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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月聽風] 晴天遇暴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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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遇暴雨 作者:明月聽風

內容簡介】:

  娛樂圈元素的探案文。

  娛樂圈總裁藍耀陽霸氣地把闖進他房間的女藝人丟了出去!

  想爬床?想潛規則?通通沒門!

  這一幕恰好被狗仔拍到。

  108線娛樂圈小萌新倪藍從此醜聞出道!紅了!

  她是誰?她在哪裡?她做了什麼?倪藍認真問。

  藍耀陽就呵呵了,車禍?失憶?這梗要不要這麼老套。

  等等,情況不對。

  監控、暗網、謀殺,這套路比失憶刺激多了。

  而且這姑娘好可愛啊!

  藍耀陽後悔了,不該丟她出去的,再想追可不容易了!

  藍耀陽抱著錢包追在扛槍的倪藍身後: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我還愛看偵探片!

  一句話簡介:霸總與花瓶探案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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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倪藍盯著眼前鏡子中的自己,這是一張年輕的,就算臉色慘白,頭綁繃帶也稱得上貌美如花的臉。

  可是她不認識。

  倪藍怔怔。

  窗外晴空萬里,卻突然有一聲悶雷炸開。

  倪藍嚇了一跳,腦子更暈了。

  她的記憶一片空白。

  她出了車禍。

  失憶是她自己確認的。

  車禍則是站在她病床邊瞪著她,很激動地叭拉叭拉說個不停,自稱是她執行經紀人的邵嘉琪告訴她的。

  她醒過來不到二十分鐘,醫生剛給她檢查完。醫生前腳剛走,邵嘉琪就忍不住火力全開的訓她。

  「我跟你說,你這次真的太超過了,誰也幫不了你。你腦子裡裝的是屎嗎?你究竟怎麼想的?不想混了是嗎?你自己沒腦子你還會連累我你知道嗎?我真的要被你害死!」

  邵嘉琪越說越氣,揮舞雙手,來回走動了幾步,又轉回床頭。

  倪藍慢吞吞地放下了鏡子。

  對了,倪藍這個名字,也是邵嘉琪告訴她的。

  邵嘉琪瞪著倪藍,看著她茫然又平靜的表情,錯愕道:「你不是吧?來真的?真的失憶了?」

  倪藍點點頭。

  醫生都說了,她送到醫院後,昏迷了16小時,外傷不算嚴重,頭部受過撞擊,腦子裡有小血塊,但也沒有大危險,經檢查沒有其他問題。她的失憶,大概是血塊引起的。

  血塊能慢慢被吸收,但失憶這種狀況說不好會延續多久,也許睡一覺起來就好了,也許幾十年後也沒想起來。

  邵嘉琪盯她良久,而後吐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床邊椅子上。「怎麼辦啊?」

  倪藍不知道。

  邵嘉琪狠狠一巴掌拍在倪藍腿上,倪藍疼得臉抽了抽。

  邵嘉琪大聲罵:「你個傻逼,犯什麼賤!戲拍得好好的,你幹嘛要去爬藍少的床啊!」

  倪藍無語,她完全不記得了。

  「爬成功也就算了,你還被他丟出來!」

  倪藍沒話說,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丟出來就算了,還被狗仔拍到!」

  倪藍抿抿嘴,聽起來確實是挺慘的。

  「拍到就算了,還被扔到網上群嘲。」邵嘉琪又說激動了,站起來拿出手機刷給倪藍看:「群嘲就算了,還上了熱搜!熱搜就算了,還沒有你姓名!」

  倪藍掃了一眼熱搜標題——「藍耀陽慘遭夜襲怒扔賤女」。

  這標題起的!倪藍覺得頭更暈了。

  外頭大雨終於落下,叭叭叭地打在窗戶上,聲音很吵,讓人煩躁。

  邵嘉琪皺緊眉頭,用力踏著步子去關窗。

  倪藍拿著手機刷了刷熱搜標題下面的微博內容。照片加文字,還有視頻,可信度很高。

  視頻畫面分辨率一般,但也能看清楚裡面的年輕女子是她。

  走廊環境看上去是家高檔酒店,她敲門,門開了。鏡頭沒拍到開門人,但拍到倪藍很迅速地順勢擠了進去。可沒過一會她便被拖著丟了出來。

  用「丟」這個詞真的一點不誇張。她沒站穩,摔在了地上。甩她出來的人露出了半個身子半張臉。那是個高大的年輕男人,氣質很好,側臉英俊,沒穿外衣,敞著襯衫。

  如果能拍到正面,倪藍猜大概會是半裸。

  從男人的肢體動作及氣場來說,應該是很生氣。他把她丟出來之後,又轉身,這次沒露頭,丟出了一個包,是她擠進屋時背的小包,丟的力道之大是把包砸在了對面牆上。

  接著他再把她的外套甩了出來,這次是甩到了她身上,蓋住了頭臉。然後房門被關上了。

  而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撈起衣服撿起包,快速轉身離開。

  倪藍撇了撇眉頭,對這個男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為什麼會去那兒,屋裡有誰,進屋後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不記得了。

  她再掃了一眼畫面,這拍攝角度並非酒店內的監控,而是透過這層樓窗戶拍到的,看起來攝像機像是架設在酒店對面樓上。倪藍心想,狗仔真是了不起,有這精神頭,什麼案子都能破了。

  倪藍真心覺得失憶挺好的,這麼丟臉的事,她彷彿在用局外人的眼光看待,心裡傷害沒這麼大。

  「有我姓名。」倪藍忽然有了發現,她指了指一則熱門微博裡的其中一條評論,那上面寫著:[我知道這賤貨,叫倪藍,指路@倪藍呢喃。]

  邵嘉琪一愣,下意識就罵:「我靠!你能不能正常點,有你姓名光彩嗎?光彩嗎?!」

  她已經忘了她剛剛還嫌棄熱搜上沒倪藍名字。她點進倪藍的微博,看見這傢伙最後發的一條微博寫的是:[糟糕了。]後面跟著一個流淚賣萌的表情。

  邵嘉琪看了看這條微博發佈的時間,靠,居然是昨晚爬床失敗後,這是多不要臉才能發出這種內容來。邵嘉琪真想一巴掌拍死倪藍。

  這條微博的評論區已經淪陷,各種髒話嘲諷連著祖宗十八代人身攻擊加器官,完全不能直視。邵嘉琪看了兩眼看不下去了:「你那什麼,登你的號把評論功能關閉了吧。」

  倪藍也覺得該這麼辦,真的罵得太噁心了,她又看了兩眼評論,問:「我的賬號密碼多少來著?」

  邵嘉琪:「……」

  邵嘉琪冷冷地把手機收起來:「算了,就這樣吧。」她還奉了公司之命,讓倪藍把如何拿到藍總房卡能跑到樓上去的事交代出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倪藍看了眼邵嘉琪表情,估計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賬號密碼。倪藍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事真的太玄幻了,她完全不能理解也想像不出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竟然是這種人?

  倪藍不能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真是糟心。

  微博密碼其實可以通過手機號重設,但倪藍不記得她的手機號是多少了,還有她的手機,也不知在哪裡。倪藍瞧著邵嘉琪臉色這麼難看,覺得這個問題她還是暫時先別問的好。

  病房裡很安靜,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倪藍的頭很暈,還隱隱痛,她真想乾脆就睡過去,反正醫生說她得多休息,醫生還說也許睡一覺就恢復記憶了。

  不就是鬧點醜聞嘛,她這麼硬杠著身體難受也解決不了問題。但邵嘉琪頂著那副與她有殺父之仇的表情,倪藍沒好意思睡,只得找了個話題:「嘉琪姐,我爸媽呢?他們知道我住院了嗎?」

  問完才想起來她父母要是知道她做出這種噁心事來,被人在網上這麼罵,那得多生氣多難過,處境會很難堪吧。

  這問題問錯了,簡直就是送上門給邵嘉琪嘲諷。

  結果邵嘉琪掃了她一眼,冷道:「我們沒你家人的聯絡方式。你簽約的時候沒寫親屬聯絡人。你說你是單親家庭,十一歲媽媽去世,十二歲時外公外婆也沒了,你就到美國投奔你爸,你在國內沒親人。」

  「你說你跟你爸關係不好,在美國住鄉下,日子過得挺苦的,你不喜歡美國,總想回來,沒拿綠卡。半年前你跟你爸吵崩了,於是乾脆回國自謀生路,你窮困潦倒,想著娛樂圈好掙錢,就跟公司簽了約。」

  哦,她居然是個孤苦小可憐?

  倪藍皺皺眉,還是無法產生真實感。

  「嘉琪姐,我是歌手還是演員?」

  邵嘉琪冷哼:「你屁也不是。什麼才藝都沒有,就是仗著張好臉。你要是老老實實做個花瓶也行,長成這樣也能紅,但你偏偏各種作妖。」

  「公司之前幫你報了一個練習生的綜藝,你早退失蹤,認錯神速死不悔改,節目組一怒之下把你退回來了。你去求靜姐,靜姐心軟,在誠哥的劇裡給你插了個小角色,戲份不多,但是跟在誠哥身邊出鏡,有幾句臺詞。」

  「沒人指望你有演技,你能露個臉讓大家驚豔一下混個眼熟就行。」

  「可你不滿足,自己找死想找藍少潛規則。藍少是什麼人,藍家是什麼身份!你這回死定了,靜姐不會再管你,你等著公司告你違約索賠吧。」

  聽起來情勢非常不妙,前面說自己沒親沒故沒錢,後面說自己得罪大佬還得賠款,原來不止是鬧醜聞全網黑而已啊。

  可惜這裡面的人名倪藍一個都不認得,她開口想問,這時候病房門口有人影一晃,邵嘉琪看過去,站直了:「對了,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倪藍隨著她的視線轉頭,看到門口站著三個男人,一個穿著交警制服,兩個便裝。

  窗外忽地又一聲悶雷。

  非常好,警察們出場還帶了音效。倪藍心裡浮起不祥的預感。

  「你昨晚出了車禍,警察要找你問話。」邵嘉琪道。

  那三人走了進來,公事公辦的嚴肅臉。穿制服的那位交警對倪藍道:「你好,關於昨晚10點在龍昆路發生的交通事故,我們有些問題想問你。」

  邵嘉琪搶先道:「警官,倪藍腦子受傷,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交警道:「我們剛才見過醫生了。」

  「醫生說你屬於逆向性失憶,以你經歷的事和傷勢情況來看,會發生這種症狀極少見,可也不能說完全沒可能。他正聯絡其它科室的醫生過來會診。」一位穿便服,身材高大的警察冷冷道,

  這警察五官端正,看起來三十來歲,嚴肅正氣,像個領頭的。

  邵嘉琪有些被他的氣勢鎮住,不由得心裡慌了一下,這位警官話裡意思是不是懷疑倪藍失憶是裝的?她接到公司通知趕過來,只聽說倪藍因車禍受傷被警察送至醫院,並不知道詳情。她惦記著倪藍得罪了娛樂圈大佬,沒顧上琢磨車禍這事。

  「她酒駕了?」邵嘉琪馬上聯想到這個。

  昨晚酒會倪藍喝了多少?她不記得了。她自己喝了不少,後頭有些醉嗨了。印象裡她有看到倪藍拿著一杯香檳花蝴蝶一般在會場上到處聊,但她喝了多少?酒駕還是醉駕?入刑標準多少來著?

  「血檢結果,她沒酒駕,也沒吸毒。」那位交警答。「但事故中兩位當事人都受了傷,另一位至今昏迷不醒,還沒脫離生命危險。我們只能先來找你確認事故情況。希望你能想起點什麼來。」

  邵嘉琪懂了,事情確實嚴重,可別鬧出人命來。「警官,我們一定配合調查……」

  「警官,可以先出示一下你們的證件嗎?」倪藍說話了。

  邵嘉琪後半句話一噎,要被倪藍氣死,這種時候就該服軟裝可憐,耍什麼冷靜牛逼。她張嘴就罵:「你他媽的腦子……」

  領頭警察轉向邵嘉琪,打斷了她的話:「你是倪藍的經紀人?我同事也有問題需要問你,請你跟他先到外頭去好嗎?」

  另一位便服警察沖邵嘉琪點了點頭,率先領著往外走。

  邵嘉琪把髒話咽了回去,她瞪了倪藍一眼,有些不放心,慢吞吞往外挪。快到門口時看到倪藍已經檢查完了兩位警察的證件,她聽得倪藍問:「交通肇事為什麼會是刑警來調查?」

  邵嘉琪頓時嚇了一跳,差點一個踉蹌,我靠,這惹禍精究竟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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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2: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邵嘉琪再怎麼拖步子,也沒能等到屋裡警察回答這個問題。領著她出來的警察把病房門關上了,將她帶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無人角落。

  邵嘉琪長這麼大,第一次要被警察盤問,雖然不是她犯事,但她也緊張。

  那警察見得她表情,和藹笑笑,主動向她出示了證件,又說只是調查問話,放輕鬆,知道什麼說什麼就好。

  邵嘉琪看了警察證件,點點頭。

  這警察叫廖新,刑偵支隊的。他拿出了個小本本,問話內容緊緊圍繞著倪藍,從倪藍怎麼簽的公司,到倪藍平常有什麼特別的行為,有什麼親戚朋友,交際圈如何,再到昨晚都發生了什麼事等等。

  邵嘉琪答得小心翼翼,一切都如實交代。

  其實在邵嘉琪看來,倪藍就是個長得漂亮但是沒什麼腦子的作精,虛榮,想賺錢。

  她也確實有混娛樂圈的本錢,二十二歲,鼻樑筆挺,明眸皓齒,是那種五官精緻、輪廓分明的美,有辨識度,還耐看。

  另外皮膚好身材贊,又是從國外回來的,別管在美國是不是鄉下姑娘,反正氣質大方,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膽大開朗,很好包裝。

  當然事實證明大公司簽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外在條件再好,沒腦子就是爛泥一塊,扶不上牆不算,還隨時糊你一臉難看。

  邵嘉琪並不喜歡倪藍,但她也沒把自己的主觀看法跟警察瞎說。發生了什麼她就說什麼,沒妄加評論。

  邵嘉琪在鋒範娛樂入職前做過藝人助理,當過節目統籌,進過劇組跟著製片處理雜務,有業內經驗和些許人脈,但沒真正帶過藝人。

  她在鋒範娛樂任的是執行經紀人職位。執行經紀人比助理職位高,但管的事又比經理級經紀人要雜。

  日常跑腿統籌聯絡各種瑣事和跟進合作全是她,說白了,就是做執行的人,什麼都得幹,但沒權限,一切都得等藝人總監羅文靜來決策。

  在她這個層級職位,帶的都是公司新簽約的新人,如果能帶火一個,她也就跟著升職,能給藝人聘助理,請造型,安排專車,建立自己的團隊,藝人的大小事她能給做主,能有手下人使喚。

  邵嘉琪在鋒範幹了七個月,手裡有兩個新人,資質一般。公司的好資源都給了重點藝人,邵嘉琪手上那兩個並沒有太多機會。

  邵嘉琪把公司動靜盯得死緊,能在資源上撿個漏就算不錯。

  她全靠自己努力,勤勤懇懇跑劇組磕節目,雖沒能讓那兩人火一個,但大家能有工作可接,她自己拿著鋒範的名頭也積累了人脈,日子還能過下去。

  邵嘉琪的敬業態度和工作能力得到了羅文靜的賞識,所以當羅文靜簽下倪藍時,邵嘉琪極力爭取,羅文靜就把這個大家都看好的新苗子給了邵嘉琪。

  邵嘉琪以為得了個寶貝,指望著靠倪藍升職加薪,擠身金牌經紀人行列,卻沒想到是撿了個炸彈。

  昨天晚上Blue娛樂在藍色豪庭大擺慶功宴,慶祝他們出品的電影《夢境》在國外拿了大獎。圈裡許多人物都去了。

  羅文靜帶著公司一哥姜誠和其他兩個藝人一同出席,要在各位大佬面前多露臉多結交。倪藍沾了與姜誠一起拍劇的光,跟著一起去了。

  倪藍這種小角色沒有助理,羅文靜也不可能分神去照應她,所以就讓邵嘉琪跟著,盯著點倪藍。

  這也是倪藍闖禍後邵嘉琪怒氣衝天的原因,因為這種情況下倪藍犯錯,就是她邵嘉琪犯錯,她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真的會被倪藍害死。

  邵嘉琪向廖新講述昨晚事情經過時,理了理思路。她猜測倪藍會跑去騷擾藍耀陽,會不會跟自己酒後與她分享八卦有關?

