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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月聽風] 晴天遇暴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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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3: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五章

  電話鈴聲響了三十二秒,被掛斷了。

  秦遠不接。

  廖新說不上意外不意外,他也只是試一試。他用的自己的手機,就是日常辦公的那部。歐陽睿去找秦遠時沒帶他,所以他沒給過秦遠他的電話號碼。

  廖新等了一會,沒有電話回過來。廖新到路邊小店買了包煙,蹲在馬路邊上抽。抽完了一根,他褲兜裡的手機震了一下,是另一部手機。

  廖新把手機拿出來,點開了聯絡用的APP,上面一個叫「帽子戲法」的ID寫道:「你今天說可能暴露了,然後呢?」

  廖新按著手機輸入,他的ID是「阿波羅」。

  「然後我還沒有等到你們的處理辦法。」

  帽子戲法:「你後頭一直沒發消息來,我想你應該沒事。」

  阿波羅:「萬一我已經被拘捕了呢?」

  帽子戲法:「可你並沒有。」

  廖新看著這句話,這人反應很淡定,是不在乎他被捕,還是篤定他沒事?

  他究竟是不是局裡的人呢?

  他應該是跟秦遠直接聯絡的,所以他給秦遠去電話,秦遠就找這人來試探他的情況了。

  廖新按捺住,沒馬上回復。

  過了一會,「帽子戲法」發來消息,大概是覺得廖新可能在試探他,便道:「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安排好後路的。」

  阿波羅:「怎麼安排?」

  帽子戲法:「如果你發現情況不對,就馬上離開。到一個安全地方後聯絡我,我會派人去接你。你可以到外地去,換個身份,重新開始。」

  阿波羅:「換個身份怎麼過?你當我傻。我就是幹警察的,假身份多容易被發現。買房、貸款、結婚、生孩子,全都不方便。」

  帽子戲法:「能承諾你的當然是能辦得好的。」

  廖新想了想,給他回復:「行吧,信你。畢竟你們能給安航辦下來減刑。」

  對方沒說話。

  廖新又道:「我這邊現在沒什麼問題,隊長還是很信任我。這幾天有些緊張,中午反應過度了。我會做好我這邊的事,幫你們處理好手尾,但你們也得答應我的要求。」

  帽子對法:「什麼要求?」

  阿波羅:「當初我答應幫你們的忙,只是幫你們刪掉孫靚電腦裡的痕跡。但現在事情變得沒完沒了,這總該有個頭。過完春節,我打算打份調職報告,就說我爸想回老家養老,我得陪著他,我要申請調到L縣去。」

  帽子戲法:「你放心,不會沒完沒了的。」

  阿波羅:「當初你也是說只要把那個U盤插到孫靚電腦上就行,結果呢。」

  帽子戲法:「誰會料到關樊這麼固執不肯放棄。」

  阿波羅:「所以調到L縣,行還是不行?你們應該有這個能力幫我疏通關係的吧?」

  過了一會,帽子戲法回復:「可以的。」

  廖新沉吟了一會,又發消息:「還有,我需要提醒你們一聲,我不是安航,我也不是孫靚,我是有準備的。我希望大家各取所需,好好合作,別生出什麼事端來。」

  這回帽子戲法回復得挺快:「這個你放心,畢竟我們對你也挺放心的。你爸非法賭博、過失殺人的證據還在我們手上呢。」

  阿波羅:「好,這就算談清楚了。合作愉快。」

  對方沒再回復,廖新把手機屏幕按滅了,沒刪除信息,直接把手機放回口袋裡。他又抽了一支煙,把煙頭丟進了垃圾桶,回家去了。

  走回小區,遠遠看到爸爸廖東在樓門口徘徊,廖新板著臉走過去了。廖東看到他,忙道:「我剛扔完垃圾。」

  廖新沒說話。廖東也不理他,領頭就往樓上去。老樓沒有電梯,廖東的腿有些瘸,走樓梯有些吃力,但幸好家就在三樓,不用爬太高。

  廖新看著爸爸走路的姿勢,心情非常不好。

  廖東那腿,是欠了賭債後被人打的。那時候廖新的母親還活著,直到被打了腿,廖家母子才發現廖東染上了賭癮。廖新媽媽做了很多努力,後來廖東發誓痛改前非,廖新和媽媽也就原諒了他。

  廖東也確實好了一陣子,真的不再沾賭。廖新媽媽病重時,他日夜守在床邊照顧,寸步不離。廖母臨終前跟廖新道:「好好照顧你爸爸。」廖新答應了。

  但妻子離世對廖東的打擊非常大,廖新一開始對爸爸的狀況很關心,但慢慢的便開始疏忽了。後來警局工作忙,那段日子正逢幾件大案要查,廖新熱愛工作,也急於表現,幾乎住在局裡,根本也沒太顧得上什麼照顧家裡,能跟爸爸一起吃晚飯的時間都少。等他回過神來,發現廖東又開始賭了。

  這次賭得很大,輸得很慘。廖新撐著臉皮去幫爸爸擋債務,賭場也不怕他。地下賭場都是成片的,抓了這個場子,另一個場子還是這撥人。廖新找了掃黃賭的同事對賭場清剿,惹來了報復。

  對方揚言不還錢就砍了廖東的手。廖新趕去處理,卻晚了一步,廖東沒被砍手,但在爭執掙扎過程裡,廖東失手把人家的一個小弟給捅傷了。

  傷者傷勢非常重,賭場把他送進了一個私人小診所。沒人報警,廖新猶豫。這時候廖新接到一個電話,電話裡那人告訴廖新,就算報警也解決不了問題。就算他忍心讓廖東因故意傷人入獄,難道忍心他在獄中被虐待折磨?賭場這幫人可是有不少兄弟在牢裡的。

  電話裡的人說,還清賭債和支付賠償是唯一免除後患的辦法,而且他能保證賭場不再找他們的麻煩。他的警察職業生涯裡也不會有污點,不影響他以後的仕途。

  廖新猶豫了一晚。這晚大半夜時,他收到消息那個重傷小弟過世了。廖新便給那個電話回了過去,表示可以談談。

  後頭的事情就很簡單,賭場的人忽然再不鬧了,就連小弟受傷去世的那事都沒再提。而廖新,收到了一個U盤,對方要求他把這個U盤插到關樊帶回警局的筆記本電腦裡……

  廖東開門的聲音,把廖新從回憶中拉回現實。他跟著廖東走進家門。

  廖東走到房間門口,頓了頓,轉頭對兒子說:「你早點睡。」

  廖新沉著聲音:「你也早點睡吧。」

  廖新進了屋,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秦遠那邊肯定是要做什麼事了,他說春節後打申請調職,而對方居然沒有反對。這表示他們想在春節前把事情了結吧?他們需要他幫忙。但調職的事,不止這邊局裡同意,L縣願意接收才行,那是個小地方,對方都不用聯絡確認就說沒問題,鬼才信。

  廖新覺得自己就站在了大海裡的一場礁石上,一不小心就會打滑掉下去。他忽然不緊張了,反正無論往哪邊掉,都是掉的。

  倪藍跟藍耀陽並肩躺在床上,兩個人衣著整齊,什麼壞事都沒幹。但話題已經非常深入了。

  之前擦槍走火差點行事不純潔,藍耀陽非常有毅力地忍住了。

  他覺得倪藍的腳有傷,他還覺得沒有帶倪藍回家見過父母,就這樣對待倪藍不合適。

  「我家裡人對你有偏見,雖然這不影響我對你的感情,但我不希望到時候你跟他們見面時鬧得不愉快覺得自己吃虧。」

  藍耀陽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很吃虧,裝什麼正人君子柳下惠。可是剛剛答應要把她當成公主對待,他總覺得不好下手。

  倪藍的眼睛笑得彎彎的,亮晶晶:「那怎麼辦?我不記得自己是誰,總覺得不好去見你父母。萬一他們跟我聊天,你爸媽在哪裡高就啊?你大學念的哪裡啊?你家產有多少啊?我都答不出來。」

  藍耀陽:「……」媽的,好後悔。

  倪藍看著他表情,哈哈大笑。

  兩個人手牽手躺床上聊天,藍耀陽道:「元旦吧,元旦假期帶你回去。我提前跟他們打好招呼。到時你的腳也好了,可以穿美美的高跟鞋。」

  倪藍笑起來,覺得真開心,但她道:「還是別元旦吧。」她湊過去在藍耀陽臉上親親,「他們局長說,我是冒著很大風險回來的。為了安全,所以我的身份絕對保密。我猜跟保羅大概有關係,所以,我先解決了保羅的問題,然後再去你家。」

  「國際刑警那邊都抓不到他的證據。」藍耀陽有些擔心。

  倪藍不說話,她想啊想,最後歎氣:「關樊明明已經好轉很多了,為什麼還不醒呢?真希望她快點醒過來,快點恢復健康。她才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人,比歐陽睿加他們局長知道得都多。」

  藍耀陽剛想說話,倪藍卻忽然叫了一聲:「哎呀,我想起來了。」

  藍耀陽嚇一跳:「什麼?」

  「我有一張健身卡,超級貴的。」

  「奧凱斯瑞的?」

  「對。」倪藍拍腦袋:「我差點把它忘了,當初還想著去那裡看看情況呢。我花這麼多錢辦這卡,不會真去健身吧?」

  「你是年卡嗎?」藍耀陽問。

  「金色的。」

  「那就是了。這卡在奧凱斯瑞都配有一個儲物箱。」

  倪藍:「……」

  藍耀陽:「你會不會在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倪藍驚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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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3:1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倪藍開完了會,與藍耀陽一起回酒店。

  當整個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來不及互訴的情話,還有滿溢的喜悅,這才流淌而出。

  只是藍耀陽得開車,兩個人都很克制沒說話,但時不時看對方一眼,看到對方的笑容,已經讓彼此很開心。

  快到藍色豪庭的時候,倪藍發現有車跟蹤,藍耀陽認出是一個狗仔的車子,兩人同時哀嚎,而後哈哈大笑。

  藍耀陽開著車子繞了好幾圈才把狗仔甩掉。到了酒店停車場,倪藍還得鬼鬼祟祟往酒店裡衝,藍耀陽真是替她腳疼。

  偷偷摸摸情人組終於在酒店的電梯間裡匯合,關上門,按了20層,終於可以放鬆心情,感覺到了戰勝狗仔的喜悅,倪藍哈哈大笑,開始膨脹:「你說秦遠現在有沒有在電腦前面偷偷看酒店的監控?」

  藍耀陽道:「不知道。」

  倪藍囂張地對著監控器舉起了手,中指還沒伸出來,就被藍耀陽一把按住了,順勢把她的手握在手掌裡:「能不能安分一點?」

  倪藍的指頭很不安分地撓他掌心,藍耀陽稍稍用力把她的手再握緊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不知道秦遠有沒有在看,但我的酒店員工有在看監控的。」

  倪藍揚了揚眉頭:「你是說讓他們看到未來老闆娘這麼粗魯不好,是吧?」

  藍耀陽終於沒忍住,正經臉崩掉了,笑得嘴要咧到耳根:「老闆娘……」

  「還不一定是呢。」倪藍抬了抬下巴,一臉高傲:「畢竟我覺得你可能不太配得上我。」

  藍耀陽哈哈大笑,把她摟進懷裡揉她腦袋:「誰配不上你?」

  倪藍哇哇叫,也大笑,但又抗議叫道:「我髮型,我髮型!未來老闆娘必須時刻美美的,你還我形象!」

  藍耀陽把她放開,還忍不住一直在笑,他幫她撫了撫頭髮,整理一下。倪藍看著向上跳的樓層數,忽然道:「我腳疼。」

  藍耀陽看了看她的表情,再看看她的腳,判斷了一下她是真的腳疼還是在撒嬌。

  倪藍向他伸出了雙臂,藍耀陽嘴角又要咧到耳朵後,看來這次是真撒嬌。

  這時候二十層到了,藍耀陽背向倪藍,蹲了下來,微微彎下了腰,倪藍歡天喜地地伏在他背上,藍耀陽把她背上,朝2001走去。

  長長的走廊裡,明亮的廊燈將他們兩人的身影拖成了一個。倪藍抱著藍耀陽的脖子,腦袋親昵地靠在他的腦袋旁,藍耀陽覺得心甜得要化掉。

  「我是好人,藍耀陽。他們局長親口承認的,我是關樊的幫手。我是好人。」倪藍在他耳邊道。

  這句話憋了很久,終於可以好好說了。

  什麼顧慮都沒有了。她卸下心中大石。什麼都不擔心,只要她是好人。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藍耀陽背著倪藍站在了2001的門口,他看到了走廊盡頭的這個窗口。現在窗口已經用裝飾窗簾擋上了,但藍耀陽清楚地知道,當初李木就是從這個方向,拍到了他把倪藍丟出來。

  他從來沒有這麼感激過狗仔。

  倪藍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那窗戶,她知道他想起了什麼,她嘟囔著:「你上次說什麼來著,讓我把你也丟出來一次是不是?」

  藍耀陽趕緊轉移話題:「快開門。房卡在我上衣口袋。」

  倪藍伸手摸進藍耀陽的西裝衣襟,沒摸到口袋,摸到了胸。

  藍耀陽差點起了反應,他用肩膀頂她胳膊,威脅道:「我要丟你下來了啊。」

  倪藍不滿意:「這怎麼就不能摸了。我自己男朋友,難道不是想摸哪裡摸哪裡?」一邊吐槽一邊還多摸了兩下宣示權利。

  藍耀陽單手托著她,另一隻手把她的手掏出來。

  他一放手,倪藍的手又掉回他衣襟裡。藍耀陽又把她的手掏出來,倪藍哈哈笑。

  藍耀陽把倪藍的手叼嘴裡,空出手來拿房卡。

  倪藍更是笑得不行,趴在藍耀陽肩頭咯咯咯打顫。

  藍耀陽火速把門打開,背著倪藍就奔進了房間。倪藍哈哈大笑,藍耀陽一口氣奔到沙發前,把她丟沙發上了。

  倪藍倒在沙發上還在笑,藍耀陽沒好氣,被她弄得一頭汗。他把外套脫了,倪藍還要指點他一下:「這個時候霸道總裁應該說,女人,還滿意你摸到的嗎?」

  藍耀陽又想笑又不服氣,乾脆把西裝外套扔她腦袋上,把她的臉蓋住了。

  倪藍又大笑,她抱著藍耀陽的西裝外套,在這衣服下面嗡聲嗡氣地道:「我跟你說,小藍總,當我扯開這件衣服的時候,你的臉必須在我面前。」

  正蹲在沙發邊想等她掀開衣服時偷吻她一下的藍耀陽:「……」

  「然後你就吻住我,給我一個驚喜。」

  藍耀陽:「……」完全沒有驚喜了。

  藍耀陽沒好氣:「你到底什麼時候掀衣服!」這花樣玩的,他都要沒耐心了。

  倪藍又忍不住笑,然後她數數:「一,二!」

  猛地把衣服甩開了。

  藍耀陽:「……」

  三呢?這讓人怎麼準備!

  藍耀陽瞪著倪藍,她頭髮淩亂,眼睛又黑又亮,臉頰粉紅,笑得超級甜。

  怎麼這麼可愛!

