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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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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畫江] 皇后是門技術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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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19:01 |只看該作者
第213章 吹枕頭風

    想到祁鈺近來多次流露出的對她偏信張圭的不滿,李太后雖然覺得馮永亭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卻並未貿然開口替他說話。

    馮永亭再得用,也是個宦官,如何能與執掌朝堂的張圭相比?好不容易祁鈺現在不與張圭較勁了,她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李太后不輕易開口,這案子便成了祁鈺主審。

    「朕是念著這些年來的情誼,才破例給馮大伴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本來嚴厲問罪的祁鈺突然歎了口氣,語氣放緩了幾分,「否則,單憑眼下的人證與物證,已經足以給定下不赦之罪。」

    祁鈺想打感情牌,可惜馮永亭老奸巨猾的,根本就不會被區區幾句軟話打動,反而趁勢哭訴道:「多謝陛下體恤,可是欲加之罪,臣也萬不能認,否則豈不是傷了陛下的一片愛護之意?」

    哭訴扯動了傷口,眼淚有從上面經過,疼得馮永亭這下不用裝,都淚如泉湧了。

    哼,祁鈺哪裡是顧念舊情,特地給他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分明就是因為他權大勢重,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敢處置他而已!

    只要他熬過這幾天,熬到張圭回京,一切就都好辦了!

    內閣那裡,張維肯定會儘快傳信給張圭,請他儘快回京,親自處理此事的。

    外輔內相聯手,更有眾臣擁附,到時候,他倒要看祁鈺如何敢定他的罪!

    ……

    坤寧宮裡,黃宜安正心神不寧地剪花枝。

    哢嚓!

    哢嚓!

    一剪子,又一剪子……很快便將手裡的花枝剪禿了。

    阿梅見狀,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娘娘,再剪下去,就要剪到手了。」

    黃宜安猛地回神,看著手裡剪禿的花枝,歎息一聲,也沒心思再剪枝插瓶了,直接將剪刀和花枝一併扔在桌子上,一面朝殿外張望,一面皺眉問道:「紅珠還沒有回來嗎?」

    阿梅應道:「太后娘娘和陛下親自審問,罪囚還是大權在握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周圍肯定戒備森嚴,紅珠要打聽消息只怕不容易。

    「娘娘別著急,且耐心等一等。反正人證物證俱在,定罪是遲早的事情!」

    黃宜安搖搖頭,蹙眉道:「此事宜早不宜遲,夜長夢多,等消息傳到張圭的耳朵裡,想要給馮永亭定罪,定重罪,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阿梅入宮久了,見到的聽到的多了,再加上黃宜安的時時提點,如今對於朝爭之事已不再如當初一般懵懂,聞言也擔憂地皺起了眉頭。

    主僕二人默坐許久,紅珠才腳步匆促地回來了。

    因為走得急,深秋微寒的時節,額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怎麼樣了?」黃宜安一見紅珠進來,立刻起身問道。

    紅珠一面行禮,一面慚愧地答道:「回皇后娘娘,內獄戒備森嚴,周圍都有侍衛把守,奴婢並不敢靠近,在外頭逡巡良久,也沒有找到機會靠近……」

    那就是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了。

    黃宜安不免失望,先前之所以特地差遣紅珠出去打探消息,就是看中她機敏路子活,打探消息最是方便,誰知卻也是無功而返。

    見紅珠一臉慚愧自責,黃宜安連忙收拾好情緒,溫聲安慰她道:「侍衛戒備森嚴,任誰都不好靠近打探,你也不必自責,人好好回來就行了。」

    紅珠聞言一臉感動,低聲應了「是」。

    傍晚時分,祁鈺神色疲憊地回來了。

    黃宜安一看他的臉色,便知此次審問並不順利,遂使了個眼色給阿梅。

    阿梅會意,領著紅珠等人出去了,親自守在殿外。

    黃宜安親手給祁鈺奉了杯熱茶。

    祁鈺接過了,卻沒有心思喝,只端在手裡打轉兒。

    黃宜安見了,也不多問,只安靜地陪在一旁。

    金烏漸墜入層雲,天光暗了下來。

    黃宜安也不吩咐人掌燈,就在昏暗的室內,陪祁鈺默坐。

    祁鈺滿是憤怒和疲憊的心,就這樣漸漸地被安撫平靜了下來,手中的那盞茶也已經由溫熱轉為沁涼。

    祁鈺舉杯欲喝,卻被黃宜安攔住了。

    「近來天氣越來越冷,欽天監說月中或許還會降雪,冷茶還是不要再吃了。」黃宜安拿過祁鈺手裡的杯子,溫聲笑道。

    說罷,便轉身將殘茶倒盡,涮了杯子,又重新給祁鈺斟上一杯溫熱的新茶,含笑奉上。

    祁鈺一把將黃宜安的手和杯子都包在掌心裡,仰頭笑歎道:「幸好有你!」

    不論境遇如何,都默默地陪在他的身邊,關心他的一切。

    黃宜安笑了笑,聲音在幽暗的室內聽起來有些縹緲不真實:「臣妾也十分幸運,碰到了陛下。」

    兩世都與同一個人結為夫妻,也算是一種緣分。

    黃宜安心中暗歎,雖然這緣分很沉重,亦非她所願。

    祁鈺低笑一聲,捧起茶盞,直接就著黃宜安的手,將杯中茶一點一滴地飲進。

    黃宜安突然覺得有些熱,暗想:大約是杯中茶的緣故。

    「掌燈。」飲茶畢,祁鈺朗聲吩咐道,聲音裡已經不見了初回來時的頹喪。

    黃宜安笑道:「小廚房裡備著陛下愛吃的羹湯菜肴呢,臣妾這就命她們擺膳。陛下勞碌了一整天,早就該餓了!」

    祁鈺笑著點點頭。

    黃宜安便吩咐宮人擺膳。

    等待的片刻,黃宜安趁機歎道:「也難為馮公公受了那麼重的杖責之刑,還能扛得住那麼久的詢問,臣妾還以為他年老體弱,又一向養尊處優的,能保條命就不錯……」

    祁鈺聞言看了黃宜安一眼,眸光幽深。

    待看到黃宜安臉上只有感歎,並無別的情緒時,祁鈺方才應道:「這大約就是老當益壯?」

    聲音裡不乏譏諷,眼底卻已經沒了方才的探究。

    黃宜安繃緊的心弦鬆了一些。

    祁鈺對她的容忍倒是越來越大了,就連馮永亭這樣的大案,她都可以私下議論幾句了。

    黃宜安順勢佯作生氣道:「老當益壯?臣妾卻不覺得。苟延殘喘還差不多!」

    說罷,驚覺失言,連忙用雙手掩了唇,不安地看向祁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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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18:50 |只看該作者
第212章 除之後快

    馮永亭被杖責之後關入內獄的消息,很快便不脛而走,引起朝中動盪。

    馮永亭和張圭一向互為表裡,張圭一脈得知此事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除了朝堂上的上奏求情,這些人照例將意見都反應到內閣,也就是張維的面前。

    張維看著眼前這幾個義憤填膺的同僚,再看看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摺,頭疼地直扶額。

    「諸位不要著急,總得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才好施救。大家就這樣一窩蜂似的去給馮公公求情,只怕非但救不了馮公公,還會引得陛下猜疑咱們與馮公公內外勾結、結黨營私。到時候不但救不了馮公公,只怕連咱們也要折進去。」張維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有那性情衝動的刺頭兒,不滿地哼哼道:「以下官看來,張大人未免過於謹慎。若是首輔大人在,只怕早就入宮同陛下理論了!」

    言語之間頗為輕蔑。

    張維並不在意別人的輕視和敵意——只要張圭一天不放權給他,他這個代理首輔就不會被同僚看在眼裡;只要張圭一天將他當成繼任者培養,就肯定有人眼紅攻訐。

    張維對於這些早就習以為常了,可那並不意味著他要一味地忍受屈從。

    「劉大人,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否則傳了出去,只怕于首輔大人名聲有損。」張維睨了那人一眼,正色警告道,「君君臣臣,首輔大人一向忠正無私,如何會為了一個太監去質問陛下?」

    劉大人臉色青紅一陣,動了動嘴唇,想說他說的是「理論」而不是「質問」,可是卻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雖然他說的是尋皇帝「理論」,可在座的誰不明白,那其實就是「質問」。要是在外人面前,還要遮掩一下,但是在座都是自己人,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張維掃了一眼在座的各位,見俱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輕狂模樣,不由地暗自歎息:手下的人眼裡只有張圭這個首輔,而沒有祁鈺這個皇帝,可見張圭平日的張狂和皇帝背後的憋屈。

    不過,越是如此,形勢對他越為有利!

