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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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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畫江] 皇后是門技術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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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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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5 00:11:19 |只看該作者
第113章 皇帝有賞

    「也幸得請來了劉婆子,否則這孩子這麼大,只怕都難生得出來……」想起分娩時的艱險,戚氏忍不住紅了眼圈。

    黃宜安連忙笑道:「是二嬸和小弟弟福氣大,雖然過程艱難了點,可總算是母子平安!」

    這個功勞她可不敢攬。

    前世沒有劉婆子,戚氏一樣順利生出了孩子。

    只是過程更艱辛一些,而戚氏也因此傷了元氣,從此與湯藥為伴,後來更是早早地便過世了。

    不管怎麼說,今生她總算是改變一些事情,彌補了前世的遺憾,也算是沒有白來一遭。

    ……

    黃偉一下衙,便直接趕了過來。

    還沒等看過小侄子,就被黃倫一把拉到書房,催著他起名字。

    黃偉斟酌半晌,寫下幾個名字供黃倫選擇。

    黃倫挑了半天,最終擇定黃楷。

    ……

    黃楷「洗三禮」那日出了黃家的親朋好友,還有許多平時沒什麼往來的官宦富戶送禮上門,小小的一進院子根本就接待不了。

    黃倫無奈,只得派人去酒樓定席面。

    人剛才派出去,門口就響起一陣鑼鼓之聲。

    「陛下有賞——」

    內侍尖細的聲音,瞬間將院內道賀的嘈雜聲都壓了下去。

    黃倫一驚,慌得不知所措。

    還是黃偉有經驗,慌忙吩咐人設香案,跪謝聖賞。

    各色錦緞數匹、長命鎖一隻、手鐲腳鐲一套以及補品藥材等若干物什,東西雖不算很貴重,然而這份體面卻非同一般。

    看那些前來道賀的人臉上原本掛著得體客套的微笑,一下子變得生動真摯、熱情洋溢起來,就可見一斑。

    因此黃倫叩謝聖恩的時候也非常地誠懇感激,額頭上都紅了一片,給傳賞的內侍的答謝亦十分豐厚。

    內侍回到宮中覆命,少不得替黃倫美言一番。

    李太后聽罷,對祁鈺笑道:「從沒聽說有人叩謝聖賞能把額頭都磕紅的,可見黃家諸人皆心系聖君、本分至誠。」

    祁鈺含笑點頭,心以為然。

    給國丈封賞一事,他最終沒有辯過張首輔,心中一直對未來皇后頗有歉疚,如今給黃倫幼子賞賜,也算是聊作補償了。

    但願她能體會到自己的用意。

    正如祁鈺所料,傳賞的內侍一來,她便知曉皇帝這是在委婉地向她表示歉意,當然,更是在向張圭表達他不滿與反抗。

    並不是她與皇帝兩心相契、互明心曲,實在是前世大婚之後,壽陽公主總是圍在她耳邊嘰嘰喳喳,替皇帝說了不知多少好話,一副勢要幫助兄嫂情洽和睦、長長久久的模樣。

    這其中便有賞賜黃楷一事。

    那時候她聽了壽陽公主的話,只是感動於皇帝對她和她家人的愛護之意,絲毫都沒有想到,這或許不過是皇帝向張圭反抗與示威的一種方式罷了。

    後來她看到皇帝對張圭的清算,看到每每朝官上書彈劾皇帝過分寵愛鄭氏及其家人時,皇帝便對鄭氏母子以及鄭承憲父子加倍地恩賞,便慢慢地明白了這個道理。

    只可惜,明白得有些晚,因此錯付了年少時的一腔真情,也平白委屈了自己若許年。

    ……

    四月底,西北傳來好消息,長絨棉試種成功了!

    四畝地的長絨棉株大半都存活了下來。

    黃宜安收到消息很是開心,立刻將手中的銀子都折成銀票,托黃倫派人送去西北。

    黃倫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四千七百兩,加上之前黃宜安送來的三百兩,正好湊夠五千兩。

    比上次黃宜安說的四千兩足足又多出了一千兩!

    饒是在幼子「洗三禮」上收了許多出乎意外的禮金,黃倫如今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然而看到黃宜安一下拿出這麼銀子來,就為了去西北種棉花,他還是忍不住勸說道:

    「雖然棉株幼苗是成活了,但是離著結棉鈴、吐絮、摘棉花還早著呢,你就不怕這中間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這些銀子就都打水漂了?

    「再說了,你現在就是拿再多銀子去西北也沒有用啊,眼下已經錯過了棉花的農時了!」

    黃宜安笑歎道:「等到明年棉花播種之時,我大概已經進宮了,再要送銀子出宮,可就沒有現在這麼方便了。」

    南海子伴駕踏春歸來後,李太后便著欽天監擬定了幾個吉日,最近的一個正是前世擬定的五月十六這日。為此,前世李太后五月初三的壽辰都沒怎麼辦。

    今生若無意外,李太后大約也會就近擇期吧。

    黃倫一怔,點頭道:「這倒也是……」

    宮禁森森,到底不比宮外自由。

    「再說了,總不能因為怕賠本,便堅持要等見了收益才肯投銀子。既然要在西北廣種棉花,那自然土地、人手、棉種、倉庫等等均要提前備下,說不定未來還得購置紡車、織機,雇用織工……

    「這些事情,總得都提前準備著,到時候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黃宜安笑道。

    張瀾此次已經幫他們良多,未來他們不能每次有事都依賴張瀾,總得自己先立起來才行。否則別人即便是再仁厚,也只能幫得一時,幫不了一世。

    黃倫原本不住地點頭贊同,等聽到了最後,禁不住皺眉問道:「怎麼,你不打算把棉花販賣到江南去盈利嗎?」

    天下紡織最發達的地方便是松江等地,棉花的需求量自然也很大,單是本地的棉花未必能夠滿足需要,更何況長絨棉更是有價無市。

    喜姐兒千里迢迢地跑到西北撒銀子、種棉花,不為了賺錢,難不成是去做善事的?

    西北地廣人稀,時有敵寇擾掠,民眾生活拮據,衣料布匹多是自家織的粗布,到那裡大量屯棉花、開辦紡織有什麼利益可圖!

    「自然是要的。」黃宜安笑道。

    她還沒有那般大公無私,盡做些賠本的買賣。

    再說了,本都賠了,她即便是想做善事,又用什麼去做呢?

    「不過,我沒有那麼大的心,若是能在西北小獲收益,又何必費心千里迢迢地運到江南販賣?」黃宜安藉口道,「於我如今而言,‘便利’二字可比‘大利’重要得多。」

    「天下無寒」的夢想太過遙遠,說出來也未必取信於人。既是如此,倒不如拿別的藉口敷衍過去。

    黃倫聽黃宜安如此說,想起她不日或將入宮的事,遂點點頭,不再多言。

    「你二嬸和寧姐兒幾個在家,我不放心,就不多留了。這四千七百兩銀票我先收著,等楊富或是楊貴從西北回來,我再安排他們按計劃行事。」黃倫道。

    說起此事,他便覺得有些慚愧。

    此番楊富和楊貴去西北試種長絨棉,一路上有英國公府的管事看在喜姐兒的面子上照料,到了那裡也有張瀾幫忙照應,將一應事務打理得妥妥當當。

    他這個叔父非但沒能幫上什麼忙,便連銀子也一分未出。

    喜姐兒說楊富二人此去西北,成敗未蔔,他還有一大家子要照料,不宜破財,便將此去所需的一應花費都包圓了,便是楊富兄弟倆的酬勞,也是喜姐兒出的。

    喜姐兒說,等西北種棉穩妥了,再讓他往裡投銀子。

    本是他一心熱衷之事,結果卻全賴喜姐兒趟路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喜姐兒入宮之後,替她好好地打理西北的棉花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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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5 00:11:07 |只看該作者
第112章 皇后有面