  藍耀陽正待俯身低頭,倪藍的手機響了。

  兩個唇瓣正要觸碰在一起的人均是一愣,一起轉頭看著倪藍丟在地上的包。

  倪藍當機立斷:「這鈴得響五十秒,我們吻個二十秒,來得及。」

  藍耀陽沒機會發表意見,因為倪藍已經扳下了他的頭,把他吻住了。

  手機鈴聲一直響著,藍耀陽摟緊倪藍加深了這個吻。他並沒有數秒數,他不打算理會什麼五十秒,在他看來,就算耽誤五分鐘,這個世界也不會塌。

  但他正吻到動情處,忽然被推開了。

  「時間到!」

  藍耀陽:「……」

  「快,我手機,萬一是羅文靜呢。」

  藍耀陽:「……」他敢賭一百萬,不可能是羅文靜,這才過了多久,羅文靜如果能這麼痛快醒悟,當初關樊也不會一直碰釘子,最後也沒討著好。

  但藍耀陽還是去幫倪藍拿手機了,看到來電是潘敬,藍耀陽沒好氣直接就接了。

  「藍藍啊!」潘敬聲音洪亮,語調充滿了喜悅。

  「嗯,是我。」藍耀陽淡定應。

  潘敬:「……」

  倪藍:「……」

  「不是,小藍總……」

  「是小藍總。」藍耀陽繼續淡定。

  潘敬:「……」

  倪藍哈哈大笑。藍耀陽不滿地瞥了她一眼,倪藍笑得更大聲。

  潘敬聽到倪藍的笑聲更囧了,「我有事找倪藍,小藍總。謝謝小藍總。」

  「不用謝,有什麼事?」藍耀陽一本正經占著手機不鬆手。

  倪藍笑得不行,藍耀陽在她身邊坐下,倪藍往沙發裡頭躺了躺,給藍耀陽騰地方,又覺得潘敬被噎得怪可憐的,便對著手機大聲道:「我聽著呢,敬哥。」

  「哦哦。」潘敬趕緊道:「藍藍啊,你真的是錦鯉,我要演好人了,電影男一號。」

  「啊啊啊啊……」倪藍攀著藍耀陽的胳膊爬了起來,搶過電話:「真的?」

  「真的呀,真是男一號。」

  「是真的好人還是道貌岸然的傢伙?」

  「真的好人。那角色人設就是因為外貌常被別人誤解是壞人,但其實是個金子般的善良男人。」

  倪藍看見藍耀陽臉色黑黑的,她反應過來,有些興奮:「那是不是找我演女主啊?」

  「你想得挺美。」潘敬道:「不是你。女主他們定了蓓蓓。」

  「啊啊啊啊……」這次倪藍叫得更大聲,按著藍耀陽肩膀晃。藍耀陽捂著那邊耳朵,臉色終於好看了。

  「她沒告訴你嗎?」潘敬道:「我們今天都去見了導演,試了戲,定下來了。她很高興,說要跟你說的。」

  「我今天忙,還沒看手機呢。」倪藍高興得都要飄淚花了,「太好了,今天真的是好日子。」

  大家都有好消息,都得償所願。倪藍真的太高興。

  「這電影籌備挺長時間,選角方案換了好幾套。後來幾個主創看了《最高獎賞》,覺得我們合適,就讓導演和製片人也看了。是部喜劇電影,一個長得像壞人的老實好男人和一個不被看好的胖妞警察聯手破案的故事。誤會啊,搞笑啊,各種反轉,很有梗的。」

  「太棒了,你們要大火了!苟富貴,勿相忘啊,敬哥。」

  「你坐在富貴旁邊,就別裝窮困人家了。」潘敬吐槽她。

  「富貴」藍耀陽聽得這話不滿意,怎麼聽著是叫狗呢?

  倪藍倒在藍耀陽身上哈哈笑,潘敬不知道倪藍在笑什麼,繼續道:「今天我們跟導演、編劇坐一起聊戲呢,導演說想在裡面加一場戲,邀請你特別出演。」

  「就一場戲嗎,行啊。」倪藍豪爽答應,這個不占時間,應該沒問題。

  「你都沒問是什麼角色,不過你放心,特別適合你,我跟蓓蓓都覺得太合適了。就是我和蓓蓓為了破案一起喬裝出席一場宴會,她冒名一個國際女殺手,結果沒想到真的女殺手就在宴會裡。」

  「就是我嗎?」倪藍興奮。

  「對。殺手知道有人冒充她,就來找麻煩了。我和蓓蓓為了能讓任務順利進行下去,跟殺手進行了殊死搏鬥。然後我們贏了。」

  「可以!」倪藍大笑。

  「你出場特別拉風特別酷。火紅的晚禮服,烈焰紅唇,美豔不可方物,特別冷豔特別美的在場裡跳了一支舞,全場矚目。冷冷地看著蓓蓓,淩厲又帶著藐視的眼神。」

  倪藍:「……」

  「放心,這些戲分對你來說簡直輕而易舉,本色演出。」潘敬喜滋滋地道:「那我跟那邊說你答應了啊,到時候具體安排他們會找Blue談的。對了,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在Blue經紀人是誰啊?」

  「富貴。」倪藍答。

  潘敬:「……」

  藍耀陽:「……」

  潘敬哈哈哈乾笑:「行的行的,反正我就跟他們說已經跟你聯絡過了,讓他們找Blue談細節哈。」潘敬報了投資方和製作公司名頭,藍耀陽聽了點點頭,倪藍遂應了話。

  潘敬待掛了電話,飛快發過來一條微信:「你有沒有級別稍低一點的經紀人?」

  倪藍舉手機給藍耀陽看,藍耀陽道:「讓他們找藝人部總監吧,反正都會報到我這兒的。」

  倪藍回了消息,藍耀陽道:「我這麼聽著,覺得不差,但沒看過劇本,還不能下定論。投資方和製片公司倒是靠譜的,回頭細節再問問清楚。其實他們也是想討個巧,利用你們的熱度,在電影裡再打個反差萌效果。你在遊戲裡把他們團滅,他們在電影裡把你滅了。」

  倪藍沒吭聲。

  藍耀陽又道:「你的這段戲場景拍好了會非常美的,這個我們到時可以把把關,你喜歡跳什麼舞?華爾滋、探戈、恰恰?」

  倪藍:「……我什麼舞都不會。」

  藍耀陽一臉吃驚。

  倪藍不高興:「為什麼你們都這麼篤定我會跳舞?會武和會舞是不一樣的好嗎?還什麼輕而易舉。」

  藍耀陽:「……」

  倪藍一臉沮喪:「我記不太清了,但我小時候是想學跳舞來著,可媽媽讓我練拳。我做夢時候夢到了。」

  藍耀陽看著她,倪藍嘟著嘴,像個耍脾氣的小女孩。

  「沒關係,我教你啊。」藍耀陽握著她的手,她的指節上有層很薄的繭,藍耀陽輕輕撫摸著,「我給你買最漂亮的舞裙,買好看的高跟鞋,我教你跳舞。」

  倪藍看著他,抿著嘴笑了,然後點頭。

  藍耀陽對她笑,她又說:「我還想要那種小皇冠,像公主一樣。」

  「好。」

  倪藍忽然有些害羞,一掌捂了自己半張臉:「哎呀,我想像不到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不倫不類?」

  「不會的。會很好看,最漂亮的小公主。」

  倪藍歪著頭,從指縫裡偷偷看藍耀陽。見他沒有笑話她的意思,她便撲過去,吻了他的唇。

  廖新在水龍頭下用手接了水狠狠撲到臉上,抬起頭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怔了好一會。

  門外有個粗魯的聲音大叫著:「你吃不吃飯!死在裡面了嗎?」

  廖新面無表情,擦乾了手和臉上的水,打開洗手間的門,走出去了。

  「成天不回家,你怎麼不住警局裡呢?」

  「住那裡確實比回家舒服。」廖新在破舊的餐桌邊坐下了。

  桌上是簡單的三個菜,兩大碗米飯。

  廖新的父親廖東瞪著他,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你覺得賭場比家更溫暖的那種感覺,我對警局也是一樣的。」

  廖東一拍桌子,但最後忍住了脾氣,只道:「當年要不是我托關係,你能當警察嗎!」

  「也不知道還能當多久,一樣的結果。你繼續賭,你放心,看在媽媽的份上,到時我托關係,爭取把咱爺倆放一個牢裡。」廖新扒拉著飯,沒正眼看父親。

  廖東想了想亡妻:「我已經沒怎麼賭了,已經不賭了。」

  廖新沒說話,有些事,是沒後悔藥吃的。

  廖新飛快吃完了飯,出門去了。

  他在街上徘徊許久,想了想,撥通了秦遠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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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廖新有些心煩意亂,但也忍著不安,認真與歐陽睿討論案情。

  歐陽睿囑咐他:「還是繼續觀察鄒蔚,沒有證據,我們也沒法動她。你查一查她與局裡其他人的交際情況,我擔心內鬼不止一人。」

  「好的。」廖新問:「袁局那邊需要提前交代一聲嗎?萬一鄒蔚真的是,袁局的處境不太妙。」

  「等他出差回來,我跟他談談。」歐陽睿道,「現在是還得找出警局裡的其他線,我總覺得鄒蔚就算是內鬼,在整個犯罪集團裡也不是太重要的位置,她的職位低,就是個小卒棋子,出了事能拿來當替死鬼的那種。秦遠如果想成事,必定得有張大牌在手裡。」

  廖新道:「你是說,警局裡還有更高職位的內鬼?」

  「你覺得呢?」歐陽睿反問他,道:「瑞盾是個老牌公司,有各類政府資源和關係,秦遠入股瑞盾拿到大比例股權,這不只是有錢而已。他很有野心,也很有手腕。他能買下麒麟山的地,能獲得安保系統軟件開發資質,能幫安航減刑……這不是發展一批小卒能辦到的。」

  廖新點頭。

  歐陽睿繼續道:「以秦遠的個性和處事方法,我相信他在整個犯罪團夥裡是領袖位置,他的自戀自傲,不會允許他為人賣命。作為領袖,也許他有一些志同道合的合作夥伴,比如保羅,比如一些位高權重的人,大家各有所圖各取所需。此外,秦遠還需要中層幹部,幫他控制下面那些辦事的人。」

  廖新道:「就像瑪麗亞。」

  「對,瑪麗亞。」歐陽睿道,「瑪麗亞與陳炎談業務合作,瑪麗亞與陳炎談判讓他頂罪。陳炎為了能轉獄,必須證明他手裡有料,但他其實也只是透露了瑪麗亞這個ID而已,他連對方真人是誰都不知道。」

  歐陽睿頓了頓:「我懷疑,這個犯罪集團,除了少數幾個重要人物外,其他的人並不知道彼此真實身份。」

  「只在網上聯絡,只知道對方的代號ID?」廖新道。

  「很有可能。以他們的合作方式,完全沒必要見面,所有的信息傳遞在網上都能實現。不讓對方知道自己是誰,對某些人來說也許更有安全感。」

  「所以很大可能,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幕後大老闆是誰。」廖新道。

  「對,一旦出現什麼問題,最上面這一層把中間一層斷掉,後面的事也就無影無蹤了。」歐陽睿道:「就比如瑪麗亞,這個人都不用死,只要幹掉陳炎,瑪麗亞這個ID消失,就結束了。在網上,ID只是數據而已。同一個人,換個ID重新再來,甚至一人拿著十幾個ID身份,簡直太容易。」

  「如果,我是說如果。」廖新遲疑道:「真的是鄒蔚,會不會她並不知道她的接頭上家具體是誰?那我們怎麼辦?」

  歐陽睿冷道:「你替她操這個心?她可是警察,有這麼蠢?她肯定早想到了,不拿捏著對方的要害,她敢做這些事嗎?」

  廖新:「……」雖然很受打擊,但他也被點醒了:對方的要害。

  這時候歐陽睿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是辦公室裡的一個同事,他說歐陽睿之前想查的Bird的相關案件詳情,國際刑警組織那邊同意發來更多資料,但對方想跟歐陽睿聊聊。

  歐陽睿應了一聲,與廖新道先討論到這兒,讓廖新繼續跟進。

  鄒蔚這邊,她已經把案件中涉及到娛樂圈的部分說清楚了。李木和徐回還是那個任務,幫倪藍查出來9月9日那天去晚宴之前,倪藍在鋒範做了什麼。

  「羅文靜在警局說漏嘴,她說姜誠才是受害人。我給了她24小時聯絡我。」倪藍把她在審訊室演的那場戲說了一遍。

  「倪藍老師。」徐回客客氣氣,「您這話裡,有個巨大的Bug。」

  倪藍和藍耀陽都看過去。

  徐回往後縮了縮,頑強地說了下去:「你現在,跟藍總的緋聞鬧得很大,所有娛記都想找出你們是不是真的在談戀愛的證據。已經有娛記堵到Blue門口問藍總了。」

  倪藍轉頭看藍耀陽。

  藍耀陽摸摸鼻子。

  「你怎麼回答的?」倪藍問。

  徐回幫藍耀陽答:「藍總笑笑不說話。」

  倪藍和藍耀陽都瞪向徐回,徐回又縮了縮,繼續道:「藍總雖然沒直接承認,但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地曖昧。」

  倪藍和藍耀陽繼續瞪著他,徐回繼續道:「這個時候你沒在旁邊一起曖昧,你還要放黑料說自己被姜誠潛規則過,你這不是打藍總的臉嗎?你打了藍總的臉沒關係,你這樣曝料誹謗,是把整個鋒範都得罪了,因為所有鋒範的女藝人都會被拖下水。然後你也把整個Blue也得罪了。當初你怎麼黑成鍋底的你記得嗎?你想潛藍總結果被他丟……」

  徐回越說越小聲,被倪藍瞪得最後聲音沒了,但他停了一停,還是咬牙補充說完:「結果最後你還是把藍總潛了,潛完了你曝料說你還被別人潛過。Blue的形象得毀成啥樣?藍總得毀成啥樣?你數數這兩家有多少當紅藝人,每個人的粉絲拉一半出來噴你,就能把你淹到銀河去,到時不知道是姜誠死還是你死。所以,羅文靜怎麼會被嚇住?」

  「我就這麼蠢嗎?」倪藍叉上了腰,「我會說是我自己嗎?受害的可愛小萌新一定是我嗎?」

  「那是誰?」徐回被凶得問得小小聲。

  「我再給你家李木老師八千塊。」倪藍指了指李木。

  李木一臉忍耐:「我編不出來。」

  「怎麼可能,幹這種事可是你的業務強項。」倪藍惡狠狠。

  「八千塊真編不出來。」

  「八千塊是讓你給姜誠打電話,告訴他倪藍這女人瘋了,她要這樣那樣這樣那樣,她說願意給我八百萬,而且據說不止找我這一家,姜老師你說怎麼辦?」倪藍把手在耳邊比劃成打電話狀,演了起來。

  李木:「……」

  徐回:「……」

  藍耀陽在一旁笑出聲。

  李木和徐回都不想看他。

  倪藍攤攤手:「這不就搞定了。怎麼是Bug呢,進可攻退可守。李木老師可以從姜誠那邊側面打聽情況,姜誠還會向羅文靜證實我倪藍真的做得出來。24小時之內,羅文靜必須得聯絡我。」

