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聽風] 晴天遇暴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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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關於姜誠的事，互聯網上已經炸鍋了。鋒範這邊也炸了鍋。

　　但鋒範公司的員工不知道做什麼好，老闆們下了封口令，要求他們對外什麼都別說。公關部是傻了眼，他們這部門倒是想什麼都不說，但是可以嗎？電話都要被打爆了。而且這麼大的事，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做？但他們也確實不知道做什麼好。

　　姜誠的手機關機了。崔庚的也是。譚俊倒是沒關機，但人家裝死。

　　姜誠與羅文靜的相識過往已經被網友們挖了出來，甚至同行的一些人知道某些內情的也出來說了話。大家排一排算一算，這兩人已經相識十年了。而且從兩人事業都沒發展時就已經互相扶持，羅文靜幫著姜誠引介了不少機會。

　　再加上當初姜誠的第一任經紀人萬多拼命壓榨姜誠，後來在網上又說了不少羅文靜的壞話，業內也有人知道，當年就是全靠羅文靜，姜誠才擺脫了萬多的魔掌。

　　這樣說起來，這兩人的感情到底發展了多少年要說譚俊不知道，那也太丟臉了，但他確實是不知道。所以此時他也不敢亂說話，萬一說錯了什麼，後頭姜誠否認或是做出什麼別的反應，他們兩人互相打臉就不合適了。

　　譚俊對這事很生氣。他與杜利群關門開了個會。

　　杜利群這邊焦頭爛額，稅務、經偵上門來查帳，半年前的一場演出被工商追查相關證件手續，還有兩個離職員工提出的勞動合約仲裁也被擺了出來。

　　總之之前不太重要的事，突然都被翻出來放大了。要說不是故意的，那不可能。

　　杜利群覺得有人在整他們，他懷疑是藍耀陽。

　　譚俊問杜利群：「麻煩大不大？」

　　「公司的麻煩肯定能過去，大不了就是罰點款。倒是姜誠那邊，怎麼回事？突然出這檔事。」

　　「我給李木打電話了，他不肯說是誰讓他這麼幹的，堅持是自己獨家。而且現在發都發了，蓋不住了。」

　　「姜誠怎麼說？他打算怎麼處理？」

　　「我沒聯絡上他。手機關機了。我發了郵件也沒回。」

　　「崔庚呢？」

　　「也沒聯繫上。」

　　「那就去他家。他不就那幾個地方，還能躲哪兒去？」

　　「我去了，全是記者，看到我的車子就圍過來，我只好走了。」

　　杜利群沉默了一會：「我現在不擔心公司的那些小官司，我擔心姜誠。他要是把我們拖累，誰也別想好過。」

　　譚俊也急了：「那羅文靜呢？這事又不是姜誠一個人的事。羅文靜總該有辦法聯絡姜誠的吧，他們兩人互相是不是會有什麼應對計劃？」

　　「羅文靜也關機了。阿紫說她今天早上的飛機回來。我讓洪蕾聯繫也一直沒聯繫上。」

　　兩人同時咒駡了一句。

　　杜利群道：「總之你去搞定姜誠，總能找到他的。找不到他，就找他父母。」

　　「他前幾年就把他爸媽送到療養院了，我也不知道在哪裡。」

　　「靠。」杜利群惱火發脾氣，「那你就想別的辦法。」

　　譚俊咬了咬後槽牙，走了。

　　譚俊回辦公室拿車鑰匙，看到兩個警察在辦公室裡問話，還有人在查看他們的電腦。譚俊忍住氣，拿上鑰匙走了。既然是故意來找麻煩的，那他就不要做什麼抗議添亂的事了，他就不信他們能查到什麼來。

　　倪藍、藍耀陽和歐陽睿迅速交換了意見。現在把嫌犯抓到局裡問話怕是來不及，時間寶貴。歐陽睿做出了部署安排：唐彪留在凱撒繼續偵查，其他人都去順輝。雷星河與田悅押著喬義到雷星河的房間1215進行審訊，而歐陽睿自己則帶著藍耀陽他們去找羅文靜。

　　剛安排完，王漠來電話了，他們抓到了鄭然。

　　「帶到順輝來吧，1316。」歐陽睿道。

　　1316，歐陽睿在順輝訂的房間。隔壁1315，是鄭然訂的房。

　　但鄭然沒有住過。

　　昨天晚上，他只離開了凱撒半小時。這個時間，足夠他到順輝酒店辦了入住手續拿到門卡，還夠時間，在凱撒停車場旁邊的小超市買好一堆吃的和日用品。

　　歐陽睿在去順輝的路上，順道去了那個超市，一問果然如此，鄭然昨天晚上買了不少麵包、蛋糕、方便麵還有水果之類的吃食。

　　但這些東西現在不見了。

　　鄭然昨晚回凱撒的時候，手上什麼都沒拿。

　　一切很明顯了。

　　倪藍繞到順輝的樓前抬頭看13樓，1315的窗簾緊閉。

　　接著他們上樓。上樓之前歐陽睿問了酒店，順輝的監控昨晚開始壞了，還沒來得及修。早上值班的前臺和大堂服務生也並沒有注意到有沒有長得像羅文靜的人進來。

　　一切都太巧了，監控壞了，沒人看到，所以如果羅文靜消失幾天，誰也不會知道她去了哪裡。

　　歐陽睿和倪藍他們站在了1315門口。

　　一陣沉默之後，大家彷彿隔著門都感覺到兩邊空間的壓力。

　　「你們都進去吧，我跟她談。」倪藍對歐陽睿與藍耀陽道。

　　大家都退開了。歐陽睿開了1316的門，與藍耀陽進去了。門沒關，他們就站在門邊等著。

　　倪藍敲了敲門，在門前等了等，然後又敲敲門。

　　「靜姐，我來了。只有我，我們聊聊好嗎？」

　　門裡沒有聲音，但倪藍看到門縫裡有陰影晃動，門後有人。

　　倪藍繼續道：「你知道我們可以問酒店要房卡衝進去，但我們不想這麼做。我們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

　　門後的陰影沒再動，那人就站在門後停住了。

　　倪藍看著，接著往下說：「我說我們，是指我和警察。希望你能信任，我，還有警察。我們對你的遭遇，誠哥的遭遇有一些推測，可能不完全準確，我們想知道真相，這樣我們才知道怎樣才能幫助你們。你說過，誠哥是受害者。我們願意相信，但我們需要知道真相。」

　　門後沒有聲音，但陰影也沒動。

　　「剛才我們在凱撒抓到了一個歹徒，他男扮女裝，意圖闖進你的房間。至於他進去後想做什麼，是殺了你還是只是警告恐嚇你，又或者綁架你要挾誠哥，我們暫時還不知道，還沒能問出口供。」

　　門縫裡的陰影動了動。

　　「誠哥和你的戀情，今天在網上曝光了。網友們的反應很大。你上網看過了嗎？」

　　門後沒人說話。

　　「你的生活，已經回不到過去了。無論是從前進劇組跟著導演學習的羅文靜，還是做綜藝很成功的羅文靜，或者是努力做好藝人總監的羅文靜，都回不去了。以後他們會說，那是姜誠的女朋友羅文靜，又或者會說，那是姜誠的老婆，還有可能說，就是這個老巫婆，害了姜誠的老巫婆。」

　　倪藍上前一步，把手掌貼在門板上：「無論是哪一種稱呼，你都需要面對。你還需要面對隨時可能到來的危險，就像今天一樣。你在這個房間，能看到對面自己的房間是嗎？你是不是想著，也許有人來找你，你可以看看是誰？但你有沒有想過來的人會想殺了你？阿紫可能會搬到你的房間住，也許來的人會把她當成你殺了。」

　　門後的陰影動了動。

　　「你並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對吧。但你退了房，會被人注意，你想多爭取些時間是不是？你也並不想害人的是不是？你自我安慰他們不會太殘忍，是嗎？可是，萬一呢。你不解決問題，不是你被害，就是別人被害。」倪藍覺得自己有點說動她了，於是再接再厲。

　　「真的不可能回到過去掩耳盜鈴，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的日子了。你不可能在這個房間裡待一輩子。我們談一談好嗎？你現在的選擇，會決定你以後面對的是什麼。」

　　倪藍隱隱聽到了門後的嗚咽抽泣，她繼續道：「那天你願意跟我談，我卻正好遇到了些麻煩。我得去醫院，幫助關樊。我們很努力，把關樊救下來了。醫院的槍戰你看新聞報導了吧？還有人拍了我的視頻。確實是挺危險的。但我不能害怕，我知道害怕也沒用。你呢？」

　　歐陽睿的手機震了一下，他低頭看，是劉綜打來的電話。歐陽睿走進了房間裡面，壓低聲音接了。

　　劉綜道：「我們找不到姜誠，也沒找到崔庚。他的工作室、他常居住的兩個房子，我們都去了。沒有人。有很多記者，裡三層外三層的。我們也不好有什麼大動作。」

　　歐陽睿把這邊情況簡單說了說，劉綜道：「儘快搞定羅文靜，她這樣行動肯定是跟姜誠安排好了。既然秦遠他們要對羅文靜動手，也不會對姜誠客氣的。必須儘快把姜誠找到。」

　　歐陽睿出來，用手機敲了字，舉給倪藍看。

　　倪藍點了點頭，再道：「我們已經抓到鄭然了，就是幫你開這個房間的人。當地警方正把他帶回來。事情很快就會明瞭。不是從你這兒知道就是從他那兒知道，我們還有許多別的線索可以查。但我更希望是從你這兒知道真相得到線索的。這樣有立功表現的人是你，還有誠哥。這樣對你們都有好處。靜姐，你心裡清楚，時間拖越久，誠哥也會有危險。你爭取回來的時間，都是用來挽救誠哥的。」

　　倪藍話音剛落，門開了。

　　羅文靜站在門後。

　　她眼眶是紅的，顯然之前大哭過。她的眼睛現在也很濕潤。她沒有化妝，臉色慘白，還有些憔悴，一看就是整夜沒有睡好。

　　「靜姐。」倪藍平靜地喚了她一聲。

　　「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來的？」羅文靜問她，「戴罪立功的嫌疑人，還是警方臥底？」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是朋友。」倪藍道。

　　羅文靜盯著她看，沉默了許久。開著門，轉身進了房間。

　　倪藍趕緊沖著藍耀陽和歐陽睿招招手，跟著羅文靜走進去了。

　　羅文靜在酒店房間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她看到了跟著她進來的三個人，但她沒什麼大反應，似乎已經有心理準備。

　　「姜誠失蹤了。」歐陽睿第一句話是這個。

　　「他跟我約好了在這裡見面。」羅文靜垂下了頭，低聲道。

　　歐陽睿趕緊低頭發信息給劉綜。

　　藍耀陽沒出聲，但默默地開始檢查房間情況。他掏出一個儀器，開始掃描屋裡是否有竊聽或是針孔攝像。

　　歐陽睿有些驚訝，這位闊少什麼時候變這樣了？

　　倪藍和羅文靜沒什麼反應，歐陽睿忙收回注意力，再問：「他什麼時候的航班？」

　　「不知道。他也不確定，他說他需要一點時間來做安排。」

　　「那他現在在哪兒？」歐陽睿繼續問。

　　「他沒說，但他說很安全。讓我安心等他。」

　　倪藍問：「他來了之後呢，你們有什麼計劃？」

　　「不知道。他說先躲幾天，就我們兩個人，好好想一想，冷靜冷靜，避過這一陣，然後再做決定。」

　　「發生了什麼事？我們知道他參與了洗錢，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被控制了嗎？」

　　羅文靜默不作聲，過了一會，一滴眼淚打在了地毯上。

　　大家都安靜地等著。

　　又過了一會，羅文靜終於開口：「姜誠是一個特別好的人，特別特別好。他從前很單純，很容易相信別人。所以他上了萬多的當，被萬多騙了不少錢，又被他壓榨。但姜誠老實，不想翻臉。後來是我出面，才解決了這事。姜誠辛苦了幾年，白白浪費了時間，但他沒有埋怨，反而反省自己能力的不足，所以他想進修。我們那時候相戀了，我支持他，他也不是吃軟飯的，他自己有打工，一邊接著兼職的活，一邊上學。」

　　藍耀陽聽得有些著急，如果羅文靜身上有按鈕，他想按快進。

　　羅文靜繼續道：「那段時間很辛苦，姜誠心裡也憋著一股勁，明明有很好的條件，但是為什麼沒有好的機會。他也到處投簡歷，如果有劇組的工作，他也願意去做，想混個臉熟，爭取機會。我知道，他是有些著急的。然後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信裡說，可以提供一個紅的機會，問他願不願意去面試。姜誠回復了願意。」

　　羅文靜抬起臉，淚水劃過臉龐，她伸手抹去。

　　「那封信，就是這一切事情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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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歐陽睿、雷星河已經上前將那個年輕男人制住。

　　藍耀陽還在興奮中。他指著那個被手銬銬上的男人，高興地轉頭對倪藍喊道：「藍藍，看見了嗎？」

　　「太厲害了！」倪藍對藍耀陽豎起了大拇指。

　　歐陽睿翻了個白眼。

　　但倪藍還在使勁誇：「剛才那個過肩摔非常標準，力道用得非常妙，姿勢也很瀟灑，簡直太帥了。」

　　「我真的練過呀。」藍耀陽也認真誇自己，「當初老師也說我學得快，我哥我姐都比不上我。而且這段時間我有空就練練體能，還讓洲哥給我開小灶，教我一些擒拿防身技巧。」

　　「很厲害！」倪藍繼續捧場。

　　「你們兩個！」歐陽睿忍不了啦，「過來一下。」

　　藍耀陽和倪藍同時轉頭看他，然後慢吞吞過去了。

　　雷星河戴上了手套，已經給那男人搜了身，除了他手上的匕首外，他口袋裡還有一瓶卸妝水，一個口罩，一部手機。沒有錢包，沒有身份證。

　　雷星河喝問這個男人是做什麼的，叫什麼名字。那男人一聲不吭。

　　這邊歐陽睿已經打開了這男人的包，假髮、外套、鞋、女式小包，還有浸有不明液體的棉布等等。

　　證據充分，抓的現行，完全沒問題。

　　歐陽睿抓過那男人的手，用他的指紋按開了他的手機。

　　歐陽睿粗略翻了翻那手機裡的內容，發現了跟廖新、郭浚手機裡一樣的通訊APP。歐陽睿把手機在倪藍和藍耀陽面前晃了一晃，示意了一下，然後準備點開那APP。

　　藍耀陽頓時緊張：「小心。」

　　歐陽睿道：「他們還不知道他被抓了。」

　　歐陽睿點開了APP，裡面只有一個聯絡人：瑪麗亞。

　　藍耀陽湊過去屏息看著，對話界面裡只有一句話：「馬上離開。」

　　只四個字，但很有震撼效果。不用多說就讓人感覺到即將遇到的意外和兇險。

　　難怪這女裝男果斷放棄轉身就走。

　　APP裡再沒有其他對話，看來是女裝男上樓之前就已經把它們都刪掉了。

　　跟廖新一樣的角色？

　　歐陽睿多看了那男人幾眼。那男人此刻緊抿著嘴，無論雷星河問什麼，他都不說話。

　　歐陽睿把手機放進證物袋。唐彪帶著保安經理和兩個保安急匆匆趕了過來，歐陽睿讓保安經理給他們找個房間暫時用一用。

　　保安經理忙叫來了大堂經理，給他們就近打開了一間貴賓室。

　　歐陽睿與王漠聯繫了，把這邊的情況跟王漠說。王漠那邊還盯著鄭然。那鄭然朝停車場去，卻拐了個彎進了停車場旁邊的一間小超市，然後一直在那超市裡翻看商品。

　　就在歐陽睿給王漠聯絡的時候，鄭然走出了小超市。

　　「也許他在等著接應那個男人，他現在走出來了。」王漠剛說完，又道：「等等，他攔了一輛的士。抓人嗎？」

　　歐陽睿想了想：「先跟著，看看他去哪兒。」

　　王漠應了，掛了電話。

　　歐陽睿讓雷星河把女裝男先押到屋子裡繼續問話。然後他翻開記事本，找出與羅文靜一起出差的經紀人的電話，撥了過去。

　　田悅把女裝男的照片發回局裡，讓局裡查他的身份。然後她戴上手套，搜查了一遍女裝男的包。包裡除了偽裝成那女人的道具、化妝品、還有那塊浸了液體的棉布之外，暫時沒有別的發現。