  藍色豪庭的會所連著酒店,跟Blue娛樂一樣,都是藍家產業。藍耀陽是藍家最小的孩子,最得寵,也被管得最嚴。

  他大哥藍耀明是個有名的青年畫家,二姐藍耀寧是圈內著名經紀人,二姐夫連旭是國內最紅的男星之一,曾經連續三年網絡票選夢中情人第一名。藍耀寧與連旭的愛情也是圈內一大佳話。

  藍耀陽排老三,今年26歲,年輕、有錢、貎佳、性格好。在一眾富家闊少裡,是少見的暖男,亦是名聲好美譽度高的貴公子。

  藍耀陽現在跟著父親學習經營Blue的娛樂王國,也是眾所周知日後Blue集團的掌舵人。所以有女性肖想他,想爬他的床,玩玩潛規則,爭取點資源和好處,甚至夢想遠大一點,想當藍家三少奶奶,一點也不奇怪。

  邵嘉琪昨晚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大場面,穿上了重金買的小禮服,非常興奮。一興奮就多喝了幾杯,然後就沒管住嘴,與倪藍說了許多藍家如何牛逼,傳說中的藍耀陽如何好的。

  藍耀陽好到什麼程度呢?好到被全國女性稱為「藍可愛」!這綽號已經充分說明這位公子哥的特性了,在有錢人的世界裡,狂霸拽不稀奇,可愛卻是多麼難得。

  現在回憶起來,邵嘉琪真想給自己兩個大耳光子。

  她好像說了藍耀陽多受歡迎,多金光閃閃,要是抱上藍耀陽的大腿,在娛樂圈能紅的可以提前十年,不能紅的也會紅,所以許多女星投懷送抱什麼的。

  藍耀陽性格好,也不難勾搭。許多女星蹭他熱度,炒炒緋聞,他也挺有風度,沒給人難看過。

  倪藍肯定是把這些話聽進去了,然後又聽說藍耀陽在頂樓總統套房長期包房。於是倪藍這個沒腦子的就去碰運氣,結果被人一頓羞辱。

  邵嘉琪越想越後悔,她真有點喝多了,記不太清自己具體怎麼說的,會不會把八卦說得太激動,讓倪藍以為她在鼓勵指示她這麼幹?

  廖新見得她面色有異,便問她是不是想起什麼?

  邵嘉琪忙收起心思,只說自己昨晚喝多了,並沒覺得倪藍有什麼異常表現。會場裡有很多娛樂圈重量級的人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老闆、導演和大明星身上。倪藍毫不起眼,沒什麼人搭理她。

  邵嘉琪正說著,病房裡的那兩個警察就出了來。交警離開了,而那位刑警向他們這邊走來。邵嘉琪想大概是無論他們問什麼倪藍都回答「不記得了」,所以他們進行的速度很快吧。

  那刑警在他們面前站定,廖新喚了一聲:「隊長。」又跟邵嘉琪說:「這是我們隊長,歐陽睿。」

  歐陽睿點點頭,示意邵嘉琪繼續說。他聽了一會,問為什麼倪藍會獨自開車去龍昆路。邵嘉琪搖頭答不知道。

  邵嘉琪只記得昨晚她轉了一圈後就不見了倪藍,過了好一會姜誠的造型師董鈴來找她,說倪藍說有急事得先走,借了她的車子。

  邵嘉琪給倪藍打了好幾個電話,她都沒接。直到今天上午網絡消息曝光她才知道昨晚倪藍幹了什麼。

  公司那頭震怒,聯絡不到倪藍便打電話將邵嘉琪一頓罵,邵嘉琪也拼命找倪藍,但她不在住處,手機還關機。

  再後來邵嘉琪接到羅文靜通知,說警方聯絡了公司,倪藍車禍受傷入院,警方查到她是鋒範的藝人,便讓公司派人去醫院。邵嘉琪趕到醫院不久,倪藍就醒了。

  邵嘉琪猜測倪藍大概是被藍耀陽丟出來後羞愧難當,自知惹了禍不敢在現場待下去,所以趕緊偷偷跑掉。但倪藍住處與龍昆路不是一個方向,她為什麼會跑到那兒去,邵嘉琪確實不知。

  兩位警察又問了些細節,要了其他與倪藍認識的人的聯絡方式等。邵嘉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最後忍不住問:「倪藍究竟犯了什麼事?」

  歐陽睿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邵嘉琪,答道:「這車禍有點複雜,但倪藍聲稱她失憶了,所以我們的調查受了些阻礙。」

  邵嘉琪接過名片低頭看,刑偵支隊隊長歐陽睿。

  歐陽睿繼續道:「昨天晚上,倪藍駕車與我一位同事在龍昆路上追逐摩擦過一段,然後兩車相撞,現場發生了爆炸,我的同事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邵嘉琪頓時驚了!

  我滴媽,居然敢跟警察路怒,弄得警察生命垂危!這可比爬大佬床嚴重多了。

  「事情疑點挺多的,我們非常需要你們的協助。所以請你留心倪藍,如果發現她有什麼異常舉動,或是她恢復了記憶,又或者有什麼可疑的人來找她,請馬上通知我們。」

  歐陽睿的話氣非常嚴肅,邵嘉琪被鎮住了,忙連聲應好。

  歐陽睿記下了邵嘉琪的手機號,又再問了些問題,交代邵嘉琪務必重視,及時聯絡,這才與廖新離開。

  邵嘉琪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才緩過勁來,信息量有些多,歐陽睿話裡有話,她站了好一會還消化不了。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一看是羅文靜,邵嘉琪趕緊接起。

  羅文靜說剛才警方聯絡了公司,要到公司做些調查,她問醫院那頭的情況如何。邵嘉琪將倪藍的病情和警方說的情況向羅文靜彙報了。

  羅文靜安靜了好一會,似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再開口時聲音冷如冰:「失個屁的憶!跟她解約,該要的賠償一分都不能少!」

  邵嘉琪在病房門外又冷靜了片刻,這才推門進去。

  屋子裡倪藍正坐在病床上翻看她的雜物,燒毀的手包、染血的衣物等等。倪藍抬頭見得她回來,道:「警察把我的東西給我了,但也沒什麼能用的。手機都成碎片了,身份證被燒了一半,還得重新辦……」

  她顰著眉頭,似乎很為這些瑣事煩惱。

  邵嘉琪看著她那副樣子,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火氣又騰騰地冒了起來。「你撞了警察你知道嗎?」

  倪藍沒理這問題,反而問她:「你清楚我的財務狀況嗎?」

  邵嘉琪簡直是咬牙切齒:「你還欠我兩千塊。」

  倪藍驚訝地張大了嘴:「我連兩千塊都還不起?」

  「這是重點嗎?」邵嘉琪將她的包包砸到倪藍病床上,再忍不了脾氣,大聲罵道:「你會被藍家封殺,你的事業完蛋了。」

  「公司要跟你解約,巨額賠償在等著你。你撞了警察,你得求神拜佛他最好別死,不然你得把牢底坐穿。你究竟明不明白你自己現在的處境?」

  「你別激動。」倪藍安撫道,幫她把滾到床邊的包包撿起放床頭櫃上,「我知道處境,所以得一樣一樣解決。吃飯睡覺活下去怎麼都得排第一重要吧?」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能不能付得起醫藥費。沒有手機,什麼都做不了。我的包被燒了,唯一一張五十塊現金只剩下半張。」

  倪藍一邊說,一邊把她那些破碎的東西收拾到袋子裡。「我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裡,還有沒有別的現金,吃飯都成問題。」

  「證件得重新辦,手機得買。藍家要封殺我那是以後的事,不混娛樂圈,就做別的工作。公司要跟我解約索賠,我得先看看合同條款是怎麼簽的,解約依據合不合理,索賠金額怎麼算的,在法律上還有沒有討論的空間。」

  「就算真需要賠,我沒錢賠不起,如果公司不接受協商,那就得上法院告我,那樣處理週期挺長的,我還有時間。」

  「還有,他們沒說我撞警察,只說兩車相撞,他們沒拿出拘捕令,也沒出事故責任認定書,醫生說我昏迷16個小時,這時間足夠交警現場勘察痕跡調取監控。」

  「但他們卻要等我的口供,這裡頭應該還有別的情況,那些警察有隱瞞。但是你說得對,無論如何,我得祈禱那位警察別死,不然事情就是另一個性質了。」

  「只是無論事故責任認定我承擔多少,民事賠償責任我應該是跑不掉。但那個也需要挺長一段時間來處理。」

  倪藍說完了,東西也收拾好,放在床頭櫃上。

  邵嘉琪目瞪口呆,這條理,這邏輯,這態度,這還是她認識的倪藍嗎?

  她認識的倪藍,在這種狀況下肯定得無腦嚶嚶嚶,哭著問嘉琪姐怎麼辦啊?我去求求靜姐行不行?我以後再不幹這種蠢事了我保證,你們一定要幫我啊。

  可眼前的倪藍並沒有這樣,她說的是:「我頭很暈,我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你能再借我兩百塊嗎?我睡醒得買飯吃。」

  邵嘉琪怔了一會,拿過自己的包包,從裡面取出兩百塊,給了倪藍。

  倪藍接過錢說「謝謝」,接著又問她:「你有舊的手機不用的嗎?先借我可以嗎?」

  邵嘉琪:「……」

  「好吧,我就是問一下。」倪藍看到邵嘉琪的表情閉了嘴,她把錢塞枕頭下,躺了下來:「我先睡了,暈得都坐不住了。謝謝你,嘉琪姐。」

  邵嘉琪看著倪藍閉上了眼睛,便出了病房。她想起那位歐陽睿警官的話——如果倪藍有異常就告訴他。

  倪藍現在就有異常,太異常了。

  邵嘉琪拿出了手機,調出了歐陽睿的號碼。她猶豫了好一會,又退出了撥號界面。倪藍只是失憶了,她現在還病著,身上也有傷,這些肯定是有影響的。

  邵嘉琪歎口氣,朝醫生辦公室去,打算問清楚倪藍病情,也好回公司交代。

  倪藍失憶了可以睡覺,她卻不能休息,一堆爛事等著她呢。

  邵嘉琪一邊走一邊隨手刷了下微博,發現藍耀陽被夜襲的那條熱搜沒有了,許多娛樂大V號也刪掉了內容。

  藍家果然出手了。

  邵嘉琪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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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藍耀寧坐在藍耀陽的辦公室裡,正在發脾氣。

  「媽的,當我們藍家人好欺負嗎?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還想染指我弟弟!害你被掛到網上這麼丟臉,弄不死她我就不姓藍。」

  藍耀陽一臉無奈,他沒料到這事會被狗仔拍下來,今天網上消息一出,他親愛的媽媽、姐姐就立即變身霸王龍,會噴火的那種,都沒給他親自處理的機會,一番雷厲風行,該辦的事都辦了。

  而他能做的,就是安撫好她們,讓她們別生氣。

  這角色好像不太對啊,藍耀陽的霸總自尊心頗受傷害。

  「好了,姐,喝點水緩緩,氣出皺紋不划算的。熱搜已經撤了,網上消息刪了,那些發消息的娛樂號你也警告過了,鋒範也道歉了,保證會跟那女人解約。」

  藍耀陽遞給姐姐一杯水,在她身邊坐下:「我也跟劇組打了招呼,把她戲份全刪掉。回頭我跟其他公司說說,一定把她封殺得死死的,讓她在圈裡混不下去,你就放心吧。我都這麼大的人了,自己能處理。你們別管了。」

  「怎麼能不管?你是我弟!」藍耀寧比藍耀陽大五歲,總覺得弟弟還小太乖容易受欺負。「只是封殺她,也太便宜她了。」

  「那要怎樣?」藍耀陽笑道:「把她砍手砍腳沉個江?」

  藍耀寧瞪他:「我跟你開玩笑嗎?好笑嗎?」

  「不好笑,不好笑。特別嚴肅。」藍耀陽趕緊投降。

  這時藍耀寧的手機響,她接起:「媽,嗯,我在阿陽這兒。對,都處理了。」

  藍耀陽對姐姐用口形道:「讓媽別管了。」

  藍耀寧點點頭:「媽,你別管了,這事交給我。」

  藍耀陽「嘖」的一聲。

  藍耀寧白他一眼,繼續講電話。

  藍耀陽揉揉姐姐的頭髮,孩子氣地弄亂她髮型報復一下,被藍耀寧拍了一掌。藍耀陽呲牙咧嘴縮回手,聽到自己手機響,拿起一看,走到另一邊接了。

  其實昨晚事情發生後,藍耀陽就馬上著手處理。但他把那女人丟出房間後生了一會兒氣,就這一小會兒,錯失了把這女人逮住問話的機會。

  溜得也太快了,藍耀陽氣得不行。

  藍耀陽對這事劃下的重點跟媽媽、姐姐不一樣,不是他個人受到騷擾的問題,而是藍家企業的管理漏洞和商業信譽。所以藍耀陽很重視。

  昨晚酒會上他不小心把酒灑在身上,於是上樓換衣服。他在樓上只待了幾分鐘。脫了禮服,接了個電話,然後繼續解襯衫,接著就聽到有人按門鈴,他以為是助理給他送衣服,想也不想就開了門。

  結果一個他沒見過的年輕女人闖了進來……

  雖然這個自己送上門來試圖勾引他的女人做的事挺讓人噁心,但藍耀陽遇到這類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他有應付的經驗。拒絕的方式視環境和對象而定,他一直都處理得很穩妥。

  這一次跟以往不一樣,他特別生氣。

  生氣的點一個是這女人他不認識,鋒範的啥啥新人,聽都沒聽過,哪裡來的阿貓阿狗都能隨便來撲他?

  真的沒遇見過這麼搞不清狀況的,居然硬闖進來,她那腦子是以為這種事占了地盤就能贏嗎?真以為他沒脾氣不會對女人動粗?

  生氣的另一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時機太巧了。他上樓是事發突然,這麼一會這女人就來了,不是有人洩露他的行蹤動向他都不信。

  這還是在他家的地盤上,簡直奇恥大辱。他家酒店的安保措施太糟糕,服務真的差勁。連自家老闆的體驗都這麼差,何況別的客人。

  所以藍耀陽昨晚大半夜的就叫來了酒店經理,調了監控查看。酒店電梯需要刷房卡才能啟動,監控顯示那女人刷了房卡,她的目標非常明確,直接按了頂樓,在頂樓過道裡張望了一下,似在觀察環境,然後找到了他的房門。

  有預謀的,有準備的。

  酒店頂樓是兩間總統套房,其中2001房是藍耀陽自用,留著招待貴賓、辦辦活動,或者偶爾自己住住,這事挺多人知道。

  其他樓層的房卡上不了頂樓,另一間總統套房昨晚也沒人訂。也就是說,有人給這個陌生女人弄了一張能上頂樓的房卡,甚至應該能打開他的房門,並在他上樓後及時跟這女人通風報信。

  這事情性質相當嚴重了。

  藍耀陽查了一晚,沒查出給房卡的事是誰幹的。他也沒打算報警,因為這事捅出去會嚴重損害他家酒店的商譽。既然事情是沖著他個人來的,他打算把事情控制在最小影響範圍內處理。

  也許是那個蠢女人自己收買了酒店員工,又或者是受公司鋒範的指使?但藍耀陽認識鋒範高層,他覺得他們應該沒這麼傻。

  要給他送女人有的是更得體的方法,而且圈子裡混得開的都知道,他藍耀陽不吃這一套。事情真相究竟如何,酒店裡誰被收買,把這個女人揪出來問問就行了。

  所以藍耀陽也不著急,反正掌握著這女人的清晰監控影像,找到人應該不難。藍耀陽囑咐好了酒店方面繼續排查安保漏洞,務必追責之後,就回去睡覺了。

  他打算第二天起來再接著處理。沒想到他一覺起來,情況已經有些失控。

  昨晚他把爬床女丟出去的過程居然被狗仔拍到,還放到了網上。這麼有話題度的勁爆消息,一下子就上了熱搜,全民八卦起來。就連母親許娟與姐姐藍耀寧都被驚動了。

  那女的不知道姓甚名誰,他藍耀陽卻是鼎鼎大名,於是網絡各方八卦鬥士火速趕來品頭論足。

  藍家人一向護犢子,見得視頻裡藍耀陽如此生氣,一定是受了委屈。仔細一問,原來他根本不認識這女的,是被人「性騷擾」了。護犢子藍家人憤怒了,這是哪裡來的賤貨!