    黃宜安知曉此事後,也鬆了一口氣,餘下的日子,每天除了備嫁,便是同王氏關心戚氏分娩一事。

    戚氏如今已經懷了近九個月的身孕,臨盆在即。

    黃倫十分緊張,將田莊裡的一應事務都交給了莊頭打理,他則留在城裡,每日都守著戚氏,幾乎寸步不離。

    臨盆在即,孕期一向情緒憂鬱多變的戚氏反而鎮定下來,一天天地數著日子,盼望肚子裡的孩子如期順利出生。

    王氏除了應酬因黃宜安被冊立為后猛然間多出來的親朋好友之外,大半的時間都在陪著戚氏。

    畢竟,帝后大婚之事有禮部等衙門操心,她這個做娘的雖然有心親手操持女兒的婚禮,卻難於一點兒都插不上手啊。

    如此過了半月餘,四月的一個清晨,一家四口正在吃早飯,戚氏突然發作了,肚子一陣一陣地疼。

    黃倫立刻將碗筷一丟,急聲喚人去請早就定好的穩婆,又派人把消息告知王氏。

    王氏一得到信兒,便立刻吩咐車馬,要去城西。

    剛到二門上,黃宜安就追了上來。

    王氏見了,皺眉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去了能幫得上什麼忙?安心留在家裡吧!」

    皇后的身份固然尊貴,可也意味著諸多束縛,這種場合,實在是不便親自前往。

    黃宜安道:「我擔心二嬸,一同過去看了也放心。況且我早就同寧姐兒說定了,二嬸生產時要去陪著她的。」

    黃宜寧已經是個半個姑娘了,且身為長女,不比黃梁那個跳脫調皮的性子,對於戚氏分娩一事十分緊張擔憂。

    王氏見黃宜安堅持,只得同意。

    母女二人乘車,一路往城西疾奔。

    到得黃倫家時,戚氏已經一陣緊似一陣地疼了,不時發出悶哼。

    戚氏雖然是第三次生產了,但是離生黃梁已經過去了八年之久,身體又不復早先的康健靈便,大夫說胎兒又有些大,因此她除了陣痛得快一些,與生黃宜寧時並未有多大區別。

    黃倫急得在產房門口團團轉。

    黃宜寧攬著黃梁,姐弟倆四隻眼睛緊張地盯著產房的門。

    一見王氏過來,黃倫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慌忙迎上去道:「大嫂!」

    黃宜寧和黃梁也飛奔上前,同王氏見過禮,便一左一右地抓著黃宜安,神情滿是擔憂。

    黃宜安見狀,微笑安撫他們道:「別擔心,二嬸很快就會給你們生個小弟弟的!」

    黃倫聽了,心道:管它是兒子還是女兒呢,他只要戚氏和孩子平平安安地闖過這一關就好!

    「穩婆來了嗎?」王氏邊問邊疾步往產房行去。

    「來了來了!」黃倫一疊聲地應道,「如今正在房裡呢。」

    王氏點點頭,腳下不停,道:「我先進去看看。」

    說著,小心地推開一絲門縫,閃身進去。

    產婦可不能著風。

    黃倫目送王氏進去,又急又憂,搓著手在產房門口來回踱步。

    黃宜安一手攬住黃宜寧,一手攬住黃梁,溫聲安慰他們姐弟兩個:「別擔心,二嬸此次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四人在產房外從清晨等到日中,再到日昃。

    戚氏的呼痛聲也由弱轉大,再由大轉弱。

    黃倫在外面急得恨不能衝進產房裡去。

    黃宜安的兩隻胳膊也被黃宜寧和黃梁一左一右地箍得生疼。

    本來很篤定戚氏這一胎肯定會母子平安的黃宜安,此時也禁不住緊張起來。

    終於,在傍晚絢爛的晚霞中,產房內響起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緊接著便是穩婆的道喜聲:「恭喜夫人,生了個少爺!」

    黃倫長吐一口氣,雙手合十,激動得語無倫次道:「老天保佑!神仙保佑……」

    黃宜寧和黃梁姐弟兩個亦歡喜雀躍。

    「娘生了!」

    「是個弟弟!」

    黃宜安長吐一口氣,終於放了心。

    等產房裡收拾妥當,穩婆出來滿臉堆笑地向黃倫道喜:「恭喜黃老爺,喜得貴子!」

    黃倫連忙笑道:「多謝您了!」

    說著,親自遞給穩婆一個厚厚的紅封。

    穩婆用指尖捏了捏,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吉祥的話兒一句接著一句,直把黃倫說得樂呵呵的,哪裡還有半分先前的擔憂。

    黃宜安也賞了穩婆幾隻銀錁子,喜得穩婆連連躬身答謝。

    說實在的,要不是這位的面子,以黃家的身份,可請不來她。

    等送走了穩婆,黃倫等人小心地推開門,閃進產房裡。

    戚氏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正躺在床上,王氏在旁邊喂她喝紅糖水。

    剛出生的嬰兒包在繈褓裡,正躺在戚氏的身邊安睡,肥肥嘟嘟的臉頰白白嫩嫩,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捏一捏。

    見黃倫進來,王氏起身,將碗往他手裡一遞,笑道:「弟妹為了生這個孩子,可沒少受罪,你可得好好地照顧她!」

    黃倫連連應聲,接過碗,坐在床邊,也顧不得孩子們還在跟前,便一勺一勺地喂戚氏喝紅糖水,眼神溫柔地看向恬然安睡的幼子,臉上的笑意怎麼都遮掩不住。

    母子平安,真是太好了!

    黃宜寧和黃梁趴在床邊,關心過戚氏,便被一旁安睡的弟弟吸引了注意力,小心翼翼地守著他,言語輕柔地竊竊私語:

    「他長得可真小!」

    「噓——小聲點,小心吵到了他。」

    「你剛出生的時候,比他還小呢。」

    「那姐姐你呢?」

    「我?我可比你們打多了!要不我怎麼是姐姐呢?」

    「我可不信!要是那樣的話,大姐剛生下來的時候,豈不是更大?」

    「大姐,你說是吧?」

    ……

    童言童語,聽得屋內的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黃宜安忍俊不禁地點點頭,心裡卻想,他們幾個剛出生的時候,可都比不得這個小弟弟白白胖胖的。要不然,戚氏也不會費這麼老大勁兒才生下他了。

    戚氏喝完紅糖水,笑道:「這次都多虧了喜姐兒。若不是她,也請不來劉婆子。」

    劉婆子是京城有名的接生婆,平常只在官宦人家走動,若不是黃宜安被冊立為后,只怕黃偉親自登門都請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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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5 00:10:56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帝心甚悅

    曾經黃宜安也以為身為皇后,尊榮無匹,除兩宮太后外,在後宮無人能敵,可是直到鄭氏出現之後,她才手忙腳亂地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

    然而那時,她已經被皇后的枷鎖套牢,失去了爭寵、固寵的心力。

    劉秀沒有想到黃宜安竟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驚愕之餘,也覺得頗有道理,便恭敬應道:「多謝黃小姐提點,我回去就同家兄說。」

    等從黃府回了五丈風,劉秀便立即將黃宜安的勸告告知劉季。

    劉季沉吟良久,道:「你去叫管事們過來,我有事情要吩咐。」

    劉秀應諾去了。

    五丈風的管事們便主動去其他紙鳶鋪子,簽訂合約,將一些普通紙鳶的訂單,按照一定的分成勻給他們去做,而五丈風則專攻精品、貢品。

    如此一來,既解決了五丈風人手不足的問題,也緩解了其他紙鳶鋪子的窘境,為五丈風贏得仁厚經商的美名。

    除此之外,劉季還決定擴大五丈風春秋兩季紙鳶排名的範圍,京城所有紙鳶鋪子,只要向五丈風繳納一定的參賽費用,均可參與排名榜的競爭。

    此計一出,春秋兩季的紙鳶排行榜大比,迅速成為京城的一大盛事,而五丈風的師傅們也愈發精修鑽研,生怕落於人後。

    這是後事。

    ……

    三月初九,黃宜安接到邀帖。

    讓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邀帖竟然是明緗派人送來的,邀請她參加她三月十六的及笄禮。

    且不說她如今的身份不適宜出去交往應酬,單說兩人之間還隔著「生死之仇」,也不知道明緗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給她下帖子。

    黃宜安將帖子隨手扔到一旁,吩咐阿梅:「替我回了。」

    阿梅應諾,想了想,又問道:「那,需要派人送上賀禮嗎?」

    老爺說了,自家小姐如今已經被冊立為皇后,母儀天下,須得時時處處言行謹慎。眼下別人邀帖都送上門來了,小姐不便到場,若是連禮物也沒有,只怕會落人話柄的。

    「不必。」黃宜安想也沒想地說道。

    明緗三番兩次地害她,她看在英國公夫人的面子上,不追究明緗的罪責已經算是寬宏大度了,還要送明緗及笄禮物?

    她又不是欠的!

    阿梅想到去年迎春會上,明緗伸手一推,差點把黃宜安推進陰曹地府的事情,便笑著應了下來。

    小姐說的對,當了皇后,是要深明大義、顧全大局,但並不意味著面對挑釁、傷害還要忍氣吞聲。

    ……

    英國公府,是明緗親自去送的帖子。

    英國公夫人客客氣氣地接待了明緗,卻婉拒了當她及笄禮正賓和讓張溪做贊者的邀請。

    如果說將明緗遣送回家之後,她對這個外甥女尚且還有一絲的憐惜的話,那麼在明緗夥同明達上門,欲要借黃宜安與張瀾相看之事要脅英國公府後,她對明緗便只剩下了深深的失望。

    明緗此舉,與馮永亭利用此事對英國公府的威脅勒索又有什麼分別?

    她十餘年的心血與養育,就全當是喂了狗了!