    張維勸道:「誠如各位所言,我自知能力有限,此等大事不敢擅專,會立刻傳書首輔大人,請他定奪的。」

    張維的屈服示弱,略略安撫了眾人,然仍有人面色不愉,對於張維的能力十分質疑。

    張維遂接著說道:「首輔大人上次傳書來說,已經進入河間地界,不日即將抵達京城。此時傳書請他定奪,倒也不會誤事。」

    眾人聽張維這麼說,才不再為難張維,隨口告辭了。

    張維十分客氣地將人送了出去,看著幾位大人大搖大擺地離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儘管得意囂張去吧!越是放縱無忌,越是會早早地被皇帝厭棄!等徹底失了帝心,馮永亭的今日就是他們的明天!

    張維拂袖回身,至案前端坐,認真處理公務。

    至於給張圭去信?

    他一時忙碌忘了嘛!

    反正也就晚了個一天半天的,也不打緊。

    內獄,祁鈺利用張維給他爭取的時間,加緊處理馮永亭一案。

    李太后也陪坐在旁,她想要親自問一問,她給予馮永亭如此的信重,他為何要做出這等背主無恥之事!

    經過御醫的全力救治,本來傷筋斷骨、奄奄一息的馮永亭,這會兒已經能夠趴在地上簡短地回話了。

    李太后率先發問道:「說罷,你為何要這麼做?」

    馮永亭乾笑一聲,卻扯動了臉上、腹背的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李太后見狀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馮永亭緩了口氣,不答反問道:「如果臣說自己是冤枉的,太后娘娘可相信?」

    李太后冷笑一聲,道:「冤枉?偽造皇后手書的馮喜不是你的乾兒子?那封書信不是你的筆跡?那千兩銀子不是內庫所造?還是永昌伯夫人和鄭氏跟你有仇,也不懼跟你結仇,異口同聲地要污蔑你?」

    一連串的質問,傳達出李太后極力壓抑的憤怒。

    這麼多的問題,對於馮永亭這個重傷之人來說,很難一次都回答上來,因此他歇了好幾歇,方才把問題一一答了:「馮喜固然是、是臣之義子,可是臣的義子義孫,實、實在是太多了……他們硬要攀附,難道臣、臣就能隨時隨地監視他們,不犯錯嗎?

    「馮喜善於模仿他人字跡,既然,他能模仿皇后娘娘的、的手跡……難道就、就不能偽造,臣的手書嗎?

    「至於那一千兩銀子,宮中各人的薪俸,皆、皆為內庫所發放,馮喜能集聚那麼多,也、也不足為奇。

    「還、還有永昌伯夫人,和、和鄭氏,她們的證詞,難道,比臣的話還要、還要可信嗎?」

    李太后沉默不語。

    祁鈺卻暗自冷笑,都到這個時候,馮永亭還抵死不認罪,照他這個說法,豈不是再多的證據都無法定他的罪了?反正那證據都是別人偽造來針對他的!

    馮永亭見李太后面色略微鬆動,立刻再接再厲道:「況且,如今,太后娘娘要給陛下選妃,臣、臣想要進獻美人,只管送、送到陛下跟前,就、就行了,又、又何必多此一舉,將自己,也給折騰進去?」

    李太后覺得馮永亭說得有理,這也正是她的疑慮所在。先前她覺得馮永亭是過於狂妄,才會如此行事,可是如今又覺得馮永亭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你不說選妃,朕倒還沒有想起來。」祁鈺冷笑道,「母后想要給朕選妃的意思,只在宗親之間說過,請她們幫忙留意一二。可是為何,那些想要送女入宮的人,卻大都去巴結了你馮公公?」

    李太后聞言看了祁鈺一眼。

    馮永亭作為皇宮大內實權在握的大太監,風頭無兩,那些想要送女入宮的人巴結他,本也無可厚非。可是祁鈺眼下提起,卻大有指斥馮永亭利用手中的權力,控制選妃之事,甚至妄圖控制後宮、圖謀前朝的意思。

    祁鈺,這是徹底厭棄了馮永亭啊!

    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向對馮永亭信任近親有加的祁鈺,對他開始漸漸不滿,甚至到了如今必欲除之而後快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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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18:40 |只看該作者
第211章 激流暗湧

    可就是這謊言,卻要了馮林的命!

    馮林向誰洩露的軍機?

    還不是他馮永亭!

    可是馮永亭在利用完馮林之後,不但對他見死不救,還將他逼死在內獄——因為馮永亭一向信奉,只有死人才會永遠地保守秘密。

    馮喜收起悲傷和眼淚,應下了。

    看著口中誇讚他懂事,許諾將來對他予以重用,但目光卻輕蔑不屑的馮永亭,馮喜口中奉承「多謝乾爹栽培」,心裡面卻早已種下仇恨的種子。

    然而馮永亭位高權重,深得李太后的信任和倚重,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整理文書的內侍可以撼動得了的。

    馮喜等啊、等啊,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當馮永亭吩咐他偽造栽贓永昌伯府的證據時,他便明白,馮永亭這是準備萬一事情敗露了,就像當初犧牲馮林一樣犧牲他——那些證據,可都在他屋裡放著呢!

    馮永亭到底得有多狂妄,才會覺得他因那些威逼利誘而屈服?

    命都要沒有,還管什麼威逼與利誘?

    既然不論怎樣都是一死,那不如他拼命一搏,替馮林和自己報仇!

    即便是不能讓馮永亭償命,至少也得狠狠地咬下他的一塊肉來!

    馮永亭不是讓他模仿永昌伯府的筆跡嗎?

    好,那他就乾脆模仿馮永亭的筆跡好,就連那一千兩銀子並銀票,也都被他悄悄地四處央告好友,都換成了內庫的。

    只要事發,他難逃一死,馮永亭也休想脫得乾乾淨淨!

    因此在田義奉命調查此事時,馮喜特意露了痕跡,將自己暴露了出來……

    否則,即便是事敗,又怎麼會那麼快就查到他的頭上。

    馮喜合上眼睛,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殘念——願來世與馮林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相守相伴,平安到老……

    ……

    禦書房內,聽得外頭沒有了聲響,陳太后開口道:「好了,且留著他一條性命以待審問定罪。」

    馮永亭畢竟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又因與張圭親厚,和前朝牽涉甚廣,總不能就這麼著打死了事。

    祁鈺連忙道:「聽憑母后安排。」

    李太后亦看向陳太后。

    陳太后笑道:「哀家久不理事,今日也是被這膽大包天的罪奴給氣很了,才忍不住發作一回。這些事情,陛下自理吧。」

    說罷,又轉頭看向李太后,道:「人呢,就先關進內獄。不過,馮永亭積威權重,既然敢愚弄陛下,自然在內獄之中亦有人手,李妹妹還是要多派幾個可心的人看守才行,免得他潛逃或是畏罪自殺,橫生枝節。」

    李太后一聽陳太后不打算管這件事情了,頓時一驚,連忙道:「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姐姐坐鎮……」

    她固然不想陳太后來與她爭權,但是該說的場面話還是要說的。更何況,看守、審理馮永亭一案,事關重大,陳太后肯信任她,把這件事情交給她來辦,她卻擔心萬一出了差錯,罪過也要一個人扛。

    然而李太后話未說完,就被陳太后擺手打斷了。

    「有陛下在,又何須他人坐鎮?」陳太后意味深長地說道。

    她雖然沒有爭權奪利的心思,卻不也不想看著李太后以及她所支持的張圭等人把持朝政不放,讓祁鈺成為寶座上的傀儡,一者是為了江山社稷,二者也是為了她自己——祁鈺一向敬重她這個嫡母,掌權之後,必然不會比現在待她差了。

    李太后聞言羞窘暗惱,強自壓下心中的翻湧,恭順地應了。

    她為了前朝後宮操碎了心,陳太后卻在慈慶宮安享富貴尊榮,如今卻也同祁鈺一樣,指責她不肯放權,真是勞心勞力還不落個好!