  網上鋪天蓋地的各種言論不堪入耳,趁機抹黑,藍家人更是生氣。

  有黑子說藍耀陽的拒絕是在裝模作樣,又說他指不定玩過多少女星。現在這個,衣服都脫一半了,肯定是條件沒談攏。

  還有用視頻截圖畫重點看圖編故事的,說什麼藍耀陽開門的時候是脫了衣服的,屋裡肯定已經有人,玩幾P還不一定呢。

  還有所謂知情人說藍耀陽約的是流量小花徐湘,房卡都給了,但不知怎麼去的是這女人,不止藍耀陽生氣,估計徐湘也很氣。再有人結合這些爆料,說其實徐湘就在屋裡。

  藍耀陽看到這些說法簡直嗤之以鼻,這都扯的什麼鬼。

  徐湘是《夢境》女主角,但這部戲是男人戲,所謂女主其實戲分不多。選角也是導演選的,藍耀陽沒插手。

  因為對《夢境》項目的重視,藍耀陽確實探過幾次班,也很關切進度。徐湘與藍耀陽在片場有同框合影,殺青之後也與其他友人一起吃過飯,後來傳了緋聞。

  藍耀陽並不在意,借他名氣炒一炒宣傳宣傳的不止徐湘一個,對影片熱度沒壞處,他不反對。

  如今徐湘被捲入這場風波裡,藍耀陽也不想管,畫面裡根本沒徐湘,黑子們瞎編的這謠言太容易反駁,徐湘團隊自己就能處理。他若在網上說話,只會被黑子帶出更多話題。

  何況這裡頭說到了房卡,真相沒查出來之前,藍耀陽不想把事情鬧大,以免損害到藍家商業利益。反正媽媽、姐姐已經當他不存在似地把網絡輿論壓住了,這樁醜聞趕緊過去就算了。

  此時藍耀陽接到的電話是他的業務助理古霍打來的。昨晚藍耀陽聯絡了古霍,讓他今天去鋒範娛樂調查。

  古霍一大早就去了。一開始挺順利的,那女人沒說謊,她真的是鋒范簽約的新人,事情當然也不是鋒範指使的。

  鋒範認錯特別快,網上消息出來鋒範高層也看到了,趕緊表態是這個新人犯蠢,他們簽人沒眼光,一定會認真處理她的問題。

  藍耀陽給古霍的指令很明確,只要那個女人說出是誰給了她房卡,酒店裡誰是內應,他就不再追究此事。古霍把這意思向鋒範轉達了,鋒範高層應得痛快,但他們一直找不到那個叫倪藍的藝人。

  古霍就在鋒範等著,後來終於有了進展,可結果並不理想。

  「那個倪藍出了車禍,失憶了。」古霍向藍耀陽報告。

  藍耀陽:「……」真失憶假失憶,這麼敢演?

  「我現在就在醫院,見過她的主治醫生了。醫生說她真的失憶了。她昨晚出了車禍,頭部受過撞擊。之前警察也來了,來調查車禍的事,但因為倪藍失憶,警察也沒問出什麼來。」

  藍耀陽:「見到她本人了嗎?」

  「見到了。我剛才去了病房。她精神不太好,但意識很清楚。她說在警察給她的物品裡沒看到有酒店房卡,在她甦醒之前的所有事,她都不記得了。」

  「至於昨晚上樓找你,被你丟出來,她說她也是從網上看到之後才知道這事的。她還反問了我一堆問題。什麼她昨晚都幹什麼了,為什麼會去你房間,她之前跟你認不認識,是什麼關係等等。」

  藍耀陽:「……」

  搞笑呢吧,演喜劇呢?

  藍耀陽心裡很不痛快,他默了一會,交代了古霍幾句,結束了通話。

  古霍依藍耀陽的囑咐,再次去了病房。

  倪藍昏昏沉沉地躺著,聽到腳步聲無奈又爬了起來。真是想好好做個病人都不行。

  「倪小姐。」古霍客客氣氣地道:「我老闆說,如果在明天中午12點之前,你能交代出是誰給了你房卡,我老闆可以支付你一萬元。」

  倪藍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萬元?」

  「對的。」古霍點頭。

  倪藍一時沒回過神,脫口而出:「你老闆是冤大頭嗎?」

  古霍:「……」

  倪藍看他表情,趕緊改口:「不是,我是說,貴公司老闆還真是爽快。」

  古霍看著她:「倪小姐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嗎?」

  倪藍搖頭。換了她也許就把對方打一頓,啊,也不是,會用文明的方法,講講法律什麼的……她現在腦袋很暈,思維混亂,但肯定錢是不會給的。所以這位總裁先生還真是手段清新惹人愛。

  「我好好休息,爭取明天中午之前回憶起來。一定好好配合。」倪藍道。

  藍耀陽辦公室裡,藍耀寧一臉高興對弟弟道:「媽媽說,那女人拍的劇,讓她繼續拍,給她加戲。」

  藍耀陽撓撓眉梢,想吐槽這女人現在戲已經很多了。失憶大戲都演上了,她「她也是從網上看到之後才知道這事的」,臺詞多有梗,真不用加戲。

  「媽這是什麼操作?」藍耀陽很給面子地問。

  「媽找了呂導,那女人在劇裡本來就沒多少戲份,演的是警察男主的一個龍套同事,有幾句臺詞,角色可有可無。媽讓呂導給那女人加場犧牲的戲,那角色為辦案出現場,然後被歹徒一槍打臉上,死掉。」

  藍耀陽懂了,這是光封殺不解氣,還要讓那個女人當眾被打臉才行。

  死掉的戲其實不好拍,演屍體沒那麼容易,死得不好看死得姿勢不對死得氣質不行等等,總之可以理由正當挑不出毛病地讓她死N次。

  藍耀陽估計拍這場戲時肯定會有一群人圍觀,然後拍照片拍視頻再弄些娛樂稿全網羞辱。最後等劇播出時,肯定也不會有這什麼倪藍的鏡頭。想露臉?不可能的。

  果然是親媽啊,心狠手辣。

  鋒範娛樂公司裡,警察剛結束調查問話離開,邵嘉琪小心翼翼坐在公司副總兼藝人總監羅文靜的面前。

  「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受傷昏迷、醒來失憶什麼的,是有可能的。現在醫學界對失憶這種病症掌握的不多,所以任何可能性都有。甚至人格改變、記憶錯亂、幻覺……」

  邵嘉琪在羅文靜冷冷的注視下趕緊打住了嘮叨,回到正題:「倪藍的演技很爛的,她演不出這麼真實的失憶來,所以我判斷她是真的失憶了。」

  羅文靜的臉色很難看。

  藍耀陽這頭,稍晚的時候他又接到了古霍的電話。

  「試過了,她應該是真失憶。」古霍道:「她說話不怎麼謹慎。」

  藍耀陽道:「你想說她沒腦子?有腦子能幹出那樣的事嗎?」

  古霍清了清嗓子,確實,既然上過網瞭解情況了,警察也來了,有點腦子的都該對昨晚的事和今後的處境感到焦慮擔心,而那女人並沒有。

  「你說給她一萬塊,她具體什麼反應?」

  古霍醞釀了一下,把倪藍的話按她的語氣學了一遍,然後下結論:「不像是裝的。」

  藍耀陽:「……」

  冤大頭?爽快?還會好好配合?

  呵呵,那就等明天她一覺醒來神奇地恢復了記憶再說。

  冤大頭是沒有的,她等著他跟她算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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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3: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第二天,倪藍並沒有恢復記憶。

  後面幾天也沒有。

  倪藍對與一萬元失之交臂很遺憾,而關切她記憶的各方人員的情緒就比遺憾要強烈得多。

  邵嘉琪插著腰問她:「半點也沒想起來?」

  倪藍搖頭:「沒有。」

  「沒關係。」邵嘉琪惡狠狠道:「靜姐說了,解約和索賠用不著你的記憶。」

  倪藍:「……」

  古霍帶來了晚宴那天藍色豪庭裡的一些監控影像,有倪藍滿場跑與人搭訕的片段,倪藍上電梯的片段,倪藍離開酒店的片段,還有一些酒店工作人員在前臺和大廳工作的畫面。

  古霍希望這些能刺激倪藍的記憶,幫助她回憶起什麼來。

  倪藍看得很認真。

  古霍耐心等她看了兩遍,問她:「有沒有想起什麼?」

  倪藍搖頭。

  「一點都沒有嗎?這些酒店裡的人,你有覺得臉熟的嗎?」

  倪藍再搖頭,然後她問:「能把當晚的監控全給我看看嗎?」

  想知道過去,想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什麼。

  這回換古霍搖頭。當天晚宴來的全是娛樂圈裡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藍色豪庭是高端酒店,來往住客有不少是社會名流,別說倪藍這樣的小人物,就是之前警方來調查,要瞭解倪藍當天晚上的動向,想要當晚的監控錄像,都被老闆拒絕了。

  歐陽睿確實去過藍色豪庭,藍耀陽拒絕他的理由也很正當。酒店監控涉及客人隱私,若沒有搜查令,酒店有權不提供。

  歐陽睿沒有搜查令,這場車禍雖然有疑點,但並不足以立案。

  疑點只在於兩輛車都莫名跑到了龍昆路。

  沒有酒駕、沒有毒駕。

  爆炸原因排除了爆炸物。

  兩輛車先後出現在龍昆路口,被道路監控拍下,之後就進入了沒有監控的道路整修路段。當天晚上曾下過雨,路面濕滑,這是容易引發交通事故的原因。

  痕跡取證顯示兩車曾經追逐刮蹭過一段,因為兩位當事人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失憶,所以因為什麼原因起了衝突不得而知。

  但事情結果是倪藍的車子被另一輛車撞到路墩上,也許就這麼巧合,撞擊引起車輛漏油,汽缸爆炸,行車記錄儀、手機這些能做物證分析的都被損毀。

  太巧合了,歐陽睿不能信。

  歐陽睿把倪藍帶去了龍昆路事故現場。被撞的路墩還在那兒,那地方還有焚燒過後的痕跡。

  歐陽睿給倪藍看了當時拍到的現場照片。

  照片裡兩輛車已被爆炸和焚燒毀成殘骸,倪藍那輛更嚴重些,幾乎全毀了。另一輛車只剩下後半截,車子頭部也沒了樣子。

  歐陽睿問倪藍:「有沒有想起什麼?」

  倪藍搖頭,反問:「你查過我的行車路線嗎?」

  歐陽睿答:「你從酒店出來就直接往龍昆路去。」

  「我的同事都怎麼說的?」

  「她們不知道你為什麼離開。你向董鈴借車的時候,只說有急事得馬上走,並保證第二天一早把車子送回她家。」

  「我的通話記錄呢?」

  「沒什麼異常的。你那一周都沒什麼電話,全是公司同事。還有兩通劇組副導演的電話。沒有與去龍昆路相關的。」

  「當天晚上最後一次通話是6點55分,你經紀人邵嘉琪打給你,問你到哪裡了,讓你別遲到。你們約好7點在公司匯合,要跟著公司高層一起去晚宴。」

  「我當時在哪裡?」

  「在公司。她說你很早就到公司了,怕遲到。她當時剛出電梯就撥電話,通完話就在辦公區看到了你。」

  倪藍又問:「你同事呢?」

  「從警局旁邊的停車場出來,一開始走的是回家的方向,兩個路口後拐向了龍昆路。中途並沒有接過電話。」

  這些對倪藍並沒有啟發。她想了想,低歎一聲:「哇。」還真是挺謎的。她腦袋發暈,想不明白。

  歐陽睿觀察著她的表情。

  可惜,從她的表情裡什麼都看不出來。

  車禍的事,在倪藍這裡就暫時沒下文了。她自己覺得問題不大。

  因為從警方的反應和照片內容上看,這事故裡應該是那位警官的責任更大一些。畢竟出事的是警察,但凡有她任何的過錯證據,她相信警方一定會毫不留情就先把她處置了。

  但事故責任認定書一直沒下來,警方對她的態度警惕又有所保留,所以肯定是沒抓到她什麼把柄。

  倪藍希望那位警官早日甦醒康復,讓她徹底從這件詭異的事故裡脫身。

  倪藍覺得她目前最大的麻煩還是錢。

  邵嘉琪雖然把倪藍罵個半死,時不時惡言惡語擠兌她,但並沒有丟下她不管。她給倪藍帶來了換洗衣物,借給她一部舊手機,還帶她去更換新證件。

  在她拿到了臨時身份證後,帶她去補辦了手機號碼,應她的要求,還帶她去銀行查帳戶。

  因為倪藍不記得自己在哪個銀行開過戶,她們還多跑了幾家。這一查把倪藍嚇一跳,她竟然只有登記在公司資料裡的一個用來收薪水的賬戶,且裡面只有兩千多塊,剛好夠還邵嘉琪的兩千兩百塊的債還能富餘一百多。

  倪藍查完賬很賴皮地沒提還錢的事。邵嘉琪冷眼看她,也沒說話。

  倪藍現在真還不起。公司解約的事據說已經板上釘釘,但因為羅文靜出差,這事得等她回來才能處理。倪藍既沒見著合約也沒見著羅文靜,事情像懸在頭頂的石頭,只等著伺機砸下。

  董鈴那輛被倪藍撞毀的車價值21萬多,雖然買了車險,但預計賠付不了多少。金額也得等交警這邊出責任認定書之後,保險公司才能核定,走理賠程序。

  這一筆鉅款又是一塊巨石。加上那位受重傷的警官,不知後續情況怎樣,倪藍已經不能去想自己究竟欠了多少錢。

  如果祈禱管用,倪藍覺得自己每天都該祈禱三件事。一是她和受傷警官都早日康復,二是她變有錢,三是她不要這麼黑。

  這三件事是緊緊聯繫在一起的。

  如果她不這麼黑,那麼她還有變有錢的機會。如果她有錢,那醫療費用就不是什麼問題,有病慢慢治,心情好了,病也好得快一些。

  倪藍現在有多黑?她找回密碼重登微博後才意識到情況多嚴重。

  她的粉絲數暴漲到了二十多萬,幾乎全是為了每天過來打卡罵她的。她的私信郵箱爆滿,裡頭全是辱駡。她的每一條微博下面都充斥著謾駡與詛咒,感情色彩之強烈,用詞之豐富,污穢程度之深,令人歎為觀止。

  她在微博上發的自拍照片被配上了「我很美但我很賤」、「比賤沒輸過」之類的侮辱性話語,還做成了一套表情包發給她。

  倪藍不得不把微博做了處理。她沒刪除,她下意識總覺得這裡面的每條內容都是她尋找過去的線索,必須保留。倪藍把所有微博動態都設成了「僅自己可見」,這下主頁裡乾乾淨淨,她也清淨了。

  也不知是不是這些事堆積起來給她造成了影響,又或者她的病情比她所知的更嚴重,倪藍總覺得精神上有些不對勁,身邊的世界沒有真實感,她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她甚至問過歐陽睿,對她身份的調查是否發現什麼疑點。

