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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月聽風] 晴天遇暴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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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5: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熱搜事件後數日,藍耀陽以為倪藍會聯絡他,但她並沒有。

  藍耀陽不知怎麼地,總惦記著這事。大概是感覺有些虧欠。

  倪藍發給他的安保升級建議他找了簽約的瑞盾安保公司來確認,對方就藍色豪庭酒店的情況再一次估季評估審核,認同了這些建議,並且配合系統再做了一些補充。

  於是藍色豪庭和瑞盾安保最近在擬補充協議,準備就安保系統做升級工作。

  藍耀陽去了一次酒店參加安保升級的會議,走過公共區域時留了些心思,可都沒見著倪藍。

  藍耀陽給倪藍發了一條短信,對她表示了感謝。倪藍這頭聽邵嘉琪說廣告拍攝費用已經入了公司賬,鬆了一口氣,也就不打算再跟藍耀陽計較了。收到他的感謝短信她還厚臉皮回復:「此處應該有紅包。」

  藍耀陽便用倪藍手機號搜她的微信,發好友請求:「發紅包。」

  這三個字讓倪藍著實猶豫了一會,但對衰運的敬畏戰勝了對紅包的喜愛,這位藍總裁有毒,每次沾上他就沒好事,還是算了吧。

  倪藍沒加藍耀陽,只給他回了短信:「謝藍總,心領了,我開玩笑的。」

  藍耀陽:……

  至今為止,他長這麼大,加人微信好友還沒被拒絕過。

  哼。

  歐陽睿這邊查案並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沒人查陳炎的監控和往來信件,陳炎也沒往外打電話,除了他母親,很久沒人探視過他了。

  袁鵬海給歐陽睿在計算機應用研究中心找來了一個顧問,叫于丞。于丞對計算機和網絡犯罪都很有研究,他過來幫歐陽睿分析關樊的電腦和破解密碼。但于丞第一次測算出密碼之後出現了一個問題。

  密碼錯了。

  電腦系統提示,三次密碼錯誤,該文件夾將啟動自毀程序。

  竟然帶了自毀程序,這下子于丞有些緊張,不敢再亂試,跟歐陽睿說明了情況。

  歐陽睿和廖新都很吃驚。

  廖新咋舌:「樊姐這是藏了什麼貴重的證據,居然要用這一招。」

  歐陽睿思索半晌,只問于丞有沒有別的辦法,比如先破解這個自毀程序,再解文件夾密碼。于丞說他還需要時間研究。

  事情似乎比歐陽睿之前想像得還要複雜,但這時候終於等來好消息。

  陳炎從獄中打來電話,表示要見歐陽睿。

  歐陽睿去了。

  這一次陳炎的態度老實了許多。他問歐陽睿關樊的情況怎麼樣了。

  歐陽睿道:「我們安排了警力保護她。」

  陳炎抿了抿嘴,向歐陽睿提要求:「我要換一間監獄服刑,換到外省去,高級別的,環境好,警力強的監獄。你能辦到嗎?」

  歐陽睿反問他:「我能辦到又會得到什麼?」

  陳炎道:「我確實知道一些事,如果你們同意為我換地方,我就告訴你們。」

  「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現在突然因為想換地方就說知道一些事,我該怎麼信你?況且,你知道的事還不一定對我有用。」

  陳炎咬咬牙,道:「孫靚的死確實與我無關,但她應該不是自殺的。她來我家的那一天,我沒去上班。她突然來了,我完全沒準備。那天是週一,她應該在上班的,我沒想到她會來。」

  「她有我家的鑰匙,但她從不會不打招呼就過來。那天,她看到了我的電腦頁面,聽到我聊電話。」

  歐陽睿道:「孫靚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而被滅口,這個我已經知道了。我猜你也不會把你們謀殺的證據交給我,這樣你的罪名就會不一樣。所以這個事對我一點用的沒有。我不會給你換地方的。」

  「等等。」陳炎叫住歐陽睿,「我沒謀殺孫靚。我不殺人,我只是想賺錢而已,我不敢殺人,我只是個中間人,供貨商。山林不是我辦的,我只跟人合辦了魅力國,然後有人找我,希望我能推薦會員到山林去,會員通過考核,成功交費註冊,我就能得到一筆傭金。」

  歐陽睿聽他往下說。

  「推薦成功一個會員我能得一萬塊,跟註冊費一樣高。相當於會員交的錢全給我了。我好奇這樣的話那山林怎麼掙錢,而且關卡設得這麼多,藏在暗網裡,裡頭肯定是大買賣。所以我就推薦了我自己的一個號進去看看究竟。」

  陳炎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孫靚來的那天,我的電腦打開著山林的各類服務頁面,我在廚房一邊煮麵一邊跟人聊山林和魅力國,所以孫靚聽到了我說的事,又看了我的電腦。她知道我們在混PUA,就很生氣。」

  「她把我罵了一頓,我知道她有閨蜜是警察,怕她去舉報,就求了她很久,找了很多藉口,說我只是好奇進網站看看,什麼都沒幹。她哭著走了,後來還把我拉黑。」

  「我怕警察來查我,就跟山林那邊說我不能再推薦會員,魅力國我得關閉一陣子避避風頭。那邊問我怎麼回事,我就把情況說了。然後對方說,沒關係,這事他來處理。過了幾天,警方來找我,說孫靚自殺了。」

  歐陽睿問他:「那個山林的人是誰?」

  陳炎道:「你幫我換地方,保障我的安全,我就告訴你更多的消息。」

  歐陽睿沒說話。陳炎心裡慌,就急了:「關樊就是查到了東西,所以來找我。你們做警察的真是太噁心了,我什麼都沒說,她偏偏要弄得好像是從我這兒知道的一樣。現在她自己倒黴,還連累我。你們得對我的安全負責,我安全了,我才會告訴你更多情報。」

  歐陽睿思索著:「我上面也是有領導的,PUA的小案子,怎麼會同意給你換地方。」

  「值得一個接一個滅口的,怎麼可能只是PUA詐騙。關樊知道的比我更多,你找不到兇手,她必死無疑。」陳炎學歐陽睿當初對他說話的語氣,「希望在關樊死之前,你還來得及破案。」

  倪藍這幾天心情都不錯,雖然沒工作,但她天天在家裡看電視煲劇練演技看廣告,不管從前怎麼樣,反正她現在是下定決心好好努力掙錢的。

  她覺得演藝圈很不錯,拍廣告真好玩。辛苦歸辛苦,但是只幹了一天就掙三萬,雖然她只能拿到一半,還要扣稅,但那也不錯。之前《無聲證言》那個劇,她戲分雖然不多但據說也得拍好幾天,掙的也跟這個差不太多。

  倪藍數著日子,就盼著發錢,她計劃拿到失憶後人生第一筆錢,就先把邵嘉琪的錢還了,然後請潘敬和耿威吃頓飯,多謝他們給了她機會。然後剩下的除了維持基本吃飯開銷就存起來,還有筆車子的鉅款要還。

  倪藍美滋滋的盤算著,到了日子卻沒看到賬上有錢。她給邵嘉琪打電話問,邵嘉琪正在跑劇組,給紀雲山談一部劇的女四號。接到倪藍電話就說空了幫她問。

  等到下午快下班時邵嘉琪回公司,才想起來這事,便去財務那兒問了。結果財務說,沒見著辦公OA系統裡有倪藍的應付款,這個月的工資也沒有。

  邵嘉琪一下子急了,她明明把廣告演員勞務收賬回來了,付款申請單也交到洪蕾那兒了。

  按流程,羅文靜簽字後洪蕾掃入OA系統,紙質版留一份,OA上留一份,財務按OA上走完流程的應付款打款。她也是知道倪藍窮成什麼樣了,所以催款也急交單子也急,生怕趕不上這個月結算日。

  邵嘉琪趕緊找洪蕾,洪蕾見了她也明白是什麼事,壓低了聲音與她道:「我也找你呢,但你沒在公司。倪藍的錢,靜姐說全都押著,一分錢都不給她付。」

  邵嘉琪驚訝,她還以為羅文靜已經軟化了呢,上回只說解約的事還沒完,但批了拍廣告的事了呀。而且倪藍撒嬌打包票,她也沒說什麼重話了。

  「薑還是老的辣。」洪蕾道,「我探了探靜姐的意思,倪藍跟她耍賴,她也用倪藍的招數對付她唄。真要耗起來打官司,公司就算是討不著好,可倪藍連請律師的錢都沒啊。這本來就是扯皮的事,就看誰熬得住時間了。公司再怎樣也不吃虧,倪藍就不一樣了。她還得吃飯不是。」

  邵嘉琪覺得心裡冷冷的,這也太欺負人了。照這搞法,倪藍接了工作,按合約必須由公司來簽約,費用走公司賬戶,但倪藍拿不到錢。

  遵守公司合同,就意味著倪藍白做工,不遵守合同,倪藍就違約,公司就能拿到起訴她的把柄證據。可倪藍不工作就沒錢,連飯都吃不起,打什麼官司。

  邵嘉琪冷靜了好一會,才能給倪藍打電話。

  倪藍聽完後沉默。

  邵嘉琪安慰她:「你先別著急,回頭我們想辦法。我再借你點錢,你先維持生活。」

  「不是借錢吃飯的問題,是她不能這麼欺負人。」倪藍的聲音明顯壓著怒火。「我去公司找靜姐,我當面跟她談。」

  「她去參加晚宴,今天提早走了。」

  「那我明天找她。明天簽了字是不是也來得及。」

  「明天一早靜姐出差。」

  接著就是國慶假期,倪藍這個月肯定拿不上錢了。

  「又出差?」倪藍怒了。這幾天有多憧憬美好未來現在就有多生氣。「她是故意的。嘉琪姐,你幫我把需要她簽字的單據拿出來,我去公司取。靜姐在哪兒參加晚宴,你知道嗎?」

  「你去晚宴找她?」邵嘉琪驚訝。

  「對。」倪藍已經拉開衣櫃在找衣服了。「現在還沒解約呢,該給我的錢必須給我。」

  二十分鐘後,邵嘉琪在公司樓下見著了騎著自行車過來的倪藍。

  她穿著黑色牛仔褲,黑色連帽衛衣,外面套了個短款黑色薄夾克,背著個黑色斜挎包,戴著黑色的口罩,穿著黑色運動鞋,整個人幾乎融進了暗下來的天色裡。

  她車速還極快,刀子一樣的闢開空間就到了邵嘉琪面前,那淩厲的氣勢,跟個殺手似的,把邵嘉琪嚇了一跳。

  邵嘉琪把單據給了倪藍,非常不放心。「要不你等兩天再說,這個月我先借你。」

  「我不。」倪藍氣呼呼地,把單據收好了一踩腳踏板,車子箭一般地就衝出去了。

  邵嘉琪趕緊去車庫開了自己車跟上。這姑娘可別半路又弄個什麼車禍出來。

  啊呸,不會的。她不會這麼衰的。

  邵嘉琪的車子開出了一段才瞄著倪藍一眼。倪藍騎車特猛,見縫就鑽。

  邵嘉琪提心吊膽的,轉眼又不見倪藍了,她乾脆專心開車,到酒店會場門口等。

  邵嘉琪先到了,怕找不著倪藍,給她發微信,告訴她自己也來了,讓她別衝動。

  過了一會收到倪藍回復,她說她也到了,但讓邵嘉琪別管她,她自己能處理。

  邵嘉琪慌啊,好怕倪藍把羅文靜打了。

  邵嘉琪轉了一圈,沒找著倪藍,她進了酒店,發現沒有請柬進不了會場。她又出來,卻轉眼看到了黑色身影一閃,她趕緊追上去,倪藍察覺身後有人,便停了下來。

  「倪藍。」

  「你回去吧,嘉琪姐。我會處理好的。」倪藍說完又走了,邵嘉琪跟著她想勸,卻見她走到牆根突然往上一躥,抓著管道就往上爬。

  邵嘉琪嚇得半死,左右看看,生怕有保安過來,又不敢喊,只得眼睜睜看著倪藍矯健地爬上了三樓,在一個開著的窗戶外張望了一下,然後翻了進去。

  藍耀陽推開洗手間的門,毫無心理準備地突然看到一個人從窗戶翻了進來,他嚇得一僵,卻見那人摘下了口罩,對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尼瑪的!倪藍!

  藍耀陽嚇得尿都憋回去了,這可是三樓!

  「你怎麼回事?」藍耀陽簡直是咬牙切齒。

  倪藍也呆了。怎麼討個債又能見著藍耀陽。

  完了,按以往慣例,看見這男人就表示事情恐怕不這麼順利。

  這時候外頭傳來腳步聲,倪藍一把拉上藍耀陽,閃身躲進隔間裡,把門關上了。

  豪華會場的廁所很大,隔間與小便池有拐角隔著,兩個空間。進來的那人朝小便池方向走。藍耀陽用氣音問:「我為什麼要躲?」

  倪藍二話不說打開門就把他推出去了。

  我靠!

  藍耀陽氣得,那邊人聽到動靜腳步停了停,藍耀陽怕他過來,趕緊拐出去了。一看,是認識的人。那人主動與藍耀陽打了招呼,然後繼續去尿。

  藍耀陽極度羞恥,又不敢丟下倪藍出去,就裝成洗手。把每根手指頭都仔仔細細洗乾淨兩遍了,那人也尿完洗了手,奇怪地看了藍耀陽一眼,不知道他手怎麼了,但也沒問,客氣招呼一聲出去了。

  藍耀陽鬆了一口氣,他大步朝隔間方向去,小聲喝道:「你趕緊出來,離開這裡。」

  話音剛落,隔間門打開,一個穿著黑色晚禮服的長腿美女走了出來。

  藍耀陽的這心臟,一鬆一緊的,差點沒嚇出個好歹來。

  廁所變身嗎?

  這是喜歡借廁所的終極秘密?

  藍耀陽掐上了腰,氣勢洶洶:「你到底幹嘛來了?」

  「來找我老闆追債。」倪藍左右看了一圈,把裝衣服的黑包扔上了雜物格頂上。

  現在的她,長髮披肩,禮服優雅,手持小銀包,腳蹬銀色高跟腳,確實像是參加晚宴的人。

  藍耀陽問:「他欠你多少錢,你要用這種特工出場的架勢討債。」

  「一萬來塊吧。」

  藍耀陽:「……」

  「不是錢的問題。是尊嚴的問題。」

  這問題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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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5: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中秋假期結束,倪藍去拍廣告。

  拍攝時間約的很早,六點就得到。攝影棚的那個樓離倪藍的住處算不上太遠,倪藍沒讓邵嘉琪來接,自己騎自行車去的。到了那兒,耿威就已經在了,他給倪藍介紹了現場的工作人員,還有一位拳擊教練。

  耿威給倪藍安排了早飯,吃完飯就開始化妝,造型、服裝等等全都就位。倪藍強烈感受到了這裡與她在上回那片場完全兩個待遇。

  邵嘉琪到的時候倪藍的妝化了一半,她還給倪藍帶早飯,卻發現什麼都用不著。

  倪藍試了兩套造型,最後耿威選了黑色那套。

  倪藍紮了個馬尾,完全露出了臉蛋和修長的頸脖。黑色的運動胸衣,黑色緊身五分運動褲,纖腰翹臀大長腿,紅色的運動鞋,紅色的拳擊手套,再配上白皙的皮膚,站在燈光下整個人美得就像在發光。

  耿威非常滿意,他跟倪藍講拍攝要求,講機位講倪藍的動作表情等等,倪藍很快就記住了。正式開始之前,耿威讓拳擊教練陪倪藍熱身,要把倪藍打拳的興奮感調動出來,還要看看走位步伐什麼的是不是需要調教一下。

  拳擊教練跟助理小哥完全不一樣,專業的就是專業的,他是一個挺好的靶師,出手、錯步、躲閃,很快就把倪藍的狀態打出來了。

  倪藍也沒什麼顧忌的,打完教練打沙袋,打了沙袋再打教練,放開了打。

  耿威還在現場放起了慷慨激昂的戰鬥音樂,整個氣氛非常的嗨。倪藍越打越來勁,出拳越來越快。拳頭擊打在手靶上「咚咚咚」的聲響,就像強健有力的心跳,讓全場振奮。

  那矯健的步伐、淩厲的眼神、迅猛的拳頭,令邵嘉琪在一旁看呆了。

  她這下是真信倪藍說的,前幾天在廣告公司她真的沒來得及使出全力。

  耿威非常興奮,簡直想轉圈圈,這回肯定妥了,絕對沒問題。

  原定計劃拍兩天的,一天就拍完了。所有人都高興得不行。倪藍一直受表揚。化妝、教練、攝像、導演各種花式誇獎她。倪藍失憶以來,還沒有得到過這樣的肯定和尊重,感覺太美好,簡直要上天。

  這種興奮在她跟邵嘉琪離開的時候還沒緩過來,她在電梯裡跟邵嘉琪嘰嘰喳喳說著拍攝的事,說自己太喜歡拍廣告了,她看到了光明的未來,不用再啃三明治煮泡麵吧拉吧拉,這時候電梯門開了,電梯外頭站著兩個人,倪藍一看,閉嘴了。

  藍耀陽一愣,但也鎮定地進了電梯。古霍跟在老闆身後,看了看倪藍,打招呼:「倪小姐。」

  「古先生好。」倪藍的語氣相當正經。

  邵嘉琪有些緊張:「藍總好。」

  藍耀陽點點頭:「你好。」

  倪藍把頭撇一邊,完全不理他。

  藍耀陽心裡就惱火了,這女人,真是不能對她客氣。他都沒跟她計較,她還這種態度。

  藍耀陽也擺起了架子,眼角餘光都不給倪藍,還抬了抬下巴,高傲冷峻狀。

  電梯裡很安靜。

  倪藍突然大聲道:「嘉琪姐,其實我唱歌也不錯。」沒等邵嘉琪給反應,倪藍就唱起來了。

  「Let it go let it go,I'm one with the wind and sky.Let it go let it go,You'll never see me cry.I don't care what they're going to say,Let the Storm rage on,The cold never bothered me anyway.」

  (備註:《冰雪奇緣》主題曲。我亂翻譯:隨便吧,無所謂,我想幹嘛就幹嘛,滾蛋吧,去你的吧,你根本沒機會看見我哭。別人的屁話我不在乎,暴風雨再猛烈些唄,也不能把老娘怎麼樣。)

  邵嘉琪想死,但是死之前她想把倪藍先幹掉。

  古霍緊緊咬著牙根,很用力在控制面部表情,他看到他家老闆雖然面朝前方,但實際在電梯廂的鏡面裡偷偷在看倪藍。

  古霍在心裡大聲呼喊:「老闆你要忍住,千萬別對歌。」

  藍耀陽忽然轉身看向古霍。

  古霍嚇一大跳,被自己心聲嗆著,劇烈咳嗽起來。

  藍耀陽也不管他為什麼突然咳,他一本正經地對古霍道:「你讓胡總明天務必把方案交上來,他們部門這是做第三次了,這次再拿不出好案子就可以不用做了。」

  古霍:「……」真的假的?

  「順奇報上來的那個預算不行,先押著別付。」

  古霍:「……」那預算關你什麼事啊老闆。

  「綜藝力量的策劃報告會推後兩天,我這幾天沒空。」

  古霍:「……」這事不是已經安排好了嗎?幹嘛又說一遍?

  倪藍的歌聲已經停了,藍耀陽卻繼續在交代工作。

  這時候電梯門又開了,化妝師姑娘走了進來,看到倪藍很驚訝:「咦,倪藍你們還沒走啊?」

  邵嘉琪有些愣,這電梯裡有鬼嗎?怎麼又回來了?