　　倪藍和藍耀陽沒事幹，站在角落聊天。倪藍正給藍耀陽的「神功」吹彩虹屁，歐陽睿忽然一指指過來：「你們兩個，幫忙去監控室查一查鄭然的動靜，還有羅文靜離開的記錄。」

　　歐陽睿打電話那邊一直沒人接，他正煩躁皺著眉頭，語氣聽上去有些凶。

　　倪藍完全不怕，她也皺著眉，跟藍耀陽吐槽：「怎麼我們現在算輔警嗎？他使喚誰啊？」

　　藍耀陽拉拉她：「我們是好市民。」

　　倪藍抿抿嘴，拿著手機對著女裝男各個角度拍了好幾段視頻。

　　聽了歐陽睿的囑咐正準備帶他們一起去監控室的唐彪狐疑地看著倪藍的舉動，藍耀陽對他笑笑：「倪藍很專業的。」

　　專業幹啥的？唐彪沒好意思問。但他多看了兩眼這兩人，大明星和富豪跟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唐彪與保安經理把倪藍和藍耀陽帶去了監控室。

　　酒店這邊把鄭然的住房記錄調出來了。昨天上午登記入住，比羅文靜晚了半小時辦理的手續。房間是1304，在羅文靜房間的斜上房。他只住了一晚，剛才退了房，沒有房間額外消費。服務員剛才查過房，沒有遺留物品。

　　羅文靜這邊是同行五個人，四間房。羅文靜單獨一間，兩個藝人一人一間，另外還有一個助理和經紀人共用一間。

　　保安經理讓負責監控的保安調出昨天到今天的監控來。

　　藍耀陽不用倪藍說，就趕緊把倪藍的筆記本拿了出來。

　　倪藍借了個位置，調出程序開始處理她剛才拍的視頻圖像。藍耀陽跟安保經理詢問各個屏幕裡的鏡頭位置分佈情況。

　　唐彪這個正牌警察被擠到一邊，他原是打算多兩個人多兩雙眼睛一起找視頻，這麼多屏幕，真的需要花費些時間精力，但現在看著好像他們沒打算這麼幹。

　　唐彪乾脆先用步話機跟歐陽睿報告這邊的情況，歐陽睿讓他叫藍耀陽過來聽。

　　「你們知道要查什麼吧？」歐陽睿問藍耀陽。

　　「知道。」藍耀陽應得很自信。

　　但歐陽睿還是說了一遍：「鄭然有可能是跟羅文靜同一架飛機來了X市，跟著她入住同一個酒店，然後晚上他到隔壁順輝再開了一個房，那個房間對著羅文靜的房間，方便他的監視。」

　　「明白明白。」藍耀陽道：「我們也會查查那個變裝男人跟鄭然的行動……」

　　話沒說完，倪藍忽然對他揮揮手，藍耀陽過去，看了一眼屏幕：「那個變裝男叫喬義，二十六歲。」他乾巴巴念了兩段，倪藍給了他一個眼神，他會意地把步話機湊近倪藍。

　　倪藍道：「喬義跟鄭然不是一個段數的。小年輕，在網上亂發東西，不少隱私內容。現在趕時間，我給你挑幾段發過去，你審問可以用上。」

　　唐彪：「……」他好像知道這位明星的專業是什麼了。

　　兩邊通完話，倪藍繼續擺弄電腦，藍耀陽也繼續在確認時間線和鏡頭位置，唐彪有些好奇，觀察著他們。

　　沒一會歐陽睿又來電話，他說他打通鋒範那經紀人電話了，那經紀人叫阿紫，她說昨晚羅文靜說不舒服，早早就睡了。今天早上忽然說她有事要先回A市，房間先不退，讓她們可以一人一間。她們原本的計劃是後天早上離開，現在她們四個還是按原計劃走，但羅文靜下午的飛機自己先走。

　　羅文靜跟阿紫交代完，阿紫她們就忙著出門工作，沒跟羅文靜一起，並不知道她做了什麼。

　　「下午飛機？那她是提前去機場了？我們跟她錯過了？」

　　「有可能。」歐陽睿道：「還需要再確認，你們先忙你們的。我再查查。」

　　藍耀陽把時間都記好，他在監控裡已經找到了羅文靜和鄭然分別進入大堂的畫面。兩邊都沒什麼異常，到前臺辦手續，然後到電梯刷卡上樓。電梯裡也沒什麼異樣。

　　倪藍這邊準備好了。她從藍耀陽找到的畫面裡抓取了影像，都收錄進程序，然後調動程序跑了一遍。

　　很快，倪藍的電腦把酒店監控裡關於羅文靜、鄭然還有喬義的畫面都抓了出來。

　　唐彪在一旁看著，終於明白歐陽睿為什麼要支使這兩個人來幹這個活了，這不是多了兩雙眼睛，這是多了很多雙眼睛，效率提高百倍。

　　倪藍把畫面提取出來，大家從頭到尾以倍速看了一遍。

　　羅文靜進酒店，羅文靜與同事出門工作，再回來，上樓。鄭然都遠遠跟著。

　　有些段落倪藍放回正常速度仔細看，沒看出什麼來。

　　「他是怎麼確定羅文靜的行程的？」藍耀陽也察覺出了問題，「他好像有羅文靜的時間表一樣。」

　　「鋒範裡的人給的。」倪藍推測。

　　「這裡。」唐彪指著屏幕，「晚上十點十五，鄭然出酒店了。」

　　「半小時後他回來。」藍耀陽趕緊把時間記上，「這裡應該是去隔壁訂房間了。」

　　「但他沒在那邊住。」倪藍讓畫面繼續走。

　　時間到了早上七點，羅文靜出了房間下了樓，到三樓中餐廳用早飯。

　　「這是鄭然，他也去了。」藍耀陽道。

　　「他們還一起取餐。」唐彪道。畫面裡，兩個人都在咖啡機前等咖啡，但沒有說話。餐廳裡的攝像頭並沒能覆蓋住全部區域，他們取了咖啡又一前一後到某處取食物，攝像頭沒能拍到。但這時間很短。是很合理的取餐時間，羅文靜回到鏡頭下時也確實拿著麵包和煎蛋。

　　「如果鄭然要動手在這裡已經得手了。」倪藍喃喃道。

　　但什麼都沒發生。

　　羅文靜飛快吃了幾口，沒吃完就離開了。鄭然則留在餐廳，把所有東西吃完，這才慢慢離開。

　　「我們一直守在這兒。」唐彪指了指他們的位置。

　　畫面裡，羅文靜上了樓，進了房間，過了一會那個經紀人去了她房間，沒多久又出來回自己房間去了。然後經紀人領著藝人出門。

　　接著羅文靜拿著她的行李箱出來。她喬裝打扮過，戴了漁夫帽，穿得灰撲撲的，寬大的外套，很中性的打扮，遠看根本認不出是她。

　　她在電梯裡站在幾個男人身後，出電梯時沿著邊走。沒走正門，朝著酒店側門走了。

　　「她知道我們在盯她？」

　　「不是。」倪藍認真看，「她在躲所有人。」

　　藍耀陽道。「這個時間，李木還沒有把戀情曝光。她沒必要把自己打扮成這樣去機場。」

　　倪藍皺眉頭：「但她肯定知道了。她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

　　畫面很快往後走，快九點時，鄭然坐到了大堂沙發上，捧著一本書看。他一直沒離開，午飯都是在咖啡座叫了簡餐。

　　然後就是中午一點多倪藍他們到酒店，接著喬義出現。

　　「這是鄭然和喬義在電梯裡。」唐彪指著屏幕。終於到這一段了，這段內容值得研究。前面他剛到監控室不久樓上就說抓到人，他又趕緊跑去，還沒來得及仔細看。

　　「他們倆根本就不認識。」藍耀陽叫道。鄭然上樓回房間轉一趟，拿了他的小行李包就去退房了。

　　倪藍給歐陽睿打電話：「你查查喬義的包、衣服口袋，有沒有什麼小東西？鄭然在電梯裡故意挨近他了。他倆不認識。喬義還退了兩步喝斥他。」

　　倪藍把這段調回去重新看一遍。喬義在脖子上圍著絲巾以遮擋他的喉結，鄭然似乎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比喬義高，他打量的視線應該是發現了問題。

　　歐陽睿把喬義的東西又翻了一遍，什麼都沒有。正想給倪藍回話，但看了看那風衣，又再展開看了一遍。風衣口袋裡確實什麼都沒有了，但風衣後腰那兒綁了個蝴蝶結。

　　歐陽睿伸手摸了摸那個蝴蝶結，鬆鬆的結扣裡，似乎有個小小的硬物。

　　歐陽睿把蝴蝶結解開了，一個小巧的竊聽器掉了出來。

　　歐陽睿馬上打了王漠的電話。

　　王漠道：「他似乎在兜圈子。」

　　「抓人。有拘捕他的理由了。」

　　歐陽睿奔去監控室，正遇倪藍他們也跑出來。

　　倪藍搶先道：「鄭然不是殺手，他是幫著羅文靜的。」

　　藍耀陽與歐陽睿同時道：「我知道羅文靜在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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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倪藍很快下了指令：「核對12樓各房間客人名單，確認那女人的身份。」

　　她說得很快很果斷，對於能拿到結果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王漠等人都愣了愣。

　　王漠看了一眼歐陽睿，他是知道這次行動會有一個女明星作為證人參與，協助他們的工作。倪藍這個名字大家也不陌生，但凡上過網的，就算不關心娛樂圈的事也會被她的八卦搶佔過些許視線。

　　在倪藍他們來之前，幾個參與工作的同事還開了開玩笑，說有大明星湊熱鬧這工作會不會受拖累。現在看起來，大明星入戲還挺深的，很在狀況內。她是把自己當總指揮了嗎？

　　「我們有跟酒店溝通過，他們查驗過整個酒店的住客名單身份，沒有發現可疑或是危險人物。」王漠回答。

　　「所以你們現在核實不了這個女人的身份是嗎？」倪藍那不太相信的語氣讓王漠有些不舒服了。

　　歐陽睿已經很適應倪藍的風格了，他道：「王隊這邊收到的指令都只是普通的監視證人行動。行動的級別並沒有監視整個酒店客人的授權。」

　　倪藍攤攤手，行吧，普通監視就普通監視吧。但你們把人監視丟了這賬要怎麼算。倪藍忍著沒吐槽。

　　電梯裡，鄭然掏出一張房卡，走近兩步過去刷了卡按電梯鍵，他按了13樓。他往後退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那個高挑的長捲髮大濃妝的女人，她手上的袋子掉了兩個。

　　鄭然趕緊彎腰幫她撿起來：「對不起，對不起。」他把袋子撿起來，塞回女人臂彎裡，他挨得太近，讓那女人很生氣。那女人退了一步，罵道：「你幹什麼！」她的聲音沙啞，挺中性。

　　「對不起。」鄭然退後，站到電梯角落，離那女人挺遠，很有避嫌的意思。

　　房間裡，倪藍繼續發問：「有人能盯一下酒店的監控嗎？」

　　這次王漠答得飛快：「唐彪已經去協調了。」

　　酒店大堂，唐彪向酒店大堂經理出示了證件，他們昨晚已經跟酒店方面溝通過，取得了酒店管理層口頭承諾，願意在一定程度上給予配合，但涉及酒店客人的隱私，沒有相關文件的情況下，酒店方面能做的有限。唐彪提出要查證剛才上樓的那個捲髮女人的身份，並且看一下實時監控，確認她的行動是否具備危險性。

　　酒店大堂經理表示要跟上級請示一下。

　　「協調？」倪藍又不爽了。這電梯從一層到十二層才需要多長的時間，等他們協調完，羅文靜都死了好幾回了吧。

　　王漠不想搭理她了。

　　歐陽睿道：「星河你做好準備，那女人沒房卡應該是不想去登記房間暴露身份，所以下一步她還需要找人幫她開門。」

　　王漠聽到耳機裡有個女聲道：「王隊，我準備好了。」

　　於是王漠道：「我的一位同事就在十二樓，她將假扮女服務生做接應。」說話間他又收到條消息，便接著道：「電梯有人按了十三層。不能確定是什麼情況。大家留心。我現在過去了。」

　　歐陽睿插話道：「倪藍，你不要埋怨。專心一點，對方的目標是你現在的房間。」

　　「我沒埋怨。」倪藍秒回。

　　「警方做事是要講規矩的。有權力和技術能夠任意跨越邊界是很爽的事，但隨心所欲，太越界，就變成秦遠了。可我們是警察。」

　　倪藍不說話了。

　　歐陽睿又繼續道：「如果那女人是沖著羅文靜來的，她會闖入房間，會有逃跑路線。」

　　藍耀陽馬上道：「十三樓？殺了人從窗戶爬上十三樓，換個裝再偷偷出去，這樣監控查不出來。」

　　大家都覺得很有可能。畢竟剛才就有個人在他們面前表演了徒手爬窗。看上去不是「太難」。

　　這時候電梯「叮」的一聲，十二樓到了。

　　那個高挑女人走了出來。她出來後回身看了一眼電梯，鄭然在電梯裡刷手機，沒理會她。電梯門關上了，繼續往上走。

　　高挑女人看了看周圍，走廊裡沒人，她放下手上的東西，拿出手機撥了酒店服務台號碼：「你好，我是1205房的，我想多要兩條毛巾，房間垃圾桶也麻煩倒一下。」

　　藏身雜物房聽著走廊動靜的女警忙報告情況：「她打電話要毛巾和清潔服務。」

　　王漠正快步朝凱撒大酒店走，聞言道：「小田，你去吧，見機行事。」而後又補一句：「千萬小心。」

　　高挑女人打完電話，隨便走到某個房間門邊上，把購物袋丟地上，靠著牆站著，似在等人的模樣，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倪藍站在門後，從貓眼往外看，沒有看到有人。

　　身著服務員制服的女警深呼吸一口氣，心裡數著十秒，又等了等，估算時間算合理，便推著清潔車從雜物房出來。

　　那高挑女人見到清潔工，側身戴上了手套，然後朝清潔工走了過來。她的手伸進了風衣的大口袋裡，裡面有個塑料盒子，盒子裡裝著沾滿了乙醚的棉布。高挑女人的手指輕輕摳開了盒子蓋。

　　女警看著這女人一聲不吭地朝自己走來，頓時有些緊張，她穩住步子，如常推著車向前，對那女人打招呼：「你好。」

　　「你好。」那女人微笑，手已經握著了棉布，再走幾步就可以抓到這清潔工了，迷暈她，拿走她的鑰匙卡……

　　女警停下來了：「請問……」

　　高挑女人的手機震了震，那女人也停下了腳步，兩個人之間還隔了三步遠。

　　高挑女人拿手機出來看了一眼，然後她轉身朝電梯走去。

　　女警頓時愣了，她急中生智喊道：「女士，這些是你的東西嗎？」

　　那女人回頭指了指購物袋旁邊的門，1209房，道：「幫我送到房間去，我下去取個東西。」

　　她按了電梯，電梯很快就到了，女警注意到這女人手上戴著手套。女警急忙側過頭，借著咳嗽的樣子小聲道：「她突然要走了。」

　　王漠道：「汪強，盯好電梯口。小田，搜查她遺留的物品。我馬上就到。」

　　被點名的汪強道：「鄭然下樓了，他剛才出電梯了，現在在前臺辦退房。」

　　所有人一愣，這是發現了不對勁，約好了一起逃嗎？什麼地方露了破綻？

　　「是因為鄭然認出了我和倪藍嗎？」藍耀陽問。

　　倪藍和雷星河不約而同都衝出了房間。雷星河從樓梯往下跑，倪藍按了電梯。藍耀陽慢了半拍，但也趕緊出去了，他給倪藍拿上了外套、帽子和口罩，還把倪藍的筆記本電腦隨身背上了。出來正好趕上了跟倪藍一起進電梯。