    抱怨歸抱怨,馮永亭到底是她的人,李太后也不能推辭不管。

    祁鈺聽了這話卻很高興。

    一直以來,陳太后都是寬和從容的,即便是心中不贊同李太后的某些做法,也不會直言反對,這一次陳太后能夠一反常態,雷厲風行地問罪馮永亭,還開口支持他親政,已經是實屬難得了。

    有了陳太后的支持,又剷除了馮永亭這座大山,他離著親政便又進一步了。

    祁鈺見陳太后欲起身離開,連忙親自上前攙扶了她,笑道:「孩兒送母后出去。」

    黃宜安見狀,連忙從旁虛扶著李太后。

    李太后眼底的失落和不悅,因為黃宜安這一扶,又重新掩了下去。

    論理說,祁鈺攙扶陳太后並不算錯,並且他一向是如此做以表示對嫡母的敬重的。

    這要是擱在往常,李太后當然不會覺得不悅,可今日的陳太后實在是鋒芒太盛,與往日的溫厚寬和大有不同,讓李太后心生警惕和防備。這種情形下,李太后再看著自己生出來的兒子,殷勤伺候著壓她一頭的陳太后,就不免心中酸溜溜的。

    黃宜安心中暗想,幸好今日陳太后急流勇退,未曾動與李太后分權的心思,否則只怕往後這後宮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一行人到得殿外時,馮喜已經蒙上了白布。

    馮永亭也趴在邢凳上,氣若遊絲。

    李太后因陳太后那句「有陛下在,又何須他人坐鎮」,不敢在這個關頭擅作主張,只以眼色示意祁鈺。

    祁鈺會意,揚聲吩咐道:「來人,將罪臣馮永亭押入內獄,等候三司會審;罪奴馮喜,焚化。另將罪婦柳氏(永昌伯夫人)、鄭氏,一併投入內獄,等候訊問。」

    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見了馮永亭血跡斑斑、奄奄一息的模樣,哪裡還敢再哭號求饒,只癱軟如爛泥,任由嬤嬤們拖了下去。

    馮永亭強撐著眼皮,看狼狽不堪的鄭玉煙就這麼被宮人從祁鈺面前拖了下去,去歲的疑問終於有了解答——原來皇帝看上的不是畫上的美人,而是作畫的美人啊!

    早知如此,他又怎麼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將鄭玉煙送到祁鈺面前呢?

    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李太后亦將祁鈺對鄭玉煙的「絕情」看在眼裡,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所謂祁鈺看中了鄭玉煙,不過是她的臆想而已!

    怪不得祁鈺會那麼快就接受她為他選定的皇后黃宜安!

    如此,只怕短期內想要讓祁鈺同意光選妃嬪、充實後宮就愈發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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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18:29 |只看該作者
第210章 事情突變

    李太后被馮永亭這明顯挑撥離間的話氣得胸口疼。

    馮永亭這是有多輕看她,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以為她會為了一個不把皇權放在眼裡的閹人與陳太后鬧掰嗎?

    簡直是愚蠢!

    李太后寒聲道:「倒是難得的忠心!若是不如你的意,豈不是對不起你這一腔赤誠?」

    馮永亭一聽李太后這話鋒不對,正要補救,就聽得李太后高聲命令道:「來人,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罪奴拖出去,杖責五十!」

    五十廷杖,那可是會要人命的!

    馮永亭頓時急了,他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即便是行刑的人故意放水,也經不住啊!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前去馮喜屋內搜查的田義回來了,在殿外稟奏道:「罪奴馮喜的住處已經清理搜查完畢,恭請陛下御覽。」

    馮永亭聞言只覺得脖子上懸著的那把刀終於撤開了,憋著的那口氣也終於吐了出來。

    祁鈺道:「呈上來。」

    田義奉命呈上禦案。

    祁鈺恭請道:「請二位母后閱覽、定奪。」

    陳太后並沒有像往日一樣遜辭,直接問田義道:「有哪些可疑之處?你一一說來。」

    殿內眾人頓時都支起了耳朵。

    田義領命上前,一邊點數,一邊回稟道:「回太后娘娘話,可疑者有以下幾處:一者是這包銀子並銀票,有千兩之數,非馮喜一個普通內侍所能有;二者是一封書信,上有如何行事之計,與今日發生之事頗為吻合;三者……」

    馮永亭聽著,終於放了心。

    這兩樣物什都是他吩咐馮喜安排的,為的就是萬一事敗,好推到永昌伯府和鄭家的頭上——那封書信乃馮喜模仿的永昌伯的筆跡,那筆鉅款便是賄賂。

    他這下終於能脫身了。

    馮永亭偷覷陳太后的臉色,見陳太后本就寒肅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心中暗自得意。

    陳太后想要借機懲處他,好廢了李太后的臂膀,哼,做夢!

    「李妹妹且自看吧。」陳太后將書信銀票等物都推到李太后面前,皺眉說道。

    李太后應諾去看。

    馮永亭心中暗想,以李太后對他的寵信和倚重,有了這些證據,不管真假,肯定都會替他脫罪的,不免暗自得意。

    所謂高高在上的皇帝、太后、皇后,甚至是權貴高門,還不是一樣被他擺弄得服服帖帖的?

    正在得意之際,背上驀地被硬物砸中,疼得馮永亭下意識地嘶了一聲,抬起頭來,就見李太后朝他砸完銀子之後,又拿書信去砸他的臉,口中怒斥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馮永亭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

    這些證物明明都是他交代馮喜準備來陷害永昌伯府的,怎麼如今卻成了他的罪證?

    「怎麼,事到如今,你還不服氣,不想認罪?!」李太后將馮永亭的震驚呆愣看作是不平抗議,氣得走下殿階,一腳踹在馮永亭的心口,怒駡道,「不知好歹的狗東西!哀家寵信你、重用你,讓你做大權在握的司禮監掌印太監,你就是這麼回報哀家的?

    「連皇帝都敢算計,哀家看,你是真將當成這皇宮大內的主人了!

    「來人,立刻把人給我拖出去,杖責五十!誰要是敢留私情,就同罪並罰!

    「拖下去!行刑!」

    李太后氣得渾身亂顫。

    田義得令,立刻親自率領一群年輕強壯的內侍,將馮永亭堵住嘴,拖了出去。

    很快,殿外便響起木杖捶打皮肉的聲音,以及被堵住嘴的馮永亭吃痛的悶聲哀嚎。

    陳太后看了李太后一眼,不再做聲。

    李太后重責馮永亭,一來是因為馮永亭罪有應得,二來也未必沒有做給她看的意思。

    她今日一反平日的淡然謙退,強硬了起來,李太后這是擔心她借題發揮,依仗先帝元后的身份,奪回權力呢!

    其實,李太后實在是多慮了,打從四十歲還未能生育起,她便歇了爭權奪利的心思——沒有兒子,她就是爭再多的權、奪再多的利又有什麼用處呢?

    倒不如安安穩穩地在慈慶宮中,抄經念佛度此殘生,也求個平安順遂、安度晚年。

    殿外,馮永亭很快便沒了聲息。

    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馮喜見了,艱難地提了提嘴角。

    馮林,我終於替你報仇了!

