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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吉]海神寵眷(王道之風暴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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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 00:55:28 |正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9-1 01:05 編輯

海神寵眷【王道之風暴篇】作者:金吉

「噯,我說個故事給妳聽好嗎?」

一開始,她只當這傢伙是個莫名其妙的瘋子
每天纏著她絮絮叨叨,試圖挑戰她的忍耐極限
怪的是,他所說的一切雖然像是胡謅瞎扯
卻總能觸發她心中的什麼,教她忍不住沉吟──
他嘴裡說的那個「禍害」,其實就是他自己吧
為什麼他貴為王侯,卻盡做些招搖撞騙的勾當
明明是天下第一陣術師,卻喜歡裝爛泥、扮廢物?
他說他身上背負著就算當十輩子畜生也還不清的債
他說他不值得擁有一絲一毫的愛、溫暖、信任與幸福
偏偏又期待了不該期待的,奢望著不該奢望的
以致於落入這個淒涼孤寂、疼痛難熬的境地……
她不懂他眼裡的悲傷與痛苦因何而來
也摸不透自己和這整個故事究竟有什麼關聯
直到烈焰猛然灼燒身軀,而那可怕的、劇烈的疼痛
終於將她帶回一切的開端,讓她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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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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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 01:03:46
  附錄:吉教授三分鐘教你《王道》編年史

  忘了哪一年,反正也不重要——

  老皇帝:我掛了。(狀態顯示為砍賬號Bye-bye不送。)

  皇子司徒爍:我也被奸妃掛了。(狀態顯示為離線。)

  華皇后:皇位換老娘坐坐看。

  司徒姊姊:那也得問我肯不肯!

  華皇后:就憑妳?

  司徒姊姊:(打開MSN)阿斯爾,咱們結個親家。

  武皇:(狀態顯示為隔壁司徒家的小蘿莉真是正!)沒興趣。

  司徒姊姊:去年你偷跑來我家逛大街,甩了你一巴掌的童顏巨乳小蘿莉是我妹,吃不吃?

  武皇:成交!

  司徒姊姊:妹子乖,隔壁的阿斯爾葛格是好人,他想跟妳玩大人的遊戲。

  吉教授:華丹陽篡位,改了個後世也不承認的國號「晟」,不到一個月,司徒姊姊展現了急驚風的辦事效率,將妹妹嫁到炎武。

  (以上摘要自《傾國王后》。)

  晟朝元年至九年——

  東陵國:華丹陽妳太機車,咱不跟妳混。(狀態顯示為造反啦!)

  西域某小部落:華妖女,有種來打一架。(狀態顯示為打仗啦!)

  武皇:老子有咩萬事足,不跟妳這瘋女人計較。(狀態顯示為閃光中。〉

  吉教授:所謂樹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白癡,華丹陽的使節素質低落,到處結怨,最後弄得鄰近所有國家都很不爽。所以縱使華女王在位期間對天朝百姓端出牛肉政策與大利多,隔壁鄰居還是三天兩頭來抗議,東陵國還因此被華潑婦一把火給燒了,種下日後被推翻的禍根。

  (以上依序摘要自《海神寵眷》、《景物年年》、《傾國王后》。)

  晟朝十年——

  皇子司徒爍:老子回來了,賤女人納命來!

  占教授:當年被一招秒掉的嫩咖王子十年來瘋狂練等,最後找齊了同伴,有外掛開很大開不用錢的大法師單鳳樓,專門負責偷襲、誤導、捅你千遍不厭倦的盜賊單鷹帆,還有負責當坦克吸怪的狼城少主,補血、後援、BUFF(注)一把罩的未來左輔樊豫,(王子狀態顯示為掛網吸經中。)終於推倒了華丹陽這終極大魔王,但這卻只是血腥遊戲的序幕。司徒爍改國號「朔」,年號泰平。

  註:此處的「BUFF」意指電玩遊戲中之增益魔法。

  (以上摘要自《景物年年》。)

  泰平元年——

  天朝百姓搖國旗憨笑中。

  司徒爍:大妹子,大家都叫妳出來選總統,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想什麼,給老子領便當去吧!

  司徒姊姊:你這賤……(狀態顯示為被強制斷線中。)

  司徒爍:老子我最大,嘰嘰歪歪的都給我去死吧!(狀態顯示為中二症頭髮作,開機關鎗掃射中。)

  司徒妹妹:哥哥有話好說。

  司徒爍:妹子,哥哥教妳個絕世妙計,保證妳老公順利退休還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狀態顯示為唬爛中。)

  司徒妹妹:就聽哥哥的。

  武皇:我被我老婆跟大舅子陰了。(狀態顯示為下落不明。)

  (以上摘要自《傾國王后》。)

  泰平二年——

  司徒爍:我要統一天下!(狀態顯示為開戰。)

  納蘭:皇帝說不當兵殺我全家。(狀態顯示為收包袱中。)

  妲娃:哭哭……

  (以上摘要自《景物年年》。)

  泰平八年春——

  單鷹帆:抱歉砸了你家的墳,要殺要剮任君選擇,還奉送全部家當……

  武皇:出來混遲早要還,這筆帳老子先不跟你算。(狀態顯示為老子福大命大外掛開更大也要跟你解釋嗎?)

  (以上摘要自《海神寵眷》。)

  泰平八年秋——

  羌城百姓:我們快餓死了,好軍爺行行好,回家睡覺去,別守在我們家門口行唄?KFC跟麥當當被你們一嚇都關門大吉了……

  羌城太守:我開門,你放飯,大家坐下來好說話。

  (以上摘要自《芳卿無雙》。)

  泰平九年春——

  炎武軍隊:俺家鄉大地震又乾旱,俺回家賑災去。

  司徒爍:媽拉個巴子羌城太守你開門開個屁!老子抄你九族!

  (以上摘要自《芳卿無雙》。)

  闇麟巫女:就算你是單某人介紹來的也沒打折,按規矩,抓猴一千,抓龍兩千,如果你的八塊肌跟屁股借我摸兩把,算你免費,老娘還倒貼幫你卜卦。

  武皇:不用了,我只想知道我老婆躲到哪裡去了?

  (以上摘要自《海神寵眷》。)

  泰平九年夏——

  武皇:我翻山越嶺、披星戴月、受盡風霜,就是為了找到妳……

  孟蝶:您哪位?找我作啥?

  武皇:老子跟自己老婆炒飯還需要理由嗎?(狀態顯示為推倒,吃掉,一桿進洞。)

  (以上摘要自《傾國王后》。)

  泰平九年秋——

  炎武人:算你牛,老子不跟你打。

  司徒爍:叫我第一名!(狀態顯示為天龍人挖鼻孔中。)

  武皇:回家跟老婆生孩子比較實在。

  妲娃:等啊等啊等無人……

  泰平十年秋——

  妲娃:狗狗乖,姊姊給你包子吃。

  敖督:嗷嗚——(狀態顯示為搖尾巴。)

  (以上摘要自《景物年年》。)

  泰平十一年——

  單鳳樓:幹員納穆.龐德,有任務給你,失敗了就別回來了……

  吉教授:還需要講下去嗎?翻開本書第一頁……

  後記金吉

  因為有人叫我早點睡,所以我決定這次後記廢話少說。

  一,寫小茉是很開心的事,尤其是寫小茉怎麼讓單鷹帆無語XD

  二,王道,其實講的是帝國集權制的黑暗史(有沒有這麼誇張?)。如果以人類歷史過程來講,屬於君權時代,上承神話時代,下啟海權時代,在這本應該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但這是複雜化的講法,各位可以不用理會。簡單化的講法就是——這是一本古代稿(某作被打飛)。

  三,小王爺這傢伙,本來是要領便當的,但不知為什麼寫著寫著就不想讓他死了,大概因為本人特別偏愛笨蛋少爺型的角色吧。

  四,王道的下一個故事是——怒雪篇。其實最初的設定裡,東海最後一夜的浩劫真的是一場巨大的風暴,可我寫著寫著就覺得,除非我的男女主角是神仙,不然遇上大海嘯加火山爆發也只能來世再見了吧?(當然,也有可能是本人當前的等級還不知道怎麼去妥善處理。)寫小說就是這樣,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不過既然日殯篇講的是武皇的殯落,海神的故事定名為風暴篇也沒什麼錯XD,那麼怒雪篇呢……就敬請期待啦。

  五,我要奉勸大家,看戲前請不要到理發院去「謝斗」一個比花媽頭更花媽頭,比阿福羅更阿福羅的超級爆炸頭,然後坐在最前面!尤其你既不是白目青少年,也不是剽悍的歐巴桑,而是一個手提香奈兒,氣質看起來明明就不俗的貴婦,突然間我很想知道這位貴婦阿桑到底是怎麼活過這自我感覺良好的四十年的呢?都沒有倫告訴尼這種行為很不可取嗎?(以上是跨年夜在國家戲劇院的牢騷……)

  六,其實這本寫著寫著,我也有種「我前世大概是說書的吧?」的感覺XD

  七,王道編年史是一半KUSO一半真實(故事裡的),我想對看過故事的人會比較好理解,而沒看過前作的其實也很歡迎「按文索驥」。

  八,希望大家喜歡單鷹帆和小茉茉的故事。

  九,其實我本來只打算寫到三就去睡……(但現在兩點半了……)

  十,既然是二0一一年寫的第一本,那就來個十全十美吧XD,下回見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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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 01:03:13
  尾聲

  原海茉花了一年的時間適應睡了十年的身體,並在一年後與單鷹帆離開了龍骨島,回到中原。

  她一直沒告訴單鷹帆,其實十年來天天打擾她夢境的,不只他。

  還有一頭紅髮的火龍王。

  凡人,妳為什麼堅持到現在?我從來沒殺過一個人,殺了那麼久都不死。

  因為我很強。她驕傲地回應。

  誇口,妳被我一招就解決了。火龍王說。

  如果讓我再練十年,根本不怕你。

  哈哈!笑話。火龍王很不以為然。

  我們來打個賭,順便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賭?火龍王問。

  她回道:你幫助我復原,我會證明我的能力給你看,等我死後,我的丈夫下地獄服刑時,我就當你的奴隸,替你工作,他服刑多久,我就做多久。

  為什麼?火龍王不解。

  我想跟他一起投胎轉世,他能投胎我才去投胎,下輩子也要找到他。

  凡人的心願總是這麼可笑。火龍王搓著下巴,我考慮看看吧,確實,那個妖術師能力已經到達極限,妳是我遇過最不可思議的凡人,這真是挺吸引人的條件啊……

  所以,她和火龍王達成協議,借了牠的力量,復原後的原海茉,能耐已不僅僅能凝水成冰。

  這對堪稱人間最強兵器夫妻檔,在天朝泰平二十二年,明氏餘孽未死絕,進宮行刺司徒爍的同年,回到炎武境內的巴音山。

  「啊——」單鷹帆看著宣麗堂皇的學堂與附設醫所,抱頭大叫。

  「怎麼了?」終於來到巴音山,原海茉特別開心。

  「這……別告訴我……這是……」單鷹帆看向笑咪咪地介紹十年來聚雲山莊變化的孟蝶。

  「是樂南侯捐的錢呢,她真好心。」她思量著該不該送她塊匾額,上頭要寫些什麼好呢?

  「納穆怎麼了?」

  單鷹帆無語地看著妻子,指著閃亮亮豪華到不行,專門收容孤兒與天朝流亡戰犯的山莊,「這些,全都要算在我頭上,妳懂了吧?讓死要錢幫忙的代價是很貴的!」不然她以為她那個純金鑲金剛鑽,算珠還是白玉與寶石打造的算盤是怎麼來的?

  泰平二十四年,單鷹帆和原海茉回到天朝。

  「單鷹帆,還我錢——」

  他真是太感動了!十多年沒回帝都,一回來就有人記得他!單鷹帆依然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痞子樣,回過頭,見到依然是一副紈褲子弟模樣的小王爺。

  「你不是說了,你什麼沒有,錢最多,所以要全給我拿去做善事嗎?」

  「那是本王打算向閻羅王買開往天庭船票的票錢,結果本王福人命大,福澤綿長,死不了,錢當然要留著享樂,親兄弟明算帳,錢拿來——」

  單鷹帆拉著原海茉,轉身就跑。

  「給本王拿下他們!」

  ——全書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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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匿名  發表於 2011-9-1 01:02:22
  第十章

  天空閃爍的金色霓光緩緩消退,而枯萎的老樹枝枒開始一片片凋零,冰湖瓦解。

  女人在漸漸乾涸的水面上見到自己的倒影……

  她眼角,也有顆痣。

  水面很快地完全乾涸,黑色取代了原本波光蕩漾的天空,老樹的樹幹成了餘燼般的灰白色。

  這個世界正在崩解當中。

  「海茉……」單鷹帆的嗓音嘶啞,而且充滿乞求。

  「是你第幾次說這個故事了?」

  他苦笑,但她有回應總是好的,「我也忘了,這十年來,不停地說……就怕妳忘了……」

  *****

  那簡直像賭注似的最後一擊,還好沒有造成太大傷害,但單鷹帆仍然不放心,非得把原海茉從頭到腳檢查一遍不可。

  多少有點內傷,但經他調養,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

  他們也和整個蟒城一起慶祝,但也只是由單鷹帆帶著海茉逛逛市集,逛沒多久兩人被英雄似地包圍起來,只好扛著一串糖葫蘆躲回破敗的馭浪侯府。

  人落魄時,身邊至親朋友閃得飛快,威風時一個個就冒出來攀親帶故了,那些上原府說要拜會他們倆的親朋好友,兩人根本無暇去理會,單鷹帆擔心妻子的內傷擔心到吃飯都沒胃口。

  他哄著她入睡,兩人纏綿到午夜,原海茉總算乖乖睡下。

  他卻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那種宛如海中生物在大浩劫前夕的強烈不安!

  整座島,除了吵鬧的人聲,什麼都聽不見,連日夜陪伴著島民的海潮聲也是!他的背脊因此竄上一陣惡寒,冷汗瞬間濕透全身。

  黑霧來襲,十數艘黑色三桅帆在完全沒有被發現的情況下靠了岸,鬼域海盜夜襲蟒城。

  他們燒燬所有房舍,並且把蟒城變成一座戰場。

  單鷹帆與原海茉一路殺到碼頭前的廣場,並且沿路找著熟悉的人,但這次來的不只一艘船,黑夜之下那些鬼魅黑影無人能敵,而像今日出現在談判會場的男人那樣的高手,更不只一個,因此整座島上的武林人士都陷入了困戰。

  而不會武功的,就只能任由宰割了。

  比較有點腦袋的,就知道這時必須集合起所有人,成立臨時據點,而大伙有志一同地往原府別院集合,所有人輪流防守,並且出外協尋生還者。

  小王爺被護送進原府時身上已經中了深可見骨的刀傷。

  「兄弟……我是不是快死了?」生來就有錢有勢到人生無聊透頂的小王爺,還有心情說笑。

  「別胡說。」單鷹帆慘白著臉死命地替他止血。

  「我……我現在才知道我很……怕死。」

  「沒有人不怕死。」

  「不是……我們……我們姓司徒的特別怕……」小王爺虛弱地笑了,「爍哥壞事做太多……我怕,下地獄……到十八層不打緊……還有一堆仇家等著堵我……」早知道,他就乖乖躲在鳳城,現在才想到要怕,已經來不及了!

