脂退下了。」胭脂打了個呵欠,拉開了房門,懶洋洋的走了出去。

找不到人講話,又睡不著覺,琉璃心裏實在嘔死了。

本打算叫胭脂來陪她度過漫長的黑夜,藉以忘掉饒子罕。

這下子恐怕要失眠一整夜了……

***

「主子爺!這場雨勢來得好急啊!咱們……咱們……主子爺……咳……」

傾盆而落的大雨來勢洶洶,一直下到剛剛才停,眼見他們一行人個個被淋得像只落湯雞,張三擔心主子爺淋了雨,會不小心傷風受寒,忙不迭抓起一片芭蕉葉,為主子爺遮風擋雨。

縱然張三一心想保護饒子罕不受風寒,但昨夜雨勢實在太大了,怎麼擋也擋不住,衣服才換上又濕了。

起初也沒什麼症狀產生,到了夜半時刻,眾人開始感到頭重腳輕、一陣冷一陣熱,除了饒子罕之外,似乎沒一個人避得過這場災難。

「主子爺,難不成咱們要死在這裏嗎?」張三見眾人全病得東倒西歪,不免心生難過,語塞哽咽了。

「張三,你的額頭真是好燙,看來你受寒的可不輕,你撐得下去吧?」子罕臉頰不小心碰到張三的額頭,擔憂的蹙起劍眉。

「主子爺,幸虧你安然無恙,否則我怎對得起咱們的王爺與福晉呢?」張三拉著子罕的衣角,再也忍不住對主子那不舍的心,嚎啕大哭了起來,「爺啊!我們不想死礙…嗚……苦命的我啊!」

「好一個該死的蘇琉璃,若讓我再見到她,非報此仇不可。」

坦白說,子罕雖莫名其妙地被琉璃給耍弄了一番,不過並沒有那麼大的火氣,反而還十分激賞琉璃的聰穎機智,然而,當小廝們一個個病倒下去,子罕不禁開始痛恨起蘇琉璃的狠心。

他因欣賞琉璃的才智而裝瘋賣傻的任由她戲弄,不過一旦牽扯到人命,這事可非同小可了,畢竟人命關天,琉璃不該拿人的性命來捉弄,假使他的隨身小廝就此命喪黃泉,他必然追究到底。

由於适才雨勢太大,當饒子罕施展輕功躍上竹梢時,竟因視線受到雨水的妨礙而看不清楚周遭的景物,等雨停的過程就像是在等待死神降臨般的悲慘、漫長,好不容易雨總算停了,饒子罕一把推開此刻就連打死一隻蚊子的力量都使不出來的張三。

子罕足下一蹬,縱身往天空一掠,傲姿睥睨的佇立在一根細長的樹枝上,打量四下一遍,總算端睨出了林間複雜的地形。

饒子罕滿意的離開樹梢,扶起坐在樹下、身子靠在樹幹上閉目休息的張三,「張三,快起來,走人了。」

子罕迷戀琉璃的心,在一夕之間全轉換成一股恨意。

為了報仇,他再也不在乎是否能得到唐伯虎那幅名畫了,事實上,自他見了琉璃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經不在乎了。

可是狠心的琉璃卻用如此惡劣的手段來捉弄他……

他恨琉璃的薄情寡意,竟這般沒良心的把他們一行人丟在如迷陣的樹林裏,受盡蚊蚋無情咬囓了一整夜,受盡狂風暴雨的侵襲,現下他的小廝個個病得簡直就像只軟腳蝦。

張三的聲音已不如方才那般有精神,這全是因為透支了體力的緣故。

自被琉璃拋在林間,子罕他們一行人為了走出樹林,不知費了多大的工夫,可是怎麼也繞不出去,這樹林簡直像迷陣一般,眾人很快又繞回了原來的地方。

「主子爺,大夥兒全受了寒、發了燒,再也走不動了。」張三細若蚊蚋的哽咽道。

張三早已耗盡了體力,他強忍著暈眩感,讓腦袋靠在主子肩頭上痛苦的申吟。

「走不動也得硬撐。」子罕武藝精湛,怎容許自己迷失在這片樹林裏?受到這般恥辱,怎不教他心生怨恨?

子罕咬緊牙關,強忍著憤恨,他絕不容許自己的手下倒下去。

「你們就這樣子死了多冤枉?」

「是,大夥兒起身走人了,跟緊主子爺的步伐。」虛弱的張三強撐起身子,回頭命令眾人。

很快的,在子罕的帶領下,他們一群人安然的離開了林間。

總算讓他重見天日了,子罕不禁在心中暗自起誓,無論天涯海角也誓必將琉璃給找出來,並且好好懲治她一番。

他絕對會讓她苦嘗後悔的滋味!

他要她知道,當她耍了一個男人,並不負責的逃之夭夭,將會受到什麼樣殘酷的懲罰!

他這輩子都饒不了她!

***

胭脂正坐在板凳上打著瞌睡。

因憂心饒子罕,琉璃一整夜輾轉難眠。

一大清早天尚未明,琉璃就把胭脂給叫了起床,吵著要胭脂陪她到後院去抓蛐蛐兒。

胭脂受不住,抓了張板凳坐在柵前,還一直猛打瞌睡。

此刻琉璃正蹲在一株大樹下,將裙襬捲進腰際,手裏握了支缺了個口的酒罎子,一面扯著喉嚨大聲叫嚷著。

「胭脂!再挑些水來!快一點!快一點!」

「小姐,還挑啊?」胭脂睜開惺忪睡眼,無精打采的看著琉璃,「我已來來回回跑了很多趟了,快累死了。」胭脂苦惱地拍頭叫苦。

看見蹲在樹下忙著抓蛐蛐兒的小姐,那姿態實在是有夠不雅觀的,若被老爺看見小姐又開始不安分了,自己准又要挨一頓罵。

她這個小姐真夠與眾不同的,一點兒都不像個姑娘家,別人家的黃花大閨女全躲在自己的小廂房裏,乖巧地彈琴刺繡,為了就是想博得好名聲,日後好嫁個好情郎。

偏偏她這個小姐總是愛管閒事、好打抱不平、不拘禮節,四處拋頭露面。

大夥兒管不住她,老爺這才教授她醫術,一來是要小姐定下心,二來是為了杜絕眾人的悠悠之口,免得對小姐評頭論足。

想不到小姐天資過人,把醫術學得精湛無比,名聲因而響徹雲霄,受到各方公子爺們的青睞,可是小姐不想嫁人的決心,卻苦了她這個丫鬟啊!

「胭脂,我叫妳趕快把水端來,妳囉嗦個什麼勁兒?我的蛐蛐兒就快要出洞了。」眼見蛐蛐兒就快出洞了,卻等不到水來,琉璃性急耐不住等待的滋味,忍不住再三催促。

「小姐,我不能再幫妳做壞事了。」胭脂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老爺交代妳不能再玩的,小姐,求求妳快把裙子放下來,然後咱們快進房刺繡吧!若讓老爺看見妳把裙子撩這麼高,我……」

「我看妳是愈來愈不怕我了哦?抓蛐蛐這麼好玩的事情,哪叫壞事?妳明知道我討厭刺繡,偏偏逼我去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我瞧妳是活久嫌厭了。」琉璃故意擺出主子的威風,想嚇唬胭脂。

但琉璃知道胭脂不曾把她這個小姐放進眼底過,要怪就怪自己過去對她太好了,才會造成這個小丫頭膽敢爬到她頭頂上的結果。

「小姐,求求妳饒了胭脂吧!」胭脂苦苦哀求著,「老爺說過,再也不能讓小姐出半點差池了,否則胭脂的人頭可會不保!」

琉璃氣呼呼的跳起身來,「說到這兒我就有氣,妳那愛告狀的性子,我還沒跟妳清算總帳呢!妳若不成天顧著打小報告,哪會惹來一身麻煩啊?」

胭脂頓時慌亂了起來,搖頭如波浪鼓,「小姐別生氣,小姐誤會胭脂了,胭脂會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的,老爺交代我……交代我……」

「老爺的話是聖旨,那我的話呢?我的話就可以不聽了是吧?」琉璃見胭脂嚇得臉色發青,得意地揚嘴笑了。

「是我交代胭脂不必太順從妳的!妳還有什麼意見?」身後突然傳來蘇良嚴厲的聲音。

琉璃驚嚇得連忙丟開酒瓶子,由樹下彈跳而起,十隻小蓮指拚命在身上揩抹,心中哀哀叫苦。

「爹,早……早啊!」

「妳的心裏可還有我這個爹?我老遠就聽見妳叫嚷的聲音,爹不是教導過妳,笑要掩口,講話要輕聲細語,舉止行為要像個大家閨秀,瞧妳……」蘇良蒼勁英挺的面孔上因見到露出大腿的女兒而拉長臉,肌肉立刻松垮下來,「妳這模樣成何體統?!真不懂我怎會把妳生成這副德性?」

「這得要問爹自己囉!」琉璃無辜的吐了吐舌頭。

她會生成這副德性,還不是拜爹娘所賜嗎?

「還頂嘴!」蘇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他日夜盼著琉璃能像個大家閨秀,孰料向來有主張的女兒心性就是靜不下來,心中雖有點兒捨不得,但他還真希望趕快把她嫁掉,好讓自己早點兒清心。

「胭脂,快把小姐的衣衫整理好,然後把小姐帶進房去換件衣服,胭脂,好好看管小姐,若出半點差池,我唯妳是問!」蘇良再三耳提面命。

「是,老爺,胭脂牢牢記下了。」胭脂只得點頭服從,卻忍不住在小姐耳畔抱怨連連,「小姐,瞧妳又害我被老爺罵了。」

「活該,我可不會施捨我的同情心哦!唉,別碰我,我自個兒來就行了,免得妳笨手笨腳,又要挨駡了。」

琉璃揮掉胭脂的手,噘著嘴兒,將裙襬放下來,經過蘇良身旁時,口中還叨叨念著:

「真不知這是什麼社會風氣,男人高高在上的發號命令,女人卻得卑躬屈膝的謹守三從四德,男女為何不能有同等之位?一切就得聽命于男人?哼,總之,這輩子休想要我屈服在男人腳下,什麼男尊女卑的觀念?什麼妻以夫貴、母憑子貴?!哼,日後我絕對要突破這種狗屁不通的觀念,替女人討回一丁點兒尊嚴。」

「琉璃,妳嘴裏念念有辭,在說什麼?」蘇良嚴厲的喚住她的步伐。

「老爺,小姐沒說什麼,我即刻扶小姐進房。」胭脂連忙阻住小姐再說下去,用手推了推琉璃,催促她趕快走,「小姐,咱們快回房刺繡去,我記得妳手變巧了,那只鳳凰刺得真是美啊!」

「胭脂,我瞧妳是記錯了吧?我刺的明明是只烏鴉,妳卻笑得前翻後仰,嘲笑我那繡圖簡直就是四不像,哪兒像烏鴉……」

「是小姐記錯了,四不像是胭脂繡的……」

望著女兒漸行漸遠的削瘦背影,蘇良忍不住搖頭歎氣。

他仰首凝望蔚藍天空,心中感歎萬分:

「娘子啊!看到沒有?咱們的琉璃已經十八歲了,思想觀念卻和現今女子大不相同,就像個不知長進的孩子似的,成天只會給我惹事生非,還作了終身不嫁的打算,妳若有靈,可要庇佑咱們蘇家,保佑琉璃趕快找到如意郎君啊!」

***

「小姐,怪哉,今兒個來求醫的人竟然大排長龍。」胭脂氣喘吁吁的奔進廂房說道。

琉璃正端坐在桌前刺繡,笨手笨腳的她把十根手指頭紮得滿目瘡痍,正愁沒人替她解危,此時胭脂的話對她來說簡直是個大喜訊。

平常就醫的人雖為數不少,不過今兒個似乎病患特別多,要不然胭脂也不會如此大驚小怪了,琉璃光想像起病患們被病魔折磨的痛苦模樣,心都疼了。

「我這就去。」琉璃匆忙地將手中的針黹一丟,起身走出西廂房,朝廳舍走去。

穿過那垂地的布簾,琉璃走進了藥鋪,見病患大排長龍,琉璃不免心生憂愁與難過。

「蘇姑娘,求求妳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兒子。」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見到琉璃活像見到活菩薩,她帶著病懨懨的兒子上前拉住琉璃的裙襬,哭著哀求她。

「蘇姑娘,求求妳也上我家一趟,幫我的娘子把把脈吧!她已經病得下不了床……」另一個老翁也老淚縱橫的苦苦哀求。

「你們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幫忙的。」琉璃連忙將婦人與老翁攙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後她立刻幫那婦人的孩子把脈。

琉璃雖貪玩了些,但看診時她可是半點也不敢馬虎。

見她為病患把脈時那副神情專注的模樣,在另一頭正為病患把脈的蘇良也不禁滿心安慰。

琉璃一把脈,靜默半晌,她抬頭看婦人,「這孩子渾身燥熱,脈搏跳動的頻率不穩。」

「是啊!童兒今兒個一直高燒不退,不知得了什麼怪病?」婦人憂心的哭了起來。

「妳快別哭,他只是感染了風寒,我開一副藥給他,三碗水熬成一碗,記得早中晚按時服用。」琉璃一麵包藥,一面交代婦人,「回到家中,記得讓他多喝些煮開的溫水。」

琉璃看了下一個病人,依舊是同樣的病狀,她驚嚇得轉過頭去問爹,「爹,今兒個來看診的人似乎都是同樣的症狀?」

「是啊,大夥兒都受了寒,大概是昨兒個那場風雨惹的禍,孤苦人家的屋簷被風雨打散了,沒地方躲這場狂風暴雨,而導致受寒吧!」蘇良搖頭歎氣,「我一早便命人上山采藥,應該有足夠的藥可醫治這些病患。」

琉璃安心的點了點頭,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看完了大排長龍的病患。

見天色已近黃昏,琉璃想進屋去喝杯茶再繼續出來看診,孰料身後有人喊住了她的步伐。

「蘇琉璃!妳給我站住!」

聽見這突如其來的咆哮聲,琉璃心震了一下。

這聲音好耳熟哦……

她旋轉過身子,看見十幾個病患被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一個接一個的扛進藥鋪裏。

那男人的背影好眼熟哦,琉璃彎身打量著那身強力壯的男人。

人潮在倒地的病患旁圍成一圈,好奇的對病患探頭探腦。

琉璃茶也不喝了,忙不迭上前探頭一看——

「啊!饒子罕——」她驚叫出聲。

想不到他還滿有本事的,竟逃出了樹林,他上門來的目的該不會是想找她算帳吧?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子罕輕而易舉地就打聽到琉璃的住處了。

見大夥兒病得東倒西歪,但為了生存,大夥兒仍執意跟著子罕的步伐走,費盡了心力後,總算讓子罕問出了蘇良藥鋪的位置。

子罕佇立在人群當中,用一雙殺人似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她,「這就是妳的傑作!」

什麼啊?琉璃不明所以的回瞪著他,「你在叫囂什麼?」

「妳瞧我的小廝們個個病得東倒西歪,原因妳自個兒心裏有數,我要妳還我一個公道來!」饒子罕怒斥道。

琉璃發覺這十幾個病患竟是饒子罕身邊的小廝!

琉璃嚇得臉色發青,因為她知道自己又再度闖下了難以收拾的禍事了!

不必把脈琉璃也知道他們一行人患了什麼病,由今日來看診的病患症狀看來,她清楚地明白村裏有不少人感染上風寒了,若沒對症下藥的話,有可能會因拖延了醫療的時間而死亡。

饒子罕一行人被她狠心的丟在林間,昨夜又下了傾盆大雨,加上林間蚊蚋特多,又沒地方躲雨,受寒的機率相對提高。

琉璃擠進了人潮之中,假意無視于饒子罕的怒意,一把抓起了張三的手,一經把脈,果然如她臆測,無疑是感染上了風寒。

琉璃內疚不已的看著子罕憤怒的黑眸,她若知昨晚會下雨,她絕不會做出這般沒良心的事情來。

張三滿臉通紅,渾身燥熱無比,不過仍有些意識在,透過半掩的眼簾,他清楚的看見琉璃慌張而憂懼的表情。

張三在病倒的那一刻,以為自己再也逃不出死神的魔掌了,想不到子罕本事如此之大,非但救出他們一行人,且幸運的還與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琉璃,有了邂逅的機會。

琉璃和蘇良手忙腳亂的一一為他們把脈診斷,在確定是同一病症之後,蘇良連忙請求村民幫忙。

「各位好心的仁兄請幫幫忙,快將他們扛進我家的後廂房,琉璃,快抓幾副藥,熬了湯讓他們服下。」

「哦……哦!爹,我這就去!」琉璃心頭百般的不安,因內心對子罕過意不去,她再也不敢多瞧子罕一眼,她心慌意亂地抓著獨家的偏方,雙手一直抖個不停。

經過一陣手忙腳亂,總算是安頓好饒子罕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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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18: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子罕的隨身小廝們,個個因渾身燥熱而雙唇和血一般紅,但由於蘇良及時為他們做了退燒的動作,眾人的神智顯然已清醒許多。

琉璃蹲在後院,將熬好的藥舀進碗裏,盛了數十碗,她回頭命令家仆端去喂病患吃藥,自己則偷偷為子罕熬了一鍋雞湯。

她在雞湯裏頭加了預防感染上風寒的藥草,端了一碗,戰戰兢兢的朝子罕休息的廂房走去。

推開門,見子罕裸露著壯碩的上半身,安靜的躺在床榻上休憩,琉璃頓時愣住遲疑了下。

半響,琉璃才踩著輕盈的步伐,躡手躡腳的端著雞湯走進房裏。

她安靜的掌燈熏香,卻又忍不住頻頻地偷偷瞄著他。

子罕豎起耳朵,由腳步聲便可分辨來者是誰,他正眼都沒瞧她一下,只是擺出一臉冰冷的表情,滿臉陰驚的默不哼聲。

「饒……饒公子,喝些雞湯吧,我在雞湯里加了特製的偏方,是我專程為你熬的,喝了包准你不會受寒。」琉璃畏首畏尾的走到他身旁,輕輕的叫喚著他。

「何必如此裝腔作勢?妳這狠心的女子,把我的小廝們害得這麼慘,想必妳的內心現在正狂笑不已吧!」子罕露出嫌惡的表情,冷漠又犀利的目光突然如把刀刃似的直射向她,望見她一臉的歉疚,他絲毫不為所動。

瞧見那冰冷的眼神,琉璃的心沒來由的直往下跌,她不寒而慄的縮了縮頸項,無辜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會弄出這般後果,我無害人之心,只是……」琉璃怎知自己一時的捉弄之心,竟會捅出這麼大的一個樓子來。

子罕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他眸裏的神情是冷鷙的,而他的心早就因她惡劣的作為而碎了一地。

「若弄出了人命,我瞧妳良心是否過意得去?」

「抱歉,我實在……」琉璃除了道歉,不知該作何表示。

「妳已與我結下樑子,一百句對不住也難以打消我心中的怨意。」

「你恨我,我認了,不過好歹你也先把雞湯給喝了,不然萬一被你的手下傳染上疾病怎麼可好?」琉璃苦口婆心的勸道。

「不必了,妳若有良心,就備全銀子,擇日去買辦木石等物,好回來幫我辦理後事吧!」

子罕的話不禁讓人懷疑,是否有冷嘲熱諷的成分。

「你怎詛咒起自己了?你恨的人是我,該詛咒我才是。」琉璃心頭更加內疚不安了。

「妳巴不得我受風寒,巴不得我死,妳以為我不知?」子罕咬牙切齒的道。

「我——」琉璃有口難言。

「假如妳真覺得愧疚,就等我當真染上風寒,死了的那一天,嫁我靈位為妻吧!省得我下地府還不甘心,人間地府一番往返。」子罕諷刺的冷笑起來。

她的歉意他不領情也就罷了,竟語帶諷刺的羞辱她,琉璃再也無法忍氣吞聲了,「好,你若不幸染上風寒死了,我便嫁你靈位為妻。」

話畢,她心一橫,不喂他喝雞湯,逕自旋身打算離去。

「站住!」子罕怒不可遏的急喚住她的腳步。

「有何貴事?」琉璃旋過身子後,淚水就忍不住在眼眶之中打轉了,自尊心強的她不願被他發現她眼中的淚意,僅是背對著他。

「想不到妳真巴不得我死?!」見她把雞湯端了就想走人,子罕在內心喟歎,憤慨著自己的男性魅力已減退了大半,怎麼也吸引不了這女子的青睞。

「我——」琉璃氣死了,她怎麼做都不對,他究竟想怎樣?

「妳巴不得我死,我偏是不死!我偏要活著嘔死妳!把雞湯端來。」

琉璃聞言,忍不住想笑,卻又強忍住笑意,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將雞湯端上前。

「喂我喝!」他簡潔有力的命令道。

琉璃瞪大眼珠,「你又不是不能動,作啥要人伺候。」

「不喂我喝是吧?瞧我死了做鬼怎麼抓妳。」子罕因太過氣惱而牙齒頻頻打顫。

「你以為我怕你來著?」琉璃並沒有被他的話恐嚇到。

「不信咱們就走著瞧。」

琉璃倒不擔憂他死後的鬼靈,而是擔心他要脾氣不肯把雞湯給喝了,他的身體是肉做的又不是鐵打的,日後又得和那一行受風寒的人行走千里,若不幸被傳染了疾病,這下子他不想當鬼都難了。

思及此,她只好委曲求全,用湯匙舀起一口雞湯,心不甘情不願的道:

「把嘴張了。」

「不,我要妳以嘴喂我喝湯。」子罕臉上掛著一抹邪佞的笑容,肆無忌憚的話語隨之出口。

「你真是不要臉!淨會占我便宜!」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簡直是個色男人!