    英國公夫人念及此處,連午飯都未留,便端茶送客了。

    明緗強忍著怒意和委屈,擠出一個笑臉來,起身告辭而去。

    等回了明府,少不得又被繼母季氏奚落一番。

    要不是想著明達還打算利用明緗再借一借英國公府的勢,還有明緗從英國公府帶回來的那些金銀財寶,季氏還有更多難聽的話等著她呢。

    哼,小賤人竟敢譏諷她行為不端,婚前與男人苟合,那她就讓她瞧一瞧,在明家,究竟是誰說了算!

    ……

    明緗的及笄禮,據張溪說,準備得很盛大,舉辦得卻很寥落。

    「就她父親和繼母那性子,這回眼見著她沒了用處,往後還指不定得怎麼磋磨她呢!」張溪歎道。

    黃宜安也不知道失去英國公府庇護的明緗,這輩子會過得怎麼樣。不過,想到明緗不能再如前世一般鬧得英國公府雞犬不寧,黃宜安還是很開心的。

    人心,都是有親疏遠近的。

    「對了,張姐姐,我聽壽陽公主說,上巳節南海子伴駕時,我家的席位和寢所都是陛下特地安排的,你說,陛下既然已知我們兩家過從甚密,會不會也查到相看一事?」黃宜安擔憂地問道。

    這件事情自從壽陽公主告知她起,便一直困擾著她,可惜以黃家如今的能力,根本就沒辦法去探查。

    張溪聞言一愣,愕然問道:「竟是陛下的安排?」

    她還以為兩宮太后或是壽陽公主特地關照黃家呢……

    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會在這些小事上如此體貼細緻嗎?

    黃宜安點點頭,面上不見嬌羞歡喜,只有憂慮。

    張溪見狀,也不由地鄭重起來,道:「此事我也是聽你說了才知道的。等回去問過母親,我再來答覆你。」

    黃宜安笑歎道:「那就有勞張姐姐了。」

    ……

    張溪回了英國公府,立刻便將此事稟明了英國公和英國公夫人。

    英國公和英國公夫人早就知曉其中的內情,之所以沒有告知黃家人,不過是因為沒有得到皇帝的旨意罷了。

    見張溪肅容擔憂,英國公夫人連忙笑著安撫她道:「你們不必擔心,陛下若是知曉此事,就不會特地如此安排,叮囑我們照顧黃家了。」

    英國公亦點頭贊同。

    皇帝如今雖然越來越有帝王深沉機變的風範了,然而到底還是個少年郎,心機城府絕未深沉到拿此來敲打試探英國公府與黃家。

    況且,南海子一行,雖然皇帝和黃宜安接觸的不多,然而他也能看得出來,皇帝對於李太后替他選中的皇后還是很滿意的。

    如此,皇帝就更加不可能是拿此事來敲打試探他們了。

    別說是帝王了,即便是普通的少年郎,也不可能在明知此事的情況下,還對未婚妻如此溫和細緻。

    張溪聞言,長鬆了一口氣。

    不僅為自家躲過了一場劫難,也為黃宜安意外入宮,卻能得皇帝如此相待。

    安妹妹那麼聰明的人,又有皇帝如此善意相護,入宮後肯定會過得平安順遂的!

    張溪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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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帝后佳話

    黃宜安打定主意,連忙要借勢躲開皇帝。

    「快收線!」

    清冽中略帶一絲喑啞的聲音在耳邊想起。

    黃宜安尚未回神,右手已經被包線上軸軸柄上,飛快地轉動起來,而整個人也被祁鈺環著向後飛奔。

    原本止不住下墜的「北冥鯤鵬」瞬間止住頹勢,搖搖晃晃,漸漸地竟然又飛了起來。

    「皇兄好厲害!」壽陽公主奸計得逞,鼓掌歡呼雀躍。

    張溪氣得別開臉去。

    壽陽公主太狡猾了!

    黃宜安:……

    前世怎麼沒發現皇帝原來是這麼無賴的?

    ……

    落日熔金,晚風習習。

    第一縷肉香味飄過來時,祁鈺頗不甘願地遣散眾人,回去預備晚宴。

    要他說,吃肉哪裡有放紙鳶有意思?

    雖然未來皇后很厲害,很快便不用他幫忙一起放紙鳶了……

    不過,在旁邊看著、陪著,也別有一番情趣嘛!

    越是接近,祁鈺就發現自己越想接近黃宜安。

    他也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麼,大約,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緣分天定」吧!

    ……

    晚宴依舊是男女分席。

    因兩宮太后一向歇得早,所以女席這裡早早地就散了。

    祁鈺與眾臣卻是酣飲至深夜。

    張圭因給黃偉封爵一事,同皇帝鬧了不愉快,作為勝利者,又兼想著有自己親自看著定不會出什麼亂子,便決定縱容皇帝這一回,因此倒也不曾多說什麼。

    各家寢所事早就安排妥當的。

    黃家與英國公府仍舊如宴席上的座次一般,比鄰而居。

    英國公夫人還十分周到地派了儲媽媽來傳話,讓王氏不必客氣,有事儘管言語。

    王氏謝過了英國公夫人,賞了儲媽媽一把錢,回頭便忍不住同黃偉長籲短歎,深覺對不住英國公府。

    第二日,一大早的,眾人便起身伴駕回城。

    黃宜安遙望禦輦上的那個一身明黃龍袍、沉穩內斂的少年天子,想起昨日壽陽公主特地告訴她的那些悄悄話,一時心情複雜。

    「黃姐姐,你知道你家的席次和住所是誰安排的嗎?」壽陽公主神神秘秘地問,不等她答,便又擠眉弄眼地揶揄道,「是皇兄。

    「移駕南海子的旨意一下,皇兄便命田義安排此事。他是擔心黃大人平日裡與伴駕的其他朝官接觸不多,黃夫人與他們的家眷也甚少打交道,遇到一處了難免彆扭,遇事也沒個照應。

    「知道你和張姐姐交好,平日裡兩家之間也有走動,所以皇兄才特地如此安排,又命人將消息透露給英國公府的。」

    因此英國公府諸人對黃家的殷切照顧,既是兩家的情誼,也算是「奉旨行事」。

    黃宜安知道壽陽公主是想要替皇帝表功,否則便不會將英國公夫人未明言之事向她挑破。

    前世每每她和皇帝置氣,若是皇帝為她做了什麼事情委婉地求和好,壽陽公主便是這般來做和事佬的。

    也許是中間隔著前世幾十年的冷漠疏離,今生乍然又遇到皇帝這般善意體貼,黃宜安唯有一聲感歎,再無前世純粹的感動與歡喜。

    況且,皇帝既然知道英國公府和黃家素有往來,那,他查知她曾經和張瀾相看的事情了嗎?

    以皇帝城府之深沉,在她於五丈風後院刻意挑起他的疑心後,他一定會查明此事的;然而以皇帝的驕傲,若是已經查知此事,不論李太后如何堅持,他都絕不會做出搶奪「臣妻」的行徑來。

    所以,關於她和張瀾相看一事,皇帝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黃宜安心中忐忑憂悶不已。

    禦輦上的祁鈺此時正強忍著頭疼,端肅坐姿,維持著天子的威儀,渾然未覺身後那道複雜的目光。

    因為宿醉一事,祁鈺早上一醒來,就被張圭私下裡訓誡了好一通。

    李太后也順著勸誡祁鈺幾句,吩咐宮人熬了醒酒的湯藥,親自看著他喝得乾乾淨淨。

    等回了宮,李太后又召來尚膳監的管事太監,親自安排祁鈺近日的膳食,以解其宿醉之後的不適。

    ……

    從南海子歸來之後,皇帝騎射的英姿以及與未來皇后共放紙鳶的佳話,漸漸地流傳開去,那又是一段美好浪漫到不真實的人間佳話。

    而「北冥鯤鵬」也因這一段帝后佳話,在原本的盛名之外,更平添了幾分動人的情韻。

    五丈風也因此再次名聲大噪。

    一時間引得更多人爭相湧向店門,購買紙鳶。

    劉季見生意火爆非常,十分高興,便親自準備了禮物和酬金,吩咐劉秀前往黃府拜謝。

    要不是未來皇后傾囊相授,「北冥鯤鵬」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飛得起來呢!更何況還有帝后共放紙鳶的人間佳話為其增光添彩。

    見禮罷,劉秀將報酬奉上。

    黃宜安訝然道:「這又是什麼說法?」

    劉秀便將「北冥鯤鵬」的事情說了。

    黃宜安聽罷,便笑著收了,又問起五丈風如今的生意。

    至於什麼帝后佳話,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托黃小姐的福,如今京城已經沒有任何一家紙鳶鋪子堪與五丈風爭鋒了。」劉秀恭敬地笑應道。

    當初劉季準備花費五到十年完成的事情,沒有想到如今僅僅一年,便成功了。

    黃宜安想了想,笑道:「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劉秀連忙笑請道:「黃小姐但說無妨。」