  單鷹帆見他失血過多,心猛地一沉,他握住他的手,見證過那麼多次的死亡,原來他永遠無法麻木地面對。「不會的,其實你做的善事可多了。」他緊握住摯友的手,壓抑著顫抖,指關節都泛白了……就因為是最好的朋友,才老是坑他,因為不坑他要坑誰啊?

  「到現在你還要唬……我……」小王爺笑了起來,卻咳出一口口鮮血。

  單鷹帆眼眶泛紅,笑了,「我沒唬你,你以為我唬你幹嘛?當然是騙你的錢去做善事,你那些錢我全拿去造橋鋪路了,蓋學堂,蓋醫所……下地獄輪不到你。」說到最後,他卻哽咽了。

  「是嗎?」小王爺大笑,儘管聲音越來越虛弱,「干……幹得好,你把我的錢……全拿去吧!老子什麼沒有……錢……最……多……」所以,他不要下地獄,司徒家的仇人也別來堵他!

  *****

  單鳳樓的援軍在破曉時到來,但讓單鷹帆永生難忘的一役也在破曉時發生。

  鬼域人精通巫蠱通靈之術,而且個個殘忍狠毒,他不知道在他忙著找出一個個生還者的同時,原海茉對上的是持有火龍符的魁域妖術師。

  原海茉不服輸,一個人和兩名鬼域高手纏鬥,這兩個人重傷她父親,不可原諒!

  當時,幾乎在島上的所有人,就算是在最遠的角落,都看到了那條火龍!燒得黎明前的天際一片火紅,他們震驚得難以置信。

  「小茉——」

  原海茉雙掌聚氣,要再次使出千水凝冰,但她低估了對手召喚出來的火龍實力。

  「不要!」他恨自己來不及阻止!

  火龍的烈焰令水氣蒸發消散,接著巨大的龍口將原海茉完全吞噬……

  *****

  刺骨的痛!烈焰灼燒她的每一寸!

  女人開始冒出汗,天地剩下一片虛無,老樹化為灰燼。

  「小茉!」

  不要想!不要想!

  「小茉……」

  她想起來了,這男人每次來對她說一次這個故事,她就會想起來,然後身體開始承受可怕的、劇烈的灼燒之痛!

  「求妳……再忍一回……」單鷹帆抱住她,身體跟她同樣顫抖著。

  不要!他怎麼知道經歷烈焰灼燒的痛苦有多麼煎熬?

  她不要再經歷一次了!

  *****

  沒有人敢碰已經渾身焦黑,甚至體內如流淌著滾燙熔岩般散發紅光的原海茉,但單鷹帆不顧雙手和胸口灼燒的痛楚,抱起她。

  單鳳樓與辛別月,很快平定碼頭前的大廣場。

  「師姊……」只有這時,他真心誠意地喊她一聲師姊。

  單鳳樓也無能為力,但她見到原海茉手上末斷的同命鎖。這條同命鎖有她的法力,不會輕易斷裂,但也因此讓原海茉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死不了。

  「你會讓她像在阿鼻地獄一樣痛苦……」單鳳樓的嗓音難得地出現憐憫與柔軟。

  「我求妳……」單鷹帆神情狂亂,竟是跪了下來。

  「帶她到龍骨島,寒冰床可暫時解她痛苦,我上雲遙島找冰仙子。」她終究不忍心讓他失望,因為單鷹帆失去過太多,也曾經犯下滔天大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一個人讓他願意留戀這人世。

  海水雖可緩解原海茉的痛苦,但這仍是一趟彷彿永無止境的旅程。

  然而那時的原海茉,仍然有勇氣和痛苦對抗。

  「納……穆……」

  單鷹帆不知道自己在流淚,他的淚水滴落在她頰上,卻化作煙霧。

  「我會救妳,一定會想辦法救妳……」他痛哭失聲。

  「納穆……我想去……想去一次納穆說的地方……」

  「妳要好起來,我帶妳去。」

  「好。」

  他們約定好了。

  「寒冰床,同命鎖,再加上我派獨門內功,確實可以賭一賭。」外貌如同二十歲少女的冰仙子,一臉淡漠,彷彿寒冰床上全身燒灼龜裂的並不是她自小看著長大的弟子。

  「但是這可能得耗上十年,而為了熬過十年的養傷與復原期,她必須進入無夢的長眠之中,只是這樣一來,就算十年後她的身體復原了,她也會因為長年沉睡,意識飄散,再也無法清醒,她會活著,身體可能會康復,但會永遠在沉睡。」

  「那麼,如果進入她夢中,拉住她的意識呢?」

  冰仙子彷彿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方法。

  「在下不巧曾經在三年前解過『無間罪咒』,我想這方法也許可以試。」

  「那就試試吧,但我得提醒你們,每一次拉住她的意識,她都會記起受傷時的疼痛,而你們身上的同命鎖會讓你也感受到她的痛苦……」

  「那樣再好不過。」單鷹帆握住原海茉的手,「我不會讓她一個人承受。」原來他抱住她的那時所感受到的疼痛,不僅僅是因為觸碰到她。

  但他太心慌意亂,一心只想救她,那點痛楚他竟然就這麼忍下來了。

  「當然,最後我還是要告訴你們,十年後,這場賭局未必能贏,她的身體能不能順利恢復,她能不能自夢中清醒,也要看天意。」

  於是,十年的漫長等待與煎熬展開了。

  冰仙子的獨門內功,果然讓她的身體產生驚人的復原能力,她身上如今只餘下淺淺的,烈焰印記蜿蜒的紅色紋身。

  但她的身子卻消瘦無比,同命鎖幾乎要滑出手骨。

  十年的折騰,單鷹帆頭髮盡成霜白,他怕自己一頭白髮的模樣嚇到清醒後的原海茉,所以終於肯整理它,將它在腦後束起。他替她梳理長髮,像還是她的奴隸一樣,用無比的溫柔與耐心照顧她。

  納穆永遠是她的納穆,她可還記得?

  *****

  這一回的夢境,崩毀得特別嚴重,一次一次,她的夢境越來越荒涼,正如她的心越來越麻木,找不回從前記憶裡的一點點美麗,預告著她的靈魂正逐漸在虛無中支離破碎,化為灰燼。

  單鷹帆心口扭緊了。

  「求妳……為我再忍一回……」他顫抖著,咬牙隱忍那刺骨的痛楚,眼前泛起淚霧。

  「我好累……」她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他怎麼捨得?怎麼捨得?

  她好痛好痛,痛到最後無法吶喊。

  單鷹帆自夢境中清醒,懷裡的原海茉仍舊沉睡。

  我好累。她說。

  她再次陷入無夢的沉睡之中,灼燒的疼痛明明已經不在,他卻心痛得無法呼吸。

  同命鎖,綁著她的命,也綁著他的掙扎,他明明知道只要拿下它,海茉就可以不再痛苦,永遠不再痛苦。

  可是他不想失去她,他還可笑、可悲、可憐地抱著與她團圓的夢!

  他好自私……

  *****

  再一次進入她的夢境,荒蕪是唯一景色。

  然而這一回,他走了好久好久,卻找不到原海茉。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但仍不死心,不停地在虛無的荒漠中走著,走著……

  在這片夢境裡,他沒有蓋世武功,也沒有天大能耐,就只是個凡人,一個追著海市蜃樓的自私凡人。

  絕望與期待,反覆地鞭策著他,讓他不要命了似地走著,尋找著,他甚至不知道他已在一個沒有盡頭、沒有知覺的夢境之中找了三天三夜,他的身體開始感覺到虛弱與疲憊。

  「小茉……」

  他輕輕地喊,過去總會換來她雀躍的、甜得令他的心融化的熱切回應。如今他卻只能在她空白的夢境裡,用空得發疼卻再也無法被理解的心,呢喃。

  他終於像虛弱至極的旅人,倒在一片荒蕪沙漠之中。

  單鳳樓說過,若當她的夢境完全崩毀,他卻迷失其中,她和他將會永世沉眠,靈魂再也回不來。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吧?他笑了。

  小茉……知道為什麼我不想放開妳嗎?我……我想我是下地獄的命,要在地獄裡服個幾千幾萬年的刑,在刑期結束前,我沒辦法去找妳,或者我永遠也找不到妳,這才是對我最大的懲罰……

  所以這輩子,妳陪我到底,好嗎?

  他總在夢境外,對她這麼說。

  現在,至少他知道,夢境外他是抱著她,就算永世沉眠,他們也會永遠在一起。

  他倒在沙漠中,想起她的發,他手中也真的握住她的發,那是當年在湖畔她給他的信物,夢裡只要想到它,它就會出現在他手上。

  妳的身邊才是我家,記住了嗎?

  納穆也不可以忘記回家的路,知道嗎?

  他終究期待了不該期待的,奢望著不該奢望的,落得淒涼孤寂與疼痛難熬的境地,卻還是捨不得,也做不到放手。

  他累得只能閉上眼,手中卻仍死死地握緊她的發,直到狂風沙將他完全掩沒……

  *****

  依然是以幻象現身的單鳳樓,看著冰床上相擁的兩人。

  「我這人,不喜歡聽天由命……應該說在有一絲可能性之前,輕易認輸不是我的個性……」她玉扇抵唇,念出法咒。

  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是成是敗,就看你運氣了,小子……

  *****

  她很想睡,很想很想。

  但她一直聽到小孩子吵鬧的聲音。

  她睜開眼,心緒依然平靜如止水,只想一探這吵她安眠的元兇。

  「納穆納穆納穆納穆……」

  「穆納穆納穆納穆納……」

  「欸拜託別吵,去旁邊玩,好嗎?」單鷹帆驅趕著身邊打擾他工作的小鬼頭們,「去找巴日,去找孟蝶,別來吵我,不然你們今年夏天就在大太陽底下唸書吧!」他繼續拿起鎯頭敲敲打打。

  「納穆,給你我做的饃饃當午餐。」小女孩臉蛋紅撲撲地拿出她做了好久的泥巴饃饃。

  單鷹帆明顯一臉無語,但抬眼看小女孩受傷似地,已經扁起小嘴,一臉委屈的模樣,他只好乾笑著,還真的咬了一口……

  小女孩破涕為笑。

  「好吃嗎?」

  單鷹帆笑得很勉強,「好——吃……」惡……

  小女孩很害羞地上前擁抱他,並在他頰上親了親,單鷹帆因此差點把嘴裡的泥巴給吞下肚。

  其實他真的吞了半口,然後在目送著小女孩開心地離去後,用力地吐了起來。

  她忍不住想笑。但她沒笑出聲,卻有人笑了。

  「納穆好笨哦。」少婦模樣的女人走來,溫柔地輕拭他嘴角,吃了一嘴泥的單鷹帆,卻笑得一臉幸福……

  她胸口一慟,來不及看清女人的模樣,身子卻開始飄遠。

  那是誰?她焦急地想往前方游去,四周的影像卻快速地轉換,春天很快來到夏天,夏天很快來到秋天,然後冬天,接著又是明年春天。

  一個小男孩騎在單鷹帆肩上,而他一手牽著個同樣年紀的小女孩,另一手則牽著大肚子的女人。

  「小心小心……噯!阿斯爾,你自己下來用走的。」

  「你答應當我一天的馬。」

  「你這小鬼這麼沒大沒小,當心我跟你爹告狀,男子漢大丈夫,自己定自己的路,我要背我老婆。」

  「茉茉肚子那麼大,你怎麼背?」有著一對琥珀色眼睛的小男孩取笑。

  對哦。

  「穆納笨笨,用抱的啊。」小女孩用稚嫩的嗓音指點迷津。

  「對哦!還是敏敏聰明。」單鷹帆彎下身,抱起身旁的大肚婆。

  「是納穆!納穆!敏敏妳這笨蛋!」小男孩惡作劇地拉扯妹妹的頭髮。

  「不要吵架啊……死小鬼!」

  然後,她終於看清了那女人的長相……

  那是她。

  是納穆夢想擁有的一切,這麼美好,卻終究只是個夢。

  無法擁有的夢。

  美好得讓人心痛的夢境,隨著她的意識,漸漸地開始崩毀,她看見單鷹帆失去妻子,失去所有人,直到髮鬢霜白,孤單落寞。

  他一無所有,卻依然握著她的那束髮。

  他原本就一無所有,失去國家,失去身份,連族人都遺忘了他的出生入死是為了什麼,他沒有家,也沒有珍惜他、等待他的家人,只好在天地間飄泊,哪一天死了也不可惜。

  妳的身邊才是我家,記住了嗎?

  再為我忍耐這一回……

  這輩子,妳陪我到底,好嗎?

  因為他一無所有,只能卑微地,緊緊抓住此生唯一的幸福,到頭來卻發現那仍是一場奢望。

  她再次嘗到遺忘已久的,心痛的滋味。

  淚霧瀰漫的剎那,夢境完全破碎……

  「納穆!」

  她來到虛無沙漠,多麼熟悉的景色,只是這回,腳下趴著握緊她的發,陷入昏迷的單鷹帆。

  「納穆!」

  她記得嗎?只要她開口呼喚,她的納穆就一定在她身邊。

  十年來,她的夢境從不孤單,他卻孤獨地守在她夢境之外,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像他倆初識時那般,細心溫柔地呵護沉睡的她。

  單鷹帆終究還是在意識飄遠之前睜開了眼,看見了她……

  「嘿!小茉茉……跟妳……說個故事好嗎……」

  她微笑,心痛的感覺那麼真實,淚珠終於滾落。

  *****

  單鷹帆再次自夢境中清醒,這一回,竟有點分不清眼前是夢幻是真實。

  他作了夢中夢,夢裡他因絕望而倒在沙漠中,然後又作了一個夢,美好得讓他心碎的夢,他從來不敢奢想,不敢去溫習那夢裡任何一個美好的元素,就怕轉醒成空後惆悵更濃,失落更痛。

  這次卻如此殘忍,如此甜蜜,如此完整地,讓他在夢裡嘗到那滋味,那麼甜,甜到他驚覺自己只能一輩子挨餓,挨著孤寂的餓。

  他起身,懷裡瘦弱的原海茉身子一滑,骨瘦如柴的手臂上,鮮艷而刺眼的同命鎖滑落地……

  他震驚得胸口一窒,眼前幾乎要陷入黑暗。

  但那只瘦弱的手,卻輕輕地,勾住那紅色絲繩。

  「納……穆……」

  他幾乎以為自己因為絕望而產生了幻覺。

  神啊!