他分明是想趁機吃她豆腐,琉璃見他得寸進尺,說不到幾句話便又獸性大發,一雙杏眼更加圓瞪了。

「不肯就罷了。」子罕不以為忤的冷眼打量著她。

「你真無賴。」琉璃見他的笑容又壞又邪,臉頰火速燒紅,像是煮熟的螃蟹。

「那麼姑娘請走。」

真不知他旺盛的精力打哪兒來?見他累了一整天,又扛了一群病入膏盲的人到她的藥鋪,怎還有精力來調戲她?

子罕看她一張臉紅似蘋果,一種報復得逞的快感急遽的遍及全身。

「走就走,死了活該。」琉璃當真甩頭就想走。

她猜想當她走到門檻,他便會喚住她的步伐,可她都快跨出門檻了,耳畔卻沒響起任何聲音。

這時的社會風氣……別說親嘴,凡是男人看了女人的小腿就得娶她為妻,更何況是……

可是,她又擔心他會受寒,琉璃憂心忡忡而躊躇不已。

想到這兒,琉璃心軟了下來,她終究是狠不下心眼睜睜的看他生玻

反正她向來不在乎世俗禮教,何必顧及那麼多?

旋身一轉,琉璃瞪著他。

「要喂我就過來,少用兩顆眼睛瞪我了,妳瞪我一百眼,我也不會因此少了一塊肉。」子罕忍住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

子罕钜細靡遺的打量著她,瞧她那笨拙的步伐,像是兩腳被馬車碾過似的渾身都不自然,子罕看了得意萬分。

人人都說蘇琉璃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女神醫,個性古靈精怪、伶牙俐嘴,想不到才逗弄她幾下,竟覺得她青澀的像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

子罕是個鐵漢,不像女人那麼容易心軟,尤其每一憶起她的狠心,子罕的怒氣就不禁攀升,那報復的意志還是堅定無比。

然而,可悲的是當他見到琉璃柔美似水的容顏帶著幾分委屈,心中便不由得泛起一絲憐惜與不舍,瞬間百煉鋼變成繞指柔,愛憐之心竟輕而易舉地戰勝了心中的仇恨,為此子罕更加惱怒了。

琉璃佇立在他面前,正愁著不知該如何喂他喝湯。

琉璃楚楚纖弱的立在他眼前,宛如出水芙蓉般的臉蛋仍是如此迷人,令子罕的欲望蠢蠢欲動,一隻鐵臂冷不防地朝她伸了過來,霸道卻不失溫柔的抓住了她的皓腕,輕輕的將她拉向自己,緊緊的箝制了她。

一股幽香立刻撲鼻而來,子罕的欲望再度強烈的被點燃起來。

「你的手真不規矩。」琉璃抗議的掙扎著,一顆心如擂鼓,在胸腔內激烈的鼓動著。

「我知妳狠不下心看我受寒,妳若親自以嘴喂我喝湯,我會負責到底。」子罕意有所指的道,那邪佞的笑容像惡魔般的魅惑。

「我不需要你負責,你乖乖把湯給喝了,我自然安心。」見那漸漸逼近的男性唇瓣,琉璃緊張的都口吃了,眼神迷茫的凝視著他。

「妳這樣盯著我看,我會忍不住想吃妳的嘴。」

子罕好看的臉上蕩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充滿挑逗的語氣似乎要啃蝕掉她的心。

琉璃聞言臉漲得通紅,匆忙將頭別開。

當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掩住她那雙盈盈似水的翦翦秋眸,子罕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他的指尖溫柔的摩挲著她那兩瓣誘人的紅唇,「喂我喝湯。」

當他再度下了一道不容反駁的命令時,琉璃動也不動的盯著他,像是突然中了蠱般,她舉起雞湯,含了一口在嘴裏。

緩緩地,他的大手落在她後腦勺上,將她緩緩的推向自己。

眼見自己的雙唇就要貼上他的唇瓣,琉璃忽然後悔了,她掙扎地想逃離他霸道的箝制,可是情勢不容許她這麼做,子罕的動作比她迅速多了,她的唇已不偏不倚的覆蓋在他炙熱的唇上。

他炙熱的唇瓣使她意識昏亂,她再也無法抑止又愛又怕的心而恐慌的顫抖起來。

含在嘴裏的液體出奇順利的從她口中滑進他嘴裏,他半點也不嫌惡,反將那沾有她唾液的雞湯全數吞下肚去。

一口、二口、三口……直到飲盡了一碗湯。

她以為他會就此罷手,畢竟她已完成任務,而他也順利地把湯全給喝下了。

哪知他還真是個大無賴,他的唇舌根壓兒沒打算離開她的唇瓣,反而貪婪的張嘴,一口把她的雙唇給含了進去。

那吻就宛若雨點般來勢洶洶的狂野而落,熟練而貪婪的汲取著她口中的芳芬。

琉璃知道這時候的自己該保有一些傳統女子該有的矜持,所以她開始撐起虛軟無力的手推拒著他,可是他的吻由淺至深,彷若不把她融化成水就不甘心似的。

琉璃向來守身如玉,二度被他奪去吻,縱然心有不甘,但卻難以逃避這份神奇的暈眩感。她奮力的掙扎著,企圖掙脫他的懷抱,然而他箝得好緊,琉璃根本動彈不得。

琉璃從來就不知道,四片唇舌交纏在一起,會交織出如此美妙的感覺,她由開始的推拒到最後的沉醉,也不過短短的一剎那。

她開始學他吻她的方式回應他,這完全是身不由己,她已儘量在克制自己的意志力了,但仍然控制不住內心突然狂飆而起的熾熱。

由她喉間逸出一聲聲的輕歎與申吟,她半點也不想讓自己這麼的yin蕩,但又情不自禁……

琉璃的回應引發出他更強盛的欲望,子罕捨不得離開她的唇,因為她是如此迷人又芬芳,而且他也打算趁機懲治她一番,教她以後欺負人不得。

於是那不安分的大手開始不規矩的在她身上游走,解開了她的胸襟,探進了她溫暖的肚兜裏,找到了那兩團的嬌嫩。

那一對豐盈柔軟似綿糖,觸感像絲綢,他大力的揉搓著,輕輕的撚起一顆蓓蕾。

「唔……你……」

琉璃暗地裏又害怕又恐慌又意亂,她做了無數掙扎,然而,這份震人心弦的觸戚卻教她的意識在洪流欲潮的漩渦裏飄蕩。

他的唇遊移到她耳畔,用舌尖舔弄著她的耳貝,舔洗著她敏感的耳殼。

「為什麼你要用手碰觸我的胸部啊?」

琉璃實在抗拒不了這男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男性魔力,她更不懂為何當他的手碰觸到自己的胸部,自己會對這種感覺如此的愛戀而不舍?

雖然爹爹和四位兄長從來沒有告訴她男女之事,但琉璃卻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然而畢竟她正值董蔻年華,對於行房之事,內心其實好奇至極,尤其男女之間的身體結構,更是她所不明白的。

她知道和他摩蹭來摩蹭去是不對的行為,卻又控制不了自己難以抑制的欲望,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要什麼,只知有種奇妙的感受竄流在她兩腿之間,她渴求解放難受的束縛,探索那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喜不喜歡這種感覺?」子罕在她耳畔輕聲呢喃,用大拇指揉搓著她小巧的頂端嫣紅。

驀地,一股熱流從她下腹直沖腦門——

「礙…」琉璃禁不住發出一聲銷魂蝕骨的申吟。

她兩片白嫩的粉腮紅嫩嫩的像顆蘋果,緊蹙的黛眉似乎在作無聲的抗議,眼眸底溢滿了氾濫的春情,纖纖玉手無力的攀上他的胸跡

子罕邪佞的盯著她臉上的表情,忘情地揉捏著她的豐盈,不停的交錯摩擦著她胸前那兩團柔軟。

「我只覺得遍體不舒暢,下邊似有液體流淌,我很難受……」琉璃羞愧極了,想推拒卻又使不出力道。

她竟流連於這欲仙欲死的感覺。

「我看看。」子罕撩高了她的裙襬,右手緩緩滑過乎坦的小腹,像蛇似的鑽進了她最隱密的褲底。

他的長指由褻褲旁扯出了個縫兒,修長指頭便放肆地探進。

「你怎摸我裏邊?」琉璃羞澀的想揮掉他的手,逃避他的熱情。

然而,當他的手和大腿內側的嫩肌互相摩擦時,快感如斷了線的紙鳶般直往上沖。

「礙…」她心頭百般不願被這種感覺征服,但是她渾身的神經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而且他輕微的愛撫似乎已滿足不了攀附在她體內的高漲欲焰。

而當他用修長的中指開始靈活的搓揉起她的蜜x時,那裏邊發出了有如水流激蕩的聲音。

「愛不愛這種感覺?」他呵笑著,順勢將她拉進自己壯碩而溫暖的懷裏,他要她沉淪在洪流欲潮裏,捨不得推拒他。

「別……別……別碰我了。」她搖頭喘氣著,左手護著胸前,右手遮住被褻玩的下體。

他像個惡作劇的小孩,偏不讓她撤退,用力地推開她的纖纖素手,他挪動拇指在那芳草萋萋的黑色草坪上輕輕遊移,溫柔的按摩著珍珠般的小核,中指捏著充血的花瓣,及不停顫抖的硬挺頂峰。

他的指頭在她裏邊旋轉搓弄,時而用指尖輕觸,偶爾會突出中指狠狠地戳刺。

受到這股前所未有的刺激,她渾身麻癢的幾乎快受不住,她忍受不了裏外交攻的雙重火力,歡悅感倏地直飆天際,高亢的吶喊出她生平第一次的快感高chao。

她只是太頑皮且嬌蠻,其實也不算什麼大惡女,他自覺實在無須這般玩弄她的身體,但子罕撇不掉交織在內心的愛與恨,矛盾的情結教他又愛又恨。

此刻的她看來單純無辜,厭根兒不懂男女之事,他若不趁機占占她便宜,又待何時?

但為何在他心生玩弄之意時,又同時泛起不舍與歉疚之情?

坦白說,一接觸到她的身子,他便知自己不如想像中那般恨她了,只是不甘心被個女子所捉弄,他一心想討回公道。

然而,他胯下的昂挺趾高氣昂的跳動著,他邪肆的用昂然硬物去摩擦她的小手。

琉璃吃驚的瞪大眼球,傻傻的握住了它,「這是什麼寶貝?好硬好大。」

「像糖葫蘆般可口的寶貝。」瞧她沒半點女性的矜持,子罕心中不勝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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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18: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胭脂打從西廂房轉入回廊,四周靜悄無聲,萬籟寂然。

她在經過客人休憩的廂房前,見窗紙尚有亮光,且聽見有怪異的申吟聲,遂止住了腳步,往窗縫裏張望,

裏頭雖然燈火未滅,然而隔著紙窗,什麼都看不清楚。

因此胭脂把窗紙戳了一個洞,向內細觀。

「啊!」胭脂頓時驚嚇得瞠目結舌,以為自己看錯了,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小姐與那公子在臥榻上摟摟抱抱,那男人還在小姐身上胡亂的摸來摸去,小姐掙扎的表情,看似痛苦又好似很愉悅,實在分辨不出來。

胭脂心想,這下子糟了,小姐自小就死了親娘,在男人堆裏長大,對於男女之事半點都不懂,老爺畢竟是個男人,不好教小姐男女授受不親之道,只是偶爾會提醒小姐已到了結稿生子的年齡。

而小姐正值荳蔻年華,凡事又好奇的要命,胭脂著實擔心小姐會吃虧,白白讓人占了便宜,對方又不肯負責,那就糟了!