    合上眼睛之前,馮喜想到內書堂裡打鬧歡笑、互相扶持的兩個小小少年。

    「你放心,等我出人頭地了,立刻就想法子把你也調到陛下身邊服侍!乾爹如今信賴我,只要我好好聽話,服侍好了陛下,他一定會答應我把你也調撥過去的!」

    被馮永亭剛認作義子,調去服侍祁鈺的馮林,意氣風發地許諾舊日的玩伴。

    果然,一天天、一月月地過去了,馮林在祁鈺身邊站穩了腳跟,借機推薦了彼時還是小喜子的馮喜。

    馮喜憑藉一手好字和善於模仿他人筆跡的本事,被馮永亭看中。馮永亭不禁順勢答應了馮林的懇求,還將馮喜也認作義子。

    兄弟二人,盡心聽命。

    「乾爹說了,只要我好好幹,聽他的話,等他將來退去了,司禮監掌印太監就是我的了。到時候,我就提拔你做秉筆太監!咱們兄弟兩個聯手幹出一番大事業來,到時候青史留名,也省得後人提起咱們時,就一句輕蔑的‘閹豎’!」馮林躊躇滿志。

    馮喜亦心生嚮往。

    可是,這志向還未實現,馮林便因洩露軍機被祁鈺下令關進了內獄,且很快便於獄中自盡了。

    馮喜得到消息,悲痛欲絕,卻連見馮林最後一面的哀告都不被馮永亭允許。

    「馮林沒了,還有你在陛下身邊,這種緊要關頭,你萬不能牽扯進去!」馮永亭冷酷地說道,往日讓他看重的乾兒子馮林,此刻卻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疫。

    就在那一刻,馮喜驟然明白,所謂的看重與栽培,所謂的下一任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許諾,不過都只是馮永亭用來哄馮林安心在皇帝身邊替他做細作的謊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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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18:19 |只看該作者
第209章 拿出證據

    「陛下,都是臣教子無方,才讓他受人唆使,鑄下此等大錯!」馮永亭痛心疾首,淚流滿面,誠懇無比地叩首請罪道:「臣萬死難贖其罪,懇請陛下重重責罰!」

    祁鈺冷笑道:「馮大伴說馮喜是受人唆使,那不知又是受何人唆使?」

    「臣不知。」馮永亭痛聲哽咽道,「不過,作為此事成功的受益者,永昌伯府和鄭家肯定脫不了干係!還請陛下下旨嚴查!」

    永昌伯夫人被人架到禦書房門外時,正好聽到這句話,當即又驚又氣。

    她幫馮永亭死扛著,馮永亭倒好,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永昌伯府的頭上!

    驚怒之下,永昌伯夫人反倒生出一股生死無畏的勇氣來,人雖然還是軟綿綿地無力,聲音卻極為尖利:「陛下,您千萬不要被奸人蒙蔽了,真正主導此事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馮永亭!」

    反正她是活不成了,倒不如幫皇帝作證,摁死馮永亭,一來報了仇,二來皇帝要是念著她的這點好,寬恕永昌伯府上下一百多口人,那就更好了。

    鄭玉煙被永昌伯夫人尖利的嘶吼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之後,立刻不甘示弱地尖聲附和:「陛下,臣女是被馮永亭脅迫,才不得不如此的,還請陛下明鑒!」

    馮永亭被殿外的兩聲尖利的女聲嚇壞了,當即便白了臉色。

    他明明已經派人去叮囑過永昌伯夫人了,只要扛下罪責,他就會救她們出來的,怎麼兩人會鬧到禦書房來,而且還把一切都叫嚷了出來?

    馮永亭正想著,就聽殿外響起陳太后的厲聲呵斥:「天子跟前,喧嚷什麼!」

    原本正尖聲叫嚷著的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立刻閉了嘴。

    馮永亭心頭大震。

    連陳太后都出面了,只怕是黃宜安將此事告知了兩宮太后,親自押著兩人來與他對峙問罪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準備好證據……

    祁鈺聽得外頭的喧嚷,連忙親自去殿門外迎接兩宮太后。

    有了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的指證,馮永亭即便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殿門大開,祁鈺親去攙扶陳太后,口中還關切道:「二位母后怎麼來了?」

    說著,作勢瞪了黃宜安一眼,責備道:「此等事情,由朕來處理就好了,你又何必驚動二位母后,讓她們也跟著擔憂奔波?」

    黃宜安接收到祁鈺的暗示,連忙溫聲請罪道:「都怪臣妾年紀小、見識少,覺得此等弄虛作假、欺瞞陛下之事非同小可,心中無主,因此才向二位母后求助的……」

    祁鈺還想再責備黃宜安,卻被李太后攔住了。

    「陛下也別責怪皇后,正如皇后所說,此等欺瞞君上之事非同小可,必須嚴懲不貸!否則,這巍巍大內,又如何能住著安心?」李太后凜然道。

    進獻美人給祁鈺這並沒什麼,關鍵是馮永亭竟然敢在祁鈺身邊安插心腹,私窺皇后手跡,並成功造假欺瞞了祁鈺!

    這還了得!

    若是軍國大事也這般任憑馮永亭造假,那大齊就離著亡國不遠了!

    馮永亭能坐上如今的高位,自然不是蠢笨之人,卻敢如此行事,這說明煊赫的權勢已經喂大了他的野心,讓他忘了手裡的權力來自哪裡,自以為在這宮中可以橫行無忌,連皇帝都不必放在眼裡了!

    身為輔佐皇帝臨朝、掌控六宮之人,李太后絕對不允許身邊有這樣的人存在!

    祁鈺見李太后沒有回護馮永亭,心中暗自高興。

    他之所以選擇先私自審問馮永亭,待了有了證據或是馮永亭的認罪供詞,再去稟報兩宮太后知道,就是擔心馮永亭向李太后求救。畢竟,對於馮永亭和張圭二人,李太后一向都信任非常的。

    「母后教訓得是。」祁鈺適時地應道,將人請進殿內。

    馮永亭跪伏在地,十分恭敬地叩首道:「臣參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若是往常,陳太后和黃宜安早就趕緊讓他起來,以示看重之意了,李太后甚至還會打趣他一句,讓他不必行如此大禮。

    可是這一次,馮永亭只得到了兩聲冷哼。

    陳太后直接越過馮永亭,第一次十分強勢地在主位上坐下。

    李太后則腳步一頓,隨即一言不發地在陳太后下首坐定,並未向往常一樣與陳太后分左右列席。

    黃宜安恭順安靜地侍立在旁。

    祁鈺站在殿內,恭敬地向兩宮太后請示道:「既是二位母后來了,那便請他們當著二位母后的面對質,請二位母后定奪。」

    馮永亭畢竟是李太后的人,他若要處置,還得先知會李太后一聲,如今李太后親自來審,倒也省得他有所顧忌、來回奔波了。

    陳太后點點頭,主控全場,冷冷問道:「馮永亭,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都指證你威脅利用她們,欺瞞君上,此事你怎麼說?」

    馮永亭連忙叩首道:「回太后娘娘,臣冤枉啊!敢問永昌伯夫人和鄭小姐可有證據證明是臣脅迫她們做下此等欺君罔上之罪的?」

    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聞言俱是一愣。

    馮永亭每次都是著人傳話,連親自出面都不曾,又怎麼會留下證據給她們?

    兩人不由地面色灰敗,暗自叫苦。

    馮永亭肯定早就打算事情敗露要拿她們頂罪了,不然怎麼會計畫得如此周詳?

    陳太后冷冷地看了跪地伏身的馮永亭一眼,反問道:「那你又有何證據能夠自證清白?」

    馮永亭聞言一愣,那些先帝在世時的久遠畫面漸漸地浮現在腦海之中。

    陳太后避居慈慶宮吃齋念佛、不問世事實在是太久了,以至於他怎麼就忘了,這位在先帝在世時,也是一位殺伐果斷的主兒?

    馮永亭腦子轉得飛快,跪伏坦承道:「臣並無證據自證清白。若太后娘娘一意認為永昌伯夫人和鄭小姐對臣的污蔑屬實,那麼臣無話可說。臣這一身榮耀皆是太后娘娘與陛下賜予,臣並不敢擅專。」

    兩個「太后娘娘」所指顯然不容,前一個是問罪於他的陳太后,後一個是信重他的李太后。

    陳太后聽得分明,遂不作聲,看向下首坐著的李太后,靜等她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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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八字不合

    陳太后不見馮永亭同來時,本就寒肅的臉色頓時愈發陰沉了,開口責問道:「怎麼回事?你去請也請不來嗎?」

    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黃宜安垂首聽著,心想:即便是每日都吃齋念佛,看起來超然淡泊,但是一朝從尊榮無匹的皇后娘娘,成為凡事隱忍的仁聖皇太后,看著曾經馴服的妾妃李氏指點江山、風頭無倆,這些年熬下來,即便是李太后和祁鈺對她尊敬有加,陳太后又怎麼會沒有絲毫怨言呢?