  單鷹帆激動地握緊她的手,與同命鎖一起,低頭看見守護了十年終於睜開眼的原海茉。

  她的笑那麼美好,那麼甜,雖然也那麼虛幻,彷彿不緊緊抓住,就要隨夢境消逝……

  「你白頭髮的樣子……也滿好看的……」這是原海茉甦醒後的第一句話。

  而他早已痛哭得忘記了聲音。

  兩個都不要忘記回家的路啊,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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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 01:01:54
  第九章

  「所謂『人點燭,鬼吹燈』,說時遲那時快,我感覺到陣陣陰風,我們一夥人手上的火炬全都被熄滅了,那吹得人全身寒毛倒豎的陰風混合著屍氣,我正想警告大夥兒,但已經來不及啦!黑暗中傳來煞煞煞煞的聲響,然後我聞到了血腥味,當下心裡頭大叫不妙,立馬拿出了火折子,然後我看見了——一、二、三、四、五、六……天啊!有七隻千年強屍正瞪著我們,而我們一行人已經有兩個人不見蹤影,想來是慘遭毒手……」

  蟒城最大的酒樓裡,聚集了應該是來參加明日談判的各路人馬,大抵是財力不夠雄厚沒有自己的行館的,或偷空出來遛達的,這群人不約而同地圍著酒樓中央一個中年粗漢子,連掌櫃的都停不了撥算珠的動作,關注起中年漢子口中玄奇迷離的劇情發展。單鷹帆和原海茉在大門口看見的就是這番情景。

  讓他訝異的是,此刻口沫橫飛說著書的,竟然是南霸天!

  這究竟怎麼回事?難道李路把他們放了?

  「想不到,失蹤的竟然是原家大小姐和她的奴隸!這群強屍竟然先對女人動手,我怒極攻心,立刻以南霸神拳和千年強屍硬幹起來,以一擋四。我殺紅了眼,完全不覺得吃力,另外三個就讓笑忘樓樓主和銀劍飛龍、冷飛櫻,以及鹽幫幫主合力對付。我們整整打了三天三夜啊,終於把那群千年強屍給打跑,但是,想到被千年強屍殺死的原家大小姐,我南霸天仍然恨自己當初應該抵死相搏才是!」

  「誰被千年強屍殺死啊?」單鷹帆來不及阻止原海茉,她已出聲道。

  眾人視線聚集過來……

  南霸天看清來人,兩腿一軟,屁滾尿流、口吐白沫地驚叫:「鬼啊!」

  「……」單鷹帆朝天上翻了翻白眼,拉著原海茉飛快地離開了。

  *****

  說巧也不巧,單鷹帆正打算帶著原海茉回他的馭浪侯府,途中遇到了也打算旁觀這場東海勢力談判大會的笑忘樓的人與冷飛櫻。

  冷飛櫻比南霸天鎮定多了,他們首先找了個茶攤坐下來,然後由冷飛櫻口中聽到他們離開地下墓穴的經過——

  「我也一直以為是千年強屍,但是和我以前聽過的強屍不同,他們拿著刀劍,甚至是流星錘與鐮刀,一個個身手了得,一點也不像人家說的屍體僵硬。笑忘樓樓主也說他們不是礓屍,卻沒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麼;他們一共七個,雖然人比我們少,老實說憑我們當時的人數還是應付得很吃力,笑忘樓樓主應付四個,南霸天和銀劍飛龍以及妳哥哥勉強打一個,我則與兩位漁幫堂主合力,鹽幫幫主則是合兩位香主之力,後來靠著南霸天當年偷挖的秘道,我們才逃了出來。」

  影武衛被當成千年強屍?單鷹帆很想大笑,還真是他媽的貼切。

  但憑影武衛獵犬般的能力,單鷹帆相信是有別的事讓他們分神了,否則就算南霸天挖了幾百條秘道,也不可能被他們逃出來。

  「對了,那你們呢?南霸天和韋幫主都認為你們被強屍殺了,連船王也信了韋幫主的話,原家現在住在行館,因為東海各勢力的談判很重要,妳父親和妳哥哥都來了,鶴城那邊正辦著妳的喪事呢。」

  「我們啊……說來話長——」

  「你哪位?」冷飛櫻莫名其妙地看向回話的單鷹帆。

  單鷹帆怔住,這才想到他的易容已經弄掉了,他乾咳兩聲,腦筋動得飛快,「呃忘了自我介紹,其實我是個捕魚的死老百姓,那天到羌城去探親,碰巧在路上遇見受了重傷的原大小姐,基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正義感使然,我就一路護送她回鶴城,然後到了鶴城呢,聽說大小姐的兄長和父親都誤會她死了,老人家哭得肝腸寸斷啊,所以我們又立刻趕了過來想解釋,然後在半路上遇到妳這位古道熱腸的俠女姑娘。」他笑開一口白牙地道。

  「我怎麼覺得你的聲音很耳熟,很像是……」

  「咳……其實我本來的聲音不是這樣的,只是最近水土不服……」他拔尖了嗓門怪叫道。

  「你的一頭亂髮和衣服也好像在哪見過……」

  「唉呀時間不早了。」他拉起顧著喫茶餅的原海茉,「我想原老爺一定傷心得頭髮都白了,我還是盡快帶大小姐回去跟他解釋清楚吧!」他邊說邊拉著嘴裡還咬著半片茶餅的原海茉飛快地走了老遠,話還沒說完人已經閃到街角消失不見了。

  「唉,我忘了告訴原家大小姐,鹽幫為了幫從地下墓穴出來後就生了場大病的韋幫主沖喜,已經先迎娶了她妹妹過門呢……」

  *****

  「一定要這樣嗎?」原海茉嘟嘴,與單鷹帆站在原府行館外的轉角處,討價還價。

  「乖,就一個晚上,明天談判時我們不就能見面了?」

  「你幹嘛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臉上的易容不見了,而且我還有幾件事得去辦,妳乖乖的,回去好好洗個澡,吃飽一點,睡一覺,明天才好跟我見面,好嗎?」

  「好吧。」不滿意,但是還可以接受。

  於是原海茉獨個兒走向原府行館大門,一路上還不停回頭,扁著小嘴看著站在原地朝她揮手,一臉好氣又好笑的單鷹帆。

  真像小娃子第一天上學堂一樣。他搖頭歎氣。

  原海茉的生還讓原府上下又驚又喜,但原海茉自己可一點也驚喜不起來,她對於這群蠢蛋竟然相信她會那麼輕易死掉感到有點不滿。

  韋少衡那飯桶都沒死了,她怎麼可能會死?

  想不到父親並沒有露出驚訝神色,原來父親也不相信她死了,這倒讓原海茉欣慰了點,她哪知道老人家當時心裡想的是,那貪玩的丫頭八成不知跑哪瘋去了,竟然就這麼丟下其它人面對大敵,回來定要好好教訓。

  而堅持辦喪事的大哥眼眶泛紅地靠過來時,她一點也不領情地閃開了。

  「下去梳洗一下,休息去吧。」原滄浪的吩咐她求之不得,一群大驚小怪的蠢蛋讓她煩不勝煩。

  誰知道更煩人的事還在後頭。

  晚餐時,她才知道原來韋少衡也來到了蟒城,聽說他抱病參與談判的精神讓所有東海人大感敬佩,而當他在鹽幫行館聽說原海茉生還後,便決定帶著妻子前來安撫「飽受驚嚇」的未婚妻。

  「小茉,我知道妳一定受了不少驚嚇,我以為妳已經死了,加上我在與那些千年強屍激戰時受了傷,當時情況太危險,我以一敵四陷入苦戰,好不容易終於脫困,但也受了點小傷,長老們不得已讓我沖喜,我會補償妳的!」

  「不用了。」原海茉埋頭吃飯,早知道他要來,她就在房裡吃!

  話說回來,他們每個人都以一敵四,那影武衛還真不夠看啊!那位真正一個打四個的不知有什麼話說沒有?

  「姊姊,對不住,我實在太擔心韋大哥,就答應了長老們的要求……」原海香說著就哽咽了起來,美人垂淚果然也是楚楚可憐。

  「小茉,我知道妳還在氣我對妳的奴隸太苛刻,妳心腸軟,不知世間險惡,其實妳以千金之軀讓那名奴隸服侍妳,對妳的名節已經造成傷害,我聽到那些人說長道短,很氣憤地教訓了他們一頓,我也向所有人保證我不會計較這些,還是會給妳一個正妻的身份……」

  原滄浪的臉色不太好看,席間所有人也一臉尷尬,原海茉悶不吭聲地放下碗筷。

  「我不要。」她沒罵他雞婆,已經進步甚大矣!

  「海茉。」

  原海香自然不希望姊姊回來搶她的幫主夫人之位,便幫忙緩頰道:「姊姊必定是知道自己名節受損,有辱鹽幫的地位,畢竟那幾天姊姊都讓那奴隸在門外為她守門呢,蘭兒還說有幾回她路過時發現那奴隸竟然——」

  「夠了!」原滄浪沉聲喝止。

  大廳維持了好長的一段沉寂,原滄浪見原海茉一點也不把這些爭執放在心上的模樣,只好開口道:「女婿的好意老夫心領了,茉兒玩心重,那就讓她留在原家罷了。」

  原海茉掃視過一桌子蠢蛋,覺得連多費唇舌都懶,她想她不如早點回房去睡飽一點,明天才好美美的和納穆見面。

  對了,睡前再來把身體洗得香噴噴的,納穆應該會很喜歡吧?她開心地想著,然後自顧自地起身走人。

  「我吃飽了,老爹晚安。」其它人就再見不用送啦!

  原滄浪搖頭歎氣,韋少衡一臉失落,原海香則終於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然後,當日原府行館晚膳結束後,原家大小姐名節不保,導致鹽幫拒婚的消息,不知怎麼著傳遍了整個蟒城,成了所有人等待明日談判大會之外打發時間的八卦話題。

  *****

  當晚,把所有來龍去脈打探過一回的單鷹帆一身黑衣勁裝,躲過原府所有守衛的耳目,來到原滄浪書房外。

  原本默默品茗的原滄浪緩緩放下茶碗,「少俠身手不凡,老夫甚感敬佩,何不入內讓老夫招待茶水一杯,暢談閣下深夜刺探原府的理由?」

  單鷹帆也不意外行蹤洩漏,更不擔心遭到埋伏,直接推門入內。

  「晚輩單鷹帆,特來拜見船王。」

  原滄浪瞇起眼,立刻認出單鷹帆就是原海茉無論如何也要帶著上路的賤籍奴隸,「馭浪侯假冒原府奴隸,究竟是何居心?」

  「天下人都知道馭浪侯是皇帝的走狗,船王又何必裝傻。」單鷹帆的口吻充滿著自嘲。

  「如果你真是皇上派來的,那麼老夫應該已經被押送入天牢了吧。」

  「船王承認自己真有造反的打算?」

  「我已見母樂南侯。」原滄浪道。

  「那麼我希望樂南侯已勸退您心中不該有的計劃。」

  原滄浪重重地歎氣,「馭浪侯可知道,朝廷想壟斷造船術之事?」

  單鷹帆一愣,「有所耳聞。」

  「老夫知道朝廷的顧忌,但鬼域海盜囂張橫行,漁民已經是苦不堪言,朝廷這舉動等於是要這些沿海的百姓處於落後挨打的地位。」

  「只要重整水師,我會向聖上建言對鬼域海賊宣戰。」

  「哼,不只鬼域海賊,只要有靠海為生的海民,就有海盜;只要有商船,有漁業,就需要造船,朝廷不讓百姓學習造船術,根本是逆行倒施!」

  「船可以向朝廷買,聖上也打算召前輩入水師,未來每艘大型帆船都會編製,只要是善良的百姓都能跟朝廷買到好的商船與漁船,朝廷想管制的是造船廠,並不是就此不讓你們學習造船。」

  「如果朝廷壟斷真正優秀的造船術呢?」原滄浪壓根不信司徒爍的心胸可能做到真正的大公無私。

  「那對整個天朝都沒有好處,朝廷也會向民間徵召優秀的造船師,這反而能讓某些藏私的家族將不外傳的技術獻給朝廷,精進水師以對抗鬼域海賊。」

  「馭浪侯說得好聽,但司徒氏如何打壓東海諸王,你我心中都有數,朝廷只是想削弱東海諸王的勢力罷了。」

  「這也是考慮之一,但前輩若以百姓疾苦為由想起兵造反,單某還是勸前輩再三思。」

  原滄浪沉默良久,才道:「其實老夫也明白,韋少衡並不是成大事的角色,只是不想再見到朝廷剛愎自用,而鄰近所有國家都必須承受打壓。司徒氏太過唯我獨尊,其實一直以來真正不曾為百姓著想的,是太和殿坐在龍椅上那位。」再說一旦民間不能擁有私人造船廠私造帆船,朝廷也不可能把真正頂尖的船或技術賣給東海諸王,到時鬼域海盜要挑誰下手,目標真是再明顯不過,那麼東海諸國就只剩自請稱臣一途了。

  「要阻止朝廷剛愎自用,除了揭竿起義,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原滄浪苦笑,「但願真的有……就像樂南侯與馭浪侯的用心良苦……」

  單鷹帆一臉苦澀不下蒼老的船王。

  「罷了,鬼域海盜的事,原家也有過失,實在無法推卸責任。大敵當前,我也只能承認,老夫悔不當初,如果事情能安然落幕,老夫願上京請罪,至於入水師一事,自然不敢想。」

  「船王言重了,朝廷亟需仰賴原家的技術和知識,既然大敵當前,還是希望前輩能以大局為疽。」

  原滄浪突然笑了起來,「馭浪侯左一句前輩,右一句前輩……莫怪老夫心生質疑插個題外話,不知馭浪侯對小女海茉有何打算?」

  單鷹帆當然想過今晚的另一個目的是提親,不過話題突然轉到這兒,讓他有些手足無措,臉頰燥熱,「其實我已與小茉私定終身……」

  見原滄浪臉色一沉,他立刻正色道:「但在下一定會擇日正式上原府提親,希望老丈人成全。」

  「素聞馭浪侯生性浪蕩不羈,好賭,好酒,好女色……」這會兒角色一轉,身為老丈人的原滄浪反而是佔上風那一個,他細數著馭浪侯種種精采「傳說」,臉色越來越難看。

  「呃,這些都是誤會。」單鷹帆冒出一頭冷汗,「老丈人也知道晚輩向來為朝廷盡犬馬之勞,有些傳言……就真的只是傳言。」而單鷹帆的來由往往難以解釋,所以說到最後,他也只能汗顏乾笑,「雖然我真的很窮,但絕不沉迷賭博,女色更是很久沒碰了……」直到被你女兒吃干抹淨。這句話當然只能在心裡說,「請老丈人相信晚輩絕對一心一意地待小茉,不會讓她吃半點苦,更不會對她有二心!」

  「不會有二心啊……」原滄浪突然歎道,「確實,相比之下,韋少衡絕不可能做到。」

  單鷹帆瞥了老丈人一眼,總覺他話中有話。

  「其實海茉的性格是最像她母親的。」原滄浪提到亡妻,鐵漢面具下的臉也軟化了,「這幾年我常在想,韋少衡其實是配不上海茉的,不過現在我可以放心了。」

  所以他得到岳丈首肯了嗎?