正愁不知該如何才能把小姐由這壞男人手中拯救出來,然後稟報老爺要逼這男人娶她為妻時,胭脂突然靈機一動,心中有了主意。

「喵,喵……」胭脂學貓叫了幾聲,再探入窗洞中查看他們的反應。

想不到他們半點也不受影響,這下子可急壞了胭脂。

胭脂旋身一轉,匆匆奔往東廂房,一路叫囂著:

「老爺!老爺!快救救小姐!」

蘇良正一個人待在書齋裏看書品茶,胭脂的呼喚聲頓時讓他拋開手中的書。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胭脂氣喘吁吁的來到蘇良面前,態度緊張的道:

「老爺,不好了,小姐被人非禮了。」

「小姐在哪?快帶我去。」蘇良聞言倏地臉色發白。

「老爺,快跟我來。」

***

原先他打算好好欣賞一下琉璃的熱情,但一陣暈眩突地襲擊他腦際,子罕倏地渾身燥熱的倒在她肩上。

原來是那加了草藥的雞湯在此刻發揮了效用。

那加了草藥的雞湯喝了會使人渾身燥熱,並有半刻的頭昏目眩,待過了兩炷香的時辰後,整個人會變得生龍活虎起來,所以對於他的反應,琉璃半點都不吃驚。

她欲伸手將他安置在床榻上,但一想到他适才的玩弄,她便羞愧欲死的想揍扁他。

但更令她覺得不該的是,她竟迷戀他身上的味道,竟受他的魅力所迷惑,竟喪失了意志力……她這麼yin蕩怎對得起她的「石碑才子」?

琉璃簡直快氣瘋了,更氣自己的不爭氣,她用力將他推倒在床上,钜細靡遺的左右瞧著他,握起拳頭,本打算一拳朝他英俊的臉上揍去,卻在半路打祝

「算了,我不想趁人之危。」整理思緒後,她理智的縮回了拳頭,打量著扭曲著五官,正一臉痛苦表情的子罕,一股強烈的憐惜感陡然而生,心刺痛了下。

這種異樣的感覺教她慌亂,她匆忙的整理著淩亂的衣衫,卻撇不開仍殘留在心頭的激情。

她的雙手不自覺的覆蓋在自己的豐盈上,似乎還意猶未盡的回味,感受那股前所未有的溫柔感。

「蘇琉璃,妳這狠心的女人,在雞湯裏下了毒是不是?」子罕似乎很難應付身體突來的變化,他力持意志力,擺出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含怨的質問道。

「那是我特製的雞湯,我在湯裏頭加了偏方,喝了會使人渾身燥熱,並有半刻的頭昏目眩,待過了兩炷香的時辰後,你整個人就會變得生龍活虎。」被冤枉的感覺真不好受,琉璃生氣的跺了跺腳。

子罕狐疑的打量著她。

「幹嘛這樣子盯著我看?我保證你死不了的。」琉璃不滿的回視著他。

「哼,女人果然逃不過男人的魅惑,瞧我才摸妳幾下,妳就進入忘我的仙境。」子罕突然冒出這一句話,大言不慚的語氣使人羞愧的無以復加。

略思索他的話語之後,她恍然大悟,頓時面紅耳赤,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住口!你……你真下流!」

接著,琉璃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湯汁。

「瞧你……把地板弄得這麼髒。」她隨手抓了塊抹布,蹲在地上擦拭著,口中還念念有辭。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原來是胭脂帶領蘇良來到客房一探究竟。

此刻蘇良正漲紅著一張臉,不分青紅皂白,一腳便踢開了房門。

一進門就見琉璃正蹲在地上,手裏拿了塊抹布擦拭著滴落在地面上的湯汁,而渾身燥熱不安的子罕則半靠在床上,盯著琉璃的清理動作。

蘇良突然推門而入,兩人同時轉過頭去,一臉茫然的看著蘇良。

「爹,怎麼了?」琉璃不解的望瞭望爹,又看了看胭脂。

「胭脂說妳被非禮了,嚇得爹我……」蘇良上前將琉璃拉起身來。

琉璃不滿的看了胭脂一眼,回頭安撫著爹,「我這麼大的人了,會保護自己,不會讓人佔便宜的。」

見琉璃滿臉通紅,蘇良不安的打量著她,「妳的臉為何這麼紅?」

「天熱的緣故。」琉璃逃避似的垂下了頭,悄悄地瞪了子罕一眼。

都怪他,那雙手一點都不乖,害她一顆心到現下還小鹿亂撞。

幸虧适才子罕倏地頭昏,不得已才鬆開她,要不若被爹爹見到他倆親密的場面,一定會暴跳如雷。

琉璃咬牙切齒的模樣,好象恨不得一口把他給吞了,子罕笑意深沉的打量著他們父女倆,端詳出琉璃似乎很怕她爹,心頭一時有了主意。

「蘇大夫,謝謝你救活了在下的小廝們。」

子罕正想起身,蘇良卻將他按回床上。

「別起床,我看你也需要多休息。」

「蘇大夫有所不知,其實我的小廝們有今日的不幸,全拜蘇姑娘一人所賜。」子罕躺回了床榻,沉重的歎著氣。

知道這卑鄙小人竟打算向爹告狀?!琉璃在心中暗叫不妙,頓時瞪大眼珠,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要是被爹知道她又惹禍了,這下子爹必定不會輕易饒她……畢竟人命關天啊!

蘇良吃驚的回過頭去,瞟了琉璃一眼。

「琉璃!妳別走,給我站住!」蘇良嚴厲的喚住她的步伐,接著回頭問著子罕:「怎麼回事?」

琉璃知道這件事怎麼說也是自己理虧,只好放下身段哀求的望著子罕,雙掌合十,拚命的拜著。

但子罕非但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還擺出豁出去的架勢,嚇得琉璃眼底盛滿了數不盡的恐懼,還一面眼露威脅,似乎在說:你若敢告狀,我便不客氣的把你适才對我做的惡行稟告父親大人。

可是子罕依然置若罔聞,嘴角掛著一抹假惺惺的苦楚笑意,「是蘇姑娘引我們一行人進入樹林……」

接下來,子罕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陳述了一遍,要蘇良還他一個公道。

「幸虧我安然無恙,否則我若不幸死在他鄉,教我家中兩老怎麼辦才好?」子罕唱作俱佳,悽楚的表情生動無比,使人為之動容。

「孽女啊!妳這惡劣個性竟死不悔改!又給我惹禍生非——」蘇良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後,怒不可遏地跳起身,一把抓起琉璃的皓腕。

「爹!不要藹—」琉璃從沒看過父親如此盛怒,不禁嚇得冷汗直冒,兩腿發軟。

「氣死我了!」蘇良氣得面部肌肉扭曲變形,額上青筋直跳。

他厲聲吼道:「妳這個逆女!竟背著我,幹出這般天理不容的壞事來?!饒公子他們一行人若因此有什麼三長兩短,妳教我如何向他們的爹娘交代?」

舉起大手,眼看蘇良的手掌就要朝琉璃的臉頰揮去,琉璃嚇得閉上雙眼,認命的等待父親的大掌朝她揮過來。

不過什麼事都沒發生。

因為子罕早料到蘇良會出現這般的舉動,而作好了搶救琉璃的心理準備,他不顧一切的連忙躍下床榻,伸手阻止蘇良。

「蘇大夫請息怒,別這麼衝動。」

蘇良怒氣衝衝的道:

「小女實在太不懂事了,竟然惹出這樣的禍端來,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訓她!還你一個公道!」

子罕要的不是這樣的結局,琉璃生得貌美如花,他怎捨得讓她挨打?

他只不過要為人剛正的蘇良為他主持公道!

「沒錯,蘇姑娘是有錯在先,是她把我們害得這麼慘,不過蘇大夫,你打她又有何用?就算把她活活給打死了,也挽回不了這一切,既然事情已發生,我……蘇大夫,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非常不適,萬一有什麼不測……教我爹娘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你說她該不該付出她的後半輩子來償還?」

這不叫狡猾奸詐,而是趁火打劫,這才是子罕真正的動機。

這個卑鄙無恥的東西!琉璃氣得咬牙切齒,她怒瞪著子罕,不甘心就這樣成為他的階下囚。

蘇良歉疚地望著子罕,「你真不嫌棄我家琉璃?她愛攪和、好打不平、調皮又搗蛋,又很會惹禍,你真的……」

子罕假裝虛弱的坐回床榻,裝模作樣的搖頭苦笑,佯裝出一臉的無奈樣。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若不幸也感染上風寒,我也認命了,只是唯一讓我牽 掛的是我爹娘,我拋不開我爹娘,所以倘若我不幸離開了人世間,至少還有個媳婦兒可以照料他們兩老日後的生活起居。」

蘇良這輩子最欣賞的人莫過於孝子,饒子罕到了這步田地最擔心仍是自己的爹娘,不忘打理他們的後半輩子,這教蘇良怎能不為之動容?

「好!我就把我家琉璃許你為妻,我保證她會做個好媳婦兒!她若盡不了一個為人媳的孝道,我便帶著我這把老骨頭隨你一起入葬!」蘇良哽咽的道。

「多謝蘇大夫成全!」子罕驚喜的笑道。

「爹!我不答應!我——」琉璃的抗議聲立刻響了起來。

她怎能嫁他?她早已心有所屬,除了那「石碑才子」,她誰都不願嫁。

「住口!妳險些弄死了一群人,現下還有妳討價還價的餘地嗎?」蘇良斥喝著女兒,心痛著女兒的不懂事。

琉璃見父親大人的心意已決,急得直跳腳。

「爹,他那要死不活的模樣壓根兒是裝出來的,他才死不了,他好得很呢!您不知道這傢伙有多麼風流,适才的精力有多麼旺盛,還在這兒活蹦亂跳的,不但非禮我,對我又摟又抱,還吻我,還……」

「渾帳!妳太不象話了!既然如此,為了妳的名聲著想,妳更得嫁給這個人不可了!」蘇良憤怒的打斷女兒那不堪入耳的話語。

他想不到他們竟真的躲在這房裏做出見不得人的勾當,這事若是傳了出去,教他日後怎麼見人?而又有誰願意娶這樣一個失了貞節的女人回家?

「爹!我不要——」琉璃急哭了。

她不想嫁給他,饒子罕這麼狂妄又無禮,她見了就討厭,怎與他相伴終身?

她只想嫁給她的「石碑才子」啊!

都怪她自己,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她早知有這般結局,打死都不會將他們拋在樹林裏的。

「爹,他已簽下了憑據,立誓這輩子絕不娶我蘇琉璃為妻的!」

是啊!他是簽下了憑據,可是……

子罕心痛的蹙起劍眉,無言的沉思著,突地泛起心頭的是一種要人命的挫敗感。

他想不到琉璃竟如此厭惡他……

究竟她是厭惡男人,抑或是純粹厭惡他?