　　女警田悅很快看完了那些購物袋，道：「盒子裡都是空的。」

　　汪強道：「那女人乘的電梯在8樓停了，在7樓也停了。」

　　歐陽睿問道：「鄭然現在做什麼？」

　　另一個警察龔寬道：「他辦完手續了，正在往外走。」

　　王漠已經到凱撒了，鄭然正巧與他擦肩而過。王漠側過頭低聲道：「我看到他了。」

　　歐陽睿覺得哪裡不對：「不是因為認出了倪藍才取消行動的。如果這樣，他們在電梯裡就該通好氣了，壓根不會出電梯，直接從12樓再下來。」

　　王漠道：「鄭然現在往停車場方向去了。」

　　汪強這邊盯著電梯：「呃，電梯在3樓又停了一下。」

　　藍耀陽跟倪藍道：「2、3、4樓都是公共層。」

　　倪藍果斷也按下了3樓按鈕。

　　歐陽睿道：「王隊，麻煩你跟著鄭然。那女人這邊我們來處理。」

　　王漠便道：「唐彪、小田留下協助歐陽隊。龔寬、汪強跟我去停車場。」

　　歐陽睿從那邊酒店房間出來，路過鄭然的房間他腳步頓了頓，然後下了樓。

　　雷星河趕到了一樓，那女人坐的電梯也正好到了，電梯門打開，裡面空無一人。田悅站在了樓梯口等著，也沒看到有人。

　　大堂經理終於跟唐彪說，總經理同意讓警察查看監控，他叫來了保安經理。

　　唐彪趕緊通知了大家，他急匆匆拉著保安經理去監控室。

　　倪藍與藍耀陽在三樓打轉，這一層有宴會廳、有健身房、有遊戲池等。藍耀陽拉住一個服務生，問他有沒有看到一個個子高高的，長捲髮，化著濃妝的女人。那服務生搖頭，還多看了藍耀陽幾眼，似乎是認出他了。

　　倪藍看了看指示牌，朝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裡，一頂長卷髮假髮被丟進了馬桶蓋上，它上面是一雙高跟鞋，旁邊是一件女式長風衣。一個高瘦的清秀男人換好了衣服，用化妝棉粗略地擦了一把臉，然後他把所有東西都卷好，塞進了背包。

　　倪藍推開了女洗手間的大門走了進去，她走到小隔間，一間一間地推開門，有一個門關著，推不開，倪藍敲了敲。

　　「有人的。」裡面有人喊，聽起來是有些年紀的婦人。

　　倪藍彎腰低頭看了看，看到一雙平跟黑皮鞋。緊接著是沖水的聲音，倪藍迅速直起身，門打開了，一個臉有皺紋頭髮花白的婦人挎著小包走了出來，看到戴著帽子和口罩的倪藍站在門口嚇了一跳。緊接著用看變態的眼神看著倪藍。

　　倪藍掃了一眼隔間裡面，什麼都沒有。倪藍轉身就走。

　　「沒人。」倪藍出來跟藍耀陽道。

　　藍耀陽指了指男洗手間。「你記得你當初嗎？」

　　倪藍記得。她邁步就要往裡走，被藍耀陽拉住了。藍耀陽走進去，正好碰到一個穿著運動外套的年輕男人走到洗手池邊。藍耀陽掃了他一眼，看到他認真洗臉的背影。

　　藍耀陽走到隔間那裡看了一圈，每個隔間都沒人。

　　藍耀陽再轉頭盯著那男人看。那男人很用力地搓了臉，然後捧水洗了好幾把，扯了紙巾擦乾臉上的水。他把紙巾丟了，把一個瓶子放進口袋。

　　藍耀陽眼尖，他雖然是個男人，但他從小在娛樂圈混，各種化妝用品簡直不要太熟。他認得，那是一瓶試用裝卸妝水。而且那男人身上的背包鼓鼓的，看上去裝件風衣外套和鞋子沒什麼問題。

　　那男人丟了紙巾，一轉臉，在鏡子裡對上了藍耀陽的視線。

　　那男人沒理會，戴上帽子就走。

　　藍耀陽指著他背影大聲喝：「藍藍，就是他！」

　　那男人撒腿就跑。

　　倪藍已經衝了上來，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要把他按倒。

　　那男人一甩肩，回頭就是一拳。倪藍閃身避開，對著那男人肋下連擊三拳。

　　拳速很快，非常有力。那男人被打了出去，連退三步，摔在了地上，痛得沒叫出聲來。

　　藍耀陽拿出步話機呼叫，告訴大家在三樓，抓到人了。

　　倪藍再次衝向那男人，那男人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轉身手上刃光一閃，竟拿了一把匕首劈向倪藍頸脖。倪藍猛地曲膝下滑，借著前衝之勢仰面從那匕首下面鏟了過去，並一拳擊向那男人的膝蓋。

　　那男人「啊」的一聲痛叫，彎了彎腿。

　　倪藍已經滑到他的身後，一個縱躍起身，對著牆一踏，反身一個回旋踢，一腳正中那男人後背。

　　那男人直接向前撲去，狠狠摔在地上。他狼狽但迅速地爬了起來，並不回頭，顧不上抹去鼻角的血跡，直接向藍耀陽的方向衝了過去。

　　倪藍嚇了一跳，一邊急衝一邊大叫：「小心！」

　　藍耀陽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身上肯定都是灰，手上還拿著匕首的男人，一臉擦傷一管鼻血地向自己撲來。

　　太醜了，好髒啊。

　　藍耀陽覺得很噁心，他猛地大喝一聲，一沉肩一矮腰，側身抓住了那男人持刀的胳膊，肩膀一頂，腰部用力，雙腿紮穩，手臂掄了起來！

　　「呯！」的一聲巨響。

　　那男人被一記標準漂亮的過肩摔，掄在了地上。正好砸到歐陽睿的面前。

　　歐陽睿：「……」

　　藍耀陽自己也驚呆了，愣了一會，終於發出了聲音：「哇！」

　　全國粉絲啊，親朋好友親生父母啊，看到沒！揚眉吐氣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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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藍耀陽和倪藍目不斜視，若無其事的走到電梯跟前，藍耀陽按了電梯開門鍵，順便看了一眼電梯轎廂門中間金色的鏡面窄條，小聲道：「他看見我們了。」

　　「嗯。」倪藍拿手機照了照自己，「我看到了。」

　　「他是哪一邊的？」

　　「不清楚。」倪藍道，「我失憶之前沒見過他。」

　　「都怪我。明明知道這個人有可疑的，後頭他一直沒動靜我就把他漏了。」

　　「手上有他照片和資料嗎？」倪藍問。

　　「有的。之前調查過，都全的。我把筆記本都帶來了。」

　　「發給歐陽睿。」

　　藍耀陽和倪藍入住的是五星級的凱撒大酒店，歐陽睿與雷星河定的是凱撒旁邊的三星順輝。一來方便行動，出什麼問題時能裡外接應，二來經過本地警方的事先調查，順輝有房間正好能對上羅文靜她們住的房間，方便監視情況。

　　歐陽睿跟雷星河此刻剛下了的士，本地警方已經有兩名便衣，一個叫王漠，一個唐彪，在順輝的大堂等著他們。兩邊寒暄過後，王漠帶著他們去辦入住手續。

　　這時候歐陽睿收到了藍耀陽發來的照片和資料。

　　歐陽睿真是沒好氣：「這兩個人藏消息跟松鼠囤糧似的，一次吐一點，一次吐一點。」

　　雷星河探頭看了一眼，歐陽睿想了想，把手機上本田車男人的資料遞給王漠：「這人叫鄭然，幫我查查他住不住這酒店。」

　　王漠之前跟酒店亮過警察身份，所以酒店非常配合，一查住客資料，確實有這人。

　　「他自己一人來的，住在1315，就在你的樓上。」

　　這房間位置，看來跟他們的目的一樣啊。「他旁邊還有空房間嗎？」

　　「1316是空著的。」前臺姑娘答。

　　「星河你住1215，我去住1316。」歐陽睿做了安排。

　　辦好入住，雷星河和唐彪到隔壁凱撒酒店大堂。那裡已經有兩個便衣在，他們負責盯梢羅文靜。

　　雷星河與唐彪加入了他們，四人聚了一座，像是友人談事一般在大堂咖啡座的一角。雷星河觀察到了鄭然，給歐陽睿發了消息。

　　歐陽睿與王漠上了房間，簡單地溝通了一下現在的情況。王漠說他們接到的指令是暗地裡保護好羅文靜，說她是一個重大案件裡的證人。他們從昨晚到現在一直觀察，羅文靜沒有出過酒店。今天上午她的同事帶著兩個藝人出門去了，但並沒有看到羅文靜的蹤影。

　　歐陽睿站在窗戶邊，從他這兒能看到羅文靜房間的窗戶。窗戶半開著，中間露著一條寬縫。歐陽睿拿了個小望遠鏡看了看，那條縫正對著房門大門，沒看到屋裡有人走動的動靜。

　　羅文靜隔壁屋裡窗邊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影，正是倪藍。

　　倪藍對著歐陽睿揮了揮手，然後把窗簾拉上了。

　　歐陽睿：「……」

　　歐陽睿給藍耀陽打電話，告訴他自己這邊查到的情況以及他們的部署安排。最後他道：「我們盯緊那個鄭然，你們找機會與羅文靜接觸。她今天沒出門，應該是受到網上消息的影響，想避避風頭。跟她談好之後，我們想辦法幫她轉移，然後設個套把鄭然抓個現形。」

　　「不能直接抓嗎？」

　　「什麼理由？因為倪藍以為他跟蹤過自己？然後又在酒店大堂看到他？」

　　「理由不夠充分？」

　　歐陽睿翻白眼：「對。這只能去問話，但問完沒實證又放人。除了打草驚蛇，沒別的用。」

　　「他剛才已經看到我們了。」藍耀陽道。

　　歐陽睿默了默，覺得哪裡不對。「他現在還在那兒坐著。」

　　「意思是就算我們來了，對他也沒影響？他應該會有B計劃吧？」

　　「你們今天這麼高調在機場拍啊拍，全世界都知道你們來了。」歐陽睿真是掩飾不了語氣裡的嫌棄。

　　「倪藍若不是為了救關樊在醫院高調露面，然後又被你們拘留，我們也用不著這樣。沒讓你們說謝謝你們也別理所應當的。」藍耀陽自從知道自己懟過未來岳丈，懟誰都不慌了。

　　電話那頭倪藍似乎說了什麼，歐陽睿就聽得藍耀陽道：「看微博，有姜誠粉絲發了針對羅文靜的恐嚇警告。目前有三條。」

　　歐陽睿聽到自己手機微信響，他切到微信看，倪藍的號給他發了三個截圖。

　　「我以赤心橙的心發誓，我一定會讓羅文靜這個賤女人付出代價的。」附圖是手染鮮血的海報。

　　「當我愛的人有愛的人，我會祝福。但我不能接受是這個賤女人。我想讓她去死。」附圖是羅文靜的一張照片。

　　「呵呵。」附圖是用羅文靜照片PS的遺照。

　　歐陽睿看得皺了眉頭：「我會聯絡網警查一查。」

　　倪藍又說了什麼，藍耀陽道：「倪藍覺得有可能讓羅文靜發生意外後把責任推給姜誠的粉絲。」下一秒手機被倪藍接過去了，歐陽睿聽到倪藍的聲音：「有挺多粉絲謾駡詛咒讓羅文靜去死的，但是這三個號是買的舊號，沒有實名驗證，IP也是假的。這三個號之前都發過追星的內容，是活粉，背後有人運營。但用假IP證明不是工作室運營的水軍號。也許是秦遠。總之跟其他真正的粉不同。」

　　歐陽睿看了看截圖上評論和轉發，數量並不大，也沒什麼大V轉載互動。「你怎麼找到這些的？」

　　「設定了條件抓的內容，我想看看網上有沒有什麼消息透露羅文靜的行蹤或是別的什麼。結果找出這三條比較不一樣的。」

　　「這三條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輿論影響。」歐陽睿忽然靈光一現：「不會是什麼行動指示吧？或者是對姜誠的回應？你們趕緊去找羅文靜，把現在的情況跟她說清楚，爭取她的配合。我讓星河現在上去。」

　　藍耀陽掛了電話，倪藍正在繼續查微博上的信息：「熱搜前十這事占了五條，其中兩條是罵我的。」

　　藍耀陽：「……」

　　「姜誠的個人微博和工作室官方微博都完全沒有回應。羅文靜的微博沒有回應。鋒範的微博也沒動靜。其他相關藝人我看了一遍，全都靜悄悄的。有些蹭熱度的說什麼吃驚、祝福那些的，也不重要。」

　　藍耀陽湊過去看：「鋒範今天被查了，估計公司上下都顧不上這事。」

　　倪藍道：「撥個電話給李木，問問他現在圈子裡的風聲，咱們去跟羅文靜談之前，得掌握情況。這麼大的事，姜誠一定跟她談過了。咱們得找到攻擊點。」

　　藍耀陽趕緊給李木打電話，李木的電話忙得要死，打了三遍都占線中。後來藍耀陽打了徐回的電話，這回通了。

　　徐回簡單說了情況，然後等李木那邊掛了電話，把手機遞過去了。李木興奮得嗓子都啞了：「情況？現在沒什麼情況，就是全世界都在瘋找姜誠，但他們全體把電話都關機了。姜誠工作室的人，能聯繫上的什麼都不知道，知道的全體關機。」

　　「崔庚也關機了嗎？」

　　「對。」

　　藍耀陽皺眉頭，那豈不是亞力克斯也追蹤不到了。

　　「姜誠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藍耀陽問。

　　「我會發佈對他的專訪。」

　　「所以你能聯絡上他？」

　　「不能。」

　　「那你怎麼專訪？」

　　「事先都錄好了。他把音頻文件發給我了。」李木簡直膨脹到爆炸，太牛逼了，全世界就他手上有料。其他人全都湧上前線圍堵，卻什麼都拿不到，他穩坐工作室，什麼都有了。

　　倪藍聽得這些也皺眉，問道：「他有沒有透露他後面會怎麼做？」

　　「沒說啊。他都已經全曝光了他還要做什麼？」李木反問：「你們手上有什麼料嗎？你們是不是去找羅文靜了？你們機場照現在被全網嘲你們知道嗎？」

　　豈止是知道，藍耀陽看了想打人。明明他給倪藍挑的衣服美美的，照片也拍得很漂亮，那些眼瞎的敢說倪藍醜。真是無妄之災，姜誠談個戀愛倪藍也要被拖出來羞辱一番，那些神經病。

　　李木一點都不心疼這兩人被罵成什麼樣，他還是嘮叨：「羅文靜手機也關機了。你們要是找到她能幫我拍些照片錄個訪問嗎？反正你們也是一堆問題要問的，順便幫我也問一問。如果有能曝的料，一定要告訴我。別忘了你們答應給我獨家的。」

　　「你把姜誠的錄音先發過來。」藍耀陽要求。

　　「啊？那不行。」李木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沒錄音沒獨家。」藍耀陽態度堅決，「沒人跟你搶頭條，但你不能耽誤我們的正事。」

　　李木還想拒絕。

　　「不發你就給我等著。」倪藍道。

　　李木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說了聲：「行。」

　　很快，李木把音頻文件發過來了。門口有人敲門，藍耀陽去開門，雷星河提著一個禮盒樣子的手提袋迅速走了進來。

　　倪藍播放姜誠的訪談，雷星河把手提袋裡面的禮盒拿出來，打開了，是一套監聽裝置。雷星河在配置調適頻道，歐陽睿這邊戴上了耳機測試。

　　姜誠的採訪問題並不多，他深沉磁性的嗓音很動情地講述了他出道的過程，羅文靜對他的幫助。他們相戀，同居，羅文靜資助他上學進修，然後他有了機會拍戲，他與羅文靜共同決定隱藏戀情，先好好發展事業。但沒想到，一藏就揭不開，一直拖到現在。

　　採訪裡，姜誠把責任全攬到了自己身上，他說因為他的關係，羅文靜受了很多委屈。她不但全力支持他的事業，也承受著作為他秘密戀人的壓力。他沒能給她安全感，甚至不能給她一個確切的公開的日期。現在已經沒秘密了，他的事業必定會受打擊，但他也鬆了口氣，他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裡，他還有機會補償羅文靜，也希望自己與羅文靜能幸福。