    黃宜安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姑且一說,就當是咱們之間的閒談。若是說得不對,還請劉小姐莫怪。」

    劉秀連忙笑應道:「豈敢豈敢,還請黃小姐不吝賜教。」

    對於劉家兄妹陡然而生、愈來愈深的恭敬,黃宜安已經從最初的婉辭過渡到如今的坦然受之,聞言,遂笑道:

    「五丈風如今風頭無兩,短期來看,自然是好事。可是從長遠來看,卻未必如此。且不說別的紙鳶鋪子沒了生意,肯定會聯合起來對付五丈風,以爭得一席之地,單說五丈風一家獨大、難逢敵手,時間長了,不免自己就先懈怠了。

    「這就好比一隻狼單獨生活在羊群之中,無人爭搶、捕食容易,時間長了,若是有另外一隻狼出現,那麼在這場不可避免的較量之中,它將必輸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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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皇帝無賴

    眾女眷的讚不絕口,讓兩宮太后開心得合不攏嘴。

    早先皇帝為了請武師教習,可沒少跟她們磨嘴。本以為他只是少年熱血,一時興起罷了,堅持不了多久的,所以她們也未曾關注過。

    沒有想到,皇帝竟然冷不丁地露了這麼一手,在朝臣面前大大地長了回臉!

    「出發——」

    開鏑過後,祁鈺振臂一揮,策馬當先。

    英國公等人背弓挾矢,立即跟上。

    至於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則禦馬遠遠地綴在後面,就當是縱馬春遊了。

    實在是連馬都不會騎的,便留在原地等著點數獵物。

    一時之間,圍場內駿馬賓士、野獸竄伏,熱鬧歡騰。

    摘星樓上的女眷們,看了一刻鐘有餘,便漸覺無味。

    壽陽公主見狀,便提議讓女眷們各展所長,聊作助興。

    兩宮太后當即允諾。

    在場不少官眷聞言,頓時心思浮動。

    當初兩宮太后下詔禮部為皇帝選后,她們都曾積極參與,渴望一朝為后或是二妃,從此榮華富貴、家族興盛。

    然而誰知皇后沒有撈著也就罷了——畢竟本朝皇后歷來鮮少有出身於四品及以上的,可是誰知竟然連二妃也沒有混上——皇帝竟然因憐惜邊疆將士捨命衛國,決定克己修身,只冊立皇后一人,暫不選妃!

    為此她們從去年哀歎到了現在。

    如今終於有機會在太后面前露臉了,說不得待帝后大婚之後,便有可能被選入宮中為妃為嬪,她們當然得牢牢把握了!

    一時之間,諸位適齡小姐紛紛踴躍參與,殿內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翩躚之姿有若驚鴻,清詞麗句更是信手拈來。

    王氏見了,不禁替黃宜安的未來擔憂。

    這麼多多才多藝且野心勃勃、家世顯赫的女子,等將來進了宮,自家女兒怎麼應付得來喲……

    倒是黃宜安,端靜溫馴地坐著,不見半點憂急與輕狂。

    兩宮太后見了,愈發滿意了。

    獻媚爭寵,那從來都不是皇后應該做的事情。

    身為母儀天下的中宮之主,皇后應當心懷寬廣、公正允明,坐鎮後宮,免除皇帝的後顧之憂。

    ……

    狩獵一直持續到申時。

    待清點完獵物,排出名次,禦廚便開始收拾獵物,準備晚宴。

    祁鈺換下騎裝,稍作休息,便到摘星樓向兩宮太后請安。

    張圭與英國公則率領文武群臣,別殿設席應酬往來,等待開宴。

    陳太后心疼祁鈺從早膳到現在都沒有用過一口飯,還狩獵了一大圈,因此見了他來了,連忙吩咐宮人給他拿吃的。

    祁鈺各色點心都嘗了一點,吃了個半飽,便停下了。

    陳太后還要再勸。

    祁鈺便笑道:「禦廚已經在烹煮獵物了,如今吃多了,晚膳就該用不下了。」

    陳太后聞言,只好作罷。

    李太后說起祁鈺開鏑射鉦之事,言語之間滿是讚賞,又問道:「陛下今日都獵了些什麼?」

    「不過是些山雞、兔子之類,遠不能與英國公等武將相比。」祁鈺謙虛道,順帶著將眾官的射獵排名也說了。

    不出意外,又以張家和李家子弟為先。

    英國公府張家,乃是開國功勳,以武立身,綿衍數代而不衰;遼東總兵李家,唐末時祖上避於朝鮮,建朝之初回歸,投身行伍,漸漸成為於英國公府並立於大齊的兩大武將世家。

    每次狩獵,排名於前者,多是這兩家子弟。

    陳太后笑道:「陛下初習騎射,便能有這般身手,已經很不錯了,切不可妄自菲薄。」

    祁鈺笑著應了,掃視一圈,不見壽陽公主等人陪侍,便佯作隨意地問道:「怎麼不見壽陽?」

    兩宮太后不是命壽陽同張溪、黃宜安二人一併陪侍的嗎?怎麼這會兒一個都不見了?

    陳太后和李太后聞言,不禁相視一笑。

    「壽陽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宴席罷,便放紙鳶去了。」陳太后笑道,佯作不知祁鈺話裡探尋的真意。

    「她自小便如此。」祁鈺笑道,又問,「可曾派人跟著?」

    「李嬤嬤和紅棉都伺候著,還有侍衛隨護。」李太后笑道。

    「那就好。」祁鈺乾笑兩聲,呷了口茶。

    陳太后和李太后見狀,都禁不住笑了起來。

    祁鈺雖然做了六年的皇帝,性情早就磨煉得沉穩不驚,然而到底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人,面皮薄,此時聽得兩宮太后打趣的笑聲,不免有些不自在。

    陳太后見狀,不忍再逗他,遂笑道:「諸家小姐也都陪侍在旁呢。壽陽那個跳脫的性子,哀家真怕她惹出什麼亂子來,到時候各家也不好交代。

    「陛下不如去瞧一瞧?她們如今正在摘星樓下的煙霞湖畔。」

    祁鈺如聽綸音,連忙起身拱手應下:「是,母后。孩兒這就過去。」

    陳太后見狀,禁不住一陣笑,揮手趕人:「去吧去吧!」

    免得人在心不在,她們看著礙眼。

    李太后亦含笑催促。

    皇帝願意親近她親自選立的皇后,她自然十分欣慰。

    祁鈺一退出殿外,便立刻轉向煙霞湖的方向,一路疾步而下。

    田義等人連忙一路小跑地追在後面。

    尚未到煙霞湖,祁鈺遠遠地便瞧見碧藍的天空中,飛著數十隻紙鳶,然而任何一隻都遠遠比不上飛得最高最遠的那隻「北冥鯤鵬」的雄姿。

    祁鈺不由地唇角輕揚。

    這‘北冥鯤鵬’乃五丈風的鎮店之寶,為書畫雙絕的山陰名士徐文昌所繪,形制大而威武,自紮成之日之後,便一直掛在五丈風,既不出售,亦未曾見過其試飛。

    今年入貢紙鳶,五丈風竟然將「北冥鯤鵬」呈獻上來,而且今日首次試放就這般成功,可想而知,是受了誰的指點。

    這般想著,祁鈺便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跟在後面的田義,眼見著好不容易追上的皇帝,一眨眼又跑遠了,顧不得哀歎,連忙又追了上去。

    唉,早知道如此,當初還不如留在文書房繼續當自己的小管事呢……

    煙霞湖畔的空地上,黃宜安正一手扶著線軸一手扯著箏線,指點壽陽公主如何將「北冥鯤鵬」放得更穩更高遠一些,不提防耳邊陡然響起一陣鶯聲燕語:

    「臣女參見陛下。」

    黃宜安手一抖,空中的「北冥鯤鵬」身形一顫,搖搖晃晃似要下墜。

    壽陽公主眼睛一轉,慌忙回頭招呼祁鈺:「皇兄快來幫幫忙。」

    祁鈺連忙吩咐眾女起身,疾步上前。

    壽陽公主不由分說地將線軸往祁鈺手裡一塞,側身躲了出去。

    黃宜安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壽陽公主一頓操作,推到祁鈺懷裡,而祁鈺的手正握在她扶著線軸的手上……

    「皇兄、黃姐姐,快快快!紙鳶要掉下來了!」壽陽公主在一旁跳躍大喊,仿佛一顆心都掛在空中飄飄蕩蕩的「北冥鯤鵬」上,無辜得半點都看不出剛剛算計過黃宜安。

    張溪在旁見了,氣得暗罵壽陽公主耍賴。

    眾家小姐見了,心思各異,緘默不語。

    手掌的溫度,讓黃宜安恍然想起前世,皇帝也曾這樣陪鄭氏放過紙鳶,鄭氏歡快的笑聲隔著幾重宮殿都能聽得到。

    黃宜安手下一頓,「北冥鯤鵬」便如其他失了主人控制的紙鳶一樣,搖搖晃晃地掙扎幾番,終於再也抵擋不住下垂之勢……

    反正紙鳶掉落的又不是她一個人,皇帝即便是不悅,也不好單獨怪罪她一個。

    哼,今生她才不要再為了皇帝,委屈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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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皇帝開屏