  並沒有。

  她的戶籍、就學經歷、家人情況、出入境記錄等等,與她跟公司說的,公司告訴警方的,都一致。

  倪藍的身體複元得很快,但精神卻有些混亂。

  她總覺得自己與大家所說的,是兩個人。

  她對成為明星沒有興趣,她覺得她應該從事的是別的職業。但具體是什麼,她說不清。她不覺得自己為了成名會去闖一個男人的房間主動求潛規則,這得多腦殘。

  想勾搭難道不是研究好對方喜好,製造偶遇,投其所好,半推半就?她覺得如果她真想做這事,能制定出N套方案來,這些方案裡肯定不會有晚宴那天的行動。

  她也不可能路怒……

  她覺得不可能的事太多了。

  精神科醫生對她的這種情況是這樣說的:「你不記得從前的事,這讓你沒有安全感。而他們告訴你的,網絡上告訴你的,都很負面,這不符合你對自己的期望,於是給你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你排斥它,躲避它,你的意識在做自我保護,這很正常。」

  正常嗎?倪藍不確定。她覺得壓力方面其實還好,她只是本能地質疑那些信息的真實性。但是所有的事都「鐵證如山」,她的質疑毫無道理,這才是讓她覺得詭異的地方。

  醫生又道:「你要試著接受現實,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你該著眼現在和未來,別把自己逼太緊,給自己多一些時間。」

  「失憶症的成因比較複雜,鑒於你車禍之前的經歷,也許你的失憶不只是因為頭部受到的衝撞,在這之前事業受挫造成的精神壓力,或是酒店裡的其他刺激也不能完全排除。

  「如果是這種情況,那麼你行車途中精神失控路怒,也就解釋得通了。」

  「意思就是酒店發生的事讓我羞愧,又恐懼得罪了大佬的後果,正好遇上了兩車摩擦,我趁機發了脾氣,衝動之下出了車禍,生死一線,精神上雙重刺激,潛意識就選擇了逃避,乾脆什麼都忘了是嗎?」

  「我只能說一切都有可能。從你的腦CT結果看,你的腦子並沒有大的器質性的損傷,暫時還不能排除心因性失憶,還需要時間繼續觀察。」

  目前看來,你的認知機能正常,但有一些對自身的定向力障礙。我建議你再做一些更精密的檢查。」

  倪藍飛快回應:「沒錢,做不起檢查了,醫生。」

  醫生耐心道:「那我們就先觀察吧。如果你感覺到痛苦、失眠、多夢,或者各類感官上出現幻覺,比如聽到的、看到的、觸覺、嗅覺等,包括夢境裡一些能給你帶來觸發的片段,你都記錄下來,我們可以再做進一步的診斷。」

  「如果一直沒好轉,等你經濟條件好些,到時再做進一步的檢查。」

  倪藍謝過了醫生,既然提到費用了,她便去查了一下目前為止的診療費,看完之後她覺得身體也好了,精神也振作了。趕緊出院,住不起了。

  倪藍回到病房,聯繫邵嘉琪,窮人想出院了。

  邵嘉琪沒反對,事實上現在倪藍的醫藥費是公司墊的,但公司那邊已經發話了,第一筆押金花完,公司不會再支付更多費用,而且之前的醫藥花費也會跟倪藍算清楚,最後還得是倪藍自己付。

  邵嘉琪說她一會來醫院幫倪藍辦手續,帶倪藍回家。

  後面那個其實才是重點。倪藍不記得自己住哪兒,沒有邵嘉琪,她真的寸步難行。

  倪藍等著邵嘉琪,她琢磨了一會,拿出手機撥給古霍。

  不能消極啊,找回自己,還得靠自己。

  接到倪藍電話的時候,古霍正在藍耀陽辦公室向他彙報工作。今天雖然是週六,但因為一個電影項目有會,所以古霍跟著藍耀陽來公司加班。

  看到是個陌生號碼他就掐了,自動回復短信說他現在在開會,有事短信,他方便時會回電。

  倪藍就發了短信過去。「古先生你好,我是倪藍。我想問問那個偷拍的記者你知道是誰嗎?有他的聯絡方式嗎?」

  古霍看了短信,跟藍耀陽報了,藍耀陽拿過他手機看了一眼,遞回給他:「給她打回去,問問她要做什麼。」

  古霍當著藍耀陽的面給倪藍撥了過去,電話很快接通,古霍打開了免提,問:「倪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問問他認不認識我,是誰讓他在那裡偷拍的。這麼巧,攝像機架在那種位置蹲守,挺可疑的吧?我想查一查真相。」

  藍耀陽聽得直撇眉頭。還真相!這女人戲真多!

  古霍差點被老闆的表情逗笑,忙揣著嚴肅臉道:「我已經問過了。他說不認識你,之前也沒見過你,並不是你設局讓他去偷拍炒作的。」

  倪藍舒了一口氣,還好,還沒有蠢到底,把自己黑成這樣的不是自己,也算是得到了一絲安慰。

  「那是誰讓他去偷拍的呢?」倪藍問。

  藍耀陽對古霍搖搖頭。

  古霍便道:「倪小姐,這事與你無關,只是一般的娛記偷拍,湊巧拍到你而已。」

  事實上,偷拍的娛記李木說的是,他在晚宴上聽到有人說今晚徐湘跟藍耀陽要在樓上約會。只聽到這麼一句,後頭就被打岔沒了,他再打聽,沒打聽出什麼。

  徐湘的流量很好,藍耀陽話題度很高,兩人的緋聞很有熱度,那晚又是《夢境》的慶功宴,兩人情緣由這部電影而起,所以若是定了當晚上樓幽會也不是不可能。

  徐湘對這緋聞總是曖昧的否認,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態度,藍耀陽則是沒關係你們隨便報,沒承認,但又讓大家很關注。

  這事有熱度,李木想搶個獨家賣個好價,便想了個偷拍的辦法,還真讓他等到了料。

  只可惜不是徐湘,卻是個108線都排不上號的新人丙。但畫面挺刺激,藍耀陽露出了與以往不同的性感霸氣面貌,這也夠爆了。李木把這視頻賣給了一家工作室,賺了一筆。

  藍耀陽對李木這樣的狗仔很警惕,這類人沒什麼下限,跟蹤、收買、套話,什麼手段都敢用,什麼都敢拍,什麼都敢編,很有耐心,無孔不入。他們說的話都不能盡信。

  他不想倪藍又借機黏上來,或者以前真跟李木不認識但之後勾勾搭搭弄出什麼花樣來,所以能免則免。

  古霍自然明白老闆的心思,便跟倪藍道:「確實就是這麼碰巧了。」

  「這樣啊。」倪藍沒氣餒,繼續問:「你們查清楚房卡的事了嗎?」

  古霍淡定反問:「倪小姐的記憶恢復了嗎?那張房卡找著了嗎?」

  那就是還沒查出來。倪藍道:「那酒店電腦系統裡總會有記錄是誰開的房卡吧?值班的人都查過了嗎?」

  古霍看了藍耀陽一眼,沒回話。確實應該有記錄,但記錄裡就是沒有。有人鑽了系統漏洞,或是利用權限做了處理。

  酒店值班人員都查過了,工作監控也看了,但沒找出什麼來。只能處罰酒店高管,制定更嚴格的規矩,升級了系統權限。但事情究竟是誰幹的,還不知道。

  「你們的安保和管理很有問題啊。」倪藍在電話那頭似自言自語。

  藍耀陽皺起眉頭,用眼神向古霍示意。

  古霍忙道:「倪小姐,謹言慎行。你的騷擾行為已經給我老闆和我們公司造成了困擾,我們保留司法追究倪小姐責任的權利,希望倪小姐不要再犯錯了。」

  「有關這次事件,希望倪小姐閉緊嘴巴,不要借機炒作。如果你在外頭胡說八道生事,或是故意捆綁藍總製造話題,這事恐怕沒法翻篇了。我們公司一定會追究到底。」

  古霍威脅完,聽得倪藍道:「古先生,請你放心,我一點都不想惹麻煩,我一定……Oh Shit……」

  接著電話裡忽哧劈啦一陣亂響,還有人的呼喝聲,似乎還夾雜著倪藍的名字。緊接著「呯」的一聲響,像是重重的關門聲。

  古霍與藍耀陽面面相覷,然後聽到倪藍道:「古先生,我這裡有事得處理,我們回頭再聯絡。」

  電話被掛掉了。

  古霍看了看手機,藍耀陽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收起來了。

  「徐湘和高鴻博都說沒這事?」藍耀陽問。

  高鴻博是徐湘的經紀人。

  古霍答道:「對的。徐湘說她當時一直在晚宴上,不知道有這事。高鴻博也說沒有,應該是對家趁機抹黑亂傳的,他們在做公關處理了。他還說改天請小藍總吃個飯賠罪,是他們連累了小藍總。」

  藍耀陽把筆丟筆筒裡:「你告訴他,不用他請,沒什麼正經公事都別來約。既然知道把我連累了,就離我遠點,嫌我身上沾的騷氣不夠嗎?」

  古霍忙應了。

  藍耀陽又道:「回頭你再去找倪藍一趟,當面再警告她一次。鋒範那邊你也打聲招呼,讓他們把這蠢女人管好。」

  「我不管他們解不解約,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總之我不想她騷擾我的這件事沒完沒了的被提起,不想我的名字跟她聯繫在一起,更不想有人疑問她是怎麼拿到房卡上樓的。」

  客人信息、隱私保護和安全管理出這麼大的紕漏,若是傳出去被惡意放大扭曲,這酒店還要不要開了。

  古霍應了,把餘下的工作報告完,出去了。

  藍耀陽埋頭到工作裡,過了一會開會。這個會花了挺長時間,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就見古霍過來報:「老闆,倪藍又上熱搜了。 」

  藍耀陽一愣:「跟我有關係?」

  古霍點頭:「有人號稱是你的粉絲,跑去醫院騷擾倪藍,還開直播。衝進病房的片段被人截了發微博,爆了。」

  藍耀陽皺眉頭,接過古霍遞過來的平板電腦看。

  視頻裡,一開始鏡頭是照著地板的,有個女生的聲音在小聲說話:「情報絕對沒錯,我昨天來踩過點了,那倪藍確實是住在這個病房。」

  另一個女生聲音道:「我們絕不波及其他人,事情是倪藍做的,我們就找她一人算帳。」

  兩個女生的聲音聽著都很年輕,蘿莉音。

  「對。」女生A又道:「也給其他不要臉的女人一個示警,別以為做了醜事,欺負了別人,讓別人噁心,事情就算完了。」

  女生B:「總要得到教訓的。」

  這時候另一個女生C的聲音:「要成名要資源要錢,也得要點臉。」

  藍耀陽皺眉頭,這是去了幾個人?

  視頻裡彈幕還挺多,每個留言都很激動。

  [說得對!必須懲罰她!]

  [你們怎麼這麼磨嘰,我都看了快十分鐘了還沒見著你們動手,連那賤人的背影都沒見著。趕緊的呀!]

  [不想看你們廢話,趕緊動手!]

  [你們抓緊時間,不然一會保安來了!]

  [祝成功!]

  [注意安全!不管得沒得手,趕緊跑!]

  女生A:「就是這兒了。」她們停了下來。

  女生B:「門沒關。等一下,我去探一探,是她,她在打電話。」

  女生A:「好了,現在周圍沒有人。準備好……」

  女生C:「上!」

  緊接著鏡頭抬了起來,一邊晃著一邊在找目標。

  病房門被一把推開,病床上坐著一個年輕姑娘在打電話。藍耀陽一眼就認出,這姑娘正是倪藍。

  雖然他對她挺厭惡,但不得不承認,就算是素顏,這種手機鏡頭拍出來,她也很漂亮。

  倪藍一邊說著:「我一點都不想惹麻煩,我一定……」一邊聽到動靜抬頭看,然後她罵了聲:「Oh,Shit」便迅速跳了起來,頗狼狽的滾下床一閃身,躲開了女生們砸過來的爛菜葉和雞蛋。鏡頭裡能看到床上被砸得髒亂。

  女生們罵著倪藍不要臉、無恥、下賤、骯髒,一邊追著倪藍砸爛菜葉、雞蛋。倪藍動作非常神速,她衝進了一旁的廁所,把門「呯」地關上了。

  菜葉和雞蛋砸在門上,倪藍驚險躲過。

  藍耀陽目瞪口呆:「她們瘋了嗎?」

  緊接著下一幕,完全出乎了藍耀陽的預料。

  倪藍沒有沉默、沒有害怕哭泣,沒有呼喝對罵,而是隔著廁所門向那幾個女生大聲響亮地喊話:「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侮辱罪,誹謗罪。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藍耀陽:……

  可以的,這畫風也是沒誰了,娛樂圈裡獨一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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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確實是非常與眾不同,彈幕裡也一片錯愕,全是點點點。

  那幾個直播女孩大概也沒想到倪藍居然會是這樣的反應,竟然愣在那兒沒跑。

  倪藍還在繼續喊話:「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條,尋釁滋事罪。隨意毆打他人,追逐、攔截、辱駡、恐嚇他人,在公共場所起哄鬧事,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糾集他人多次實施前款行為,嚴重破壞社會秩序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以並處罰金。」

  藍耀陽:……

  看直播的人已經清醒過來,滿屏「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說:「這百度速度賊快。」

  還有一條評論說 :「這女人有毒吧!」

  藍耀陽覺得確實有毒。

  還有人提醒幾個直播女生快跑。

  那幾個女生終於反應過來,轉頭就跑,鏡頭一陣劇烈搖晃後關閉。

  這視頻片段在微博上很是火爆,到處都是轉載。話題#我不要臉我背法條# #藍可愛粉絲復仇記#兩條都上了熱搜。藍耀陽莫名躺槍,又被黑子逮著機會狠狠涮了一把。

  粉絲幹的腦殘事,被黑子算在了藍耀陽的頭上。說他縱容粉絲行惡,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等等。還說那裡可是醫院,跑到醫院做這種事真的太過分。

  另一些明星的黑子或是對家也借機開始噴明星粉絲做過的各種不理智行為。套著倪藍喊話的法條一一對應粉絲幹過的腦殘事,互相開罵。

  甚至還有人開始做起了法律科普。

  倪藍被襲事件就這樣在微博掀起了各路人馬對戰的腥風血雨。

  她真的是有毒啊。藍耀陽想。

  當然倪藍自己也很黑,輿論風向絕大多數都是在罵她嘲笑她。

  有人惋惜沒砸到她,不能看到她丟人的樣子,還有人諷刺倪藍的不要臉程度讓人大開眼界,自己跑去性騷擾別人可以,當別人來騷擾自己她就躲在門後百度法條裝模作樣,史上最噁心沒有之一等等。

  還有人開始提問,那倪藍自己夜闖酒店房間,算不算違法?有人回答,要看她的這個闖入是什麼性質,她的房卡是怎麼來的。

  古霍知道藍耀陽關注的重點。所以這一條他特意圈了出來給藍耀陽看。

  這個再討論下去就不妙了。所幸現在輿論裡粉絲大戰更搶眼球,這個話題還沒什麼人在意。

  古霍在一旁等著藍耀陽做決定,這件事其實不太好處理。這幾個女生打著藍耀陽粉絲名義去做攻擊別人的事真的是抹黑藍耀陽的名聲,藍耀陽必須得譴責這樣的行為。

  但是如果他高調譴責,那倪藍的事他也得表態,這樣已經被某些人關注到的房卡問題會更受關注。可如果不譴責,裝看不到,那藍耀陽就坐實了縱容和鼓勵粉絲這種違法行動的惡名。

  「把熱搜幫她撤了,這些內容都刪乾淨。」藍耀陽吩咐,「其他的我自己處理。」

  古霍應聲出去照辦。

  藍耀陽寫微博,內容還挺長。

  一小時後,有關這次醫院鬧劇的相關熱搜已經被撤了下來,而藍耀陽發了一篇博文,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說的是他小時候,家裡生意出了一點事,他父親被人騙了,虧了很多錢。藍耀陽很生氣,就去砸那人的車子。

  他爸把他狠狠揍了一頓,告訴他,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處理方式,小朋友幼稚的行為不但不能幫他解決問題,還會給他增加新的麻煩。