    陳太后此次發怒,固然是因為馮永亭此等行徑膽大包天、萬死難贖,可也未必沒有抱怨發洩的意思——畢竟,馮永亭可是李太后的人,也是靠著李太后的寵信才有了今日的權勢。

    黃宜安不用抬頭看,也知道李太后此時臉色定然不那麼好看。

    臉色不那麼好看的李太后為了發洩怒火,自然要深究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的罪責了。

    就算此事是馮永亭一手安排的,那也得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願意配合才行,為虎作倀,一樣不能輕饒!

    李太后衝慶嬤嬤使了個眼色。

    慶嬤嬤會意,命人將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扠去內室,準備親自「伺候」。

    慶嬤嬤扠人時,陳嬤嬤已經稟覆道:「回太后娘娘,馮公公被陛下召去了,正在禦書房,陛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許打擾,所以奴婢未敢進去稟奏。」

    竟然是被祁鈺召去了!

    兩宮太后並黃宜安都不覺訝然。

    陳太后皺眉問道:「被陛下召去了?可知所為何事?」

    陳嬤嬤搖頭回道:「殿門緊閉,殿外伺候的都只知陛下盛怒,狠狠杖責了一個內侍,打得那內侍不省人事、生死未知,卻不知這其中的因由。」

    陳太后訝然道:「陛下竟發了這麼大的火?」

    李太后則肅然問道:「可知那被杖責重傷的內侍是哪個?」

    祁鈺是被人仿照黃宜安的手跡騙到湖心亭的,能看到黃宜安手跡的自然是日常在兩人身邊伺候的宮女內侍,如今祁鈺盛怒杖責內侍,只怕與此事有關。

    陳嬤嬤等的就是這一問,遂見機回道:「那內侍名叫小喜,因認了馮公公做乾爹的緣故,改了本姓作馮,剛從內書堂提拔上來沒幾年,寫得一手好字,日常負責替陛下整理文卷。」

    多餘的話不用再說,在場的人就都明白了。

    馮喜是馮永亭的乾兒子,因差事便利很容易偷窺到黃宜安的手跡,又寫得一手好字,若是馮永亭讓他偽造黃宜安的筆跡,將祁鈺騙到湖心亭,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而祁鈺在此時杖責重傷馮喜,原因不言而喻。

    李太后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吩咐慶嬤嬤:「你親去禦書房看看,事情現在如何了。至於她們兩個,」

    李太后看了早就被這消息嚇得癱軟在地的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一眼,眼底的戾氣毫不掩飾,寒聲道:「死有餘辜!直接拖去內獄,從重處罰!」

    鄭玉煙見狀,趕緊告饒呼救道:「太后娘娘,臣女知道的都說了,您就寬恕臣女這一回吧!太后娘娘……」

    永昌伯夫人則高聲喊道:「太后娘娘,臣婦什麼都說,什麼都說,您就饒了臣婦吧……」

    李太后恨不得助紂為虐的二人去死才好,怎麼肯聽她們聒噪?

    當即呵斥道:「堵了她們的嘴,再鬧就割去舌頭!」

    一個破落的伯爵夫人,一個微末不值一提的賤婢,竟然敢幹出這樣的事情來,沒有千刀萬剮她們就算是她仁慈了,竟然還敢討價還價!

    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當即嚇得不敢大聲喘氣,生怕割去了舌頭。

    兩個強壯大力的嬤嬤上前,拖走了她們。

    李太后催促慶嬤嬤道:「你快去看看,有什麼事情及時回來稟報。」

    馮永亭竟敢幹出這樣的事情,萬一要是走投無路,狗急跳牆……

    「不,哀家親自去!」李太后當機立斷,改口道。

    陳太后和黃宜安鬆了口氣,暗想:早該如此了!

    誰養的狗誰去處置,也省得馮永亭以老賣老,搬出李太后來,讓祁鈺投鼠忌器。

    一行人當即浩浩蕩蕩地往禦書房趕去。

    禦書房內,祁鈺看著跪在地上哭訴請罪的馮永亭,只覺得厭煩到了極點。

    馮林洩露軍機事發時,馮永亭就是這般作態,如今馮喜事敗了,馮永亭還是這般惺惺作態,半點認錯該有的態度都沒有!

    馮永亭這是以為馮喜扛下了所有的罪責,他手裡沒有證據,就奈何不得他鼎鼎大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了是吧!

    馮永亭不抬頭看,就知道祁鈺定然滿面寒霜與厭惡。

    自從鄭玉煙畫像事件鬧出來之後,祁鈺對他就越來越不如以前信重了,甚至還起了猜忌防備之心,使得他探查祁鈺的一舉一動都難了許多。

    所以他才會借由明緗的「告密」,去威脅黃宜安為他所用,沒想到黃宜安居然裝傻充楞地擋了回來。更嚴重的是,祁鈺大約知道了此事,對他愈發防備起來。

    他不得已,才會借著李太后鬆口選妃之機,將鄭玉煙推了上來。

    他做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鄭玉煙年輕貌美、識文斷字,且為人機靈善於奉承,更重要的是,祁鈺曾經心悅於她,甚至還悄悄地帶了她的畫像入宮,珍藏在常用的卷缸裡——說起來,祁鈺和他生分,也是因為他向李太后告發了此事。

    如此,只要鄭玉煙出現在祁鈺面前,不怕不能邀寵成功。

    等鄭玉煙做了寵妃,他要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他看得出來,這就是一個自恃美貌才學,沒有腦子卻野心很大,很喜歡玩弄陰謀的女人,這樣的人,最好控制。

    所以他才會甘冒風險,找上永昌伯府,一起導演了這齣戲。

    一事不煩二主,既然永昌伯府想要再現往日的輝煌,主動攀附,已經幫他解決了明緗這個麻煩,那不如便連鄭玉煙一事也一起擔負起來好了,也省得他另外找人,還得費心威逼利誘。

    可誰知事情竟然會被黃宜安撞破了……

    馮永亭深深覺得,他肯定與黃宜安八字不合,所以遇上她就沒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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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全都說了

    鄭玉煙扛不住,開口出賣馮永亭時,永昌伯夫人在著急的同時,又暗自鬆了口氣,準備將與馮永亭勾結以及出賣馮永亭的罪名,趁機全都推到鄭玉煙的頭上。

    反正鄭家小門小戶的,根本就不是永昌伯府的對手。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鄭玉煙竟然把話頭引向了她,讓她一下子成了兩宮太后和皇后關注的焦點。

    永昌伯夫人急得冒火又心驚,連忙伏地叫屈:「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婦實在是冤枉啊!臣婦只是念著兩家的交情,所以才一時好心,應下鄭小姐的懇求的,根本就不知道她說的這些事情!」

    說罷,永昌伯夫人轉頭瞪向鄭玉煙,一臉悲憤地指責道:「鄭小姐,我好心幫你,你為何要這般對我?真是隻中山狼!」

    生死關頭,鄭玉煙毫不畏懼地懟了回去:「既是如此,那還請夫人先說一說,我們兩家有何往來,又是何時攀上的交情?」

    永昌伯夫人一時被問愣住了。

    永昌伯府和鄭家當然沒有交情!這臨時的「交情」,與其說是交情,倒不如說是馮永亭的命令,永昌伯府不敢違背,只能應下。

    見永昌伯夫人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兩宮太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這就是沒有交情的意思了,更加坐實了鄭玉煙所言非虛。

    鄭玉煙窮追不捨,接著說道:「如果真要說有交情,也不是劉、鄭兩家的交情,而是我和貴府大少奶奶明氏的交情。畢竟,明氏出嫁之前,與我也勉強算得上是閨中好友。」

    永昌伯夫人這會兒早就被嚇破了膽兒,聽聞鄭玉煙這麼說,也不作多想,連連點頭道:「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

    總算明氏還有點用處!