　　倪藍放兩倍速迅速聽完，心裡有底了。

　　雷星河過來把監聽器遞給她。倪藍戴好耳機：「我去會會她。這錄音我帶過去。」

　　雷星河用對講機向歐陽睿報告：「倪藍去了，正敲門。」

　　歐陽睿手上舉著望遠鏡觀察著：「我沒看到屋裡有人走動。」

　　倪藍按門鈴，又用力敲門。耳朵貼門上，沒聽到動靜。

　　「你們確定羅文靜在屋裡？」

　　「對。」王漠答，「我們的人一直盯著，沒看到羅文靜離開。她的同事和藝人出門了，羅文靜沒有。」

　　倪藍轉回自己的房間。

　　歐陽睿道：「那個鄭然還在大堂坐著，他也在守著，羅文靜肯定在房間的。」

　　倪藍想了想，走到窗邊猛地拉開了窗簾，她打開窗戶，往外看了看，然後一撐窗臺，手攀上窗框，爬了出去。

　　「藍藍。」藍耀陽嚇得不行。

　　歐陽睿的望遠鏡差點脫手。

　　藍耀陽已經奔到窗邊：「你幹嘛？」

　　「我過去看看，這個牆還算好爬。」

　　歐陽睿：「……」

　　雷星河：「隊長？」

　　歐陽睿沒說話，他盯著倪藍貼著窗邊，敏捷地沿著牆找落腳點，再一騰身，過去了。

　　倪藍攀著羅文靜的窗，往裡看了看，她試著摳了摳，窗戶能打開，她便推開窗，鑽了進去。片刻後，監聽器裡傳來倪藍的聲音：「沒人。羅文靜不在，連行李都沒了。」

　　大堂裡，一個身材高挑的長捲髮女人蹬著高跟鞋走到電梯前，她穿著大風衣，挽著小包，兩手拿滿購物袋，似是剛逛街回來。

　　電梯下來了，那女人對不遠處的值班經理道：「麻煩你，我不方便掏房卡，能幫我刷個12樓嗎。」

　　女人打扮精緻，臉上妝容得體，手上全是名牌袋子，經理毫不起疑，客氣應了，過來幫她刷了卡按了樓層。

　　女人微笑謝過，進了電梯。電梯剛要關上，忽然又進來一個人。那女人看了看那男人，沒說話。

　　電梯門關上了。

　　樓上1205，倪藍正準備開門離開，卻聽到歐陽睿道：「大堂報告，剛剛有個女人沒有刷卡，上了12樓。鄭然跟上去了。」

　　倪藍頓時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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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這趟飛行旅程兩個半小時。

　　藍耀陽忐忑反省了一路。他努力回憶了一番自己與亞力克斯會面的時候究竟說了什麼，是什麼態度來著？有沒有批評過倪藍的父親？有沒有給亞力克斯不好看呢？

　　重點是，亞力克斯怎麼看他？對他是什麼評價？

　　還有，亞力克斯是暗網裡懸賞榜上的紅人，一露面就有生命危險，那倪藍呢？她的生活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怪她從小學拳，難怪她社交網絡上沒有太多的痕跡，她一定過得很辛苦。

　　藍耀陽覺得心疼，又覺得自己沒用。在倪藍的麻煩裡，他似乎幫不上什麼大忙。

　　藍耀陽想知道倪藍的一切，但在飛機上不方便跟她討論。

　　他偷偷看了眼倪藍，她正用他帶的IPAD看電影，戴著耳機，面露笑容。她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看了他一眼，對他一笑。

　　藍耀陽也對她笑笑。

　　現在他對關樊所說的「倪藍是冒著極大風險回來幫忙」有了深刻的認識。若有人察覺她就是亞力克斯的女兒，等待她的可能是綁架、暗殺或者其它令人髮指的犯罪。

　　藍耀陽在外套的掩飾下，悄悄握住了倪藍的手。之前為了假裝鎮定，藍耀陽還攤開了一本雜誌，一頁能看上十分鐘，現在雜誌放在外套上，他一臉冷淡地翻了一頁。

　　倪藍看了看他的舉動，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

　　藍耀陽表情都不帶變的，只是左手加大了力度，握緊倪藍，不讓她搗亂。他繼續看雜誌，心裡琢磨著要嚴守秘密，要保護倪藍。

　　倪藍突然拔了耳機湊過來，像是對他的雜誌有興趣，但其實是在他耳邊問：「你現在這種假正經的樣子，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禁欲系？」

　　藍耀陽：「……」他淡淡地看了倪藍一眼：「你中文還得好好再學學。」

　　「好的，藍總。」倪藍應了，端正坐勢繼續看屏幕，下一秒又湊過來，用更小聲的氣音飛快道：「你臉紅了你知道嗎？」

　　藍耀陽：「……」怎麼會不知道，越來越熱了。「好好看你的電影，不然沒收了。」

　　倪藍又坐回去，然後突然歎了口氣：「真可惜。」

　　可惜什麼？藍耀陽挪了挪坐姿，繼續努力裝正經。

　　倪藍很快又投入到電影裡，而藍耀陽不禁在心裡吐槽她真是心大。但轉念又覺得可以理解，以她從小的經歷，大概普通人覺得的壓力，對她來說都不算事兒吧。

　　飛機停穩，藍耀陽和倪藍都拿出手機開始刷消息。果然一如所料，姜誠與羅文靜的戀情把網絡給炸了。

　　微博服務器一度崩掉。藍耀陽猜李木肯定很滿意，現在發個大料不弄崩一下服務器都沒有成就感。

　　網上謾駡聲一片，粉絲的心碎了一地。許多人不相信這是真的。

　　「姜誠有偷偷談戀愛我敢信，畢竟是個正常男人，哪怕說他喜歡的人是男生，我都敢信。但說是羅文靜，簡直太荒謬了。」

　　「看到視頻了，我想戳瞎自己。又老又醜的女人。」

　　「這是潛規則吧，姜誠當初是不是被羅文靜捧紅的？這麼多年沒談戀愛是因為被控制了吧？不然醜醜的老女人，怎麼下得了嘴。」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吧，控制尼瑪啊，強迫個鬼啊，姜誠主動捧臉的好不好！！！」

　　倪藍看到這些，心裡挺不高興。

　　其實羅文靜並不醜，五官端正，眉眼清秀。但因為工作的關係，她總是很端著架子，也許性格也比較冷，總是顯得不好親近，冷漠嚴肅，打扮又走職場幹練風，與公司的那些年輕水嫩的女藝人站在一起，顯得老氣倒是真的。

　　且不管背後的情況如何，在這視頻裡頭，哪裡有羅文靜什麼負面的內容。看圖說話就算了，現在這是看著圖裝瞎說話。姜誠要是有擔當的，就應該站出來表個態。

　　可惜，姜誠到現在一個字都沒發。還有娛記發微博說聯絡了姜誠，聽到記者問題後就掛斷了電話，再撥就關機了。

　　所以姜誠真的是要把受害者的形象立住是嗎？他打算怎麼應對呢？倪藍再點另一條，忽然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羅文靜不就是鋒範那個老巫婆經紀總監嗎？總被人掛到網上罵的那個？當初倪藍去爬床是不是大家就說是這個女人支使的？」

　　「所以鋒範是不是都這種風氣。當初是倪藍，現在是姜誠。」

　　「別把姜誠跟倪藍那個噁心女人比。」

　　倪藍：「……」關她什麼事，這件事跟她有半點沾邊嗎？

　　藍耀陽這邊沒看微博，他看的是公司公關部發來的簡報。

　　因為姜誠這波曝光，倪藍莫名又被黑子帶上罵了，不但一頓跟大家科普倪藍當初怎麼靠爬床搭上了Blue藍耀陽，還吐槽藍耀陽又當又立，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一開始把人丟出房間，後來還是被倪藍拿下，將倪藍簽進了公司。

　　甚至還有人說羅文靜就是擅長搞這一套的，對公司藝人都有培訓，有專門的公司內部課程，所以姜誠被她搞上簽給鋒範一點不奇怪，看倪藍學得淺薄的一二成功力就能拿下藍耀陽，就知道羅文靜的厲害。

　　還有人有鼻子有眼的說Blue現在也不行了，畢竟藍耀陽色令智昏，被倪藍帶壞了。

　　網上節奏一團亂，現在藍耀陽的粉絲和倪藍的粉絲已經跟黑子們、姜誠的粉絲們罵成了一片。

　　藍耀陽一臉黑線，這件事關Blue什麼事呢？八杆子都打不著。

　　倪藍跟著藍耀陽走，順手拿了藍耀陽的手機也看了看，看完真是無語。她的黑體質果然是厲害的，這樣都能黑。而且她黑自己旺別人這事在藍耀陽身上從來不靈驗，他總跟著她一起黑。

　　很好，果然是有緣人，夫妻相。

　　藍耀陽看到倪藍一臉滿意覺得莫名，他安排了這邊的團隊安排好司機接送，已經收到司機消息在出口等了。藍耀陽轉頭找到了歐陽睿，他也拿著手機，眉頭皺著。兩人碰了碰眼神，確認沒什麼緊急事需要溝通，就各自坐車，酒店匯合。

　　秦遠的家裡，他看了看大屏幕上的監控視頻，又繼續在刷網頁。

　　電腦邊角突然出現一個消息提示，秦遠點開了，屏幕上彈出來一個對話框。

　　瑪麗亞：「經偵和稅務來鋒範了，要查鋒範的賬。」

　　秦遠哼笑出聲。

　　在一旁擦著槍的保羅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給槍做保養。

　　秦遠敲著鍵盤回復：「來就來唄。你不是說羅文靜那邊你會處理乾淨？」

　　電腦那頭過了好一會才有回復：「 我已經做安排了，已經派人去某市，正想跟你說，但沒想到今天會出這事。」

　　K：「鬧很大呀。」

　　瑪麗亞：「你有什麼計劃嗎？」

　　K：「這事不是挺好嗎，狂熱粉絲瘋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

　　瑪麗亞：「好的。那我給你準備賬號？」

　　K：「不用，我自己有。」

　　保羅把手上的活幹完，把槍組裝好，然後放回盒子裡。「什麼情況？」

　　秦遠一邊敲鍵盤一邊把事情跟他說了。「姜誠開始有點意思了。」

　　保羅走到秦遠身邊，看他屏幕，網頁上全是中文，看不懂。保羅嫌棄地皺皺眉：「你不是一直很喜歡他，說他很有用。」

　　「他老老實實識實務的樣子是很讓人欣賞，但現在才開始有趣呀。」

　　保羅道：「你又要改計劃嗎？」

　　「不會。去年已經改了，今年不能改。」

　　「但你弄個明星搞事情，後面怎麼玩得動，警察會盯得很緊的。」

　　秦遠轉頭看他：「你不是有事情要辦嗎？不如你先回法國去。」

　　「倪藍還沒被押走。」

　　「但你已經放消息出去了，也許用不著等倪藍走，法國那邊就會有動靜。」

　　「不，我就跟著倪藍。」

　　「中國這邊不適合你。保羅。語言不通，外貌扎眼，這邊的管制又很嚴格。你還是回法國去。」

　　「你怎麼回事？」保羅問他。

　　「直覺。保羅。是直覺。這一局會很好玩的，比以前的都好玩。」

　　「終於有十七年前的感覺了？」

　　秦遠笑起來。「這屆玩家很不錯。」

　　「我知道你想什麼，我雖然不愛玩生死局，但我也不會丟下你不管。」

　　秦遠道：「我只是建議你先顧好你自己的大事。」

　　「我盯著呢，法國那邊有消息會告訴我的。」

　　「隨便你。既然有空，那就做好準備吧，我們先預熱一下。」秦遠敲著鍵盤，不一會，微博上有個姜誠的粉絲賬號發了一條死亡警告。

　　「我以赤心橙的心發誓，我一定會讓羅文靜這個賤女人付出代價的。」附圖是一張手染鮮血的電影海報。

　　藍耀陽和倪藍進了酒店，跟羅文靜是同一家。

　　辦入住手續時，藍耀陽把手機給倪藍看。亞力克斯回了信息，也是長長一串英文加符號，他看不懂。

　　倪藍掃了一眼，把手機還他。

　　兩人分別接過房卡，對前臺姑娘笑了笑，一起走向電梯。

　　「他說姜誠的手機關機了，他追蹤不上。但崔庚的手機他黑進去了。他還找到了姜誠的車。他現在在姜誠住處外頭了，確實有很多記者圍著。他會想辦法聽聽看姜誠的動靜。」

　　「他有什麼辦法？」藍耀陽想起當初自己和歐陽睿被竊聽，到現在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辦法很多的。比如用一個接收器對著窗戶，通過聲波的震動聽到聲音。」

　　藍耀陽顧不上驚訝，他鎮定地跟倪藍道：「三點鐘方向，咖啡座第二排沙發第二個位置，黑色外套那個男人，手上拿著一本書的。」

　　倪藍掃了一眼：「我靠。」

　　本田車男人，當初跟蹤她的那個，居然又看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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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李木忙碌了一晚上。

　　他找到了一年前拍到的姜誠和羅文靜親吻的視頻和照片，相機和電腦裡的他確實刪了，但他也真的還有備份。

　　所有他覺得非常有價值的重要資料，他都留有一個終極備份，存在硬盤裡，鎖在保險櫃。

　　他承諾過姜誠不會發，但他真捨不得刪，他估計他拍的這段也許是唯一的一份，真正的獨家絕版。他以為這輩子大概都不會讓這段視頻公開了，怎料到提出公開要求的竟然會是姜誠本人。

　　拿人錢財給人辦事，李木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發視頻這事不是發出去這麼簡單。該怎麼鋪墊，哪個賬號起頭，下面評論怎麼帶節奏，怎麼建話題，什麼時間把熱度往上推，用哪些賬號轉，轉的時候怎麼說，怎麼製造觀點交鋒引發激烈辯論或爭吵，有碰撞就有更多的轉發和話題，產生更大的熱度。

　　李木對事件熱點營銷的方案有好幾套，隨便選兩套出來，把「戀情曝光」往上套，又編了幾個版本的話題，然後發給姜誠過目。

　　姜誠沒什麼意見，還跟他講了講他與羅文靜當初一起吃苦時的片段，講了講羅文靜怎麼幫助他守護他的事，他讓李木看著時機往外拋。

　　李木一開始還有些小心，問姜誠後續有沒有什麼安排，比如他計不計劃做澄清，或者羅文靜會不會出來說什麼，又或者視頻和新聞曝光後，他們會不會以情侶姿態參加什麼活動，有什麼投資或是項目宣傳需要跟進？

　　但姜誠說，什麼都沒有。他不是為了宣傳任何商業內容，也沒有什麼後續計劃。他只是想公開，越快越好。他還讓李木列一份採訪問題清單給他，他可以先把回應錄給他。

　　姜誠問：「明天早上消息能出來嗎？」

　　「可以。」李木拍胸脯保證：「早上八點就發，九點引一波流量，十點多差不多熱度就能起來了。那會兒大家剛上班都會刷一刷微博，正是鋪開話題的好時候，到中午我保證就上熱搜。」

　　「好的，那就這樣。我等你的採訪。」姜誠道：「還有，這個對外就是娛記偶爾拍到內容的爆料，跟其他的沒什麼不一樣。」

　　「明白，這個我懂。」反正就是狗仔背駡名唄，他都習慣了。

　　李木帶著工作室的幾個人通宵加班，終於把視頻片段截取、文字描述等等材料全都準備好了。他非常興奮，這將會是一個爆炸性的大新聞，比他這一整年報的其他所有內容加起來都勁爆，比他剛拍到時發還要得勁。這可是在姜誠自己的配合下進行的炒作呀，不會有人投訴，不會有人發律師信，不會有人強行撤熱搜，李木越想越膨脹，得意洋洋。

　　原本還指望著跟著這個案子最後撿個漏，沒想到半路上就撿著了。那什麼被黑社會追殺的兇險都不算什麼，值！倪藍黑錦鯉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她自己是進去了，但他們這些被迫做貢獻的人卻沾上了光。很好。

　　李木把採訪稿給姜誠發了過去。然後他就盯著錶，八點整，八點一分，八點五分，李木把第一條消息點了發送鍵。這條消息是轉發了一個姜誠的劇粉的微博，這是個CP粉頭，專磕姜誠某個劇中人物的CP，正好昨天她跟另一個粉姜誠另一組CP的粉頭網上撕逼，這內容被李木他們搜到了，覺得用上正好。