  最重要的是,這種行為是錯的,它也會給小朋友帶來危險和傷害,比如被人捉起來揍一頓,比如被人扭送警局。

  再有,這表示小朋友的家長沒有教育好,小朋友和家長都會很丟臉。父親嚴厲教訓,讓他此後多用腦子,三思而後行。

  這件事是真實發生過的,但砸車的不是藍耀陽,是藍耀寧。當時藍耀陽是跟在姐姐後頭小心翼翼問被發現了怎麼辦,姐,你要不再考慮一下的角色。

  姐姐動手時,他在旁邊望風,姐姐被爸打時,他抱著爸爸大腿嚎啕大哭幫姐姐求情。

  但事就是這麼個事,理就是這麼個理。

  藍耀陽把博文發了,算是對此次事件的一個回應。

  全文完全沒提一個字粉絲去醫院打人,也沒提一個字倪藍,但看到這篇文的人都能明白意思。

  倪藍是指向那個騙了他家生意讓他爸虧錢的人,讓人憤怒。而打人粉絲則是砸車「小朋友」,犯了錯,也給藍耀陽抹黑。藍爸爸批評藍耀陽的那些話,其實就是藍耀陽想批評那幾個粉絲的。

  這時候的倪藍正坐在邵嘉琪的車上,回家。

  她用手機搜藍耀陽,看到這篇文,笑了。

  這位藍可愛還真是有點可愛,用雞湯文罵人呢,這操作真是可以的,在總裁裡獨一份吧。不帶一個髒字,罵得挺深刻,還讓人覺得挺溫柔勵志。

  其實他就是想罵人家沒教養、該打、犯法、幼稚無腦唄,嘖嘖,繞這麼一大圈。

  倪藍查看著藍耀陽的內容,發現他的國民度還真是很高。不止是娛樂圈年輕大佬而已,居然還是一個綜藝咖。

  他曾經為了幫忙一位朋友的古鎮項目造口碑炒熱度,參加了一季在古鎮拍攝的《走走停停》真人秀節目。

  那季節目有五位嘉賓,一位影后、一位男歌神、一位女大學生、一位男學者,還有一位商業人士,職位總裁。藍耀陽就是那位總裁。

  倪藍看了看節目精剪片段,覺得粉絲們給藍耀陽起的「藍可愛」這個昵稱很恰當。

  他一個有錢有權的年輕英俊娛樂圈大佬,「鎮得住」女影星,「壓得起」男歌星,哄得了女大學生,還能跟男性學者討論經濟學術等嚴肅話題。

  偏偏擁有這樣牛逼背景身份和優秀亮眼素質的男人是個小暖燈,個性好得愛充當和事佬,一言不合就唱歌搞搞氣氛應個景,說話也非常有梗,還經常被其他人軟軟欺壓一下。

  前一秒大佬後一秒傻寶,簡直是呆萌暖男。這跟那個怒火沖天把她丟出房間的視頻裡的兇悍霸氣男人不是一個風格。

  這人設也是厲害了。倪藍心裡讚歎,這男人要是出道做明星,能給自家公司掙多少錢啊。

  啊,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錢。

  邵嘉琪在等紅燈時看到倪藍居然在翻看藍耀陽,頓時警惕:「我警告你,無論你腦子裡想什麼,都等你跟公司解完約,離我遠遠的再行動。不然我跟你拼命。」

  倪藍趕緊保證:「絕對沒有歪思邪念,我只是重新認識他一下,找找記憶。」

  「不用找。你原本也不認識他。」

  「哦。」倪藍想想,又說:「熱搜是他幫著撤的吧?」公司已經明確態度不會管她了,沒整治她就不錯,當然不可能花錢幫她。

  「那是因為你連累了他,這才撤的熱搜。你清醒點,不是為你,不是為你,不是為你。請念三遍。」

  倪藍沒好氣:「怎麼是我連累了他,又不是我讓他粉絲幹這種腦殘事還直播的。這件事我是受害者好吧。」

  「你之前不去爬床能這麼受害嗎?」邵嘉琪罵她。

  倪藍擺擺手:「你這邏輯不對,你這是受害者有罪論。我做錯的事是我做錯的,她們做錯的事是她們做錯的,一碼歸一碼,各負各的責任,不能賴到我頭上。」

  「不然我也能賴是藍可愛太帥太有錢太招人喜歡我才去勾搭的呢。而他的粉絲也是因為他太可愛太迷人所以才做這種事的。可是不是他的錯啊。你看,你這麼算帳不對。」

  邵嘉琪被噎得,這道理她無法反駁。真是攢一肚子氣,倪藍果然還是那個倪藍,做事沒腦,頂嘴一流。

  「總之你離藍總遠一點,這回的教訓還不夠嗎?人家都打上門來了。」

  倪藍有些不以為然,「雖然沒動手實踐,但我總覺得我一人能打她們十個。」

  邵嘉琪給她個白眼:「我信你。」

  「真的?」

  「說說而已。」邵嘉琪啟動車子。「你以前還說你們美國山區人民很狂野,你十幾歲你爸就教你玩槍帶你進山打獵了。」

  「我爸居然這樣?」倪藍想不起來。

  「嗯,你還說你爸會揍人。」

  倪藍吃驚:「他還家暴?」

  「你沒細說,但你說你會還手。」

  倪藍繼續吃驚:「我這麼猛?」

  「你當成自己的牛逼事件在說的,誰知道是怎樣。」邵嘉琪反正覺得倪藍有時挺能吹的,隨便聽聽。

  倪藍努力回憶,什麼都沒回憶出來,聽上去她爸極其不負責任,而她能活到這麼大不容易。難怪她說跟父親關係不好,要擺脫他獨自回國生活呢。

  她歎氣,轉移了話題:「不過那幾個腦殘粉真的挺恐怖的,要是遇著了藍可愛真人,那不得撲上去按倒。」

  邵嘉琪終於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了,她怒喝:「藍可愛是你叫的嗎!」

  倪藍一抖,小心翼翼:「那藍總?」

  「藍總、藍耀陽、藍少、藍可愛、藍萌、小藍總、陽陽、貼心藍……」

  倪藍忍不住插嘴:「他這麼多稱呼呢?」

  邵嘉琪吸一口氣:「無論什麼稱呼,你都別叫。你完全別沾他的邊,省得被藍家弄死,記住了嗎?」

  「哦。」

  邵嘉琪白她一眼,氣還是順不過來:「還說別人腦殘,能有你腦殘嗎?」

  「說得有道理。」倪藍認慫。

  邵嘉琪不想說話了,倪藍就是這樣,認錯飛快,死不悔改。她真是懶得說她。

  倪藍看了看後視鏡,調了一下角度。邵嘉琪遇紅燈停車,問她幹嘛。

  「後面有輛銀色本田。」

  邵嘉琪道:「滿大街都是。」

  倪藍沒說話,她覺得她的妄想症開始了,她懷疑這車在跟蹤她們。她們的車子已經走了超過四公里,拐過幾個路口了,但她一直能看到這輛車。

  邵嘉琪再度啟動了車子,前行後左拐。倪藍盯著後視鏡,看到那輛車一直前行,與她們不再同路,倪藍舒了一口氣。

  邵嘉琪對倪藍的多疑、被害妄想毫無所覺,她安靜地開著車。倪藍看了她一眼,悄悄給古霍發短信 :「古先生,你看方不方便幫我問問藍總,那天我到他房裡具體做了什麼,說過什麼話?」

  古霍正跟藍耀陽一起下班,兩人站在電梯前等電梯。他看到短信時覺得這姑娘臉皮真夠厚的,但不理她不合適,畢竟還想要她的口供。古霍把手機遞給藍耀陽看。

  藍耀陽剛剛與媽媽通完電話,許娟很關切他的安全。因為那幾個腦殘粉看上去很瘋狂,毫無理性,感覺比倪藍更危險。藍耀陽向媽媽保證自己一定注意安全,絕不讓性別為女的靠近自己一米內。

  許娟嗔他:「胡說八道什麼。明天中午你周叔叔一家來作客,你今天別玩太晚,早點回家。」今晚藍耀陽約了朋友喝酒聚會,許娟便把醜話說前頭。

  藍耀陽頭疼:「媽,我都這把年紀了,不該有門禁了。」

  「你也知道這把年紀了,所以宿醉起來還想帥氣瀟灑不太容易。明天請英俊地下樓見客。」

  藍耀陽撓撓額頭,親媽這是又想給他介紹對象呢?

  「媽,我這麼年輕。」在不同事項上,對年紀大小的定義是可以隨意切換的。

  許娟接話毫無障礙:「年輕人就應該多認識朋友。」

  「我朋友挺多的。」

  「都不是能談戀愛的那種。」親媽答得流利且強勢。「趁著年輕多談戀愛,不然等年紀大了,愛不動了,身邊只有金錢和權勢,多可憐。」

  藍耀陽內心狂吐槽,母親大人是少說一個「做」字嗎?還愛不動了,只有金錢和權勢。很想頂嘴一句「你是在說我爸嗎」,但預想到媽媽會給的反應,他還是慫成個乖寶。

  其實藍耀陽挺想談戀愛的,他想找個女朋友,可愛漂亮機智風趣的那種,要跟他聊得來,有默契,要能對他媽媽、姐姐說:「你們別管了,阿陽自己有主意。」或者能站在他這邊,堅定地支持他:「這事阿陽就是這麼定的,誰反對都不行。」

  可惜他遇見的姑娘都太不行了。在他媽面前比他還乖,他媽讓多吃兩口絕不敢只吃一口。他姐說你穿這顏色真好看,下回就還穿這顏色的。真是沒趣極了。

  好不容易通完這電話,藍耀陽心情不好。接過古霍遞過來的手機一看,心情更不爽。這位戲精,義正辭嚴地念完法條轉頭又來曲線騷擾他了?

  他直接在古霍的手機上回復倪藍 :「你竟然好意思問?」

  把短信發出去,等著倪藍反應。她還有臉回復嗎?會回復什麼?

  過了一會,倪藍的短信來了。「對不起,打擾了。我把臉皮練厚一點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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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邵嘉琪把倪藍送回了住處,那地方是倪藍回國後自己租的小公寓,交了一年房租。

  邵嘉琪說公司原本是可以給倪藍提供藝人宿舍的,但倪藍說房租都交了就算了,等租約滿了再說。

  倪藍現在覺得當初的自己真是明智,不然現在都沒地方容身。算算時間,她起碼半年內不用為住處發愁。

  租屋門鎖是密碼指紋鎖,所以就算倪藍身上並沒有鑰匙,但她還是成功進了屋。進去之後她一臉新鮮到處看,還說自己「不用睡天橋底,是有絕處逢生的幸運」。

  邵嘉琪看她那德性都懶得說話,她覺得自己一開口就想提醒她還錢。

  倪藍租的這小公寓是不到40平米的大通間,客廳臥室連在一起,東西收拾得還挺乾淨。角落牆邊放了一輛山地變速自行車。

  門廳有個小斗櫃,算是隔開了空間。櫃子上擺了些小裝飾和一個小碗。小碗裡裝了些日常小零碎雜物,什麼鑰匙、硬幣、髮夾之類的。

  門廳旁邊就是廁所,挺小的,勉強乾濕分離。廚房就是電磁爐灶台加頂上的小廚櫃,基本沒條件做什麼大菜。但依這灶台的乾淨程度以及只有一口湯鍋一個平底鍋幾隻碗的廚具量,倪藍覺得自己應該一般不在家裡做飯。

  冰箱裡有雞蛋、培根、西紅杮,芝士片、還有幾片吐司。另外還有沙拉醬、橙汁、礦泉水,廚櫃裡還有兩大袋方便面、半罐咖啡豆,倪藍說很好,起碼一周餓不死。邵嘉琪這回忍不住給了她一個白眼。

  倪藍把屋子翻了一遍,看到有不少衣服,還都挺新的,還有許多高檔化妝品。

  她指了指這些東西,邵嘉琪道:「這都是你自己買的,你沒錢還愛買,我也是沒法理解了。你底薪並不高,之前選秀綜藝被你作沒了,現在拍的這劇戲份不多,也沒什麼錢。」

  「不過就算那點錢你也別想了,你鬧出這種事,肯定刪你戲分沒商量。沒讓你賠錢就不錯了。」

  倪藍覺得真是太慘了,錢財這個話題還是打住吧,聊不下去了。

  倪藍插腰再看一眼屋子,很驚訝:「我居然沒有電腦嗎?」

  邵嘉琪道:「沒有。一部手機能滿足你全部需求了。你也就是刷淘寶、微博,看看劇,用用微信。而且你電腦操作特別菜,你曾經用公司同事的電腦上網刷劇,然後說看到系統升級提示就點了一下,把人家電腦搞癱了。」

  倪藍:「……」她不能服氣:「那不是應該是系統的問題,難道怪我點了一下?」

  「別人點就沒事,你點一下就有事,不怪你怪誰?」

  倪藍:「……也是有道理。」

  她看著擺著化妝品護膚品的桌面,總覺得哪裡不對。她應該有電腦的呀,怎麼可能沒電腦。沒電視可以活,沒電腦日子要怎麼過?

  邵嘉琪不知道倪藍的疑惑,她這幾天特別忙,把倪藍安頓好就走了。

  倪藍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這屋子的擺設,衣服和化妝品看著倒都是她喜歡的。她還在抽屜裡翻出一張健身俱樂部的會員卡,她用手機搜了一下,是一家高級健身會所,離她家不遠不近,這年卡得幾萬塊。

  倪藍肉痛了一下,然後自我安慰當初買這些肯定都是為了事業,這不是花錢,這叫投資。

  倪藍還找到了一個盒子,裡面放著她的各種證件,還有些證件照,各種合同等,還有一個老相冊。相冊裡照片不多,有老房子,有小嬰兒和兩個老人的合影,還有那兩個老人和一個年輕女人,以及一個小女孩的合影。

  這是她一家四口啊。

  她的外公、外婆,還有她媽媽。

  倪藍坐在地板上,看了許久的照片,心似被溫柔的羽毛撫過,安寧平靜。她知道他們的名字,她去查驗戶籍資料的時候看過了,她媽媽叫倪安,外公倪慕,外婆梁姝。

  倪藍看到照片中小時候的自己,亂七八糟的頭髮,衣服還故意打個結,擺著酷酷的姿勢,眼神裡透著早熟與叛逆不羈。

  倪藍笑笑,她那時候大概是個很讓人頭疼的孩子吧。

  倪藍把盒子翻遍,沒有找到親屬朋友的什麼痕跡,也沒有她爸爸的照片或文字,手機炸碎了後,她甚至沒有爸爸的電話號碼了。

  她的微信好友不多,都是回國後加的,裡面也沒有爸爸。倪藍想起邵嘉琪說的他們父女關係不好,也不知道如果她很久很久沒有聯絡爸爸,他會不會找她?