    永昌伯夫人繃緊的神經不覺一鬆。

    鄭玉煙卻冷笑道:「可明氏說夫人只是礙於馮公公的權勢,才不得已同意了這門親事,根本就瞧不上她和明家,平日裡也頗多苛責。夫人敢摸著良心說,您帶我進宮,真的是看在明氏的面子上嗎?」

    永昌伯夫人自鄭玉煙提起馮永亭起,一顆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

    這麼隱秘又丟臉之事,明氏那樣死要面子的人,怎麼會主動向一個外人坦述的?

    永昌伯夫人一時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鄭玉煙將永昌伯夫人的震驚和為難看在眼裡,心中冷笑。

    她當然知曉此事了,明緗哪一次做壞事不帶上她一起?一來有人相幫,更不擔心事情洩露;二來出了事好往她身上推,自己躲得乾乾淨淨的。

    也就是永昌伯府門口太高,劉冕此人又才名在外,所以明緗才看不清楚這門親事的就裡,自己扒著不放,沒有在馮永亭面前透露出她來。否則,就該是她代替明緗被推入永昌伯府這個火坑,和永昌伯夫人這樣又蠢又壞的人天天纏了。

    就像是賞桂花會上明明是明緗出的主意算計張池,過後卻把過錯都推到她的身上,害得許久都不敢出門應酬一樣……

    事情到了這裡,已經不需要再往下審了。

    李太后兀自震驚又不敢置信。

    陳太后卻已經對馮永亭起了廢除之心。

    敢模仿皇后筆跡,誘使皇帝與人幽會;勾結權貴,妄圖進獻美人以左右帝心,這樣一個手眼通天、在皇宮大內橫行無忌的人,自然是不能再留。

    可馮永亭是李太后的人,且這些年來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只聞慈聖皇太后,而不知還有仁聖皇太后,此種情形之下,陳太后也不好貿然越過李太后,直接下令處死馮永亭。

    鄭玉煙將兩宮太后的沉默當成了懷疑,頓時大急。

    她已經同永昌伯府和馮永亭徹底地翻了臉,如今只能夠指望兩宮太后看在她認罪虔誠的份兒上,對她寬大處理,至少不禍及家人。

    可看眼下這情形,似乎兩宮太后不太相信她的說辭。

    鄭玉煙一急,接著借懟永昌伯夫人向兩宮太后繼續爆料道:「說起永昌伯府和馮公公的交情,現下還有一樁,那便是大奶奶明氏,實則是由馮公公出面保媒,永昌伯府才答應迎娶的,不是嗎?」

    永昌伯夫人震驚地看向鄭玉煙,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這麼隱秘的事情。

    黃宜安一聽這話,散漫的目光頓時凝聚起來,朝鄭玉煙看去。

    明緗因馮永亭之故才得以嫁給劉冕,她也只是猜測,並無確切的證據,如今鄭玉煙說得言之鑿鑿,顯然並不是隨口扯謊。

    所以,明緗造謠她和張池相看,以和馮永亭交換之事,鄭玉煙也參與其中,或者至少是知情的!

    那麼接下來,鄭玉煙是不是該說她和張池相看之事了?

    黃宜安看向鄭玉煙,鄭玉煙正好地看向她,目光裡有哀求乞憐,還有暗示威脅。

    黃宜安不禁暗自冷笑,鄭玉煙竟然還想借此來威脅她?

    幸好她早就在祁鈺面前透了底,否則若鄭玉煙真的進了宮,必然會以此進讒言來離間她和祁鈺的!

    黃宜安靜靜地回視過去,目光裡盡是坦然和無懼。

    鄭玉煙見黃宜安這副神情,一時也遲疑起來,不敢胡亂開口。

    明緗看似高嫁,實則是掉進火坑的事情,讓她在驚畏馮永亭的同時,也對黃宜安和張池相看一事產生了動搖——至少相看的痕跡也都被抹平了,根本就找不到證據。

    否則,以馮永亭的能耐,早就對英國公府動手了,又怎麼一直到今天都沒有任何動靜?

    陳太后卻早就受夠了鄭玉煙和永昌伯夫人的互相攀誣,自從祁鈺即位之後,第一次直接越過李太后做了決定:「行了!此事真相到底如何,哀家定會查得清清楚楚!

    「來人,去請馮公公過來對質。」

    說著話,陳太后看了李太后一眼。

    李太后連忙點頭附和。

    雖然馮永亭一直都是她極為信賴和倚重的得力助手,但是事涉祁鈺以及皇宮安危,她當然不會縱容馮永亭而不管。

    一個用得順手的閹人而已,怎麼比得過自家兒子重要!

    可是讓兩宮太后和黃宜安驚訝的是,負責傳話的陳嬤嬤很快便又獨自一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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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17:41 |只看該作者
第206章 棄車保帥

    事到如今,已經不需要兩宮太后和黃宜安審問,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就互相攻訐起來。

    一個說是被永昌伯夫人騙進來見世面的,誰曾想被人引到了湖心亭,一見天顏,心中惶恐,這才觸怒了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一個說是被鄭玉煙央求著,不得已帶她入宮來見見世面,誰知對方心野,竟然主動去勾引皇帝,引得陛下震怒,皇后不悅。

    兩個人互相扯皮,翻來覆去的都是那些車軲轆話,卻都十分默契地沒有把馮永亭供出來。

    事到如今,馮永亭是她們唯一的指望了,當然不能把他給賣了!

    黃宜安聽得頭疼又心急,就連曾經高高在上譏諷她的鄭玉煙,如今卻跪在她的腳下搖尾乞憐也不能讓她心悅半分。

    從在翠湖畔,祁鈺為了她而呵斥懲處鄭玉煙起,前世對於鄭玉煙的忌憚和暗恨似乎都暗暗地鬆動了,她第一次十分清楚地認識到,今生鄭玉煙不會再威脅到她了——除非祁鈺腦子抽風,並且鄭玉煙成功躲過這次風波。

    眼下,她最關心的是馮永亭在這件事情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以及馮永亭是否同她一樣知曉前世之事。

    兩宮太后臉色也都冷了下來。

    李太后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這才將喋喋不休、互相攻訐的二人給鎮住了。

    「就算你們說的是實話,無召偷潛入宮亦是罪責難逃。」李太后冷冷地說道,「若是你們肯說實話,供出此事的同謀來,哀家自會減罪一等,寬大處理的。」

    本來撕得不可開交的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聞言飛快地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這沉默將李太后的最後一點耐心耗盡,她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道:「看來,你們是沒有進過內獄,不知道獄吏的手段。」

    永昌伯夫人抖了抖。

    鄭玉煙卻嚇得癱軟在地。

    內獄的獄吏有什麼手段她不知道,但是慶嬤嬤的手段她卻已經見識過的,讓人痛苦不堪、羞憤難當,恨不能當場死了才好,卻偏偏死不了不說,從外表還看不出什麼明顯的傷痕來……

    不行,她寧願這就死去,也不願意去內獄!

    再說了,她肯替馮永亭隱瞞,馮永亭卻未必肯保她,說不得她人前腳進了內獄,後腳就被馮永亭派人悄無聲息地弄死了呢?

    畢竟,只有死人才會真正且永遠地閉嘴。

    鄭玉煙一咬牙,開了口。

    ……

    不得不說,鄭玉煙雖然只見過馮永亭一面,卻十分地瞭解他。

    在得知鄭玉煙勾引祁鈺不成,反而被被抓的消息的第一瞬間,他立刻就做出了決定,要想徹底地保住自己,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二人都不能再留,而永昌伯府和鄭府也得威逼利誘地壓制住,讓他們不敢說實話。

    馮永亭當即吩咐下去,盡全力找出鄭玉煙所在,並把消息傳遞給永昌伯夫人和鄭玉煙,讓她們千萬要挺住,只要不是當場就定了死罪,往內獄裡一關,他保證能將二人救出來。

    至於永昌伯府和鄭府,則由他親自出面安撫、補償。

    憑藉他手中的權力,想要一個人在內獄悄無聲息地死去且不引人懷疑,多的是辦法。

    可是馮永亭等啊等啊,直到宴罷散席,眾官辭歸,都沒有等到鄭玉煙的消息。

    馮永亭不由地著了急,想了想,連忙派人去宮門口探問永昌伯夫人的消息。

    這一問才知道,永昌伯夫人至今尚未出宮。

    馮永亭頓時心中一沉。

    壞了,肯定是被鄭玉煙供出來,或是心慌露了痕跡,直接被兩宮太后抓了起來。

    在馮永亭看來,黃宜安只是一個唯兩宮太后和祁鈺之命是從的皇后,和鄭玉煙鬧將起來,也不過是為了捍衛聖寵罷了,並不值得他過多地費心,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永昌伯夫人的狐狸尾巴會是黃宜安親自詐出來的。