  「多謝岳丈成全!」

  「我得提醒你,我妻子當年差點要把我休了,只因為我多看別的女人兩眼,至於海茉,你也知道她自幼聰穎,盡得冰仙子真傳,馭浪侯身手老夫已見識過了,只是……」要是夫妻起爭執,上演全武行,可別把整座城拆了啊!

  「呃,小婿謹記在心,以後就算有誤會,也絕對任小茉打不還手。」

  老丈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

  拜會過岳丈,單鷹帆猶豫了片刻,仍是尋找著原海茉可能落腳的廂房。

  看來他盡會哄小丫頭,自己也是挺婆媽的,半天沒見,已經有點想念。

  原海茉難得早早就乖乖躺上床。她把自己洗得香噴噴,被子裡也撒了茉莉花辦,明天一定可以香噴噴的去見納穆,嘻。小丫頭開心地竊笑著入眠。

  但是當床邊的人挨近時,她立刻就醒了,一瞬間殺意驟升,畢竟世間很少有人躲過她的警戒輕易近身。

  「是我。」這丫頭,看來他真的得管她一輩子才能讓她不殺生了。

  殺氣騰騰的母老虎馬上變成撒嬌的可愛小貓咪,「納穆……」小丫頭開心極了,立刻滾進情人懷抱。

  本來只想看看便走,這下就算有人來趕,他也不想走了,唉。

  *****

  這差不多是自東陵被滅國後,東海諸勢力頭一次齊聚一堂,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鬼域海盜要登入蟒城,從消息傳開後,蟒城的碼頭就從早到晚燈火通明地不停忙碌,忙著把沿海趕來參加談判的幫派分子載到蟒城,也忙著把原本居住在蟒城害怕海盜來襲的老百姓載到西岸去,如今留在蟒城的老百姓,大多都是有著不怕死也要賺這筆錢的覺悟。

  談判地點,據說本來要在馭浪侯府——唉,連當地人都覺得跌股地搖搖頭,何況馭浪侯這時也不知死到哪裡去了。於是船王與鹽漁幫合力,連夜在港口前的巨大廣場架了看台,看台中央圓桌上有各大勢力代表的位置,分別是也不知道會不會來,但在人家地盤上還是得留個位置的馭浪侯,接著左起水師捉督,蟹城城主,貝城城主,駱滔王,南瀛王等東海諸王;右起則是船王,鹽幫,漁幫,西岸五湖六派的代表,最後是鬼域海盜將派出來談判的代表席。

  外圍則有足以容納千人的「旁觀席」。

  約定時間在午時一刻,還沒到午時,整座大廣場基本上已是水洩不通——除非你輕功要得,直接踩別人家的頭進場……瞧,那個笑忘樓樓主就是這麼進來的。

  整座廣場人聲鼎沸,熱鬧滾滾,各大幫派的門人如果沒有在昨晚就來排隊占好位置,就只能扼腕了;賣零食點心的小販在這時如雨後春筍般冒了上來,叫賣叫到嗓子沙啞,補貨補到手軟,算錢算到手酸啊!

  黑壓壓的旁觀席上還有人拉起了各色布條,五花八門,目不暇給,上面寫著——陽湖幫召募熱血青年、黑心當鋪是你跑路的好朋友、韋幫主你好帥、單鷹帆還我錢……之類的。

  和人群擠在角落的單鷹帆看著那金光閃閃的布條,決定當作沒看見。

  午時整,圓桌上的要角一一登場啦。

  這登場氣勢就決定了一切,貝城城主坐十人大轎上來,蟹城城主坐十二人大轎,多兩個,前頭還有兩個雜耍的翻了三十三個跟斗開路,比較有面子。

  五湖六派的代表以一身颯爽輕功登場,本來博得滿堂彩,結果落點沒抓好,跌成了狗吃屎,噓聲和訕笑聲四起。

  粉絲滿天下的韋大帥登場架式可是排練過的,與四大香主從天而降啊!陣形整齊劃一,沒一個走位,剎那間廣場上尖叫聲響徹雲霄,心臟差一點的都要去見閻王了。

  「韋幫主你好帥!」

  「呀——」

  「有人昏倒啦!」

  「叫這群女人用尖叫聲去對抗鬼域海盜,早可以把人家嚇得屁滾尿流了,談什麼判嘛。」角落裡,有人涼涼訕笑。

  老人家呢都講究務實,靠天生威嚴與長年經歷大風大浪鍛煉來的氣勢決定一切,光是走進場,沸沸揚揚的吵雜聲就安靜了下來。

  圓桌上剩下三個位置,沒人期待會來的馭浪侯,不知何時要來的水師提督,以及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等待的鬼域海盜。

  「有船靠近!是天朝的船!」

  廣場上又掀起一陣騷動,看樣子是天朝水師終於到了。

  好不容易船靠岸,雄赳赳氣昂昂的水師們,整齊劃一地走下船,紀律嚴整的形象立馬在百姓心目中都留下好印象,一個個點頭稱許……

  咱們國家的水師素質也不差嘛!朝廷還是有在做事滴!

  「新任水師提督駕到……」船上開始鳴鼓。

  連老神在在的原滄浪也和漁幫老幫主對看了一眼。

  怎麼沒聽說換了水師提督?

  眾人引頸期盼,盼啊吩,盼啊盼,擊鼓的手都酸了,也沒看見船上有誰走下來啊!

  終於,甲板上,一個穿著朱色錦袍,頭戴金冠,氣勢矜貴無匹的男人,搖搖晃晃地出現了。

  「嘔——」

  「……」

  單鷹帆伸手扶住額頭,「不是吧……」死要錢和他說過,因為前任水師提督一直不肯出兵加強沿海戒備,所以她耍了點手段,暫時把他拉下來,換了個好操使點的上去坐坐這位置,保證到時他們要多少支持就有多少支持。

  但是……死要錢是想搞垮這國家嗎?

  什麼人不派,派了個只會混吃等死逛妓院,生平只擔心過家裡的錢花不完,搭船還會暈船的逍遙王爺當水師提督?!

  廣場上所有的人,都是一臉木然與無語,完全能想像此刻每個人心裡都懷疑起:這個國家還有明天嗎?

  簡直要把膽汁也嘔出來的小王爺在老奴的服侍下,總算舒坦點了,搖搖晃晃地走下船,這中間差點滾到海裡,還得靠侍衛扶住。下了船,矜貴無雙的小王爺不想用走的,因為沒力,於是水師們抬著紫金軟轎將他給抬進場。

  該死的樂南侯,騙他說東海美女如雲,結果美女在哪?他一個也沒看到,還暈船吐得亂七八糟……

  那些沒造反成功的,一個個大概都暗自捶起心肝來了吧!單鷹帆混在人群中,這下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現身了。

  他真的會被死要錢給害死!

  不管怎樣,終究是官,圓桌上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小王爺搖搖晃晃地讓老奴扶下轎。

  「欸,免禮免禮……」趕快開完會,他要回帝都去了,這裡哪來美人啊?小王爺左右看了看,「本王的位置在哪?」

  「在那邊呢。」

  「怎麼不是正位呢?」他有點不滿。

  「那是……留給馭浪侯的……」現在想想,如果人家沒出現,留這位置感覺挺詭異也挺不吉利的……

  「馭——浪——侯?」聽到這三個字,小王爺的臉扭曲了起來,他橫眉豎目地掃視過四周觀眾席,「單鷹帆你給本王滾出來!」

  單鷹帆牽著原海茉,默默地,慢慢地,往後退。

  「單鷹帆,我知道你一定在這兒!樂南侯告訴我你早就回蟒城了,不要給本王裝死,是男人就滾出來!」

  觀眾席上開始竊竊私語,騷動不休。

  單鷹帆眼一翻,暗歎自己今天出門忘了卜卦,「小茉,妳在這裡等我。」

  「不要。」她抓住他的手。

  單鷹帆歎氣,「好吧,那等等如果有人朝我丟雞蛋……」

  「我殺……我揍他!」

  他好笑地拍拍她的頭,「乖,揍人是不好的,妳躲我背後就行了,小心別被砸到知道嗎?」

  「哦。」原海茉嘟起嘴。

  單鷹帆一歎氣,搔搔一頭亂髮,兩人施展輕功往看台中央而去。

  見到他牽著原海茉出現,所有人都是一愣,除了原滄浪。

  「叫什麼叫啊,小王爺這麼有精神……」他直接在小王爺身邊站定,一手勾住他肩膀,低聲道:「給點面子,大敵當前,咱們私人恩怨私下解決?」

  小王爺瞇起眼,注意力全在他身邊的美人兒小王爺上,「好小子,你艷福不淺嘛……」

  「這是我老婆,收起你淫蕩的視線。」

  「老婆?」小王爺一臉吃驚,「美人兒,跟著馭浪侯沒前途,快投入哥哥我的懷抱裡吧……」

  「提督大人,侯爺,請上座。」原滄浪出聲道。

  小王爺哼地給了單鷹帆警告的一瞥,「本王現在有十萬水師,諒你馭浪侯會飛天遁地也跑不出蟒城!」他走到自己座位上。

  單鷹帆拉來原府負責看台架設的下人,「再抬張椅子來。」

  於是,原海茉坐在馭浪侯的大位上,他搬了張板凳坐隔壁。

  「侯爺,這位是……」怎麼冒出個小娃子坐上位呢?不識得原海茉的駱滔王問道。

  「我內人,我的地盤上她說了算。」

  「我怎麼沒聽說小茉嫁給了馭浪侯?」韋少衡一臉不敢置信。

  「欸,內人的閨名是你叫的嗎?區區一介平民給我放尊重點,別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嘿嘿嘿……單鷹帆頗有報老鼠冤的快感。

  韋少衡一臉受辱的尷尬,但也只能吞下不滿,一方面又覺得單鷹帆面善得很,尤其聲音……

  「你……」

  「我什麼我啊?我說啊,做人要厚道,不要隨便對下人頤指氣使,拳打腳踢,仗著自己祖上的威風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當心什麼把柄都給人握住了,永世不得翻身吶……」單鷹帆閒閒地以只有圓桌上的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韋少衡當下臉色一陣慘白,誰都知道單鷹帆專門幫皇帝執行機密任務,他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

  「你在罵我嗎?」搞不清楚狀況的小王爺一臉不爽地湊上來。

  「對號入座對得這麼爽,看你的戲吧你。」單鷹帆眼角瞥見賣糖葫蘆的小販,很快地跑過去,買了一串回來,正覺無聊的原海茉可開心了。

  堂堂馭浪侯,把老婆當小孩寵著,看得所有人都無語了。

  「關於猿城的人質事件,老夫想聽聽馭浪侯的看法。」眼前恩怨孰輕孰重,果然只有老江湖沉得住氣。

  「鬼域以巫蠱之術將活人變成活死人的例子我曾經見識過,但猿城的情況又更為嚴重。雖然就我所知確實有人恢復正常,但那卻是極少數的例子,就不知道鬼域的人這次想拿什麼談判?他們又預備派多少人?我們的勝算恐怕只有地利,十萬水師必須在緊要關頭包夾他們才有用。」

  「真有人恢復正常?」

  「我聽說他們打算以解藥來談判。」

  「解藥是我們自己人猜的……」

  「我說了,那是極少數的少數。」辛別月究竟是怎麼自己清醒的,他問來問去,那男人就是不肯回答啊!

  午時一刻,原本灼人的艷陽飛快地被流雲掩去,天空突然烏雲密佈,最初人人開始擔心下雨,但雲勢與風勢的走向對這些靠海為生的人並不陌生,很快的所有人都察覺了不對勁。

  天上的風與雲,是以蟒城為中心飛快地旋轉,濃霧突如其來地從海上襲來,片刻之間港口的警哨也只剩濃霧中一個模糊的光影。

  蟒城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霧,那些百姓們開始驚慌了。

  「鎮定!我們的高手都聚集在這裡了,絕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某幫某派的分子開始信心喊話。

  原海茉繼續漠不關心地吃她的糖葫蘆,還很好心地分了一顆給單鷹帆。

  突然間,濃霧之中,一艘巨大的黑色三桅橫帆船停泊在港口!如果這艘船在霧起時剛出現在他們崗哨所能警戒之處,現在卻已經來到了港口,那速度真是快得驚人。總之所有人都為突然出現在濃霧中的巨大帆船驚駭不已。

  帆船上,是讓海民們看一眼就魂飛魄敞的鬼域海盜旗幟。

  那一剎那,恐懼深深抓住了每個人的心!

  黑色帆船靜靜停泊許久,等待讓每個人心跳加速,一個個捏出了一把冷汗,好像過了半天那般長,船上卻什麼動靜也沒有。

  就在所有人心生狐疑時,好像是錯覺,又好像是真實……有個高大的人影自濃霧中走出了黑色帆船。

  那是個高大得不可思議的身影,他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像影子,又像海市蜃樓,一下子走進廣場。

  只有一個人?

  不,仔細看他身後,人們懷疑自己眼花了,那高大的身影身後有許多曖昧不清的影子在晃動。

  那是人嗎?若不是,又是什麼?

  海浪聲也隱去了,不安籠罩著這座島。

  「一群天真的螻蟻……」那黑影沒再接近,開口說話了,嗓音低沉卻冰冷,「乘著那些你們稱作是船的破爛,自以為能稱霸這片大海,真是可笑至極,我不知道你們憑什麼以為我們必須與你們談判,你們沒那個資格……」

  「好……好狂妄的口氣,你可知道聚在這裡的都是什麼人嗎?」不知道是哪個不怕死的開口道,但人群中接著卻傳來驚叫聲。

  不怕死的勇士,當然都死得特別快。

  「聚在這裡的是什麼人?不就是一群螻蟻嗎?」那聲音充滿了嘲諷,「除了擁有海神令的海神,你們沒有一個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什麼鹽幫,漁幫,貝城,蟹城?可笑至極,我只需要對你們作出審判……」

  「欸……」又有人不怕死地出聲插話。

  這名勇士倒也不是不怕死,而是矜貴得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老兄,我打個岔,為什麼你只跟有海神令的傢伙談判?九龍夜明珠行不行?不然……我想想,對了,伏羲琴你覺得如何?」稀世珍寶他家很多滴!他堂堂逍遙王爺,會比那什麼海神差嗎?