　　李木用個娛樂小號轉發了這場撕逼的長文，用嘲諷的語氣道：「都別吵，人家早就名草有主，家教嚴著呢。」

　　很簡單的一句話，要引戰就靠評論裡帶節奏。

　　李木工作室聯絡了營銷公司水軍開始幹活。九點多，關於姜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這個話題已經引起了各種討論。微博粉絲大偵探們把壓箱底的好料都擺出來舉證。是某A、某B、某C，更多的說沒有，幾方人馬已經吵了起來。

　　這時候的藍耀陽正帶著倪藍準備登機。

　　歐陽睿與另一個警察便衣坐在另一處，他們離的遠遠的，位置都不在一起。藍耀陽給自己和倪藍買的頭等艙，兩個警察當然是公費報銷經濟艙。

　　能跟倪藍一起出門藍耀陽簡直高興壞了。他推掉了所有工作，能甩給他爸的就甩給他爸，能扔給古霍的就扔給古霍，還有連陳洲都不用帶。除了有兩個警察電燈泡，基本上這個旅程可以算是二人世界。

　　藍耀陽讓公關部安排給倪藍跟拍了一組機場照，鏡頭裡有藍耀陽有小助理，行李箱等各種行頭齊備，一副出門公幹的樣子。倪藍戴著口罩和帽子，穿著新上市的名牌休閒裝，長腿長髮大眼睛，大氣漂亮時尚，很有明星派頭。

　　歐陽睿和另一個警察雷星河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拍進去。

　　歐陽睿一路臉板板，雷星河就勸他：「隊長，就當長見識吧，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次跟大明星一起出任務了。」

　　歐陽睿無語，他真的沒辦法把倪藍跟美豔女星劃上等號。但一轉眼看到還真有粉絲過來找倪藍簽名，還有找藍耀陽簽名的，歐陽睿簡直頭疼。這趟帶著兩個大累贅，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

　　做完了秀，準備好了公關材料，小助理、攝影師還有粉絲們退場，藍耀陽、倪藍和歐陽睿他們順利通過安檢，總算清靜了。飛機是10點10分的，9點40分時，頭等艙乘客先登機。藍耀陽帶著倪藍從VIP候機室出來，正準備要登機，電話響了。

　　藍耀陽一看是李木，就接起。

　　才聽了兩句，藍耀陽臉色就變了：「你說你搞了什麼？」

　　後頭排隊的人還在等，藍耀陽只得讓倪藍先登機，他走到一邊無人的角落裡繼續講電話。歐陽睿一直留意藍耀陽的舉動，見得他給的眼神，就趕緊裝模作樣也站到落地窗邊打電話。

　　兩個人離得不遠，歐陽睿能聽到藍耀陽說話。

　　雷星河坐在不遠處，警惕地觀察著周圍情況。

　　「那你昨晚就應該告訴我。」藍耀陽非常生氣。「你明知道這個人在這件事裡很重要，你掙你的錢報你的獨家，但你得把情況告訴我們。現在局勢很緊張，許多人都有生命危險，你當過家家呢？」

　　李木在電話那頭振振有詞，他說現在說也不晚，昨天晚上太興奮太忙沒顧上。

　　藍耀陽怎麼會不懂李木的心思，他就是擔心要是早說了，警方覺得不合適直接把他押住，那他就做不成了。現在他材料都準備好了，消息已經發出去，攔不住了。

　　藍耀陽按捺住脾氣，把事情問清楚，也沒工夫教訓李木，趕緊掛了電話，後又做出繼續打電話的樣子，實則是在告訴歐陽睿發生了什麼事。

　　「姜誠要求李木曝光戀情？」這個還真是完全出乎了歐陽睿的意料。

　　「他這是為什麼，我們要改計劃嗎？」藍耀陽問。

　　歐陽睿想了想，「這證明我們的推測是對的。不改計劃，戀情曝光之後羅文靜要麼不再被要挾，要麼就要承擔挑釁和反抗的後果。我們得去找她。」

　　「曝光會是秦遠要求的嗎？」

　　「我不這麼認為。公開對姜誠沒有好處，這個你比我清楚。姜誠落下神壇，江湖地位不穩，身價暴跌，對秦遠也沒有好處。」

　　「影視圈的一哥圈子，會重新洗牌的。」藍耀陽道。

　　「姜誠這是破釜沉舟了。」

　　「會不會是羅文靜把你的警告告訴了姜誠，姜誠與秦遠那邊做了談判，他答應了一些事，而秦遠答應他可以公開？」

　　「也不是沒可能，但無論怎樣，姜誠在試探對方的底線。」歐陽睿說著，撥電話給劉綜，把這事跟劉綜交代，讓他多安排些人手盯緊姜城，他可能會有什麼舉動，或者會遭遇危險。

　　藍耀陽在一旁道：「你們安排的人，得扮成狗仔才行。」

　　「啊？」歐陽睿的腦子還沒往這邊轉。

　　「這事一曝光，但凡姜誠有可能去的地方，肯定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娛記，各種鏡頭都會盯著他。」

　　歐陽睿又覺得頭疼了。這情形也太容易混水摸魚，太容易出意外了。

　　「讓劉隊長找李木。這事是李木幹的，細節他都清楚。還有如果要混進狗仔隊，讓李木帶著，容易掩飾身份。娛記之間互相大多都認識的，突然冒出新面孔，很容易被看出來。」

　　歐陽睿趕緊轉述了。

　　這邊終於交代完，藍耀陽又問：「我跟姜誠很熟的，我試探他一下好不好，看看他有沒有鬆動的可能。」

　　歐陽睿點點頭，藍耀陽撥通了姜誠的電話。

　　電話鈴響了許久，姜誠接了。

　　藍耀陽也不客氣寒暄，直接道：「姜誠，我聽到風聲，說今天網上會對你的一些隱私進行曝光。」

　　「是嗎？我沒什麼隱私好曝光的。」姜誠的語氣聽著很平靜。

　　「你看看網上，現在已經各種在帶節奏了，這套路我們都知道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有什麼情況被人抓住了把柄？我知道羅文靜身上發生的事，因為倪藍捲到裡面了。我知道你也在裡頭。趁著現在網上還沒曝出來，還來得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藍總。倪藍發生了什麼事我並不清楚，但肯定與我無關。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姜誠說完，很果斷地掛了電話，一點沒客氣。

　　歐陽睿皺著眉頭，看藍耀陽的臉色就知道沒戲。

　　「算了，先登機。這邊有劉綜盯著。而且事情若是真鬧得這麼大，估計秦遠暫時也做不了什麼。或者就是他打亂我們陣腳的策略，我們不能亂。」

　　歐陽睿去登機了，藍耀陽又給古霍和公關部總監分別打了電話，讓他們盯著網上和圈子裡的鋒範動靜及姜誠消息。

　　他要上機時，收到了歐陽睿發的信息：「我想了想，姜誠不是自己捅出來，而是用狗仔曝料的方式，應該還是不想得罪幕後大佬。他在裝無辜，假裝他也是被動受害的。但他與羅文靜被拍這個責任他逃不掉，所以他真的是在試對方的底線。若成功，他爭得一點空間，若不成功，就是死路一條。」

　　藍耀陽心情有些沉重。他最後上了機，坐在倪藍旁邊。倪藍刷手機已經刷出了信息。

　　微博上有娛樂大V參與姜誠戀情之謎的爭戰，甩出了大料。那是一小段視頻，視頻裡，姜誠與羅文靜站在一棟樓的角落，旁邊是姜誠的保姆車。姜誠與羅文靜在說話，羅文靜搖了頭，抱住了姜誠的腰，埋首在姜誠懷裡，然後姜誠捧起了她的臉，吻了她。

　　不用說，這片段一放出來，整個微博就要炸了。

　　藍耀陽壓低聲音把事情與倪藍小聲說了，又把歐陽睿發的那段話給倪藍看。

　　倪藍想了想，「還是得告訴陳世傑一聲，讓他盯著點。他的手段比較靈活。」

　　藍耀陽在VIP侯機廳裡已經把亞力克斯的事告訴了倪藍，倪藍沒多談，現在卻說要找這人出馬盯姜誠。

　　靈活。這詞用得，是說他竊聽跟蹤什麼都敢幹嗎？

　　「我不知道怎麼聯繫他。我只能通過車子。」

　　「他不是給你發過信息。」倪藍拿過藍耀陽的手機，很快找到了那幾條信息。「你可以在回復的信息裡加上這個口令密碼，撥號也一樣，在號碼裡加這串口令，然後他就能收到了。」

　　倪藍用藍耀陽的手機很快編完了信息，加了口令後又是一長串的英文加數字，還有一些符號，然後倪藍點了發送。

　　藍耀陽看得有些愣：「這樣就完了？」

　　「嗯。」

　　「字母我都懂，但我沒看懂。」

　　倪藍笑了笑，把手機還給他。要不是在飛機上周圍有別人的眼睛，她真想親親她家藍可愛。他睜著大眼睛說不懂的樣子看上去很好親。

　　「說真的，他信得過嗎？他這人說話語氣很討厭，好像全世界他最牛一樣。他還威脅說要帶走你。我真不喜歡他。」

　　「他可靠的，不過人是挺討厭，你不用理他。」

　　「嗯。」藍耀陽點頭，他是沒給他好臉色。

　　「他是我爸。」

　　藍耀陽：「……」

　　倪藍剛才說什麼？

　　誰的爸？

　　飛機還沒有起飛，他就感覺到了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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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歐陽睿和劉綜回到審訊室，與倪藍說了他們看過監控影像之後的想法。

　　「羅文靜肯定知道什麼。但說真的，在失憶之前我完全不知道羅文靜跟姜誠的關係，他們的保密工作真的做得很到位。」倪藍道：「我查過她的電話、電腦裡的所有內容，都沒有看出問題。如果不是後來查出來鋒範洗錢走賬支付陳炎的頂罪費用，我幾乎以為待在鋒範裡臥底調查沒有意義了。」

　　「你是說羅文靜在這事情裡是清白的？」

　　「起碼從表面物證上來看，我沒有查出證據。她的生活全是工作，工作，工作。購物很克制、吃的也簡單、沒有什麼興趣愛好，不養寵物，偶爾健身。她的聊天記錄裡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不談戀愛，不跟人曖昧，沒有調情，沒有玩笑。」

　　「像個工作機器？」

　　倪藍點頭：「她手機、電腦上安裝的軟件也沒問題。雖然公司的台式機上也裝有登陸暗網的程序，但是是隱藏安裝，從來沒有用過。對了，她的筆記本電腦攝像頭是用貼紙封住的。還有，她存了不少錢。關樊查過她的經濟情況，沒問題，她的收入來源很乾淨，全是工作收入。」

　　倪藍頓了頓：「她的嫌疑都沒有杜利群大。我後來在鋒範其實主要查杜利群。畢竟用一家公司來洗錢，要說老闆完全不知情，那是不可能呢。除非是財務總監做假賬一手遮天了。」

　　「可是你在杜利群身上也沒查到確實的證據，對嗎？」歐陽睿道。不然倪藍早說了。

　　「對，沒查到。但杜利群電腦裡的登陸暗網的瀏覽程序是使用過的，只是沒有瀏覽記錄。關樊說光憑這個證據不足。因為我查了好幾部電腦全裝有那程序，至少三台有登陸記錄。無論是誰，反正是混淆了線索，企圖蒙蔽過關。除非我們把全公司都扣下了，一台一台電腦查，一個人一個人的對應。後來，我拿到清單，那個才是實證。有那清單，抓杜利群就沒問題，而且真的可以全公司扣下慢慢查了。」

　　現在說這些已經遲了。

　　現在不止清單沒了，連電腦裡的程序和上網痕跡恐怕都清理得乾乾淨淨。

　　「所以你的意見是什麼？」劉綜問。

　　「我想，還是找羅文靜。」

　　「為什麼？」

　　「因為如果不是那天你們要跑來拘捕我，我已經跟羅文靜談過了。」

　　歐陽睿提醒倪藍：「羅文靜當初是有鬆動，但你被捕了。雖然藍耀陽把輿論壓下去，但圈子裡頭肯定是有風聲的。如果羅文靜原先覺得可以借你之力做點什麼，現在她應該改變想法了。」

　　倪藍攤攤手：「那再爭取回來。讓她相信我有能力幫助她。」

　　「為什麼覺得姜誠不行呢？他那天放了你，也許他也早有一些想法。我們應該儘快把他爭取過來，免得像廖新那樣。」

　　提到廖新，歐陽睿頓時臉色一暗。

　　倪藍也默了默，但仍道：「現在所有的線索都表示，姜誠才是有罪的那個。他既是罪犯，又是個頂級流量巨星，他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向警方交代的。就算當時他一念之差決定放我一條生路，他現在也不會交底。他扛到現在，好不容易熬出今天這個地位，擁有完美人設，他怎麼可能輕易毀了自己。」

　　倪藍看了看劉綜等人，道：「所以我還是覺得羅文靜更好突破。」

　　劉綜和歐陽睿一時都沒說話。

　　鄒蔚道：「不如我們先弄清楚他們兩人的關係，找到一個突破點。不論從哪邊下手，都是需要攻擊點的。」

　　歐陽睿點頭，他先說：「羅文靜被發現是因為進了PUA高級群。關樊懷疑是業務關係，但羅文靜堅稱是誤入。現在看起來，她進那個群，像是被警告。」

　　鄒蔚道：「難道是因為姜誠以前做過這種事，所以陷入了秦遠他們的控制？秦遠手上掌握著姜誠的犯罪證據，雖然不是什麼大罪，但姜誠的明星身份擺在那兒，他經不起這樣的醜聞，於是乖乖幫他們洗錢？羅文靜是被抓進群裡見識一下姜誠真面目？那也不對，那這樣羅文靜為什麼還對姜誠死心踏地的？」

　　「大概中了他的PUA，所以蒙了心瞎了眼。」劉綜冷淡道。

　　鄒蔚道：「那是姜誠啊，他長那麼帥，站在那裡就頂一百招PUA了。應該不是這個情況。」

　　「你們小姑娘怎麼這樣以貌取人。」劉綜訓話。

　　倪藍拍桌子：「藍可愛最帥。」

　　沒人搭理她，她也不需要別人搭理，她自顧自地繼續道：「我覺得羅文靜進那個群，是被恐嚇。那裡面可是展示了怎麼用網絡人肉搜索到目標，怎麼下手，隱藏在屏幕背後是如何骯髒噁心的靈魂，但是到你面前時，卻是光鮮亮麗，人模人樣的。想怎麼坑你，想怎麼害你，防不勝防。」

　　「如果是恐嚇那就不是姜誠幹的了。」

　　「羅文靜進群是兩年多前。」歐陽睿分析時間線：「按李木之前說的信息，五年前姜誠紅的時候，羅文靜去了鋒範。那個時候也正是秦遠回國不久的時候。假設姜誠做了什麼被秦遠抓到把柄，應該在這個時間之前。」

　　劉綜也道：「所有的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用鋒範洗錢、拉攏了羅文靜，接著路鋪好了，姜誠也紅透了，於是姜誠三年前也進了鋒範。」

　　鄒蔚拿出她的記事本翻著案件筆記：「等等，我知道了，姜誠簽約鋒範，是導火線。」

　　「什麼？」

　　「李木說的，當初姜誠紅透半邊天的劇，是水星影視製作，那是五年前，後來水星影視與藝人都解了約，不做經紀了。姜誠正是人氣最高的時候，很多很有實力和資源的大公司都想簽他，但他選擇了鋒範。」鄒蔚道。

　　倪藍明白了：「這在羅文靜來看不是最好的選擇，她一定覺得奇怪。可能兩人還為這事爭執過。」

　　鄒蔚點頭：「羅文靜一直是非常支持姜誠的，之前姜誠事業空窗期沒有經紀人的時候她也沒有大包大攬，反而供姜誠去進修，為姜誠提供事業發展更大的空間。她自己就在鋒範做藝人總監，所以她肯定很清楚鋒範是什麼實力。」