  化妝師姑娘伸手按了一樓。

  電梯裡原有的四個人全都一臉黑線,他們在裡頭站了半天,居然誰都沒有按電梯?

  藍耀陽看了倪藍一眼,倪藍回瞪回去。

  邵嘉琪真的想打死倪藍,都怪她一直拉著自己說個不停,都沒來得及按電梯,後來藍總他們進來,她就把這事忘了。

  古霍覺得丟臉死了,一進來就看到電梯裡有人,還以為是樓上下來的,敢情這兩個女人就站在電梯裡光說話嗎?

  電梯在往下走。

  藍耀陽又看了一眼倪藍,倪藍又瞪回去。

  一樓很快到了,化妝師姑娘跟倪藍她們打了聲招呼,先走了。

  剩下四個人也前後腳地出了電梯,藍耀陽問古霍:「前幾天警方來問話,希望我們將房卡的事進行報案以便他們展開調查,又問了倪藍的事,這事你告訴倪藍了嗎?」

  「啊?」古霍愣了愣,看了一眼倪藍,回藍耀陽:「沒有。」

  倪藍豎起了耳朵。

  但藍耀陽沒再說什麼,只「嗯」了一聲就繼續往前走了。

  車子已經開在樓前等著,司機見得藍耀陽,趕緊下車把車門打開。

  藍耀陽快步過去,古霍也不好耽誤,趕緊跟上去了。

  倪藍完全沒機會問話,她氣呼呼插腰,跟邵嘉琪道:「我跟你說,藍可愛一點都不可愛。等我以後發達了,比他還有錢,我一定要把他欺負回來。」

  邵嘉琪拍拍她的肩:「相信我,你不會有那一天的。」

  藍耀陽和古霍上了車,藍耀陽忿忿:「她到底在不爽什麼?」

  古霍很想吐槽:老闆你的不高興更明顯一點。

  車子駛出了一段,藍耀陽突然問:「她剛才是幹什麼去了?」那大樓裡,有好些娛樂工作室,還有幾個拍攝棚。

  古霍打電話打聽去了。過了一會,答:「她去拍廣告,XX牌安全套的廣告。」

  藍耀陽:「……」

  這女人,混得真慘。

  古霍道:「還以為她就被徹底封殺住了呢,她那會跟劇組還說劇務打雜都想幹,現在還有廣告可拍,也不錯了。聽說鋒範在跟她鬧解約,要讓她賠一大筆,她欠了一屁股債。」

  藍耀陽不說話,更覺得倪藍過得慘了。

  過了一會,藍耀陽又問:「你去查查,她在不高興什麼?」

  古霍:「……」他不是偵探啊,這種事要怎麼查?

  「我們進電梯之前,她不是還跟她經紀人有說有笑的?」電梯門開的時候,她臉上還掛著笑容呢。

  古霍沉思著那是不是跟邵嘉琪問問。然後他突然想到了:「對了,倪藍昨天又被黑了。」

  藍耀陽:「……」這女人到底什麼體質,這麼招黑。

  「她幹什麼了?」藍耀陽問。

  「是老闆你的粉絲去挑釁她,她教導了那人一番,讓那粉絲遵紀守法,不然就教訓她。那粉絲就把倪藍掛了。」

  以藍耀陽粉絲對倪藍的厭惡程度,這一掛的效果可想而知。

  「沒上熱搜,但也挺有熱度的。」

  藍耀陽皺起眉頭:「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公關部今早的網絡輿情週報裡有寫。」

  那週報藍耀陽還沒來得及看。他拿過古霍遞來的平板電腦看了一眼,忽想起昨天倪藍給自己發的短信,他忙打開微博,在私信裡翻倪藍,把她的私信找出來了。

  看完之後,對照那個粉絲在網上掛倪藍的微博,他真是生氣。這太過分,太欺負人了。

  藍耀陽火冒三丈,把截圖轉給古霍:「找律師,把這些,還有那人微博上的關於我的內容都辦好公證存證,完了跟微博舉報,封她的號。」

  接著他到那個粉絲微博上,把她發微博上的倪藍私信截圖都存了下來,轉到自己微博上。

  「很正面很準確的勸導,雖然語氣嚴厲,但有理有據。建議各位認真參考。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跟蹤、誹謗、謾駡、人身攻擊,確是違法行為。請學習法條,別當成玩笑。」

  這話說得少有的嚴厲,不似藍耀陽以往說話風格,而且雖然沒明說,但不用說也能看出這回藍耀陽站在倪藍這邊,是在為倪藍站台。

  一時之間眾粉絲有些懵。這兩天大家在圈子裡的氣氛帶動下,還真覺得倪藍真是搞笑丟臉,她自己跑去騷擾藍可愛,轉頭又擺出自己是藍可愛護衛者的姿態,神經病啊這是。

  大家並不知道倪藍發這些話的前因,還以為只是對藍耀陽粉絲對她譴責謾駡的回擊,許多人把倪藍當笑柄。大家開開玩笑,挑挑倪藍的毛病罵幾句,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倪藍是沒再說話,藍耀陽卻跳出來了。

  等藍耀陽回到公司的時候,他這條微博開始發揮了效應。因為藍耀陽讓古霍給藝人部說一聲,讓Blue的藝人轉。

  Blue旗下大大小小藝人三十來個,頂級流量有三個,其他人氣偶像、知名演員歌手也占了多數,接到指令,看了看內容,都用自己的話或打趣或調侃或嚴肅地轉發了。

  這下子微博炸了,怎麼回事,粉絲圈風紀整頓?

  藍耀陽和倪藍再次上了熱搜。

  藍耀寧一個電話打過來:「你又怎麼了?」

  藍耀陽把倪藍的私信給藍耀寧發過去,讓她看看那粉絲做了什麼。結婚照、遺像都出來了,這是死亡威脅嗎?

  倪藍在幫他,卻被罵成這樣。她完全可以把對方的私信丟出去撕一場,挽救自己名聲,趁機洗白自己,炒作一番。但她沒有,因為那裡面有藍耀陽被P成這樣的照片。

  明明是一個受了氣敢對投資人豎中指的人,卻把這委屈咽下去了。

  這樣的品格和氣度,藍耀陽在娛樂圈裡沒見過。他不能不幫她。

  事件在熱搜上的排名蹭蹭往上跳。倪藍接到了邵嘉琪的電話才知道發生了這事。

  她趕緊上微博刷了刷,這真是可以的,她躲熱搜都躲不及,這位總裁先生又把她拉上去肩並肩搶第一名了。

  「快。」倪藍火速聯絡邵嘉琪,「讓廣告那邊趕緊結帳,別回頭說咱們鬧出醜聞麻煩不付款了。」

  邵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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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5: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對不起,對不起。」倪藍趕緊衝上前把助理小哥扶起來。

  那助理一連聲說沒事。耿威和那兩人挺高興,站在一旁就商量起來。

  倪藍回到座位,邵嘉琪壓低聲音嘮叨:「你又來了。」

  倪藍委屈:「他讓我盡全力……」

  邵嘉琪用譴責的目光瞪她,倪藍的後半句更委屈了:「我都還沒來得及。」

  邵嘉琪:「……閉嘴吧。」

  倪藍乖巧:「好的。」

  耿威他們很快商量完,年長的那位就是品牌那邊的接口人,他打了個電話,事情就差不多定了。耿威他們的時間比較著急,當場就把合同拿了出來。

  邵嘉琪喜出望外,她還沒經歷過這種閃電速度談下個合同的。她認真把合同看了一遍,沒什麼複雜條款,就是個廣告演員合約,拍攝週期兩天,就在本市拍。限兩個視頻一張平面,酬勞三萬,肖像使用兩年,拍攝完成後付款。

  這酬勞也就是稍好些的廣告演員的酬勞範圍,但邵嘉琪知道依倪藍現在全網黑的情況能接到這樣的工作也是運氣,要不是耿威他們這邊太著急,說不定還沒倪藍什麼事了。

  而且嚴格說起來,雖然鋒範簽約藝人聽上去挺響亮,但倪藍其實跟新人沒什麼兩樣,沒有作品,真不如那些熟臉的廣告演員有身價。這品牌的廣告播放面很廣,邵嘉琪覺得可以,倪藍也沒意見。

  但邵嘉琪是沒有權限替藝人簽約的,還得過羅文靜那關。耿威他們想今天就把合約簽下來,明天開始中秋節放假,他們著急,想假期後就拍,所以今天得把這事定下來。邵嘉琪便趕緊帶著倪藍回公司,跟羅文靜談合同。

  邵嘉琪有些擔心羅文靜會不會卡她們一道,畢竟她們出門前倪藍才與羅文靜攪和了一場,這才兩個小時,就要求著羅文靜了。邵嘉琪帶著合同進羅文靜辦公室去了,倪藍在外頭等著。

  羅文靜的秘書洪蕾沒在,電腦開著。

  倪藍看到了,磨磨蹭蹭地坐過去,手指蠢蠢欲動。

  辦公室裡,羅文靜很驚訝:「安全套?」

  之前邵嘉琪說有廣告要談,倪藍牛氣哄哄地吹牛大品牌,她都沒在意,畢竟要解約的節骨眼,她們垂死掙扎一下,沒譜的也能當大事說。沒想到大品牌真是大品牌,但是這產品也太有話題性了吧。

  「我們跟導演談過廣告內容了,還挺有創意的。」邵嘉琪硬著頭皮說。

  「再有創意,也肯定是充滿性暗示的。」羅文靜就事論事,「倪藍是打算用這種形象深入人心嗎?」

  邵嘉琪道:「她就算不拍這個廣告,這種形象也深入人心了。」

  辦公室外頭,倪藍坐到了電腦面前,打開了網頁,在搜索框裡輸入「警察關樊」,剛要回車,就聽到有個女聲尖叫:「倪藍,你敢動我電腦!」

  倪藍嚇了一跳,火速把搜索框裡的文字刪了,退出網頁。然後她發現自己電腦快捷鍵用得賊溜。

  洪蕾拿著一杯咖啡回來,咖啡放桌子,手指指一邊,倪藍乖巧坐到一邊去。

  「上回你動我電腦的後果你忘了嗎?」洪蕾插腰對倪藍道。

  「還真忘了。」倪藍一臉老實。

  辦公室裡,邵嘉琪在努力遊說羅文靜:「倪藍現在的名聲,除了這個機會,還能接到什麼工作呢?她上一次以這種形象出現在公眾視野時太狼狽太負面了,這次她能夠漂漂亮亮地展現自己的優點,就當是劍走偏鋒吧。」

  「靜姐,給她一次機會吧。她打拳真的很帥的,以前是我不好,沒給她找對路子,唱歌、跳舞不是她的強項,她做起來比較辛苦,得不到認同,年輕叛逆些,我也沒及時發現問題。」

  「這次就算廣告效果不好,她也不會比現在處境更差了。」

  「從前不怪你。是倪藍自己作的。」羅文靜實事求是。當初問倪藍有什麼才藝,倪藍說唱歌跳舞演戲格鬥變魔術脫口秀什麼都行。

  然後讓她唱一首試試,完全沒驚喜。讓她跳個舞看看,簡直災難。後頭就不想再試了,反正有她這張臉就行。誰知道這吹牛大王的話裡還有一兩句竟然是真的。

  邵嘉琪檢討自己:「確實是我不夠用心,對她瞭解不夠。」

  羅文靜想了想,終於答應了:「行吧,不過你也別抱什麼幻想,倪藍想翻身太難了,何況那頭藍家還壓著呢。公司不會給她任何資源的,解約的事還沒完,你還是把心思多放在小雲和菲菲身上。」

  紀雲山和裴菲是邵嘉琪手底下的另兩個藝人,現在都在同一部戲上,都是小角色,但兩個姑娘都挺努力的,比倪藍省心多了。

  羅文靜又問:「現在警察還找你嗎?」

  「沒有。」

  「還找倪藍嗎?」

  「應該沒有吧,有事她會告訴我的。」

  羅文靜冷哼一聲:「你也別太信她,她就算真失憶了,也還是那樣,滿嘴跑火車,那點小聰明就不知道用在正途上。」

  「是,我會看好她的。」邵嘉琪答完想起自己上回說過這話,然後轉頭倪藍就去爬藍耀陽的床。

  「你有跟她談過車禍的事嗎?」

  邵嘉琪有些緊張:「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羅文靜不再說話,她把合同簽了字,交給邵嘉琪時又補了一句:「你注意著她點,如果她有什麼異樣,私下接近了誰,想起了什麼,你告訴我。」

  邵嘉琪應了,心想著警察也是說的這話。

  邵嘉琪拿著合同出來,準備去走用章流程。結果看到倪藍一手魚片乾一手蛋糕,與洪蕾談笑風聲。

  邵嘉琪氣不打一處來,一指倪藍:「25號就要拍廣告,現在竟敢吃吃喝喝,把腹肌吃沒了我打死你。」

  今天人家導演還特意確認了倪藍的腰身線條和馬甲線,邵嘉琪簡直不敢想萬一過完中秋節回來倪藍換上運動文胸露出一肚子軟肉的恐怖畫面。

  倪藍把最後一口蛋糕塞進嘴裡:「我明天不吃飯,我保證。」

  屁的保證。邵嘉琪氣。

  洪蕾驚訝:「哎呀,你居然有廣告拍了,恭喜恭喜。什麼廣告?」果然顏好就是佔便宜,闖這麼大禍還能接到廣告。

  「XX牌安全套。」倪藍答。

  洪蕾:「……」公司這是想整死倪藍嗎?

  市監獄。

  陳炎被獄警領了進來。他看到了歐陽睿,有些驚訝,但他很快收斂了表情,坐下了。「歐陽警官,怎麼是你?我還以為又是關警官呢。」

  歐陽睿道:「關樊以前常來嗎?」

  「來過幾次吧。」

  「她都跟你聊什麼?」

  陳炎大聲訴苦:「她就是個神經病啊,警官。現在神經病也能當警察嗎?她沒完沒了的,還在問以前那些事。」

  「她有問題要問你,當然是因為你還有沒交代清楚的。你老實回答不就完了。」

  陳炎道:「我沒什麼要交代的了,這不是都認罪了,已經在服刑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你跟關樊說的事,再跟我說一遍。」

  陳炎愣了愣,「歐陽警官,你什麼意思?」

  「你向關樊交代了一些事,我想知道是什麼。 」

  陳炎搖頭:「我可沒跟她說過什麼。」

  「我看過你們會面的監控。」

  「那你就更該知道我沒跟她說什麼。」

  歐陽睿面無表情:「你擔心被別人知道,當然不會在監控鏡頭下大大咧咧地說。但你們話裡有暗語,你還給她寄過信。她8月25日見過你,9月9日就遭遇了刺殺。」

  陳炎猛地跳了起來:「我他媽地可沒跟她說過什麼暗語,也沒給她寄過信。」

  歐陽睿對他的激動情緒全無反應,只淡淡地道:「現在我和你的談話是安全的,我讓他們把監控關掉了,什麼訊息都不會留下。你還有機會,把告訴她的事,告訴我。」

  陳炎驚疑不定:「什麼?我發誓我沒什麼可說的。這案子審判的時候,我把所有該說的都說了。」

  「可惜,你外頭的那些兄弟不怎麼友好。所有人都知道,關樊得到了你的情報後出事了。他們要滅她的口,當然也會來滅你的口。我給你十秒鐘考慮。」

  陳炎愣在那兒。

  很快十秒到了。歐陽睿站起來:「希望在你後悔之前,你還有機會開口。」

  歐陽睿轉身走了。陳炎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又閉上。

  歐陽睿走了出來,一個獄警在外頭等他。

  「睿哥。」那獄警喚他。獄警名叫胡康,是歐陽睿學弟,一起共過事,關係很不錯。

  「幫我盯著點,有人查他的過往監控、往來信函的,都告訴我。」歐陽睿對胡康道。

  「沒問題。」胡康一口答應。

  「他打聽外頭或是關樊的事,你看他都跟誰打聽。」

  胡康點頭。

  歐陽睿開車駛出監獄大門時,廖新來電。歐陽睿把車停到一邊,接起。

  「隊長,我到這邊片場問過了。前兩天倪藍是過來補了一場戲。大家都說她有些奇怪。」

  「怎麼奇怪?」

  「我剛給你發了段視頻,你看看。」

  歐陽睿切出通話界面,轉到微信。廖新發的視頻已經過來了。

  那是一段倪藍拍戲的片段。她從樹林衝出來,翻滾到矮牆後,再躍上矮屋,空手奪槍,把對手打倒。

  歐陽睿沉默了許久,把視頻又看了兩遍。

  廖新在電話裡喚他:「隊長,看了嗎?」

  「是她失憶之前拍的那部戲?」

  「對的。劇組裡的人說倪藍的戲分很少,就是個有兩句臺詞的龍套,沒有她的打戲,她平常嬌滴滴,撒嬌賣萌什麼的,大家一直覺得她是花瓶,就是長得漂亮不精明那種,沒人想到她身手這麼好。」

  「按說有這身手,在這種警匪片裡肯定得好好表現表現,讓導演、製片人對她印象深刻,就算這部片用不上她,也爭取以後的機會。但她並沒有這麼做。」

  「她失憶後,只回去拍了那場戲。而且這次回來,她脾氣還大了,敢對投資人豎中指。就是藍耀陽,她爬床失敗的那個總裁。」

  歐陽睿皺眉頭。

  「隊長,她用的那招,可不是健身房能練出來的。像特警隊。」

  歐陽睿沒說話。

  「可她身份和出入境記錄在那兒擺著呢,可沒造假。她剛回國半年,不可能是我們隊伍裡的人。只有一種可能,她是在國外受訓的。」

  廖新道:「隊長,如果樊姐的出事真是謀殺,目的是阻止破案,那樊姐並沒有死,為什麼對方沒再動手?是再沒找著機會,還是……」

  殺手失憶了?

  倪藍究竟是誰?

  倪藍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誰。

  意外談到一個廣告,解約的事又暫時擱置,倪藍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中秋假期,大家放假,倪藍沒事可做。窮鬼想給自己加個餐,去超市逛了一圈拿了幾個饅頭兩袋榨菜。出來後覺得自己有些淒慘,抬頭大聲道:「月圓人團圓,但求撿到錢。」

  喊完後去拉自行車,一低頭,真有錢!還是一百元!

  倪藍喜出望外。趕緊把錢撿起來,完全不打算找失主。

  真是牛逼壞了,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這技能。什麼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存在的。倪藍揣著天降鉅款,決定再去對街網吧碰碰運氣。

  運氣果然不錯。

  這回前臺是個大叔,正眼也沒看倪藍,對她的身份證只眼角一掃,然後就按倪藍的要求給她開好了一個包間。

  倪藍坐在電腦前,心裡美滋滋,摸上了電腦就像找到了靈魂伴侶,榨菜也格外可口。

  倪藍熟練地敲打著鍵盤,腦子裡瞬間湧進了許多東西,各類網站、軟件、病毒、代碼……

  還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她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倪藍下了個軟件,大致畫了畫藍色豪庭的建築方位,標注了她觀察過後覺得是安保監控死角,保安崗位問題,會對安保造成疏漏的地方,建議藍耀陽升級安保方案。

  她把圖和具體建議用微博私信給藍耀陽發了過去,然後寫道:「多謝你帶我看酒店,告訴我發生過的事,雖然我沒能想起房卡怎麼來的,但我用簡單的安保升級建議彌補吧。」

  做完這件事,她覺得渾身輕鬆,欠了藍耀陽的應該算是還上了。

  倪藍又給藍耀陽發短信,告訴他自己給他發了微博私信,讓他查看。

  藍耀陽沒回復,倪藍也不在意,她還有很多事要忙。

  倪藍弄了些工具,開始在網上爬自己的資料。她通過自己的照片,找到了她在國外用的社交平臺,發表的動態不多,去了美國之後,似乎並不是太開心。

  而她傳說中的爸爸,看起來真的跟她感情很不和睦,不但她帶回國的照片裡沒有他,連國外網上動態的消息裡也沒提過他,更沒有他的照片。

  在這些動態下的留言點贊裡,也沒有疑似她爸爸的人物。

  倪藍在國外社交平臺發的最後一條動態是4月16日:「就這樣吧,都刪掉,把過去拋開,回家去,重新開始。」

  所以她在網上留的信息不多,大概是這個原因?