  「我當年曾立過誓。」黑影道,「只要海神令還在中原,我絕不進犯。海神令已經消失十五年,那麼就是我復仇的時刻……」

  「復什麼仇啊?」矜貴得少根筋的傢伙繼續打岔,「仇過來仇過去,不煩嗎?去抱個姑娘逍遙一下不是挺好,天下只有美人好,包你春宵一夜樂無窮,海神令算什麼呢?我從以前就看到不想看啦……」

  「你說什麼?」

  「我說,海神令啊,又不是黃金,又不是寶石,就一塊古銀嘛,值多少錢呢?你在找海神是吧?我告訴你,海神的身份,天底下只有三個人知道,一個是我,一個是當事人,另一個我不能說……」廢話王爺果然不知怕字怎麼寫,廢話滔滔不絕,「這個人吶,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海神令當真在此?」

  「是啊,我說你那麼懼怕一塊破銀幹什麼?我家一堆寶貝都比那好……」

  「哼,無知小兒,海神令的由來你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總之能得到海神令認可的人,才能駕馭這片大海,能夠駕馭這片大海的人,才有資格命令我退兵。」

  駕馭大海有什麼好?有駕馭美人好嗎?呿!「當真這麼堅持?」小王爺一臉不爽。

  「廢話少說,海神令何在?」

  該不會就是這個吵得要死,矜貴得要死,搭個船還會暈船的傢伙吧?廣場上眾人全一臉驚愕無比又無語問蒼天地看著小王爺。

  「那我說嘍。單、鷹、帆,別怪本王洩你的底——有的東西你就拿出來,人家找你那塊破銀找到火氣都這麼大了,你還這麼悶不吭聲,本王都替你覺得不好意思了……」

  「馭浪侯是海神?」

  「很奇怪嗎?他不只是馭浪侯啊,他是東陵太子呢,海神令不就是東陵皇室歷代相傳的寶物嗎?」小王爺一臉「你們這群無知鄉民真是大驚小怪」的鄙夷貌。

  「不可能……」原來世上真有海神令?曾經非海神令不服的沿海各大幫派以及東海諸王各有複雜心思,老一輩的老前輩們全都激動得不能自己,年輕小輩們一方面不相信傳說,一方面卻也想一睹傳說的真面目……

  「其實呢,海神令現在不在我身上。」單鷹帆搔了搔臉頰,實在不是很想拿出來,但不拿出來又不行,他傾身在原海茉耳邊一陣嘀咕。

  原海茉哦了一聲,乖乖掏出藏在衣服裡,掛在頸間的那條盤龍銀項鏈。

  然而就在同一時間,銀龍的眼激射出一道冰藍色幻光,像風暴一樣朝四面八方爆發開來,幻光橫掃之處,風吹霧散,雲破天清……

  霧散了,巨大的黑帆船在陽光下看起來倒是破破爛爛的,別有一股陰沉感,而那些在高大男人身後的黑影也消失無蹤。

  至於那個站在廣場中央的高大男人,倒是依然霸氣威武,一頭白髮披散在肩上,紅色披肩隨風飄揚,右手拖著一把巨大的鐮刀。

  有別於中原人細緻的臉,鬼域人高鼻深目,膚色黝黑,與天朝北方的炎武人倒頗相似。

  好威的海神令啊!小王爺嘖嘖稱奇,忍不住靠近原海茉,「嫂夫人,借本王看看行不?」

  「不要。」原海茉握緊單鷹帆給她的信物,一臉咬人的凶悍樣。她才不管這項鏈是什麼東西,對她而言這就只是納穆給她的,最最重要的信物。

  「海神令對普通人而言,只是塊古銀,但對海神令認可的海神來說,卻是駕馭這片大海的『鑰匙』。」原滄浪靜靜地解釋著所有老一輩的人都知道的海神傳說。

  「不可能!」廣場中央的男人一臉憤慨,「這個小娃子是海神?」海神令竟然認可了她?

  單鷹帆搔了搔一頭亂髮,身為海神伴侶,差不多啦,不過他也懶得解釋。

  「那麼,請遵照你的誓言,退兵吧,從今以後鬼域海盜莫要再來犯,如果可以的話,請解開所有猿城百姓身上中的巫蠱。」單鷹帆道。

  想不到高大的男人卻大怒道:「不,我不服,這娃子沒資格成為海神!」他舉起鐮刀疾衝而來,所有想上前阻止的江湖高手們全都不敵那股渾厚得不可思議的內力,連站都站不穩。

  原海茉驕傲地不肯閃避,單鷹帆也知她絕不會閃避,但對方可是幾十年修為的深厚內功,原海茉縱使是奇材,但就像一柄絕世利刃,要強碰強地去劈開山嶽,自己也會摧折!

  但還是能賭一賭!原海茉站開馬步,要硬接下那一刀,單鷹帆在她身後也運足十成十內力,大掌貼向她背心,「打出去!」

  殘留在空氣申的霧氣,天上的雲氣,以及海風帶來的水氣,在原海茉掌中凝聚成冰晶,夾帶著單鷹帆所給的,宛如大海般洶湧渾厚的內力,在男人的鐮刀橫空劈開圓桌時,她也擊出那一掌!

  狂風怒吼!

  圓桌碎成無數木屑,怕死又矜貴無比的都找好地方躲了,老練一點的勉強以自身功力抵擋。

  鐮刀的刀鋒迅速地被寒冰覆蓋,最後甚至連男人的手臂也是,而隨後被冰封的鐮刀也像木桌一樣碎成了千萬片,男人與原海茉同時向後飛撞出去。

  單鷹帆抱住原海茉,在撞上看台前止住勢子,男人也同樣在落海前站穩腳步,右臂卻已經因為化為冰晶粉碎而廢去。

  好可怕的一招……冰仙子的高徒果然可怕!廣場上,眾家高手看戲看得目瞪口呆。

  「嘿嘿嘿……」失去一臂的男人笑了起來,黑霧又起,那些詭異黑影簇擁著他回到黑帆船上。「好,今天我敗了,無話可說,我會退兵,但猿城焚城的命運誰也改變不了,鬼域海盜不會再進犯天朝,但你們同樣得付出慘痛代價,哈哈哈哈……」詭魅笑聲隨著黑霧漸漸遠去,當大海回復清朗平靜時,海面上什麼也沒有……

  這場談判的結果究竟是好是壞,沒人說得準。但至少他們擊退了鬼域海盜,廣場上響起一片「海神萬歲」的歡呼。

  那一夜的蟒城,所有人都在慶祝,都在飲酒作樂,小販也營業到夜深,大家都在談論著海神夫婦英勇的傳奇與事跡。

  「那一招你們看到沒有?千水凝冰啊!當年冰仙子勇退炎武,正是這招千水凝冰!」

  「還有還有,那海神令真是不得了啊,不愧是我們大東海自遠古傳承的神器與精神領袖,只有真正的海神能讓海神令現世……」

  至於前一夜人人以為被退婚的原家大小姐,這會兒可是人人口中被馭浪侯與鹽幫幫主熱烈追求,最後只能無奈放棄其中一個的幸運兒呢。

  然而誰又知道,這一夜,對東海與天朝東岸所有人來說,是最黑暗,也最可怕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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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 01:01:09
  第八章

  「那個地方在北方,我希望有一天能帶妳去,炎武境內的巴音山。武皇跟我說有那個地方,我跑去了,把我全部的家當都變現,在那裡蓋了個村子,收留所有沒地方去的孩子。我跟妳說我很窮是真的,這幾年我全部的薪餉,有時也向死要……我師姊借一點……」

  那女人雖然黑心,利息總是隨她的心情亂漲,但她也真的很有錢,需要錢的時候找她借準沒錯,只是要有被坑一輩子的心理準備,天朝第一奸商真該換人做做看。

  「全部都拿來蓋那座村子,蓋學校,蓋醫所,讓流離失所的炎武人或東海人能有地方去。三年前巴日跟他老婆回巴音山之後有人跟我一起分擔了,不過我欠人那麼多,當然要有自覺點……」說到最後,他卻笑了,沒有嘲諷,沒有苦澀,而是真心想要同心協力地盡己所能,所以靦腆地微笑。

  原海茉趴在他身旁,雙肘撐在地面上,雙手支頰,看著單鷹帆遙望著天空的神情。

  他說著他的國家,他的族人時,神情多寂寥。

  但說著巴音山,說著那些孤兒與孩子時,卻又充滿溫柔。

  原海茉伸手撫摸著他臉上的坑坑疤疤,有些心疼。她不懂他的那些痛,因為她過去的人生單純如白紙,但他眼裡的痛卻拉扯著她的心。

  她傾身在他唇畔吻了吻,也吻著有些濕潤的眼角,有著深刻皺折的眉心。

  單鷹帆在她的細吻中回過神來,突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雖然說跟這丫頭私訂終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此之前她的所作所為更讓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害臊,可說真的,就算到現在,面對她小女人般溫柔的吻與擁抱,他的臉上還是會一陣陣地燥熱,心跳加速。

  可這丫頭總一臉理所當然,沒有一點羞怯的樣子,搞得好像是他太內向害羞了,讓他都覺得有點好笑。

  「咳……那個……」他清了清喉嚨,身世之謎說了,家世底細也交代了,但有另一件事,他卻到現在都還沒跟她解釋。

  「丫頭,我問妳,妳覺得……」想到即將說出口的問題,他的臉真的紅了起來,「妳覺得……我長得如何?」他娘的想他單鷹帆在帝都迷倒多少貴師奶,招搖撞騙臉皮堪稱無敵厚,問小情人這個可笑的問題時竟然會覺得害臊!

  他的忐忑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丫頭看他的眼神,有時讓他懷疑自己根本沒有易容成醜男——但他明明易了容,丑到連男人都看他不順眼,偏偏就這丫頭沒感覺。

  老實說這讓他有不祥的預感。

  「納穆很好看啊。」小丫頭笑咪咪地,又在他臉上親了親。

  這下,單鷹帆臊紅的臉轉成了青綠色,「那我問妳,妳覺得韋少衡長得如何?」拿個跟易容過的他極端的對比來問問好了。

  原海茉癡迷微笑的臉瞬間變成晚娘面孔,「醜八怪。」

  單鷹帆臉都黑了,但轉念一想,丫頭本來就討厭韋少衡,這麼問好像也不太準,「那妳覺得像妳大哥或笑忘樓主,長得如何?」狐狸男雖然長得像狐狸,但確實也以俊美聞名江湖,而與東海第一美人同個娘生的原家少爺,當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沒覺得如何,就醜醜的,普通吧。」

  單鷹帆無力地趴在沙地上,心想他該不會得易容一輩子吧?想他好歹也是一代美男子,在帝都被所有皇親國戚和名流巨富追著跑——這中間一半想跟他討錢,一半想跟他共度春宵——可在這丫頭面前竟然要落得這樣下場!

  他僵笑地握住原海茉的肩膀,「小茉,我問妳,如果我其實長得像他們一樣醜,妳不會嫌棄我吧?」他都想咬手帕了!

  原海茉定定地看著他,果然很認真很認真地思考起來,似乎也很認真很認真地想像起來,半晌才道:「那要看有多醜了,不過納穆還是我的納穆。」

  這算是保證嗎?單鷹帆惴惴不安地想,最後只好壯士斷腕地道:「小茉,其實因為某種我也很不願意的原因,我現在的樣子是易容過的……」他向來隨身帶著防水的牛皮袋,裡頭有幾樣重要工具,他找出可以快速將臉上的假疤抹除的粉,當著原海茉的面又搓又揉,假人皮一片片剝落……

  把手拿下來時,他真有種新嫁娘終於要掀開蓋頭的羞怯——如果他是女人的話,相信差不多就是那種感覺吧!唉,他的婆媽等級又晉陞了!

  四目相對,含羞帶怯……

  原海茉的小臉也慢慢地泛紅,單鷹帆忍不住大喜,「怎麼樣,好看還是難看?」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問出這種八婆似的問題,還問得這麼緊張、這麼激動!

  原海茉故意把眼睛瞥向一旁,可是又忍不住想盯著他瞧,好半響才咬著唇道:「好看啦……」她也不會說耶。

  「真的嗎?」所以丫頭對美醜的分辨到底有沒有問題啊?

  「嗯,比之前好看一點點。」原海茉以食指和拇指圈起一個小圓,「但是都很好看。」她紅桃子般的臉,又露出甜甜的笑。

  單鷹帆釋懷了,搞半天小丫頭全是憑喜好來斷定美醜嘛!他莞爾不已地揉亂她的發,將她抱個滿懷。

  *****

  雖然明知外頭可能已經天下大亂,但他們仍是多待了兩天。

  因為與世隔絕的纏綿太迷人,他們甚至想過就留在這裡隱居遁世算了。看不到也聽不到人間的苦難,離血腥的權力遊戲十萬八千里遠,終於偷得一點喘息的空間與寧靜,怎不教人留戀?

  第一晚,他在月光下為她戴上同命鎖。其實他猶豫很久,畢竟他年紀比丫頭大上許多,也許她活得還比他長呢,可回頭想起來,他也已經捨不得丟下她一個人了。

  原海茉對於兩人身上有著相似的飾物,似乎感到很開心,他常常一抬頭就看見她孩子氣地搖晃鎖煉上的銀飾……相對於他給她的信物,她對這條同命鎖好像買帳多了。

  那兩天的日子過得很簡單,吃飯嘛,小丫頭硬要跟他比賽誰抓的魚多,但怕她太不服輸,把魚抓光光不打緊,吃不完難道放著腐爛?所以他會讓著她,然後好笑地看著她驕傲地揚起小圓臉。

  她還常常有可愛得讓他簡直要融化的舉動。

  「納穆,你看我抓了海蚌,給你加菜。」小丫頭當真獻寶似地捧了一堆海蚌給他,那神情讓他想起在巴音山那群小鬼養的貓,高興時還會表演抓老鼠,但不是自己吃,似乎是想給主人加菜……還是說這是小孩子和動物的天性?那群小鬼有時也會這麼做哩!興高采烈地拿了扮家家酒胡亂做的葉子包泥土送給他,而且滿臉通紅地期待他拍頭誇獎。

  他忍著笑意,拍拍她的小腦袋,「好乖,這些一定很好吃。」

  生火時她也要比,但這就不是他讓不讓的問題了,丫頭沒什麼耐性,這島上的樹木不少,但也不能浪費,她一火大就把好不容易找來的柴火一掌全拍成了粉灰,要不就是自己搞得灰頭土臉又氣呼呼的。

  閒下來,他們不是過招打鬧著好玩,就是由他說故事給她聽,說他過去的經歷,那可是說上十天十夜也說不完的。

  但她最愛的遊戲還是和小穆玩,尤其最近小穆精神總是很好……當然,要知道,兩人一下海就是裸泳,上了岸有時為了省事也不見得穿上衣服,要他不老是一柱擎天也挺難的。

  瀑布底下是他們的淨身處。這瀑布的水來自地下冷泉和雨水,這條海龍脈之所以特別不同,正是因為它盤臥於海床上,卻有許多活的泉眼,有些與海水形成一個循環,有些連結著龍脈上的海島噴發,形成大大小小的溫泉與冷泉。

  他特別喜愛她在瀑布下淨身時的模樣,宛如湖中仙子,讓他怦然心動。

  是了,她一定是湖中仙子,她是在湖面上跟他求的婚,而天注定她最後要隨著向大海奔騰的流水,投入他的懷抱。

  單鷹帆走向瀑布,原海茉轉過身來,她的長髮被沖刷下來的泉水梳理得平滑如絲綢,和他自小在海面上和山林裡野慣了曬出來的黝黑不同,她的肌膚是宛如豐脂般的奶白色,總是因他的孟浪而浮上紅霞。