　　「姜誠堅持跟鋒範簽約，讓羅文靜起了疑心。可能姜誠就告訴了她一些什麼事。然後秦遠這一邊就出手了。」鄒蔚分析著：「那次之後，羅文靜被穩住了。不再對姜誠與鋒範的合作有任何質疑，而且當關樊去調查時，她嘴非常嚴，還把關樊投訴了。」

　　「那就是說，姜誠身上發生的重頭戲，在五年之前，他拍那部劇之前，叫什麼來著？」

　　「《王子的玻璃鞋》。」鄒蔚繼續看筆記，「之前還有《粉紅回憶》什麼的，那時候他進修的表演課快結束了。時間上排得剛剛好。拍《王子的玻璃鞋》時，《粉紅回憶》正播，開始紅了。接著《王子》播出。從此一帆風順。」

　　「那就是還要往前推到《粉紅回憶》的時候，他是怎麼得到這些機會的。他要是有什麼醜聞，應該就與這些有關。」

　　倪藍乾巴巴地道：「我現在能想到的，只有潛規則這一條。雖然他與羅文靜熱戀中，靠著羅文靜供養，但他太想紅了，於是睡了富婆或者被富男睡，反正就是睡的時候被拍下來了。秦遠設計的仙人跳。」

　　「秦遠幹嘛挑一個又窮又沒名氣的人玩仙人跳。挑一個紅的下手行不行？」劉綜問。

　　倪藍被問住了，她想了想：「我感覺這種時候我們很需要李木老師。」

　　歐陽睿對劉綜道：「算了，我同意倪藍，還是從羅文靜下手吧。你看怎麼打報告，把倪藍調出來，我帶她走一趟，去找羅文靜。這兩人關係裡，看似羅文靜在主導，但其實還是姜誠在牽著羅文靜走的。真正與秦遠之間有利益瓜葛的是姜誠，承受更大壓力的是姜誠。羅文靜不過是他們之間的平衡木。如果不是羅文靜占著這個位置，也許姜誠要做的就不僅僅是洗錢了。鄒蔚剛才說得對，姜誠只要站在那兒，頂一百招PUA，但他沒有緋聞，沒有醜聞，一直拼命工作，證明秦遠這邊對他的要求就是洗錢而已。」

　　劉綜琢磨了一會，終於也點頭：「行吧。我來安排。」

　　倪藍趕緊道：「我不能這樣出門。現在狗仔全在盯我的消息呢。得聯絡藍耀陽給我安排，公關口徑也得提前商量好。」

　　屋裡三個人都看著她不說話。

　　倪藍很無辜：「我現在知名度不比姜誠低。」

　　劉綜簡直沒好氣：「你說你一個幹臥底的，幹嘛把自己真弄成明星了？這樣怎麼辦事呢？」

　　倪藍也很不爽：「我願意的嗎？我這麼努力低調了，那個《新偶像課堂》我就能火的，我費了多大的勁才讓各位老師討厭我開除我。」

　　劉綜揮揮手：「快閉嘴吧，讓人討厭你開除你簡直太容易了，你多說幾句就行。」

　　「別鬧。」歐陽睿對鄒蔚道：「你給藍耀陽打電話吧，我還得思考，不想跟他說話。」

　　倪藍給了他一個不高興的表情，居然敢說藍耀陽壞話。

　　歐陽睿很認真地道：「我總覺得我漏掉了什麼，明明已經出現了的線索。」

　　劉綜問：「關於什麼的？」

　　「不知道。」

　　劉綜很耐心：「我去弄報告的事吧，還有國際刑警那邊，最好別讓他們知道我們把倪藍放出去，麻煩死了。」

　　「這個瞞不住吧，不是說狗仔都在等倪藍消息，她一露面就會被報啊。看不懂中文還有照片呢。」鄒蔚提醒。

　　劉綜：「……算了，我來應付吧。訂機票的事我可不管，你們自己辦。」

　　「等等。」歐陽睿忽然道：「別管機票，我知道了。」

　　歐陽睿火速給羅文靜打電話，但鈴聲響到停羅文靜也沒接。

　　「把倪藍的手機拿來。」歐陽睿喊。

　　劉綜趕緊聯繫外頭的小警察去拿。

　　不一會倪藍的手機送來了，歐陽睿用倪藍的手機給羅文靜撥，這回鈴聲響了半天，快停的時候，羅文靜接了。

　　「靜姐。」倪藍趕緊喚。

　　羅文靜半晌冷冷「嗯」了一聲，「這次又有什麼花樣嗎？倪藍。」

　　「羅文靜。」歐陽睿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被刪掉了。因為你說了「我愛你」這三個字。」

　　羅文靜愣住了。

　　「你說了，是嗎？」

　　羅文靜不說話。

　　「這些年，不是姜誠不願意公開戀情，是不敢對嗎？他被要求不能公開戀情，因為你在這場利益關係裡是多餘的。原本姜誠能為他們做更多的事，他的名氣，他的身價，他的魅力，能做更多貢獻，但因為你一直在。他們也不想把姜誠得罪透了，姜誠也不敢反抗，總之因為你在，雙方有一個平衡的關係。但是那天晚上你打破了這個平衡，你說我愛你。你還與他見面，因為當時你們知道倪藍可能有問題，原本見面很正常的事，被你的急切擔憂弄得曖昧。」

　　羅文靜不說話。

　　「這種平衡不可能是永遠的。現在對方找到打破的藉口了。他把「我愛你」刪掉了，把你的等待刪掉了，他是黑客，也是殺手，刪掉你，就如同殺掉你一樣。沒有你拉著姜誠，他就是顆完美棋子，任他們擺佈。」

　　羅文靜的呼吸聲很重，透過手機都能聽到。

　　「羅文靜，你聽我說。你現在就買最近的機票，去最近的派出所，告訴我們地址，我們安排警力護送你去機場。你趕緊回來。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事，都是可以解決的。相信我們警察，好嗎？」

　　羅文靜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於啞著聲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歐陽警官。如果你再騷擾我，我會投訴你的。」

　　一屋子人都安靜，瞪著手機。

　　電話被掛斷了。

　　歐陽睿氣得揮了一下拳頭。

　　劉綜馬上道：「我馬上聯絡當地警力，安排人盯著她。」

　　歐陽睿對鄒蔚道：「找經偵，查鋒範的賬戶，稅務、工商、演出許可、勞動合同，能找出來的問題全翻出來，把鋒範先封了。」

　　倪藍掏過自己手機給藍耀陽打電話：「藍耀陽，我跟歐陽睿得出趟差，你幫我安排一下……」

　　另一個城市裡的羅文靜，把臉捂在手掌裡痛哭，她哭了好一會，拿起手機想撥給姜誠，最後還是放下了。她關掉了手機，安靜坐在酒店房間裡。

　　一個高檔公寓裡，姜誠早已經吃完晚飯，他坐在落地窗邊，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

　　孤孤單單的，一個影子。

　　姜誠拿起了手機，撥給李木。

　　「李木老師，一年前你拍到的視頻和照片，還在嗎？」

　　李木火速答：「誠哥你放一百個心，我答應過你的，肯定都刪掉了。刪得乾乾淨淨的。」

　　「我給你五十萬，你能找到嗎？雲盤、硬盤、手機或者什麼角落裡面，說不定還有漏掉沒刪的。你找找看好嗎？」

　　李木：「……」這是圈套，肯定是。

　　「那不可能的，誠哥。」

　　「你找出來，幫我發到網上，炒到熱搜第一，維持一周，就說姜誠深藏的十年戀情曝光。我再給你五十萬。另外，我獨家訪問也給你，你看怎麼樣？」

　　李木：「！！！」

　　「幫個忙好嗎？李木老師。」

　　李木都要結巴了，這餡餅把他砸得腦出血。「我，我得找找看，但我記得我全刪乾淨了。」

　　「好的，謝謝。」

　　姜誠掛了電話，給李木轉了五十萬。

　　過了一會，李木接收了。

　　姜誠放了心。他把手機放一邊，繼續盯著自己的影子看。

　　總不能一輩子這樣。

　　為什麼不反抗呢，總歸是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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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姜誠坐在保姆車上，車子正朝著鋒範的方向開。

　　姜誠剛剛參加完一個節目的錄製，手上的通告都完成了。他準備回公司與經紀人譚俊還有其他幾個同事一起開個會，討論幾個節目，一起挑挑劇本，順便把一些需要簽字的文件處理一下。辦完這些，接下來的幾天他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難得的假期，但他卻不知道要做什麼。

　　還是得工作，忙碌起來比較安心。

　　姜誠閉目養神，心裡頭想著事，忽聽到前座那頭有手機震動的聲響，然後是崔庚輕聲在接電話。姜誠隱隱聽見公司、靜姐什麼的，他睜開了雙眼。

　　崔庚轉頭過來，正好看到姜誠在看他，便道：「俊哥來電話，說警察去了公司，想找靜姐。靜姐出差沒在。但警察現在還沒走呢，在公司樓下。俊哥讓你先別去了，避一避，省得被狗仔拍到亂編故事說不清楚。」

　　姜誠怔了怔，問：「警察找羅總有什麼事？」

　　「不知道。」崔庚搖頭，「估計還那些唄。之前不是就找羅總問過倪藍那些事，我也被問過話。」

　　崔庚眼角瞥了一下司機的方向，姜誠會意，不說話了。

　　短暫的安靜過後，姜誠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上面是一串長長的數字，並非正常的手機號碼。

　　姜誠垂眸冷靜看著，把鈴音關掉了。

　　崔庚看他表情，便道：「要不今晚在家打火鍋吧，我和李哥在前面那個超市買點菜去。」

　　「行。」

　　崔庚便對司機道：「李哥，靠邊停吧。」

　　司機趕緊應了，將車子開到路邊停車位。崔庚和司機下了車，朝路邊一家小超市跑去。

　　姜誠把電話接了起來。

　　「我是姜誠。」姜誠的聲音穩定，沒什麼情緒。

　　「你好，姜誠。」電話對面是個男聲，用了變聲器，聲音挺乾淨，但是有些機械。「很抱歉打擾你了，有件事需要你做一下。」

　　「你說。」

　　「我希望羅文靜能像從前一樣冷靜，不管閒事，不多說話。」

　　「她一直都這樣。」

　　「那很好。但還是希望你跟她交代一句，讓她保持住，好嗎？」對面的男聲客氣有禮，但姜誠感覺到了威脅。他心裡不太舒服，像被人捏著心臟一樣。

　　「好的。」姜誠禮貌回應，「我會跟她說的。」

　　「掛了這電話之後馬上聯繫吧。麻煩你了。」對方說完，掛斷了。

　　姜誠握緊電話，覺得車廂裡空氣稀薄。

　　省廳，藍耀陽在審訊監控室裡一臉無辜應著劉綜的問話：「你說得對，巴黎那個案子的事我怎麼就忘了問了呢。那個才是關鍵。真是的，太想幫你們破案了，耽誤了倪藍自己的大事。我現在進去問問她可以嗎？」

　　劉綜安靜地盯著他，盯了好一會，道：「藍耀陽，我們很珍惜倪藍提供的情報，也感謝她在案子裡的付出。這個案子我們要繼續查下去，為了確保偵查能順利進行，我們希望暫時能把倪藍恢復記憶的事保密。」

　　「嗯。」藍耀陽點頭，「那就保密。我不會說的。」

　　劉綜繼續道：「巴黎那個案子很簡單，不是倪藍幹的，她說出案發時她在哪裡，做什麼，國際刑警那邊查證出來沒問題，這事就了結了。如果查證上有麻煩，我們想辦法提供協助，幫助倪藍。但如果是她幹的，她確是Bird的同夥，被Bird報復，我們也會想辦法多多保護她的權益，爭取讓她立功輕判。」

　　藍耀陽等了一會才點頭：「好的。」

　　「但因為要隱瞞倪藍恢復記憶，所以我們暫時不會跟國際刑警提這事。如果倪藍有需要幫助的，現在就跟我們說。我們也好有時間處理。」

　　「可我真的不知道。」藍耀陽答。

　　「好的。」劉綜也淡定，「你今天的會面時間結束了。」

　　藍耀陽頓時不爽，「這麼快，我還沒跟倪藍說上幾句話。」

　　劉綜不理他，去開了門把小警察叫進來，讓他給藍耀陽辦手續歸還物品送他出去。

　　藍耀陽一臉不高興。

　　鄒蔚也進了來，給藍耀陽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稍安勿躁。

　　藍耀陽還是不高興：「沒看懂。」

　　鄒蔚不想理他了。

　　劉綜當著藍耀陽的面又走進了審訊室，小警察把藍耀陽的物品袋給他，又遞了表讓他簽字，藍耀陽也不看，賴在監控室透過單向玻璃看審訊室裡面。

　　劉綜進去坐下便道：「我跟藍耀陽談過了，情況我都瞭解了。巴黎的事，我們會幫你的。」

　　藍耀陽：「……」

　　卑鄙奸詐無恥啊。

　　倪藍看了看單向玻璃，她並不能看到玻璃後頭的情形，但她還是對著玻璃笑了笑。

　　藍耀陽隔著玻璃回她一笑。

　　倪藍轉頭看向劉綜：「唬誰呢，藍耀陽什麼都不知道，你瞭解什麼了？」

　　藍耀陽放聲大笑。

　　鄒蔚無奈，拍拍小警察讓他快送客，她打算進審訊室幫劉綜解圍。

　　藍耀陽這次沒再賴著，他敲了敲玻璃，大聲道：「我走了。」

　　小警察道：「她聽不見的。」

　　但卻見倪藍在審訊室朝這邊揮了揮手。

　　藍耀陽耀武揚威、得意洋洋、抬頭挺胸地走了。

　　鄒蔚進了審訊室。劉綜沒好氣地靠在椅背上，瞪著倪藍看。

　　鄒蔚把問話的任務接了過來，和氣地道：「倪藍，你恢復了記憶，對我們幫助很大。當初關樊怎麼跟你合作的，我們也願意一樣。現在內鬼抓到，省廳參與進來，我們的偵查力量能比前要大得多。如果你有需要我們幫助的，你可以說。袁局讓我告訴你，你與我們簽的協議還是有效的。」

　　「你們有什麼計劃？」倪藍問。

　　「挺多的。」劉綜乾巴巴道。

　　倪藍笑了笑，她現在心情超級好，覺得什麼煩惱都沒了。「給我一台電腦，給我網絡權限，我可以幫你們找出很多情報。」

　　劉綜點點桌子：「你先把自己的事交代清楚。」

　　「劉警官，巴黎那個案子不是我幹的。我保證。」

　　「你怎麼證明？」

　　「我證明不了。」

　　鄒蔚趕緊道：「別開玩笑，倪藍。」

　　倪藍搖頭：「我確實無法證明，雖然我當時不在巴黎，但我不能說我在哪兒，做了什麼。起碼現在不能說。只是之後在適當的時候，會有人幫我提供不在場證明的。」

　　「適當的時候是什麼時候？」鄒蔚問。

　　「給我電腦，我就能儘快製造出那個時機。」

　　劉綜抓到的重點卻是另一個：「倪藍，巴黎那樁殺人案不是你做的，其他的呢？」

　　倪藍沉默兩秒：「我沒犯過罪，劉警官。」

　　鄒蔚和劉綜對視了一眼。這個回答，有些微妙。

　　一般人會怎麼答？是答我沒殺過人更多，還是答我沒犯過罪？

　　「你究竟是什麼人，倪藍。這個可以透露嗎？」鄒蔚問。

　　倪藍想了一會，認真答：「無名英雄。」

　　鄒蔚：「……」

　　劉綜無語。可以的，定位這麼牛逼，怎麼聊？

　　歐陽睿坐在車裡，還沒有離開鋒範所在辦公大樓區域。他剛剛找了李木，與他確認了一下羅文靜的行蹤線索。羅文靜帶著藝人出差，找狗仔問大概會比找民航公司查登機記錄更快。

　　李木果然知道，他手上有N個粉絲群，那兩個藝人的粉絲群裡有放出機場照片，羅文靜早上確實帶著藝人去了某市。

　　歐陽睿確認完，想了想還是給羅文靜打了電話。

　　他向羅文靜確認她的行程時間安排，羅文靜的說辭與洪蕾說的一致，得三天後才回去。

　　「有什麼事嗎？警官。」羅文靜的語氣很冷淡。「該問的之前不是都問過？」

　　「還有些情況想繼續溝通一下。關於你的個人安全，以及姜誠的。」歐陽睿故意這麼說。

　　但羅文靜沒上鉤，她反問他：「倪藍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歐陽睿差點要哼笑出來，這些有關聯的人啊，真的能湊到一起不是沒原因的，一個一個的都不簡單。