  然後她回來了。

  倪藍對比了一下國外社交平臺和國內微博的好友,沒有重合的。國外的那些關注和好友裡,她也沒發現有特別活躍真實的,看起來像是僵屍號、營銷號,或者一些網絡噴子。看來她現實中真的沒什麼朋友。

  這時倪藍看到自己的私信箱裡收到了一條新的私信,她還以為是藍耀陽,點進去卻發現對方ID名字叫:藍耀陽的唯一。

  「賤人,藍耀陽是我的,他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後面還附上了兩張PS的照片。一張是藍耀陽和一個女人的結婚照合影,另一張是藍耀陽和那個女人的葬禮黑白合影。

  倪藍看完照片,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點進了那人的微博。發現博主姑娘就是PS照片中的女主角。她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不少自拍,還有不少過激和偏執的言論。

  博主姑娘之前在微博上表達愛意的男人不止藍耀陽一個,還有別的男明星。但自從藍耀陽把倪藍丟出房間的視頻曝光後,博主姑娘就開始瘋狂迷戀藍耀陽。

  每天發的微博都是藍耀陽,覺得他既帥又優雅還很有男子氣概,非常與眾不同。

  她在微博上宣佈藍耀陽是她的。她說跟藍耀陽見面了,藍耀陽送她項鍊。附圖是一張項鍊照片。後面括號寫著當然是假的。

  又說見到了藍耀陽的父母,老人家非常和藹可親。還說藍耀陽帶她跟姐姐一起吃飯,姐姐跟大家說的雷厲風行完全不一樣,是個可愛的軟萌女人。後面括號寫著當然是假的。

  這個博主發過一些藍耀陽的照片,一直誇藍耀陽好帥好有魅力。照片裡的藍耀陽大多是在大廈樓前,或者一些公開行程裡。

  倪藍搜索了這些照片,有些是從別的地方扒來的,有些卻是這個博主最先發出來的。也就是說,是這個博主自己拍的照片。這就有些危險了。

  倪藍把這個博主發給她的私信轉給了藍耀陽,又把這個博主的微博也發了過去,告訴藍耀陽注意些安全,不能確定這個狂熱粉絲是否有妄想症,但也許她在跟蹤藍耀陽。

  然後她再次給藍耀陽發短信:「我給你微博發了私信,務必看一下。」

  藍耀陽正在外頭喝酒唱歌打牌,玩得正嗨。剛剛還跟鐵杆們吐槽「某個女人」,他不計前嫌「親自」給她發短信安慰,結果人家半個字都沒回他。

  段偉祺酒喝高了,拍著桌子幫他吶喊:「好氣啊!」

  另一人大聲笑:「我們藍少這麼暖都暖不到她,這女人一定冰雪聰明。」

  藍耀陽手持話筒振臂高呼:「我要給大家唱一首《傻瓜》……」

  話還沒說完話筒就被搶走了。藍耀陽就去追著搶,很執著一定要唱,說不給他話筒,他就要清唱了。最後話筒回到他手裡,他連唱了三首歌。還給他話筒的那人就被大家揍了。

  藍耀陽歌唱舒心了,敵人也被揍了,非常愉快,他拍了大家玩樂的照片發微博 :「月圓人團圓,祝大家節日快樂。」

  發完微博發現有新的短信,藍耀陽點進去看,是倪藍。有什麼事不在短信裡說,還讓他再去看微博私信。他微博私信這麼多,他都懶得看。哎呀,正好,可以報她之前「不回復」之仇。

  藍耀陽沒回復倪藍短信。他也不知道此時的倪藍正怒火中燒。

  倪藍給藍耀陽發了那個變態粉絲的微博後還不放心,她給那個博主回復私信,她用嚴厲的口氣告訴那個人,她知道她是誰,也能知道她在哪裡,她現在在網上發恐嚇信函是違法的,跟蹤拍攝藍耀陽也是違法的。

  她把相關法條給她貼了過去,讓她收斂自己的行為,不然她會對她採取相應行動和措施。

  私信發過去之後,原以為對方會回擊以謾駡與侮辱,她打算留存證據以備日後真需要報警時用。結果那人沒回擊私信,卻把倪藍的回復截圖發到了微博上嘲笑。

  「哈哈哈哈哈,快來看,太好笑。某賤被罵到關掉了微博,但卻天天上來窺屏,暗地裡刷消息。只要一提藍可愛,她就被炸彈一樣爆了。看她寫的,太好笑。」

  爬床女打算立個知法懂法但是就要潛規則的賤人人設嗎?還威脅我,我好怕啊!!!」

  下面配了九張圖片,三張是用倪藍以前發在微博的自拍照片做的惡搞恐怖圖,其他六張是各種萌寵害怕表情包。

  她這截圖裡沒截自己發的私信,只截了倪藍的回復,又說被倪藍威脅。她是混某個粉絲群的,發的內容一下子惹來了不少人的圍觀。大家一起譏笑嘲諷倪藍,組團給倪藍發私信謾駡。

  倪藍一肚子火。想把這人的私信發出去開撕,但考慮到這事涉及藍耀陽,那兩張PS的圖太不體面,她不想給藍耀陽惹麻煩。而且這博主的精神狀態也不清楚什麼情況,萬一撕得太厲害了刺激到她,轉頭對藍耀陽做出什麼事來,那就不好了。

  而且她才接了廣告,解約的事也暫時壓下了,她也不想再上個黑熱搜。

  倪藍忍了。

  但對方的氣勢卻越來越足,原來她還是個粉絲小頭目,那些假裝自己跟藍耀陽如何如何的都是她們的遊戲,不止這個博主玩,其他小姑娘也在玩,跟蹤拍照在她們的小團隊裡那是英雄。

  倪藍越看越生氣,這些姑娘是腦殘嗎?她可以給這變態粉絲發病毒,黑掉她的電腦,她也可以找到她的IP 、分析她的自拍定位、挖出她的個人信息直接甩她臉上,讓她見識一下她說知道她是誰能找到她可不是開玩笑。她可以做更多普通人看起來恐怖的事,但她忍了。

  就這麼生氣的時候,卻見得藍耀陽發了微博,人家燈紅酒綠玩得正嗨,幾個哥們各種轉發玩樂唱歌照片,甚至有人錄了一段藍耀陽唱的《你給我聽好》調侃他,大家還用「你給我聽好」造句排隊。

  玩成這樣也沒理她的消息,倪藍火冒三丈,她把私信關閉了,把電腦上用的軟件都清理乾淨,關上電腦走了。很想給藍耀陽也說一句你給我聽好,老娘也不想管你的破事了。但既然不管了,話都懶得跟他說。

  市監獄。

  中秋過節,獄裡組織大家準備節目,還發了月餅。

  陳炎這兩天都有些心神不寧,他總覺得有人盯著他。然後晚上大家被組織在一起看中秋晚會的時候,他看到了那視線的主人,那是一張新面孔,他沒有見過,可能是剛入獄的。陳炎有些警惕。

  後來他去廁所的時候,那人突然也起身,跟了上來。陳炎進了廁所,那人跟了進來,陳炎用眼角偷偷觀察,發現那人袖子裡有刀刃光影一晃。那人迅速靠近了他。

  陳炎嚇得猛地衝到廁所外頭,看到外頭獄警班長胡康在,便喊:「報告,他手上有刀。」

  胡康向他走來,陳炎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他繼續往外跑,又遇到另一個獄警,急忙又報告了一次。一轉頭,發現胡康在給那新來的搜身,又對那獄警道:「沒事,我查了,沒有。」

  陳炎驚疑不定,獄警催他回去。那新來的乖乖走了,臨走冷冷看他一眼。

  陳炎離開前看了看胡康,胡康對他笑笑。

  陳炎便真的嚇到了。

  這一晚,陳炎翻來覆去睡不著。

  胡康給歐陽睿打電話:「睿哥,辦好了。」

  「好。多謝。」歐陽睿謝過他:「中秋快樂。」

  歐陽睿現在在醫院關樊的病房裡,他掛了電話,繼續吃月餅:「這塊是你的,我幫你吃了。等明年,我的那塊讓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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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5: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這次電話居然是潘敬打來的。

  倪藍接了。

  潘敬也沒客套寒暄,直接問她:「倪藍,你會拳擊嗎?有個掙錢的機會,拍個廣告,你想不想幹?」

  大哥,你一定是老天爺派來傳信的。

  「想幹啊,太好了。謝謝敬哥。是什麼廣告?這個要求會拳擊是要有多專業?我現在不能確定我有多會。」

  這話說得,不知道自己有多會。潘敬真想吐槽。

  「不需要太會,但是架式要漂亮。真要拍了,會有教練指導的。我覺得你應該行。導演是我一哥們,他跟品牌一起物色人選挺長時間了,還沒找到太合適的。我昨晚跟他吃宵夜聊起來拍戲的事,說你身手不錯,他就想見見。」

  「可以的可以的。是什麼產品廣告?運動品牌嗎?可是我現在全網黑,名聲很臭的,他們會介意嗎?」

  「他們不介意。」潘敬在電話那頭頓了頓,「嗯,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是安全套廣告。」

  倪藍:「……」

  「所以我的醜聞跟他們的產品還正好挺搭的是嗎?」倪藍道,「不會弄點什麼給我黑上加黑的廣告詞吧,約炮帶上套,成功對上號之類的?」

  「噗……」潘敬噴笑,差點把手機摔了,好半天才緩過來,道:「姑娘啊,你中文挺溜的。」

  「我英文也很好啊,我還會法語,但我拒絕說這種臺詞。」

  潘敬哈哈大笑:「放心吧,不會黑你的。不可能有這種詞。人家是大品牌,國際範的。那廣告創意挺好的,內容很正面,就是打拳。」

  倪藍還是不太放心,因為想不到打拳跟安全套能有什麼聯繫:「難道是男的不想戴被女的一頓猛揍?呼喚女性自我保護意識崛起?」

  潘敬要不行了:「姐們,你可以去廣告公司上班了。」

  「真的嗎?」

  「當然假的。」潘敬轉回正題:「你今天有空能過去談談嗎,導演如果覺得你合適再跟你細說內容。這邊為了人選拖了挺長時間,之前試了兩個都不行,挺著急的。」

  倪藍道:「我一點鐘有個會,三點之後應該就可以。我再問問我經紀人,錢的事得她來談,我沒經驗不會抬價。你把那邊的時間地址發我微信上,我確認好了給你回復。」

  「行。我把導演的電話也發給你,你們直接聯絡。」潘敬應了,又道:「費用不會太多的,你先心裡有個數。」

  倪藍也不客氣:「還是多點吧,畢竟我名氣在這兒擺著呢。」

  潘敬又要不行了:「姐們,你是怎麼產生了自己很紅的錯覺的?」

  「你讓你的導演朋友上網搜搜啊,看看多少人罵我?這不是熱度是什麼?」倪藍理直氣壯的。

  潘敬竟然反駁不得,「行,行,你有理。」

  倪藍哈哈笑:「我開玩笑呢。謝謝你,敬哥,真心的。要是能成,我請你吃飯。」

  倪藍與潘敬通完電話,馬上聯絡了邵嘉琪。邵嘉琪聽了這事又喜又憂,這真是一手談藝人解約一手要接洽廣告,她還沒經歷過這種事。

  倪藍先往公司趕,途中拿到了導演電話還有時間地址,她轉給了邵嘉琪,邵嘉琪先跟導演電話聯絡一番。

  十二點半,倪藍拎著兩個饅頭到了公司。

  這是倪藍失憶後第一次到鋒範娛樂,邵嘉琪在大門等她,看她一副落魄潦倒啃饅頭的造型有些意外。「你這是打算用苦肉計嗎?」

  「管用嗎?」倪藍倒是沒想過,但如果管用她可以現在開始想。

  邵嘉琪一臉黑線,把倪藍拉小公議室,給她泡了杯咖啡送饅頭,然後開始交代事情。

  律師在呢,可不好對付,會搬法條來嚇唬人,對這個要有心理準備。

  態度一定要好,羅文靜這人吃軟不吃硬的,要用對方法。

  還有她跟羅文靜報告了倪藍近期的情況,已經盡力在幫她說好話。剛才她跟導演談完,也馬上去跟羅文靜報告了,她想讓羅文靜覺得倪藍還有價值,還是有發展前景的。她覺得羅文靜的反應還行。

  另外就是,解約賠償金額她打聽到了,是二百八十七萬八千,她讓倪藍先冷靜冷靜再去談,

  其實二百多萬在娛樂圈的工作裡不算大錢,但對倪藍這樣還沒正經出道,沒接過什麼工作的新人來說,算得上是天文數字了。

  倪藍研究過合同,雖然自己預估時沒算出來有這麼多,但也有心理準備。

  她把饅頭吃完,喝完咖啡,看了看時間:「好了,很冷靜,趕緊談吧,完了咱們去見廣告導演。」

  邵嘉琪真是不知道倪藍這是破罐破摔還是心理素質太強,她把倪藍帶去了羅文靜的辦公室。

  羅文靜三十二歲,齊肩髮,金邊眼鏡,身形高瘦,妝容精緻。倪藍覺得她本人要比照片顯得老些。

  羅文靜讓她們進來,同時撥了個電話,把律師也叫了進來。倪藍安靜坐著,很乖巧。

  羅文靜開口了:「倪藍,今天叫你過來是想跟你談談解約的事。你的行為給公司帶來了很大的困擾,無論是聲譽還是經濟上,都造成了很大的損失。所以公司決定跟你解約。」

  羅文靜示意了一下律師,律師把解約協議放到了倪藍的面前。「你看一下合同,我想嘉琪應該跟你說過了,你需要賠償公司損失以及合同約定的違約金。」

  倪藍雙掌合十,態度誠懇:「靜姐,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羅文靜搖搖頭,她語氣平靜,但相當嚴肅:「我對你沒信心了,倪藍。你每次都說會改,會好好努力,但每次都讓我失望。」

  「可我的事業剛有轉機。」倪藍道,「現在跟我解約,要求我賠償,我賠不起。我覺得無論是從我個人的角度,還是從公司角度來說,在現階段中止我的事業,都是巨大損失。公司這邊會人財兩空,比解約更不划算。」

  邵嘉琪低著頭,盯著地毯上的花紋看,實在不忍去看羅文靜和律師的表情。她現在對倪藍越來越服氣了,真心實意的,有這樣的口才和邏輯都不算太特別,但配上這臉皮厚度,真的太可以了。

  羅文靜似乎也沒料到倪藍會是這樣的反應,她頓了頓,看了眼律師,道:「倪藍,我也覺得跟你解約挺可惜的,但公司已經做決定了。具體的賠償和解約條款,律師會跟你好好解釋的。我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

  倪藍回道:「要是這兩百多萬是給我的,我也會說好聚好散啊。但我真的賠不起。而且我對這個賠償是有異議的,對公司提出的解約理由也存在疑慮,我不認可這個解約要求。」

  律師終於找到了出場機會,道:「你有什麼疑慮?具體說說。」

  倪藍道:「我覺得,我沒有違約,違約的是公司。」

  羅文靜吃驚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倪藍竟敢這樣說。邵嘉琪也驚訝抬起了頭。

  倪藍掃了一眼那解約協議,指著上面道:「我跟公司合同是有一條,不得做出違背法律、公共道德的事,不得損害公司名譽。你們說我違反了這個條款,但我沒有。」

  「根據誰主張誰舉證原則,你們到法庭上需要提供我違反合約的證據,我想你們能提供的只是網上的那段視頻,那段視頻只能證明我去了藍總的房間,然後被他丟了出來。」

  「請問單從畫面看,我哪裡違法,哪裡違背公共道德。只從畫面解讀,只能說我與藍總發生了不愉快,他將我趕了出來。但這樣的情況,也許是情人口角,也許是公司讓我去談合作沒談成,還有很多其它的可能性。」

  「謾駡我的,說我爬床,說我要去潛規則的,都是網民的惡意揣測。除非你們能請來藍總作證,證明我就是對他進行了性騷擾,並且得舉證因為我的這一行為直接造成了公司的損失。」

  羅文靜:「……」

  律師:「……」

  邵嘉琪趕緊把頭低下去了,不敢看羅文靜表情。

  藍耀陽在網上對這事一個字都沒說,怎麼可能出庭做這種證。人家是什麼人物,顏面要不要了。而且公司又有什麼臉去請他來做這個證?