  小丫頭衝著他綻放一朵如花笑靨。他想,他注定要栽在這丫頭手裡了,因為他總是在她眼裡看到歸屬與溫暖。他明明是能夠以天為蓋,以地為枕,荒郊野地裡躺下來,睡到一半被狼啃了也不在乎的人,實在沒什麼好留戀,滄桑漂泊更無人理解。

  她卻是那種一眼認定了就把他往心窩上放,在那裡給他一個家的傻丫頭。

  單鷹帆抱起她,在瀑布下吻住她,原海茉也毫不保留地張開雙臂抱緊他,雙腿甚至毫不客氣地盤上他的腰。

  本以為在冷泉沖刷下他不會那麼容易衝動,但他發現他想錯了,他拉著丫頭往岸邊走,一路上男性都高高昂起,繃得緊緊的。原海茉見狀,立刻像貓兒一樣瞇起了眼睛,還沒到岸邊就走上前,握住他的分身,接著半跪在水中,小嘴將硬挺高揚的男性含進嘴裡。

  單鷹帆喉結滾動著,壓抑的呻吟已經隱忍不住地逸出口。

  原海茉學著他昨天晚上的「伺候」,伸出調皮的舌頭舔過昂起的前端……她簡直把他昨夜的邪惡把戲學了十成十,柔軟的舌頭在那前端繞著,甚至在小孔間頂弄,一隻小手握住軟囊很輕很輕地揉,最後張開小嘴將因她的挑逗而越來越壯大的男性含進嘴裡,而且一開始就一點也不懂含蓄地妄想盡根沒入,但她的嘴太小,他又太巨大,她只含了不到一半。

  但她很盡力地吞吐並且玩弄著她的「小穆」,滿意地感覺到他越來越硬,也越來越粗大。

  她不只以舌頭愛撫著青筋浮動的男性,更為了吸吮自己的唾沫而不停吞嚥著,單鷹帆在被逼至崩潰前拉起她,連多一分忍耐也不願地讓原海茉跪趴在沙地上,接著在她身後也跪下,抬起在他面前翹得高高的小屁股,發現她兩腿間濕潤的花穴早就又紅又腫,他伸手揉捻,果然觸及一片濕滑。

  原海茉手肘撐在沙地上,沉甸甸的乳尖端貼著潮起潮落的濕濘沙地,浪蕩地扭起身子邀請,沙礫磨在孔尖上的觸感讓她嚶嚀出聲,她故意將兩腿張開,把屁股翹得更高,紅艷的小穴不知羞地在情人面前輕輕張合。

  「納穆,快進來……」她的渴望毫無保留,幾乎是當著情人的面,愛液氾濫地流淌。

  「小騷貨。」他握住自己腫脹不已的男性,狠狠地插進妖冶柔軟的小穴之中,一次就挺到最深處。

  「啊——」她狂喜得全身戰慄,比起她的野蠻,單鷹帆純男性的力道又更加粗暴直接,他的大掌抓住嫩臀,讓她沒有任何退縮餘地,承受他的侵犯。

  她明明那麼緊,他卻還是衝撞進最深處,當他的粗大每一次狠狠挺進,她的身子也被頂得一顫一顫的,雙腿幾乎支持不住地要軟下來。他衝刺的力道有點蠻橫,儘管她的私花妖嬈無比地纏緊那讓她銷魂的硬挺,仍然被搗弄得有些狼狽,每一次抽出紅腫巨大的男性時,她紅艷的貝肉也跟著翻吐而出,晶瑩蜜液沿著他和她的大腿落入海水中,與海沫一同翻騰。

  「嗯……納穆,你好硬……好舒服……我好喜歡……」

  這浪娃子從來不知矜持與羞恥為何物,大膽地在他大逞男性雄風時吐露淫聲穢語,讓他火上加油,好像永遠都要不夠她,每一次都被她那張小嘴挑逗得失去理智。

  「把我……把我玩壞……納穆……」她甚至自己握住狂烈顫動的雙乳,身子傾斜地躺在沙地上,以自虐的方式揉著它們給他看,「快……人家是納穆的小蕩婦……」

  他快瘋了!他也真的瘋狂地以自己的巨大懲罰淫浪的她,結實有力的勁腰擺動得更快更用力,肉體拍打的聲響甚至在遠方瀑布的水聲遮掩下也清晰可聞。直到她顫抖著達到高潮,他仍不放過她……

  最後小娃子開始哀哀求饒,他的粗硬仍在她嬌柔的肉穴裡逞兇。

  「不要了……納穆還是那麼大……人家不行……」

  她真是在求饒嗎?他只覺得體內的慾火簡直沒完沒了地焚燒著。

  「不要嗎?可妳把我絞得好緊,這麼濕又這麼浪,還撒謊?」他就如她所願,把她玩到全身乏力才罷休。「妳這麼喜歡我上妳,嗯?」他像貪婪的獸,不顧獵物求饒地大享盛宴,掠奪似乎永無止息。

  她玩火自焚,疲累地昏厥,最後他以灼熱的慾望把她灌得滿滿的。

  單鷹帆抱著她回到他們休息的篝火旁,終究是帶著點愧疚,以自己的身體為床鋪,抱緊她像安撫著小寵物那般,讓她好好休息。

  *****

  或許貪戀著不捨離去,一半是因為大海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如母親懷抱一般的存在。原海茉自小在遺世獨立的雲遙島長,單鷹帆則來自島國,東陵皇族的遠古傳說起源於大海,他依然記得曾經是東陵島國最賢明君王的祖父告訴他的那些話……

  他們是海神後裔,因為犯了罪,被奪去了永生不死的生命。

  他們自小就善於泅水,大海的懷抱永遠讓他們感覺到寧靜的歸屬,在海裡他們永遠有著媲美魚龍般的直覺。他還記得,東陵族人善泳,與海中的生物有著絕佳默契,一起捕魚,一起生活,是很常見的情景。

  因為這樣,再加上有點大男人,兩人一起下水時,他一向是自己游在丫頭後面,或在伸手就能撈得到她的距離,總之一定要讓原海茉在他視線所及之處他才安心。

  讓原海茉有點羨慕的是,單鷹帆每次一潛入海裡,總會有些漂亮的生物主動接近他,讓他撫摸,跟他打招呼似地輕碰,她就沒這種運氣。

  單鷹帆在海裡游到一半,正要浮出水面,身子突然僵住,原海茉沒跟著他上浮,小手探向他兩股間,他差點岔了氣。

  那小手顯然不是不小心,而是刻意,已經握住他有點鼓脹的分身溫柔地套弄和愛撫起來。

  單鷹帆怕自己踢到她,只好又沉入水面,警告性地給她一瞥,但丫頭更故意了,游向他兩腿間,以雙手和小舌頭和小穆玩耍。

  想他在海裡可是有如蛟龍,要是因為這樣而溺死在水裡,一定會成為千古笑柄!

  這貪玩的傻丫頭,玩到忘情地想咯咯笑,自己差點也岔了氣,讓他又好氣又心疼,一把抓住她往上浮。

  原海茉嗆咳著,他沒好氣地一手勾住她,「上岸再跟妳算。」

  這壞丫頭竟然皮皮地笑著,就這麼懶洋洋地任他抱著游動,小手還沒學乖地在他的下腹與兩腿間摸來揉去。

  單鷹帆一邊想翻白眼,一邊想抓她來打屁股,但她卻嘟起嘴,在他臉頰上親了親,讓他想氣也氣不起來。

  他們在海中追逐和嬉鬧,有時潛進海裡,往上看著波光蕩漾的天光,然後相視一笑,有些孩子氣地手牽手游來游去,也情難自禁地擁吻。

  當她的雙腿又纏上了他,單鷹帆便長驅直入地,將早已腫脹的硬挺刺進她濕熱的甬道。

  他們隨著大海的擺動與韻律,緊緊結合,讓愛潮緩慢地沸騰,當她因為呻吟而差點吞進海水時,他吻住她,將綿長的氣息與她一同分享。

  在這片汪洋之中,他的臂膀,真如海神般讓她充滿了安全感。

  他在海中,將他的海茉緊緊包覆在懷裡,也以自己的堅挺和灼熱愛她。

  原海萊在高潮處,彷彿聽見大海的心音,與情人的如此相同,她感覺自己輕盈得宛如海中漸漸升騰而後消失的水沫……

  「那是海神的呼吸……」

  「嗯?」她有些睏倦地睜開眼,他已經將她抱回兩人休息的營地。

  單鷹帆吻她,「海沫……那是海神的呼吸,是大海的心擁有脈動的證明。」

  *****

  第三天,他帶她下潛至海深處,光線幾乎無法照射,海水是冰冷的。

  他帶著她進入一道巖洞內,同樣是下潛,左彎右繞,直到最後往上浮,沒多久就浮出水面。

  這高度應該仍是海裡,想不到洞內中空而且有空氣。

  這座巖洞同樣很高,但較為狹小,更讓她驚奇的是眼前一片柔白色、冰藍色、淺紫色幻光,因為壁上長著散發冷光的晶體,一路長到尖椎狀的穹頂上去,於是整個洞穴非常的明亮。

  洞裡的壁面與地面是雪白色,如覆著鹽層般閃閃發光,在他們浮出水面上岸的地方,是一道迴旋著向上的台階。

  單鷹帆帶著她拾級而上。

  「會冷嗎?」

  原海茉搖頭,她並不是不會武功的平凡人,這點寒冷還能以內力抵禦。

  這道台階就像開鑿在一座巨大的紫色水晶山上,當他們到了最高處,也幾乎接近洞穴的頂端,水晶山的山頂是一個圓形平台,平台上依地勢建立了一座有著十二根長柱的圓形神殿,神殿通體透著黑紫色,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朵又一朵覆著冰晶的黑牡丹,成千上萬朵的冠狀黑牡丹被冰品覆蓋、凝聚,形成這座神殿。

  一塊巨大的,隱隱散發朦朧白光的冰床立於神殿中央,周圍的地面上,東南西北四方各畫著四個發光的法陣,法陣與法陣之間靜靜地矗立四座高大的冰雕像,形象直立,有雙手握著插在地面上的巨劍,垂首沉思,有握著等身高的長弓維持守衛者姿態,也有負著戰戟與手拿雙錘者。

  「這就是龍骨島的秘密之一,我帶妳進來看,死要錢一定會跟我收錢,不過沒關係,妳就當進來觀光好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原海茉好奇地觀察著法陣與冰雕,以及冰晶之中終年維持盛開的黑牡丹,但更讓她好奇的是……

  「上面有人。」

  冰床上鋪了白色貂毛,貂毛上還躺了個身穿黑衣、少女般的身影。

  「來來來,跟妳介紹天下第一大奇觀——」單鷹帆好像早就習以為常了,還嘻皮笑臉地道:「見過千年老妖婆沒有?話說我師姊十幾年來容貌都是同一個模樣,帝都的貴族們個個都相信她賣的什麼不老聖品絕對有神奇功效,但我可以跟妳保證,下回她跟妳推銷時千萬別買!因為那跟坊間賣的燕窩完全一樣,甚至是令人髮指的劣質品吶!她一個賣一千兩也有人爭著買,妳說黑不黑心?」難得可以痛快損這死要錢,單鷹帆可賣力了,「事實上呢,我覺得她不只黑心,根本是妖怪,而且思想上面有很大的畸形。想想有哪種人敢把自己的元神和身體分開,把身體藏在這種鬼地方,就為了延長壽命和法力呢?這不正常嘛!」

  「什麼?」原海茉聽得一愣一愣的。

  「吶,跟我師姊打個招呼吧,不過她現在聽不見,妳不要看她的身體還是十二歲時的模樣,她把自己的身體藏在這裡,然後多年來就以幻術的方式在外面跑來跑去,據說這種長生不老的方法不是她發明的,但她卻把它給發揚光大還舉一反三……我得說她真的是天才,但腦子也真的不太正常……」在這種地方,他一個時辰都待不了!

  「我可以靠近點看嗎?」

  單鷹帆拉住她,「最好不要,她周圍的法陣不是擺好看用的,這些冰像可以讓她身邊四尊式神立刻甦醒,格殺外來者,法陣則會確保任何人都接近不了冰床半步。」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身上有「鑰匙」,那些冰像會在他們浮出水面的一剎那就甦醒過來,以毀滅性的恐怖力量擊殺入侵者。

  他們站遠遠地看著冰床上的少女身影,那少女的皮膚因為多年未見天日而白如冰雪,而且容貌端麗,雙手平擺在腹部上,安詳地沉睡著。

  「你師姊真是個怪人。」

  看吧,小孩子說話都很誠實滴!他拍拍原海茉的頭,「好啦,必到的觀光景點已經看完了,咱們走吧。」死要錢說她的劫數將至,害他擔心了一下,現在看起來法陣和咒陣都還好好的,龍骨島也沒有被入侵的跡象,她在千年寒冰床上睡得更是安穩,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

  待了數日未見有船入侵,單鷹帆決定打道回中原。其實這終究是一場睹注,他也只能賭死要錢會在他離開期間找到別的幫手了。

  單鷹帆決定先回蟒城,那裡畢竟是他的地盤,而且作為東海第一人城,打探任何消息也方便。

  誰知他們一上岸,就聽見兩件震撼的消息,其中一,個令人打心裡發毛的恐怖事件已經讓天朝人心惶惶——

  鬼域的海盜打劫了猿城,還擄了不少人,他們一開始要求贖金,因為猿城太守也在人質之中,所以朝廷付了錢,但最後那些被鬼域海盜釋放回來的人質,全都成了不人不鬼的行屍走肉。

  單鷹帆整理上岸之後聽到的結論,似乎比黑若澤的手段更恐怖……

  這麼想起來,他記得黑若澤是鬼域人沒錯,只是那些人質比受控於黑若澤的影武衛下場更可怕,他們不只沒有自己的意志,也沒有任何理解力與執行能力,就像沒有靈魂但仍然活著一般,胡亂攻擊週遭所有生命,甚至自相殘殺,而且被他們攻擊過的人也都漸漸變成了同類,因此猿城已緊急封城,接著很可能就是面臨焚城的命運。

  鬼域到猿城明明得經過蟹城的守望台,卻還是發生了這種事,依當初他和單鳳樓的猜測,只怕和原家與鹽幫的裡應外合脫離不了關係。

  但他還沒聽到司徒爍對這件事有什麼處置,因為第二個讓人幾乎傻眼的消息是,鬼域海盜、天朝水師,以及沿海的船王、鹽幫、漁幫三大勢力,乃至東海諸王,即將在明日於蟒城對人質事件進行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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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龍骨島相比起蟒城與蟹城之類的海上大城,其實只是一座無人居住的巨大珊瑚礁,島的形狀相當特殊,與其說是龍骨,不如說像顆龍頭,有著高聳的犄角,是已經佈滿籐蔓與海島植物的懸崖,半埋在海水中的部分有幾處大大小小的洞,其中兩個較大,看來就像龍頭的眼窩一樣,島上有天然溫泉與冷泉。