  不過依她隨母姓,又從小單親帶大,估計這位爸爸在她生命裡真的不太重要。

  倪藍不清楚她以前的手機裡還有哪些社交APP,她在國外有什麼朋友。她想了很久沒想起來,乾脆放棄了,不自尋煩惱。

  倪藍把合同都研究了一遍。租房合同挺簡單的,沒什麼問題,上面還有房東的電話。跟公司簽的經紀人約挺厚,有十頁,上面確實有對藝人行為約束的條款。

  但倪藍覺得也沒有那麼糟,這種官司就是扯皮,真鬧到那步,需要挺長時間。也許她能利用這段時間找到新的出路。反正她不會這麼輕易的服軟。

  倪藍找出了一隻意式咖啡摩卡壺,她磨了咖啡豆,煮了一杯咖啡。香醇的味道讓她精神一震。她看了看吐司麵包片,過期了,但她還是煎了蛋和培根,切了蕃茄,用吐司給自己做了份三明治。

  然後她就坐在窗邊,看著外頭慢慢暗下去的天色,喝著咖啡,吃著三明治,覺得味道好極了。

  一切都會變好的,她這樣想。

  此時藍耀陽正跟兩個鐵杆好友吃飯。他這段時間的經歷足夠他的哥們們笑一年,於是餐桌上免不了被一番調侃。

  卓愷笑得最大聲:「你又不是阿祺,幹嘛演霸道總裁啊?被掛到網上還不敢懟,太慫了。你讓阿祺給你示範一個,不論是那個女人還是那個狗仔,阿祺都會給他懟到陽萎。」

  段偉祺擺手:「沒這回事,我是有老婆的人了,早已經修身養性。」

  藍耀陽吐槽卓愷:「你說你怎麼就這麼低俗呢。你媽花你身上二十多年的教育經費都打了水漂,能不能說一些優雅的話來表達鄙視? 」

  「沒這個水平。」卓愷還在笑,「你最有才華了,這點我比不上。我寫不來雞湯文,媽的,那文章真是你自己寫的嗎?」

  藍耀陽也氣:「不是老子親自寫還能怎麼辦?吩咐下面人寫,我的臉往哪兒擱!罵又不能罵,髒話也不能說,我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挺好。」段偉祺一副穩重樣,「這麼處理挺體面的。」

  藍耀陽沒好氣瞪他,段偉祺裝了兩秒裝不下去了,憋不住笑出來。「真的,你他媽怎麼忍得住。那文章我看了一半就不行了,你寫的時候痛苦嗎?」

  「過去的痛苦已經過去。」藍耀陽瀟灑一揮手,「明天的還沒有到來。」

  卓愷和段偉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同時轉向藍耀陽:「你媽明天給你安排了飯局?」

  藍耀陽笑得親切:「明天我們找個業務加班開個會吧,談一談明年的合作計劃。」

  段偉祺說:「我明天出差,機票是上午的,早訂好了。」

  藍耀陽看著他。

  卓愷道:「我明天有事,我爸帶我去應酬,推不掉的那種。」

  藍耀陽也盯他。

  卓愷與段偉祺異口同聲:「真的。」

  藍耀陽不高興。

  卓愷勸他:「其實吃個飯而已,有什麼關係,反正人總是要吃飯的。」

  「吃飯是沒事。吃完飯了之後三個月內就會被我媽不停騷擾,問今天聯絡她沒有呀,有沒有約會呀,覺得怎麼樣呀?很煩的。」

  段偉祺想不通:「你媽到底在著急什麼?你哥都還沒對象。」

  「重點就在這裡。」藍耀陽一拍桌子,「她敢管我哥嗎?她不敢啊。這不就指望著給我安排成功了,恩愛甜蜜,她好秀給我哥看。然後她就可以對我哥說,你看你,要是早聽媽的話,現在就跟阿陽一樣幸福了。」

  藍耀陽學著他媽媽的語氣,總結了一句:「我不過是夾在他們母子恩怨情仇裡的可憐人。」

  卓愷很沒義氣地搖頭:「幫不了你。擋得了這次擋不了下次。你乾脆學你哥、你姐,霸氣一點,你明天就不回家,你媽還能打死你?」

  藍耀陽想了想:「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能哄哄她的就哄著吧。我爸要顧著生意,身體又不好,我媽要照顧他,又要操心我哥,挺辛苦的。」

  「我哥搞創作不容易,一年回不了幾趟家,我姐現在又要照顧寶寶,又得打理公司,家裡算來算去,其實就我過得最舒服。」

  段偉祺懟他:「那你剛才掙扎個屁啊。」

  藍耀陽怒:「是你們幫不上忙,又沒出什麼好主意。」

  卓愷唱了起來:「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段偉祺轉身就拿餐巾紙砸卓愷。

  藍耀陽盯著卓愷,幽幽地道:「我想給你們唱首歌,表達我的心情。」

  卓愷:「……」

  段偉祺靠在椅背上歎氣。

  藍耀陽唱了起來:「煩哪煩哪煩得不能呼吸,煩哪煩哪煩得沒有力氣,煩哪,我煩啊。煩哪煩哪煩得不敢相信,煩哪煩哪煩得歇斯底里,煩哪,我煩啊。」

  (備註:歌曲《煩》,詞作者:陳珊妮)

  卓愷:「我要報警了。」

  段偉祺:「你要不要先百度一下法條,製造噪音是什麼罪……」

  藍耀陽猛地停了下來:「既然你們說到那個倪藍……」

  卓愷和段偉祺沉默地看著他,有誰提到倪藍兩個字了嗎?

  藍耀陽絲毫不受他們的目光干擾,繼續道:「我跟你們說,這女人有毒。原本事情特別簡單,她求潛規則,我拒絕,她說出誰給她房卡,這事就結束了。」

  「結果她居然失憶。失憶多牛逼啊,還不一定什麼時候能恢復,這下子變沒完沒了了。」

  「還有呢,我媽安排了一齣復仇大計等著她,結果突然冒出來幾個腦殘去襲擊她,弄上了熱搜,我迫不得已出面表態,話說得這麼漂亮,我家要是再公開打她臉,是不是就像打自己臉似的?」

  卓愷和段偉祺沒反應。

  藍耀陽不受影響,繼續說:「總之,她每次都峰迴路轉。事情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可到了她這兒,偏偏就不一樣了。」

  卓愷和段偉祺仍不給反應。藍耀陽不滿意了。

  段偉祺一看他臉色,趕緊捧場:「真是神奇的女人。」

  卓愷也表態:「太好奇了,我等著往後看。」

  真是太做作了。

  藍耀陽沒好氣:「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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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倪藍無所事事,在家裡躺了兩天。

  她把家裡裡裡外外都收拾清理了一遍,算是通過家裡物件重新認識熟悉一下自己。網絡上有關她的介紹、公司給她的資料,還有她的微博,她都認真看了一遍。

  微博是她回國後開的,第一條發表於4月18日,照片是機場,她寫著:「我回來了。新開始,新生活。」

  剛開始幾天她只是偶爾發發內容,記錄回國見聞,感歎國內變化真大,尋找了一下童年記憶。再後來是發自拍,表示自己想進娛樂圈,立下Flag,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藝人。

  私信裡她給幾家娛樂公司發了自我推薦信,其中包括鋒範,她態度殷勤,努力賣萌,看起來是真的很想進娛樂圈。其中有兩家公司給她回了私信,但鋒範並沒有。

  倪藍問過邵嘉琪,邵嘉琪說倪藍當初是直接到公司自薦的,因為她外形條件太好,又能說會道,把前臺姑娘哄得開心,收下了她的資料。

  她去第二次的時候,羅文靜面試了她。面試很順利,然後倪藍就成功簽約了。

  倪藍對照了一下合同,簽約日期5月18日。

  當初是真的很順利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就達成所願。

  5月27日是她的生日,她在微博上記錄了那天的活動。羅文靜、邵嘉琪和其他同事、還有聲樂老師一起給她辦的小小生日會。

  照片裡大家舉著蛋糕和飲料,都笑得特別燦爛,那個時候,她跟公司上下還是相處得很融洽的。

  按邵嘉琪說的,公司簽下她後,馬上安排了老師給她上課,培訓她的形體、唱歌、舞蹈等,開始幫她談綜藝。

  有張好臉一路暢通,雖然才藝課的表現不怎麼樣,但7月她就被安排上了節目,簽約了《新偶像課堂》綜藝。7月30日進入節目基地開始錄影,8月13日就被節目組踢了出來。

  這被開除的速度跟她被簽下的速度一樣快。

  緊接著8月26日她就沾了姜誠的光,進了《無聲證言》劇組演個有臺詞的龍套,9月9日晚宴那天就出事了。

  倪藍把自己的經歷時間表一排,覺得自己肯定是左肩站著幸運之神,右肩站著衰神,然後它倆每天打架。

  倪藍微博發的不算多,半年時間279條,互相關注的人104個,大多數都是什麼網紅、演藝新人之類的。估計也是從前互相攀交拉關係關注上,她出事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撇清關係取關的。

  倪藍在她的微博裡沒看出什麼特別來,只是從內容來看,她這人確實臉皮挺厚,什麼事都好意思攤出來說。

  比如想當明星掙錢吧,她就真的在微博上寫自己有明星夢,她要去闖娛樂圈。綜藝節目裡鬧失蹤,她也好意思在微博說自己急性腸胃炎,雖然被罵了,但經這一事,也有收穫。

  更別提9月9日爬床失敗,她居然也有臉發微博說「糟糕了」,還配賣萌圖片。

  倪藍有些無法理解這個奇葩的自己。賤就賤吧,還配搭點腦殘。

  真的是活該被罵。

  她最後這條微博,最初正常的留言有十五條,都是問她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之類的。再後頭就全是侮辱謾駡的。

  倪藍又把點贊的人掃了一圈,把又點贊又正常留言的幾個人摘了出來,到他們的微博去翻了翻,沒什麼特別的。看不出與她去龍昆路有什麼聯繫。

  倪藍翻這些翻得煩躁,乾脆不看了。

  倪藍決定出去走走,買些吃的。她穿了件帶兜帽的衛衣,戴上了口罩、帽子拉起來戴頭上,對著鏡子看了看,扛上了她的變速自行車,背了個大背包,出門去。

  倪藍對小區環境和外頭街道沒什麼印象,她騎著車憑著感覺走,覺得該右拐就往右,覺得該左轉就往左,很快就看到了超市。倪藍高興起來,覺得自己腦子裡肯定還是記事的,找回記憶指日可待。

  倪藍在超市裡買了牛奶、雞蛋、麥片、吐司等,又拿了幾包零食,後想了想自己的經濟狀況,把零食放回去了。出了超市看到對面街上有個網吧,倪藍看了一會,過去了。

  網吧挺新的,環境很不錯。倪藍左右一轉頭,待她自己反應過來,她已經打量好了內部設施、監控攝像頭位置,人員狀況。

  她見著電腦,感覺人都振奮許多。她走到前臺,剛拿出身份證想訂個位置上機,就聽到前臺小姑娘正與人發微信語音:「那個倪藍居然刪微博了,全刪光光,想罵到她臉上去都沒地方,靠。」

  倪藍手上一頓,看了看身份證上的照片和名字,把手收了回來。

  那前臺小姑娘抬眼看她:「要上機嗎?」

  倪藍搖頭。惹不起,惹不起。

  那小姑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理會她,低下頭繼續發語音:「我們去鋒範娛樂的官博下面繼續罵。他們刪就刪唄,反正我不嫌累。」

  戰鬥力真強啊。也不知道這位是不是藍耀陽的粉。倪藍在心裡歎氣,轉身走了。

  等掙了錢,她一定要買一台電腦。

  可是要做什麼工作掙錢呢?倪藍不知道。她在家裡沒發現有畢業證,也不知道她在美國讀了什麼書,雖然她覺得自己應該挺有學識的,但基於她現在的精神狀況,她對自己的感覺也不是太有自信。而且沒有畢業證,光靠嘴說的也不行。

  最麻煩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紅」,就像網吧遇「知己」似的,這種名聲對找工作也是個大阻礙。

  倪藍回頭看了網吧大門一眼,調出微信給邵嘉琪發消息:「嘉琪姐,我覺得我電腦其實挺好的。」

  邵嘉琪很快回復:「我信你。」

  這麼爽快?

  倪藍趕緊繼續發消息:「那你能借我一台電腦用用嗎?」

  邵嘉琪又很快回復:「你當我不信你吧。我剛才隨便說說的。」

  倪藍:……

  倪藍蹬上自行車,吐了一口氣,奮力向前蹬。

  她沒有電腦肯定是因為窮,不是因為菜。

  可是今天天氣這麼好,就不要自尋煩惱了。

  倪藍一路向前,並沒有目的地,就是瞎溜達。今天雲層挺厚,太陽暖洋洋的,不會太熱。車子速度快起來,習習涼風拂上眉梢的感覺簡直太好。

  倪藍越騎越開心,她乾脆把口罩摘了,讓風吹到臉上。她將車子蹬得飛快,路兩邊的大樓小店隨著她的前進而迅速往後飄移。

  一個騎電動摩托的大叔看到她的速度很有些不服氣,暗地裡追逐起來。倪藍察覺自己的動態視力還不錯,行動反應也很快。她敏捷地在車流中穿行,憑直覺尋找最佳路線。

  兩條街後,將那大叔甩開。她拐彎的時候沖那大叔揮了揮手告別,留下帶走一串笑聲的背影。

  倪藍騎上一條窄路,遇上了紅燈,她停下了。看了看天上,一朵形狀奇特的雲彩正在慢慢遊走。長得像隻大龍蝦。倪藍覺得有趣,對著雲朵笑了笑。

  藍耀陽坐在轎車裡神遊太空,他剛陪周子昕去看完錄音棚,這會正送她回家。

  周子昕是藍耀陽父親的好友周輝的獨生女兒。周輝與藍高義當年是同學,都學的音樂。

  藍高義畢業後用家裡的資源從商,而周輝則進了交響樂團,後來被國外樂團聘用,出國去了。藍、周兩人一直保持著聯繫,關係很好。

  周子昕在爸爸的薰陶下,對音樂很感興趣,從小學習小提琴。周輝在女兒十四歲時,回國組建了自己的樂團,把全家都帶了回來。而周子昕沒過幾年就考上了國外的音樂學院,又出國去了。

  今年她23歲,全優成績畢業。國外有音樂經紀人想簽下她,但周輝在國外國內的音樂圈都待過,他建議女兒回國先看看,國內更容易發展。

  所以周輝帶著家人和女兒到藍家作客,向好友藍高義開口,希望藍家能給女兒一些資源。

  兩家人聊得非常好,藍家在國內的娛樂資源一流,周子昕有才華有美貌,古典與流行音樂結合的偶像派明星這個定位在國內藝人裡也是空白,很有前景。

  藍耀陽受父母之命,帶周子昕去挑錄音棚。周子昕已經有作品積累,可以先錄些小樣和影像資料給幾個國內經紀看看。

  周子昕在國外待久了,個性大方不扭捏,藍耀陽對她的印象不錯。但周子昕大概是有些藝術家脾氣,說話間透著股傲氣,藍耀寧就很不吃她那一套。

  所以其實經紀人資源藍耀寧更多些,但她推給藍耀陽了,反正許娟一直眼神暗示,藍耀寧樂得輕鬆。

  此時藍耀陽與周子昕並排坐在車裡,司機開著車,他倆安靜無語。周子昕一直在玩手機,藍耀陽也懶得找話題。

  車子開進一條窄路,在紅燈前停了下來。藍耀陽搖下了車窗,今天天氣真不錯,天空藍得清澈,雲彩也很有趣。有一朵竟然像隻大龍蝦。

  藍耀陽看著那雲,越看越像。他拿出手機給那朵雲拍了照片,想像這龍蝦準備被丟進油鍋,笑了笑,哼唱起來:「如果雲知道 ,逃不開糾纏的牢,每當心痛過一秒,每回哭醒過一秒,只剩下心在乞討 ,你……」

  (備註:歌曲《如果雲知道》,填詞:許常德、季忠平)

  倪藍正在賞雲,忽然聽到一個男人的歌聲,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想起了藍耀陽在綜藝節目裡動不動就唱歌的梗,她下意識轉頭一看,喲呵,可不正是藍耀陽。

  倪藍笑起來。

  藍耀陽一轉頭,正對上倪藍的笑臉。他下意識皺起眉頭,但歌詞就在嘴邊,他還是把「不會知道」四個字唱完了。

  真是倔強啊,The Singing Boy。

  倪藍笑出聲。

  藍耀陽氣,暗忖倒黴,把車窗搖上了。

  綠燈亮,勞斯萊斯開起來,把倪藍的自行車甩在了後頭。藍耀陽一本正經坐著,偷偷看後視鏡。

  周子昕忽然道:「你最後一句唱走調了。」

  真是謝謝你指出哦。藍耀陽不理她。

  過了一會突然聽到車鈴聲,倪藍的自行車趕到了他們的車子邊,她笑著,對著車窗揮了揮手,嗖地一下越過他們的大車,走了。

  藍耀陽拿出手機,調出微信,在他與兩個鐵杆兄弟的小群裡忿忿不平地寫道 :「太過分了,她居然還敢撩我。」

  段偉祺回復 :「藝術家果然不一樣,你必須反撩。」

  卓而很煩 :「不是,這情況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過分啊?你不是誇她挺漂亮的嗎。」

  二藍神:「???你們在說誰?」

  段偉祺 :「???那你在說誰?」

  藍耀陽好煩啊。沒法聊!