  倪藍頓了頓,繼續道:「而我主張,我上樓找藍總的這事,應該是公司授意和支使,否則憑我這樣的小人物,哪裡敢上樓,怎麼會有門卡。」

  「而且我不認識藍總,也沒人脈資源,我怎麼知道他會在那裡。但因為我的失憶,我無法舉證。所以這事我們得扯扯皮。可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有證據的。」

  「就是當我遭受網絡暴力攻擊時,公司並未對我採取任何保護措施,使我在醫院遭受了不明真相的陌生人的暴力攻擊。公司也沒有開展任何必要的基本公關手段來維護我的聲譽,為我澄清事實真相。」

  「我的名譽遭受了嚴重傷害,這影響了我以後的就業。而公司明知我受傷失憶,非但不積極為我提供治療條件,為我尋醫覓藥,還趁機要與我解約,要求巨額賠償。」

  「我與公司的合約裡,對公司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是有明確約定的,公司可以具體數數,剛才我舉例的那些,公司都違反了幾條。」

  羅文靜:「……」

  律師:「……」

  羅文靜眉頭皺得死緊,沒說話。

  這時候倪藍又軟軟地道:「靜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你幫我跟老闆說說,我最近表現真的不錯,我很努力在工作了。打官司解約勞民傷財得不償失,還不如繼續在我身上壓榨勞動力掙錢呢。」

  「要不這樣吧,你給我一個留校察看的機會。你看,前幾天藍家在片場也沒有為難我們,我的表現也得到了導演和其他演員的認可。」

  「還有,我一會就要去談一個廣告,十拿九穩的,肯定沒問題。公司馬上就能從我身上有進賬了。你再留我半年,好不好?半年我一定能紅的,保證給公司掙大錢。」

  羅文靜沒說話,皺著眉頭思考。律師在一旁等羅文靜發話,也沒言聲。

  倪藍再退一步,給羅文靜鋪臺階:「靜姐,我們還約了導演面試廣告的,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跟嘉琪姐先去把這事拿下。你跟公司再好好商量,怎麼樣?」

  羅文靜終於點頭,「行吧,你們先去吧。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會跟法務還有老闆再溝通一下。」

  倪藍堆了一臉笑:「好的,好的,謝謝靜姐。靜姐你真好,我全靠你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紅的,我真的會給公司掙很多錢。靜姐你不會白幫我的,我這回真的超級努力,以後謹言慎行,絕不犯錯。」

  羅文靜一臉受不了,揮手讓她出去了。

  直到坐上了邵嘉琪的車,倪藍才重重舒出了一口氣。邵嘉琪也才終於敢說話,她一開口就忍不住嘲諷倪藍:「你說你這演技,用在正途上多好。」

  倪藍歎氣:「生活啊,就是最好的導演。」

  邵嘉琪真不想理她,但還是忍不住:「你這樣的,當藝人可惜了,真的。」

  「我也覺得。」倪藍附合她,過了一會道:「可是我長這麼漂亮……」

  邵嘉琪都懶得給她白眼。

  兩個人順利到了廣告公司,時間上還提早了一會。

  導演名叫耿威,三十多歲,一臉大鬍子,挺有藝術範。他熱情接待了倪藍和邵嘉琪,見著倪藍還上下認真打量了一番,道:「潘敬跟我推薦的,說你這姑娘挺有意思的,身手特例落。」

  他一邊領著倪藍她們進了一間大會議室,一邊道:「我今天就一直在網上看你的資料……」

  倪藍乾笑:「沒找著什麼好話吧?」

  邵嘉琪悄悄踢了倪藍一腳。

  耿威哈哈笑:「網上噴子不就那麼回事。我還擔心你的狀態,要是愁眉苦臉可不合適。現在看挺好的,外形也不錯。你比網上看著漂亮。」

  邵嘉琪搶著應:「謝謝耿導。」

  耿威請她們坐,然後去到門口讓助理把項目的另外兩個管事的叫了過來。

  倪藍趁這會沒人跟邵嘉琪道:「我看有戲,我們加把勁拿下吧,我都在公司跟靜姐把牛逼吹出去了。」

  邵嘉琪壓低聲音:「你也知道你瞎吹,在外頭悠著點來,吹破了沒臉。」

  「好的,好的。」倪藍應了。

  「這產品你真願意接?」

  倪藍道:「只要內容不低俗就沒關係啊。男明星不是也拍內褲廣告嗎,還有衛生巾廣告……」

  邵嘉琪見耿威走回來,便道:「那先聽聽他們怎麼說。」

  倪藍點點頭。

  耿威在倪藍對面坐下,問她:「你學過格鬥是嗎?」

  倪藍謙虛地道:「學過一點。」

  「那拳擊也行吧?」

  「會一點。」

  耿威道:「這廣告,品牌方的要求很高,我們之前找過兩個,長得漂亮的他們覺得打得不帶勁,出不來效果。找專業的吧,他們又覺得不夠漂亮,沒氣質。」

  耿威說了牌子,邵嘉琪在一旁點頭。之前電話溝通後,她就在網上查了查,這牌子以往的廣告風格確實挺有創意的,製作水準很高。

  這時候有兩個人跟著耿威的助理進來,看到倪藍,問道:「就是她吧?」

  倪藍和邵嘉琪起身打了招呼。

  其中一個年長的也不囉嗦廢話,直接道:「外形很好,網上那些輿論也沒關係,我們就想找個打拳打得特別漂亮帶勁的,拍出來特別美的。你學過嗎?」

  倪藍看了邵嘉琪一眼,答:「學過一點。」

  那人皺皺眉,耿威也覺得倪藍不夠自信,品牌那邊的要求變態高,他們被磨得不行,於是耿威便道:「現在能試試嗎?」

  倪藍一臉茫然,這會議室裡能試什麼?

  耿威讓助理把一旁放著的靶具戴手上,對倪藍道:「就隨便打幾下,拳擊打靶,試試你的出拳速度和力量。廣告裡我們是打沙袋的。」

  「行。」倪藍把外套脫了,伸展了一下熱熱身。

  大家都退開,給倪藍騰出了空地。耿威道:「別客氣啊,盡全力打,儘量展示一下。」

  「行。」倪藍站到了那位助理的面前,助理把兩隻手舉起,手靶亮在倪藍面前。

  邵嘉琪緊張地握住了拳頭。

  倪藍擺好架式,左右動了一下。

  姿勢很熟練,很帥氣。

  耿威與那兩人互視一眼,覺得挺好。

  「咚」的一下。倪藍一拳打在手靶上。

  出拳挺快,力道也不錯。

  耿威點點頭。

  「咚」的又一下,這次倪藍出的左拳。同樣乾淨俐落。

  助理手震了兩下,被打得後退了一步。他忙前後腳撐好地,重新站好。

  「咚」,倪藍又出了一拳,這次比剛才更快了些,力道也更大。

  耿威剛想說話,倪藍卻猛地發力,「咚咚咚咚咚」飛快擊出了好幾拳,耿威都沒看清怎麼打的,就見助理連退好幾步,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耿威:「……」

  邵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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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4: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無聲證言》片場。

  倪藍還是拍了被打死的戲。挺簡單,拍了兩段她在林間屋後搜尋兇手的片段,然後她站在屋後時,潘敬發現了她,悄悄過來,還沒等她察覺就給了她一槍。倪藍「咚」的一聲倒在地上,死掉。

  倪藍演技確實不行,演得有些用力,浮誇了。但她摔得特別實在,一點沒偷工減料,那聲音聽著都疼。導演沒難為她,拍了兩次就讓過了。

  副導演跟倪藍說,拍這個也是備用,如果後頭能不剪她的戲,就儘量不剪。所以這人物被打死也是劇情上有個交代。

  其實這個也是藍耀陽跟導演說的意思,原話是劇該怎麼拍就怎麼拍,不要被其他因素影響。耽誤了大家的時間他很過意不去。

  導演呂博文自然意會藍耀陽的意思,但接著倪藍就被經紀人罵了,藍耀寧的臉色也不好看,更別說幕後還有個藍家主母。最後這戲分到底能不能留看來也得再說。反正多拍兩段,也沒關係。

  倪藍也不在意副導演說的真話假話,反正她拍完了。

  「導演,你看我也挺努力的,今天承蒙你關照了。以後有什麼活缺人的,就叫我啊。」倪藍熬過這次,心情很好,熱情主動道:「留個電話,加個微信吧。」

  副導演:「……」你這部劇的龍套戲份很大可能保不住你還指望著其它活呢。

  「劇務場記什麼的都行。」倪藍今天看了一天,對片場工作情況基本有了些瞭解。

  副導演:「……」

  黑到不能出道的偶像派花瓶主動要求做劇務,你逗我呢?

  一旁潘敬笑了,給她建議:「你可以做武替。」

  「對,對。」倪藍趕緊道,「有武替的活也可以找我。」

  倪藍把手機遞給潘敬:「敬哥你加我一下,咱們不打不相識哈,今天承蒙你照顧了。我演反派也是可以的。女反派,跟你沒有競爭關係,有合適的活就找我哈。」

  潘敬被她整得哭笑不得,但還是加上她的號碼,掃了好友。

  邵嘉琪在一旁真是沒眼看,這姑娘真得去看看精神科。一會暴躁一會高興的。行刑結束就得意起來了。她催她:「行了,快走吧。別打擾人家。」

  「好的好的。」倪藍跟幾位今天說過話的都打招呼,還特意去了導演那兒,跟導演和姜誠表達謝意,說自己先走了。

  導演正好在給姜誠回放倪藍的那一段奪槍片段,讓他做參考。姜誠見得倪藍過來稍稍有些尷尬,遂表現得冷淡了些。倪藍裝沒看見,笑眯眯謝過他們,告辭離開。

  倪藍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太久。回程路上,邵嘉琪忽然道:「你有個心理準備。靜姐明天回來。」

  「是要談解約了吧?」

  「嗯。」

  「唉。」倪藍歎口氣。

  邵嘉琪道:「這個我真的幫不了你。」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邵嘉琪歎氣:「如果以後有什麼困難,你再找我。」

  「 我唯一的困難就是缺錢。」

  邵嘉琪:「……當我沒說吧。」

  倪藍笑了起來。

  邵嘉琪也笑了,強調了一句:「真的,我沒說過。」

  倪藍笑出聲。

  過了一會邵嘉琪道:「靜姐就是嚴肅點,脾氣有些急,但人還是挺好的。她之前一直很幫你,你到時好好求求她,說不定還有轉機。」

  「哦。」倪藍上微博刷了刷羅文靜,她正好剛發了一條動態,是公司一個藝人的活動宣傳。

  羅文靜是鋒範的副總兼藝人總監,藝人經紀的事全歸她管,經紀人也歸她管。大家都說之前羅文靜很好看倪藍,對她很照顧,但倪藍對她沒印象了。

  羅文靜的微博裡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每天都是藝人、活動、代言、劇等等,從來不說自己的私事。給倪藍的感覺就是一個工作狂。

  警局裡。

  歐陽睿向袁鵬海道:「這次關樊車禍後,我查了查她手頭負責的案件資料,其他的都沒什麼問題,但她電腦裡有個隱藏的文件夾,還設了密碼。那文件夾名字, 叫『山林』。」

  「關樊還是沒有放棄這個案子的調查。陳炎入獄後她探訪過四次,最後一次是在8月25日。她有一個筆記本,密密麻麻記錄了全國其他同類PUA案件,自殺案件,還有羅文靜這半年的行蹤。」

  袁鵬海問:「那個投訴過她的羅文靜?」

  「是的。」

  陳炎的魅力國案件結案後,關樊的情緒挺不穩定,她堅持還有疑點,她說陳炎的口供與警方查到的線索對應得太齊了,一條不多一條不少。

  陳炎的逃跑和追回時機也太巧。再加上她從前堅持的孫靚電腦被動過一事,這次她直接說了她懷疑警方內部有內奸。這惹了眾怒,得罪了不少人。

  並沒有證據支持關樊的觀點,大家也都知道孫靚和關樊親如姐妹。認為她被情緒影響了。所以袁鵬海和歐陽睿都沒支持她。袁鵬海給關樊放了假,讓她休息休息。

  但關樊並沒有真的休息,她找了其他女子自殺案件來對比,沒有對應上的。「山林」再無消息,她便回頭繼續翻「魅力國」。

  這次她在高級群的人員往來和對話記錄的海量歷史信息裡,找到了一個特別的人,那人只進去過一次,進去半小時後留下了一句話:「你們真他媽噁心。」退出後再沒進去過。

  關樊查到了這人的IP,是個女人,名叫羅文靜,在鋒範娛樂任職。

  關樊堅持羅文靜一定知道什麼,她幾次去找羅文靜,羅文靜差點不記得這事,後來回憶起來只說自己進錯群了,進去後發現大家都在聊怎麼找目標怎麼下手,非常噁心,她就罵了一句退出來了。

  這聽起來合情合理,羅文靜也確實沒有再進過那個群。她的生活工作也完全跟「魅力國」、「山林」沒有關係。

  但關樊跟中邪一樣,似乎找不到別的線索了,緊緊抓住羅文靜這個稻草。她跟蹤羅文靜,查羅文靜的通訊往來,查她的賬戶情況。羅文靜不堪其擾,向警方投訴關樊。關樊據理力爭,數次到袁鵬海辦公室理論,希望能爭取到更多的調查支持。

  關樊是袁鵬海從特警隊親自挑選到刑偵組的人。不但身手好,還是計算機高手,電子數據物證分析解密的一把好手,文武雙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袁鵬海對關樊是有些偏愛的,但那時候事情鬧得挺大,袁鵬海不得不依規處分了關樊,責令她不得再調查此案,也不許再騷擾羅文靜。

  對羅文靜這個名字,袁鵬海可是印象深刻。

  歐陽睿道:「這次與關樊發生交通事故,被關樊撞的人,是鋒範新簽的藝人,叫倪藍。她是羅文靜的人。我查過她的底細,目前還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但從她的同事評價和她在社交平臺發表的內容,以及她的言行舉止來看,她沒有錢,沒有背景,虛榮心重,想紅,對羅文靜這樣的老江湖來說,這種年輕姑娘應該不難控制。」

  「可惜的是,她失憶了。在她身上問不出什麼來。而羅文靜還跟原來一樣,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然後第二天就去出差了。」

  袁鵬海沉吟:「所以你想查什麼?」

  「這次事故,表面上是關樊把人撞了,但其實很可能是她遇襲之後的自衛。交警發現她們時,關樊握著倪藍的手腕,壓在她身上,手銬落在不遠處。」

  「今天關樊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普通病房,我擔心她的安全,我想請袁局批准人手對關樊實施24小時的人身保護。我需要時間調查關樊的這起事故。如果與舊案有關,那就把舊案沒查出的事也一併挖出來。」

  「可以。」袁鵬海爽快答應。「我會安排人手看著關樊。」

  「我還需要一個計算機分析員,不在局裡找,還得水平高的。你知道關樊的能力。我要解開她電腦裡的文件夾。」

  「你也覺得局裡有人有問題嗎?」袁鵬海問。

  歐陽睿道:「關樊肯定查到了什麼才會遭遇這種事,我要跟著她從前的推斷和結論查下去。」

  藍耀陽回到公司,讓古霍聯絡劇組,看看什麼情況了。雖然他臨走時交代了導演控好場,劇組人員不要把今天的事發到網上,後頭也別為難倪藍了。但最後執行情況,還是確認一下好。

  古霍很快打完電話,來向藍耀陽報告:「那邊說,都按老闆你的吩咐辦了。倪藍的戲在你們走之後很快就拍完,她看上去挺開心的,也沒在片場久留,走之前還跟幾個人互換了聯繫方式,想讓別人給她介紹工作。」

  藍耀陽點點頭,沒太在意。但是古霍很想分享一下八卦,又道:「倪藍說什麼活都願意幹,劇務打雜都行。」

  藍耀陽:「……」

  「武替也願意幹。」古霍一臉「老闆你已大仇得報」的欣慰表情。

  藍耀陽:「……」她混得這麼慘了,他也沒多高興。

  兩天後,藍耀陽到藍色豪庭酒店視察,對酒店改善後的管理流程和服務質量還算滿意,但之前那位酒店內奸還沒抓到,始終是紮在他心裡的一根刺。洩露住客信息對酒店來說是何等大事,不把那人抓出來他不能踏實。

  想到倪藍說與他合作找真相,還真有些好奇她能有什麼建議。

  一轉身,竟然真的看到倪藍。藍耀陽以為自己看錯了,還眨了眨眼睛。

  倪藍轉眸過來,就看到藍耀陽對她眨眼睛。

  倪藍:「……」

  藍耀陽忙一整表情。

  倪藍也嚴肅起來,想開溜,但想起之前在片場被整一把,現在怎樣面子都得維持住,最起碼逃跑這種事不能幹。

  倪藍嚴陣以待,然後她看到藍耀陽居然走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

  倪藍秒回:「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回完才反應過來,人家總裁大人問話語氣挺和藹的。倪藍瞬間後悔了,找茬對她沒什麼好處,趕緊換了個誠懇態度,道:「我是來找找記憶的,藍總。」

  古霍後知知覺跟了過來,走近了才認出,這戴帽子的姑娘是倪藍。

  瞧這身打扮,不知道還以為送外賣的呢。

  藍耀陽道:「你就這麼來了?」

  倪藍心裡吐槽難道還要敲鑼打鼓地來?這話不會接,只得乾笑兩聲。

  「記憶找到了嗎?」

  「還沒有。」

  「醫生怎麼說的?」

  「一切皆有可能。」

  「都逛了哪裡了?」

  「免費的地方都走了走。」

  古霍在一旁聽得嘴角抽抽,說相聲呢?這姑娘是怎麼練出用溫順的態度抬著這軟硬適中的杠的?

  但藍耀陽似乎沒覺得有問題,他擺擺手,示意倪藍跟他走。

  倪藍站著不動。

  藍耀陽駐足看她。

  「藍總,在你沒出現之前 ,我挺低調的。」倪藍提醒道。現在可好嘛,滿大廳的人都在往這邊過道看。

  「所以你趕緊跟我走。」藍耀陽沒好氣,他也不想被人指指點點,回頭被拍了又發網上編故事。「我帶你去得花錢才能進的地方。」

  倪藍一聽,趕緊跟上。

  古霍趕緊走另一邊幫她擋擋,要是有人拍照,肯定得把他拍上。這樣也給老闆避避嫌。

  藍耀陽帶倪藍去了那天晚宴用的宴會廳,叫了個服務生來開了門。現在這廳裡空蕩蕩的,沒有人。

  倪藍看了一圈,什麼都沒想起來。

  但是藍耀陽居然真的帶她來看現場,並且耐心在旁邊等,還真是讓她挺意外的。

  藍耀陽接著領著她走,這回是繞著宴會廳後頭的花園,拐到側門進了酒店大堂,沿著大堂邊走,上了最東邊的電梯。

  倪藍跟著一路,忽然明白了:「我那天晚上走的這個路線,是嗎?」

  「對。」

  倪藍的心怦怦跳,腦子忽然有些嗡嗡響。她看著藍耀陽拿出一張門卡在電梯內的感應器上刷了一下,接著按了20樓。

  她當時也是拿著房卡,這樣上樓的?

  「我能看看全部的監控嗎?」倪藍問。上次古霍只給她看了幾小段,不夠用的。

  「你想知道什麼?」藍耀陽問她。「給你看監控不合適,但我看過,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回答你。」

  我為什麼避著人群走?

  倪藍張了張嘴,換了個說法:「我有在躲誰嗎?」

  「沒看出來。」藍耀陽道:「你看上去非常鎮定。」

  倪藍抿了抿嘴,不說話了。

  藍耀陽看了看她:「想起什麼了嗎?」

  倪藍搖頭。她深呼吸幾口,試圖平復心跳的速度。

  很快他們就到了20層,藍耀陽領她出電梯,站定了。

  倪藍試著指了指左邊,藍耀陽點點頭,倪藍歎氣:「我瞎指的。」

  藍耀陽沒說話,領著倪藍往2001房門走去。

  古霍跟在他們身後。

  藍耀陽走到房間門口,停了下來。

  倪藍看了看房門,又看了看藍耀陽,道:「我可以進去看一看嗎?或者你進去,我敲門。情景重演一下,會不會刺激到我的記憶。」

  藍耀陽有些猶豫。

  古霍看著他的表情,雖然不知道當天晚上在屋內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就是覺得老闆為了得到房卡真相犧牲也是挺大的。

  藍耀陽終於點點頭,刷開了房門先進去了。

  「你不用脫衣服。」倪藍補充了一句。

  藍耀陽沒好氣把門關上了。

  倪藍看著門板,心怦怦跳。她退後了一段路,重新走到門口,試圖在腦子裡抓住什麼。

  古霍貼牆站,暗忖大家都演得挺認真的啊。

  倪藍提著一顆心,伸手敲門,她期待著,但腦子裡空空的,除了緊張沒別的。

  她手裡既然有房卡,她為什麼要敲門?