    王氏見黃宜安被李太后召去近前,不免擔憂緊張。

    英國公夫人見了,低聲安撫她道:「你不必擔心。立后之事乃慈聖皇太后一力做主,想來娘娘定然是十分喜歡令愛的。」

    王氏衝英國公夫人感激一笑,深吸一口氣,恭順地立在一旁。

    張溪和黃宜安到了李太后跟前,屈膝向兩宮太后問安。

    陳太后笑道:「花骨朵兒一般的小姑娘,叫人瞧著就喜歡。」

    說著話,看了身邊陳嬤嬤一眼。

    陳嬤嬤會意,將早就備下的兩隻沉香木手串,恭敬地奉給二人。

    李太后見了,便笑著看了慶嬤嬤一眼。

    慶嬤嬤便將早就準備好的兩隻藍田玉的手鐲,一併奉給二人。

    張溪和黃宜安連忙接了,屈膝謝過兩宮太后:「謝太后娘娘賞賜。」

    底下的眾官眷見了,不免羨慕,卻也無可奈何。

    不論是英國公唯一嫡女,還是未來的皇后娘娘,哪個都比她們身份貴重得多。

    祁鈺見了,笑道:「既是二位母后都賞賜她們了,那朕自然也不好讓她們空手而歸。田義,看賞。」

    田義恭聲領命,接過身後小內侍遞來的紅木託盤,恭敬地奉到張溪和黃宜安面前。

    黃宜安看了田義一眼,目光方才落在紅木託盤上,只見上面端放著兩隻瑪瑙雕的蓮燈,玲瓏精緻,乍一看除了紋理,並無任何不同。

    然而黃宜安接到手中,叩謝聖恩畢,發現自己那盞蓮燈底部竟然刻著「平安喜樂」四字,一時愣住。

    這祈願,是她元夜放燈時所寫;這字跡,正是皇帝的筆跡。

    所以說,這盞瑪瑙蓮燈,竟是皇帝親手做的?

    李太后看了祁鈺一眼,滿意地笑了,又衝張溪和藹地說道:「壽陽一向同你交好,今日難得見了,你們兩個可得好好說會兒話。」

    張溪會意,只得壓下心中的不甘願,笑道:「能得公主垂青,是臣女的榮幸。」

    說著話,便上前與壽陽公主一左一右地虛扶著李太后。

    祁鈺見了,心中暗喜。

    陳太后笑瞋了他一眼,看向黃宜安。

    黃宜安只得躬身上前,與祁鈺一同虛扶著陳太后。

    眾人進了山門,一路往大殿行去。

    祁鈺餘光瞥向身側那個螓首低垂、謙恭端靜的少女,只覺得原本再尋常不過的一頓路,卻因為同行之人不同,感受似乎也與以往截然不同。

    德壽寺的住持早就備好了香燭等物,親自伺候兩宮太后上香祈福,誦經祝禱大齊風調雨順、國泰平安。

    祈福畢,祁鈺率眾人離開德壽寺,前往圍場狩獵。

    兩宮太后本不欲去,卻禁不住壽陽公主一番撒嬌勸說和祁鈺眼中的殷殷懇求,只得答應乘輦前往。

    圍場離著德壽寺有十數里之遙,步行或是乘輦都頗為費時,更加費力,祁鈺便命眾人騎馬或是乘車前往。

    李太后和陳太后同乘一輛大車,命壽陽公主、黃宜安和張溪三個同乘伺候。

    英國公夫人約了王氏同乘。

    餘下各自安排車馬。

    讓黃宜安意外的是,祁鈺竟然棄了車輦,選擇騎馬,而且還孝敬地護在兩宮太后的馬車之側。

    前世她從未見過皇帝騎馬,除了偶爾步履急趨之外,大多數時候,皇帝都是從容步行、端方穩重的。

    「黃姐姐,我同你換個座吧。你那邊外面的風景瞧著比這邊更好些。」壽陽公主挽住黃宜安的胳膊,衝她意味深長地眨眨眼。

    兩宮太后聞言,笑看了過來。

    黃宜安謙恭地應了聲「是」,起身同壽陽公主換了位子。

    車窗外,皇帝挺直腰杆、威風凜凜,春風得意馬蹄疾。

    黃宜順眉端坐,巋然不動。

    一直行到圍場,黃宜安眼風都未往車窗外掃一眼。

    兩宮太后見了,相視一眼,笑容深深。

    帝后情深和睦固然很好,然而他們到底非尋常夫妻,當事事皆以江山社稷為先。皇帝一再示好,黃宜安都能謹守規矩、言行合度,可見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好孩子。

    壽陽公主見了不免洩氣,她好不容易為皇兄和未來皇嫂創造的機會,就這麼白白地浪費了。

    張溪卻大為快慰,讓皇帝橫刀奪愛,活該被冷待!

    一車人各懷心思地下了馬車,由眾女眷簇擁著,到圍場附近的摘星樓暫歇。

    摘星樓,顧名思義,離天極近,手可摘星,建在圍場旁的一處地勢極高的山坡上,站在樓上,可俯瞰圍場內的大半景致。

    兩宮太后一路車馬勞頓,早就倦乏了,因此到了摘星樓,便先去寢殿暫歇。

    壽陽公主和幾位宗親王妃代為招待眾官眷。

    黃家和英國公府的坐席挨著,英國公夫人不時與王氏笑談幾句,又有黃宜安笑語殷殷相伴,一直緊繃著的王氏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兩宮太后更衣出了寢殿,由壽陽公主陪侍,在上首端坐。

    宮人們魚貫而上,奉上茶水、果酒以及各類果子點心。

    眾人連忙起身拜見。

    參拜畢,各自還座。

    李太后笑道:「諸位先用些點心,等陛下與諸臣狩得獵物,再命廚下烹煮了來,豈不鮮美?」

    眾人紛紛笑著應和。

    設席之處四面敞闊,遮擋的帷幔亦被宮人挽起,圍場內的情況一覽無餘。

    只見祁鈺換了一身乾淨俐落的騎裝,跨著一匹通體漆黑油亮的神駿,挽弓如滿月,箭頭正對準數十米開外的銅鉦,預備開鏑。

    樓上諸人不覺屏氣凝神,盯著那弓箭看。

    黃宜安亦隨眾看去,猜測這一箭脫靶的機率有幾成。

    畢竟隔得有些遠,以皇帝的本事,這一箭十有八九會……

    咻——

    錚!——

    箭矢如閃電一般,筆直地射向銅鉦,發出尖利嘹亮的聲音。

    竟然沒有脫靶!

    而且還正中靶心!

    黃宜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還是前世那個徒步從宮中前往天壇祈雨,中途歇了不知多少次,差點就累癱的皇帝嗎?

    摘星樓內和圍場內同時發出一陣歡呼。

    眾人紛紛恭賀。

    沒想到少年天子看起來俊秀文雅,一出手卻是如此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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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伴駕春遊

    良久,黃偉才悵然歎道:「喜姐兒所慮不無道理,那此事就暫且擱置吧。」

    後宮不得干政,即便是張首輔將來因此而遷怒女兒,那也比不上兩宮太后占著婆婆的名分,光明正大地磋磨兒媳婦厲害。

    黃宜安暗自鬆了口氣。

    這樣才對嘛!

    皇帝和首輔角力,她家幹嘛要自討苦吃地攪合進去?

    俸祿不俸祿的暫且不提,到時候只怕兩邊都討不了好。

    如此吃力不討好之事,她前世已經做過一次了,今生可不願再重蹈覆轍。

    「對了,這事我是從張姐姐那兒得知,不知父親又是從誰那裡知曉的?」黃宜安狀似隨意地問道。

    黃偉也沒有多想,道:「是平時關係不錯的同僚,去內閣送文書時無意間聽到的。」

    畢竟,這事也不算是機密,內閣封還敕詔時也不曾遮掩。

    黃宜安聞言點了點頭。

    父親雖然不汲汲於鑽營,然而識人卻向來很准,既是關係不錯的同僚告知的,那麼想來對方只是出於同僚之誼好心提點,或許也有巴結之意,並無別的不良企圖。

    「哦,對了,還有戶部的鄭司務,也曾對我提及此事。」黃偉補充道。

    雖然二人平時沒有什麼往來,但是鄭承憲卻十分替他抱屈,讓他無措的同時,又有些感動。

    「誰?鄭司務?鄭承憲?」黃宜安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黃偉瞪了她一眼,道:「怎麼能直呼朝廷命官的名諱呢?你如今被冊立為后,更應該謹言慎行才是。否則,督察院的諸位大人風聞奏議,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記住了!」黃宜安乖順地應道,心裡卻警惕非常。

    ……

    第二日,張溪上門來取黃宜安送她的上巳節的紙鳶。

    得知此事,張溪頓時眉毛倒豎,寒聲道:「鄭玉煙跟明緗兩個狼狽為奸,先是設計三哥,後是利用職務之便妄圖封後選妃,如今失敗了,鄭承憲便到黃大人跟前賣弄是非,真是小人做派!