  「納穆,真的有人會來破壞這裡嗎?」在船上悶了好久的小丫頭一上岸,先在白色沙灘上興高采烈地跑了一圈,才回到單鷹帆身邊,跳到他身上讓他背著。

  「我也不確定。」其實這條海龍脈,比起其餘三道,必定較不受重視,但某些原因讓他知道這裡才是關鍵,更何況……

  「我們先去個地方確認一下。」他還真背著她爬了大半座山,最後來到像龍眼窩的海蝕洞上頭的懸崖處,「等等跟好我,知道嗎?下面有幾處暗礁,要小心點。」

  原海茉點點頭,單鷹帆衡量了一下風勢,先往下跳,原海茉則施展輕功跟在他身後。

  大海於他,宛如母親的子宮和懷抱,他幾乎是本能地閃過幾處危險的暗礁,而原海茉則在他落水處跟著下潛。

  一沉進水裡,他的手探過來握住她的,兩人都擅水性,他領著她往龍眼窩的深處游去。

  潛進海蝕洞裡,來到一定深處時,可以看見原來這座龍骨島真的是一座盤臥在海床上的「龍骨」形珊瑚礁,當中佈滿許多海蝕洞,頂上的光線折射其間,炫幻無比,鮮艷的海魚悠然穿梭,海蝕洞上則佈滿各形各色的海藻與海葵,單鷹帆拉著原海茉一邊穿梭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洞之中,不時回過頭來確認她能不能憋氣。

  小丫頭覺得有被瞧不起的感覺,鼓著臉頰瞪回去,單鷹帆卻湊過來將唇覆上她的,吻她的同時也將嘴裡的氣分給她一些。

  她有些嬌嗔,卻沒阻止,跟著他游了好長一段,光線幾乎照不到這裡來了,幸好有他身上的九龍夜明珠。

  不知彎彎繞繞多久,遙遠的上方某處,金色光線像深藍紗簾上的陽光般灑落在海裡,他們所在之處,周圍的海蝕洞漸漸寬大起來。

  他們一同往上游,水的溫度在這裡變得溫暖,原海茉往下甚至能看見白色的海沙。

  一浮出水面,眼前的景色讓原海茉讚歎出聲。不管是雲遙島也好,裁雲山也好,都是景色一絕的天然險境,但這裡又不一樣。

  「這裡其實是龍骨島的內部。」

  確實,抬頭往上看的話,可以看到上頭漸布紅霞的天空,而四周的絕壁爬滿了籐蔓植物,一道白絲般的瀑布從北面山壁頂端一洩而下,在他們游進來的海面上形成水花與彩虹,海水的面積只佔了這個空間的一半,另一半全是白沙與乾燥的石洞,有幾棵在島上常見的樹以及盛開著鮮艷花朵的植物。

  「這裡如果沒事的話,再下去應該也還沒有被人發現,我們在這裡先休息一晚吧。」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裡來,他擔心丫頭累壞了。

  「再下去?」

  單鷹帆點頭,「這座島布了我的陣法和我師姊的結界,都是為了保護『那個東西』。」

  「師姊?」第一次聽他提到跟自己有關的人。

  單鷹帆笑著將她一頭濕髮順到耳後,「我師姊,我師父,和我的家人,今天晚上有一整晚的時間,妳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妳。」

  在太陽下山,天色變暗前,他找來足夠的柴火和野果,烤了幾條魚,把夜明珠給丫頭戴著,有了這顆珠子,他們晚上睡在這兒也不用擔心蟲蛇了。

  「你怎麼有這顆球?」原海茉好奇地把玩。

  「妳喜歡就給妳。」本來要拿給死要錢抵債用的。

  原海茉聳肩,對這些寶貝向來沒什麼興趣,要說起寶貝,她還比較喜歡會動的小穆呢,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跟小穆玩?嘻嘻……

  吃了不算差的一餐——丫頭真的很愛吃烤魚,有時他會懷疑因為這樣她才要嫁給他。

  海魚自然是比淡水魚美味的多了,他還灑了些島上找到的果子搾成的汁,丫頭一口氣吃了三條,還像貓兒似地滿足地打了個嗝。

  火光熠熠,他們的衣服都還在烤著,單鷹帆讓她枕著他的胸口,兩人躺在沙地上,往上看,一片星光璀璨的夜空,像琉璃鏡似地嵌在他們正上方。

  一切那麼美好,宛如世外桃源。其實他從來沒覺得這裡美過,以前到這兒來都是有目的和任務,現在當然也是,只是身邊多了這小丫頭,不知為何竟讓他心生遁世之感。

  他像安憮著貓兒那般撫著她的發與肌膚,知道小丫頭精神好得很。

  是時候告訴這丫頭,其實她上了賊船吧?他自嘲地笑了笑,突然發現她枕著他的胸口時,他的心也如平靜的大海般安詳,於的才能輕易地去觸碰曾經深埋的傷口,掀開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告訴她,他來自被華皇后所滅國的東陵島國,告訴她,他因為跟著師父才躲過那場火燒皇宮的浩劫,也告訴她,他如何救了受華皇后迫害而失憶的司徒爍,他們曾經是知交莫逆的兄弟!在司徒爍想起一切以前。

  之後,他答應幫司徒爍奪回皇位。

  記起一切的司徒爍變得殘酷,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他確實對助他復國的功臣們相當大方,但這樣的大方也是有條件的。

  「他赦免了被華丹陽滅國後,東陵族人世代為奴的身份,但我的族人也必須因此世世代代居住在帝都。」而他身為王儲,必須顧忌著族人的性命,這個最大的弱點永遠握在司徒爍手上,令他成為司徒爍的鷹犬,為他效犬馬之力。

  「你說的那些家人,就是他們嗎?」

  「不是。」單鷹帆苦笑,沒說的是,他的族人早已不在乎他是否為了他們的性命而受制於司徒爍,他們如今在帝都過著富裕的生活,根本不想回東海,司徒爍用安逸與享樂讓他們忘了國仇家恨,忘了他們曾經是驕傲的海上民族,是那片東海最自由自在也最強悍的統治者。

  華丹陽在位那些年,所有東陵人痛苦如煉獄般的奴役生涯,相對於後來司徒爍的大方,他們不想再回去建立一個也許哪一天又要被滅亡的國家。

  只有他一直沒忘,到最後也只能苦笑著假裝遺忘。

  「關於我的家人,他們來自大陸上的另一個民族,一個……曾經被我的無知與自大狠狠傷害,卻仍然接納我的民族……」

  *****

  那年是天朝泰平八年,天朝與炎武的戰爭,持續到了第六年。

  但是它很快就會結束了!炸毀最後一個鑿洞時,單鷹帆這麼想著。他想到一路從天朝北上到炎武國境所看到的,不是戰場,就是廢墟。男人們都被派去打仗,官府也缺人手和糧餉,地方惡霸與強盜橫行,光是自掃門前雪,恐怕還不足以挨過這場歷史的寒冬,看看那些窮山惡水的環境裡,活下來的都是什麼樣的生物?把弱者的屍體當糧食,死的才不會是自己。

  孩子們面黃饑瘦,眼神空茫冷酷的模樣,讓他罔顧師門首條戒律,答應司徒爍的計劃。

  英雄為江山競折腰。天知道那些英雄一個個屁股底下墊著的,是厚得數不清多深多高的老百姓屍骨,層層迭迭,沒有名字,沒有聲音,為君王織就江山的血與淚,卻不如史官筆下一滴墨。

  轟隆——

  大爆炸讓整座奧齊勒山脈跟著震動了,地鳴不止,炸毀最後一個鑿洞是這次任務最重要的關鍵之一,緊接著山脈內各個機關與炸藥都會發動連鎖效應,他雖然已經讓山脈內的水脈暫時枯竭,但這還不夠,如果他計算得沒錯,這些地下水脈將匯向山的另一側。

  山頂未融的冰層被震得鬆動,連同土石樹木一起,宛如巨大的瀑布般沖刷下來,一切僅在眨眼之間。

  單鷹帆一個大跳躍只來得及讓自己不被活埋,黑暗中還是被從山上滾下來的石頭給砸中,這讓他頓時失去平衡,跟著排山倒海而來的土石樹木一起被衝下山谷。

  北國的星空總讓他讚歎不已,如今沙塵與冰塵卻將一切遮蔽,震耳欲聾的聲響也撕裂了天地。

  死就死罷!他閉上眼,放棄掙扎,反正任務已經成功,他是對的,師門訓戒畢竟是死的,如果不知變通,頑固地死守規範,難不成要眼睜睜地看著戰爭沒完沒了地打下去?

  他不知自己被埋得多深,只知道這一陣移山倒海的折騰好半晌才慢慢停了下來,凡人早該支離破碎的恐怖浩劫,似乎也為沒能在他身上造成太大損傷。

  「……」所以他又沒死。單鷹帆有點想翻白眼。他是個謙虛的人,不是很喜歡誇耀自己武功蓋世,勉強想到一個說詞就是:禍害遺千年。

  幫滿口說要統一天下創造太平盛世,國號更名泰平的來年卻立刻向北國宣戰的皇帝幹這種損陰德的事,還真他媽的是個禍害。

  泰平,太平,見鬼的哪裡太平了?

  他默默地躺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在土底下的關係,沒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接著他摸到懷裡這幾日一直帶在身上捨不得享用的奶餅。

  那是奧齊勒山下某個部落裡,一個眼角有顆痣,頗樣逗趣可愛的小女孩跟他分享的。他們以為他只是個平凡的外地人,和這年頭很多落魄的異族人一樣到處流浪,不是行乞就是當傭兵,他長得不像天朝人,有一雙深藍色的眼珠,所以部落裡的婦女並沒有給他臉色看。

  那個小女孩名字叫作塔娜,七歲,父親是炎武皇鑾的低階衛士之一,六年前被徵召,從此之後再也沒回家了……

  司徒爍會信守諾言吧?天朝人喜歡講仁義道德,講文明教化,只要炎武歸降,那些炎武的百姓一樣有好日子過吧?司徒爍和華丹陽是不同的,炎武人不會和他的族人一祥,落得被滅族的下場,是嗎?

  他有點累,自從進奧齊勒山,已經多日沒合眼了,這會兒放鬆下來,覺得疲憊感特別重。他估計自己被埋得不深,以他的能力一下子就能掙脫,再說就算被活埋死了也就算了,這就下去向師父謝罪,讓他老人家罵一頓就是。

  於是單鷹帆握著懷裡的奶餅,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對明日的太陽沒有任何眷戀。

  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當他醒來,蓋在身上的泥土石頭更薄了,刺眼的陽光正紮著他的眼皮,紅紅熱熱的一片好難受。

  大睡一覺,疲憊感一掃而空,飢餓一下子取而代之,他覺得自己餓到可以吃下一頭牛!

  嘩——地一聲,他不需費太多力氣就從土裡坐起身,四周的凌亂荒蕪只讓他愣了一下,想起懷裡的奶餅,立刻掏出來。模樣雖然有點扁,但這種餅很硬,而且可以放上個把月,一般的炎武百姓家裡總會囤上好幾個……當然那是指太平年裡。單鷹帆一口就將奶餅塞進嘴裡,思忖著是下山找食物快,還是直接打獵快?

  餓著肚子思考,根本是自找麻煩,他決定憑本能行事,很快地就逮到一頭落單的受傷小野豬。

  「不要怪我。」這小野豬受傷了,就算痊癒也會瘸腿,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是個致命傷。

  然而當他把豬烤了吃光,打了個飽嗝,總算發覺不對勁之處。他靜靜坐在石頭上,當那些異常的端倪與線索在腦海中放大時,他心頭一驚,立刻閉上眼聽著山上的動靜。

  太安靜了。他出生於仰賴大海為生的海島民族,在拜師後卻在山林間出生入死,很明白這種安靜並不尋常,動物會因為恐懼而隱匿,但此刻的安靜卻是一片死寂。

  更何況,那頭小野豬照道理不會離窩太遠,一定得跟在母親身邊,又怎麼會落單受傷?

  他終於明白他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如果不是這頭小野豬受了傷,這會兒他連條蟲也獵不到!

  為什麼動物都遷徙了?他斷了水脈,但這裡的花果樹木野草應該還足夠,可能會有動物開始離巢,但不至於幾個晚上就全都消失吧?

  總不會他睡了一個月吧?

  單鷹帆心裡有不好的預感,這下子總算有心思打量四周,長年學習風水陰陽之術,地貌的毀壞讓他越看越心驚,他埋了炸藥,但不至於毀壞山林到這種程度吧?

  不要小看大地反撲的力量!你不是神,不可能算計得完美無缺!。他突然想起當年師父一再耳提面命的叮嚀,年輕氣盛且玩心重的他卻是左耳進,右耳出,心裡總想著:那又如何?

  單鷹帆腳下提氣,施展輕功來到視野良好處,接著,面如死灰。

  也許是他炸了山,又也許本來就會發生,這座山脈在不久前發生了嚴重的地牛翻身,端正的山脊幾乎扭曲,原本蒼翠的谷地如今出現一道大裂口,始終在山脈深處沉睡的火山冒出硫磺與沼氣,方圓十里內的生物無一倖存。時值初夏,被斷絕水源的河道只剩泥濘,這條雪融河是奧齊勒山下大大小小的部落與生物賴以為生的泉源。

  但他真能說服自己這一切與他無關嗎?他不是早就明白自己幹的是什麼卑劣勾當?

  他拔腿在山林間瘋了似地飛躍,他甚至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偵察半年的地貌早已面目全非,原本該是部落聚集之處,如今只剩一片土石凌亂的陡坡,沒有倉皇避難的跡象,好像一夜間天崩地裂,萬物灰飛煙滅……

  「不!」為什麼會這樣?他明明算好了,他們會發現水源斷絕,可能會有一陣子驚惶,但最後會有人出現——他和司徒爍會確保這樣的人出現——告訴大家,山神要他們遷徙,永遠地離開這裡,因為這裡已經不能住人了。

  他會讓「先知」指示他們大舉往北遷移,而事實上與天朝的戰爭也讓他們別無選擇,這不只能一定程度地消耗炎武國力,更可以將這場戰爭劃出止火線,兩國以奧齊勒山脈為界。

  他身上並不缺挖掘的工具,他開始挖掘一處露出了帳篷尖頂的土堆。那是一座大帳篷,做為主幹的柱子得靠好幾個大男人合作才能立得起來,當他挖到一半時,發覺以堅實著稱的巨木不只斷了,還被土石輾壓得碎不成形。

  更何況,是沒有任何武功底子的血肉之軀呢?