子罕不想探索,他只知琉璃嚴重的傷害了他男性自尊,讓他顏面盡失,因為他得不到她半點賞識。

他傲世的才華,在她眼底不過是一堆臭氣沖天的牛糞。

而事實上,他饒子罕是世間多少女人的夢想?

成千上萬啊!

偏偏唯獨琉璃不屑一顧!

這樣的局面令他氣腦,子罕咬著牙,冷若寒霜的眼底盛滿了怨恨與矛盾的情感,他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將琉璃娶回家,好奪回自己的尊嚴。

「把它給燒了!」蘇良憤慨的吼道。「我不懂自己上輩子究竟造了什麼孽?怎會生出妳這個敗家女?成天惹事生非,弄得一屋子烏煙瘴氣!」

「爹!女兒會乖的,這次一定會乖的,我再也不惹禍、再也不生事、再也不攪和,爹!求求您別把女兒嫁出去,求求您——」琉璃見爹無動於衷,急得淚水汩汩直流。

「住口!妳若不肯嫁,我便投江自盡,用我這把老骨頭,賠償饒公子爹娘的一條命!」蘇良丟不起這個臉,提高了聲音道。

「爹啊!」琉璃驚愕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待饒公子的小廝們一個個燒退了,我就找個良辰吉日讓你們儘快成親,好堵他人的悠悠之口,免得日後成為他人的笑柄!哎!真是個孽女啊!」蘇良話語未罷,怒衝衝的旋身離去。

蘇良前腳一踏出門檻,琉璃立刻用手背拭去淚水,聲嘶力竭的對著子罕吼了起來: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局對吧?!你身為江南三大才子之尊,而我不過是杏花村一個沒沒無名的姑娘,沒有聲名大噪的招牌,更沒有眾人之上的才氣,試問,像我這樣一個姑娘,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的垂憐?別以為我是傻瓜,你這麼做無非是想報仇!

呵,你是得逞了,為了能娶到我,你甚至可以不擇手段,真是煞費了你的苦心!饒子罕,你真夠卑鄙、無恥、下流!強求一份不屬於你的感情,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的!饒子罕!我恨你——這輩子都恨你!」

琉璃一口氣把話講完後,一個旋身,便怒潮洶湧的沖出了廂房,從頭到尾都一頭霧水的胭脂也跟著追了出去,留下一臉沉重表情的子罕。

他的內心像是被烙了一掌似的,又氣又痛。

***

蘇良雖答應將琉璃許他為妻,但子罕內心卻沒半點喜悅的感覺。

因為在情場上,他向來攻無不克,然而琉璃卻絲毫不把他放進眼底。

她厭惡他、唾棄他、鄙視他的一切,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於是,子罕抱持著復仇的心態一心想討回男性的尊嚴,他或許成功了,但這畢竟只是個開始,琉璃性子太倔,不是那麼容易掌控,子罕深怕自己拿不下主導權,反讓她一腳踩上了天,但他發誓,他絕不會讓琉璃得意太久的。

「呵,既然她這麼厭惡我,這麼恨我,不願嫁我為妻,那麼我就索性讓她一次把我恨到骨子裏。」子罕邪佞的冷笑著。

不會有生死不渝的愛情,不會有熾熱的誠心,他只會讓她見識到男人的威權與魄力,他會教一個打心眼鄙視他的女人永遠陷入絕境,陷入一個萬劫不復的地獄裏,過著生不如死、水深火熱的生活!

他要她後悔她當初的抉擇!

她將他丟在樹林裏,一再玩弄、污辱他的智慧,他要她知道這樣是一點好處都得不到的,只會換來一身腥。

他是絕不會生半點憐惜之意,心疼她所受的一切,不過是浪費心思,因為這是她的報應,是老天爺借他的手,所賜予她的報復。

然而,他雖這般逼自己做出一連串的報復計策,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那可悲的憐惜之心,竟不斷的泉湧上來,那對琉璃的愛憐之心,竟極具威脅的幾乎淹沒了他的怨恨之情……

***

晨曦,樹上的蟬兒正在喧囂著,如同外頭的熱鬧氣氛。

除了喧天的鑼鼓聲,外頭還不時傳來刺耳的嘖吶聲。

屋內張燈結綵,蘇家頭一次這麼熱鬧。

琉璃像個沒有生命的玻璃娃娃,坐在梳粧檯前,兩眼癡呆的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小姐,讓胭脂來幫妳穿上喜服。」胭脂拿了一件繡滿八仙圖的大紅喜服來到她跟前,換掉她平常穿慣的長襖、長裙。

鳳冠霞帔後的琉璃整個人顯得嬌美無比,但蒼白的臉色卻顯露出她心底的失魂落魄、六神無主。

胭脂見小姐這般失常,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她給琉璃搽粉、抹胭脂……然後將珠簾戴在小姐的鳳冠上,遮住了一張豔光四射的芙蓉臉。

「饒公子是江南出了名的才子,小姐是佳人,才子配佳人是天生一對。」胭脂是陪嫁丫鬟,今兒個也是一身喜氣的妝扮。

胭脂依稀嗅得出小姐的無奈,忍不住開了口,「老爺放了重話,如果小姐不允諾這樁婚事,老爺便要投水自盡,看來小姐不願嫁也得嫁。」

琉璃冷漠的望了胭脂一眼,冷峻的口吻寒到極點,「胭脂,誰准妳胡說?」

「可不是嗎?饒公子談吐不俗,看來並不潦倒,身邊跟著這麼多小廝,小姐嫁過去准是榮華富貴享用不荊」

「妳不講話沒人當妳是啞巴。」

過去琉璃的生命裏或許不是完美無缺的,但至少也算是自在無拘束,在未見到石碑上那首詩前,她從沒想過要嫁人,這樁婚事來得倉促,琉璃感覺自己是被趕鴨子上架的。

這輩子讓她動過結褵念頭的,也唯有那在石碑上刻字作詩的男人,她心裏只有他,心裏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難道說,她想見他的心願永遠也無法達成了?

琉璃好想再去觸摸那石碑,好想觸摸那首詩,好想見那作詩人一面……

那詩上不是提:

杏花有女名琉璃,素聞顏容宛昭儀;君迎景致生顏色,煙消日出人無跡。

他怎不來呢?他怎都不來呢?難道真的找不到她嗎?

他可知道她癡癡的等著他來?

多情伴君惟有煙,幽幽心冷還冬雪;悠悠溫柔是吾心;憂憂只愁君斷腸。

這詩真教她心疼,教她心碎礙…

悠悠溫柔是吾心,憂憂只愁君斷腸……

她怎捨得讓他斷腸呢?怎捨得呢?

琉璃暗自祈求著,求他快出現!否則她這一嫁,兩人就永無相見的機會了。

「小姐,時辰到了,快上轎吧!」胭脂為琉璃蓋上了喜帕,硬是將她推出房。

琉璃不依,緊閉著嘴,像個孩子似的嘟著嘴,她含著淚說:

「別逼我嫁啊!我已心有所屬了,除了他,我誰都不嫁。」

「小姐,今天是妳大喜之日,求求妳別胡說八道,當心被老爺跟姑爺聽見了。」

家裏擠滿了人潮,吹吹打打,鑼鼓喧天,廳堂鬧烘烘的,看得出來婚禮辦得體面到了極點。

新郎倌衣冠楚楚的騎著一匹駿馬,佇立在花轎旁,馬鞍上的他看起來真是瀟灑迷人、器宇不凡、玉樹臨風,但一點都迷不倒琉璃的心,因為她心裏頭已有了他人,那個「石碑才子」……

進了這花轎,她永遠只能把那提詩的不知名人士,放在內心最深處。

子罕正得意洋洋的抿著那張邪惡的嘴,似乎在等著看她大發雷霆的冷笑著。

他明明打心眼裏厭惡她,為何還要娶她為妻?為何?

「上轎吧!娘子。」子罕嘴角勾勒著邪佞笑意,黑幽幽的眼眸底有抹嘲諷。

他那戲弄意味的眼神深深刺傷了琉璃的心。

她真是美,鳳冠霞帔後的她更是美,活脫脫是個美人胎子!

可惜,她心如蛇蠍,否則他會好好疼愛她的。

子罕志得意滿,終於,他娶了自己一心要報復的女子當娘子!

從現下起,他就要她跌入萬劫不復的地獄裏。

「琉璃,從現下起,妳要好好當人家的媳婦兒,不能再像從前一般調皮貪玩了。」蘇良叮嚀著女兒,強忍著內心的不舍。

「妹妹,妳要好好保重自己哦!哥哥們再也不能照顧妳了。」四個兄長依依不捨的握住妹妹的手,看她出嫁,他們一時鼻酸,淚意泉湧。

「哥哥們,我會的,你們也是一樣哦!」琉璃抽抽噎噎的撲進哥哥們的懷裏,難過的哭了起來。

然後,圍在她身旁的人七嘴八舌的喳呼著、拉扯著、推擠著,硬生生的把她從哥哥的懷抱裏拉扯開來。

滿懷著心事的琉璃,硬是被人前呼後擁的塞進那紮滿了彩花、垂著珠珞的花轎。

鑼鼓喧天,鞭炮聲震天響。

新郎倌駕馭著駿馬,緩緩地走在花轎前。

胭脂一身珠翠,單手扶著花轎,跟著小姐風光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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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迎親隊伍越過兩條街後,風風光光的走出了杏花村。

在經過石碑前,琉璃忍不住掀開轎簾,回頭盯著那塊石碑。

那首詩依舊清晰的烙印在石碑上。

琉璃顫著聲,喃喃自語的念著石碑上的字,臉上表情是木然而慘澹的……

有誰能識她的心境之苦?有誰能識她的相思之苦?

愛上一個從未謀面的人,是何等殘酷的事?

這個文武雙全的才子究竟是誰?誰能給她答案?難道再也無從查起了嗎?

他可是躲在不遠處看她風光出嫁嗎?

若是,為何不出來救她?

琉璃相信文武雙全的他,絕對可以搶親成功的。

為何不出面?為何呢?

他可知她的心自見識了他的才華後,就愛上了他?

她的宿命情緣,早已在她見了石碑上的詩後,就與這位才子牽系在一起了……尤其是那顆癡情的心。

今生就算她永遠無法與「石碑才子」見上一面,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愛上其他男子了。

琉璃柔腸寸斷的淌下燙人的淚珠,晶瑩剔透的淚珠一串接著一串,模糊了她的視線,那雙經過淚水洗滌的眸子,更顯得楚楚可憐。

她悲痛的命令自己不許哭,在淚雨模糊間用力擠出聲音來:

「別了,心愛的人兒啊!永別了……」

***

子罕氣勢昂揚的駕馭著駿馬,英俊出色的領在花轎前,忽然若有所思的回頭張望了一眼。

杏花村的石碑依舊佇立在那兒,石碑上還有他親手刻下的詩句:

杏花有女名琉璃,
素聞顏容宛昭儀:
君迎景致生顏色,
煙消日出人無跡。
多情伴君惟有煙,
幽幽心冷還冬雪;
悠悠溫柔是吾心;
憂憂只愁君斷腸。

娶得美嬌娘,是他步入杏花村的志願,為何他心中仍有愁愴滋味?