　　「為什麼這麼問？」

　　「不是她找我，是你。」

　　「你希望是她找你？」

　　「舊同事當然是要比警察親切的。不過我對她也沒什麼話可說。讓她別打擾我。」

　　歐陽睿還想說什麼，羅文靜又道：「我很忙，掛了。」

　　羅文靜沒給歐陽睿再說話的機會，掛斷了電話。

　　歐陽睿看著電話，思索著，他感覺羅文靜並不排斥合作，但她有顧慮，倪藍的安危或是「下場」是她介意的。她的顧慮是什麼呢？她究竟是個什麼角色？

　　一個電話撥進來，歐陽睿接了。

　　「隊長，我找到姜誠了。他們剛從錄影棚離開，我問了節目組工作人員，說是姜誠要回公司。我就沿路找到了他們的車。但現在他們停下來了。車上下來兩個人去了超市，姜誠自己在車裡打電話呢。」

　　「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嗎？」

　　「並沒有。我去超市看了看，那兩人在買菜。」

　　「那行吧，你繼續跟著，別打草驚蛇。」歐陽睿交代。

　　半路把這麼個大明星單獨丟下買什麼菜。歐陽睿打電話給曾永言，讓他向通訊公司調查一下姜誠的手機通話記錄。

　　另一邊，羅文靜接到了姜誠的電話。

　　羅文靜接通後，姜誠沉默了幾秒沒說話。

　　「好了，我知道了。」羅文靜道。

　　姜誠歎了一口氣：「阿靜。」

　　「你還是叫我羅總吧。」

　　姜誠再歎一口氣。

　　羅文靜突然就生氣了：「永遠要這樣嗎？一輩子都這樣嗎？」

　　姜誠沒說話。

　　「我們年紀越來越大了，這樣耗到什麼時候？阿誠，他們不是普通人，你看看倪藍，你看看關樊……」

　　姜誠打斷她：「他們不是普通人，我們一早不是就知道了嗎？」

　　這次輪到羅文靜不說話了。

　　姜誠道：「你看看倪藍，你看看關樊。」

　　誰有好下場？

　　羅文靜沉默了好一會，最後只是道：「警察盯很緊，你自己小心吧。」

　　姜誠「嗯」了一聲，想說什麼，卻是無言。

　　羅文靜安靜等著，最後默默掛了電話。

　　歐陽睿趕回省廳時，劉綜和鄒蔚還在審訊室跟倪藍核對案件線索細節。歐陽睿看到倪藍，她反應如常跟他打了聲招呼，完全看不出記憶的問題。

　　歐陽睿一時之間有些感慨，短短時間，卻似乎過去了很久。發生了這麼多事，他身邊的人有這麼多變化。

　　「你和關樊怎麼認識的？」

　　「在三年前那個反恐訓練基地。」倪藍道：「我喬裝過，但她認出我是中國人。我們有切磋和交流，就成了好朋友。」

　　「反恐訓練基地？」劉綜叫道：「你才多大？」

　　「那時候馬上就十八了。我說我是韓裔，老外分不太清楚亞洲人區別，但中國人能看出來。關樊認出來了，她替我保密，我給她開小灶上課。分開後我們偶爾會有聯繫，在網上。那時候我一直在追查Bird，我跟蹤他們的暗殺任務，追蹤他們的錢。」

　　「但你不知道秦遠？」劉綜插話？

　　「不知道。除了保羅，我不知道他們任何一個人的現實身份。我知道他們來了中國，是因為保羅的中國行程。他來了幾次中國，可我沒查到他們在中國有任務。然後我查到他們在網上的比特幣交易，有中國賬戶參與。」

　　「山林？」

　　山林那些VIP的費用是用比特幣。

　　倪藍點頭：「我一開始不清楚是什麼，正好關樊找我幫助追查暗網上的一個網站。我們兩人的情報線索就在這個地方碰到一起了。我知道Bird可不是玩什麼PUA詐騙的小組織，他們肯定有更大的想法。」

　　倪藍頓了頓，繼續道：「但我跟關樊的調查都遇到了瓶頸，線索斷了，沒有進展。關樊查到了羅文靜，同樣卡住了。她被羅文靜投訴，但她得到了袁局的支持。關樊需要一個人幫她臥底調查，沒有人比我更合適，所以我就來了。大部分的線索其實你們都知道了，目前的調查進展比我們當初要多，只可惜那份清單沒了。」

　　倪藍正說著，劉綜接到了技術員的電話，電子物證分析對藍色豪庭被刪改的那份監控影像片段有了些結果。

　　劉綜和歐陽睿趕緊去看，留下了鄒蔚和倪藍繼續做筆錄。

　　監控分析根據對影像和各個監控鏡頭的時間線、場景對比，找出了跟羅文靜通電話的對象，不是崔庚，是姜誠。

　　技術員展示了監控的同時間的鏡頭：「在他們通話之前，姜誠接到了一通電話，然後他似乎有些不穩定。你們看他的舉止，有向周圍張望，似乎在找人。然後姜誠要了崔庚的電話打了出去，這邊羅文靜接了。」

　　技術員在電腦上做了操作：「看這裡，羅文靜對著窗戶說話，我們放大了影像，可以看到她的口型，這一句，我覺得像是……」

　　「我愛你。」劉綜道。

　　歐陽睿也覺得是。但這解釋不通，為什麼這通電話要刪除，「我愛你」又怎麼了？

　　劉綜這邊開始打電話，囑咐找個懂口語的人來看一看。

　　歐陽睿問：「倪藍那時候沒防備姜誠？」

　　「她在清單上有看到姜誠。」劉綜道。「她知道他涉嫌洗錢。」

　　「但倪藍是問姜誠的造型師借的車子。」歐陽睿指出來。

　　技術員把時間線拖到那個點，找到了倪藍的行蹤。他們看到了倪藍從宴會廳後頭花園拐進來，然後就遇見了姜誠的造型師董玲，倪藍就停下來，拉著董玲說話。

　　那個位置在宴會廳門口外頭的一個角落，那個位置很靠門邊，歐陽睿和劉綜都覺得這應該是倪藍最快能找到又有可能借她車子的人。

　　然後姜誠看到了她們，走過來了。

　　倪藍跟姜誠打了招呼，似乎有些想撤退。但姜誠說了幾句話，董鈴就把車鑰匙拿出來了。

　　「為什麼姜誠同意自己的造型師借車給倪藍？」歐陽睿道：「假設姜誠前面接到的那通讓他不安的電話，是通知他注意倪藍，讓他防備……」

　　劉綜一震：「姜誠故意放走了倪藍！」

　　歐陽睿盯著監控影像，這裡面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我帶倪藍走一趟，去某市見羅文靜。」歐陽睿道：「抓緊時間，不能總讓秦遠他們搶先一步。」

　　「為什麼不見姜誠？」劉綜建議，「羅文靜你們攻很久了，換個目標怎麼樣？姜誠當初竟然偷偷放倪藍一馬，他會不會更好突破？」

　　歐陽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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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姜誠。

　　這個名字讓大家很意外又不意外。

　　自從知道他與羅文靜的關係後，大家多少都對這位超級大明星在事件裡頭的角色有疑惑。以他滿滿當當的行程，在眾多媒體和粉絲的「監督」之下，他能做出什麼事來？

　　騙財騙色？他不需要。潛規則，以他的江湖地位，只有他去潛別人了，但他從來沒有傳出過醜聞。

　　姜誠在粉絲裡的口碑也是很好，說他暖，說他會教育粉絲好好讀書，會拒絕粉絲為他花錢買禮物，並沒有他與粉絲發展不正當關係的傳聞。

　　「洗錢？」劉綜問。

　　倪藍道：「他名字後面跟著的金額非常大，我當時也猜是洗錢。錢放到姜誠手裡滾一圈再拿回來，殺人傭金、行賄受賄就變成合法收入了。他名字後面還有很長的一串名字，數字列表。但我沒細看。」

　　「除了他還有誰？」

　　「陳炎。」倪藍道：「這也是我確認我找到對的東西的依據。後面是他鄰居的名字。這情況關樊之前就查到了，完全一致。還有魅力國推薦到山林的會員名字，所以我確定這份清單是我們需要的物證。」

　　「只要順著清單名字往下查，簡直就是一網打盡。」鄒蔚再次歎息。可惜現在這份證據沒有了。

　　劉綜皺著眉想了想：「你把存儲卡藏起來之後，為什麼去龍昆路？」

　　「關樊給我發了信號，她遇到了麻煩。」

　　鄒蔚道：「我們在她的手機裡沒有發現她與你聯絡的記錄。」

　　藍耀陽心裡一動，有了猜測。果然，倪藍下一句話，與他猜得一樣。

　　「關樊不是用手機發的，是用她的車載定位系統發的。有人強迫她去龍昆路。」

　　「誰？」幾個人同時問。

　　「秦遠。」

　　眾人：「……」

　　劉綜驚問：「你怎麼知道是秦遠？去龍昆路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去龍昆路要做什麼，我知道是秦遠，是因為我開車追到龍昆路的時候，看到駕駛車子的人是秦遠，關樊在車後座，似乎是昏迷狀態。」

　　「我滴天。」鄒蔚這下明白了。為什麼倪藍試圖攔截關樊的車子，為什麼會摩擦碰撞，因為倪藍想把關樊救下來。

　　倪藍道：「有可能在關樊上車的時候，秦遠就在車上了。我猜測的，因為我在鋒範下載清單的事曝光了，所以秦遠一邊派人去酒店截我，一邊自己去找了關樊。」

　　鄒蔚道：「你之前的臥底身份瞞得很好，秦遠不知道有你這個人，但因為內鬼的關係，秦遠一直知道關樊在做什麼。關樊的執著和偵查所取得的進展讓秦遠對關樊感興趣，所以他親自去找關樊。」

　　「應該是這樣。」倪藍點頭，「當時有可能關樊被秦遠要求去龍昆路，關樊穩住了他，用車載定位系統給我發消息。然後在半路的時候秦遠接到消息，酒店那邊並沒有攔截到我，我跑掉了。於是秦遠覺得不太踏實了。我亂猜的，也許他讓關樊停車，攻擊她致她昏迷，然後他自己載關樊去龍昆路。」

　　「龍昆路那裡有什麼？」劉綜自言自語。當初追查車禍的時候，那裡應該都查過了，沒問題才對。

　　「是秦遠開車撞了你？」藍耀陽問道。

　　「對。」

　　藍耀陽罵了句髒話。

　　「那後來，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暈過去了，中間似乎有人拖我下了車，我不是太清醒，不記得了。我恢復意識的時候，在醫院。」倪藍認真想了想：「我記得，當時好像，看到關樊醒了。」

　　劉綜撓撓頭，轉頭看了一眼技術員，那技術員趕緊道：「如果事先在車載系統裡加入程序，做好綁定，是可以同步看到車載系統被操作和設定的內容。所以接收到信息和實時查看到車子定位是能夠辦到的。」

　　「不是，沒問你。」劉綜道。

　　技術員不說話了。

　　劉綜想了想，「我給歐陽打個電話。」

　　劉綜出去了，倪藍便伸手握住藍耀陽的手。藍耀陽用力回握她的。

　　鄒蔚見狀出去了，技術員還傻愣愣站著，鄒蔚順手也把他拖出去。

　　屋子裡終於只剩下藍耀陽和倪藍，但是監控還開著，兩個人心裡也有數。

　　「你頭疼不疼？」藍耀陽問。

　　倪藍搖頭。

　　「每天都吃的什麼飯呀？」

　　倪藍哈哈笑起來：「能吃飽。」

　　藍耀陽又問她：「衣服夠不夠，冷不冷？」

　　「我挺好的，真沒事。」

　　「你再等一等，很快就能出去了。」藍耀陽道。

　　「嗯。」倪藍應了，也道：「你不用著急定下那個技術主管，等我出來了再幫你拿主意。」

　　藍耀陽看著倪藍的眼睛，懂了。倪藍是說她自己有主意，讓他別被人唬住了。

　　藍耀陽頓時開心，但一想是不是應該再演一演，又道：「就是總被秦遠盯著，覺得不踏實，就想快點解決。」

　　「整個安保系統的更換是個大工程，你著急也沒用。這東西要換就換個可靠的，別換來換去，又被秦遠黑了。而且現在我在這裡出不去，秦遠對你應該沒什麼興趣，盯著你幹嘛。你也不用太擔心。」

　　「那你覺得，秦遠現在在做什麼？」

　　「大概在查關樊在哪裡吧，她已經脫離他們的監控了，內鬼也曝光了，他不知道該到哪裡找關樊。」倪藍道：「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失手。」

　　「龍昆路一次，醫院一次？」

　　「對。」倪藍道：「兩次他都在現場。」

　　「歐陽睿總想研究推理出秦遠的心理問題，他說得知道他為什麼殺人。」

　　「這個我不知道。」倪藍歪了歪頭。

　　藍耀陽頓時覺得她的小表情很可愛，便道：「他們都走了，我們幹嘛還要聊案子。」

　　倪藍哈哈笑，站起來俯身過去親了藍耀陽一下。

　　她坐回去，就見得藍耀陽甜甜的傻笑。「你也親我一下。」

　　「有監控的。」

　　倪藍撇撇嘴：「親一下犯法哦。」

　　藍耀陽便笑，站起來俯身過去親她一下：「你是想把所有警察都得罪光是不是？」

　　「並不是。」

　　藍耀陽再親她一下。

　　「啊，這下可能真會讓警察叔叔生氣。」倪藍眨眨眼。

　　藍耀陽再親她一下，「算了，那多親幾下讓他們習慣吧。」

　　倪藍哈哈大笑，抱著藍耀陽的脖子用力啵了他一口。「我太喜歡你了，藍耀陽。」

　　藍耀陽就這麼彎著腰抱她：「我也是，藍藍，我也很喜歡你。你別離開我。」

　　倪藍沉默了一會，道：「我不會的。」

　　藍耀陽的心一下子安穩起來，他知道這個回答倪藍思考過，那一小段的沉默是她認真的態度。

　　藍耀陽咧著嘴一直笑，他坐回位置，興奮地跟倪藍說：「你放心，這次的事我讓公關都盯著呢，消息全壓下去，不會讓人抹黑你。還有潘敬那個電影找你客串的事，我也幫你接著。等你出來了，把秦遠和保羅抓住，你的生活想怎麼過都可以。你想做計算機，安保總監給你當，或者給你開家公司。你想演戲，我幫你選角色，你想上綜藝玩，我幫你找節目，我們自己投資也可以。如果你什麼都不想幹，那就什麼都不幹。」

　　倪藍傻笑著，把臉埋在藍耀陽的手掌裡。她怕會流淚，把眼睛閉上了。

　　藍耀陽捧著她，聽見她說：「真好呀，藍耀陽，真好。這些聽上去就很幸福。你知道嗎？我就是為了能過上這樣的生活才回來的，自由自在，想做什麼都可以。我就是因為這個才回來的。」她沒有英雄情結，她只是想做一個普通女孩。

　　「我知道，藍藍，我知道。」藍耀陽低聲回應她。

　　倪藍在他掌心裡微微抬了頭，睜開了眼睛，對上了他的視線。

　　他真的懂她，他是真的懂。

　　倪藍嘻嘻笑，猛地坐直了，拍桌子很有精神地喊：「行，就這麼定了。」

　　審訊室外，劉綜給歐陽睿打了電話，把這邊發生的事，倪藍說的情況全都告訴了他。

　　「她就恢復記憶了？」

　　「對。」劉綜沒好氣，「藍耀陽跟她說了幾句話，她就說她想起來了。」

　　歐陽睿沉默兩秒：「算了，沒法計較。」

　　劉綜沒說話，是沒法計較，就是很不爽。

　　歐陽睿道：「我這邊不順利，羅文靜出差去了，我沒見著人。」

　　「真出差假出差？」

　　「我會留下來查一查。羅文靜在倪藍被拘捕之前給倪藍打了電話，願意跟她談一談的，但當時倪藍趕著去醫院。結果後來就出事了。願意談一談的羅文靜在這時候突然去出差，是挺蹊蹺的。」歐陽睿道：「但我們沒有搜查證和拘捕令，鋒範這邊不會太配合。剛才羅文靜的秘書已經跟我問了一堆問題，讓我出示相關文件。」