  很有道理,反駁不得。

  鄒蔚道:「從停車場那兒羅文靜與姜誠通電話的內容來看,他們兩人間的關係,羅文靜還是比較強勢的。但她確實非常在意姜誠。」鄒蔚把羅文靜在停車場的表現跟倪藍說了。

  倪藍問她:「你是去停車場蹲守羅文靜了?」

  「對,通常受完刺激會迫不及待聯絡之類的。歐陽隊長把崔庚同時放出來也是因為這個。」鄒蔚看向李木:「李木老師去那邊的停車場又是為什麼?」

  警局旁邊的車位很少,大多數車都會停在斜對面不遠的一個公共停車場。李木的車送倪藍來時碰巧在警局旁有位置停下了,所以李木跑到對面停車場是特意為之。

  李木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道:「找車場旁邊的小賣店大叔聊聊八卦啊,問問他知不知道有個警察跟一個大明星撞車的事。他說知道啊。他對你們警局各種情況了若指掌。誰愛抽煙誰家老婆凶誰腎不好他一清二楚。」

  鄒蔚:「……」

  李木繼續說:「他說那天晚上關樊的車子就停在這個停車場,他記得。我就去車場裡面看看,結果認出了羅文靜的車,我就等了等,看能拍到什麼。」

  倪藍插話問他:「那關樊出事那天晚上,這大叔還記得什麼?」

  「他說沒什麼特別的,關樊走進車場路過他小店前面還跟他打了聲招呼。然後隔了挺久,她車子開出來,走了。然後就沒了。」

  倪藍想了想,沒想出什麼來:「算了,我們還是繼續研究怎麼刺激羅文靜和姜誠吧。」

  歐陽睿這邊跟國際刑警方面聯絡上了,那邊說保羅確實是他們高度懷疑的對象,但是他們一直沒有證據。關於「Bird」這個組織,在歐洲比較活躍,也曾在南美犯案。

  一開始他們只是網絡平臺上的一個論壇,討論謀殺案件和手法,分享心情,被警方查封後轉入了暗網。這是一種說法。另一種說法是,Bird一直都在暗網,普通網絡平臺上的那個Bird是冒名的,嘩眾取寵騙流量和名聲的,被真正的Bird知道後,把這個假冒的幹掉了。

  警方認為第二種說法的可能性大一些,因為有位疑似Bird的站長被殺死在家裡,他死後被擺成了飛翔的樣子。與Bird的圖標一樣。

  也就是從這個案子開始,Bird每次殺完人,都要把死者擺成那個樣子,在旁邊擺上一個字條,寫著一串密碼。這成了他們的標誌。似乎是不想再被別人假冒而特意為之。

  那串密碼,像是交貨用的,類似接了個任務後完成了,提交驗證碼。

  Bird這個組織裡究竟有多少人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止一個。因為殺人案裡的手法不一樣,留下的痕跡不一樣。提交驗證碼的這種方式也向警方證實了,他們的很多事務是在網絡上進行,並不當面交易。暗網的規矩,用電子貨幣買賣,這也增加了偵破工作的難度。

  警方還認為有可能他們在競賽殺人,驗證碼是殺手身份的確認。

  警方曾經破了一個謀殺案,兇手自稱是Bird成員,但他的證詞並不可靠,警方並沒能從他身上找到Bird這個組織源頭。

  警方也曾在暗網裡找到過一個叫Bird的買兇殺人平臺,試圖以客戶的身份釣魚,引他們上勾,找到他們支付賬戶,追蹤到他們的現實蹤跡,但被他們識破了。很快這個平臺消失了,換了服務器和IP,警方再沒找到他們。警方認為,他們有很強的黑客技術。

  「保羅這個人神出鬼沒,時不時在某個國家冒出來。他說他是個網絡作家,寫博客文章,做冒險旅遊攻略。他常出現在Bird的命案現場的圍觀群眾裡,面帶微笑,看著警方檢查現場,抬走屍體。警方數次請他問話,對他高度懷疑,但都沒有找到證據。」

  國際刑警那邊道:「這次他出現在中國,還出現在一個劫案現場,這事確實值得關注。我們已經提交了合作申請,希望能就保羅的案子合作。」

  「我們樂意合作。」歐陽睿道,「我會推進合作手續的相關進度。」

  「好,那我把一些案子詳情發給你們參考。要點我標了出來,請密切關注這些細節。」

  歐陽睿詳細談完,掛了電話,電郵裡已經收到了幾個案件資料。他大致翻了翻,還真是挺精彩的,死者身份各異,死法確是不同。兇手身份推測有男有女。資料裡有數張現場偵查時的照片,保羅站在圍觀人群裡,那表情就像是欣賞什麼作品。

  真是變態。

  歐陽睿一轉眼,在一張照片裡看到人群裡似乎有倪藍。她穿著戴帽的衛衣,只露出小半張臉,露出來的髮梢是金色的。說實話照片裡看不太出來五官樣貌,但那身形氣質有些相像。

  這個有些像倪藍的小姑娘站在人群的後面,離保羅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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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2: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說到姜誠,李木可是在場中最有發言權的。

  「姜誠家境不好,學歷並不高,高中畢業後就出來工作。做過小超市店員、銷售。他出道是很偶然的,當時他在一家牛奶企業做銷售助理,主要給各渠道送貨,處理退貨,核定每月帳目之類。」

  「當時那牛奶品牌拍個廣告,姜誠負責給現場拉了一車牛奶做道具。他高高大大的,把公司制服穿得很有型,去了現場導演覺得他長得帥,搬貨的樣子也挺瀟灑,就臨時加了幾組鏡頭。拍他給小朋友送牛奶,給老奶奶搬奶箱之類的。結果他上鏡的效果特別好,後來那牛奶品牌就乾脆讓姜誠拍了後面兩支廣告,塑造他們服務好,員工素質佳的形象。」

  李木說到這裡,倪藍忍不住插了一句:「那誠哥跟我一樣,也是廣告出道啊。」

  李木和徐回異口同聲道:「你不是。」

  倪藍盯著他倆,不說話了。

  徐回秒慫。

  倪藍為什麼會醜聞出道這件事不能深究,認真研究起來他們李木工作室就麻煩了。恐怕用不著什麼殺手組織上門動手就會有滅門之災。

  李木也若無其事繼續道:「但那個牛奶品牌是小牌子,現在也已經倒閉,市場上看不到了。當年這些廣告的影響力一般,但姜誠憑藉這廣告,引起了一些業內人的注意。比如羅文靜。」

  徐回想表現一下,挽救一下自己不是只會跟蹤竊聽的,也是很有專業水平,遂接話道:「羅文靜大學學編導的,家裡有些電視臺的關係,她在大學時期就比較活躍,業務能力挺強的,人脈比較廣。她比姜誠大四歲。姜誠的廣告出來的時候,她在劇組跟著導演學習,算是選角副導演吧,她看了廣告,覺得姜誠很適合劇中一個角色,就想辦法聯絡上了姜誠。姜誠就由這個小角色正式進入了影視圈。」

  李木點頭:「對的,姜誠在那部劇裡表現不錯,但那部劇整體質量並不好,播出後沒什麼水花。直到後來姜誠火了,他的這個角色片段被粉絲抽出來單做一個視頻專輯,大家津津樂道他的屏幕初秀多有靈氣,但很少知道這個機會是羅文靜給的。」

  「從那之後他們的關係就不錯吧。」倪藍問。

  「對。」

  「那為什麼羅文靜這麼欣賞他,卻不做他的經紀人?」

  「羅文靜原來是在電視臺做編導的,後來不喜歡那樣的工作環境,才找關係到劇組學習,她原本的目標是做影視導演。」李木說起圈子裡的那些事,簡直如數家珍,「姜誠的第一任經紀人是個大忽悠,叫萬多。姜誠那會兒剛出道不懂事,估計就是被萬多吹牛逼給哄住了。那人什麼爛活都給姜誠接,恨不得把他身上油水榨乾。姜誠剛出來的時候機會挺好的,但被萬多耽誤了。」

  李木頓了頓,接著道:「所以頭幾年姜誠真的是特別苦,拍爛片,接小廣告,還各種走穴接那些形象和條件都不好的演出,最後到手的錢還不多。他又是不願得罪人的性格,反正,我在這行這麼久,還真沒見到他跟誰翻過臉。」

  「總之姜誠那幾年又累又窮還沒掙著名氣,跟萬多就沒法合作下去了。因為是個人經紀,也沒簽什麼特別嚴謹的合同。我聽說是羅文靜幫姜誠解的約,然後姜誠就自己單幹了一陣子,沒簽經紀人……」

  「這萬多現在活著嗎?」倪藍問。

  徐回:「……」大佬的思維就是這麼不一樣,動不動就把人往死了想。

  「活著呢。」李木道,「我前一段還在某咖啡廳聽他跟人吹牛,說姜誠是他一手帶火的。」

  倪藍撇撇嘴。

  李木接著道:「我記得那時候羅文靜開始做綜藝了,那幾年她在影視圈沒啥發展,就用自己的電視臺資源開始搞項目。而姜誠一心想演戲,他去電影學院進修了一年表演。」

  藍耀陽道:「他不是沒賺什麼錢嗎?解約也是個費錢的事,他怎麼還有錢脫產去學習?」

  徐回:「……」商界大佬對錢果然挺敏銳的。

  李木道:「靠羅文靜啊。這個也是我拍到他們熱吻後開始注意他們的關係,給打聽出來的。羅文靜那時候事業也才剛剛有方向,壓力很大,但她還是很支持姜誠。我去羅文靜的舊居打聽過,他們那時候同居了。按當時的經濟條件來說,生活開支什麼的應該是羅文靜在負擔。但現在姜誠紅了,他們並沒有住在一起。」

  「他們的戀情還真是防得滴水不漏啊。」倪藍感歎,都這麼多年了,姜誠紅成這樣,社會大眾居然沒有知道的人。

  鄒蔚問了問具體的年份時間,記下來了。

  藍耀陽插話道:「那一年秦遠回國。」

  鄒蔚點頭:「嗯,是的。」

  李木道:「也是那一年,姜誠遇上了翻身的機會,他在《粉紅回憶》裡演深情男二,口碑一下起來了。後來一部戲接一部戲。真正大紅起來是那部《王子的玻璃鞋》,一人分飾兩角,他把自小失散的雙胞胎,一個富公子一個窮小子演活了。為了出演那部劇,他跟水星影視簽了約,經紀人就是現在的譚俊。」

  藍耀陽道:「所以這裡面犯罪的跡象是什麼?」

  「不是說洗錢嗎?」徐回鼓起勇氣跟大佬對話:「雖然明星個人的酬勞被稅務盯得很緊,不能做假,但因為明星進組,資源上有很多插入的空間,比如帶入投資,比如帶進自己的團隊,比如……」

  「快閉嘴吧。」李木拍徐回腦袋一下,「藍總就是幹這個的。」

  在一個影視投資公司老闆面前講劇組裡的錢都有什麼玩法,這是腦子進水了嗎?

  「哦。」徐回反應過來了,忙道:「對不起。」

  「我覺得是在轉折點的地方。」倪藍明白藍耀陽的意思,「不是他翻紅的時候就是他轉公司的時候。水星影視不知道有沒有貓膩?」

  鄒蔚道:「我會讓經偵那邊查查。」

  藍耀陽看看倪藍:「其實你問得對,為什麼不是羅文靜做經紀人?水星影視並不是什麼大公司,《王子的玻璃鞋》能紅也是意外,事先大家並不看好。也就是說,他沒必要為了一部不一定會紅的劇,放棄自己最信任的人,而投身給水星。」

  「同一年羅文靜操盤的選秀綜藝大紅,但她並沒有繼續做下去,而是簽了幾個藝人,帶著手上的資源,入股鋒範,做了鋒範的副總兼藝人總監。」李木道。

  徐回認真想:「所以他們倆是不是分頭行事,各自拓展了資源,最後在鋒範勝利會師?」

  「啊,有李木老師和徐回老師在,我們省了好多查資料的時間啊,兩位老師辛苦了。」倪藍使勁誇。

  李木翻了個白眼。他花了八萬塊買那一晚的監控,結果沒找出猛料,卻惹來一身麻煩。

  「這個案子破了之後,得允許我們獨家發佈消息。」李木道,徐回在一旁猛點頭。

  「可以。」倪藍豪爽答應。

  李木再給她一個白眼,「你是警方嗎?你能作主嗎?你管事嗎?」

  鄒蔚接收到了李木的目光,淡定道:「我做不了主,我只是一個小科員。但我能幫你往上彙報請示。」

  李木:「……」所以他是怎麼被忽悠成倪藍的線人的?倪藍自己就是線人吧?線人的線人,這是搞破案傳銷呢?李木臉黑黑的。不管,反正他挖到了超級猛料,他們這些人破不了案讓他不能往外報消息,他跟他們急!

  警局裡,歐陽睿與廖新兩個人開小會,他們把審訊的錄像都看了一遍。

  廖新問:「崔庚和羅文靜都不承認戀情的事,要不要直接找姜誠來問話?」

  「先不用。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現在也不清楚為什麼羅文靜會被刪掉,找姜誠過來會驚動媒體,這樣反而把事情搞複雜了。一旦被對方利用輿論來給我們偵查製造壓力,我們後頭就被動了。」

  「那我們怎麼入手?倪藍演那齣戲羅文靜也沒上勾啊。她最後壓著羅文靜說了什麼?」

  「我問她她就瞎忽悠,但我聽她在審訊室裡的最後一句,似乎是想用黑姜誠來要挾羅文靜。」

  「管用嗎?也許可以試試。」廖新道。

  「怎麼可能試。倪藍在羅文靜面前吹大炮,她現在勾著藍耀陽呢,剛巴上了金大腿,哪可能這麼蠢到處去抹黑自己說自己被姜誠睡了。那藍耀陽能不介意?」

  廖新想想:「對啊,那羅文靜當然也能想到。」

  歐陽睿沒好氣:「所以倪藍這人,讓她衝前頭打架可以的,讓她動腦子那簡直太難了。」

  「那隊長你當時怎麼沒攔著點。」

  「我怎麼攔?你問問小李,當時倪藍跟戲精上身似的突然就闖進來了。」

  廖新沒說話,他還真偷偷問過了。

  歐陽睿道:「所以我讓倪藍回去了。我們不能被轉移目標。目前還是要盯住秦遠,他不可能一個人做這事,他和保羅,還有其他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山林在這裡頭究竟起了什麼作用。」

  「那羅文靜這邊,不管她了嗎?」

  「你有什麼好的想法?」

  廖新搖頭:「沒有。」

  「那就先不管她。安航的遺物有什麼線索?鄒蔚那邊怎麼回事,我看到她直接就在整理了,她說你讓她幹的。」

  「對。」廖新道:「我就是試探了她一下,她很感興趣的樣子。」

  「那就讓她直接上手了?」

  廖新道:「她當晚整理的時候我就在呢,一直盯著。我覺得應該這裡頭沒有用的東西。」

  「為什麼?」

  「她一點都不緊張,沒有快速亂翻,就是很鎮定地慢慢看。如果她是內鬼,她一定已經接到了消息,這裡面沒有什麼有價值的。」

  歐陽睿看了看廖新,說道:「我對被刪除的視頻也有這個感覺。」

  「什麼?」

  「會不會,隨便找點東西刪刪改改,故做迷陣,浪費我們時間,擾亂我們的方向。」

  「那他不是應該刪得明顯一點,讓人一看就知道漏掉了哪段哪段。現在這樣,也不知道倪藍他們是怎麼發現的。」

  「他肯定是找了容易讓倪藍和藍耀陽發現的地方。就是做得好像大家都不會發現才逼真,讓我們上當。」歐陽睿道:「如果這份視頻真的這麼重要,為什麼他們不來搶了呢?那天晚上,視頻在倪藍手裡。他們黑掉監控,殺上藍色豪庭,不也行嗎?」

  「那樣動靜太大了吧?」

  「在牢裡殺人動靜不大嗎?在自己的遊戲場殺人動靜不大嗎?」歐陽睿道,「還有秦遠父母意外死亡的事,裡頭也有問題。秦遠這個人,可不會顧慮動靜大不大,但凡他覺得有一點風險,他都會滅掉。陳炎就不說了,他差點上勾。但是安航可是毫無破綻的,秦遠把他安排得無影無蹤。滅口對秦遠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廖新忽然背後出了冷汗,他想起自己情急之下發出的消息,他告訴對方自己有可能暴露了。

  太蠢了。現在明明什麼事都沒有。

  他會不會,給自己引來了殺身之禍?