    現在,他不能妄動,只能期盼永昌伯夫人將他的話聽了進去,並且暗示給鄭玉煙知道,兩個人替他扛過這一關。

    馮永亭摒退伺候的人,焦躁不安地在室內走來走去。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就在馮永亭焦急地想要派人再次出去打探時,有內侍在門口稟報道:「陛下有詔,請馮公公即刻前往禦書房。」

    馮永亭心裡一驚,只得趕緊收拾好形容,跟那內侍去了禦書房。

    剛到禦書房門口,便見院子裡趴著一個內侍,身上被打得血淋淋的,估摸著只剩下一口氣兒了。

    馮永亭心中大驚,想要看清楚那內侍的形容,卻被散亂的頭髮遮住了,只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團。

    馮永亭怕引人懷疑,不敢細看,故作平靜地向引路的內侍打聽道:「這人是誰?犯了什麼錯,打得這樣狠?」

    傳召的內侍衝馮永亭歉然一笑,借著到殿門口的機會,躬身做請道:「馮公公請進,陛下還在裡面等著呢。」

    馮永亭看了那內侍一眼,陰森森的,方才邁步進去了。

    那內侍在馮永亭背後悄悄吐了口氣,後怕地拍了拍心口。

    不愧是大權在握的「內相」馮大伴,積威已久,單這一眼,就差點把他的魂兒給嚇沒了。

    不過,「內相」大人這份囂張還能維持多久,就尚未可知了。

    內侍心中憤憤地想。

    ……

    台閣內,鄭玉煙伏地請罪道:「回太后娘娘,此事乃司禮監掌印太監馮公公所謀,鄭家門戶低微,臣女不敢反抗,唯有應下……」

    黃宜安對此早有所料,並不覺得驚訝。

    兩宮太后聽了鄭玉煙的話,卻一時都難以置信。

    尤其是李太后,未待鄭玉煙說完,便打斷問道:「馮公公?你確定自己沒有弄錯?」

    馮永亭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大權在握,更有她和祁鈺母子的信賴和倚重,他要進獻美人給祁鈺,方法多的是,為何要選用這種最複雜、最危險的呢?

    鄭玉煙俯身伏地答道:「臣女不敢有半點欺瞞,確實是馮公公派人找到鄭家,親自吩咐的此事。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問永昌伯夫人是否有此事。

    「當初馮公公派來的人說,入宮之事全由永昌伯夫人安排,因此今日永昌伯夫人才一大早地便命臣女扮作她的婢女,偷潛入宮的。」

    永昌伯夫人想要將她和鄭家推出來,好給自己和永昌伯府減輕罪責,哼,做夢!

    要死,一起死!她才不要甘為人梯,替他人做嫁衣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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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17:30 |只看該作者
第205章 全都完了

    永昌伯夫人聞言連忙屈膝謝道:「多謝太后娘娘,只是個婢女而已,不敢勞動太后娘娘……」

    期期艾艾,目光躲閃。

    方才聽戲時她得到前朝傳來的消息,說是鄭玉煙事敗被擒,讓她趕緊派人尋摸清楚鄭玉煙所在,好及時補救。

    永昌伯夫人當下驚得魂飛魄散,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趕緊悄悄地派人去查探,卻是無果。

    又怕動作太大引起了黃宜安的懷疑,永昌伯夫人根本就不敢大張旗鼓地去尋找。

    直到這會兒戲散了,眾人各自辭別出宮,她才敢趁著這個亂場抓緊時間去尋找。誰知那麼不走運,偏偏被慶嬤嬤給撞上了,還被慶嬤嬤三言兩語之下,盤問出了尋人之事,然後便被慶嬤嬤一路熱情地「請」了過來……

    永昌伯夫人摸不准李太后是否之情,心中一時忐忑非常。

    唉,真是流年不利,先是被迫迎了明緗那個不省心的進門,鬧得家中是雞飛狗跳,成為外人的笑柄;如今又被人逼著幹這種事情,關鍵事情還敗露了,生死未知。

    唉,也不知道馮永亭能不能兜得住,願不願意兜住,把永昌伯府給摘出來。

    永昌伯夫人暗自祈禱。

    兩宮太后和黃宜安將永昌伯夫人的閃躲和不安看在眼裡,心中已經有了猜測,自然更不會就這麼放人離去了。

    黃宜安不想跟永昌伯夫人廢話,直接笑問道:「說起來,今日本宮倒是曾處置過一個不知規矩的青衣婢女,十三四歲的年紀,柳眉鳳眼的十分豔麗,不知是不是永昌伯府的。

    「不如本宮命人將她押過來,夫人認一認?」

    永昌伯夫人一聽這話,頓時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因動作太過猛烈,鬢邊的銀絲都落下了幾縷。

    「賤婢無知,衝撞了皇后娘娘,還請皇后娘娘恕罪!」永昌伯夫人跪地伏身,叩首請罪,渾身抖若篩糠。

    黃宜安目光冷了下來,面上卻故作驚訝道:「夫人還沒見人呢,怎麼就能肯定那婢女是永昌伯府的了?難不成,夫人早知此事了,卻隱瞞未說?」

    永昌伯夫人一聽這話,猛地清醒過來,心中後悔不迭。

    對啊,她急著認罪做什麼,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永昌伯夫人嘴唇抖了抖,半天才強自鎮定地顫抖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婦,臣婦只是一時情急,生怕那不知規矩的婢女是自家的,所以才失態的……」

    她絕不能承認自己早就知道了黃宜安懲處鄭玉煙這件事情,否則這罪名就更大了。

    明知自家婢女衝撞了皇后娘娘,非但不及時請罪,反而偷偷摸摸地尋摸行事,這不是藐視天威又是什麼?

    可是有了方才那段請罪,永昌伯夫人承認不承認在兩宮太后和黃宜安那裡已經無所謂了。

    李太后和黃宜安看向陳太后。

    有陳太后在,她們自然不便越過陳太后直接處置此事。

    「來人,將那賤婢帶上來!」陳太后厲聲喝道。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手眼通天,竟然能在深宮大內如此毫無顧忌地行事!

    永昌伯夫人一聽陳太后這聲斷喝,頓時癱軟在地上。

    兩宮太后竟然都知道了!

    完了!

    完了!

    這下全都完了!

    兩宮太后瞥了永昌伯夫人一眼,面上俱都冷厲憤怒,哪裡還有半分先前的和藹。

    黃宜安亦雙手交纏,目光沉沉。

    永昌伯府如今不過是個空架子,再過個幾年,便連這個空架子都不剩了,也難怪永昌伯夫人會鋌而走險,送鄭玉煙入宮來勾引祁鈺了。

    畢竟,有個寵妃在皇帝身邊吹枕頭風,還是十分有用的。從前是鄭氏一門榮寵至極,遠勝黃氏一族便知道了。

    可是,看永昌伯夫人這副模樣,一嚇就癱軟了,根本就沒有籌畫此事的能耐,而永昌伯府若是有這個能力在宮中來去自如,也不會如此衰敗了。

    那到底是誰在幫著永昌伯府和鄭玉煙行事呢?

    黃宜安努力地回想前世今生有關永昌伯府和鄭玉煙的點滴,想要找出線索來。

    可是她對鄭玉煙的瞭解多在入宮之後,對於鄭玉煙入宮之前的事情還真是知之甚少;而永昌伯府不論前世還是今生,都破落乏味地不值一提,唯一能然她記憶深刻的,便是今生明緗嫁給劉冕一事了……

    明緗嫁給劉冕!

    腦海中似有閃電劃過,黃宜安交握的雙手不由地一緊。

    明緗嫁給劉冕之前,曾經向馮永亭出賣過英國公府!

    馮永亭!

    這件事情不會是他主導的吧?!