  倪藍一路心情不錯,快到家時,眼角卻瞄到一輛銀色本田。她本能地警覺,放慢了車速,那輛本田車速不變,直直地開到她前面去了。接著很快到了路口,拐了個彎,消失在倪藍眼前。

  倪藍索性停了下來,單腳撐地,正尋思著是不是自己多疑,這時候手機響了。

  邵嘉琪來電。倪藍接了。

  「你休息得怎麼樣了?」邵嘉琪問她。

  「恢復得不錯和還很虛弱只能躺床上會有什麼不同的待遇?」

  邵嘉琪沒好氣:「沒什麼不同,我就是客氣一下。明天有工作安排,再虛弱也得爬起來。」

  「哦,那我恢復得不錯。」

  「那行,我明天早上來接你。《無聲證言》那部劇,有你一場戲。」

  「咦?」倪藍驚訝了,「居然沒刪我戲份?」

  「這場戲還是加的,原來劇本裡沒有。」邵嘉琪特意打聽了,「拍你被打死的戲。」這裡頭什麼用意很明顯了。

  但邵嘉琪沒有置喙的餘地,不拍就是違約,倪藍算是自作自受,她這個所謂經紀人也只是個小人物,同情不起她。

  「那這部劇的片酬還會給我吧? 」倪藍飛快抓住重點。

  邵嘉琪:「……」

  倪藍再問:「什麼時候結款啊?」

  邵嘉琪簡直服氣,硬梆梆道:「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提醒一聲這蠢姑娘:「明天的戲不好拍,你有個心理準備。」

  「哦。」

  哦個屁,邵嘉琪聽得這平淡的語氣就來氣。她掛了電話,覺得以倪藍的智商,根本不懂明天會經歷什麼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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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4: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邵嘉琪去接倪藍。

  「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倪藍挺淡定:「現在對我來說只有不欠債了是好消息。」

  邵嘉琪白她一眼:「你想得美。」

  「那就隨便說吧。」

  邵嘉琪真是被她噎得,沒好氣道:「你撞爛的董姐的那部車子,誠哥幫你先賠了。他給董姐買了一輛新車。所以現在你的債主換人了。誠哥不缺錢,你可以晚一點還。」

  「Oh,My god.」倪藍驚喜,「誠哥是天使嗎?」

  誠哥,全名姜誠。今年三十歲,外形硬朗,棱角分明,五官英俊,在男星裡是那種很有辨識度的出眾樣貌。他二十歲出道,二十五歲開始紅,二十七歲跟上一任經紀公司合約期滿,接著被鋒範天價簽了回來。

  姜誠有自己的工作室,掛靠在鋒範娛樂下面,鋒範占了一半股份且在姜誠的工作安排上有優先權,這個優先權其實也是要跟姜誠商量。

  在業務上,姜誠自己的自由度還是很高的。兩邊合作了三年,順風順水,姜誠從鋒範這兒拿到不少資源,知名度與身價都一路飆升,穩坐鋒範一哥位置。鋒範也憑著姜誠賺得盆滿缽滿,連帶著也捧紅了不少新人。

  姜誠在娛樂圈打拼初期吃過不少苦,是個有經歷的人。他對朋友很仗義,紅了之後盡力拉拔當初與他一起奮鬥的藝人,介紹工作和資源,在朋友圈子裡是個熱心大哥。

  他對工作人員,對粉絲都是客客氣氣,對公司新人也很照顧。他的為人也影響著他的團隊,所以他身邊的助理也好,經紀人也罷,加上造型師、司機,都是和藹好說話的。

  倪藍說姜誠是天使,在邵嘉琪看來,姜誠真的擔得起這個誇獎。

  倪藍在鬧出爬床醜聞之前,在公司裡口碑就不太行,因為她搞砸了公司給她安排的綜藝節目機會,一個新人搞這種事,別的節目也不愛要,這種情況以邵嘉琪的資歷和人脈是搞不定的。

  而羅文靜雖然答應再給倪藍機會,但一時半會也沒安排下來,畢竟公司裡還有別的藝人,也不是緊著倪藍一人辦事。

  姜誠與羅文靜關係很好,聽說這事便主動說自己這部劇有個小角色,他可以跟導演打個招呼,於是倪藍才有機會開始演戲。但沒想到這作精又惹禍。

  姜誠好心幫忙,結果惹來一身騷,不但在製片方這邊臉面上過不去,他的造型師還被倪藍坑了一部車。

  邵嘉琪想到這兒便罵倪藍:「你可醒醒吧,誠哥給董姐買車是因為看死你賠不起。人家董姐多無辜,不能這樣被你坑了。誠哥這邊雖然不著急讓你還,但你一定得還。董姐沒錢沒精力追你的債,誠哥可是有律師團的。」

  「哦。」

  「不是為你,不是為你,不是為你。麻煩你牢記。」邵嘉琪沒好氣。

  「知道了。那壞消息是什麼?」

  「壞消息就是誠哥有律師團隊,要跟你簽欠款協議,你別想賴帳。」

  「嘿。」倪藍不樂意了,「你怎麼會覺得我打算賴帳呢。我一定好好工作努力掙錢還債。你的錢,我保證第一個還。其他的錢,我也會努力存錢還的,這輩子還不清,我的子子孫孫也會還的。」

  「還給債主的子子孫孫嗎?」邵嘉琪瞪她。

  「這只是個比喻,表現一下我還債的決心。」

  邵嘉琪冷哼。

  倪藍道:「真的,要是有工作機會,你想著我點。」

  邵嘉琪搖頭:「你黑成這樣,哪來的機會。」

  倪藍不死心:「誠哥缺助理嗎?會說英文的那種。」

  「給他招黑嗎?」

  倪藍頓時不說話了。

  四十分鐘後,車子開到了片場。

  片場在郊外一個村鎮邊,樹林、荒屋、水塘,是拍兇殺現場的好地方。

  《無聲證言》裡有一個案子挺多場戲的景都在這兒。劇組要求倪藍早上八點到,但她到了卻根本沒人安排她。

  邵嘉琪去問副導演,得到回復說等著。再去化妝那兒打聽,化妝說沒接到通知。邵嘉琪幾次碰釘子,灰頭土臉。

  這故意讓她們早來整治她們的用意很明顯了,邵嘉琪心裡委屈,也只能忍氣吞聲。

  片場旁邊有幾間小屋,被劇組佈置出來。一間是演員的休息室,一間是劇務工作室,一間導演用,另外一間是服裝化妝。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倪藍哪個房間都進不了。她就站在棵小樹下,也沒人搭理她。

  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演員等等,都側目看她幾眼,而後聚首竊竊私語。那些目光頗具深意,鄙視看好戲的姿態也毫不掩飾。

  邵嘉琪回到倪藍身邊,覺得心裡很不好受。她安慰倪藍:「忍一忍,堅持拍完今天這事就翻篇了。」

  「嗯。」倪藍應得挺冷靜。邵嘉琪看她一眼,覺得她真是不一樣了,撞了腦子能這樣改頭換面,也算值了。可惜撞腦子之前做的腦殘事,改頭換面也救不回來。

  「沒劇本,對吧?」倪藍問她。

  邵嘉琪點頭,歎氣:「一會導演讓你怎麼死你就怎麼死,要什麼劇本。」

  倪藍想想也是,覺得這情況挺好笑的,她笑了笑。

  邵嘉琪白了她一眼,看到周圍有人在看她們,還有人偷偷拍照,邵嘉琪把白眼收了回來。

  過了一會,片場置景完畢,機器架好,演員就位,開始拍了。

  倪藍挺好奇,興致勃勃過去看。邵嘉琪跟著她。

  頭幾場戲拍的是罪犯犯案過程。罪犯與受害人是鎮上街坊,平常關係不錯。罪犯其實是個殺手,殺過四個人,手裡還藏著槍,一直沒被警察抓到。

  他用假身份在這個鎮子生活了兩年,裝得沒事人一樣。受害人在一次偶然機會發現了這罪犯的疑點,受害人其實沒太多想,但罪犯起了殺心。

  他在這裡勘察好地點,將自己在鎮上結交的這位好友殺人滅口。

  拍戲的過程其實挺枯燥的,倪藍看了一會,似乎還挺認真,邵嘉琪便隨口說了一句:「你好好學著點。」

  倪藍問:「他的死法跟我一樣?」

  邵嘉琪:「……」

  過了一會,倪藍突然道:「這人殺的,挺不專業的。」

  邵嘉琪皺眉頭,下意識看了一圈周圍,趕緊把倪藍帶到一邊去。

  「怎麼了?」倪藍不解。

  邵嘉琪壓低聲音訓她:「人家不專業你專業?嫌自己黑得不夠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在哪裡,亂說話給別人聽到整不死你。」

  倪藍小聲嘀咕:「這殺人架式一看就不行啊,這不是個殺了好幾個人的殺手嗎?他如果想將人制服動彈不得,他應該……」

  「閉嘴吧你。」邵嘉琪打斷她,斥道:「人家拍得專不專業,殺的專不專業,死得專不專業,你都不許評價。」

  「哦。」

  這語氣,邵嘉琪聽著就來氣:「什麼都不許評價!」

  「好的。」這回倪藍態度誠懇多了。

  可是她再誠懇邵嘉琪也對她不放心了,她不讓倪藍再到人群裡去。

  倪藍沒戲看,就又站回樹下。實在太無聊,她乾脆給古霍發短信 :「古先生,我的記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不如我們協商一個合作的辦法,共同找出房卡的真相,你看怎麼樣 ?」

  想把這條發出去,想了想,似乎太急進了。上次直接問她在藍耀陽屋裡做了什麼就被嘲諷了,這次這麼談條件估計也不行。

  還是委婉點,先試試態度。

  倪藍把這條短信刪了,重新編寫 。「古先生,我昨天在街上看到藍總了,他跟他的女友真是……」

  她一時想不出詞,問邵嘉琪:「想誇一對男女在一起特別合適怎麼說?」

  「男才女貌。」

  倪藍不滿意:「這個不合適,萬一人家是男貌女才呢,男女都是平等的,誰貌誰才都不重要,不能為他們合不合適限定這樣的前提條件。」

  邵嘉琪不想理她了。

  「啊,我想到了。天造地設……」倪藍認真寫短信。

  邵嘉琪探頭過去:「你跟誰說天造地設呢?」

  倪藍不敢說她勾搭古霍想查事,只道:「嘉琪姐你放心吧,現在的我特別潔身自好。」她想了想又說:「一會導演讓我怎麼死我就怎麼死,肯定圓滿完成任務。」

  邵嘉琪道:「我也向靜姐保證過一定完成任務,我的任務就是盯著你好好死。」

  「好吧。」倪藍低頭檢查了一遍短信,她把藍耀陽跟他那位女友狠狠誇了一頓,很有誠意吧?

  她把短信發出去了。

  過了一會古霍回復了:「藍總的私事不是我該瞭解的,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倪藍「嘖」的一聲,馬屁拍壞了。

  她只得撐著臉皮繼續:「古先生真是專業,是我不懂事。我就是想說藍總生活幸福,我不該去打擾他,給他惹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已經認識到錯誤,深刻反省。我想彌補過錯,幫藍總找出酒店內賊,但我的記憶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恢復,不如我們商量一個合作的辦法,把房卡的事調查清楚,你看怎麼樣?」

  古霍不敢答應倪藍任何事,他現在在外頭辦事,沒跟藍耀陽在一塊,於是便把短信截圖了,發給藍耀陽,請示怎麼處理。

  藍耀陽把倪藍那些尬聊對話看完,都替她尷尬。這姑娘文化水平不太行吧?那彩虹屁誇得跟小學生作文似的。

  他把這截圖發到他的鐵杆微信群裡,吐槽:「你們看看,就這水平怎麼勾搭男人。」

  因為轉得著急,他沒注意最上面的聊天記錄裡,他姐姐藍耀寧正跟他說話,問他今天有沒有空。這樣一來,她的對話記錄便跳到最上面,把鐵杆群頂開了。

  藍耀陽的這句吐槽和截圖,發到了藍耀寧的微信上。

  等藍耀陽發現發錯了人時,已經來不及撤回。藍耀寧的電話直接撥了過來。

  藍耀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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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藍耀陽接起電話,以為姐姐會大發雷霆,喝問他怎麼回事,然後再把倪藍痛駡一頓。

  但藍耀寧只是冷冷地說:「你把下午的事情都推了,我去接你。」

  這比發脾氣更可怕。

  之前還問他有沒有空呢,這下子是管你有空沒空,必須跟我走。

  去哪?藍耀寧沒說。她把電話掛了。想來還在狂怒中,沒心情跟藍耀陽閒扯。

  藍耀陽有些忐忑,他琢磨了一會。給藍耀寧發微信:「姐,我發錯人了,這內容原本是給阿祺他們看看,我們開玩笑呢。」

  過了一會藍耀寧回復:「挺好笑的。」

  藍耀陽不敢說話了。

  倪藍空等了一上午,沒等到拍攝,也沒等來古霍的回話,這讓她有些沮喪。

  這地方坐也沒地方坐,天氣也熱,倪藍確實有些煩躁了。但這個不耽誤她中午吃飯的積極性。劇組雖然不待見她,飯還是給吃的。

  倪藍領了兩個盒飯,邵嘉琪原以為是幫她領了一份,結果並不是。

  邵嘉琪忍了忍沒說她。反正倪藍也沒機會混娛樂圈了,不必進行身材管理。

  倪藍真沒打算管身材,她把兩份飯都吃了。邵嘉琪乾脆把她自己那份牛肉也給了倪藍,倪藍一點沒客氣,全吃了。

  倪藍豪邁吃飯過程裡,演殺手的那個男演員過來了。

  他叫潘敬,二十九歲,挺有名氣,但一直演配角。確切地說,是一直演反派。

  因為他的長相挺有特色,細長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笑起來有些奸滑的樣子。

  他參演的第一部戲裡,他就演的反派,而且演得很好,紅了。結果後頭所有來找他的戲全是讓他演反派,儼然成了反派專業戶。


  潘敬也不在意,他每部戲都認真對待,非常敬業,在圈裡口碑很好。

  潘敬溜溜達達過來,站在倪藍面前,跟倪藍道:「你上午是不是說,我殺人演得不好?」

  倪藍一大口米飯噎在嘴裡,兩個腮幫子正塞得鼓鼓的,瞪圓了眼睛,有點尷尬。

  潘敬哼笑了聲,走開了。

  倪藍把那口飯吞了下去。

  邵嘉琪在一旁道:「我早跟你說了吧。」肯定是被人聽到了,迫不及待挑唆告狀去了。

  倪藍歎氣:「我嘴果然賤啊。」

  邵嘉琪不想理她。

  倪藍問她:「我以前也這樣嗎?」

  「以前更討人厭。」

  「真的?」

  「以前你說你長得這麼漂亮,不當明星難道要去當經紀人嗎?」

  倪藍:「……」真的好賤啊。

  「你還說都怪美國佬把你教得不太懂禮貌,你一定改。」

  倪藍剛想說「那也算有改過的誠意」,卻聽邵嘉琪接著道:「但你一直沒改。」

  倪藍把話咽回去了。

  吃完飯,姜誠來了,下午有他的戲。

  邵嘉琪忙帶著倪藍過去打招呼,倪藍之前雖然電話與董鈴聯絡過,但這次還是很誠懇地當面說了對不起,也謝過姜誠,保證一定儘快還錢。

  董鈴得了部新車,也不跟她計較了。

  姜誠和氣跟倪藍道:「我問過呂導了,總之是想把你那個角色的戲分終結掉,後頭就不讓你繼續演了。犧牲的戲說難不難,說容易不容易。」

  「但今天這裡排的戲挺滿的,時間緊張,你那個小角色,沒多大關係,呂導也不會太為難你。你態度認真點,拍完今天這事就過去了。以後安安分分的,就當重新開始吧。」

  倪藍應了好,乖得不行。

  邵嘉琪是聽出來了,姜誠在這裡頭是幫了忙的,遊說了導演選今天這個時間緊的日子拍,做做樣子,達到藍家的要求就行了。

  一大早把她們叫過來涮一下,也算是欺負過了,可以跟藍家交代。

  邵嘉琪忙讓倪藍再謝謝姜誠。

  姜誠擺擺手:「我也是從公司角度考慮,鬧大了,鋒範面子上也過不去。」

  多淺顯的道理,誰也不是靠著點頭哈腰活的。藍家是厲害,但面子給了就行了,也不能讓他們欺壓得太過,大家都是這行當裡混的,都想留點顏面。

  邵嘉琪忙點頭說是,她看了一眼倪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明白。

  不遠處有人大聲叫倪藍,說讓她做準備,晚一點要拍她的部分,倪藍趕緊去了。

  倪藍等化妝等了很久,待她出來,姜誠的戲已經開始拍了。

  這是一場有人發現屍體後報警,警方來勘察現場找線索的戲。勘察中發現了可疑人物,還進行了一番追逐打鬥。

  按劇情套路,追到的那個可疑嫌犯當然不是兇手。真凶站在圍觀人群中,還給警方提供了幫助。

  姜誠是個好演員,他平常是個溫文儒雅的人,在劇裡卻是個有些悍匪氣的刑警。一站到鏡頭前,姜誠的眼神氣質都已經有了變化。

  追逐的戲拍了挺長時間。然後是兩場打戲。

  一場是追逐嫌犯時,姜誠從山坡飛撲而下,將正跑著的嫌犯撲倒,嫌犯掙扎扭打,姜誠幾招擒拿格鬥將他制服。

  第二場是警方發現了真凶,他們回到鎮上進行抓捕,真凶持槍逃跑,警方一路追捕到鎮邊。姜誠與兇手樹林槍戰,並追擊到曬場屋頂與其赤手空拳展開較量,最終將他制服。

  這兩場戲難度挺大,動作導演和武指一直在指導比劃,演員各種走位。管槍械的道具老師也手把手教導演員。

  雖然只有兩場戲,但拍了很久。

  倪藍這回終於撿到一把椅子坐,她站了大半天,是有些累了,前面的人擋著她,她也看不到拍攝,乾脆手撐著下巴,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她覺得自己似乎睡著了。