  藍耀陽把門打開了。倪藍按偷拍視頻上的動作,一下子鑽了進去。

  古霍剛想跟上,門卻砰地一聲關上,差點沒砸到他的臉。

  古霍摸了摸鼻子,想了想,站到走廊的窗戶這兒擋著,情景重現是吧,這裡當初可是有攝像機的。

  屋子裡,倪藍進去了之後一臉茫然:「然後呢?」

  藍耀陽指了指最近的那個衛生間,「你進去了。」

  倪藍驚訝:「我好不容易進來了就去了廁所?」

  「你進門前還有臺詞,你說藍總你好,我想借用一下廁所。然後沒等我反應過來你就衝了進來。」

  倪藍:「……」這種鬼扯也太丟臉了吧。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硬著頭皮走進了衛生間,站在裡頭看了一圈,除了丟臉還是茫然:「然後呢?」

  「你把門關了。」

  倪藍把門關上了。

  「你脫了外套,露出裡頭的吊帶小禮服,解開髮髻,披散了頭髮,噴了我的古龍水,然後開門走出來,對我笑……」

  倪藍愣在當場,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臉火辣辣地燒,太噁心了,太羞愧了,她是怎麼做出這麼賤的舉動的。還散了頭髮噴人家的古龍水,嘔。

  倪藍頂著一張關公臉僵硬地打開門出去了,「演不下去了,也不想想起來了。」

  「我很希望你能想起來。」藍耀陽鐵石心腸,「你出來後笑得諂媚,說你是我的粉絲,你很喜歡我那個味道的古龍水。你說你叫倪藍,是鋒范簽約新人,很想認識我,也希望我能認識你。你說你條件不錯,希望我能多瞭解你,給你些機會。」

  倪藍用手捂著臉,哀嚎。

  「你把手包和外套都丟在了地上。我生怕你下一步繼續脫衣服,就抓住你,拖到門口,開了門把你丟出去了。」

  「我現在也很需要出去。」倪藍悶著頭,自己主動出去了。

  古霍正想像著那晚到底怎麼回事,忽然見得門開了,倪藍滿臉通紅地出來。古霍那想像力一下子飆了起來。

  倪藍沒精打采往電梯走,一言不發。

  藍耀陽跟著出來,看到古霍表情,瞪了他一眼。古霍忙換上正經臉,跟上了老闆的腳步。

  倪藍進了電梯,半天才緩過來:「我覺得發生這種事我羞愧地趕緊離開,開車隨便逛逛發洩內心的羞憤確實說得過去了。」

  藍耀陽調侃她:「羞辱創傷後應激障礙,是嗎?」

  倪藍都沒臉搭理他。

  「可你那天離開的時候,還是挺鎮定的。」

  倪藍愣了愣,緩緩抬起頭。對,她離開時的監控片段古霍給她看過,她確實沒有現在這樣激烈的的反應。

  「我失憶後,臉皮薄了?」

  「我以前不認識你,沒得對比。」藍耀陽居然還回答她。

  倪藍後悔死了:「我都忘了,幹嘛還來找虐呢。算了,我走了。」

  倪藍垂頭喪氣,真的就這麼直直走了。

  古霍有些傻眼,這是怎麼回事?

  倪藍頭也不回地挺直腰板走出酒店大門,一直走到路邊,又想起自己的自行車還沒有拿,她又拐回露天停車場,這裡沒人停自行車,她的車子擠在角落裡,車場都進不去。

  去車場要繞過大堂,倪藍隔著落地玻璃,看到藍耀陽居然還站在那兒看著她。

  倪藍面紅耳亦,騎上了自行車火速跑了。

  倪藍憋著一股勁,一路狂踩著車,騎得渾身是汗,待她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竟然騎了十多公里,到了龍昆路。她繼續騎了一段,騎到她出事的那個整修路段。

  這裡又開始開工了,路墩已經挪開,圍欄圈起了另一塊地方。

  倪藍下了車,站在路邊,看著這路,感到沮喪。

  她的手機忽然有短信的響聲,她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上面寫著:「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向前看吧。」

  是啊,那還能怎樣呢。

  但是,有個人願意這樣安慰她,倪藍還是覺得挺暖心的。她敲信息,打算回短信:「謝謝藍總。」

  這號碼果然是藍耀陽的,還沒等倪藍的短信發出去,第二條又來了:「希望你早日恢復記憶,到時請務必告訴我誰給了你房卡。以後別再幹傻事。」

  倪藍鼓鼓腮幫子,噴出一口氣。前面那句話只是鋪墊,後面那句才是重點。差點忘了藍總裁的雞湯訓誡風格。

  哎,算了,還是勉強當他安慰自己吧。倪藍把自己的那條短信刪了,免了發出去丟人。

  在路上晃了一會,電話響了,是邵嘉琪。

  「你在哪兒呢,一點能到公司嗎?靜姐要見你。」邵嘉琪壓低了聲音透露:「律師也來了,他們現在在開會,估計是在說你的解約合同。」

  倪藍看了看時間,一點鐘沒問題。她答應下來,掛了電話。

  真是沒一件事順心的。

  倪藍仰頭對天大喊:「我就問你,能不能發生點好事情,讓我高興高興啊。」

  電話鈴又響了。

  倪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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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4: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警局裡,歐陽睿坐在關樊的座位上,手裡拿著她放在桌上的一個相架。

  照片裡的關樊神采飛揚,充滿自信,她穿著訓練服,扛著槍,與八個膚色各異,來自不同國家的隊友一起比著大拇指,笑得燦爛。

  這是三年前她還在特警隊時去美國參加聯合反恐訓練拍下的照片。照片裡有三位女性,關樊最奪目耀眼。

  歐陽睿剛與醫院通完電話,醫生說關樊的生命體徵平穩,今天已經能轉移到普通病房,但目前仍然沒有甦醒的跡象。

  歐陽睿沉著臉,心裡像是壓著一塊大石。

  9月9日,他約她晚餐,她說要加班,而他沒堅持。

  沒想到那一轉身,差一點就是永別。

  這一年她過得很辛苦,他沒能幫到她。休假、陪伴,對她都不管用。更何況他手上壓著一個又一個案子,也沒什麼時間給她高質量的陪伴。

  她的解藥只有真相。但證據和法律判定的真相,她不接受。

  去年9月29日,關樊的鐵杆閨蜜孫靚因為情傷跳樓自盡。她在電腦上留下了遺書,簡單的幾個字:「爸媽,對不起,是我太蠢了。」

  孫靚的男友是個程序員,叫陳炎,與她數次偶遇,很有緣分,興趣愛好三觀極其一致,體貼默契,性格合拍。孫靚很快墜入愛河,深陷情網。她對這份感情極有信心,對父母和關樊都說過這是她的真命天子。

  9月25日那天,週一,孫靚調休,她決定去男友家中為他做飯,給他驚喜。怎料她去了之後回來情緒不對,原本約好第二天到父母家吃飯也沒有去。

  27號那天父母追問,孫靚哭著說男友陳炎並不是她以為的那種人,她太蠢了。父母從孫靚的言談及態度裡認為陳炎欺騙孫靚的感情,出軌被捉姦在床,孫靚一直哭,沒有否認。

  孫靚的父母都是老師,老實本分,也做不來上門去找男方打一頓為女兒出氣的事,於是只是勸及時回頭,趕緊分手。孫靚點頭答應。

  老倆口為了開解女兒,陪了她兩天,28號一家人定好國慶假期去旅遊,還在網上買好了票。

  但就在29號,孫靚半夜裡從17樓一躍而下,香消玉殞。她的電腦裡播著情歌,放著她與男友的合照,記事本打開,上面敲了那一句簡單的話。

  淩晨時孫靚的屍體被小區保安發現。

  警察、孫父孫母、關樊,全都趕了過來。

  沒有外人入室的跡象,沒有掙扎打鬥的痕跡。因為有關樊這個警察親屬在,這麼一個顯而易見的自殺案,派出所照著謀殺的標準來嚴查。

  小區監控、孫靚的屋裡屋外、地上地下,甚至指紋、腳印都查了一遍,鄰居好友的問話,男友陳炎的盤問等等,並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陳炎的說法應證了孫靚父母之前的猜測。原來陳炎9月24日晚在小區隔壁酒吧喝酒,醉了領了個女人回家過夜,第二天就沒去上班。

  孫靚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走了,但陳炎家裡沒收拾,床上沙發上亂糟糟,還有保險套丟地上,一眼就能看出陳炎跟人鬼混過。所以孫靚與陳炎大吵了一架,提出了分手,還把他拉黑了。

  那天之後陳炎就沒聯繫過孫靚,沒見過她,直到警察找上門來,說孫靚死了。

  一切證據看起來都是孫靚精神上無法接受男友背叛她的事實,一時想不開跳樓。

  只有關樊提出了一個異議。她在現場看了孫靚的電腦,遺書TXT在電腦桌面上開著,輸入法還掛在上面。

  關樊說孫靚是用五筆的,但是這封遺書,是用系統自帶的拼音輸入法敲的。而且她懷疑孫靚上網的記錄,有些被刪除過。

  這個異議沒有得到大家的支持,除了孫靚的父母。

  用五筆的人,偶爾也會用用拼音,在低落的情緒下,懶得切換輸入法,所以乾脆只打了一句簡單的話,這樣也是解釋得過去。而且,區區一個輸入法,難道還能推翻其他痕跡鑒定、監控證據嗎?

  但孫靚父母因為有了關樊的這個判斷,於是也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們覺得女兒已經緩過來了,還要跟他們一起去旅行,不可能突然就自殺。他們要求做屍檢。

  於是警方給孫靚做了屍檢。

  屍檢結果,沒有中毒,沒有用藥,沒有其他被侵害跡象,就是自殺。

  孫靚的父母不死心,他們把孫靚的電腦交給關樊做進一步分析,希望能找出線索。

  關樊把電腦帶回警局,用局裡的分析設備和軟件做了鑒定。沒有找出被刪除的上網痕跡,且她以為用拼音敲下的那句話,驗證之後其實是用五筆輸入法輸入的。

  這台電腦的物證分析是關樊自己做的,這樣的結果,就像是打了她自己的臉。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關樊在孫靚自殺現場情緒太激動,且沒有用分析軟件,只是憑自己的簡單查看,弄錯了。

  孫靚的死最終被判定是自殺。

  關樊不接受。她說她拿回孫靚的電腦後,有案子出了外勤,隔了9個小時才給孫靚的電腦取證分析。這9個小時裡,有人動過這台電腦。

  這話說出來就傷人了。

  因為孫靚之死沒有他殺證據,所以並未立案,這事也不歸他們刑偵支隊管。關樊從孫靚父母手裡拿來電腦,是屬於私人偵查。

  辦公室當日進出的,都是她的同事,與孫靚一點關係都沒有。關樊這個推定,是莫名其妙的情緒發洩和猜疑,令同事們不快。

  歐陽睿為此也批評了關樊,找她單獨談了話,開解她。

  但仍解不開關樊的心結。

  「我沒有弄錯,這台電腦,就是被人動過。」

  「好吧,就算被人動過。它在孫靚父母手裡幾天,也有可能……」

  「不可能。他們知道這是能找到疑點的東西,他們保管得很好。屍檢結果出來,這台電腦成了唯一線索,他們才交給我,讓我拿回來做分析。」

  結果,卻在警局裡出了問題。

  歐陽睿直到現在還清晰記得關樊當時的表情,那是不甘心與憤怒。

  什麼證據都沒有,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沒有說服力的輸入法裡,最後還被證實是自己錯了,這種心情,歐陽睿能體會。

  他現在也是這樣的心情。

  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關樊是被謀害的,但他就是堅信。

  「隊長。」廖新過來喚,打斷了歐陽睿的回憶。

  「袁局找你。」廖新道。

  歐陽睿應了一聲,把照片放回關樊桌面。

  《無聲證言》拍攝現場,氣氛一度尷尬。

  然後有一個人笑了,是藍耀陽。

  倪藍請求再來一次,保證這回好好死。可潘敬一臉古怪表情看她,也不搭個腔。她就看向導演,結果導演沒反應,她只看到藍耀陽的笑。

  笑什麼笑,笑得好看啊?倪藍抿嘴。

  藍耀陽嘴咧得更大了,然後他轉頭跟導演呂博文說了什麼,呂博文點點頭。

  這時候邵嘉琪終於反應過來,沒等導演發話,她大喝一聲:「倪藍!你給我下來!」

  邵嘉琪態度惡劣,但也給倪藍解了圍。

  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邵嘉琪身上,邵嘉琪也不管,她插著腰,怒氣衝衝瞪倪藍。

  倪藍跳了下來,站到邵嘉琪面前。

  邵嘉琪開始大聲罵她:「你說你有什麼用?幹什麼都幹不好。這麼簡單的一場戲,怎麼就拍不好。裝死很難嗎?潘敬老師給你一槍,你直接倒地,這不就行了嗎?」

  「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醫生的醫囑你到底有沒有記住,今天的藥吃了嗎?生病不是理由,腦袋有傷也不是藉口。大家的時間都被你耽誤了,你知不知道!」

  倪藍垂著頭,可憐兮兮地不說話。

  「讓你做什麼都做不好。」邵嘉琪繼續演,「笨得要死。腦袋這麼一撞更傻了,就會闖禍。去!跟導演道個歉,跟潘敬老師道個歉,重來一遍,這回好好拍,別走神了。聽到嗎!」

  倪藍應著,轉頭去找潘敬和副導演。

  潘敬有些尷尬,這姑娘被當眾罵成這樣也怪可憐的,還要什麼道歉啊,他擺擺手:「沒事,沒事。拍戲這是常有的事,沒關係。」

  那邊藍耀陽盯了邵嘉琪一眼,轉頭跟導演說了什麼。倪藍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說完了。他看了倪藍一眼,然後把姐姐拉了起來,導演也站了起來,跟他們握手。看上去藍家姐弟一副要離開的架式。

  倪藍精神一振。

  沒一會,藍家姐弟真走了。

  「嘿。」這回倪藍高興了,她湊邵嘉琪身邊低聲道:「嘉琪姐,你演技不錯,別當經紀人了,出道吧。」

  邵嘉琪後悔當這個壞人了,剛才藍耀陽看她那眼神,真是惹不起惹不起。「閉嘴吧你,我沒演,剛才全是真心話。」

  倪藍:「……」

  回程路上,藍家姐弟倆都沉默。

  藍耀寧臉色很不好看。她是來看怎麼打臉倪藍的,結果自己被打臉了。

  她看了一眼藍耀陽,藍耀陽感覺到姐姐的目光,轉頭回視她,好聲好氣地道:「這事就到此為止,好嗎?挺丟人的。」

  藍耀寧能說什麼,難道說不好?但真的不能服氣。

  「你說這女人怎麼回事?」

  「大概有點叛逆?」藍耀陽調侃。

  藍耀寧皺眉頭:「叛什麼逆,古裡古怪,真跟有病似的。上次那事我找人查過她,說她就是一個無腦花瓶,鋒範的人都等著看她笑話呢。」

  「鋒範的什麼人看她笑話?」藍耀陽哼笑:「妒忌姜誠願意帶她,羨慕她有張好臉,生怕公司捧她把資源給她的人?好在她只是個無腦花瓶,讓她們鬆了口氣是吧?」

  藍耀寧當然也清楚某些藝人之間的這種肚量和心思:「你把倪藍丟出來那視頻大概能讓那些人開香檳慶祝。」

  藍耀陽沒說話,今天的倪藍跟那天晚上闖進他屋子的倪藍……說不好,也許是情境不同,他對她的看法不同,所以感覺她有些不一樣。

  但無論那晚還是今天,都稱不上真正的認識,感覺也做不得準。他對她完全不瞭解。

  藍耀寧又道:「總之,我就覺得她挺古怪的,居然身手還像模像樣的,這點可沒人告訴過我。你還是防著點,別讓她有機會黏上來。」

  說到身手,司機陳洲道:「那姑娘身手不止像模像樣,挺專業的。」

  「專業?」藍耀寧忙問。

  陳洲不止是司機,還是保鏢。他曾是特種兵,退伍後入職瑞盾安保集團。

  瑞盾安保公司是全國排得上名次的大型安保企業,除了開發、銷售各類安保軟件系統、產品,也在一些省份提供各類聯網報警服務、視頻監控、智能化安防系統服務等。旗下公司還有VIP私人安保業務。

  藍家的辦公大樓、酒店、私宅以及其它產業,都與瑞盾安保簽的約。陳洲是藍家的保安之一,跟著藍耀陽居多,一般是在他公開行程裡跟隨左右。

  聽得藍耀寧問,陳洲道:「奪槍反制的那一招,非常專業。」

  當時他站在藍耀寧身後看的監視器,「手法、速度、動作細節,都專業。她奪槍的同時迅速擊倒對手,並且往後側走一步,避開了對手回擊範圍,防止對手反奪槍。」

  「這種速度下這樣的反應,不加思索,是帶肌肉記憶的。就是說她練過很多次。她奔跑、翻滾的姿勢,都是練過的。」

  藍家姐弟均是一愣。

  藍耀寧道:「她年紀挺小的吧,怎麼會練這個?」

  「她從美國回來的,也許在美國參加什麼俱樂部之類的。」藍耀陽猜測。

  陳洲道:「美國那邊還真有可能,有些戰術俱樂部確實很專業。」

  藍耀寧撇眉頭:「鋒範對藝人的定位有問題吧,有這種技能也沒包裝出來。這類型現在很缺。」

  「大概是覺得打女形象不討喜,還是想充分發揮她臉的優勢。」藍耀陽道。

  藍耀寧「哼」的一聲,說起倪藍漂亮,她就想到倪藍對自己弟弟的騷擾。「還是小心點,別被她纏上。她這樣的很危險。」

  藍耀陽沒說話,他想到的是倪藍被幾個小姑娘圍攻時,沒一人給一拳,只躲在廁所門外背法條。還挺有趣的。

  藍耀陽拿出手機,給古霍發微信:「倪藍說合作查房卡的事,你怎麼回她的?」

  古霍很快回復:「你沒發話,我不敢亂回。」

  藍耀陽道:「你問問她,想怎麼合作。」

  古霍:「好的。」

  過了一會,古霍發來一張短信截圖。

  倪藍寫的是:「得了羞辱創傷後應激障礙,合作不了啦。」

  藍耀陽:……

  還挺有脾氣。

  歐陽睿走進了袁鵬海的辦公室。

  袁鵬海今年五十八歲,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一半的頭髮白了,臉上皺紋也不少,微胖的身形,表情總是很嚴肅。

  他見得歐陽睿進來,指指沙發讓他坐,自己也從桌後出來,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歐陽睿打了招呼,坐下了。

  袁鵬海開門見山道:「你的報告我看了,我想聽你仔細說說,怎麼這事還能跟5768案有關係。那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法院都判了。」

  袁鵬海說的5768案是一年前發生的一起網絡團夥犯罪案。案子一開始是一位女性報案她被網戀男友詐騙了累計二十萬元。警方根據線索排查,查出一個叫「魅力國」PUA社區。

  這社區裡有三百多名會員,以傳授社交技巧為由組織收費的網上教學和交流,那位被詐騙財物的女性受害者的「網絡男友」就是其中的會員之一。

  警方封閉了這個社區和幾個群,並對所有會員進行了偵查,果然有部分會員學習了這些所謂「社交技巧」後,就尋找目標進行騙財騙色。

  網警與刑偵配合,將這個「魅力國」PUA犯罪團夥打掉了。再探挖追查下去,查到了藏於幕後的創辦人陳炎。

  這個陳炎,正是孫靚的男友。

  那時候孫靚的自殺案已經了結,但關樊沒有放棄。她關注著陳炎的一舉一動。陳炎因為PUA社區案被查,關樊馬上得到了消息,她過問案情,想確認這事是否與孫靚之死有關。

  陳炎在物證面前,承認自己編寫了魅力國的網站代碼,但日常的運營都是其他兩個同夥在操辦,他更多的只是提供服務器、技術支持。

  陳炎的本職工作是電信公司的網管,負責辦公樓的機房運維。他的同事都不知道他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魅力國」社區除了進行收費PUA教學,還銷售違禁藥品,教導會員如何在網上搜尋目標。會員們在群裡、平臺上炫耀戰線,傳播違法犯罪視頻。