  歐陽睿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若無其情地整理了一下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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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2: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倪藍放完狠話就出去了。

  羅文靜僵立在那兒,臉色非常難看。

  歐陽睿沉聲道:「倪藍跟你說了什麼?」

  羅文靜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歐陽睿,她拿起了自己的包包,對歐陽睿道:「如果沒什麼別的事,那我就走了。」

  「我的問題還沒有問完。」歐陽睿故意道。

  「我是嫌疑犯嗎?」羅文靜質問。

  歐陽睿不說話。

  「我回答的問題已經夠多了。」羅文靜冷冷道:「這種程度的配合,不會有下次了,簡直就是浪費我的時間。如果你們還想問話,申請搜查令、拘捕令再來。」

  羅文靜說罷就要往外走。歐陽睿道:「你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嗎?」

  羅文靜腳下頓了頓。

  歐陽睿道:「刪除必定是為了掩蓋。不是掩蓋犯罪事實,就是掩蓋犯罪意圖。你說你沒有犯罪,那麼,你在他們的犯罪意圖裡嗎?」

  羅文靜沒說話,抬腿走了。

  歐陽睿跟著出去,外頭的小警察攔著羅文靜讓她在文件上簽字。歐陽睿沒管這邊,他去了崔庚那邊的審訊室。

  那裡頭廖新和崔庚還在聊天,氣氛挺融洽。崔庚正在說他和姜誠在拍戲的時候遇到的狂熱私生粉。

  歐陽睿問了問監控室裡的小警察問話差不多聊到的內容,小警察一一答了,看起來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線索。

  歐陽睿點點頭,便開門進了審訊室,崔庚正眉飛色舞跟廖新說著當時他們覺得不太對,就讓化妝師董鈴先進去看看,畢竟她是女的。董鈴一拉開浴簾,一個沒穿衣服的私生粉突然跳出來張開雙臂喊「親愛的」,把董鈴嚇得直接掄起了化妝箱,把那私生粉打倒了。

  廖新哈哈笑,崔庚也笑得不行。然後一轉眼就看到歐陽睿進來,忙正了正臉色。

  歐陽睿用眼神問了問廖新,廖新微微搖頭,面上若無其事的道:「小崔跟我說了些以前他們曾經報警處理過的案子,但跟這次的事情應該沒什麼關聯。」

  崔庚也道:「歐陽隊長,我真想不起來有什麼情況。我回去也問問誠哥。這事請你們一定要查清楚啊。」

  「行吧,那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歐陽睿伸手,崔庚趕緊站了起來,也伸手跟歐陽睿握了握。

  「不麻煩,不麻煩。」崔庚客客氣氣,「你們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我們會多注意的。」

  「那有任何情況或是發現就及時報警。」歐陽睿叮囑他。

  「好,好的,沒問題。」崔庚在歐陽睿的帶領下往外走。

  小警察讓崔庚在文件上簽了個字,送崔庚出去了。

  羅文靜走出警局,在太陽底下曬了曬,身上終於暖和些了。她定了定神,穩定了情緒,這才往警局旁邊的停車場走去。

  羅文靜走得慢,她一邊走一邊思考。倪藍說的那些話猶在耳邊,她有些拿不準她的威脅會不會兌現,畢竟倪藍這個人挺瘋的。

  她那種瘋是衝動,是心情不爽了就不管不顧。這在她失憶後被藍家封殺,藍家授意《無聲證言》劇組給她難看,結果她在片場砸人家場子就能看出來。

  那個時候,倪藍的處境多麼糟糕,她卻一點不低頭。她說的沒錯,她是豁得出去的。羅文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豁得出去。

  羅文靜走了神,沒注意到停車場裡李木正伏在一輛車後,舉著手機拍下了她的照片。

  羅文靜走到自己車旁,正想上車,卻看到崔庚就在路邊,一邊走一邊打著電話。羅文靜忙叫了他一聲。

  崔庚聽到聲音轉頭看,跟電話那頭說了一聲,掛了電話過來了。

  李木挪了挪位置,儘量靠近兩人。

  羅文靜問:「是他嗎?」

  崔庚應道:「對。」

  羅文靜又問:「他還在劇組?」

  崔庚道:「他今晚回來。」

  羅文靜的語氣很驚訝:「怎麼要回來?你這邊什麼情況?」

  崔庚忙道:「不是,我什麼都沒跟警方說。他知道你也被警方叫來了,比較擔心,正好明天是夜戲,他就說今晚下戲了回來一趟。明天下午再回去。」

  羅文靜有些生氣:「開什麼玩笑,越是這種時候他就越得當沒事。他回來有什麼用?」

  崔庚沒言聲。

  「你就是從劇組跟警方過來的,是不是?」羅文靜又問。

  崔庚點點頭。

  羅文靜沉了臉:「所以他的貼身助理被警方帶走,他馬上離開劇組,你們是擔心對家沒黑料可用是嗎?」

  崔庚忙道:「沒有,沒有。警方來找我很低調的,是便衣,開的普通車。我走的時候跟劇組說是親戚家裡有些事,劇組沒人知道。」

  羅文靜吩咐道:「你馬上回去,告訴他,不許回來。有什麼情況我會處理的,讓他務必注意安全。」

  崔庚一臉委屈:「我管不住他,他是我老闆。」

  羅文靜指指他手機,崔庚忙給姜誠撥了電話,羅文靜拿過來,電話接通了,羅文靜道:「是我。我在警局外頭遇著崔庚了。你別回來,事情我來處理。」她頓了頓,似乎是對方在說話,她又道:「是被刪了,現在還不知道原因。他們聯絡過你嗎?那就當沒事吧。我有消息再告訴你。」

  羅文靜很快掛了電話,然後把手機交還崔庚:「你回去吧,看著他。多帶兩個人,小心一點,別讓他出事了。」

  「放心吧,靜姐。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崔庚走了。羅文靜又在原地站了幾秒,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警局,上了車,啟動車子,走了。

  李木縮回腦袋,蹲靠在一輛車子後頭翻手機,檢查剛才拍到的照片,忽然一個身影立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光線。

  李木抬頭,一個證件差點懟在他臉上。

  「警察。」一個看上去二十六七歲的姑娘對他道。

  李木愣了一愣,下意識趕緊把手機收起來,同時多看了兩眼那證件。

  證件上的名字叫:鄒蔚。

  「你們鬼鬼祟祟在這裡幹什麼?」這個叫鄒蔚的女警問。

  你們?

  李木忙轉頭,這時候看到車子的側面鑽出一個身影:藍耀陽。

  「他不是壞人,我做證。」藍耀陽道。「他是記者。」

  李木道:「警官在問『我們』鬼鬼祟祟在做什麼,藍總,你做證管用嗎?」

  「管用的。」鄒蔚笑眯眯,「我是藍總的粉絲。」

  李木:「……」

  鄒蔚接著再問:「所以你們鬼鬼祟祟在這裡幹什麼?」

  「我沒鬼鬼祟祟。」藍耀陽一本正經努力帥氣地對他的粉絲說:「我剛到,正準備下車看見李木老師在散步,我就想跟他打聲招呼來著。」

  李木不知道說什麼好,但鄒蔚在盯著他,他只能答:「我在工作。」頓了頓,補充一句:「記者的工作。」

  鄒蔚笑笑:「現在娛記的口吻都像跑社會新聞的了。」

  李木:「……」

  鄒蔚拿出手機發消息,過了一會她的手機震了一下,應該是收到了回復。她道:「行吧,李木老師。」

  「警官你客氣了。」李木趕緊道。

  「倪藍說你是她的線人,把你帶上。」

  李木:「……」他什麼時候成了倪藍的線人了?

  藍耀陽的手機響,他接了,應了幾聲,掛掉後道:「去哪裡,倪藍讓我跟你走,她一會就到。」

  鄒蔚笑道:「帶你們去開會。」

  鄒蔚帶著李木和藍耀陽上了她的車,一路左拐右彎,車上寂靜無語,透著一股壓抑但神秘的氣氛。

  李木在心裡吐槽,這司機姑娘也不知道真警察假警察,帶著倪藍的男人跟線人到底要去哪裡?開什麼會?

  鄒蔚突然道:「車牌號*****,在跟蹤我,是你們的車嗎?」

  李木嚇了一跳,趕緊道:「是我助手。」剛才上車時他偷偷給徐回發信息讓他悄悄跟上。

  「可靠的吧?」鄒蔚又問。

  這語氣,似乎不可靠她就要把人家怎麼樣似的。

  李木忙道:「……他也是倪藍的線人。」

  藍耀陽:「……」

  鄒蔚沒再說話,過了一會道:「跟得還行。」

  李木:「……」回頭他會跟徐回說他跟蹤技術被警察小誇了一下。

  鄒蔚又開了一會,把他們領到了一個舊小區,進了二樓的一間屋子。

  李木完全無語,這小區明明兩條街就到,這姑娘繞城半圈再回來,真是搞得很誇張。

  這屋子是個一室一廳的格局,佈置得像個普通居家環境,只除了該放電視的牆上什麼都沒有,電視櫃上面就一面白牆。

  一眾人在沙發上坐下了。李木應鄒蔚的要求,把徐回也叫了進來。鄒蔚從車上帶進來一台筆記本電腦,她擺弄著沙發後面斗櫃上的一個投影儀,接上了電腦。這時候倪藍也到了。

  大家寒暄了幾句,鄒蔚像模像樣地開始主持會議。

  「我叫鄒蔚,是袁鵬海局長辦公室的一名普通科員。受局長之命,參與山林案的調查。」

  徐回一頭霧水:「什麼案?」

  李木踢他一腳:「別插嘴。」

  鄒蔚繼續道:「我之前的主要職責,是配合關樊警官調查局裡的內鬼。關樊警官你們應該都知道,就是倪藍車禍的另一位當事人。這件事我們後面會說到。當時關警官鎖定了四個目標。」

  她說到這裡停了停,對李木和徐回道:「對了,忘了提醒你們,所有相關案情的內容都是機密,你們如果外泄,後果自負。我不是在開玩笑。」

  李木和徐回都愣愣,所以把他們拉進來幹嘛呢?

  「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與本次案件有關,因為不同的原因被捲了進來,所以諸位多少都有些危險,我們面對的,很大可能是一個有周密組織,人員情況複雜的殺人集團。」

  鄒蔚說到這兒,徐回忍不住再一次插嘴:「我到現在為止還什麼都不知道呢,我現在出去還來得及嗎?」

  鄒蔚沒直接回復他,她低頭點電腦,白牆上投影出了一個外國人的照片。四十多歲,高大健壯,金髮碧眼。

  藍耀陽、李木和徐回同時「啊」的一聲,認出來就是那天輝煌酒店裡出現的那個老外。

  「這人叫保羅,也叫大衛,還有其他名字。」鄒蔚點開下一頁,顯示出保羅入境時的監控照片。「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江湖傳聞他是某殺人組織的頭目。他因為殺人案件接受過許多次調查,每次都能脫身。」

  鄒蔚頓了頓:「你們那天也看到了,他幫著展暉逃離現場。也就是說,他很清楚你們都是誰,很清楚你們見過他。」

  李木和徐回一身冷汗,不止見過,他們還到處打聽想找到這人的照片。

  李木看了藍耀陽一眼,藍耀陽一臉無辜。

  鄒蔚又道:「你們與其什麼都不知道,不如知道的清楚點,這樣更能自保。在座的都是為案件調查出過力的,之所以把你們聚集在一起,也是為了保障各位的安全,團結各位的力量,找出更多線索,儘快破案,還社會安寧。」

  徐回與李木對視了一眼,徐回認真道:「那警官麻煩您說詳細一點。」

  鄒蔚點點頭,在投影上繼續播出照片:「這位是歐陽睿警官,他是此次案件主要負責人。基於我剛才說的警局內部問題,此時他另有要務,所以此次會議他不參與,但大家應該都認識他了。除了我和他,警局內任何人員以任何方式向你們問話、提要求,你們都需要謹慎。」

  大家都點頭。

  鄒蔚便繼續往下說:「去年9月29日,有一位姑娘墜樓身亡,許多證據都證實這是一起自殺,但關樊覺得這是他殺。」

  鄒蔚沒說太多細節,因為那些對眼前的這些人沒必要。但她得說明這是如何從一個自殺案牽扯出一個犯罪集團的。

  孫靚發現了陳炎與山林的交易而被「滅口」,因為關樊對孫靚之死的執著調查,山林曝光,陳炎頂罪,山林從網絡上消失。

  羅文靜在網上的一次「不經意間」的露面,讓關樊盯上了她。

  關樊盯著羅文靜,盯著陳炎,她研究各種PUA組織和犯罪手法,研究陳炎對山林運營的口供,她發現按陳炎的說法,山林的運營不可能掙錢。這不符合犯罪規律。十塊錢就能實現的犯罪目標,為什麼要花一千塊去做?