    「你讓黃大人小心些,別著了此人的道兒!」

    黃宜安心想,前世父親可不就著了鄭承憲的道兒,婉辭封爵,將屬於皇后娘家的榮耀,全部都拱手讓給了鄭家。

    「張姐姐放心,此事我已經跟父親說過了。」黃宜安笑應道。

    那日,黃偉得知鄭玉煙和明緗聯手算計過張池,且鄭承憲還曾巴結禮部主事明達,一心將鄭玉煙送入宮中做後妃,震驚之餘,不免對鄭家父女起了戒備之心,當即便表示要和此人保持距離,還告誡黃宜安小心鄭玉煙。

    畢竟這麼有心計且一心進宮的姑娘,若是來日真的入宮為妃了,如何甘心屈居皇后之下?憲宗皇帝獨寵萬貴妃,致使接連兩任皇后一廢一幽的前車之鑒尚不遙遠,由不得他不謹慎。

    張溪點點頭,長籲道:「那就好。」

    又將金魚紙鳶仔細翻覆看了一遍,張溪便戀戀不捨地告辭了。

    「可惜以你如今的身份,出門不便,不然咱們應該約著一起去放紙鳶才對。」張溪歎氣道。

    黃宜安笑勸道:「那張姐姐便連同我的那一份,一起放了吧!」

    前世不論婚前還是婚後,張溪都是明豔而張揚的,不像她,兩輩子都被皇后的枷鎖負累。

    今生,她希望張溪也能同前世一樣,連同她求而不得的那份自由恣肆,一併享用!

    張溪重重點頭,一臉悵然地離開了。

    ……

    然而讓黃宜安和張溪都沒有想到的是,三月一日,宮中下旨,上巳節皇帝要陪兩宮太后前往南海子踏青祈福,命四品以上的官員及家眷伴駕。

    其中只是正五品錦衣衛千戶的黃偉,被破格允許列席。

    黃宜安接到旨意,喜憂參半。

    喜的是終於能夠見到前世庇護她半生的李太后了,憂的是這意味著她離入宮更進了一步——兩宮太后難得出宮,自然不僅僅是為了踏青遊玩的,只怕是有意考察她的品性與能力,以便著欽天監擬定大婚之期。

    黃偉和王氏比黃宜安還要緊張,整日裡忙忙地演練面聖的禮儀,將皇帝和兩宮太后可能問到的話,自己要如何作答,反覆演練十數遍以上,生怕出一丁點兒差錯。

    至於黃棟,因為年齡太小,擔心他殿前失儀,黃偉便乾脆讓他裝病不出。

    好在接到旨意後不久,英國公夫人便派人上門傳話,說是已經打聽得上巳節黃家男女席次都緊挨著英國公府諸人,到時候正好互相有個照應。

    錦衣衛千戶雖然只是個正五品的官銜,然而皇后娘家的身份卻足以和勳爵並席。

    黃偉和王氏聽了,不免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深謝英國公夫人不已。

    到了上巳節那天,天剛濛濛亮,黃家三口便都準備停當,乘車趕往宮門口等候聖駕,又一路伴駕趕赴南海子,匆忙緊張得跟打仗一般。

    到了南海子,眾人下車,按品階依次而下,恭奉皇帝和兩宮太后前往德壽寺祈福。

    祁鈺隔著人群,遠遠看見了那抹蜜合色的身影,威嚴自持的眉眼便如有春風拂過,舒展溫柔。

    離著元夜相見,已近兩月。

    這期間,他不是沒有想過召她進宮,然而為著給國丈晉封之事,他同內閣角力一月有餘,卻最終以失敗告終,這當口實在是無顏召見。

    思索良久,他只得以孝誠之語,勸說兩宮太后於上巳節到南海子踏青祈福。

    兩宮太后出宮,照例四品以上的官眷以及宗親國戚都要伴駕隨行。

    想想自己要見未來皇后一面還真是不容易,每次都得絞盡腦汁,以便行事儘量自然不露痕跡。

    思慮之間,已經轉過幾層園林,到了德壽寺山門前。

    祁鈺下了龍輦,與壽陽公主分別攙扶陳太后與李太后下了鳳輦。

    李太后往身後掃了一眼,笑著招手道:「溪丫頭和黃家丫頭兩個,快近前來。」

    語氣十分親昵隨和,如同呼喚自家孩子一般。

    隔世再聞李太后慈愛的呼喚,黃宜安禁不住眼底一熱,慌忙借由垂首施禮遮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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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不再退讓

    皇帝都第二次開口趕人了,哪怕張圭身為內閣首輔兼帝師,此時也不好再堅持讓皇帝當即同意他的諫議。

    「臣告退。」張圭只得拱手告辭。

    君臣不歡而散。

    待張圭出了乾清宮,祁鈺便去偏殿尋李太后。

    陳太后也在,兩人正在審閱禮部呈送上來的帝后大婚的各項議程和各類禮單,看看還有無需要增刪改動之處。

    祁鈺進來,向二人見禮:「孩兒給二位母后請安。」

    陳太后便笑著招手道:「陛下快來看看,禮部已經把大婚的議程和禮單都送過來了。」

    祁鈺勉強一笑,應了聲「是」,上前接過大婚議程來看。

    陳太后見祁鈺面色不大好,便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可是朝中有事讓陛下煩憂了?」

    張首輔一走,皇帝便這副形容,想來定是前朝遇到煩心事了。

    祁鈺強顏歡笑道:「沒有的事,母后不必擔憂。」

    頓了頓,又歎氣道:「是為了給皇后之父封爵一事……內閣,封還了孩兒封爵的敕詔。」

    陳太后一愣,訝然問道:「這是為何?」

    給皇后娘家封賞,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皇帝依例行事並無任何不妥之處,內閣為何要封還敕詔?

    像她和李太后二人晉身之時,父兄都依例得到了封賞。

    李太后聞言也放下手中的禮單,看問過來。

    祁鈺垂首,頹然無奈道:「元輔認為前朝濫封流毒無窮,因此堅決反對。」

    陳太后和李太后聞言,臉色微變。

    張首輔所謂「濫封流毒無窮」,也包括她們的父兄嗎?

    「元輔還搬出了太祖皇帝,說當初對祈姓子弟及其後人的封賞,如今給國庫帶來了極重的負擔,讓孩兒以此為戒,從長遠計。」祁鈺低頭歎道。

    陳太后和李太后聽罷,臉色又沉了一分。

    竟然膽敢非議太祖皇帝,張圭這是鐵了心要阻止皇帝封賞皇后的娘家了。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李太后沉聲道,「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總不能說推翻就推翻。」

    皇后是她選的,張圭如此行事,豈不是也在打她的臉?難道她選的皇后就不配依例晉封娘家人嗎?

    陳太后點頭附和。

    祁鈺見狀,微微鬆了口氣。

    當初他以十歲稚齡登基為帝,朝堂之事除了幾位顧命大臣,還有李太后從旁輔佐。只要李太后願意從中說項,此事成功的機率就大了。

    「孩兒都聽母后的。」祁鈺順從依賴地說道。

    李太后見狀,不免心生憐愛,想著下次等見到了張圭,定要好好說道此事。

    ……

    二月底,黃偉加封的官職下來了,和前世一樣為錦衣衛千戶。

    親朋好友、街坊四鄰,紛紛上門道賀。

    黃偉和王氏笑呵呵地接待眾人。

    等送走了客人,兩人收起笑容,面帶憂容地回了內院。

    黃宜安見了,將人都打發了出去,只留下阿梅在旁聽候。

    前世她心高氣傲,覺得包括阿梅在內的丫鬟規矩禮儀都不行,帶到宮裡只會拖她的後腿,因此只帶了慶嬤嬤留下來的幾個宮女,為此吃了不少沒有貼心人的苦頭。

    現在想想,在那段孤寂漫長的歲月裡,若是有個娘家人能陪她說說話,這日子肯定會好過許多。

    因此今生她提前問過阿梅的意思,見阿梅願意隨她入宮,她便用心教導,凡事也大都讓阿梅旁觀知曉,以便將來入宮後阿梅能夠從容應對。

    給黃偉和王氏奉了茶,黃宜安問道:「爹、娘,可是前院出了什麼事?」

    王氏看了黃偉一眼,見他直使眼色,便勉強笑道:「沒什麼事,就是前來道賀的人太多,應酬得有些累了。喜姐兒不必擔憂。」

    黃宜安知道是問不出來什麼,乾脆直接挑破,道:「是因為父親封賞的官銜太低,並且不是陛下原本擬定的吧。」

    雖是在問,語氣卻很肯定。

    黃偉和王氏大吃一驚,齊齊看望過去。

    王氏更是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話一出口,王氏便察覺了不妥,連忙抿緊嘴巴。

    黃偉見妻子漏了口風,長歎一聲,道:「既然喜姐兒已經知道了,那就沒有必要再瞞著她了。」

    孩子早些知道皇帝如今面對的是個什麼局面,也好提早做好準備。

    王氏聞言,憂容滿面地點點頭。

    黃偉便將席間所聞一一說了。

    黃宜安心道: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樣,張圭並不贊同給父親封爵,君臣博弈的結果,依舊是錦衣衛千戶一職。