  這案子涉案金額巨大,觸犯多條刑法。陳炎的兩個同夥與陳炎間互相推諉,試圖減輕罪責。

  但這些與孫靚之死都沒能聯繫上,陳炎的兩個同夥也不知道孫靚,畢竟他們狩獵的目標挺多。

  關樊分析了陳炎的電腦以及「魅力國」平臺,沒有發現孫靚受害的相關訊息、照片和視頻。事實上,雖然「魅力國」很多人發佈自己對目標下手的過程和戰果,但陳炎並沒有。

  關樊只在陳炎的私人電腦裡發現他與不同姑娘的合影,其中有孫靚。

  「我們分手了。其它的罪我認,但孫靚的死跟我沒關係。」陳炎誓言旦旦。

  袁鵬海辦公室裡,歐陽睿將從前的案情簡述了一遍,「關樊並不相信陳炎,當時陳炎所說帶回家過夜的那個女人,我們一直沒有找到。陳炎說喝太醉記不清樣子,只記得名字叫莉莉。」

  「事後他又收拾過房間,沒物證留下。酒保證實過陳炎去喝酒,但人太多,他沒注意到陳炎是否有跟女人在一起。從酒吧後巷穿過去就直接到陳炎樓下,也沒有監控。」

  從陳炎身上再查不到什麼,關樊就去查「魅力國」的其他涉案人員,她查出在「魅力國」花錢最多,最活躍的高級會員裡,有數人收到過神秘的電子邀請函。這邀請函裡有病毒,一旦點擊操作,電腦就會被監控。

  關樊順著這線索,挖出了一個「交友平臺」,名叫山林。

  「山林」的受邀會員要經過答題審核,之後只要交納足夠的會費,就能享受山林提供的服務:按會員提出的條件提供攻略目標人選,並提供該人選的所有個人信息,包括行蹤、家人信息、賬產狀況、個人喜好、病史等等。幫會員制定攻略目標的方法,以及善後服務。

  「魅力國」受邀會員裡,有兩人通過考核,並交了會費,成為了山林會員。一個叫許志,一個叫葉啟。

  關樊利用許志的會員ID,通過山林指定的瀏覽器,進入了山林。

  需要特殊瀏覽器才能進入的網站,是暗網。關樊很警覺,她把線索上報了,並認真追查。

  她發現山林的服務器在國外,實際上是個「獵豔」社區。裡面海量會員都是程序於網上抓取資料充數的「假會員」,真正的會員估計只有極少數。

  需要隱藏在「暗網」裡,恐怕會有重大的犯罪事實,正當關樊收集證據,想弄清山林究竟是做什麼的時候,她的身份被識破,系統將她踢了出來,有病毒破解了她的偽裝IP試圖入侵她的電腦。

  病毒被警局的防火牆發現,關樊及時做了處理,但她警方的身份已經洩露,「山林」消失了。

  這時拘留所那邊發來消息,陳炎在轉移入獄時逃跑,現在已被抓回。抓捕他的地方是一家黑網吧。陳炎曾經使用過電腦。

  警方將電腦搜證,發現陳炎遠程登陸了服務器端,刪毀了山林的證據。鐵證面前,陳炎認罪。他承認山林也是他辦的,想賺到更多的錢。從魅力國裡挑人出來引誘到山林去,是因為可以避開魅力國的那兩個同夥,獨自賺錢。

  山林那些什麼會員服務都是騙取錢財的手段,與魅力國的套路是一樣的。他只是從魅力國挑了有錢無腦的冤大頭,繼續在他們身上榨油水而已。

  警方查了陳炎交代的人頭賬戶,與他所說的經濟收入一致。他對山林的供述與關樊查到的一致。

  但關樊始終認為這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陳炎既然能逃跑,為什麼會輕易被抓回,為什麼會留下他與山林之間的證據,魅力國被查出時,他也沒這麼拼命去毀證。

  陳炎說魅力國牽扯的人太多了,他刪不乾淨,但是山林是他一個人弄的,數據處理比較容易。他想著少被發現一點是一點,沒想到警方居然已經查到了。

  至此所有的線索都已經明朗,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一舉搗毀了一個數十人的犯罪集團,順利結案,大家都很高興,除了關樊。

  因為這案子竟然跟孫靚之死沒關係。

  關樊還是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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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4: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藍耀陽接起電話,以為姐姐會大發雷霆,喝問他怎麼回事,然後再把倪藍痛駡一頓。

  但藍耀寧只是冷冷地說:「你把下午的事情都推了,我去接你。」

  這比發脾氣更可怕。

  之前還問他有沒有空呢,這下子是管你有空沒空,必須跟我走。

  去哪?藍耀寧沒說。她把電話掛了。想來還在狂怒中,沒心情跟藍耀陽閒扯。

  藍耀陽有些忐忑,他琢磨了一會。給藍耀寧發微信:「姐,我發錯人了,這內容原本是給阿祺他們看看,我們開玩笑呢。」

  過了一會藍耀寧回復:「挺好笑的。」

  藍耀陽不敢說話了。

  倪藍空等了一上午,沒等到拍攝,也沒等來古霍的回話,這讓她有些沮喪。

  這地方坐也沒地方坐,天氣也熱,倪藍確實有些煩躁了。但這個不耽誤她中午吃飯的積極性。劇組雖然不待見她,飯還是給吃的。

  倪藍領了兩個盒飯,邵嘉琪原以為是幫她領了一份,結果並不是。

  邵嘉琪忍了忍沒說她。反正倪藍也沒機會混娛樂圈了,不必進行身材管理。

  倪藍真沒打算管身材,她把兩份飯都吃了。邵嘉琪乾脆把她自己那份牛肉也給了倪藍,倪藍一點沒客氣,全吃了。

  倪藍豪邁吃飯過程裡,演殺手的那個男演員過來了。

  他叫潘敬,二十九歲,挺有名氣,但一直演配角。確切地說,是一直演反派。

  因為他的長相挺有特色,細長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笑起來有些奸滑的樣子。

  他參演的第一部戲裡,他就演的反派,而且演得很好,紅了。結果後頭所有來找他的戲全是讓他演反派,儼然成了反派專業戶。


  潘敬也不在意,他每部戲都認真對待,非常敬業,在圈裡口碑很好。

  潘敬溜溜達達過來,站在倪藍面前,跟倪藍道:「你上午是不是說,我殺人演得不好?」

  倪藍一大口米飯噎在嘴裡,兩個腮幫子正塞得鼓鼓的,瞪圓了眼睛,有點尷尬。

  潘敬哼笑了聲,走開了。

  倪藍把那口飯吞了下去。

  邵嘉琪在一旁道:「我早跟你說了吧。」肯定是被人聽到了,迫不及待挑唆告狀去了。

  倪藍歎氣:「我嘴果然賤啊。」

  邵嘉琪不想理她。

  倪藍問她:「我以前也這樣嗎?」

  「以前更討人厭。」

  「真的?」

  「以前你說你長得這麼漂亮,不當明星難道要去當經紀人嗎?」

  倪藍:「……」真的好賤啊。

  「你還說都怪美國佬把你教得不太懂禮貌,你一定改。」

  倪藍剛想說「那也算有改過的誠意」,卻聽邵嘉琪接著道:「但你一直沒改。」

  倪藍把話咽回去了。

  吃完飯,姜誠來了,下午有他的戲。

  邵嘉琪忙帶著倪藍過去打招呼,倪藍之前雖然電話與董鈴聯絡過,但這次還是很誠懇地當面說了對不起,也謝過姜誠,保證一定儘快還錢。

  董鈴得了部新車,也不跟她計較了。

  姜誠和氣跟倪藍道:「我問過呂導了,總之是想把你那個角色的戲分終結掉,後頭就不讓你繼續演了。犧牲的戲說難不難,說容易不容易。」

  「但今天這裡排的戲挺滿的,時間緊張,你那個小角色,沒多大關係,呂導也不會太為難你。你態度認真點,拍完今天這事就過去了。以後安安分分的,就當重新開始吧。」

  倪藍應了好,乖得不行。

  邵嘉琪是聽出來了,姜誠在這裡頭是幫了忙的,遊說了導演選今天這個時間緊的日子拍,做做樣子,達到藍家的要求就行了。

  一大早把她們叫過來涮一下,也算是欺負過了,可以跟藍家交代。

  邵嘉琪忙讓倪藍再謝謝姜誠。

  姜誠擺擺手:「我也是從公司角度考慮,鬧大了,鋒範面子上也過不去。」

  多淺顯的道理,誰也不是靠著點頭哈腰活的。藍家是厲害,但面子給了就行了,也不能讓他們欺壓得太過,大家都是這行當裡混的,都想留點顏面。

  邵嘉琪忙點頭說是,她看了一眼倪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明白。

  不遠處有人大聲叫倪藍,說讓她做準備,晚一點要拍她的部分,倪藍趕緊去了。

  倪藍等化妝等了很久,待她出來,姜誠的戲已經開始拍了。

  這是一場有人發現屍體後報警,警方來勘察現場找線索的戲。勘察中發現了可疑人物,還進行了一番追逐打鬥。

  按劇情套路,追到的那個可疑嫌犯當然不是兇手。真凶站在圍觀人群中,還給警方提供了幫助。

  姜誠是個好演員,他平常是個溫文儒雅的人,在劇裡卻是個有些悍匪氣的刑警。一站到鏡頭前,姜誠的眼神氣質都已經有了變化。

  追逐的戲拍了挺長時間。然後是兩場打戲。

  一場是追逐嫌犯時,姜誠從山坡飛撲而下,將正跑著的嫌犯撲倒,嫌犯掙扎扭打,姜誠幾招擒拿格鬥將他制服。

  第二場是警方發現了真凶,他們回到鎮上進行抓捕,真凶持槍逃跑,警方一路追捕到鎮邊。姜誠與兇手樹林槍戰,並追擊到曬場屋頂與其赤手空拳展開較量,最終將他制服。

  這兩場戲難度挺大,動作導演和武指一直在指導比劃,演員各種走位。管槍械的道具老師也手把手教導演員。

  雖然只有兩場戲,但拍了很久。

  倪藍這回終於撿到一把椅子坐,她站了大半天,是有些累了,前面的人擋著她,她也看不到拍攝,乾脆手撐著下巴,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她覺得自己似乎睡著了。

  忽然一聲槍響,倪藍猛地驚醒,腦子一陣抽疼。

  剛才她好像做夢了。她夢見對講機裡嘶拉嘶拉的播報聲,有人大喊「Go,Go,Go」,她拿著步槍狂奔著,耳裡突然聽到什麼動靜,她敏捷地就地一滾,翻身躲在一棵大樹後,「嗒嗒嗒」幾聲槍響,子彈打在她身邊的泥地上,濺起飛土。

  倪藍睜開了眼睛,按住了後腦,好一會那股了抽痛才消失。這時她才發現槍聲和吆喝聲都是片場裡的聲音。

  倪藍恍了好一會神才清醒過來,她站了起來,走動幾步,看了看現場情況。

  姜誠與潘敬格鬥的戲拍了三遍都沒拍好。這動作場面是追到最後姜誠沒子彈了,潘敬也向他打完最後一發子彈,兩人把槍丟了拳腳相搏。

  兩個演員都有一副好體格,身手是特意練過的,架式和力量都不錯,但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導演不滿意。

  導演跟他們講戲,子彈亂飛,命懸一線,一個殺人逃逸,一個誓死緝凶,勢均力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時候拼了命了,從骨子裡迸發出的淩厲兇悍必須要有。

  倪藍聽不清導演在說什麼,她心神不寧,很焦躁。心裡有一股非常不安的感覺,心跳得很快。

  剛才是做夢?還是幻覺?開始出現幻覺的話,她的病就嚴重了。倪藍吐了一口氣,來回走著。

  邵嘉琪發現了她的情況,忙過來問問。

  「我覺得很不舒服。」倪藍跟她說。

  邵嘉琪臉色都變了:「你可別在這時候搞事。」

  姜誠幫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拍攝不順利,導演情緒已經不太好,大家氣壓都有點低。倪藍要是這時候作起來,那就真是找死。

  「我忘了很重要的事。」倪藍壓低聲音,她現在很暴躁,似乎有一團火發不出來。她的精神狀況真的有問題了。

  邵嘉琪咬牙道:「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今天的戲拍完,你千萬不能亂來……」

  邵嘉琪這話還沒說完,一輛豪車開到了片場邊。導演和演員在專心講戲,沒注意。旁邊閒雜人等卻都往豪車方向看。

  車子停下了,司機先下了車,打開了一側車門,藍耀寧款款從車上下來,大家安靜看著。而後另一邊車門打開,出來的是藍耀陽。

  眾人譁然。

  大家一起看向了倪藍,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邵嘉琪心一緊,藍家姐弟這是什麼意思,要來監刑嗎?這也太噁心人了吧。

  她看了一眼倪藍,只見倪藍皺緊了眉頭,臉色非常難看。

  邵嘉琪忙安撫她:「穩著點,大家都在看呢。真的,忍一忍就過去了。誠哥在呢,呂導也不是那種人。」

  倪藍抿緊嘴沒說話。

  導演呂博文這邊聽到消息,已經停下工作,趕緊給藍家姐弟騰地方。

  司機從車子後備箱搬了兩箱飲料和一箱水果,探班的姿態裝得挺像回事的。藍耀寧、藍耀陽走進片場,架子擺著十足。

  倪藍微眯著眼看著,看出那個司機應該還兼保鏢,那身板和行走的姿勢,像個軍人。她現在心裡非常不爽,對藍家和藍耀陽生起了一股厭惡。連帶著對先前巴結討好藍耀陽想跟他合作查真相的自己也厭惡。

  蠢得要死,她在他眼裡,就像是跳樑小丑吧?

  邵嘉琪察覺到倪藍的情緒了,她那表情,實在是太明顯。

  邵嘉琪擔心起來:「你很不舒服?醫生有開藥嗎?」

  倪藍直勾勾盯著藍家姐弟看:「我忍得住。」

  邵嘉琪很想找面鏡子讓她看看自己的樣子,她看上去就像是要衝上去把人揍一頓,這叫忍得住?

  藍耀寧看都沒看倪藍一眼,只跟導演、製片、姜誠等幾個重要人物打招呼,坐下聊了起來。藍耀陽禮貌客氣,但沒怎麼說話。

  呂博文是個老江湖,藍耀寧雖然沒明說,但他知道她的意思。不能太諂媚,但投資人的願望還是盡力滿足。於是呂博文先繼續拍姜誠跟潘敬的打戲,這頭副導過來招呼倪藍做準備。

  這打戲又拍了兩遍,呂博文還是算不上滿意,但藍家姐弟坐在一旁等著,大家的狀態受影響,他也想趕緊完事打發他們走,於是便讓姜誠和潘敬休息休息,然後跟副導演換了個位置,讓副導演拍倪藍那場戲,自己坐到藍耀寧和藍耀陽這邊陪他們說說話。

  呂博文先提前跟藍耀寧打打預防針:「今天我們的戲挺多的,時間很緊。」

  藍耀陽在一旁忙道:「是我們打擾了,呂導你按你的計劃拍,別影響了進度。我們就是來探個班,一會就走。」

  其實藍耀陽並不想來,他覺得很丟臉,太沒風度了。

  他上了車聽姐姐說才知道倪藍是在今天要拍這場戲,他還沒來得及勸他媽改主意呢。

  慘的是原本他姐姐也沒打算來,她問他今天有沒有空是想讓他幫她去開一個會。但他發的截圖和那話讓藍耀寧憤怒了,她覺得倪藍不要臉到一個境界,不給她一記重拳她不知道臉疼。

  於是藍耀寧把自己的事推了,強拉著藍耀陽一起過來。必須當面讓那女人難看,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再貼上來。

  藍耀陽覺得自己也有毒了,倪藍命運的峰迴路轉有他一份「功勞」。

  路上藍耀寧拿到了劇組具體的拍攝安排,排得這麼滿,哪有什麼空閒教訓人。製片人還好意思給她媽媽打電話說事情今天會辦好。

  要不是她今天過問,恐怕這事糊裡糊塗就過去了。劇組會這麼幹,裡頭肯定也有鋒範做的工作。

  藍耀寧就更生氣了。可以的,一個個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全都當他們藍家是軟杮子嗎。原本她是不在意這麼個整治人的小把戲,但現在她要親眼看看他們怎麼「辦好」的。

  藍耀寧怒氣衝衝,藍耀陽就不得不跟來了,他擔心他姐衝動之下犯錯出事,他得攔著她點。

  副導演已經跟倪藍講好了戲怎麼拍。劇情就是她跟著隊長他們抓人,她聽到槍聲,就往這邊追。

  從樹林邊躍過土堆朝斷牆這邊跑,接著有槍聲,她就地一滾,滾到牆後躲藏,左右看看,查看槍聲從哪裡來,然後她決定爬上土屋的屋頂,歹徒果然就在那兒,見得她上來,當頭給了她一槍,她就倒地一死,完事。

  副導演說的時候,邵嘉琪越聽心越沉,忍不住插嘴:「導演,之前不是說倪藍站著,然後潘哥看到她了,悄悄過來給一槍嗎?」

  現在說的這個,就是剛才姜誠和潘敬一直沒拍過去的動作戲啊,區別只是結果不一樣。姜誠的版本是男主把反派打倒了,倪藍的版本是她被歹徒打死了。

  這整人要不要整得這麼不加掩飾,是想連機位都不用動,整完人你們接著再拍這場戲是嗎?

  副導演掃了一眼藍家姐弟方向,壓低聲音:「這戲她當然拍不成,要的就是拍不成啊。她連牆根都滾不到,我多喊幾次重來,做個樣子,把金主哄住了,就完了。」

  「咱們配合一下,都別惹麻煩,好嗎?你們是想她多跑幾圈,還是想看她不停裝死倒地啊?」

  邵嘉琪一聽,忙道:「那還是跑一跑就好。」裝死倒地又難演又難看,還是別了。

  「謝謝你了導演。」邵嘉琪真心實意的。

  倪藍在一旁冷冷道:「我能滾到牆根,我也能上屋頂。」

  周圍人:「……」

  邵嘉琪好想打她啊。

  潘敬在一旁聽笑了。從樹林邊跑過來,路就沒有平的,躍過土堆滾到牆後,光這一段就可以讓倪藍各種難看。拍下來得有多少醜照醜動圖啊,放到網上能黑一輩子。

  後頭還要上屋頂,這不搞笑嘛,倪藍的小身板是要在土屋下面一直蹦嗎?