  「跟《最高獎賞》的節目和遊戲場的投入產出一樣。」藍耀陽道。「我研究過了,不管這個遊戲線上怎麼樣,遊戲場的投入是一筆巨大的天文數字,加上節目投資,不可能掙錢。」

  藍耀陽就開始講這筆賬是怎麼算的,硬件設施多少錢,人員多少錢,運營成本,地價,開發費用……

  他講得非常專業,分析得頭頭是道,除了倪藍兩眼冒星星地看他,其他人:「……」

  最後是鄒蔚忍不住道:「藍總,要不這些您留著財經媒體採訪的時候再說吧。」

  藍耀陽:「……」

  鄒蔚強行拉回話題:「總之,關樊這時候換了一個方向去思考。她開始調查山林的會員。但因為陳炎之前是剛與山林合作,他的會員交了錢後並沒有享受到山林的服務,陳炎就被拘捕,山林就消失了。所以關樊需要找到其他的「會員」。這時候,她找了一個黑客技術很厲害,對暗網挺有研究的朋友,倪藍。」

  所有人都看著了倪藍。

  倪藍坐直了。

  「倪藍幫助關樊對暗網中相關平臺做調查,這時候關樊有了進展,她查出給陳炎支付頂罪費用的,是鋒範。山林的幕後人,在用娛樂圈的渠道支付犯罪的費用。」

  兩位在座狗仔頓時來了精神,感覺終於進入了他們的主場。

  鄒蔚看到他們的狀態點點頭,這也確實是讓他們進來的一個原因。娛樂圈在這個案子裡很重要。

  「羅文靜、鋒範,在這個案子裡有著重要地位。」

  「還有姜誠。」李木喃喃道。他的心裡湧起一陣狂喜,終於搞明白了,他可是挖到了一個核彈級的超級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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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你才是他媽的狗屁。」倪藍比羅文靜還生氣,她手裡一緊,又拽了一下羅文靜的衣領,那力道差點沒把人衣服扯了。「你當初根本就不是誤入什麼PUA犯罪群,你是去考察業務的對不對?因為姜誠和你是一夥的,你拉皮條,他負責用魅力搞定女生。」

  「你也想看看PUA怎麼個玩法,你們色誘、哄騙、買藥,總之就是做了齷齪噁心事,是不是!你們利用新人女星,供姜誠泄欲不算,還拿來做籌碼,交際權貴資方,給姜誠鋪路,給鋒範鋪路!難怪姜誠這麼多好公司不去偏偏簽了鋒範,肯定是這樣!你們這個不得好死的皮條團夥!」

  倪藍憤怒地揮舞著手,羅文靜掙扎,打倪藍的手腕,往後退了兩步:「你他媽的神經病。」

  倪藍翻過桌子,抓住羅文靜的手,搖晃著她,大聲叫著:「我就說姜誠怎麼可能這麼好,我沒天賦工作表現不行,邵嘉琪說我一點都不討人喜歡,但是姜誠卻還非常照顧我,怎麼可能,他腦子有屎嗎!又不是他的藝人,照顧個屁啊。他就是對我有企圖。」

  「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一直在整我。我失憶了,什麼都沒有,泡麵都要吃不起,你還扣我的薪水,想整死我。你恨我。因為姜誠喜歡我這樣年輕貌美的,你不過是他的工具。但是只要你聽話,他就還對你不錯,這樣你就滿足了,是不是?」

  「現在我終於弄明白了,一切都能對得上了。視頻刪掉你和那個罪犯,因為你們是一夥的。他是姜誠的打手,對吧?當初我是不是發現被騙了,我拿到了姜誠的犯罪證據是嗎?我要向關樊告發你們,結果你們在車上動了手腳想害死我。」

  「但事後姜誠還假模假樣的幫助我,他想試探我是不是真的失憶。你也一樣,你打壓我,刺激我,之前還打電話假裝關心我,這不過都是你們心虛。我不會放過姜誠的,他毀了我。我這麼喜歡藍耀陽,我怎麼跟他交代。」

  倪藍非常入戲,說到這裡聲音都有些哽咽,她接著又大叫:「我不會放過姜誠的,我是豁得出去的,你們給我等著!」

  羅文靜用力掙扎,但甩不開倪藍。倪藍嗓門大得簡直是震她的耳朵。羅文靜被倪藍抓得手腕很痛,那些指控也讓她非常憤怒。她用力推開倪藍,卻被倪藍緊緊抓住。

  羅文靜忍無可忍,大聲喝道:「姜誠才是受害者,我們才是受害者!」

  倪藍愣了一下,手勁鬆了鬆。羅文靜趁機用力將她推開。

  倪藍被推得撞到桌角,但沒摔。她瞪著羅文靜:「你們怎麼是受害者?」

  羅文靜忽哧忽哧地用力喘氣,撥了撥因為掙扎拉扯而淩亂的頭髮,她也瞪著倪藍,再一轉頭,看到了歐陽睿。

  歐陽睿沒吭聲,儘量隱形。

  但羅文靜又冷靜下來了,她道:「我們遇上你這樣的瘋子,不是受害者是什麼?你有病,失憶不算,還有妄想症。」

  審訊室裡一時之間靜寂無聲,歐陽睿心裡沉了沉,真可惜,差一步,差一步就詐出來了。

  他看了看這兩個女人,剛想開口,倪藍卻突然上前兩步,一把將羅文靜推到牆壁上,羅文靜猝不及防,後背和腦袋被撞得一痛。

  下一秒,倪藍的身體壓了過來,將她壓在牆上。她一手捏著羅文靜的肩,一手按在牆上,傾身在羅文靜身邊惡狠狠地咬牙切齒小聲道:「別跟老子來這套,你覺得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可以給你機會。24小時之內,你要是沒能說服我你跟姜誠沒加害過我,我就要開記者招待會了。」

  從歐陽睿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羅文靜緊繃的臉色和複雜的眼神。她在緊張。

  歐陽睿聽不見倪藍說了什麼,但顯然她找對方向了。

  「我會把我剛才推測的那些通通告訴記者。我會告訴他們我在鋒範過的什麼日子。我車禍失憶後你是怎麼壓迫欺負我的。我對得上所有的時間線,對得上所有的情節。我神志非常清醒,我還有醫生證明我沒有受害妄想。」倪藍繼續道。

  「我會告你誹謗。」羅文靜咬著牙。

  倪藍理也不理,話沒停:「狗仔可不是警察,他們可不管什麼證據不證據,有料就報,有情況就發。然後他們為了搶獨家,會跟蹤姜誠,跟蹤你,會挖地三尺找秘密。根本沒有不透風的牆,其他受害者,相關的事情,姜誠的真面目,你的真面目,全部都會挖出來。整個網絡都會是你們的消息你們的臉,消息鬧這麼大,場面這麼壯觀,警方會步步跟進。你跟姜誠,完蛋了!」

  羅文靜全身都緊繃著,呼吸粗重。

  倪藍終於放開她,退後了一步,看著她的眼睛。

  羅文靜想喝斥她裝腔做勢在演戲,但倪藍此刻的眼神如此淩厲,氣勢那樣彪悍,羅文靜什麼都說不出來。

  現在的倪藍,不是當初那個了。

  當初那個做作的,矯情的,除了臉一無是處的虛榮膚淺的姑娘,已經不見了。現在這個倪藍,是一人橫掃《最高獎賞》遊戲場,身手不凡,精通槍械,法條張嘴就來的姑娘。

  是跟關樊有著不知什麼關係的神秘人,是被警方調查著,被罪犯盯著的神秘人。

  羅文靜不認識現在這個倪藍。

  羅文靜穿著高跟鞋,其實跟倪藍差不多高,但此刻她就覺得像是被倪藍掐住了脖子居高臨下壓迫著。

  羅文靜願意來警局,願意等這麼久,是迫切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她知道了不少事,在她的腦子裡,也有她自己的版本的推測。現在倪藍不說話了,沒有再刺激她,但羅文靜卻也冷靜不下來了。

  「24小時,然後我會聯絡記者。」倪藍說完轉身要走,這回她還記得摸索著去撿她的拐杖。

  歐陽睿趕緊開口:「什麼記者?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在說娛樂圈宣傳營銷的事。」倪藍答。

  倪藍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了幾步,很有幾分殘障人士的架式。她回頭,又對羅文靜道:「記得我近期最火的新聞和人設嗎?我在酒店打劫匪,我可是個負傷英雄。如果大家知道,那劫匪是姜誠的手下,已經三番數次找我麻煩,你猜大家的反應會怎樣?」

  羅文靜不言聲。

  「告我誹謗?天真。」倪藍冷笑,「誹謗案還沒啟動,姜誠就會被黑子的口水淹沒了。」她沉下臉,「我當初受到的那些,他也可以嘗一嘗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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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羅文靜在審訊室已經等得非常不耐煩。

  雖然只是說讓她配合調查,並沒有任何的指控和強制性的措施,但羅文靜還是願意配合地來了,可警方讓她在這個屋子裡等著,除了一張桌子和三把椅子,什麼都沒有。屋角上方還有監控攝像,這讓她非常不舒服。

  羅文靜坐了好一會兒坐不住,她站在屋內走了幾圈,又去問門口的警察什麼時候可以問話,她公事很忙,不能總耗在這兒。

  那小警察客客氣氣,但也只說他去問問,問回來又說歐陽隊長現在在跟另一個證人瞭解情況,過一會就來。

  羅文靜按捺住脾氣,喝著小警察給倒的茶,繼續等。

  歐陽睿和倪藍過來的時候,羅文靜正在審訊室裡雙臂抱胸坐著。

  歐陽睿和倪藍直接進的監控室,歐陽睿問看守的小警察:「她怎麼樣?」

  「挺煩躁的,但也沒吵吵。催了兩次。我都告訴她隊長在跟別的證人問話呢。她沒說要走。接了兩次電話,都很簡短,似乎是工作上的事。她都說她現在有事回頭再說。」

  歐陽睿隔著單向透視玻璃看了看羅文靜的表情和狀態。

  倪藍問他:「她一請就來?」

  「對,意外吧?這可是羅文靜。那天油鹽不進,完全不搭理關樊的羅文靜,把關樊投訴了好幾次,揚言要讓關樊丟工作的羅文靜。」

  倪藍盯著鏡子後面的羅文靜,想起她主動給自己打電話,不知想試探什麼的對話。

  「這麼屈尊忍耐,她一定很想知道某些事。」倪藍有些不解。難道羅文靜在這個組織裡是邊緣人物,她並不瞭解現在的進程和情況,所以她感到不安?其他同夥拋棄她了?還是說,姜誠拋棄她了?

  歐陽睿跟倪藍道:「我去會會她。」

  「去吧。」倪藍往後一坐,抱著拐杖揮揮手:「去吧。你不行了我再上。」

  秦遠的家裡,他跟保羅一人一台電腦正在上網。

  秦遠在處理公事,他收到了一條消息,便跟保羅道:「存儲卡已經送到局裡物證分析室了,很順利。」

  保羅敲著鍵盤,頭也不抬:「很好。消息我已經放出去了,就等他們呢。」

  秦遠問:「你覺得能把他引出來?」

  「當然,長得像可以是巧合,DNA可做不了假。這是他女兒。」保羅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了看秦遠,身子往椅背上靠,雙臂枕在腦後:「她的身手,一定是他教的,錯不了。」

  「所以他一定還活著。」

  「縮頭烏龜。」保羅放下雙臂,冷笑,「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他溜掉了。他和他女兒,都得死。」

  歐陽睿走進審訊室,羅文靜終於沒穩住情緒,冷道:「歐陽警官,我願意協助你們調查不代表你們可以隨意浪費我的時間。」

  歐陽睿道:「多謝你的配合。我記得從前羅總不是這麼好說話的。」

  「我不適合做好市民,所以我再給歐陽警官三分鐘,趕緊把要問的問了吧,我趕時間回公司,一堆事等著我呢。」

  歐陽睿坐下了,打開了事先準備好的文件夾,先拿出了展暉坐牢服刑期間的正臉照片。他把照片遞給羅文靜看,問她是否認識這人。

  羅文靜看了之後很快搖頭,說不認識。

  歐陽睿再把9月9日晚上展暉在藍色豪庭被監控拍到的照片拿了出來,遞給羅文靜。

  這照片裡展暉的頭髮長了,穿著西裝皮鞋,看著要比服刑時體面許多。

  羅文靜皺著眉端詳,仍是搖頭,「不認識。」

  但她認得照片裡的場所,是藍色豪庭酒店的過道,她問:「是同一個人?這是藍色豪庭?」

  「對。」

  「他做了什麼事嗎?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他叫展暉,38歲,十多歲就在道上混,有不少犯罪記錄,他三年前出獄。」

  羅文靜看了看歐陽睿:「然後呢?」

  歐陽睿點了點藍色豪庭的照片:「這是9月9日晚上,藍色豪庭,Blue娛樂舉辦的《夢境》慶功宴,展暉混進去了。我們推測,他是去盯倪藍的。」

  羅文靜皺了皺眉。

  「倪藍也許是為了躲避他,又也許是躲避其他人,她跑上了藍耀陽的2001房間。藍耀陽以為她是去求潛規則的,就把她丟了出來。」

  羅文靜表情有些恍然大悟:「然後倪藍離開了酒店,與關樊發生車禍,失憶了。」

  歐陽睿再拿出一張照片,那是展暉跟蹤藍耀陽到商場,被商場安保監控拍到的照片。「11月8號,藍耀陽發現了2001房間裡有倪藍遺留下來的一個存儲卡,他帶著存儲卡,卻被展暉尾隨襲擊,把卡搶走了。」

  羅文靜的目光閃了閃。

  歐陽睿盯著她的表情,問:「你想到了什麼?」

  「想到了倪藍那天來公司解約卻遲到了。她經常遲到,很不守時。」

  「羅總對那天的日期記得這麼清楚?」

  「公司藝人要來簽合同,我當然記得清楚。」

  歐陽睿馬上問:「上個禮拜貴公司藝人裴菲回公司簽了一個綜藝合同,那是幾號?」

  羅文靜張了張嘴,卻一時答不上來。她頓了頓,回憶了一會,正想答,歐陽睿卻道:「這個日期離得更近,不是應該更容易想起嗎?」

  「記得某個不記得某個,有什麼問題嗎?倪藍的解約折騰這麼久,我就是記住了,有什麼問題嗎?」

  歐陽睿沒回答這個問題,他把帶來的筆記本電腦屏幕翻開,屏幕上是一個視頻播放器,歐陽睿道:「藍色豪庭9月9日晚上的安保監控被人刪改了,刪掉的內容有兩個人。」

  歐陽睿點了播放鍵:「左邊是原視頻,右邊是刪改後的視頻。」

  羅文靜看著視頻,然後漸漸臉色變了,她看起來又驚又疑。

  歐陽睿道:「被刪掉的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展暉。我們按常規思路,被一起刪掉的,是想被掩蓋的真相,是同夥。」

  羅文靜搖頭:「我不認識他,我今天第一次聽說這個人。」

  「那或者你有非常規思路能解釋這一切。」

  羅文靜搖頭:「我不知道。」她向電腦屏幕擺擺手,「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簡直莫名其妙,我根本不認識他,他要盯的是倪藍,那你們應該找倪藍。刪掉我,是故意陷害。」

  歐陽睿道:「我們找倪藍了,我剛跟她談完沒多久。我還見了崔庚。」

  羅文靜聽到崔庚的名字,閉了嘴。

  「你被刪掉的兩個片段。」歐陽睿拉了拉播放器的進度條,「一段你在打電話,是打給崔庚。一段你在等人,在等誰?」

  羅文靜閉緊了嘴,歐陽睿覺得她開始緊張了。

  「倪藍從你這裡拿到的存儲卡內容……」歐陽睿試圖再加一把火,但這句話一出,歐陽睿感覺到羅文靜鬆了一口氣。

  竟然不是這樣?