來時,他愁過、憂過。

去時,又怎能因為受到美嬌娘的羞辱,再度心冷如冬雪的離去?

然而,今日他真的要和美嬌娘兩人,各懷心事的離開杏花村?

子罕不懂自己在想什麼,迎娶琉璃是他步入杏花村的目的,對她一見鍾情也是不爭的事實,恨她絕情絕義卻是令他痛心疾首的致命傷。

他只知道,愛恨交織的感受令他心如刀絞,她殘忍的拒絕、致命的羞辱震碎了子罕的心。

「我心戚戚然,人間何處問多情?」子罕喃喃自語著。

犀利如刀的視線從石碑上轉移開,他微蹙著眉心,玉樹臨風的眺望著前方。

子罕暗暗在心底起誓——

終此一生,他要她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要她後悔她曾對他所做的羞辱,傷他的心一點好處都得不到,反倒最後的下場會像她出嫁時的心境一樣的可悲。

哭吧!他絕不會心軟,他還會嘲笑她不堪一擊的脆弱,而且當他玩弄她身體時,她那種含羞帶怯的模樣,更是他最樂意見到的場面。

蘇琉璃!妳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了嗎?但現在即使妳想挽回一切,也都來不及了!今生今世,妳將一輩子困在我掌心之中,任我宰割!一輩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然而他如刀絞的心卻矛盾地淌著血,在心底深處不斷不斷重複的狂喊著:

琉璃,妳怎忍心如是傷害一個愛妳的人?琉璃、琉璃……

***

「這裏距離梅龍鎮還有十裏路,今晚就在客棧中過一宿吧!」花轎停在一間客棧前,子罕命令張三將話交代下去。

躍下馬鞍,將韁繩交給小廝,子罕走到花轎前,不問一聲便一把拉開珠簾。

「出來。」子罕沉著聲,冷冷的對她發出一聲號令。

在半途中,琉璃嫌喜帕麻煩,早已扯下丟棄,她抬起頭,目光與子罕交會。

子罕真是英俊出色,看得她心思紊亂起來,琉璃不願被他發現她內心莫名升起的悸動,更不願承認構成她慌亂的禍首,正是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這個粗暴、無禮的男人!

她忙不迭將頭撇向一旁,故意忽略內心的真實感受。

「我叫妳出轎。」子罕面無表情的再命令一次。

見到她理都不理人的舉動,子罕受辱似的火冒三丈,那就好比有人一巴掌揮上他的臉頰一般,難受至極。

「我會的,只要你閃開些。」琉璃盯著他仲過來的手,不領情的諷刺道。

「嫁我為妻真這麼痛苦嗎?」子罕以冷冽的語氣緩慢的質問著她。

「我從沒想過要嫁一匹狼為妻。」琉璃才不會將他那企圖以強權制伏她的態勢放進眼裏。

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算夫,出了一丈,他連朋友都談不上。

琉璃從不屈服於命運,過去什麼男尊女卑、以夫為貴的觀念,她通通推翻。

更何況是像他這種以卑鄙手段將她強娶到手的惡徒?!憑什麼要她以夫為貴?

要她聽他的?哼,門都沒有!

「妳想過生不如死的生活,我遲早會成全妳的心願,何必急於一時,把妳的怏怏不樂表現出來?」子罕的心又氣又痛,怒氣頃刻間爆發開來,英俊的臉龐飛快罩上一層冰霜。

他憤怒的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皓腕,用力地將她從轎內扯了出來。

原本不把他威信放在眼底的琉璃,似乎被他粗暴的動作嚇了一跳,她慍色道:

「果然是男人,粗暴、無禮。」她帶著諷刺的目光上下審視著他,額頭隱隱泛著不悅的波紋。

「請妳說話放尊重一點!」大手順著她的皓腕落至她腋下,子罕用勁一捏,再度殘忍的弄疼她。

他霸道而粗野地將她拉進客棧裏,大手往掌櫃的桌面使勁一拍。

「掌櫃的!給我幾間房。」

「官倌,迎親啊?新娘子生得真漂亮,不過喜帕怎掉了?」掌櫃打算和子罕閒聊一番,順便偷偷瞄了新娘子幾眼。

子罕見掌櫃不時偷偷睨視著琉璃,一股強烈的妒意突然莫名地襲入心扉。

「關你什麼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給挖出來!快!為我們準備幾間上等房。」

「是,客倌們,快跟我來。」掌櫃識趣的陪笑,手腳俐落的連忙安排了他們一行人休憩的地方。

子罕一路將她扯進了房,琉璃不喊痛,半推半就的被推進房。

一路上,她一直狠命的瞪著他,依然不因他對自己的傷害,而放下高傲的身段,抑或落下一滴淚水。

待掌櫃退出房,小廝和丫鬟們全回房去睡了,琉璃這才奮力的掙脫子罕粗暴的箝制。

「我已經很尊重你了,不過你似乎一點都不感激,反而粗暴的回報於我!」

「哼,妳這般冷嘲熱諷若稱得上是尊重的話,那我真不知道尊重是何意了?哈哈,差點忘了妳是悍婆娘,不過,若馴服得了悍婦,相信我會比誰都得意。」

「你說什麼?」琉璃氣極的直打顫。

「重申一遍是件很累人的事,妳沒聽清楚是妳的損失。」子罕昂首闊步,大搖大擺的走到床邊,將自己擲在床上。

「你以為我稀罕?真是笑話。」琉璃冷哼著。

「不,我以為妳很有興趣和我鬥嘴,不過現下我累了,沒那個閒工夫奉陪,明兒個再陪妳繼續鬥下去,現下陪我上床睡覺。」子罕冷不防的說,一雙邪魅黑眸盯著那一見就傾心的絕世容貌。

「無聊!」琉璃嘴裏雖這麼說,但眼角就是忍不住會瞄向那張令人緊張慌亂的床鋪,以及正四平八穩的躺在床上的他。

「夫妻睡在同一張床上乃天經地義之事,妳有勇氣犯七出之罪?」

琉璃怨懟的瞅著他,「我的身體差點兒就被你玩弄了,你還有臉說?」

「若非妳自己也情不自禁,我可碰得了妳?」他黑眸裏蘊涵了無數情欲,放肆的停留在琉璃身上,上下打量著她。

「你——」琉璃一憶起兩人曾有過的親密接觸,不禁臉上一陣燒燙。

「臉紅了?想不到妳也會害羞。」見到她臉紅的樣子,子罕狂妄的放聲大笑。

他承認自己曾被她迷得心蕩神馳,但對於她的狠心卻是他最難以苟同的。

他恨不得以殘忍的方式折磨得她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住口!」琉璃素淨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更窘得無以復加,頻頻跳腳。

「不說就不說,來,娘子,過來伺候我更衣。」子罕手腳俐落的躍起身子,瞬間已直挺挺的聳立在她面前,展現出自己健壯的體魄,拉住她的小手向未知的邪魅情欲邁進。

「不要碰我!」琉璃揮開他伸來的大手。

她再也不讓他碰自己一下,再也不讓自己沉淪在令人臉紅心跳的情欲裏。

「妳以為自己逃得過我撒下的情欲迷網?」在這裏輕鬆自在,不比在蘇家受到拘束,子罕自負狂妄的認為,自己想怎樣玩,她都不必有任何的顧忌了。

盯著她清雅出塵的絕世容貌,一憶起她的羞澀甜美,子罕腦海裏禁不住又充斥著旖旎的想像,再度抓起她的小手,碰觸他結實的胸膛。

「住手!」琉璃微含嗔意的怒斥,連忙奮力的掙扎,「我們尚未交拜天地,本來就不該同睡一張床的,瞧你……若不小心弄亂了我這一身鳳冠霞帔,恐怕會遭人恥笑。」

「難不成我們就穿這樣子睡?」子罕不滿的叫道。

「委屈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琉璃輕蹙柳眉,面紅耳赤的縮回自己的手,「你再這樣子捉弄我,我便請掌櫃再另開一間房了。」

「算妳厲害!床讓給妳睡,我——看妳睡行了吧?」又輸了一局!子罕先前的威脅恫嚇看來起不了任何作用。

吹熄銀燈上的火苗,兩人各懷心事的度過著漫長的黑夜……

***

旭日東昇,耀眼光華驅走了大地的闃闇,迎親隊伍離開了客棧後,浩浩蕩蕩的繼續一路往南邁進。

不知行了多久的路,眼看梅龍鎮就快到了,卻已近黃昏。

他們本打算再找間客棧休憩,明日再繼續趕路,不料昏黃的天邊卻開始飄來幾片烏雲,他們還尚未找到客棧,天空忽然劃過一道雷光,接著「轟鹿一聲,就浙瀝嘩啦的開始落起豆大的雨點來了。

子罕望了眼傾盆而落的滂沱大雨,「來人啊!快找個地方躲雨。」

「主子爺,前面有間破廟!」張三指了指前頭。

子罕把手放在額上欲遮掩拍打在臉上的雨水,眺望著遠方,「快把花轎扛進破廟裏,不許讓新娘子淋到雨。」

張三接到主子的命令後,急切的回過頭傳令下去。

擔憂琉璃淋到雨會受到風寒,子罕驅策著馬兒,奔馳在花轎旁,待花轎安然的被抬進破廟裏,子罕這才放心的躍下馬鞍。

他連忙掀開轎簾,盯著花轎裏的人兒打量,「有沒有淋到雨?身子是否覺得冰寒?」

琉璃受驚似的搖了搖頭。

凝望著他那張溢滿緊張的俊臉,他那充滿關切的眼眸帶著一股震人心弦的魔力,琉璃想避開他的關懷,心思卻紊亂了起來。

她才不信他會這麼關心她的生死,真不知他心頭在打什麼壞主意。

琉璃步出轎子,環視了周遭一遍,「我想上茅廁。」

「胭脂,陪妳家小姐一起去。」子罕回頭找著胭脂。

「不必了,我想一個人去,胭脂累了。」琉璃搖手推拒,看了看地形,她道:「我到破廟後面去。」

「好吧!快去快回,要小心點。」子罕不放心的交代道,脫下身上的紅袍,他將它披在琉璃的肩頭上,「當心不要淋到雨了。」

對於他溫柔的關懷,琉璃只想避開。

她實在不願接受他虛偽的關懷,在她眼裏,他不過是個虛偽的小人,為了得到她,可以不擇手段,她怎能就此屈服?

琉璃往破廟的後門走去,她想找個安全點、隱私點的地方小解。

走出破廟後門,天空的雨仍不斷的下,琉璃將子罕的衣服蓋在鳳冠上,遮遮掩掩的沖出了破廟,她找了個隱密的地方蹲下來小解。

半晌,小解完後,琉璃本打算循著原路回破廟去,但她的雙腳突然被一種強烈的念頭給牽絆住了。

琉璃緩緩地環看了四下的地形——

原來破廟後面有一條小徑,附近都是參天的樹木,地形位置非常隱密。

她心想,這不正是老天爺助她逃婚的好機會!