  倪藍看他一眼,冷道:「在屋頂等著我。」

  那冰冷的姿態,霸氣的口吻,潘敬給她豎大拇指。這演技放正途上多好。

  潘敬故意指了指那土屋,道:「上面像是曬場,所以很矮的,左邊下面有土堆,踩那個能上。」

  矮個屁。邵嘉琪想罵髒話。要是「很矮」的,劇組犯得著在下面堆個土堆給男主角墊腳用嘛。

  姜誠拍過這段,知道多難,吩咐了助理崔庚過來。崔庚趁大家散開準備時把邵嘉琪叫一邊,與她提點一番。

  邵嘉琪便趁陪倪藍往樹林走的這段,跟倪藍道:「一會你跑到土堆那兒跳不過去也沒事,你主動NG,態度好點,多跑幾趟拖時間。」

  「剛才導演不是說了嘛,他們只是想讓你難堪,你就差不多難堪給他們看看就行了。藍總他們一走,這事就過去了。

  「你裝一裝,就很虛弱辛苦的樣子,誠哥會幫你說話的,藍總也不能當眾給個姑娘難看,他不是那種人。」

  倪藍嘲諷道:「不當眾給個姑娘難看他來這兒幹嘛?這兒風景好?」

  提到藍耀陽,倪藍便回頭看了藍耀陽一眼。正巧藍耀陽也正看過來,兩個人目光一碰。

  倪藍忽地沖他伸出中指,給他個冷笑。然後扭頭就走,再不理他。

  藍耀寧差點跳了起來,藍耀陽把她按住了。

  「這什麼人啊?」藍耀寧罵。

  「被全場碾壓欺負還敢對權貴比中指的人。」藍耀陽道。

  藍耀寧氣得瞪他,藍耀陽卻沒看到,他正假模假樣地看監視器呢。

  邵嘉琪看到倪藍剛才的動作,倒吸一口涼氣。倪藍卻道:「我不會裝可憐,不就是被打死嗎?我死也要死得英勇帥氣。為什麼要讓自己難看,我沒尊嚴嗎?」

  邵嘉琪真想吐槽你他媽的要講尊嚴你當初幹嘛去爬床!你當初要是講究點尊嚴,又哪會有今天這個情況。但邵嘉琪不敢說,因為倪藍現在的氣場超強。

  倪藍也不再說話,她抿緊了嘴,站到了副導演指定的位置,她非常暴躁,她生氣。

  現場清場了。就算是為了整人,大家也心照不宣地當成正經拍攝來對待。攝影師各就各位,其他人找好地方圍觀,有好事者把手機拿了出來準備拍攝,劇組也沒人阻止。

  潘敬從土堆爬上了屋頂,他不覺得會有需要自己出手的機會,他就坐著看戲。

  倪藍不由自主又看了一眼藍耀陽的方向,距離有點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也在看她。

  看她的笑話。

  倪藍閉上眼睛,覺得頭腦發漲。腦子裡忽然又浮現了夢中的場景,有人在沖她大叫,喊的是英文。

  「快快快!」

  「前進前進前進!」

  「你慢的這兩秒,足以讓你的隊友喪命!」

  「你看不到他嗎?你已經被打死了!」

  「腦袋!我說的是打腦袋!你怎麼不打到天上去!」

  砰砰砰的槍聲,還有炸彈在不遠處炸開。狂奔的心跳,腎上腺素迸發的緊張刺激感覺……

  倪藍聽到了有人忽地大喊:「Action。」

  這指令觸動了開關,她猛地睜開了眼睛,衝了出去。

  那一瞬間,全場靜寂無聲。

  攝影師:「……」沒想到是這速度,一開始沒跟上沒關係吧?

  倪藍像獵豹一樣敏捷,她知道自己在哪裡,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她有些熱血上頭,無法控制自己。

  她奮力衝刺著,就像她真的在追擊一個持槍殺手。她一躍而起,瀟灑又充滿力量地躍過那個土堆,落地時就地一滾,快速俐落地藏身矮牆後。她左右一看,目光落在了那個土屋上。

  屋頂上的潘敬已經驚呆。我靠!我靠!這衝過來的是什麼鬼!

  他本能地跳了起來。

  倪藍向土屋衝了過來。

  她沒管屋邊的土堆,直接躍起騰空,猛地在土牆上一踩,借力向上一躍,探手一把握住了屋簷,一個翻身,上了屋頂。

  潘敬下意識地做出了他該做的動作,他用槍指向了倪藍。

  倪藍毫不猶豫,一把握住了槍身!

  潘敬還沒看清她的動作,就覺得手腕一痛,槍被搶走了,同時間他腳被踢了一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便覺天旋地轉,咚的一聲巨響,他後背巨痛,被甩摔在了地上。

  待他看清眼前事物,只見得倪藍淩厲兇狠的眼神,以及居高臨下用槍指著自己的幹練姿態。

  潘敬:「……」

  邵嘉琪:「……」

  姜誠:「……」

  導演:「……」

  藍耀陽:「……」

  藍耀寧:「……」

  所有人:「……」

  鴉雀無聲。

  就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倪藍突然回過神來,糟了,最後一步演錯了。

  她猛地叫道:「對不起!」

  潘敬:「……」

  倪藍一把將他拉了起來,一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走神了。我錯了,我重新再來一遍。」她把道具槍塞回潘敬手裡,非常誠懇:「真走神了,忘了死了。我重新再來一遍。」

  潘敬無語,神你媽的走神啊!

  邵嘉琪在下頭捂了臉,你他媽的,演得比誠哥瀟灑帥氣,這不是打誠哥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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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邵嘉琪去接倪藍。

  「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倪藍挺淡定:「現在對我來說只有不欠債了是好消息。」

  邵嘉琪白她一眼:「你想得美。」

  「那就隨便說吧。」

  邵嘉琪真是被她噎得,沒好氣道:「你撞爛的董姐的那部車子,誠哥幫你先賠了。他給董姐買了一輛新車。所以現在你的債主換人了。誠哥不缺錢,你可以晚一點還。」

  「Oh,My god.」倪藍驚喜,「誠哥是天使嗎?」

  誠哥,全名姜誠。今年三十歲,外形硬朗,棱角分明,五官英俊,在男星裡是那種很有辨識度的出眾樣貌。他二十歲出道,二十五歲開始紅,二十七歲跟上一任經紀公司合約期滿,接著被鋒範天價簽了回來。

  姜誠有自己的工作室,掛靠在鋒範娛樂下面,鋒範占了一半股份且在姜誠的工作安排上有優先權,這個優先權其實也是要跟姜誠商量。

  在業務上,姜誠自己的自由度還是很高的。兩邊合作了三年,順風順水,姜誠從鋒範這兒拿到不少資源,知名度與身價都一路飆升,穩坐鋒範一哥位置。鋒範也憑著姜誠賺得盆滿缽滿,連帶著也捧紅了不少新人。

  姜誠在娛樂圈打拼初期吃過不少苦,是個有經歷的人。他對朋友很仗義,紅了之後盡力拉拔當初與他一起奮鬥的藝人,介紹工作和資源,在朋友圈子裡是個熱心大哥。

  他對工作人員,對粉絲都是客客氣氣,對公司新人也很照顧。他的為人也影響著他的團隊,所以他身邊的助理也好,經紀人也罷,加上造型師、司機,都是和藹好說話的。

  倪藍說姜誠是天使,在邵嘉琪看來,姜誠真的擔得起這個誇獎。

  倪藍在鬧出爬床醜聞之前,在公司裡口碑就不太行,因為她搞砸了公司給她安排的綜藝節目機會,一個新人搞這種事,別的節目也不愛要,這種情況以邵嘉琪的資歷和人脈是搞不定的。

  而羅文靜雖然答應再給倪藍機會,但一時半會也沒安排下來,畢竟公司裡還有別的藝人,也不是緊著倪藍一人辦事。

  姜誠與羅文靜關係很好,聽說這事便主動說自己這部劇有個小角色,他可以跟導演打個招呼,於是倪藍才有機會開始演戲。但沒想到這作精又惹禍。

  姜誠好心幫忙,結果惹來一身騷,不但在製片方這邊臉面上過不去,他的造型師還被倪藍坑了一部車。

  邵嘉琪想到這兒便罵倪藍:「你可醒醒吧,誠哥給董姐買車是因為看死你賠不起。人家董姐多無辜,不能這樣被你坑了。誠哥這邊雖然不著急讓你還,但你一定得還。董姐沒錢沒精力追你的債,誠哥可是有律師團的。」

  「哦。」

  「不是為你,不是為你,不是為你。麻煩你牢記。」邵嘉琪沒好氣。

  「知道了。那壞消息是什麼?」

  「壞消息就是誠哥有律師團隊,要跟你簽欠款協議,你別想賴帳。」

  「嘿。」倪藍不樂意了,「你怎麼會覺得我打算賴帳呢。我一定好好工作努力掙錢還債。你的錢,我保證第一個還。其他的錢,我也會努力存錢還的,這輩子還不清,我的子子孫孫也會還的。」

  「還給債主的子子孫孫嗎?」邵嘉琪瞪她。

  「這只是個比喻,表現一下我還債的決心。」

  邵嘉琪冷哼。

  倪藍道:「真的,要是有工作機會,你想著我點。」

  邵嘉琪搖頭:「你黑成這樣,哪來的機會。」

  倪藍不死心:「誠哥缺助理嗎?會說英文的那種。」

  「給他招黑嗎?」

  倪藍頓時不說話了。

  四十分鐘後,車子開到了片場。

  片場在郊外一個村鎮邊,樹林、荒屋、水塘,是拍兇殺現場的好地方。

  《無聲證言》裡有一個案子挺多場戲的景都在這兒。劇組要求倪藍早上八點到,但她到了卻根本沒人安排她。

  邵嘉琪去問副導演,得到回復說等著。再去化妝那兒打聽,化妝說沒接到通知。邵嘉琪幾次碰釘子,灰頭土臉。

  這故意讓她們早來整治她們的用意很明顯了,邵嘉琪心裡委屈,也只能忍氣吞聲。

  片場旁邊有幾間小屋,被劇組佈置出來。一間是演員的休息室,一間是劇務工作室,一間導演用,另外一間是服裝化妝。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倪藍哪個房間都進不了。她就站在棵小樹下,也沒人搭理她。

  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演員等等,都側目看她幾眼,而後聚首竊竊私語。那些目光頗具深意,鄙視看好戲的姿態也毫不掩飾。

  邵嘉琪回到倪藍身邊,覺得心裡很不好受。她安慰倪藍:「忍一忍,堅持拍完今天這事就翻篇了。」

  「嗯。」倪藍應得挺冷靜。邵嘉琪看她一眼,覺得她真是不一樣了,撞了腦子能這樣改頭換面,也算值了。可惜撞腦子之前做的腦殘事,改頭換面也救不回來。

  「沒劇本,對吧?」倪藍問她。

  邵嘉琪點頭,歎氣:「一會導演讓你怎麼死你就怎麼死,要什麼劇本。」

  倪藍想想也是,覺得這情況挺好笑的,她笑了笑。

  邵嘉琪白了她一眼,看到周圍有人在看她們,還有人偷偷拍照,邵嘉琪把白眼收了回來。

  過了一會,片場置景完畢,機器架好,演員就位,開始拍了。

  倪藍挺好奇,興致勃勃過去看。邵嘉琪跟著她。

  頭幾場戲拍的是罪犯犯案過程。罪犯與受害人是鎮上街坊,平常關係不錯。罪犯其實是個殺手,殺過四個人,手裡還藏著槍,一直沒被警察抓到。

  他用假身份在這個鎮子生活了兩年,裝得沒事人一樣。受害人在一次偶然機會發現了這罪犯的疑點,受害人其實沒太多想,但罪犯起了殺心。

  他在這裡勘察好地點,將自己在鎮上結交的這位好友殺人滅口。

  拍戲的過程其實挺枯燥的,倪藍看了一會,似乎還挺認真,邵嘉琪便隨口說了一句:「你好好學著點。」

  倪藍問:「他的死法跟我一樣?」

  邵嘉琪:「……」

  過了一會,倪藍突然道:「這人殺的,挺不專業的。」

  邵嘉琪皺眉頭,下意識看了一圈周圍,趕緊把倪藍帶到一邊去。

  「怎麼了?」倪藍不解。

  邵嘉琪壓低聲音訓她:「人家不專業你專業?嫌自己黑得不夠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在哪裡,亂說話給別人聽到整不死你。」

  倪藍小聲嘀咕:「這殺人架式一看就不行啊,這不是個殺了好幾個人的殺手嗎?他如果想將人制服動彈不得,他應該……」

  「閉嘴吧你。」邵嘉琪打斷她,斥道:「人家拍得專不專業,殺的專不專業,死得專不專業,你都不許評價。」

  「哦。」

  這語氣,邵嘉琪聽著就來氣:「什麼都不許評價!」

  「好的。」這回倪藍態度誠懇多了。

  可是她再誠懇邵嘉琪也對她不放心了,她不讓倪藍再到人群裡去。

  倪藍沒戲看,就又站回樹下。實在太無聊,她乾脆給古霍發短信 :「古先生,我的記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不如我們協商一個合作的辦法,共同找出房卡的真相,你看怎麼樣 ?」

  想把這條發出去,想了想,似乎太急進了。上次直接問她在藍耀陽屋裡做了什麼就被嘲諷了,這次這麼談條件估計也不行。

  還是委婉點,先試試態度。

  倪藍把這條短信刪了,重新編寫 。「古先生,我昨天在街上看到藍總了,他跟他的女友真是……」

  她一時想不出詞,問邵嘉琪:「想誇一對男女在一起特別合適怎麼說?」

  「男才女貌。」

  倪藍不滿意:「這個不合適,萬一人家是男貌女才呢,男女都是平等的,誰貌誰才都不重要,不能為他們合不合適限定這樣的前提條件。」

  邵嘉琪不想理她了。

  「啊,我想到了。天造地設……」倪藍認真寫短信。

  邵嘉琪探頭過去:「你跟誰說天造地設呢?」

  倪藍不敢說她勾搭古霍想查事,只道:「嘉琪姐你放心吧,現在的我特別潔身自好。」她想了想又說:「一會導演讓我怎麼死我就怎麼死,肯定圓滿完成任務。」

  邵嘉琪道:「我也向靜姐保證過一定完成任務,我的任務就是盯著你好好死。」

  「好吧。」倪藍低頭檢查了一遍短信,她把藍耀陽跟他那位女友狠狠誇了一頓,很有誠意吧?

  她把短信發出去了。

  過了一會古霍回復了:「藍總的私事不是我該瞭解的,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倪藍「嘖」的一聲,馬屁拍壞了。

  她只得撐著臉皮繼續:「古先生真是專業,是我不懂事。我就是想說藍總生活幸福,我不該去打擾他,給他惹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已經認識到錯誤,深刻反省。我想彌補過錯,幫藍總找出酒店內賊,但我的記憶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恢復,不如我們商量一個合作的辦法,把房卡的事調查清楚,你看怎麼樣?」

  古霍不敢答應倪藍任何事,他現在在外頭辦事,沒跟藍耀陽在一塊,於是便把短信截圖了,發給藍耀陽,請示怎麼處理。

  藍耀陽把倪藍那些尬聊對話看完,都替她尷尬。這姑娘文化水平不太行吧?那彩虹屁誇得跟小學生作文似的。

  他把這截圖發到他的鐵杆微信群裡,吐槽:「你們看看,就這水平怎麼勾搭男人。」

  因為轉得著急,他沒注意最上面的聊天記錄裡,他姐姐藍耀寧正跟他說話,問他今天有沒有空。這樣一來,她的對話記錄便跳到最上面,把鐵杆群頂開了。

  藍耀陽的這句吐槽和截圖,發到了藍耀寧的微信上。

  等藍耀陽發現發錯了人時,已經來不及撤回。藍耀寧的電話直接撥了過來。

  藍耀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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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倪藍無所事事,在家裡躺了兩天。

  她把家裡裡裡外外都收拾清理了一遍,算是通過家裡物件重新認識熟悉一下自己。網絡上有關她的介紹、公司給她的資料,還有她的微博,她都認真看了一遍。

  微博是她回國後開的,第一條發表於4月18日,照片是機場,她寫著:「我回來了。新開始,新生活。」

  剛開始幾天她只是偶爾發發內容,記錄回國見聞,感歎國內變化真大,尋找了一下童年記憶。再後來是發自拍,表示自己想進娛樂圈,立下Flag,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藝人。

  私信裡她給幾家娛樂公司發了自我推薦信,其中包括鋒範,她態度殷勤,努力賣萌,看起來是真的很想進娛樂圈。其中有兩家公司給她回了私信,但鋒範並沒有。

  倪藍問過邵嘉琪,邵嘉琪說倪藍當初是直接到公司自薦的,因為她外形條件太好,又能說會道,把前臺姑娘哄得開心,收下了她的資料。

  她去第二次的時候,羅文靜面試了她。面試很順利,然後倪藍就成功簽約了。

  倪藍對照了一下合同,簽約日期5月18日。

  當初是真的很順利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就達成所願。

  5月27日是她的生日,她在微博上記錄了那天的活動。羅文靜、邵嘉琪和其他同事、還有聲樂老師一起給她辦的小小生日會。

  照片裡大家舉著蛋糕和飲料,都笑得特別燦爛,那個時候,她跟公司上下還是相處得很融洽的。

  按邵嘉琪說的,公司簽下她後,馬上安排了老師給她上課,培訓她的形體、唱歌、舞蹈等,開始幫她談綜藝。

  有張好臉一路暢通,雖然才藝課的表現不怎麼樣,但7月她就被安排上了節目,簽約了《新偶像課堂》綜藝。7月30日進入節目基地開始錄影,8月13日就被節目組踢了出來。

  這被開除的速度跟她被簽下的速度一樣快。

  緊接著8月26日她就沾了姜誠的光,進了《無聲證言》劇組演個有臺詞的龍套,9月9日晚宴那天就出事了。

  倪藍把自己的經歷時間表一排,覺得自己肯定是左肩站著幸運之神,右肩站著衰神,然後它倆每天打架。

  倪藍微博發的不算多,半年時間279條,互相關注的人104個,大多數都是什麼網紅、演藝新人之類的。估計也是從前互相攀交拉關係關注上,她出事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撇清關係取關的。

  倪藍在她的微博裡沒看出什麼特別來,只是從內容來看,她這人確實臉皮挺厚,什麼事都好意思攤出來說。

  比如想當明星掙錢吧,她就真的在微博上寫自己有明星夢,她要去闖娛樂圈。綜藝節目裡鬧失蹤,她也好意思在微博說自己急性腸胃炎,雖然被罵了,但經這一事,也有收穫。

  更別提9月9日爬床失敗,她居然也有臉發微博說「糟糕了」,還配賣萌圖片。

  倪藍有些無法理解這個奇葩的自己。賤就賤吧,還配搭點腦殘。

  真的是活該被罵。

  她最後這條微博,最初正常的留言有十五條,都是問她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之類的。再後頭就全是侮辱謾駡的。

  倪藍又把點贊的人掃了一圈,把又點贊又正常留言的幾個人摘了出來,到他們的微博去翻了翻,沒什麼特別的。看不出與她去龍昆路有什麼聯繫。

  倪藍翻這些翻得煩躁,乾脆不看了。

  倪藍決定出去走走,買些吃的。她穿了件帶兜帽的衛衣,戴上了口罩、帽子拉起來戴頭上,對著鏡子看了看,扛上了她的變速自行車,背了個大背包,出門去。

  倪藍對小區環境和外頭街道沒什麼印象,她騎著車憑著感覺走,覺得該右拐就往右,覺得該左轉就往左,很快就看到了超市。倪藍高興起來,覺得自己腦子裡肯定還是記事的,找回記憶指日可待。

  倪藍在超市裡買了牛奶、雞蛋、麥片、吐司等,又拿了幾包零食,後想了想自己的經濟狀況,把零食放回去了。出了超市看到對面街上有個網吧,倪藍看了一會,過去了。

  網吧挺新的,環境很不錯。倪藍左右一轉頭,待她自己反應過來,她已經打量好了內部設施、監控攝像頭位置,人員狀況。

  她見著電腦,感覺人都振奮許多。她走到前臺,剛拿出身份證想訂個位置上機,就聽到前臺小姑娘正與人發微信語音:「那個倪藍居然刪微博了,全刪光光,想罵到她臉上去都沒地方,靠。」

  倪藍手上一頓,看了看身份證上的照片和名字,把手收了回來。

  那前臺小姑娘抬眼看她:「要上機嗎?」

  倪藍搖頭。惹不起,惹不起。

  那小姑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理會她,低下頭繼續發語音:「我們去鋒範娛樂的官博下面繼續罵。他們刪就刪唄,反正我不嫌累。」

  戰鬥力真強啊。也不知道這位是不是藍耀陽的粉。倪藍在心裡歎氣,轉身走了。

  等掙了錢,她一定要買一台電腦。

  可是要做什麼工作掙錢呢?倪藍不知道。她在家裡沒發現有畢業證,也不知道她在美國讀了什麼書,雖然她覺得自己應該挺有學識的,但基於她現在的精神狀況,她對自己的感覺也不是太有自信。而且沒有畢業證,光靠嘴說的也不行。

  最麻煩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紅」,就像網吧遇「知己」似的,這種名聲對找工作也是個大阻礙。

  倪藍回頭看了網吧大門一眼,調出微信給邵嘉琪發消息:「嘉琪姐,我覺得我電腦其實挺好的。」

  邵嘉琪很快回復:「我信你。」

  這麼爽快?