  但歐陽睿還是把話說完:「那裡面的東西足以把你們定罪。」

  羅文靜冷笑了聲,看上去確實比剛才放鬆了。「合理推斷和胡亂猜測是有區別的。警察斷案,不應該亂猜。我沒什麼會被定罪的內容,倪藍的什麼存儲卡我不知情。我不知道倪藍說了什麼,但她精神正常嗎?她的記憶恢復了嗎?她的證詞可靠嗎……」

  「我還知道你跟姜誠是情侶。」歐陽睿沒等她把話說完就冷不防丟出這句。

  羅文靜滯了一滯,但很快也恢復鎮定。

  「歐陽警官,你隨便編。雖然不是事實,但我還挺愛聽這個的。姜誠呢,全國起碼有幾十萬女人想跟他談戀愛。但我不知道跟他談戀愛是違法的。」

  「戀愛當然不違法,但是因為戀愛關係而互相幫忙掩蓋違法行動就不對了。」歐陽睿道:「崔庚告訴我一些事……」

  羅文靜打斷他,挺鎮定:「那你就去找崔庚。我沒什麼好說的。」

  歐陽睿默了默,他更確定有什麼事是羅文靜和崔庚都知道的,而顯然羅文靜對崔庚非常信任。

  歐陽睿正想開口,審訊室的門忽然被人用力拍打,有個女聲在外頭大聲叫:「羅文靜是不是在這裡!開門!」

  歐陽睿和羅文靜都愣了愣,聽出來是倪藍。

  「放開,我要見羅文靜。」倪藍在外頭似乎跟什麼人拉扯掙扎。

  歐陽睿皺起眉頭,起身把門打開。

  倪藍一見他就喊:「羅文靜是不……」然後她就看到屋裡的羅文靜了。

  倪藍一把推開歐陽睿,朝羅文靜撲了過來。但她拄著拐杖,又用力推歐陽睿,腳下沒了平衡,一下子摔倒了。

  「啪」的重重一聲,非常真實。

  但倪藍叫也不叫,女鬼一樣淒厲的神情從地上爬了起來,撲到桌邊,一把抓住羅文靜的衣領。

  這演技!

  在外頭攔倪藍的小警察目瞪口呆,歐陽睿也驚了一驚。

  倪藍厲聲道:「你他媽的,是不是簽了我做藝人,然後把我送給姜誠玩弄!他個陽痿烏龜王八蛋,專找我這樣的粉嫩新人下手對不對!」

  小警察:「……」繼續目瞪口呆。

  歐陽睿借著把小警察關在門外這個動作把情緒穩了一穩,試圖跟上倪藍的思路。

  這劇本編的路子這麼野嗎,不是他的風格啊,只能儘量配合。

  「放你媽的狗屁!!!」羅文靜之前被歐陽睿各種挑釁和試探都沒失控,現在卻被倪藍這句話徹底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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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2: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章

  崔庚愣了一會,緊張地問:「警官,什麼犯罪集團,你們發現什麼了?跟我們誠哥有什麼關係?」

  歐陽睿問他:「你跟姜誠朝夕相處,難道沒發現什麼情況?」

  「我知道啊,誠哥一切都正常。他每天都有很多通告,一年休息時間零零碎碎加起來湊不了一個月。能連續休息兩天都是難的。就算不開工沒通告,他也挑劇本,跟導演、製片人談事,還有好多朋友找他幫忙。」

  崔庚說著,停了停,再次問:「警察,什麼犯罪集團,你們查到什麼情況了?你告訴我們,我們也好做個防範。能配合警方工作的我們一定配合,但是我們誠哥的安全也請警官們重視一下。誠哥不能出事的。」

  歐陽睿道:「我們也還沒有更多的訊息,只知道那個犯罪集團跟黑客有關聯,他們試圖掩蓋9月9日那天晚上發生的一些事,所以入侵了酒店的安保系統。刪掉的片段裡,有羅文靜跟姜誠,有羅文靜跟你的通話,還有一個有搶劫傷害前科的罪犯。那個罪犯已經被證實多次襲擊他人,持有武器。」

  崔庚愣了愣,道:「誠哥跟羅總不是情侶,你們搞錯了。誠哥如果談戀愛,早就被發現了。多少狗仔盯著他,而且誠哥和羅總認識很久了,圈子裡都知道。你們搞錯了。就算那天晚上他們有見面……不是,他們一個公司的,見面聊工作不是挺正常的嗎?」

  「那為什麼會被刪掉?」

  「不知道。」崔庚道,「你們找出刪的那個人,問他啊。」

  歐陽睿淡淡道:「這不是正在找,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崔庚道:「我能怎麼幫你們呢?你們儘管說,我一定配合。誠哥沒什麼仇家,也沒有收到過恐嚇信之類的。你說黑客什麼的,我們也不認識。我跟誠哥這麼久,他連網絡詐騙都沒遇過。倒是我自己遇過幾次電話詐騙的,但我聰明沒上當。」

  歐陽睿點點頭:「好的。這樣吧,廖新警官會跟你再具體聊聊,你再回憶回憶姜誠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包括瘋狂的粉絲,特殊的禮物,工作中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人等等。」

  歐陽睿招呼完,示意廖新與他一起出來。

  廖新與歐陽睿到外頭隔間監控室,透過單向透視玻璃看了看屋子裡的崔庚,歐陽睿道:「姜誠有問題,崔庚是知情的,你好好問問他。我去審羅文靜。」

  廖新愣了愣:「怎麼看出來姜誠有問題?」

  「崔庚一開始是很為姜誠的安危擔心的,但當我說犯罪集團跟黑客有關後,崔庚就不緊張了。」

  廖新:「……」

  歐陽睿拍拍他的肩:「你接著跟他聊,把他知道的都挖出來。」

  廖新點頭應好。他看著歐陽睿離開,背後有些泛冷。

  這麼敏銳,那麼自己究竟有沒有被懷疑,什麼時候開始的,懷疑了多少?

  廖新被歐陽睿的態度弄糊塗了,心裡七上八下。他定了定神,穩定了一下情緒,看了一眼監控室裡正運行中的審訊問話的錄像,重新走進了監控室。

  歐陽睿回到辦公室,看到鄒蔚在翻安航的那些舊物,還像模像樣地做著筆記。

  歐陽睿走過去,鄒蔚轉頭看他,對他笑笑:「歐陽隊長回來了呀,不是在問話嗎?有進展嗎?」

  「還行。」歐陽睿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些東西,「多謝你幫忙了,有進展嗎?」

  鄒蔚仍是笑:「我覺得是有的,希望對歐陽隊長管用。」

  歐陽睿點點頭:「多謝。」

  歐陽睿找了個安靜角落,撥通了袁鵬海的電話。

  鈴聲響了挺久袁鵬海才接,他一開口就道:「我方便說話的。」

  歐陽睿抿抿嘴角,直截了當問:「袁局,鄒蔚是你安排的?」

  「對。」袁鵬海道:「如果你要問這個,我猜你已經心裡有數了。現在時機差不多,需要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刺激一下內鬼的神經。刺痛了,反射神經會讓他跳起來。他跳起來,你就容易發現了。」

  「為什麼時機差不多了?」

  「你獨自行動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那你怎麼知道該刺激誰?」

  「當初關樊曾經報給我四個嫌疑人,但她沒有證據,只是感覺。所以什麼都不能說。」

  歐陽睿閉了閉眼,所以關樊的調查袁局一直都知道?

  袁鵬海又道:「四個人裡,目前只有一個人稍稍跳了一步,稱不上有證據,你要先穩住。暗網裡的角色,現實裡很可能互相都不認識。」

  「但是查案的警察知道。」

  「對。」袁鵬海應道。

  所以假如秦遠是幕後大Boss,那麼可能羅文靜不知道他,某B,某C不知道他,只知道網絡背後的一個代號,但是廖新不一樣。

  廖新如果是某D,那麼廖新也許已經猜到Boss是誰,某B是誰,某C是誰。

  歐陽睿深呼吸一口氣,如果是廖新,那麼關樊查到了什麼情況,就是廖新洩露出去的,是他直接造成了關樊現在的狀況。

  「你要冷靜。」袁鵬海道。他聽到了呼吸聲,猜到了歐陽睿的心思。

  「我很冷靜。」歐陽睿,「那倪藍呢?」

  「關樊選了她。但我知道的跟你們查到的一樣多。表面上的身份完全沒問題,她回國的時候關樊帶我見過她一次。」袁鵬海道,「關樊說倪藍的身份不能暴露,她是冒著極大的危險回來幫助我們。」

  袁鵬海極嚴肅的語氣讓歐陽睿默了默,他想起倪藍回憶到的那些內容。

  極大的危險?

  暗網,殺手。關樊究竟查到了什麼,或者說,她與倪藍一起查到了什麼?

  「她的真正底細關樊是瞭解的,關樊前期調查倪藍就一直在幫忙。但我覺得你現在不要追究這個。保護好倪藍。大家都搞不清楚倪藍的情況,她反而會比較安全。」袁鵬海道,「她和關樊都會比較安全。」

  歐陽睿明白了,這也是為什麼袁鵬海之前隻字不提的原因。

  袁鵬海又道:「我必須掛電話了,你找鄒蔚,我會跟她打招呼。她一個小文職,又是女性,不起眼,所以會有人小看她的。」

  歐陽睿與袁鵬海結束了通話,回到辦公室。

  他看到鄒蔚低頭看了一下手機,然後按了按手機鍵。

  接著歐陽睿就收到了鄒蔚的消息。是一段音頻還有兩張照片。

  歐陽睿回到座位,給手機插上了耳機,聽到了一段對話,是鄒蔚和廖新的。他們似乎正在吃飯,而廖新以閒聊的姿態約鄒蔚幫他處理安航那些材料。

  兩張照片則是鄒蔚偷拍到的,她偷拍的是桌上的化妝鏡,而鏡子裡顯示出廖新正在偷拍她查安航的資料。

  鄒蔚又發過來一張照片,照片內容是廖新在他的座位旁,臉色很不好地在按手機,那部手機,並非他的常用手機。

  歐陽睿看完了,拿起水杯出去接水,鄒蔚也去了。

  歐陽睿壓低聲音道:「他大概沒來得及給我看想嫁禍你的照片。」

  「沒看到也沒關係。現在足夠證明了嗎?」

  「夠了。」

  「可惜這個做不了證據。」鄒蔚道:「不過你丟下他去抓人,讓他繼續翻垃圾,他立即炸毛了。最後那照片就是你們走後發生的。他用抽屜裡的電話發信息。」

  「嗯。」所以心裡有鬼的人,總是會出錯的。

  「你是怎麼開始懷疑他的?」

  「倪藍藏在酒店的卡,顯示在警局登陸過。能悄悄布下監控,入侵酒店系統不留下一絲痕跡的人,不應該犯下這樣低級的錯誤。所以這個錯誤是有目的的。」

  「IP地址是偽造的?」

  「因為是在警局登陸,所以不在警局裡的人,就沒了嫌疑。就像你到處晃悠找存在感一樣,我總獨自出去,也會刺激到某些人的。」

  鄒蔚看了一眼歐陽睿,有點服氣了。她道:「我會想辦法拿到那部手機。」

  歐陽睿道:「你一會到倪藍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回頭我會告訴她你可以信任。」

  「好咧。」鄒蔚笑眯眯走了。

  歐陽睿拿水杯回了座位,又跟其他同事處理了一些其他事,待他去找倪藍時,看見鄒蔚捧著個本子歡天喜地地從倪藍身邊走開。

  倪藍手上還舉著簽名筆,見到歐陽睿,一臉無辜:「她說她是我的粉絲,我的醜聞、廣告和綜藝節目她都看過,強烈要求我給她簽個名。她還自我介紹了三分鐘,把她的名片塞給我,她說她是警界明日之星,你們局裡最美的那枝花。」

  歐陽睿:「……」這存在感刷得有些過分吧。

  「你的人?」倪藍看了看四周,沒人,於是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問。

  「我同事。」歐陽睿聲音冷冰冰。

  「我就是這個意思。」倪藍沒好氣,「知道你是關樊的人。」

  「她是可以信任的同事。」歐陽睿小聲道:「還有,你也是關樊的人。」

  倪藍愣了愣,抬頭看歐陽睿。

  「謝謝你。」歐陽睿看著倪藍的表情,忽然有些動容:「那天晚上應該是你救了她。」

  倪藍僵在那兒,心裡有些激動:「你怎麼知道?」

  「你回國後,關樊帶你見過袁局。」

  倪藍的腦子嗡嗡響,一陣狂喜和如釋重負湧上了心頭。她想告訴藍耀陽,想馬上告訴他。她是好人,官方蓋章的。

  「那我爸爸呢?」倪藍問。

  「不知道。」歐陽睿回她,「袁局只知道,你是冒著很大風險回來的,還有,你回國前就幫著關樊查案了。」

  倪藍使勁想,想不起來,但她不介意了,她哈哈大笑,特別開心。

  歐陽睿看了看錶,把羅文靜晾的時間足夠了:「該去跟羅文靜問話了。」

  倪藍不理他:「再給我兩分鐘高興的時間。」她拿出手機給藍耀陽發信息,嘴角要咧到耳朵邊。

  然後她突然抬頭:「內鬼是廖新?」

  這腦子也是轉得快了。他上次告誡他們除了他誰也別信,這次介紹了鄒蔚,她馬上反應過來廖新有問題。歐陽睿的憤怒和難過已經被這陣子的調查磨掉了,他拿出手機,調出那張照片。

  「這應該是他在跟幕後的人聯絡。但我們現在一沒證據,二來,還需要他留在警隊。只有他才能把人物都對上號。」

  倪藍點點頭,面不改色繼續給藍耀陽發消息,她告訴他方便的話甩開狗仔來接她,還有,帶上她留在房間床頭櫃裡的那個袋子。

  袋子裡,有她的手機和一些小工具。這個不用說,藍耀陽懂的。

  歐陽睿再次看了看錶。倪藍不耐煩站起來,揮揮手邁步走:「行了,行了,現在就去。一起搞定羅文靜。」

  確認自己是好人後,真是渾身是幹勁。

  歐陽睿越過她帶路,冷聲道:「你忘了你的拐杖。」

  倪藍:「……」

  回身拿過拐杖,一拐一拐地跟著歐陽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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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

  廖新給歐陽睿打電話,向他報告已經找到裘川他們的租屋,還搜查到一些物證的事。

  歐陽睿便道:「那個比較重要,你先別搜安航的物證,帶老魏跑一趟,跟伍康一起盯著這事。」伍康就是負責偵辦藍耀陽、李木他們案子的警察,剛才的電話就是他打的。

  廖新聽得歐陽睿這麼說,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是他太緊張了,弄得草木皆兵。

  但確實最近歐陽睿外出查事常獨自前往,以前都是帶著自己的。他隱約感覺到什麼,又正好抓住鄒蔚這個不懂事的,這才想把火往別處引,試試歐陽睿的反應。

  廖新慶倖自己及時收手,太急進可不是什麼好策略。有可能反而中了歐陽睿的招。

  廖新太瞭解歐陽睿,這人冷臉嘴硬,看似不知變通,其實心思是很活的,不然也不會破了許多案子,坐到現在的位置。

  廖新把手機上的信息刪了,把手機放回了抽屜裡。他走出去,卻見鄒蔚手上拿著文件,正從辦公室門口過去,廖新若無其事地喚了她一聲,鄒蔚回頭,看到他笑了笑:「怎麼了,今天還需要幫忙?袁局出差了,我今天還真是有空。」