琉璃打心眼裏痛恨著這樁婚姻,她的心裏面只有「石碑才子」一個人,除了他,她壓根兒不想與其他人成親,是以,她老早就有逃跑的念頭了,只是找不到機會。

現下她已遠離了破廟,眼見四下無人,正是她開溜的好機會,不現在逃他個無影無蹤,還待何時?

琉璃一個旋身,將子罕的衣服蓋在鳳冠上,冒著風雨,拚命朝破廟的反方向奔跑。

深怕被子罕發現她的意圖後,快馬加鞭的追趕上來,琉璃的小腳不停的飛掠著,快得像陣風似的疾速奔逃。

她不在乎雨水淋濕了她的衣衫,她只想儘快逃離子罕的視線範圍。

琉璃奔出了破廟後院,奔出了那一片樹林,瘦削的身子終於消失在一條婉蜒小徑中。

***

子罕抬頭望了一眼天色,才轉眼間,天便全黑了。

今兒個在破廟裏落腳,可真委屈了琉璃。

不知為何,他竟有點兒不舍,适才雨勢一來,子罕半點兒都不擔心自己是否會淋到雨,反而憂心起琉璃,現下想起來,倒覺得自己有點兒反應過度了。

「琉璃在搞什麼鬼?怎去這麼久還沒回來?該不會迷路了吧?」子罕狐疑的道。

胭脂聞言,小臉一下子變得十分古怪。

「姑爺……我……我去找小姐。」胭脂連忙往破廟後院跑去。

小姐去小解已超過半炷香的時間了,依胭脂瞭解小姐的程度,她駭怕的猜想小姐是否趁機逃跑了?

因為迎親當天,小姐的臉色恐怖的嚇人,小姐壓根兒不想嫁人,個性又倔又強,胭脂不安的推測著,小姐恐怕會借尿遁而逃婚的可能性。

胭脂幾乎找遍了整個破廟的後院,但全無小姐的身影。

胭脂幾乎可以肯定小姐已逃跑的事實了!

糟了……小姐又不知死活的惹禍了,逃婚事關重大,該怎麼辦才好?

她如何向姑爺和老爺交代?現在外頭風雨這麼大,小姐若受了風寒又怎麼辦才奸?

早知道她跟著小姐一起來小解就好了。

而且……小姐也未免太不信任她了,想藉尿遁逃婚也不約她一下?

她竟狠心地放她孤伶伶的一個人……想起來胭脂就好傷心。

「小姐,妳真是沒良心,妳難道不要胭脂了?」困脂因為不知如何向子罕交代,而憂懼的哭了起來。

她哭著回到破廟,子罕看到胭脂的古怪臉色,狐疑地上前問道:

「怎麼了?妳哭什麼?妳家小姐呢?」

胭脂哭著搖頭,「要是說出來的話……」她再也不敢想像後果的用力搖著頭。

「快說啊!」子罕看她吞吞吐吐的,驚駭的猜到了幾分。

但他拚死抗拒著琉璃會如此殘忍待他的事實,他不敢去想像琉璃會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來。

胭脂還來不及回答子罕的話,已吃驚地望著剛才還在眼前的子罕,突然施展輕功,縱身飛掠了出去,好象一陣風似的消失了。

「好……好俐落的身手……」胭脂折服於子罕的輕功,一時忘了哭泣。

半晌,子罕又忽然像一陣風似地出現在她面前,目光變得犀利而嚴厲。

「看來妳家小姐已經借尿遁逃婚去了!」他怒不可遏的咬著牙道。

「這個……」胭脂結結巴巴地道。

「該死!蘇琉璃!妳竟不知死活的一再污辱我尊嚴!教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我非殺了妳洩憤不可!」子罕憤怒的沖向其中一名帶刀的小廝。

只見他迅速抽起小廝腰際上的大刀,然後一把抓住鞍繩,動作矯健的躍上馬鞍。

「不!主子爺!冷靜、冷靜!千萬別衝動啊!千萬不要啊!」張三緊張萬分的追了出去,大聲的呼喚。

「喝!馬兒,跑啊!」外頭仍然風雨不斷,但子罕絲毫不以為忤,鐵鞭用勁一揮,不顧一切的策馬沖出破廟。

「主子爺!主子爺!」見主子冒著風雨追出去,張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怎麼也喚不回主子的決心。

***

琉璃在逃離子罕一大段距離後,在小徑上,遇見了一個正蜷縮在樹下躲雨的少婦。

少婦一身樸素的妝扮,身材瘦小玲瓏,琉璃忽然靈機一動,快步走上前,「這位姑娘,我可否和妳交換身上的衣衫?」

少婦遲疑的望著她。

琉璃見少婦面有遲疑,她連忙從懷中取出盤纏來,給了少婦幾綻銀子。

「這樣子好了,我用這些銀子買妳這一身衣衫,再把我身上這套鳳冠霞帔送給妳。」

少婦驚喜的瞪大眼睛,打量著琉璃一身豪華的鳳冠霞帔,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新娘喜袍,再望瞭望自己一身樸素的粗糙衣衫,忙不迭直點頭。

「好啊,好啊!我立刻把衣服脫下來和妳交換。」

交易成功後,琉璃安心不已,相信換了這一身引人注目的新娘喜袍後,子罕想找她也就難些了。

摘掉鳳冠,換掉一身拘束的喜服後,琉璃往人潮擁擠的市集方向快步踱去。

看來她家暫時也回不去了,先避開風頭再說。

琉璃一路沉思著,既然她家也不能回,又無路可去,身上還帶著些盤纏,只要省吃儉用,再想辦法賺取銀兩,那麼她的生活應該不成問題。

而且她打算行遞大江南北,尋找石碑才子的下落。

雖說她從不曾見過石碑才子的真面目,但他細膩的文采卻是她終生難忘的,只要找到他流落於外的作品,琉璃就有把握可以依線索找到他。

像他這麼有才氣的人,琉璃相信一定有很多作品流落於世。

她可以沿著一個個的村落找下去,終會被她找到的。

上天總是不負有心人的。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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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1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為什麼琉璃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

難道她給他的恥辱還嫌不夠?

為什麼要逼他恨她?!為什麼?!

她帶給他的恥辱,難道要他一再的吞忍下去?

他並非聖人,她憑什麼考驗他的耐性?

子罕在心底暗自起誓,千萬別讓他找到琉璃,她若有心逃婚,就逃到天涯海角去,否則今日的恥辱,他絕對會加倍奉還回去!

子罕知道琉璃一直不願屈服在男人腳下,她不像其他女子般總是奉承、巴結著自己的丈夫,以求得一點點地位、保障。

這個奇女子礙…

可知她傷他有多深?

可知他愛得有多苦?

而當他愛得愈濃,相對的,就恨得愈深。

然而在恨的背後,卻矛盾地隱藏了更多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對她,子罕又愛又恨;對她,子罕有滿腔的怨懟,當他想以殘忍的手段去淩虐她的身心時,總會因她那帶有幾分令人難以捉摸的柔情眼神而心軟下來。

他憐惜她的心竟遠勝過恨她的事實。

然而,這一次她做出了逃婚的舉動,打擊他的程度已到難以想像的地步。

他是否還會繼續迷戀著她?

這已是一個未知數。

他沒把握是否在找到她的人後,他會忍不住心頭恨意而一刀把她給殺了。

「喝!馬兒!跑啊!快跑!」在主人激昂的吆喝下,駿馬以雷霆萬鈞之勢,馬不停蹄的奔馳過寂寞的小徑。

不知奔跑了多少路程,漫無目的的子罕總算在一條小徑上,看見了一個穿著大紅喜袍的影子。

他驚喜的瞠大雙目,「琉璃!看妳往哪兒逃!」

子罕舉起銳利無比的大刀,以驚人的氣勢策馬往那瘦小的身子快速奔馳而去。

就差那麼幾尺距離,就可以逮到琉璃了,但子罕已迫不及待地想狠揍琉璃一頓,是以,子罕矯健的由馬鞍上躍起身子,彈跳過幾根樹枝,縱身朝那女子飛掠而去,大手從她腰際一攬,將她淩空抱了起來。

子罕一落地,立刻一個旋身,銳利的大刀架在她脖子上。

「妳這該死的女人!」

「啊!求求你不要殺我!嗚……」女子受驚的在他懷裏哭了起來。

子罕得意的狂笑起來,以為琉璃已伏身認錯了。

「妳還蠻識時務的嘛,知道我要殺妳,就立刻俯首認罪了。沒錯,我是恨不得一刀把妳給殺了!」

「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女子懇求的一直搖著頭,哭得淚眼汪汪。

子罕發覺她的聲音愈聽愈不像琉璃,於是捏起她的下巴,仔細一瞧,他憤怒的推開她,氣急敗壞的吼道:

「妳是誰?!怎在這種鬼地方,做這一身打扮?」

少婦嚇得腳軟,雙膝一滑,跪在地上哭著。

「是……是一位美麗姑娘用銀兩換走我一身粗糙的衣衫,大俠,求求你饒我一命,不要殺我……」

「什麼?!」子罕氣怒地大喊,她老愛和他鬥智,這次他絕不會輕易饒過她,「那姑娘往哪個方向逃了?」

少婦顫抖的手指著前方,「往梅龍鎮的方向去了。」

子罕見少婦受驚了,內心有點兒過意不去,他丟給她幾綻銀兩,「送些銀子給妳壓壓驚,快回去吧!」

少婦吃驚的抬頭瞪著他,「礙…」

但還來不及看清他英俊的容貌,子罕已旋身一轉,才轉瞬間,他已躍上馬鞍,策馬往梅龍鎮的方向奔馳而去。

正好,梅龍鎮便是他的故里,蘇琉璃這只小老鼠竟笨得自動投入大貓所設下的陷阱裏頭。

子罕幾乎快忍不住大笑出聲了!他快意的喊道:

「蘇琉璃,天堂有路妳不走,地獄無門妳偏闖進來,算妳倒楣了!」

***

「梅龍鎮」三個字清晰的烙印在石碑上,立在一道壯觀的拱門前。

琉璃抬頭望了一眼氣勢恢宏的拱門,才在驚歎此門的氣勢,卻在無意間瞥見刻在拱門上方的詩句,她一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啊!那字體、那勁道、那時詞……礙…」

原來拱門上方橫批了一首詩,琉璃看得出那首詩是有人運用內力以指頭刻上去的,若沒有上等功夫能怎用指頭在石牆上刻字?

瞧那入壁三分的勁道,瞧那蒼勁有力的字體,瞧那瀟灑的細膩文采……和那用手勁將字刻在杏花村石碑上的人,不正是同一人嗎?