　　原本歐陽睿的算盤是抓住羅文靜「願意談一談」這個機會，並且用羅文靜的安全來請動她。但她本人不在，這些理由就全都沒用。

　　「真是麻煩，姜誠這邊我們也沒證據動他。那份清單沒有了，我們不能光憑倪藍一句話就抓人。倪藍的失憶和腦部問題醫療上還有待確定，她的證詞很容易被對方抓到這個把柄攻擊。鋒範的電腦和網絡肯定也被秦遠那邊處理過了，就算派人去查也沒用。」

　　「而且我們不能透露倪藍恢復記憶了。不能讓秦遠和保羅知道。」

　　「對。」劉綜也是這麼考慮。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劉綜道：「我會讓經偵查姜誠和鋒範的賬，從資金往來部分入手，其他的你還有什麼想法？」

　　「姜誠的助理，那個叫崔庚的，對他很忠心。派個人試試從他身上入手。」

　　「行。」

　　「還有。」歐陽睿頓了頓，「想直接把秦遠誘出來，抓現行，有一個辦法。」

　　「關樊。」劉綜其實也是這個主意，但他想讓歐陽睿先提。

　　「嗯。他想殺關樊，而且他會到現場。」

　　如果倪藍恢復記憶的事被秦遠知道，關樊這個誘餌就沒用了。

　　「下這個套，一定得周密些。」歐陽睿道。

　　劉綜回到了審訊室，沒直接進去，先去了監控這一邊。他問負責監控的小警察：「這兩人有沒有說什麼？」

　　「一直在說。」小警察一臉尷尬。被迫看人家談情說愛也是很虐的，他還沒有女朋友呢。

　　劉綜狐疑地看他表情，道：「倒回去我看一下。」

　　小警察就給劉綜把監控錄像倒回去了，從他們離開審訊室開始播。審訊室裡此時藍耀陽還在跟倪藍聊天，兩個不時發出輕笑，兩張年輕的臉看著對方滿是甜蜜。

　　劉綜皺著眉頭，掃一眼現場實況再繼續看錄像。

　　播到兩個人使勁親說要讓警察生氣時，小警察在一旁垂頭裝聾裝瞎，劉綜黑著臉全程看完。然後他讓小警察進去把藍耀陽叫出來。

　　小警察有些緊張，難道要因為這個教訓藍耀陽嗎？這樣不合適，會被投訴的。他們做警察的，確實經常受氣，但是得忍著。可看隊長那表情，小警察也不敢勸，去把藍耀陽叫出來了。

　　藍耀陽進了監控室，劉綜把小警察支出去。小警察猶豫，監控室裡沒監控，隊長不會真的打算教訓人吧？

　　劉綜掃了小警察一眼，小警察趕緊走了。

　　藍耀陽看那小警察的表情，也心生警惕。但現在倪藍願意恢復記憶，又暗示亞力克斯不會是麻煩，還承諾會留下，那其他的事，對藍耀陽來說都不是大事。他對倪藍有信心。

　　「藍耀陽，不要挑釁警方。」劉綜開始說話了，嚴肅認真的態度。

　　「談戀愛不是挑釁吧？」藍耀陽有點心虛，故做嚴肅認真：「警官你應該結婚了吧。」這年紀估計孩子都打醬油了。

　　「不是。」劉綜擺擺手，「我不計較倪藍之前失憶不失憶的隱瞞了，那個翻篇。但是現在，你最好能告訴我，那個偽造的存儲卡是怎麼回事，你知道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倪藍能有什麼自證清白或是脫罪的辦法嗎？」

　　「我不知道啊。」藍耀陽鎮定答。

　　「你很清楚倪藍最大的麻煩不在於失憶不記得的內容，而在於在巴黎犯下的案子，但她恢復記憶了，你一直不關心她當初的殺人案，不問她的不在場證明，卻跟她聊什麼未來？」

　　藍耀陽一愣，我靠，果然是警察。

　　鋒範公司裡，有個人站在落地窗邊看著樓下歐陽睿打電話，張望了一會，退了回去。

　　那人在手機上輸入：「警察又來鋒範了，找羅文靜。我會處理乾淨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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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我要見倪藍。」藍耀陽提醒他們。

　　劉綜看了一眼歐陽睿，歐陽睿點點頭：「讓他見吧。」

　　行，反正抓羅文靜也要不了這麼多人。

　　「老曾你盯著這裡，歐陽，你熟悉羅文靜，你帶人去。藍耀陽，我帶你去見倪藍。」劉綜很快下令。

　　藍耀陽不說話，他明白劉綜的意思，他是故意要把歐陽睿支開。

　　大家迅速各自行動。

　　藍耀陽上了劉綜的車子，鄒蔚跟著一起去，說是袁局的交代，有個倪藍熟悉的女警在場會好說話一些。

　　劉綜帶著藍耀陽往省廳的方向開，路上跟藍耀陽把醜話說前頭：「見面是可以，但你不是律師，你們的會面過程我們會在場，也會有監控。」

　　藍耀陽「嗯」了一聲，他有心理準備，反正能見倪藍就行。

　　「希望你們的會面能對我們破案有幫助。」劉綜又道。

　　藍耀陽道：「不是親屬探視嗎？」

　　「希望親屬探視能對破案有幫助。」

　　藍耀陽抿抿嘴：「你們對倪藍好一點，當然就會有幫助。」

　　劉綜沒好氣：「沒人虧待她。我們警方都是講證據，有辦案流程的。我們要遵守的規矩可比你們多太多了。」

　　藍耀陽也沒好氣：「那不是應該的嗎？」

　　劉綜不說話了。沒聽說歐陽睿脾氣好啊，能跟這兩個合作這麼久也是可以了。

　　快到省廳時，劉綜撥了個電話，讓把倪藍帶到審訊室裡等著。藍耀陽的心開始雀躍起來，不知道倪藍好不好，她肯定也很想他。

　　到了省廳，劉綜跟藍耀陽一起下了車。劉綜抬腿就走，藍耀陽卻往另一邊跑，那是陳洲開著車一直跟著他們，藍耀陽跑向自己的車，陳洲會意地打開了後備箱，藍耀陽拿了個小旅行袋，跟著劉綜一起進樓裡了。

　　一眾人過了安檢進了樓。

　　劉綜提醒藍耀陽：「只能見面，不能給她送東西。所有給她的東西都需要申請備案做檢查的。」

　　「不是給她的。」藍耀陽簡單回一句。待到了洗手間，藍耀陽拎著袋子進去了，過了一會出來，他換了身新衣服，頭髮整齊，臉色也好多了，劉綜嚴重懷疑他洗了臉擦了霜。

　　這是到審訊室相親嗎？劉綜簡直要翻白眼。

　　「我準備好了。」藍耀陽把換下衣服的袋子交給了陳洲，對劉綜道。

　　劉綜無語，帶著藍耀陽去了審訊室。審訊室外頭站著一個小警察，他拿了個袋子讓藍耀陽把隨身物品放進去。

　　藍耀陽把身上的錢包、手機等等全掏出來，那小警察提醒他：「還有手錶，麻煩你了。」

　　藍耀陽把手錶也摘了，他身上真是什麼雜物都沒了 。小警察檢查了一下，點點頭：「行了。」

　　審訊室裡，倪藍正無聊地坐椅子上等著。忽然門開了，藍耀陽走了進來。倪藍眼睛一亮，一聲歡呼跳了起來，朝藍耀陽奔過來。

　　「藍可愛！」

　　藍耀陽張臂將她抱住。

　　「讓我看看你。」

　　「你過得好不好？」

　　兩個人同時說。

　　倪藍捧著藍耀陽的臉左右看了看：「沒有瘦，還是很帥。」

　　「你的腳疼不疼，胳膊上的傷都好了沒？」藍耀陽也拉著她上下檢查著。

　　劉綜實在沒忍住，打斷他們道：「你們分開也沒多久 ，不要這麼誇張。這裡不是言情劇片場，有正事趕緊說，不然我得結束你們的會面了。」

　　鄒蔚也勸：「抓緊時間。歐陽那邊還等消息呢。」

　　「行，行。」藍耀陽見著了倪藍，態度好很多。「我們坐下說。」

　　「等什麼消息？」倪藍坐回她的位置，問道。

　　鄒蔚跟她說了一下這兩天案件調查情況。他們找到了廖新用的內鬼手機，但沒敢動。今天又在市局把另一個內鬼抓住了，是物證分析中心的主任郭浚。抓到後馬上行動，就在市局打開了郭浚的內鬼手機，想用郭浚的ID與上線聯絡，追蹤到對方的位置，結果裡面早就被清空了，手機還被刪毀。

　　「應該是他們在知道廖新的手機被我們找到後，就做好了銷毀一切物證的準備。」劉綜道。

　　「郭浚表現慌張，肯定在聯絡中讓他的上線感覺到威脅了。」鄒蔚說。

　　「你們找到手機的時候，它是開機狀態？」倪藍問。

　　「對，但是鎖著屏，需要輸入密碼。不是指紋登陸，是密碼。」

　　藍耀陽現在很自覺把自己當成探案小組一員，他發表意見：「什麼都清空了肯定不會是那個內鬼幹的，如果抱著不再聯絡的想法，他不如乾脆關機後把手機整個丟掉。這麼費勁藏在廁所，他肯定是想著繼續聯絡的。」

　　倪藍歎氣：「對方完全可以直接讓手機廢掉，卻等你們技術員破解密碼登陸進去，然後才動手。他就是想讓你們眼睜睜看著物證消失。」

　　劉綜：「……」

　　「是挑釁。」鄒蔚道。

　　藍耀陽心一跳：「秦遠。」

　　他趕緊趁這個機會說：「藍藍，我一定得換掉瑞盾，不然我家公司和酒店都在秦遠的眼皮子底下，太噁心了。我想趕緊招一個計算機主管來做安全設施的評估以及日後的監察、維護，獵頭推過來的幾個人看著還行，我挑了兩個，陳世傑、朱立鵬，說是業界很有名氣的。我跟他們談了談，但我不太懂技術，不敢定。我想等你出來了幫我選一選。」

　　「薪水高不高？要不你請我吧，我肯定比他們強，我還比他們忠心可靠。我可以一邊拍戲接綜藝一邊幫你盯著安保這塊……」

　　「你們兩個。」劉綜又忍不住了，把話題拉回來：「歐陽去抓羅文靜了，先說這個可以嗎？」

　　「羅文靜？」

　　藍耀陽趕緊把李木查到的事說了，然後道：「歐陽睿現在去抓羅文靜，有罪沒罪先把她保護起來。畢竟現在秦遠那邊有些瘋，到處毀證據。」

　　「我那天上了樓？」倪藍問。

　　「對。」藍耀陽看著倪藍，忍著沒轉頭觀察劉綜的表情。

　　她什麼打算？她聽懂「陳世傑」了是不是？她要不要恢復記憶？

　　倪藍陷入沉默，其他人也沒說話。審訊室裡很安靜。

　　劉綜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突然，倪藍道：「我想起來了。」

　　所有人一振。劉綜心裡簡直要罵髒話，這他媽的，見了藍耀陽就想起來了？真的假的？要不要留藍耀陽陪你一起拘留你能想到更多。

　　「那個我殺人的存儲卡是假的。我存在存儲卡裡的，是收支清單。」

　　劉綜：「！！！」

　　鄒蔚急切問：「買凶的收支清單嗎？」

　　「不止買凶，還有目標的。」

　　劉綜愣了愣：「買凶是付款，那目標……收款嗎？他們想殺的目標給他們付款？」

　　鄒蔚明白了：「那些VIP會員。」

　　倪藍點點頭：「那些花錢買山林服務的VIP，比如從魅力國選進去的那些，是他們的目標。」

　　劉綜的腦子飛快轉著：「選擇目標的標準是什麼？」那天歐陽睿說什麼來著，他對秦遠挑選殺人的心理感興趣。

　　藍耀陽這邊卻在問：「羅文靜在這裡面什麼角色 ？」

　　「我們還沒有查出羅文靜的問題。不能說她沒問題，但還沒查出來。就是常說的沒證據。」

　　劉綜：「！！！」選擇目標的標準頓時拋到腦後。「那你在鋒範查半天查誰？不是都下載了清單？」

　　「進鋒範是因為羅文靜，然後發現了鋒範的支付問題，再然後發現了鋒範的IP在暗網裡的足跡。但這些都不能證明是羅文靜。因為公司上網是公用IP，分配到每台電腦有子IP，子IP每次都隨機分配。再加上類似洋蔥瀏覽器這種的反追蹤程序，要查到具體是哪個位置發出的數據，除非一台台去查哪台機器裝了程序，再加上大家都用智能手機，智能手機也可以操作，這加大了搜查難度。」

　　藍耀陽不出聲，他覺得他基本能聽懂，就是差不多懂的意思，還是別插嘴。

　　劉綜也不說話，他覺得這種時候是不是該叫一個技術員進來一起聊。

　　倪藍接著道：「糟糕的是，每台機器都裝了程序，還是隱藏的。一般人只用電腦辦公不會察覺。所以要確認是誰，我就得每台機器都進那個程序查看登錄和瀏覽記錄，或者查看每個人的手機。」

　　「好的，等一下。」劉綜打斷她，他按了牆上的通話器，讓外頭的小警察把技術員叫來。

　　技術員很快來了。「小宋，你也聽聽。」劉綜道。

　　宋楊被倪藍目光一掃，有點緊張，上次毀電腦之仇翻篇了嗎？而且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密碼會錯。

　　劉綜對倪藍道：「你就說說你是怎麼找到那個什麼清單的。」

　　「我追蹤到一個 ID，瑪麗亞。但我不知道這個ID背後具體是誰。在網絡世界，一個人能有好幾個ID，也可能幾個人共用一個ID，還有可能是用不同的地址操作登陸。所以瑪麗亞有可能是羅文靜，也有可能是秦遠，還有可能是別人。也有可能，是我。」

　　鄒蔚道：「你用了瑪麗亞的權限上去下載了清單？」

　　「對。」倪藍道：「關樊曾經進過山林，但她被服務器程序檢測到是非法IP，被踢了出來。也就是說，這個平臺程序能破解瀏覽器，追蹤到登陸者真實的IP，未經它許可的IP地址會被識別。鋒範的IP地址，就是被許可的。我用了被許可的ID，用被許可的IP地址，被許可的終端，破解了密碼，登上去了。」

　　「那你為什麼上二樓？」藍耀陽問。

　　「那裡清靜。那天二樓沒什麼人，是個好機會。我借用了一下杜利群的辦公室。但我也只來得及下載那份清單。有了那份清單，我們可以追查到他們雇傭的人，還可以追查到他們的目標。」

　　「你參加晚宴時，他們發現了？」鄒蔚問。

　　「是的。」

　　「你怎麼知道他們發現了？你認得展暉嗎？」

　　「我把清單下載後，一直沒機會做數據備份。一直被人拉著化妝，說話，幹別的。直到到了酒店，我用手機清單數據上傳到服務器。後來沒過多久，我的手機收到信息，服務器有人侵入，數據被刪除了。我手邊沒有電腦，手機上的存儲卡是唯一的一份。我用移動數據上傳的，他們能找到服務器數據，就能追蹤到上傳IP，所以我知道，他們知道是誰幹的，他們要來找我了。我把清單存了一份在手機裡，然後再找地方把存儲卡藏起來。我給關樊發了暗號，告訴她藏匿的地方。如果我出了意外，無法與她見面，她還可以拿到證據。」

　　審訊室裡靜寂無聲。

　　藍耀陽真是捏了一把汗。他能想像當時的驚險和緊迫。他回想起當初倪藍衝進他的房間，對他說借用一下洗手間的表情，那個時候，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是身陷那樣的處境。

　　鄒蔚歎了一口氣：「服務器的數據被刪了，你的手機被炸掉了，存儲卡被搶走了……」所以清單，完全沒了嗎？

　　「清單是沒了。但我記得一些名字。」倪藍說。

　　所有人看向她。

　　「其中一個，是姜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