    只是不知道,皇帝會不會如前世一般堅持,在大婚時,再次擬詔封爵,而內閣又會不會再次封還敕詔。

    「父親對此是怎麼想的?」黃宜安問。

    黃偉歎道:「你被冊立為后一事,本就完全出乎意料,我和你娘只要你過得平安順意,什麼封爵不封爵的都不在乎。

    「再說了,張首輔封還敕詔,並不是針對我一人。他輔佐幼主登基,殫精竭慮,才有了大齊如今日漸昌盛的局面。若是因為封爵之事,讓君臣之間出了齟齬,豈不是於國事大大不利?

    「等你將來進了宮,只怕也會因此遭受詰難。」

    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樣,為了她,為了皇帝和張圭的君臣相契、共治太平,今生父親仍舊選擇了退讓。

    可是,為什麼非得是她家退讓呢?

    往前數大齊歷代皇后,往後看鄭氏寵妃,哪一個娘家沒有得到封爵賞賜?怎麼偏偏到她這裡就行不通了。

    她知道張圭「濫封爵位流毒無窮」的擔憂不無道理,也知道張圭是故意拿此事開刀,欲要逐步推行新法——連皇后的娘家都不能倖免,其他權貴要鬧騰之前,是不是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可是,張圭苛求別人之前,是不是得先反省反省他自己?

    姬妾成群、婢僕無數,家中奢華無度、江南良田千頃,一頂三十二人人抬的大轎,古往今來都未有能與之比肩者。

    前世抄家之時,皇帝看著那無數的金銀財寶,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常常教導他厲行節儉、連宴會都不讓他舉辦的首輔大人的真實生活!

    而前世她聽從父親的勸告,主動婉辭為父封爵,成就了賢良無私的美名,可是一轉眼,皇帝就把屬於皇后娘家的榮耀,全部都給了鄭氏。為此,鄭氏可沒少嘲弄譏刺她。

    今生,她不願意再委屈自己,更不願意再讓娘家人因自己而委屈!

    「父親的擔憂不無道理。」黃宜安笑著勸慰道,「只是眼下尚未舉行大婚,黃家人微言輕,實在不適宜攪入這場君臣之爭當中。父親且想一想,若是咱們主動請辭了,那將置兩宮太后於何地?」

    雖然李太后向來信任張圭,前世她替父婉辭爵位,李太后非但沒有不悅,反而對她讚賞有加,可是這並不妨礙黃宜安以此來勸說毫不知情的黃偉。

    黃偉聞言一愣,沉思不語。

    對啊,兩宮太后的娘家皆按例得到了封賞,若是黃家此時婉辭封爵,那豈不是踩著別人,為自己博美名?

    如此,兩宮太后豈能高興?

    將來女兒入了宮,兩宮太后一個「孝」字壓下來,女兒還不知道得受多少磋磨呢。

    黃偉一時猶豫不定。

    黃宜安也不催促,只靜靜地陪坐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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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5 00:09:37 |只看該作者
第105章 為了父親

    張瀾聞言了然。

    武宗皇帝在位時,哈密衛再次失陷,許多大齊的官員和百姓亦被高昌王趁機拘系、驅使。

    看來,這姑娘一家便是那時成了「高昌國人」的。

    難怪別人都不願意搭理他這個敵國將領,只有她願意冒頭應聲了。

    先是被迫成了高昌國的俘虜,現在又做了大齊的俘虜,這樣不幸的人,又哪裡只是這姑娘一家呢?

    張瀾暗自感慨,面上卻仍舊一派冷肅,吩咐獄吏開牢門放人。

    待那姑娘出來了,張瀾故意揚聲道:「只要你好好地種植長絨棉,本將可酌情減罪。若是表現優異,便可重獲自由。」

    監牢裡的其他俘虜聽了這話,頓時心思浮動。

    對於囚犯來說,什麼最重要?

    當然是自由啊!

    張瀾將那些人閃爍的神情看在眼裡,不再多言。

    誰知那姑娘聽了他的話,非但沒有感激,反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懇求道:「小女子願意一輩子種棉花,不要賞賜、不要自由,只求能換得父兄一條活命!」

    西北軍是沒有屠戮俘虜的習慣,但這其中並不包括「叛降」高昌的大齊舊官故吏和曾經出仕異族之人。不論是主動叛降,還是被俘屈服;也不論失陷後是主動奉承巴結,還是被迫為官,一旦被西北軍抓獲,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你父兄是誰?」張瀾問。

    那姑娘慌忙答道:「家父姓柳諱梓,曾繼家祖任哈密衛小吏,家兄名望鄉,如今都被羈押在虎牢監。」

    虎牢監,是專門羈押重犯的地方。

    「望鄉?」張瀾心頭一動。

    望何鄉?

    那姑娘抹著眼淚,哽咽道:「哈密衛失陷後,家祖被捕,為保全家人,不得不出仕異族,卻心懷故鄉,故而給家父改名為‘梓’,取桑梓之意。

    「後來遲遲不見朝廷派兵來收復,家祖思念舊鄉情甚,故而在家家兄出生之後,為其取名為望鄉。可是直到去世,家祖都沒有等到哈密衛廣福的那一天……」

    其實不止她家,邊地失陷的百姓,每一個都盼著朝廷早日派兵收復失地,重做大齊子民,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卻只是「遺民淚盡胡塵裡,東望王師又一年」。

    張瀾聽罷,大為觸動,思索片刻,允諾道:「此事並非本將說了算。不過,若你父兄未曾助紂為虐且真心悔改的話,本將會向上奏明,爭取留他們一命。」

    那姑娘慌忙叩首答謝:「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張瀾的允諾將俘虜們同仇敵愾的防線撕開了一口子,不少人再也按捺不住,紛紛自薦。

    「將軍,小人也種過長絨棉。」

    「還有我。」

    「小人家中世代務農,年年都要種長絨棉。」

    ……

    張瀾對此十分滿意,命獄吏問明真偽,再行稟報。

    現在是萬事俱備,就等著看試種的結果了。

    ……

    嘉峪關內,張宏等人在熱火朝天地種棉花。

    乾清宮內,卻是劍拔弩張。

    「朕按照慣例,對皇后之父予以封爵,並不沒有什麼不妥,不知內閣為何封詔退還?」祁鈺壓抑著心中的不滿,客氣地請教道。

    「雖是慣例,然前朝濫封流毒無窮,陛下又何必規行矩步、不另作良圖?」張圭辯駁道。

    祁鈺心中怒氣更盛。

    既是慣例,為何別人封賞得,到他這裡就不行了?

    祁鈺深吸一口氣,儘量平靜地爭辯道:「本朝十數至數十年才冊立一位皇后,國庫充盈,難道就少了黃國丈那一份爵祿了嗎?只是個領俸祿的虛銜而已,如何就流毒無窮了?」

    張圭毫不退讓,甚至大不敬地搬出了太祖皇帝:「陛下只看到一時一人,自然覺得封爵無妨。然而從長遠看,這必將成為國家的負累。

    「當初太祖皇帝封賞祈姓子弟以及他們的後代時,也不覺得區區幾個爵位會給國庫帶來重負。可陛下如今再觀,每年撥給他們後人的祿米,可謂是當初的數百上千倍,給國庫帶來了極大的負擔。

    「因此為長遠計,還請陛下收回封爵的詔書。此非臣一人之諫,內閣諸員均持此議。」

    言下之意,皇帝您若是不同意,就儘管下詔書好了,反正不論你下幾道詔書,內閣都會行使職權,封還詔敕的。

    祁鈺聞言大怒。

    內閣一向唯首輔馬首是瞻,所謂均持此議,說白了,不過是首輔一人堅執反對罷了。

    「元輔為國為民殫精竭慮,今日之事便先議到這裡,他日再論。」祁鈺吸氣平心,暫時退讓。

    內閣,或者說是首輔張圭的職權擺在那裡,雖然他是皇帝,也無法越過內閣直接給國丈封爵。眼下兩人各執一詞,均不退讓,再這麼辯駁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倒不如暫且收兵,別作良圖。

    張圭見皇帝雖然暫時退讓,卻並沒有同意他的主張,不禁眉頭微皺。

    他堅決反對給皇后的父親封爵,難道是想把那點祿米占為己有嗎?