  廖新便笑:「這麼好,那我先謝謝你了。我正好沒空,要出一趟外勤。」

  鄒蔚點頭:「我把文件送完就去。東西還在那兒嗎?」

  「對。」

  「行咧。」鄒蔚豪爽一笑,走了。

  廖新想了想,先回位置,把那手機拿出來,放在身上,又把抽屜鎖上了,這才出去。

  過了一會,鄒蔚來了辦公室,跟周圍人打招呼,她說廖新讓她幫忙整理資料,有同事跟她聊了幾句,然後忙去了。

  鄒蔚坐在桌前翻安航的那些舊物,似在仔細研究,但片刻後她見無人注意,便轉身拉了拉後頭廖新的抽屜,抽屜鎖著,沒拉開。鄒蔚若無其事繼續整理資料。

  藍耀陽去了警所,伍康已經讓人把他和李木的包以及部分物證都帶了回來。

  一個警察拿了個物證袋子,還有清單過來,讓藍耀陽一一辯認。

  按藍耀陽原來口供裡陳述的物品,除了現金外,其他的東西都在,包括那張手機存儲卡。

  藍耀陽盯著那張卡,看上去外形上是一樣的,但藍耀陽就是覺得不太對勁。他現在反應過來了,於是他道:「我不能確定。我確實丟了一張手機存儲卡,但我不確定是這一張。」

  那警察道:「我們跟支隊那邊聯絡過了,這兩個租戶跟他們手上的一個案子有關係,所有相關的物證我們都要留下做證物分析簽定。你的個人財物可以取走,但這張卡得留下。」

  藍耀陽想反對,但他剛說了這張卡不一定是他的,這反對的理由似乎並不充分。

  於是藍耀陽撥給了倪藍,倪藍電話占線,藍耀陽又打給了歐陽睿。

  藍耀陽講述了他在這邊的情況,然後直截了當地與歐陽睿說:「我覺得這張卡有貓膩,我不同意把這卡留下。」

  歐陽睿道:「很大可能是陷阱,所以我更建議你把這張卡交給警方。況且你剛才說了,不確定是不是你的卡,它不是你的,警方留下沒錯。就算是你當初撿的卡,它也不是你的個人財物。它現在被找到了,它是物證。」

  藍耀陽不高興,他覺得自己中計了。裘川撿到那個包,發現裡面沒有硬盤,就知道那包是個餌,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他故意到酒店引起他們的注意,故意讓警方找到他們租的房子。

  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不然從前偷他錢包後一直尋不到他們的蹤跡,現在怎麼就這麼大意了。

  歐陽睿道:「無論卡裡是什麼,對我們都是有用的。這物證被污染過,沒人能證明就是倪藍藏的那一張,所以裡面無論是什麼內容,倪藍都有辯解的餘地。但是內奸或是幕後罪犯卻會對這件事有反應。這是他們的工具,他們會想盡辦法來用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藍耀陽一口氣堵在胸口:「你要用倪藍做餌?」

  「倪藍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最好現在都說清楚。」歐陽睿道。

  藍耀陽把歐陽睿的電話掛了。

  藍耀陽再次撥了倪藍的電話,這次接通了。

  倪藍跟李木通完話,她讓李木來接她去警局,還讓李木順便幫她帶副拐杖。

  李木沒好氣:「我才收你八千塊,是辦事的錢,不是給你當保姆兼司機的。」

  「我打車和用藍耀陽的車都不方便,會被狗仔盯上的。」

  「你現在就在給狗仔打電話。」

  「對的,坐狗仔的車,其他狗仔肯定想不到。這事就可以低調地進行了。」倪藍振振有詞。

  李木:「……」

  「況且我的腳受傷,行動不方便,都是因為救你跟你同事。」

  李木無語,她真是太尊重他的良知了,而且她明明不是真為了救他們,再者說他們也是因為她才被襲擊才受傷的,他們說什麼了嗎?

  「我們還是生死之交,有深厚的友誼。」倪藍繼續胡說八道。

  呸。李木在心裡回復她。

  「這件事很重要,不能被別的狗仔發現,如果你幫了我,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當然也不好推辭……」

  「幾點接你?」李木阻止她再往下說。

  「現在就來吧,記得帶副拐杖。」倪藍就這麼跟李木談好了。

  掛了李木的電話,接到藍耀陽來電。倪藍想了想:「歐陽睿說得有道理,而且你也拒絕不了。」

  藍耀陽沉默。

  倪藍哄他:「別生氣。」

  藍耀陽沉著聲音:「我犯了一個錯。我該提前想到的。這麼低級的手法,我該想到的。」他就該自己派人查,找什麼警方。

  「沒關係。」倪藍道:「其實我挺好奇的,他們能做什麼,就算把我困住一陣子又怎樣。電子物證太容易做假,這樣拿到的物證,都不用請律師,我自辯都能辯明白。所以也不必太緊張,先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的。他們動作越多,就越容易露餡。」

  「嗯。」藍耀陽真的很惱火。

  「我一會去警局,歐陽睿要請羅文靜去協助調查,我去幫幫他。」

  藍耀陽提醒她:「你記得我告訴過你的吧,他說了,除了他誰也別信。」

  「嗯。」

  「其實我現在對他也不太信。」藍耀陽是真的很生氣。

  藍耀陽結束了通話,把律師叫來了,然後再回去找剛才那個警察。他讓律師辦了手續,把他的財物領回來。他又供述說這張卡很大可能不是他報案時丟的那張,而且裘川故意到他的酒店,吸引他們找到這錢包,他覺得很有問題,希望警察調查清楚。

  律師見證著警方把藍耀陽的話做了筆錄。手機存儲卡物證就留下了。

  李木買好了拐杖,跟徐回一起來接倪藍。跟倪藍約好了地方,沒一會倪藍就敏捷地竄上了車子,把他嚇了一跳。

  倪藍關好車門,催他們快走。

  徐回火速踩油門,朝警局去。

  「謝謝徐回老師。」倪藍道。

  「不客氣。倪藍老師辛苦了。」徐回戰戰兢兢。

  李木偷偷翻白眼。他看了看倪藍的腳,穿著平底鞋,包著繃帶。要不是他確實知道倪藍受了傷,憑她剛才那樣衝上車的身手和速度,他嚴重懷疑她要拐杖是因為想打人。

  徐回開車非常謹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路提防著有沒有被別的狗仔盯上。

  他從前開車是追明星車的,現在怕被別人追。

  李木就開始跟倪藍套話,問她到警局幹嘛去,會不會拖累他們工作室。那硬盤裡都查到了什麼,會不會給他們帶來危險。

  他多問了幾句,倪藍忽然認真朝李木看。

  李木警惕。

  兩人四目相對一會,倪藍忽然轉向開車的徐回:「徐回老師,我跟你打聽件事。」

  「啊?」徐回受到了驚嚇,差點一抖。

  「行了行了,來問我。」李木沒好氣,「你讓他開個安穩車,別出車禍。」

  「李木老師。」倪藍目的達到,認真問:「你知道羅文靜跟崔庚是什麼關係?」

  「間接同事關係。崔庚是姜誠助理,姜誠工作室掛靠在鋒範旗下,股份各自50%。崔庚的薪水是姜誠個人出,跟鋒範沒關係。是這種間接同事關係。」

  「你連崔庚薪水是誰出都知道?」倪藍覺得自己問對人了。「如果羅文靜跟崔庚通了一通電話,但是很不想被別人知道,你覺得這裡頭會是什麼事?」

  李木看了看她,不說話了。

  倪藍盯著他看。

  李木清了清嗓子,道:「我曾經收過姜誠一筆錢,對某件事封嘴。」

  倪藍:「……」

  李木道:「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倪藍小聲:「……真沒看出來。」

  「所以我只能告訴你一些眾所周知的事,但收到錢封嘴的事,我就不能透露了。」

  「行。什麼是眾所周知的?」

  「按照眾所周知的關係,姜誠當初紅起來,有羅文靜的幫忙,姜誠後來願意簽到鋒範,有羅文靜的關係,能拿到那麼好的簽約條件,也有羅文靜的功勞。」

  倪藍張大了嘴,有些明白了。

  她問:「他們是健康的關係嗎?」

  「你這用詞還挺講究,他們有沒有利益交換就不知道了。現在就是普通男女談個戀愛還得計較一下經濟條件和事業關係,何況娛樂圈。比如你跟藍總的關係是健康的嗎?」

  倪藍不搭理他的試探:「所以他倆是真感情?」

  「那只有他倆知道了。」

  倪藍又問:「你什麼時候發現的,他們現在還是這樣的關係嗎?」

  「差不多一年前拍到的吧。不太記得了。現在他倆的情況不清楚。他們的隱蔽工作做得很好。也難怪的,畢竟姜誠這麼紅,談戀愛會掉粉的。何況是跟一個比他年長的女經紀人,這解讀起來會很負面。潛規則不止會發生在女藝人身上。我看圈子裡其他人似乎都不知道。反正我沒聽到有其他人議論過。嘴特別鬆的都沒提過。」

  倪藍一臉黑線,這位狗仔老師是在跟她曝料的時候還要間接表揚一下自己嘴很嚴嗎?

  「那個崔庚,做姜誠助理多長時間了?」

  「三年了。崔庚是姜誠簽鋒範時才跟他的。崔庚對姜誠挺忠心的,人也機靈。我個人感覺,比起經紀人譚俊,姜誠與崔庚更交心些。不過很多藝人跟助理的關係都比經紀人更好,因為沒有利益上的衝突,又朝夕相處。」

  「那姜誠跟譚俊關係怎麼樣?」

  「當然也不錯,不然能合作五年嗎?姜誠簽鋒範的時候,把譚俊也從老東家一起帶過來。姜誠這個人跟誰都沒有交惡,對我們記者也是客客氣氣的。」

  「所以是真的對人很好的一個藝人?」

  「對。」李木道,「德藝雙馨這個詞知道嗎?說的就是他這種人。我在這行這麼久,沒聽過他的負面新聞。他從前很苦,也被製片公司坑過,朋友害過。說不上以德報怨,但他處理得都算體面。他是我們娛記都不會亂寫的那種好人。」

  「那如果有人給你錢報他的黑料,他的好管用嗎?」

  「管用。」李木老神在在,「討厭的人,我就趕緊報了。但姜誠這樣的,我會先問他一下。」

  「然後呢?」

  「通常他會再給一筆錢讓我別發。」

  倪藍:「……」

  徐回一臉汗,老大是不是太坦白了,其實他們娛記也是很好的,說些好的不行嗎?

  倪藍又打聽崔庚。

  這個李木也很清楚。開始給倪藍講。

  崔庚25歲,大專畢業那年打零工給一場活動做助理,現場打雜跑腿。姜誠是崔庚的偶像,那場活動裡就有姜誠。所以崔庚在會場上幹活特別賣力,對姜誠分外照顧,但又很有分寸,沒有纏著拍照簽名,很守工作人員的禮貌邊界。

  當時現場出了些狀況,姜誠團隊的一個助理發脾氣,把現場對稱的一邊兩個的裝飾不小心撞掉了一個,摔碎了。

  後頭一波藝人和記者們馬上要進場,崔庚雖是個小打雜的,這事也與他無關,但他飛快地救場,迅速清理了地面,拿走配對的另一個裝飾,再從外場找來兩個配對的別的裝飾放了上去。然後他若無其事去處理別的雜務,後頭的人群進場時,大家都沒注意到這部分的小瑕疵。

  但崔庚動了裝飾品的事還是被主管人員知道了,崔庚被訓斥了一番,可他並沒有說出裝飾是被姜誠的人撞壞的。這事被姜誠知道了。

  後來崔庚沒能拿到當天打零工的錢,但得到了姜誠的邀請:「你願意來我的團隊做事嗎?」

  崔庚當然願意。於是他取代了那位脾氣大對工作人員擺架子的助理,一直跟在了姜誠的身邊。

  這件事姜誠曾在一個採訪中提過,幾次對外的言談裡都表現出對崔庚的欣賞,也因此姜誠粉絲對崔庚的認同度很高,比對經紀人譚俊更有好感。反正姜誠的事業哪哪不好,資源沒搶過別人,都是經紀人的錯,而對崔庚就是拜託崔哥好好照顧誠誠云云。

  「所以崔庚對姜誠是很忠心的?」

  「對。」

  警局已經到了,倪藍沒著急下車,跟李木聊了半天娛樂圈八卦。

  徐回在駕駛座坐立不安的,然後他看到一個很嚴肅一看就是警察而且不好惹的男人走過來了。

  「倪藍老師。」

  徐回話音剛落,那警察就敲車窗了。

  徐回搖下車窗,倪藍看到了歐陽睿。

  「下來。」

  倪藍忙把拐杖拿了過來,以傷勢嚴重的姿態下了車。

  李木完全不想去扶她,徐回忍住了去扶她的衝動。兩個人就坐車上看著她跟歐陽睿進了警局。

  「我們走嗎?」徐回問。

  「不走。」李木把相機遞給徐回,「看看有誰會來,拍下來。」他拿上手機下了車,「我去打聽打聽怎麼回事。」

  警局裡,歐陽睿把倪藍領到一個位置上,讓她坐著。

  「一會會把他們領到不同的審訊室問話,我需要讓他們都看到你。」歐陽睿道。

  倪藍點點頭,坐下了。

  不一會,一個警察把崔庚領了過來,崔庚看見倪藍很驚訝,但也揮手打招呼:「你也在這兒?」

  倪藍沒來得及說話,那警察把崔庚領一邊去。

  這時候羅文靜也進來了。她看見倪藍也在,皺了皺眉,表情依舊是那樣嚴肅。然後她跟著警察朝審訊室方向走,她看到了崔庚,這時候她的臉色變了一變,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倪藍和歐陽睿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待兩個人進了各自的審訊室,倪藍小聲與歐陽睿道:「她跟姜誠是情侶關係。」

  歐陽睿一臉不信。姜誠太有名,他當然知道。

  「真的。這方面狗仔的消息比警察靈通。」

  「還有什麼?」歐陽睿問。

  倪藍把自己聽到的都告訴他。

  正說著話,廖新回來了。他看到倪藍在,只打了招呼沒說什麼。歐陽睿便與他出去了。

  廖新告訴歐陽睿,他跟伍康做了交接,把物證都領回來了,在這邊做檢驗分析,看看都有什麼情況。

  「好。」歐陽睿領他去審崔庚。廖新很有精神。

  崔庚雖然年輕,但混娛樂圈挺久,幹的又是跟人打交道的工作,所以說話是八面玲瓏的。他對9月9日那天晚宴上的那通電話的回復是:「記不太清了,靜姐跟我通電話一般都是交代工作上的事。」

  歐陽睿問了很多零碎的問題,之後再繞回那通電話。

  崔庚道:「具體不記得了,那肯定就是剛才我說的那些,可能是交代我盯好誠哥不要讓他喝太多酒?那晚很多圈裡人,還有記者,不能出醜的。」

  「你們通話4分18秒,她囑咐了什麼需要這麼長時間?」

  崔庚愣了愣,然後道:「雜七雜八的事不少,具體我也不記得了。那天因為要跟劇組請假去晚宴,然後時間上有點趕不及……哦,對了,那晚宴會裡秦沖也在,就是跟誠哥挺不對付的一人,總搶誠哥的資源,你們翻翻娛樂新聞就知道了。挺多他倆不和的八卦的。靜姐挺擔心會在宴會上起衝突。」

  歐陽睿再問:「姜誠跟羅文靜是什麼關係?羅文靜這麼在意。」

  「誠哥是鋒範的搖錢樹,羅總是藝人總監,又是公司副總,當然在意。」崔庚反問:「警官,到底我來配合調查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歐陽睿道:「我們懷疑,有個犯罪集團,盯上了姜誠,他們通過羅文靜與他的情侶關係,做了一些事。我們恐怕姜誠的安全會受到威脅。線索就在9月9日那晚,所以我們很需要你跟我們合作,任何消息也許都對我們有用,對姜誠的安全有用。」