    可是那麼多適齡貌美的女子,馮永亭為什麼偏偏就挑中了鄭玉煙來魅惑祁鈺呢?難道他真的和她一樣,通曉前世之事?!

    黃宜安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如果是馮永亭的話,還真能辦成此事,畢竟他是大權在握司禮監掌印太監,又一向深得李太后的信重,在這皇宮中幹兒幹孫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要做什麼事情都十分方便。

    而且,馮永亭也有動機做此事。

    當初馮永亭從明緗那裡得知她和張池相看的消息,自以為有了依仗,還曾以此威脅她替他監視祁鈺的一舉一動,被她裝聾作啞地給推了回去。後來她借機向祁鈺告了馮永亭一狀,才將將此事徹底平息。

    馮永亭眼見著從她這裡行不通,而祁鈺又越來越有主見,想將鄭玉煙塞到祁鈺的身邊監視他、魅惑他,好獲取更多更久的權力,也不是沒有可能。

    黃宜安抿緊下唇,努力回想馮永亭今生的表現,有無知曉前世的端倪。

    殿內眾人各懷心思,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慶嬤嬤和紅珠一左一右地押著釵散鬟亂、形容狼狽的鄭玉煙進來了。

    永昌伯夫人聽著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只覺得似有千鈞鼓槌砸在她的心上,頓時肝膽俱顫,伏地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鄭玉煙一進殿,便看到了跪伏在地的永昌伯夫人,頓時軟癱下來。

    要不是左右有慶嬤嬤和紅珠拉著,只怕她當場就癱在地上了。

    完了!

    連永昌伯夫人都被扣押問罪了,這下徹底完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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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6 00:17:20 |只看該作者
第204章 有人重生

    片刻,李太后招慶嬤嬤近前,附耳叮囑幾句。

    慶嬤嬤連忙低聲應了,退出殿內。路過黃宜安身邊時,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

    黃宜安猜測慶嬤嬤是被李太后遣去審問鄭玉煙去了,更加安心了。

    紅珠年輕,沒有經驗,有慶嬤嬤這個經年老手在,不信撬不開鄭玉煙的嘴。

    慶嬤嬤的離去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畢竟像這種宴會,支使個人出去辦差實在是太正常了。

    黃宜安的目光在在座的女眷們身上一一掃過,猜測誰會是那個幫助鄭玉煙偷潛入宮,而且還能買通祁鈺身邊的內侍,偽造她的筆跡將祁鈺騙到湖心亭,好方便鄭玉煙的行事的人。

    能做到這些,不僅說明對方身份權勢不低,而且敢冒這麼大的風險,說明對方有把握祁鈺會對鄭玉煙一見傾心,可是對方到底哪裡來的底氣呢?

    鄭玉煙是長的不錯,也有幾分才氣,會招人疼愛,但是這樣的姑娘實在是太多了,為何偏偏是鄭玉煙呢?

    對方又不是她,知曉前世之事……

    腦中似有閃電劃過,黃宜安頓時心頭大震。

    她怎麼就能確定,對方不是像她一樣知曉前世之事,所以才甘冒這麼大的風險,要將鄭玉煙送到祁鈺面前呢?

    黃宜安面上血色盡失,雙手不自覺地緊緊地交握在一起,重生的優勢和自信,這一刻似乎成了可笑的笑話。

    如果真有一個人和她一樣盡知前世之事,而且還一心幫扶鄭玉煙話,那對她來說不異於滅頂之災。

    眼前的和樂喧囂似乎一下子都遠去,寂靜得黃宜安只聽見自己擂動的心跳,一下一下,就像是個有鼓槌重重地擊在其上。

    李太后自方才起心思就不在宴會上,所以很快就發現了黃宜安的不對勁,她以為黃宜安是在為鄭玉煙之事擔憂,遂招手讓她近前伺候,借機低聲安慰她道:「你不用擔心,有慶嬤嬤在,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而已,能嘴硬到哪裡去?」

    黃宜安不好與李太后明言,只得勉強笑應道:「多謝母后。」

    李太后見黃宜安笑得勉強,以為她是一時憂思難解,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心中暗自搖頭:現在只是有一個人妄圖接近祁鈺而已,黃宜安就緊張成這個樣子,等將來廣選妃嬪充實後宮,面對卻滿宮的鶯鶯燕燕,黃宜安還不得愁死?

    作為六宮之主,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怎麼平安順遂地坐穩後位呢?

    看來,前幾日祁鈺以即將在軍中推行新政,故而沒有精力應付妃嬪為由拒絕選妃,固然有他自己的不滿在,只怕也少不了黃宜安的不樂意。

    少年夫妻新婚燕爾的,濃情蜜意,相互之間容不下別人,這都是正常的。等將來時日久了,新鮮勁過去了,什麼山盟海誓的也就逐漸都拋之腦後了。

    想本朝開國二百餘年,也就出了一個張皇后而已。

    黃宜安現在就鬱鬱不樂,將來見祁鈺與一群鶯鶯燕燕歡聲笑語、快慰應酬的,又該如何度日呢?

    李太后打定主意,等重陽節宴散後,就找機會開解訓誡黃宜安一番,教她如何做一個賢良大度的皇后。

    婆媳二人各懷心思,好不容易才熬到節宴結束。

    陳太后坐得近,自然早就發現了這婆媳二人的異常,卻沒有主動去問。一來當著眾女眷的面不好開口,二來她當慣了佛爺,對於麻煩事情一向是能避就避的,除非關切己身和江山社稷,否則從不輕易開口。

    宴罷,眾人簇擁著兩宮太后去了台閣聽戲。

    阿梅迎上來,施禮問安罷,侍立在黃宜安身旁,眼神充滿擔憂和問詢。

    她方才來台閣查看時,發現有一兩次處器皿茶點安排不當,怕兩宮太后及眾家官眷宴罷後前來聽戲時會出什麼紕漏,有傷黃宜安的賢名,故而一直在此親自盯著安排,也不知道湖心亭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因此一直懸心未解。

    黃宜安這會兒已經收斂起了情緒,衝阿梅安撫一笑,用眼神示意一切順利。

    阿梅遂放下心來,專心侍奉黃宜安。

    心不在焉地應付完幾場戲,待宗親官眷拜別而去,黃宜安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擔憂又湧了上來,神色上不免流露出端倪來。

    李太后見了,歎息一聲。

    就這氣度和心性,離著一名合格的皇后差距還遠著呢。

    此時沒有外人在,李太后伸手招了黃宜安近前,先把事情同陳太后說了。

    陳太后聞言大吃一驚,倏然變色道:「皇宮大內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

    可見安防出現了極大的疏漏!

    「都查清楚了嗎?」陳太后寒著臉問道,將手裡的檀木佛珠緊緊捏住。

    一想到有人能夠在皇宮內如此大膽行事,毫無顧忌地將帝后玩弄於股掌之間,陳太后就禁不住氣憤又後怕。

    這人敢冒風險將鄭玉煙弄進宮裡,送到祁鈺跟前,肯定不只是晉獻美人這麼簡單,只怕這美人不過是個計策——狐媚惑主,背後所圖甚大!

    李太后亦皺眉寒聲道:「已經讓慶嬤嬤去審問了,想來已經有結果了。」

    正在說話間,就見慶嬤嬤回來了,身後還跟著永昌伯夫人。

    婆媳三人的目光頓時都聚集永昌伯夫人身上,把永昌伯夫人嚇得腳步不由地一頓,臉色也倏地一白。

    李太后最先綻了笑容,和藹地問道:「夫人您怎麼又回來了?」

    永昌伯夫人藏在袖間的手緊了緊,屈膝強笑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婦隨身的婢女少了一個,想是宮中闊大,前來赴宴的人又多,方才戲散時走散了,怕她粗鄙不知禮數,衝撞了貴人們,因此特意回來找一找。沒成想在園子裡碰到了慶嬤嬤,慶嬤嬤熱心非常,特地帶臣婦進來稟明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說是人多也好找些。」

    李太后目光微閃,看了慶嬤嬤一眼,待見到慶嬤嬤微微點頭,立刻笑道:「正是這個理兒呢。不知你家的婢女長得什麼模樣,哀家也好多派些人出去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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