    他還不是為了皇帝、為了大齊的江山社稷!

    張圭不退,上前進言道:「既然前日陛下能因體恤西北將士捨命守關不易,不依照祖制點選二妃,以示天下克己勤政、與將士同甘共苦之意;那為何今日不能為避免濫封爵位流毒無窮,而更改對國丈的封爵祖制呢?

    「還望陛下三思!」

    皇帝不依照祖制點選二妃,除了體恤邊疆將士,只怕更是擔憂李太后借此再次插手,將來他的後宮全都是李太后的人罷了。

    然而眼下卻給了他進言勸諫的好藉口。

    只是,皇帝看起來並不十分反感黃氏女成為皇后,而且還執意為其父晉封爵位,這是怎麼一回事?

    皇帝喜歡的不是鄭玉煙嗎?那他對李太后選中的黃氏女不應該是冷淡以待嗎?為何如今有了機會下黃家的面子,皇帝卻執意不肯?

    張圭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讓祁鈺一時無法招架。

    更兼張圭那探究的目光讓他心驚,祁鈺只得再退一步,道:「元輔的建議,朕會認真斟酌的。今日天色已晚,此事且容後再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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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5-4 00:47:05
第104章 誰會種棉

    第二天一大早,張瀾先領著張宏三人去看了一塊離軍營不遠的田地。

    張宏管著英國公府的田莊,雖然沒有親自下過地,但對於農事也略知一二;而楊富和楊貴兄弟二人,更是莊稼地裡的一把好手。

    三人仔細查看了土質和灌溉等情況,又詳細問了地主人田地歷年的耕種收穫情況,便決定在此試種高昌國的長絨棉。

    張瀾和地主人商議好了價格,楊富便搶先付了銀子。

    離京之前,黃倫再三交代,遇事可向張宏或張瀾求助,但錢財萬萬要分清,不可占英國公府一分一毫的便宜。

    買好了地,還需要請人作壟。

    地主人笑道:「張小將軍若是信得過小人,小人便從莊裡招些人手來幫忙,酬勞不拘,飯食也有小人包管。」

    對於捨命護住一方平安的西北將士,尤其是英國公並幾位公子,西北邊民是真心敬愛、感激不盡。如今能有機會幫到張瀾,他們自然是竭盡所能。

    張瀾笑道:「酬勞便按照市價來,飯食也勞你費心,回頭我便命人將米糧菜蔬之類的都送過來。」

    西北少糧,給銀子還不如給糧食更便宜實惠。

    地主人連忙道:「不可不可。小人家裡也存了些糧食,應付幾口人兩天的吃食還是沒問題的!」

    張瀾笑道:「此事就這麼定了。到時候飯食,就有勞老丈安排了。」

    地主人見張瀾堅持,只得應下。

    租好了田地,安排好作壟的農人,張瀾便帶著張宏三人回去準備棉種。

    因兩國交兵,長絨棉棉種不易得,所以張瀾所得棉種不僅數量有限,品質上也是參差不齊,中間夾雜不少癟籽、大毛籽和光籽。

    楊富和楊貴仔細挑選了半日,只選出不到五十多斤可用的棉種來。

    「這些棉種育出來的棉株,就算是全部都出芽,也不夠種五畝地的。」楊富指著棉種道。

    張瀾聞言直皺眉。

    他們剛才可是租了十多畝地呢,總不能大半都空在那裡。

    楊貴見張瀾犯愁,連忙道:「小人們來時,黃老爺叮囑說,未必一定得種高昌國的長絨棉。若是棉種不足,甚或是試種失敗,種本地的棉花也成。」

    只是,那樣利潤就會降低許多。

    不過,看黃老爺那意思,也在乎掙多掙少的。

    楊貴有些想不通。

    如果不是為了種長絨棉多掙錢,那黃老爺根本就沒必要特地跑到西北來種棉花,京郊、江浙哪裡不行?為何偏偏要冒著賠本的風險,跑來這西北邊地喝風沙。

    楊貴想不通的事情,張瀾卻很明白。

    因為冒著賠本風險也要廣種棉花的人不是黃倫,而是黃宜安,那個懷著天下無寒的偉大願望的姑娘。

    「既是如此,那我現在便派人去邊民那裡收購棉籽。」張瀾說完,便喊了個小兵進來,安排下去。

    楊富等那小兵去了,指著長絨棉棉種,一臉為難道:「張小將軍,小人們雖然種過棉花,卻沒有種過高昌國的長絨棉,怕萬一失手了,可就白白糟蹋這些來之不易的棉種了……」

    張瀾會意,笑道:「這個不必擔心,軍中有不少高昌國的俘虜曾經種過地,尋他們來問就是了。」

    克裡木為了爭奪汗位以及侵吞西北,不斷地驅民為兵,好些農人不得不離開他們世代耕作的土地,拿起武器,衝向戰場。戰勝了,或許能分得一些口糧,養活妻小;戰敗了,要麼被殺,要麼被俘,要麼繼續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

    「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過去吧。免得育苗晚了,錯過了栽種的季節,可就得等到下一年了。」楊富鬆了一口氣,歡喜催促道。

    張瀾點頭應下,領著三人去了監押俘虜之地。

    陰暗狹窄的牢房內,擠滿了高昌國的俘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一見張瀾進來,求饒聲、咒駡聲、哀泣聲……此起彼伏,差點把房頂都給掀翻了。

    張宏三人嚇了一跳,禁不住後退一步。

    張瀾大步向前,站在囚牢入口,也不言語,只「刷」地一聲抽出了佩刀。

    昏暗的監牢裡,冰冷的刀身發出幽幽寒光,似索命的鬼差,立刻震懾住了那群哄鬧的俘虜們。

    等監牢重新安靜下來,張瀾方才道:「驅使你們上戰場的,不是大齊,而是克裡木;克裡木不願意保護他的百姓,大齊卻不會讓自己的邊民遭受敵人殺戮與踐踏!

    「侵犯他國邊境、屠戮他國百姓、劫掠他國財物,如今兵敗被俘,大齊未曾戮俘以報仇,已經是心懷寬厚。爾等怎敢還如此叫囂!」

    少年沉著冷厲的聲音在囚牢裡回蕩。

    「現在,本將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張瀾掃視一周,問,「你們中間,有誰曾經種過長絨棉?」

    囚牢裡一片寂靜。

    有人冷哼,有人猶豫,有人懊惱……

    就是沒有人應聲。

    張瀾眉頭漸漸皺起。

    看來,這些高昌國的俘虜是生活得太好了,竟然忘了他們命是掌握在誰的手裡!

    張瀾按緊刀柄,正待發作,只聽得角落裡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我,我種過……」

    聲如蚊蚋,若不是此時囚牢裡過於安靜,隔得這麼遠,只怕張瀾這樣耳聰目明的習武之人也聽不見。

    怯怯的聲音如同一塊石頭扔進了平靜的湖面,瞬間打破了監牢原本的凝滯與對峙。

    辱駡詛咒之聲,立刻都棄了張瀾等人,朝著那個細弱的聲音去了。

    張瀾皺眉,「咚」地一聲將刀鞘拄在地上,才堪堪止住其他俘虜的咒駡,卻仍有人小聲地叫駡著。

    比起恨張瀾,顯然他們更恨這個出聲事敵的「叛徒」。

    張瀾順聲走了過去,在一個女監牢門前停下,眼神掃視一圈,問:「方才,誰說的曾經種過長絨棉?」

    半晌,角落裡一個蓬頭垢面、身形瘦弱的姑娘慢慢地站了起來,舉起手,小聲哽咽道:「我……」

    顯然之前被同監牢的人罵哭了。

    接著壁燈昏暗搖曳的微光,張瀾看清那姑娘髮式穿戴俱都是大齊樣式,眉頭一皺,清聲道:「近前回話。」

    那姑娘身形顫了顫,最終頂著同監的其他人怨毒的目光,一步一步挪到張瀾跟前。

    張瀾打量她一眼,問道:「你是大齊人?」

    聲音不見起伏,然而那姑娘卻聽出了少年將軍的輕蔑與質問。因為這樣的輕蔑與質問,自她出生起,便時時承受,已經深入骨髓,想忘也忘不了。

    西北邊軍浴血奮戰,保衛大齊邊境安寧,對於她這樣的「叛國之賊」的後人,自然是更加唾棄怨恨。

    那姑娘哆嗦一下,低聲應道:「回將軍話,家祖曾任哈密衛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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