  廖新看了歐陽睿一眼,又看向崔庚。

  崔庚臉色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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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藍耀陽報了警,警方處理這情況當然要比酒店保安有效。他們說會追查天網監控,往那個方向的各小區探訪查找。

  藍耀陽為了避免中什麼圈套,自己沒往新竹花園那個方向去,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只叮囑了酒店安保這邊務必注意,辦公區域加強防範意識。如果還發生異常情況,看見可疑人物,馬上抓住。

  這天晚上藍耀陽獨自駕車出門,又與歐陽睿見了一面。

  兩人約在了歐陽睿回家途中的一個街口,那裡有家便利店。歐陽睿買了盒飯,正在吃,藍耀陽走進來。

  兩人交換了這日的具體情況,藍耀陽交給歐陽睿一份9月9日當天晚宴的完整版監控錄像。

  「倪藍弄個了程序來做比對,她說不能保證百分百,但大範圍的不同能找出來,減輕前期很多工作量。現在她已經找出三個地方被刪除的,一個展暉走過過道的,一個是羅文靜走到窗邊打電話,還有一段羅文靜在過道裡等人,她等到了,看到什麼人,趕緊走了過去。但那個人沒能拍到,是個監控死角。」

  歐陽睿把筷子放下:「又是羅文靜。」

  藍耀陽道:「你那邊也做一下比對吧,雖然內奸在,但幕後人知道我們拿到視頻一定會比對的,所以沒什麼關係,而且比對的結果越多人知道越好。這樣他們就徹底沒辦法阻止了,物證毀不掉,證人殺不完。咱們兩邊還能碰一碰別漏了什麼。還有羅文靜的通話記錄,你查一下。」

  藍耀陽點了點裝硬盤的保護套,「我把時間點記錄寫了字條放裡面了。」

  歐陽睿應了,道:「裘川這事肯定有些什麼,你們注意點。」

  藍耀陽道:「已經加強安保了。但還是越早解決越好。畢竟他們想遮掩的視頻片段被我們拿了,他們不可能無動於衷,怎麼都得採取些反制行動。」

  歐陽睿又道:「內鬼的事我已經把餌放下去了,看會不會咬上吧。」

  「藍藍說她今晚就能比對完所有視頻,但如果沒有找到羅文靜的犯罪事實,只是打電話、見了人,甚至哪怕她見的就是秦遠,也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這些都不是犯罪證據。就跟當初羅文靜進了那個群一樣,她只要咬死說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想刪除她的片段,那我們也沒辦法。」

  「那就詐一詐她。」歐陽睿淡定道。

  藍耀陽馬上就想到歐陽睿當初是怎麼對付倪藍的。

  歐陽睿道:「只要我們知道與她通話的是誰,後面就有辦法。」

  「告訴她另一個已經招了,你也識相點?」藍耀陽抿嘴搖頭,「這些套路影視劇演太多了。」

  「有些套路是屢試不爽的。因為所有的罪犯,心裡都有鬼。」

  廖新今晚又是要加班的架式。他把安航的那些資料和筆記本攤了一桌子,旁邊放了他的筆記,他看完一本記錄一些,廖新的進展並不快,弄了小半天也才寫了小半頁。

  然後他聽到了外頭有叫鄒蔚接外賣的聲音,於是廖新拿出一碗老壇酸菜牛肉麵,去泡了熱水,弄了兩根火腿腸,到休息區吃了起來。

  沒一會就看到鄒蔚從樓下拿了外賣上來,鄒蔚看見廖新就笑了:「你今天又加班啊。」

  「你也是啊?」

  「我算不上,但懶得做飯了,乾脆再幹點活,吃完晚飯再走。」鄒蔚在廖新身邊坐下,打開了了外賣盒吃了起來。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天,鄒蔚還分了一些飯和菜給廖新。

  鄒蔚問廖新:「你加班要幹什麼?」

  「就是今天收到的那個快遞,一箱子的材料,我得從裡面找出有用的物證來。」

  「那一大箱子,怎麼不找別人跟你一起看?」

  「也不是正式立案的東西,你懂的。這些小活當然我來。」

  「小活也不該你幹啊,不是好多實習生,明天讓他們翻去。」

  「重要的東西,哪能實習生來。你讓他們翻三遍,他們也未必知道能找出什麼。」

  「那你自己打算弄到什麼時候?」

  「怎麼,你想幫忙?」

  鄒蔚大笑:「哎呦,可別。我天天弄文書兼跑腿我還嫌不累啊。你給我加班費?」

  「我的加班費還得左申請右批示的,最後還不是你拿到袁局那兒給簽字。」

  「嗯,所以我可以幫你證 明,你確實加班了。」

  廖新繼續吃飯,過了一會,又問鄒蔚:「我問你啊,腦力激蕩一下,你說,如果你是一個保險理賠經理,你想從一個理賠案裡敲詐勒索些錢,你會怎麼做?」

  「利誘比敲詐好。就跟事主合夥,騙保,你這事原本拿不到錢的,但我幫你。然後你一半我一半。」

  「如果事主說我不缺錢。」

  「那就找別人。」

  「等下一個這麼合適的理賠案還不知什麼時候呢,反正最後就盯著這事主了,然後得手了。」

  「嗯。」鄒蔚想想,「那確實得敲詐了。就找出那人不想被別人知道的隱私,或者犯罪證據。然後騙保之後分錢。」

  「你覺得一個父母經煤氣爆炸死亡的意外事故,保險受益人是個男性高中生,這個高中生有什麼能被這個理賠經理要挾的?」

  「搞大了別的高中生的肚子。」

  廖新:「……」

  「和女老師不倫戀。」

  廖新:「……」

  「有不良性癖。」鄒蔚道,「高中生嘛,無非就是那些。絕大多數跟性有關,跟蹤女生、公交猥瑣,嚴重點內心陰暗些給同學投毒,還有就是考試作弊,偷題等等。」

  廖新:「我覺得,你真應該來幫我看看那些資料。你的想像力比我好太多了。」

  鄒蔚哈哈大笑:「比實習生強?」

  「比我都強。不愧是袁局親自帶出來的人。」

  鄒蔚又哈哈笑,過了一會問他:「不是什麼機密資料吧?」

  「我攤了一桌子你說能多機密。」

  鄒蔚看了看錶:「行吧。現在還不算太晚,反正我回家也沒事,就幫你一個小時好了。」

  兩個人吃完了飯,廖新說他收拾外賣垃圾,鄒蔚說她先回辦公室關電腦拿包包。她告訴廖新:「我一會去你辦公室找你。」

  「行。」廖新爽快應了,「東西就放在我座位後面一張空桌上,白板的旁邊。」

  「好。」鄒蔚回辦公室去了。

  鄒蔚回到辦公位,刷了幾頁網頁,然後關了電腦、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然後去了廖新辦公室,正如他所說的,白板旁邊的空桌上擺了一桌子的資料和本子,桌子旁邊擺了一個快遞箱子。

  鄒蔚過去了,四下裡看了看,沒看到廖新,她就站那兒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東西。

  倪藍這一晚就讓程序跑著,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程序一共標記了四處。倪藍把標記的內容都看了。

  有兩處是羅文靜,有兩處是展暉。

  都是比較容易刪改的內容,空鏡替換掉人物,與前後也不衝突。只要不是閑著沒事按著人物行進路線一個一個的鏡頭去對照,不會發現什麼端倪。而且說真的,這四段裡也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展暉的第一段就是正常行走,第二段是他花園裡朝酒店內部看,似乎是看到了什麼,然後他很快離開。

  雖然他的舉止在倪藍看來有些鬼祟,但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他應該是有格外留意酒店裡的攝像頭,儘量低頭找方位不被拍到,但他並沒能全部躲掉。

  展暉那天是盯著她嗎?倪藍找了找自己當時所在的地方,確認展暉被刪掉的這個張望,目標並不是她。

  倪藍乾脆將沿著展暉有可能的行進路線各種鏡頭找這個人,然後還真給她找到了一些。那都不是展暉單獨的鏡頭,而是他在人群裡,如果不注意,真不太容易發現。

  但倪藍發現了一個更重要的事,展暉進了宴會廳。那個賓客雲集,集中了幾乎半個娛樂圈人物的宴會廳。

  倪藍想起參加徐湘生日宴的流程,一個女星的生日宴都有這麼多的安保措施,需要刷邀請碼進去,藍家的這個慶功宴,怎麼可能這麼輕忽。

  倪藍退回到宴會廳大廳門口驗票處,找了半天,找到了展暉。他是很晚才進去的,他手上拿著邀請卡,紫色的。他出示後,門口工作人員給了他一個卡片吊帶,又給了他一個禮品袋。

  倪藍給藍耀陽打電話,向他確認9月9日那天晚上宴會的邀請卡情況。

  「那天我們用的紙質卡片,金色的邀請函是藝人和娛樂圈人士,紫色卡片的是各公司工作人員,藍色卡片的是媒體。」

  「工作人員都什麼人?」倪藍問。

  「類似於有些藝人自己帶保鏢,有些有自己的攝影師,還有一些小助理什麼的。因為人很多,避免有些私生粉或什麼未經邀請人員混進來,所以有這些需求的公司或人員,我們會提前派卡,他們入場時會給吊牌袋子。工作人員和媒體記者需要戴吊牌。如果場內保安發現陌生面孔舉止可疑,又沒戴牌,也好詢問處理。」

  「所以場子裡有人給展暉提供了吊牌卡,讓他可以出入。」

  倪藍一上午就在處理這個視頻找線索,展暉進了宴會廳並沒有久留,他也沒有進到場中間,只在人群裡觀望著,然後他低頭看了看手機,似乎收到了什麼消息,退出去了。那個時候倪藍已經上了20層。

  倪藍從樓上下來後,在過道看到了什麼人,轉身進了廁所。但沒人走到過道的監控下,倪藍找著其他角度的鏡頭,沒看出什麼可疑的,展暉並不在。

  倪藍確認了一點,那天晚上,秦遠並沒有進入這個監控系統。這跟在輝煌那次完全不一樣。輝煌那裡,展暉對周圍的一切了若指掌,哪裡有人,有什麼人,他都知道。

  但9月9日這晚,展暉完全憑著自己的肉眼在尋找目標。

  倪藍終於又看到了自己和展暉。因為這一次她腦子裡有了故事推斷,所以她找起來方便多了。她繞了一大圈,躲開了展暉。她重新進了宴會廳,而展暉在酒店大堂站著聽保安在說話,不遠處就站著藍耀陽。

  那時候藍耀陽完全沒看展暉,他正跟一個像管理層的人在說話。他並不知道這個鞋醜醜的男人日後會在他的生活裡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再接著倪藍在宴會廳借到了車,然後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出去了,沒走大廳正門。倪藍是按時間線推算,在停車場找到了開車離開的自己。

  而展暉聽完保安的話,打了個電話,繞了一圈,之後手機收到消息他低頭看了一眼,接著他去了停車場。他找了一圈車子,在倪藍開走車子的那個空位上停下,打電話。

  倪藍差不多肯定了,這個展暉,他當時確實在找她。

  幕後人就在鋒範。推論是這樣的,她在鋒範偷走了某些重要信息,存在了存儲卡裡。在大家去晚宴後,鋒範的那人發現了信息被盜,而且知道是她倪藍幹的。不能自己暴露,所以找了展暉來對付她。

  而她在晚宴上也發現了危險,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保住信息最重要,於是她就近偷了房卡,上樓藏卡。誰知道房間裡有個藍耀陽,窗戶外頭躲了個李木。

  然後她知道暴露了,也許她向關樊報告了此事,關樊那邊同時也出了狀況,所以她們要匯合……


  倪藍吐了一口氣,幕後人一直都知道關樊在查他們,羅文靜一直知道。

  但他們不知道她。

  她偷走了某些跟案子相關的信息,被發現了,所以關樊在案子裡取得的進展他們也知道了。又或者因為關樊取得了進展,所以她知道該從誰身上偷走什麼,關樊暴露了,偷信息的事也暴露了。

  羅文靜嗎?

  倪藍思索著,這時候歐陽睿打來電話:「查了羅文靜的通訊記錄,她被刪除的那段打電話內容,通話方是崔庚,姜誠的助理。」

  「哦。」倪藍琢磨著,羅文靜跟崔庚是同夥?或者跟姜誠是同夥?但他們想幹什麼,跟秦遠又有什麼關係?

  歐陽睿非常敏銳地問:「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別入侵電信系統,出事了沒人保得住你。」

  「怎麼會。」倪藍趕緊答,「別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只是忘了驚訝。」

  歐陽睿:「……」真是信你才有鬼。

  倪藍忙把自己看了大半天的視頻得到的訊息和推斷出的情況告訴了他。

  歐陽睿道:「那行,我安排一下,把羅文靜和崔庚都帶回來問話。這事得儘快,監控視頻被搶,他們肯定會有後招。你的腳能走嗎?」

  倪藍看了看自己剛換過藥的腳。

  「能走就到警局來。」歐陽睿道:「不能走就買副拐杖過來。」

  倪藍:「……」

  「羅文靜油鹽不進,審她也許需要你幫忙。」

  要是說崔庚已招供鎮不住她,就說她已經恢復記憶了嗎?倪藍沒來得及問,歐陽睿已經掛電話了。

  歐陽睿這邊風風火火跑電子物證分析室,讓技術員把四個被刪片段和原版對比截取出來,又說了幾段倪藍提到的內容,也讓截取出來。然後他調度人去找崔庚,自己打算去「請」羅文靜。

  廖新得到的任務是繼續翻看那箱資料找證據。廖新點頭應了,他原本正翻手機,想把鄒蔚偷看他們資料的那個短視頻給歐陽睿看,聽到歐陽睿回來分配任務時愣了愣,把手機屏幕按滅了。

  歐陽睿帶人出去了。廖新拉開抽屜,從文件夾下面摸出一隻手機,發信息出去:「我被懷疑了。」

  來不及轉移視線了,他要穩住。

  桌上的電話響了,廖新接起,同時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新信息,他一邊看一邊聽著電話。

  電話是偵辦藍耀陽他們案子的警所打來的。他們根據監控追查裘川的逃跑路線,雖然最後沒了裘川的蹤影,可是一個小區一個小區的地毯式問話,終於找到了裘川和展暉他們的租屋。屋子已經人去樓空,鄰居都說很少見他們出門。房東說這兩人房子是租一年,按季付,給的現金,說是開網店賣羽絨服的。

  警察在他們屋子裡除了日常用品外,還找到了三箱羽絨服,兩支玩具仿真手槍,李木的包,還有藍耀陽的錢包。

  包裡錢包裡的現金都沒了,但是其他雜物都在。藍耀陽吹牛吹到天上去的那些卡,還有一張手機存儲卡,都在。

  那邊警所說已經通知李木和藍耀陽了,之前歐陽睿交代過這事跟他們的案子可能有些關聯,有進展就通知。

  廖新說歐陽睿出去了。這案子確實跟他們的案子有關,所以租屋現場、還有各種物證,請他們保管好,他會通知歐陽睿。

  藍耀陽這邊接到通知既意外又有些高興,可惜的是終究還沒抓到人。

  藍耀陽馬上把消息告訴了倪藍,他推掉了後面的工作,趕去警所認他的東西。

  「那張手機存儲卡還在?」倪藍很驚訝。

  「對。確實有些奇怪,我先去看看。」

  倪藍掛了電話,有種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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