  倪藍趕緊繼續發消息:「那你能借我一台電腦用用嗎?」

  邵嘉琪又很快回復:「你當我不信你吧。我剛才隨便說說的。」

  倪藍:……

  倪藍蹬上自行車,吐了一口氣,奮力向前蹬。

  她沒有電腦肯定是因為窮,不是因為菜。

  可是今天天氣這麼好,就不要自尋煩惱了。

  倪藍一路向前,並沒有目的地,就是瞎溜達。今天雲層挺厚,太陽暖洋洋的,不會太熱。車子速度快起來,習習涼風拂上眉梢的感覺簡直太好。

  倪藍越騎越開心,她乾脆把口罩摘了,讓風吹到臉上。她將車子蹬得飛快,路兩邊的大樓小店隨著她的前進而迅速往後飄移。

  一個騎電動摩托的大叔看到她的速度很有些不服氣,暗地裡追逐起來。倪藍察覺自己的動態視力還不錯,行動反應也很快。她敏捷地在車流中穿行,憑直覺尋找最佳路線。

  兩條街後,將那大叔甩開。她拐彎的時候沖那大叔揮了揮手告別,留下帶走一串笑聲的背影。

  倪藍騎上一條窄路,遇上了紅燈,她停下了。看了看天上,一朵形狀奇特的雲彩正在慢慢遊走。長得像隻大龍蝦。倪藍覺得有趣,對著雲朵笑了笑。

  藍耀陽坐在轎車裡神遊太空,他剛陪周子昕去看完錄音棚,這會正送她回家。

  周子昕是藍耀陽父親的好友周輝的獨生女兒。周輝與藍高義當年是同學,都學的音樂。

  藍高義畢業後用家裡的資源從商,而周輝則進了交響樂團,後來被國外樂團聘用,出國去了。藍、周兩人一直保持著聯繫,關係很好。

  周子昕在爸爸的薰陶下,對音樂很感興趣,從小學習小提琴。周輝在女兒十四歲時,回國組建了自己的樂團,把全家都帶了回來。而周子昕沒過幾年就考上了國外的音樂學院,又出國去了。

  今年她23歲,全優成績畢業。國外有音樂經紀人想簽下她,但周輝在國外國內的音樂圈都待過,他建議女兒回國先看看,國內更容易發展。

  所以周輝帶著家人和女兒到藍家作客,向好友藍高義開口,希望藍家能給女兒一些資源。

  兩家人聊得非常好,藍家在國內的娛樂資源一流,周子昕有才華有美貌,古典與流行音樂結合的偶像派明星這個定位在國內藝人裡也是空白,很有前景。

  藍耀陽受父母之命,帶周子昕去挑錄音棚。周子昕已經有作品積累,可以先錄些小樣和影像資料給幾個國內經紀看看。

  周子昕在國外待久了,個性大方不扭捏,藍耀陽對她的印象不錯。但周子昕大概是有些藝術家脾氣,說話間透著股傲氣,藍耀寧就很不吃她那一套。

  所以其實經紀人資源藍耀寧更多些,但她推給藍耀陽了,反正許娟一直眼神暗示,藍耀寧樂得輕鬆。

  此時藍耀陽與周子昕並排坐在車裡,司機開著車,他倆安靜無語。周子昕一直在玩手機,藍耀陽也懶得找話題。

  車子開進一條窄路,在紅燈前停了下來。藍耀陽搖下了車窗,今天天氣真不錯,天空藍得清澈,雲彩也很有趣。有一朵竟然像隻大龍蝦。

  藍耀陽看著那雲,越看越像。他拿出手機給那朵雲拍了照片,想像這龍蝦準備被丟進油鍋,笑了笑,哼唱起來:「如果雲知道 ,逃不開糾纏的牢,每當心痛過一秒,每回哭醒過一秒,只剩下心在乞討 ,你……」

  (備註:歌曲《如果雲知道》,填詞:許常德、季忠平)

  倪藍正在賞雲,忽然聽到一個男人的歌聲,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想起了藍耀陽在綜藝節目裡動不動就唱歌的梗,她下意識轉頭一看,喲呵,可不正是藍耀陽。

  倪藍笑起來。

  藍耀陽一轉頭,正對上倪藍的笑臉。他下意識皺起眉頭,但歌詞就在嘴邊,他還是把「不會知道」四個字唱完了。

  真是倔強啊,The Singing Boy。

  倪藍笑出聲。

  藍耀陽氣,暗忖倒黴,把車窗搖上了。

  綠燈亮,勞斯萊斯開起來,把倪藍的自行車甩在了後頭。藍耀陽一本正經坐著,偷偷看後視鏡。

  周子昕忽然道:「你最後一句唱走調了。」

  真是謝謝你指出哦。藍耀陽不理她。

  過了一會突然聽到車鈴聲,倪藍的自行車趕到了他們的車子邊,她笑著,對著車窗揮了揮手,嗖地一下越過他們的大車,走了。

  藍耀陽拿出手機,調出微信,在他與兩個鐵杆兄弟的小群裡忿忿不平地寫道 :「太過分了,她居然還敢撩我。」

  段偉祺回復 :「藝術家果然不一樣,你必須反撩。」

  卓而很煩 :「不是,這情況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過分啊?你不是誇她挺漂亮的嗎。」

  二藍神:「???你們在說誰?」

  段偉祺 :「???那你在說誰?」

  藍耀陽好煩啊。沒法聊!

  倪藍一路心情不錯,快到家時,眼角卻瞄到一輛銀色本田。她本能地警覺,放慢了車速,那輛本田車速不變,直直地開到她前面去了。接著很快到了路口,拐了個彎,消失在倪藍眼前。

  倪藍索性停了下來,單腳撐地,正尋思著是不是自己多疑,這時候手機響了。

  邵嘉琪來電。倪藍接了。

  「你休息得怎麼樣了?」邵嘉琪問她。

  「恢復得不錯和還很虛弱只能躺床上會有什麼不同的待遇?」

  邵嘉琪沒好氣:「沒什麼不同,我就是客氣一下。明天有工作安排,再虛弱也得爬起來。」

  「哦,那我恢復得不錯。」

  「那行,我明天早上來接你。《無聲證言》那部劇,有你一場戲。」

  「咦?」倪藍驚訝了,「居然沒刪我戲份?」

  「這場戲還是加的,原來劇本裡沒有。」邵嘉琪特意打聽了,「拍你被打死的戲。」這裡頭什麼用意很明顯了。

  但邵嘉琪沒有置喙的餘地,不拍就是違約,倪藍算是自作自受,她這個所謂經紀人也只是個小人物,同情不起她。

  「那這部劇的片酬還會給我吧? 」倪藍飛快抓住重點。

  邵嘉琪:「……」

  倪藍再問:「什麼時候結款啊?」

  邵嘉琪簡直服氣,硬梆梆道:「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提醒一聲這蠢姑娘:「明天的戲不好拍,你有個心理準備。」

  「哦。」

  哦個屁,邵嘉琪聽得這平淡的語氣就來氣。她掛了電話,覺得以倪藍的智商,根本不懂明天會經歷什麼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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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3: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邵嘉琪把倪藍送回了住處,那地方是倪藍回國後自己租的小公寓,交了一年房租。

  邵嘉琪說公司原本是可以給倪藍提供藝人宿舍的,但倪藍說房租都交了就算了,等租約滿了再說。

  倪藍現在覺得當初的自己真是明智,不然現在都沒地方容身。算算時間,她起碼半年內不用為住處發愁。

  租屋門鎖是密碼指紋鎖,所以就算倪藍身上並沒有鑰匙,但她還是成功進了屋。進去之後她一臉新鮮到處看,還說自己「不用睡天橋底,是有絕處逢生的幸運」。

  邵嘉琪看她那德性都懶得說話,她覺得自己一開口就想提醒她還錢。

  倪藍租的這小公寓是不到40平米的大通間,客廳臥室連在一起,東西收拾得還挺乾淨。角落牆邊放了一輛山地變速自行車。

  門廳有個小斗櫃,算是隔開了空間。櫃子上擺了些小裝飾和一個小碗。小碗裡裝了些日常小零碎雜物,什麼鑰匙、硬幣、髮夾之類的。

  門廳旁邊就是廁所,挺小的,勉強乾濕分離。廚房就是電磁爐灶台加頂上的小廚櫃,基本沒條件做什麼大菜。但依這灶台的乾淨程度以及只有一口湯鍋一個平底鍋幾隻碗的廚具量,倪藍覺得自己應該一般不在家裡做飯。

  冰箱裡有雞蛋、培根、西紅杮,芝士片、還有幾片吐司。另外還有沙拉醬、橙汁、礦泉水,廚櫃裡還有兩大袋方便面、半罐咖啡豆,倪藍說很好,起碼一周餓不死。邵嘉琪這回忍不住給了她一個白眼。

  倪藍把屋子翻了一遍,看到有不少衣服,還都挺新的,還有許多高檔化妝品。

  她指了指這些東西,邵嘉琪道:「這都是你自己買的,你沒錢還愛買,我也是沒法理解了。你底薪並不高,之前選秀綜藝被你作沒了,現在拍的這劇戲份不多,也沒什麼錢。」

  「不過就算那點錢你也別想了,你鬧出這種事,肯定刪你戲分沒商量。沒讓你賠錢就不錯了。」

  倪藍覺得真是太慘了,錢財這個話題還是打住吧,聊不下去了。

  倪藍插腰再看一眼屋子,很驚訝:「我居然沒有電腦嗎?」

  邵嘉琪道:「沒有。一部手機能滿足你全部需求了。你也就是刷淘寶、微博,看看劇,用用微信。而且你電腦操作特別菜,你曾經用公司同事的電腦上網刷劇,然後說看到系統升級提示就點了一下,把人家電腦搞癱了。」

  倪藍:「……」她不能服氣:「那不是應該是系統的問題,難道怪我點了一下?」

  「別人點就沒事,你點一下就有事,不怪你怪誰?」

  倪藍:「……也是有道理。」

  她看著擺著化妝品護膚品的桌面,總覺得哪裡不對。她應該有電腦的呀,怎麼可能沒電腦。沒電視可以活,沒電腦日子要怎麼過?

  邵嘉琪不知道倪藍的疑惑,她這幾天特別忙,把倪藍安頓好就走了。

  倪藍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這屋子的擺設,衣服和化妝品看著倒都是她喜歡的。她還在抽屜裡翻出一張健身俱樂部的會員卡,她用手機搜了一下,是一家高級健身會所,離她家不遠不近,這年卡得幾萬塊。

  倪藍肉痛了一下,然後自我安慰當初買這些肯定都是為了事業,這不是花錢,這叫投資。

  倪藍還找到了一個盒子,裡面放著她的各種證件,還有些證件照,各種合同等,還有一個老相冊。相冊裡照片不多,有老房子,有小嬰兒和兩個老人的合影,還有那兩個老人和一個年輕女人,以及一個小女孩的合影。

  這是她一家四口啊。

  她的外公、外婆,還有她媽媽。

  倪藍坐在地板上,看了許久的照片,心似被溫柔的羽毛撫過,安寧平靜。她知道他們的名字,她去查驗戶籍資料的時候看過了,她媽媽叫倪安,外公倪慕,外婆梁姝。

  倪藍看到照片中小時候的自己,亂七八糟的頭髮,衣服還故意打個結,擺著酷酷的姿勢,眼神裡透著早熟與叛逆不羈。

  倪藍笑笑,她那時候大概是個很讓人頭疼的孩子吧。

  倪藍把盒子翻遍,沒有找到親屬朋友的什麼痕跡,也沒有她爸爸的照片或文字,手機炸碎了後,她甚至沒有爸爸的電話號碼了。

  她的微信好友不多,都是回國後加的,裡面也沒有爸爸。倪藍想起邵嘉琪說的他們父女關係不好,也不知道如果她很久很久沒有聯絡爸爸,他會不會找她?

  不過依她隨母姓,又從小單親帶大,估計這位爸爸在她生命裡真的不太重要。

  倪藍不清楚她以前的手機裡還有哪些社交APP,她在國外有什麼朋友。她想了很久沒想起來,乾脆放棄了,不自尋煩惱。

  倪藍把合同都研究了一遍。租房合同挺簡單的,沒什麼問題,上面還有房東的電話。跟公司簽的經紀人約挺厚,有十頁,上面確實有對藝人行為約束的條款。

  但倪藍覺得也沒有那麼糟,這種官司就是扯皮,真鬧到那步,需要挺長時間。也許她能利用這段時間找到新的出路。反正她不會這麼輕易的服軟。

  倪藍找出了一隻意式咖啡摩卡壺,她磨了咖啡豆,煮了一杯咖啡。香醇的味道讓她精神一震。她看了看吐司麵包片,過期了,但她還是煎了蛋和培根,切了蕃茄,用吐司給自己做了份三明治。

  然後她就坐在窗邊,看著外頭慢慢暗下去的天色,喝著咖啡,吃著三明治,覺得味道好極了。

  一切都會變好的,她這樣想。

  此時藍耀陽正跟兩個鐵杆好友吃飯。他這段時間的經歷足夠他的哥們們笑一年,於是餐桌上免不了被一番調侃。

  卓愷笑得最大聲:「你又不是阿祺,幹嘛演霸道總裁啊?被掛到網上還不敢懟,太慫了。你讓阿祺給你示範一個,不論是那個女人還是那個狗仔,阿祺都會給他懟到陽萎。」

  段偉祺擺手:「沒這回事,我是有老婆的人了,早已經修身養性。」

  藍耀陽吐槽卓愷:「你說你怎麼就這麼低俗呢。你媽花你身上二十多年的教育經費都打了水漂,能不能說一些優雅的話來表達鄙視? 」

  「沒這個水平。」卓愷還在笑,「你最有才華了,這點我比不上。我寫不來雞湯文,媽的,那文章真是你自己寫的嗎?」

  藍耀陽也氣:「不是老子親自寫還能怎麼辦?吩咐下面人寫,我的臉往哪兒擱!罵又不能罵,髒話也不能說,我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挺好。」段偉祺一副穩重樣,「這麼處理挺體面的。」

  藍耀陽沒好氣瞪他,段偉祺裝了兩秒裝不下去了,憋不住笑出來。「真的,你他媽怎麼忍得住。那文章我看了一半就不行了,你寫的時候痛苦嗎?」

  「過去的痛苦已經過去。」藍耀陽瀟灑一揮手,「明天的還沒有到來。」

  卓愷和段偉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同時轉向藍耀陽:「你媽明天給你安排了飯局?」

  藍耀陽笑得親切:「明天我們找個業務加班開個會吧,談一談明年的合作計劃。」

  段偉祺說:「我明天出差,機票是上午的,早訂好了。」

  藍耀陽看著他。

  卓愷道:「我明天有事,我爸帶我去應酬,推不掉的那種。」

  藍耀陽也盯他。

  卓愷與段偉祺異口同聲:「真的。」

  藍耀陽不高興。

  卓愷勸他:「其實吃個飯而已,有什麼關係,反正人總是要吃飯的。」

  「吃飯是沒事。吃完飯了之後三個月內就會被我媽不停騷擾,問今天聯絡她沒有呀,有沒有約會呀,覺得怎麼樣呀?很煩的。」

  段偉祺想不通:「你媽到底在著急什麼?你哥都還沒對象。」

  「重點就在這裡。」藍耀陽一拍桌子,「她敢管我哥嗎?她不敢啊。這不就指望著給我安排成功了,恩愛甜蜜,她好秀給我哥看。然後她就可以對我哥說,你看你,要是早聽媽的話,現在就跟阿陽一樣幸福了。」

  藍耀陽學著他媽媽的語氣,總結了一句:「我不過是夾在他們母子恩怨情仇裡的可憐人。」

  卓愷很沒義氣地搖頭:「幫不了你。擋得了這次擋不了下次。你乾脆學你哥、你姐,霸氣一點,你明天就不回家,你媽還能打死你?」

  藍耀陽想了想:「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能哄哄她的就哄著吧。我爸要顧著生意,身體又不好,我媽要照顧他,又要操心我哥,挺辛苦的。」

  「我哥搞創作不容易,一年回不了幾趟家,我姐現在又要照顧寶寶,又得打理公司,家裡算來算去,其實就我過得最舒服。」

  段偉祺懟他:「那你剛才掙扎個屁啊。」

  藍耀陽怒:「是你們幫不上忙,又沒出什麼好主意。」

  卓愷唱了起來:「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段偉祺轉身就拿餐巾紙砸卓愷。

  藍耀陽盯著卓愷,幽幽地道:「我想給你們唱首歌,表達我的心情。」

  卓愷:「……」

  段偉祺靠在椅背上歎氣。

  藍耀陽唱了起來:「煩哪煩哪煩得不能呼吸,煩哪煩哪煩得沒有力氣,煩哪,我煩啊。煩哪煩哪煩得不敢相信,煩哪煩哪煩得歇斯底里,煩哪,我煩啊。」

  (備註:歌曲《煩》,詞作者:陳珊妮)

  卓愷:「我要報警了。」

  段偉祺:「你要不要先百度一下法條,製造噪音是什麼罪……」

  藍耀陽猛地停了下來:「既然你們說到那個倪藍……」

  卓愷和段偉祺沉默地看著他,有誰提到倪藍兩個字了嗎?

  藍耀陽絲毫不受他們的目光干擾,繼續道:「我跟你們說,這女人有毒。原本事情特別簡單,她求潛規則,我拒絕,她說出誰給她房卡,這事就結束了。」

  「結果她居然失憶。失憶多牛逼啊,還不一定什麼時候能恢復,這下子變沒完沒了了。」

  「還有呢,我媽安排了一齣復仇大計等著她,結果突然冒出來幾個腦殘去襲擊她,弄上了熱搜,我迫不得已出面表態,話說得這麼漂亮,我家要是再公開打她臉,是不是就像打自己臉似的?」

  卓愷和段偉祺沒反應。

  藍耀陽不受影響,繼續說:「總之,她每次都峰迴路轉。事情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可到了她這兒,偏偏就不一樣了。」

  卓愷和段偉祺仍不給反應。藍耀陽不滿意了。

  段偉祺一看他臉色,趕緊捧場:「真是神奇的女人。」

  卓愷也表態:「太好奇了,我等著往後看。」

  真是太做作了。

  藍耀陽沒好氣:「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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