琉璃興奮不已地打量又打量,端詳著詩句中的意境,她猜想梅龍鎮正是石碑才子的故里。

果然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

琉璃興高采烈的走進梅龍鎮,她打算暫且在梅龍鎮住下,只要打聽出此人的消息,就不難找到他的人了。

琉璃在梅龍鎮裏繞來繞去,卻始終沒見到半個人影,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耳邊傳來一更的打梆聲,她這才知原來時候已不早了,店家早已休憩,怪不得她找不到可以問路的人。

肚子感覺有點餓了,但客棧早已關門,琉璃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她打量了一下周遭,發覺不遠處有間大戶人家燈火還一片通明。

她緩緩地踱到那戶人家門口,眼睛由下徐徐往上移。

這是一座大華宅,門口有兩座守門的石獅子,兩扇古色古香的木門正緊閉著,掛著兩隻銅環的門上方懸著一塊金黃色的匾額。

匾額龍飛鳳舞的橫批著——親王府。

「啊!這字體——」琉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的巧合全讓她碰上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好運,匾額上的字體與入木三分的功力,正是出自于石碑才子的手筆。

天啊!看來這石碑才子在這鎮上蠻受歡迎的,不然怎走沒兩步就又有他的筆跡出現?!

不過……親王府?裏頭住的不就是當朝王爺?

哇!真夠駭人!石碑才子也被親王所器重吧?

真了不起,琉璃發覺自己愈來愈崇拜石碑才子了,對他的愛慕一下子又增添了好幾分,濃得化不開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見他一面,想嫁他為妻了。

她決定上前敲門,打聽石碑才子的下落與身分,順道跟他們借住一宿。

琉璃拉起銅環敲了幾下門,她滿心愉悅的等著裏頭的人出來應門。

片刻,那扇銅門被人打開了,一個丫鬟站在門檻前,納悶的盯著琉璃。

「姑娘,請問妳找誰?」

「因為太晚了,客棧都休息了,我想跟你們借住一宿,不知方便否?」琉璃面帶笑容的道。

「妳等會兒,我去知會一下王爺、福晉。」

「謝謝。」琉璃感激的連聲道謝。

丫鬟微笑了下,便往裏頭走去。

半晌,丫鬟又踱了回來,「王爺、福晉說天寒了,要妳快請進。」

琉璃簡直快感動死了,想不到這戶人家的心地這麼善良。

「謝謝,謝謝你們。」

琉璃隨著丫鬟經過了典雅且芳香四溢的花園,來到寬敞氣派的大廳,見一對慈祥的白髮老人並肩坐在大廳的桌前,一面熏香一面品茶,好不恩愛。

「姑娘,快過來坐下,陪我們喝口熱茶暖暖身子。」還是主家的福晉眼亮,連忙將步人大廳的琉璃給喚了過來。

主家王爺回頭見到琉璃也連忙熱情的招喚,「是啊,姑娘,快過來喝口茶。」

琉璃滿心感動,微笑著走上前,「王爺和福晉真是個大好人。」

「別這麼說,坐,快坐。」福晉呵呵笑道。

福晉慈容滿面,讓琉璃一時憶起了死去的親娘。

如果娘還活在人世間不知多好?娘應該就不會逼她嫁人吧?娘應該會護著她吧?

琉璃忍不住思念的心,一時難以控制的淚如雨下。

「哎呀!小姑娘,妳怎麼哭了?」福晉驚訝的站起身,一把將她擁進懷裏。

像是受到萬般的委屈,突然得到娘親的安慰,琉璃更加難以抑制失控的淚水,伏在福晉的懷裏傷心的啜泣起來。

「小女子姓蘇,福晉可喚我琉璃,琉璃由於親娘早逝,見福晉如此和藹可親,令我不禁思念起母親。」琉璃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撒嬌的環抱著福晉的腰肢。

因為福晉沒有女兒,見眼前女娃兒如此貼心、乖巧、惹人愛憐,不像她的兒子整天瘋得不見人影,不禁溫柔的拍拍琉璃的背。

「琉璃啊,妳我還真有緣分,第一次碰面就如此投緣。」

「福晉,那是因為您和善的緣故。」琉璃撒嬌的昂著小臉蛋笑看著福晉。

「妳真愛撒嬌,令我看了好喜歡,倘若妳不趕路的話,不如留下來多住幾天吧!王爺,你說好不好?」福晉轉頭去問自己丈夫的意見。

王爺也挺喜歡琉璃的可人,便笑著點了點頭。

「好,過幾天我得進省城,代皇上走一趟邊疆,這一去要好幾個月才會回來,妳一個人在家定也悶得發慌,琉璃姑娘若能留下來,正好可以陪妳。」

「謝謝王爺,我定會好好照顧福晉的。」琉璃感激的連忙道謝,「其實……我想跟你們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福晉問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妳如何找他?」

「匾額上的字我看得出來是用手指刻上去的,當今世上鮮少人有此番功夫,是以,我想找他並不難的。」琉璃若有所思的垂下頭。

「啊!妳是想找那人嗎?」福晉驚喜的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是啊!你們可知此人的下落?」琉璃滿心期待的望著福晉。

「真巧,那是我兒子的傑作啊!」福晉驚喜的道。

「啊?!真的?想不到貝勒爺有此番功夫……」不會吧!琉璃想不到自己如此幸運,今兒個天底下所有的幸運事全讓她給碰上了。

「我家罕兒風流成性、喜好自由,志不在朝廷,妳今日稱他為貝勒爺,他會十分的不高興,雖說他生來就是貝勒的命,身不由己,但我這人向來開通,從不妨礙子女的前程,他愛怎樣我便隨他去,因而往後妳若見了他,切記別這樣喚他。對了,罕兒該不會對姑娘有冒犯之處吧?」王爺憂心的問道。

「不、不、不是的!」琉璃搖頭如波浪鼓,急忙幫他澄清,「事實上我和他從未謀面,只是我崇拜他淩駕眾人的才氣,愛慕著他的才華……」

說到這兒,琉璃臉紅得沒勇氣再說下去了,而且聰明人一聽就明白她對人家有愛意了。

王爺和福晉對看一眼,頓有所悟的微笑著。

「原來如此,不如妳留下來多住幾天吧!我想罕兒很快就回來了。」福晉慈祥的笑道。

「是啊!那孩子好幾天前就出門了,說是要到杏花村去提親——」

「咳!」福晉假裝咳嗽,示意丈夫別再說下去,免得傷了姑娘的心。

「他有心儀的人啊?」琉璃半點傷心之意都沒有,反倒好奇的追問著。

石碑上的詩其實早透露了他欲上杏花村向她提親的跡象,只是為何她遲遲不見他上門來提親呢?

「我們兩老也不太清楚,罕兒做事向來我行我素慣了,都怪我們把他給寵壞了。」王爺歎道:「要他當官他不肯,皇上那頭又急下詔書,讓我是左右為難。」

琉璃聞言更加敬佩他,「他心不在朝廷,不貪圖榮華富貴,這種精神更加讓我佩服。」

「別太高估他了,我罕兒很自負狂妄的。」福晉嘴裏雖這麼說,心裏頭卻為兒子的才華感到無比榮耀。

琉璃只是微笑著,心裏頭愈來愈想一見他的真面目了。

為了心儀的他,琉璃決心留下來多住幾天,她期盼著他能快點兒回來,讓她早日完成心中大願。

於是琉璃滿懷期待的心,祈盼著他早日回來……

***

「福晉,您瞧,這紙鳶做得好不好?」

琉璃手裏抓了一只好大的紙鳶,興沖沖的奔進了大廳中,迫不及待地想向福晉炫耀自己的傑作。

琉璃的活潑好動深受王爺與福晉的寵愛,福晉執意把她留下來和自己作伴,再加上琉璃一直想見石碑才子的真面目,自然也就不推拒他們好意。

琉璃活蹦亂跳慣了,實在是一刻都閑不得,她一刻不動,好象渾身都不對勁似的。

福晉自己缺少了這份開朗的性格,也少了個可以談心的女兒,因而十分寵愛琉璃,半點也不覺得她的活潑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非常新鮮,因此更加疼愛她。

而且琉璃醫術精湛,每天都會細心的為她把脈,使得福晉更加珍惜她。

琉璃的朝氣為親王府增添了不少色彩,也散播出許多歡笑,讓原本冷冷清清的大宅邸洋溢著活絡的氣氛。

福晉恨不得能永遠把琉璃留在身邊作伴,因為有她在的地方一定是笑聲不斷,家裏的丫鬟和僕人都十分喜愛和她相處。

福晉正在大廳中品茶,見琉璃活潑的跳進屋裏,她呵呵笑道:

「琉璃,妳今兒個想帶我去放紙鳶嗎?」

「是啊!福晉,您陪我到後院去放紙鳶奸不好?唉,等等,照慣例我要先為您把脈,確定您今兒個氣血順通、健康無恙,才可以帶您出去玩。」

像哄孩子般,琉璃為她把過脈後,這才撒嬌的偎進福晉懷裏,「福晉果然是福如東海、壽與天齊,每天都這麼健康,我猜您一定能長命百歲。」

「妳這丫頭的小嘴兒就是甜得惹人疼愛。」福晉愛憐的捏了捏她的小鼻頭。

「嘻!求求您一會兒陪人家去放紙鳶好不好嘛?」琉璃撒嬌的拉扯著福晉,硬拖著要人陪她去玩。

「哎呀,昨兒個妳帶我去抓蛐蛐兒,今兒個我還腰酸背痛著呢!」福晉埋怨著自己的老骨頭,才蹲一會兒就受不住了。

「不急,我來給妳松松筋骨。」琉璃體貼的按摩著福晉拉緊的筋脈,時而用拳頭捶著她兩邊肩膀。

「真舒服。」視晉享受地閉上眼睛,「還是生女兒窩心,罕兒若有妳這麼孝順就好了。」

「我爹就嫌我是個麻煩,因為我很容易惹是生非。」琉璃有點兒思念爹,不知他一個人看診是否應付得來?

「妳爹怎會說妳是個麻煩呢?」

「福晉不覺得我很吵嗎?」

「胡說八道,我才不會覺得呢!自妳在這兒住下來之後,整間府裏充滿了生氣,妳走到哪兒笑聲就到哪兒,我疼妳都來不及,又怎會覺得妳吵?」福晉笑道:「哎,我這把老骨頭實在經不起奔跑跳動了,昨兒個若不是腰酸的厲害,我抓蛐蛐兒的功夫可比妳強多了。」

「對啊,福晉很強呢,我的蛐蛐兒都被福晉鬥死了,好想哭哦!」琉璃嘟起了紅唇,想起她的蛐蛐兒死於非命,不免有點兒難受。

「不好意思啦,我也不想贏妳啊!」福晉頓時自傲的大笑起來。

「福晉就愛笑我,昨兒個我真夠笨啊!今兒個說什麼我都要討一點面子回來才行哦!福晉,一會兒您陪我去放紙鳶好不好啊?」

「好、好。」福晉愛憐的拍拍琉璃的手背。

「我就知道福晉最好了!」琉璃開心的吻了一下福晉的臉頰。

「呵……」福晉笑得闔不攏嘴。

在大廳坐了一會兒,琉璃才抓起大紙鳶,然後挽著福晉的手臂緩緩地往後院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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