  忽然一聲槍響,倪藍猛地驚醒,腦子一陣抽疼。

  剛才她好像做夢了。她夢見對講機裡嘶拉嘶拉的播報聲,有人大喊「Go,Go,Go」,她拿著步槍狂奔著,耳裡突然聽到什麼動靜,她敏捷地就地一滾,翻身躲在一棵大樹後,「嗒嗒嗒」幾聲槍響,子彈打在她身邊的泥地上,濺起飛土。

  倪藍睜開了眼睛,按住了後腦,好一會那股了抽痛才消失。這時她才發現槍聲和吆喝聲都是片場裡的聲音。

  倪藍恍了好一會神才清醒過來,她站了起來,走動幾步,看了看現場情況。

  姜誠與潘敬格鬥的戲拍了三遍都沒拍好。這動作場面是追到最後姜誠沒子彈了,潘敬也向他打完最後一發子彈,兩人把槍丟了拳腳相搏。

  兩個演員都有一副好體格,身手是特意練過的,架式和力量都不錯,但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導演不滿意。

  導演跟他們講戲,子彈亂飛,命懸一線,一個殺人逃逸,一個誓死緝凶,勢均力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時候拼了命了,從骨子裡迸發出的淩厲兇悍必須要有。

  倪藍聽不清導演在說什麼,她心神不寧,很焦躁。心裡有一股非常不安的感覺,心跳得很快。

  剛才是做夢?還是幻覺?開始出現幻覺的話,她的病就嚴重了。倪藍吐了一口氣,來回走著。

  邵嘉琪發現了她的情況,忙過來問問。

  「我覺得很不舒服。」倪藍跟她說。

  邵嘉琪臉色都變了:「你可別在這時候搞事。」

  姜誠幫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拍攝不順利,導演情緒已經不太好,大家氣壓都有點低。倪藍要是這時候作起來,那就真是找死。

  「我忘了很重要的事。」倪藍壓低聲音,她現在很暴躁,似乎有一團火發不出來。她的精神狀況真的有問題了。

  邵嘉琪咬牙道:「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今天的戲拍完,你千萬不能亂來……」

  邵嘉琪這話還沒說完,一輛豪車開到了片場邊。導演和演員在專心講戲,沒注意。旁邊閒雜人等卻都往豪車方向看。

  車子停下了,司機先下了車,打開了一側車門,藍耀寧款款從車上下來,大家安靜看著。而後另一邊車門打開,出來的是藍耀陽。

  眾人譁然。

  大家一起看向了倪藍,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邵嘉琪心一緊,藍家姐弟這是什麼意思,要來監刑嗎?這也太噁心人了吧。

  她看了一眼倪藍,只見倪藍皺緊了眉頭,臉色非常難看。

  邵嘉琪忙安撫她:「穩著點,大家都在看呢。真的,忍一忍就過去了。誠哥在呢,呂導也不是那種人。」

  倪藍抿緊嘴沒說話。

  導演呂博文這邊聽到消息,已經停下工作,趕緊給藍家姐弟騰地方。

  司機從車子後備箱搬了兩箱飲料和一箱水果,探班的姿態裝得挺像回事的。藍耀寧、藍耀陽走進片場,架子擺著十足。

  倪藍微眯著眼看著,看出那個司機應該還兼保鏢,那身板和行走的姿勢,像個軍人。她現在心裡非常不爽,對藍家和藍耀陽生起了一股厭惡。連帶著對先前巴結討好藍耀陽想跟他合作查真相的自己也厭惡。

  蠢得要死,她在他眼裡,就像是跳樑小丑吧?

  邵嘉琪察覺到倪藍的情緒了,她那表情,實在是太明顯。

  邵嘉琪擔心起來:「你很不舒服?醫生有開藥嗎?」

  倪藍直勾勾盯著藍家姐弟看:「我忍得住。」

  邵嘉琪很想找面鏡子讓她看看自己的樣子,她看上去就像是要衝上去把人揍一頓,這叫忍得住?

  藍耀寧看都沒看倪藍一眼,只跟導演、製片、姜誠等幾個重要人物打招呼,坐下聊了起來。藍耀陽禮貌客氣,但沒怎麼說話。

  呂博文是個老江湖,藍耀寧雖然沒明說,但他知道她的意思。不能太諂媚,但投資人的願望還是盡力滿足。於是呂博文先繼續拍姜誠跟潘敬的打戲,這頭副導過來招呼倪藍做準備。

  這打戲又拍了兩遍,呂博文還是算不上滿意,但藍家姐弟坐在一旁等著,大家的狀態受影響,他也想趕緊完事打發他們走,於是便讓姜誠和潘敬休息休息,然後跟副導演換了個位置,讓副導演拍倪藍那場戲,自己坐到藍耀寧和藍耀陽這邊陪他們說說話。

  呂博文先提前跟藍耀寧打打預防針:「今天我們的戲挺多的,時間很緊。」

  藍耀陽在一旁忙道:「是我們打擾了,呂導你按你的計劃拍,別影響了進度。我們就是來探個班,一會就走。」

  其實藍耀陽並不想來,他覺得很丟臉,太沒風度了。

  他上了車聽姐姐說才知道倪藍是在今天要拍這場戲,他還沒來得及勸他媽改主意呢。

  慘的是原本他姐姐也沒打算來,她問他今天有沒有空是想讓他幫她去開一個會。但他發的截圖和那話讓藍耀寧憤怒了,她覺得倪藍不要臉到一個境界,不給她一記重拳她不知道臉疼。

  於是藍耀寧把自己的事推了,強拉著藍耀陽一起過來。必須當面讓那女人難看,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再貼上來。

  藍耀陽覺得自己也有毒了,倪藍命運的峰迴路轉有他一份「功勞」。

  路上藍耀寧拿到了劇組具體的拍攝安排,排得這麼滿,哪有什麼空閒教訓人。製片人還好意思給她媽媽打電話說事情今天會辦好。

  要不是她今天過問,恐怕這事糊裡糊塗就過去了。劇組會這麼幹,裡頭肯定也有鋒範做的工作。

  藍耀寧就更生氣了。可以的,一個個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全都當他們藍家是軟杮子嗎。原本她是不在意這麼個整治人的小把戲,但現在她要親眼看看他們怎麼「辦好」的。

  藍耀寧怒氣衝衝,藍耀陽就不得不跟來了,他擔心他姐衝動之下犯錯出事,他得攔著她點。

  副導演已經跟倪藍講好了戲怎麼拍。劇情就是她跟著隊長他們抓人,她聽到槍聲,就往這邊追。

  從樹林邊躍過土堆朝斷牆這邊跑,接著有槍聲,她就地一滾,滾到牆後躲藏,左右看看,查看槍聲從哪裡來,然後她決定爬上土屋的屋頂,歹徒果然就在那兒,見得她上來,當頭給了她一槍,她就倒地一死,完事。

  副導演說的時候,邵嘉琪越聽心越沉,忍不住插嘴:「導演,之前不是說倪藍站著,然後潘哥看到她了,悄悄過來給一槍嗎?」

  現在說的這個,就是剛才姜誠和潘敬一直沒拍過去的動作戲啊,區別只是結果不一樣。姜誠的版本是男主把反派打倒了,倪藍的版本是她被歹徒打死了。

  這整人要不要整得這麼不加掩飾,是想連機位都不用動,整完人你們接著再拍這場戲是嗎?

  副導演掃了一眼藍家姐弟方向,壓低聲音:「這戲她當然拍不成,要的就是拍不成啊。她連牆根都滾不到,我多喊幾次重來,做個樣子,把金主哄住了,就完了。」

  「咱們配合一下,都別惹麻煩,好嗎?你們是想她多跑幾圈,還是想看她不停裝死倒地啊?」

  邵嘉琪一聽,忙道:「那還是跑一跑就好。」裝死倒地又難演又難看,還是別了。

  「謝謝你了導演。」邵嘉琪真心實意的。

  倪藍在一旁冷冷道:「我能滾到牆根,我也能上屋頂。」

  周圍人:「……」

  邵嘉琪好想打她啊。

  潘敬在一旁聽笑了。從樹林邊跑過來,路就沒有平的,躍過土堆滾到牆後,光這一段就可以讓倪藍各種難看。拍下來得有多少醜照醜動圖啊,放到網上能黑一輩子。

  後頭還要上屋頂,這不搞笑嘛,倪藍的小身板是要在土屋下面一直蹦嗎?

  倪藍看他一眼,冷道:「在屋頂等著我。」

  那冰冷的姿態,霸氣的口吻,潘敬給她豎大拇指。這演技放正途上多好。

  潘敬故意指了指那土屋,道:「上面像是曬場,所以很矮的,左邊下面有土堆,踩那個能上。」

  矮個屁。邵嘉琪想罵髒話。要是「很矮」的,劇組犯得著在下面堆個土堆給男主角墊腳用嘛。

  姜誠拍過這段,知道多難,吩咐了助理崔庚過來。崔庚趁大家散開準備時把邵嘉琪叫一邊,與她提點一番。

  邵嘉琪便趁陪倪藍往樹林走的這段,跟倪藍道:「一會你跑到土堆那兒跳不過去也沒事,你主動NG,態度好點,多跑幾趟拖時間。」

  「剛才導演不是說了嘛,他們只是想讓你難堪,你就差不多難堪給他們看看就行了。藍總他們一走,這事就過去了。

  「你裝一裝,就很虛弱辛苦的樣子,誠哥會幫你說話的,藍總也不能當眾給個姑娘難看,他不是那種人。」

  倪藍嘲諷道:「不當眾給個姑娘難看他來這兒幹嘛?這兒風景好?」

  提到藍耀陽,倪藍便回頭看了藍耀陽一眼。正巧藍耀陽也正看過來,兩個人目光一碰。

  倪藍忽地沖他伸出中指,給他個冷笑。然後扭頭就走,再不理他。

  藍耀寧差點跳了起來,藍耀陽把她按住了。

  「這什麼人啊?」藍耀寧罵。

  「被全場碾壓欺負還敢對權貴比中指的人。」藍耀陽道。

  藍耀寧氣得瞪他,藍耀陽卻沒看到,他正假模假樣地看監視器呢。

  邵嘉琪看到倪藍剛才的動作,倒吸一口涼氣。倪藍卻道:「我不會裝可憐,不就是被打死嗎?我死也要死得英勇帥氣。為什麼要讓自己難看,我沒尊嚴嗎?」

  邵嘉琪真想吐槽你他媽的要講尊嚴你當初幹嘛去爬床!你當初要是講究點尊嚴,又哪會有今天這個情況。但邵嘉琪不敢說,因為倪藍現在的氣場超強。

  倪藍也不再說話,她抿緊了嘴,站到了副導演指定的位置,她非常暴躁,她生氣。

  現場清場了。就算是為了整人,大家也心照不宣地當成正經拍攝來對待。攝影師各就各位,其他人找好地方圍觀,有好事者把手機拿了出來準備拍攝,劇組也沒人阻止。

  潘敬從土堆爬上了屋頂,他不覺得會有需要自己出手的機會,他就坐著看戲。

  倪藍不由自主又看了一眼藍耀陽的方向,距離有點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也在看她。

  看她的笑話。

  倪藍閉上眼睛,覺得頭腦發漲。腦子裡忽然又浮現了夢中的場景,有人在沖她大叫,喊的是英文。

  「快快快!」

  「前進前進前進!」

  「你慢的這兩秒,足以讓你的隊友喪命!」

  「你看不到他嗎?你已經被打死了!」

  「腦袋!我說的是打腦袋!你怎麼不打到天上去!」

  砰砰砰的槍聲,還有炸彈在不遠處炸開。狂奔的心跳,腎上腺素迸發的緊張刺激感覺……

  倪藍聽到了有人忽地大喊:「Action。」

  這指令觸動了開關,她猛地睜開了眼睛,衝了出去。

  那一瞬間,全場靜寂無聲。

  攝影師:「……」沒想到是這速度,一開始沒跟上沒關係吧?

  倪藍像獵豹一樣敏捷,她知道自己在哪裡,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她有些熱血上頭,無法控制自己。

  她奮力衝刺著,就像她真的在追擊一個持槍殺手。她一躍而起,瀟灑又充滿力量地躍過那個土堆,落地時就地一滾,快速俐落地藏身矮牆後。她左右一看,目光落在了那個土屋上。

  屋頂上的潘敬已經驚呆。我靠!我靠!這衝過來的是什麼鬼!

  他本能地跳了起來。

  倪藍向土屋衝了過來。

  她沒管屋邊的土堆,直接躍起騰空,猛地在土牆上一踩,借力向上一躍,探手一把握住了屋簷,一個翻身,上了屋頂。

  潘敬下意識地做出了他該做的動作,他用槍指向了倪藍。

  倪藍毫不猶豫,一把握住了槍身!

  潘敬還沒看清她的動作,就覺得手腕一痛,槍被搶走了,同時間他腳被踢了一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便覺天旋地轉,咚的一聲巨響,他後背巨痛,被甩摔在了地上。

  待他看清眼前事物,只見得倪藍淩厲兇狠的眼神,以及居高臨下用槍指著自己的幹練姿態。

  潘敬:「……」

  邵嘉琪:「……」

  姜誠:「……」

  導演:「……」

  藍耀陽:「……」

  藍耀寧:「……」

  所有人:「……」

  鴉雀無聲。

  就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倪藍突然回過神來,糟了,最後一步演錯了。

  她猛地叫道:「對不起!」

  潘敬:「……」

  倪藍一把將他拉了起來,一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走神了。我錯了,我重新再來一遍。」她把道具槍塞回潘敬手裡,非常誠懇:「真走神了,忘了死了。我重新再來一遍。」

  潘敬無語,神你媽的走神啊!

  邵嘉琪在下頭捂了臉,你他媽的,演得比誠哥瀟灑帥氣,這不是打誠哥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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