  他在荒山野地裡瘋狂搜索,最後他也像那些倖存的難民一樣,來到炎武皇族的皇鑾紮營處,早已失去首領的皇鑾已經不見當年的威武壯闊,如今只有老弱殘兵留守,破舊的帳篷無暇修整,褪色斑駁的旗幟像一縷幽魂,在血色夕陽下顫抖。它曾經追隨炎武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武皇奔馳在草原上,烈烈地劈開草原的風,凜凜地迎向大地,昂揚向世人宣示武皇威名。

  是誰讓一個如日中天的強盛民族衰敗至此?殘破的旗幟在餘燼般的落日下,陰沉得像索命的厲鬼……

  他茫然地走過那些躺著受傷災民的帳篷,也不知道自己不肯停歇的腳步是為了什麼,只是雙眼不停地搜索著那些再也不見笑靨的稚嫩臉龐。

  「求求你,她流了好多血……」一個母親抱著孩子向巫醫哭訴,但眼前資源有限,懂醫術的人更少,很多傷勢重的、較虛弱的,就只能等死。

  蒼老的巫醫只能念著咒,給孩子喝下罌粟花的乳汁,顯然在束手無策下,他們只能選擇減少孩子的痛苦,讓她安詳地離開。

  單鷹帆推開巫醫,他雖然不懂醫術,但對大大小小的內外傷處理還是得心應手的。被推開的巫醫雖然生氣,但他實在太年老,而且有太多人需要幫助,於是嘴裡唸唸有詞地走了。

  單鷹帆幫女童止了血,接回斷骨,以內力護住女童細弱的心脈,勉強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可是他明白眼前的炎武人面臨的是山窮水盡的絕境,他可以幫這孩子急救,但接下來呢?他們沒有足夠的資源能恢復元氣,甚至也沒有安定的環境好好休息。

  司徒爍的軍隊,會在探子回報炎武龍脈已毀後,立刻來到奧齊勒山下,這些無辜的百姓,他們的苦難還沒有結束。

  然而誰不是無辜的呢?他們是炎武人,是天朝的敵人。但普天之下,不管是天朝人,是東海人,是炎武人,不都是血肉之軀?

  孩子和女人的哭聲不絕於耳,不斷有人因為傷重而斷氣,被抬到堆起火堆的廣場上等著火化,他低頭看著自己沾滿女童鮮血的雙手,終於崩潰地跪在泥地上,痛恨那一場山崩為什麼沒把自己也給壓死算了?

  他不該罔顧師門戒律,不該那麼自以為是。

  他犯下的,是真正難以饒恕的滔天大罪!

  他立刻動身前往司徒爍軍隊的紮營處,說服當時北伐大將軍向風闕延遲發兵,但也只拖延了半個月,最後向風闕以皇命難違為由,仍是向炎武聖山發動最後一波攻勢……

  他只能接著回帝都,希望能勸司徒爍改變對炎武強勢逼降的作法,但他最後卻沒踏上鳳城。

  在已經淪為天朝屬地的兕城,見到那個被司徒爍的影武衛包圍的男人時,單鷹帆就明白,也許他死不了,是真的有必須完成的使命。

  當時的單鷹帆早已喝得醺醉,趴在暗巷裡連回行館也懶了,影武衛鬼魅般的行動雖然飄忽,卻仍是驚醒了他。原本不想多管閒事,但問題是,專門幫司徒爍干骯髒事的影武衛為什麼出現在兕城?

  歷代皇帝都有暗殺部隊,而司徒爍的影武衛,也許是有史以來最噁心、最陰險的存在,那些人不只是頂尖的大內高手,幾乎已經成了半人半鬼,沒有活人的氣息,而且有著鬼魅般的感知與搜索能力。

  這讓他警覺心起,悄悄跟著其中一名影武衛,終於知道他們為何出現在兕城。

  卓洛布赫.阿斯爾!七年前本該在天山之役隧崖身亡的武皇,單鷹帆在戰場上見過他,雖然他容貌滄桑,作平民打扮,也刻意蓄了滿臉鬍子,但那北境王者的霸氣難以被困頓流離所折損。

  他認出武皇后,只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出手相救,但他不想和影武衛正面交鋒,更不想被認出來,慶幸的是人人都知道單鷹帆是天下第一陣術師,卻很少人見過他的武功——裝廢物是他的強項跟樂趣之一,天下無敵太無聊了。

  單鷹帆蒙著頭和臉,實在是他一頭亂髮太過好認,幸好在黑夜裡他的藍眼珠也沒被認出來。

  他救了卓洛布赫,但認出他身份的卓洛布赫剛開始並不買帳。

  畢竟他是司徒爍的鷹犬,這怪不了他,當年他的咒陣也讓他在戰場上吃過苦頭,昔日的敵人反過來救他一命,誰知有沒有詐?

  單鷹帆也不勉強他,「反正你插翅難飛,但影武衛不會來搜我的行館,他們也想不到我會救你。」他無視卓洛布赫的冷哼,繼續道:「隨你,總之我這裡可以讓你養傷。」

  單鷹帆本想在隔天繼續趕路回帝都,但卓洛布赫的出現讓他改變主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救了他又能如何?倒戈幫著他復國?這無異是讓這場戰爭更加沒完沒了。說服他出面歸降?七年來他一直活著,要投降早就投降了。

  單鷹帆決定不想了,等卓洛布赫養好傷再說,他則每天跑去喝酒。

  而卓洛布赫也知道情況對他不利,他只能見機行事,而且他不認為影武衛真的不會找到馭浪侯的行館,那些陰魂不散的傢伙追了他好幾年,他一面躲藏,一面還得小心保護所有想和他接觸的炎武人。

  但影武衛還真的沒出現,因為馭浪侯行館周圍有陣法和結界,可是有了干擾影武衛的結界,當然就會引起懷疑。單鷹帆想到這點時,才間接得知當時影武衛的首領黑若澤已經打算帶著手下第一武將辛別月親自出馬。

  這一驚非同小可。單鷹帆再怎麼自負武功蓋世,也不想和黑若澤那妖女與辛別月交手,那無疑會引來司徒爍的猜忌,更不用說辛別月的武功和他不相上下,這一打下去雙方都佔不了好處。

  他知道他和武皇不能再待在兕城,黑若澤若真的集影武眾之力打敗武皇會想幹嘛?他真是想都不敢想。黑若澤可以把好好的狼城少主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世間能打敗武皇的人同樣很少,卓洛布赫的身體同樣也有成為優秀獵犬的資質……他光想到這可能都覺得不寒而慄。

  他帶著武皇前往蟒城。

  「你為何出手相助?不想功勞被搶?」卓洛布赫的嗓音很冷靜,不管單鷹帆意欲為何,在馭浪侯別館那幾日,他確實已養足精神。

  單鷹帆突然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他砸了他們家的龍脈,害得他的族人流離失所,元氣大傷?可他孬種地說不出口,痛苦如鯁在喉,這一路上因為愧疚與罪惡感,他幾乎是沉默的。

  直到他和武皇看見那些因為天災與戰爭而被迫流亡到東海的炎武人,其中有沿街行乞的瘦弱孩童,也有被迫賣淫為生的婦女,他也因此看到北境王者脆弱的一面——他的國家覆滅,百姓受苦,他卻苦於被司徒爍的獵犬追殺,只能一再逃亡。

  他看到高大的武皇彎下身,抱起求路人為母親的重症伸出援手的炎武小女孩時,身軀隱隱顫抖,臉頰因為咬牙隱忍著內心的痛苦而繃緊。

  單鷹帆終於說了,在馭浪侯府,兩個大男人對著一大盅的酒,他已經做好被活活打死的心理準備。

  但卓洛布赫卻笑了,仰天狂笑,笑聲淒愴,與遙遠的海浪聲相呼應,在冷夜裡聽來卻像鬼魅的低泣與歎息,那是身為一個男兒與王者不能輕易示人的痛苦與眼淚。

  我的國家敗了,接著族人引以為傲的聖山被毀,天災橫行,百姓受苦,我該怪罪宿命嗎?或者為何天要亡我?

  不,什麼都不是,我沒有當一個好皇帝,我沒有給他們可以信賴的依靠與力量,我應該在他們最痛苦時待在我該待的位置上,但我沒有……

  他們喝了一夜的酒,他沒有說原不原諒他,說到底已經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了。

  影武衛窮追不捨,單鷹帆決定帶他去找南海某個族的巫女,其實他想的是,讓巫女指示卓洛布赫找個地方躲起來也好,又或者……總之他也無法可想,只好死馬當活馬醫。

  傳說闇鱗族來自大海,他們的先祖能在水底生活,而現在他們低調地世代隱居於南洋一角,只有少部分東海人知道闇鱗族的巫女無所不知。

  然而面對他們心裡真正所想乞求的,巫女也只是搖頭苦笑。

  「那是你們無法改變的命運,當初選擇捨棄什麼、選擇背負什麼,如今才走到這條道路上,你們必須去承受,我只能幫你們找出某些關鍵的人事物,也許是那些心結,也許是那些傷疤,更也許是正在等待得到寬恕的夢魘……」

  「那麼,我想找到『那個人』……」卓洛布赫的嗓音,摻雜了痛苦、壓抑,以及那個時候的單鷹帆還不能明白的,某種疼痛卻不願就此割捨的情感。

  他護送他到了巫女所指示的國境邊緣,再過去,除了窮山惡水的險境,也潛伏了毒蛇□獸,甚至是野蠻地等著獵殺旅人的異族人。

  「就到這裡吧,我跟她的恩怨誰也無法插手。」

  該說珍重嗎?他們的關係尷尬得很,說是不共戴天之仇也不為過,但單鷹帆仍是道:「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就到蟒城來吧。我不在乎天下在誰手上,只是希望別再打仗了……」

  卓洛布赫扯起一個諷刺的笑。單鷹帆不知道他的話,讓他想起那個他恨到想親手殺死,卻沒有一刻忘懷的女人。

  「如果你真的想做點什麼,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做不到就算了。如果你願意的話,那些流離失所的炎武人,或者任何被波及的人都好,你能幫多少是多少。」

  能幫多少是多少。他終於如大夢初醒。

  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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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 01:00:11
  第六章

  接下來的一路上,完全是壁壘分明,笑忘樓樓主走得很悠閒,不時想和韋少衡攀談,而韋少衡只想離笑忘樓樓主遠遠的,原海香和蘭兒就成了最好的左右護衛,完全一副護夫心切的悍婦模樣。

  但其它人也不想和韋少衡走在一塊兒,所以以南霸天為首的男子漢們走在最前頭,好像後面有鬼在追似的;韋少衡與他的娘子軍居中,也是一副鬼在追的模樣。至於後頭悠哉悠哉的就是笑忘樓樓主和他的侍從、冷飛櫻,以及看好戲的單鷹帆與壓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反正她也不甚在意的原海茉。

  只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該談的正事還是得談。接近北方時,南霸天開始向眾人展現他專業的尋龍點穴功夫。

  當然說是八卦功夫也沒人會反對就是了。

  「三年前,正是炎武大敗的前一年,各位想必記得北方的羌城發生了一件震撼天下的大事!羌城太守明相梧在圍城九月之後終於變節,為炎武開了城門,這件事讓暴君龍顏大怒,將明氏一族滿門抄斬……」

  「暴君實在太沒人性,圍城九月,那些百姓日子怎麼過?」總算離帝都十萬八千里遠,有人說出公道話了。

  「欸,這證明我們推翻暴政是勢在必行,但真正的重點並不在此,你們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炎武人非要佔領羌城不可呢?要說軍事戰略,羌城是重要,但沒重要到耗上九個月的功夫,那要耗掉多少兵力和糧餉?而當時炎武境內已經傳出天災,呼日勒的圍城舉動就更加難以理解了。」

  「但是有人說,這只是暴君為了抄明氏一族的手段。」鹽幫一位香主說出民間流傳已久的耳語。

  「當然是手段之一,但是我得讓你們看看這個。」南霸天拿出他早已畫好的一張牛皮,「羌城是座山城,你們知道這座山城當初為什麼而建造嗎?它剛好坐落在一個可以稱為皇座的穴位上,也可以說是一個龍口,但是這個龍口卻是乾的,有山有水,才能成為風水,脈象也才能運作。三朝以前,被滅掉的伏羅國的國都就在羌城,因為這是個干的,或者說是死的龍穴,所以伏羅國是第一個被司徒皇室滅掉的國家。

  「再來說炎武人圍城的目的,這龍口雖是乾的,卻也是另一個地下風水的起點,炎武人的龍脈被天朝所毀,所以他們打算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羌城當初之所以興建,就是為了守住這地下龍脈,只可惜知道這件事的僅有司徒家照代皇帝,以及當初興建這座城的勘地司,只是後來那位倒霉的勘地司據說在工程完成沒多久就暴斃了。」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眾人一臉質疑,雖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推論確實能解釋當年呼日勒非要圍城的目的。

  「我說你們也長點心眼,風水師這行就跟你們鹽幫和漁幫一樣,我們雖然沒有像你們這樣龐大的組織,但多多少少也有交流,更何況點穴這事兒同行也是有眼睛,瞧得出端倪的。呼日勒拿下羌城,應該也找過這入口在哪,但我想連明氏一族都不知道入口了,何況對風水其實一竅不通的呼日勒?總之最後他們來不及成功,炎武的天災越來越嚴重,暴君的軍隊也終於願意對羌城出兵,這才不得不退兵回北方。

  「再說回這干的死龍穴,也是有讓它活過來的方法,一是引水脈,但這工程太耗大,二是什麼手段,我想你們心裡都有譜了吧?」

  有人猜著了,一臉憤慨,也有人仍一頭霧水。

  「是啊,暴君這招叫一石二鳥,據說國師預言明氏會是司徒皇室覆滅的那只推手,可明氏一族在三朝以前又是建國功臣,怎麼可能說處置就處置?那就乾脆逼得他們不得不變節,再來一場血祭,讓這乾涸的龍口活過來,明氏一族世世代代就給司徒皇室的這條血龍填肚子……」還附送一整個城的餓死鬼,大概可以撐個幾百年不成問題吧。

  「那你知道入口在哪嗎?」

  「當然,爺爺我還在裡頭撒了泡尿呢。」這暴君就是腦筋太死,找百來個童子對著龍口撒尿,效果還不是一樣?他猜應該一樣吧,哈哈……

  單鷹帆只聽了一會兒,大概知道這南霸天確實有幾分真功夫,他找出來的位置也正確,只是對羌城的地下龍脈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

  簡單來說,羌城是個地下龍脈的入口沒錯,血龍之所以需要血祭,倒不是因為它是乾涸的,而是謠傳伏羅國國師下了血咒,司徒爍對咒術一向深信不疑,加上天朝國師的鬼預言,才會有明氏一族滅族的慘劇——中原這些國師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邪惡。另外這地下龍脈不只是天朝五道龍脈之一的血龍,還是一道大龍脈的一部分,這入口進去之後只是龍尾,龍頭在遙遠的東海某處,這道隱藏的巨大龍脈存在已久。

  一般風水師不會在意這種巨大龍脈,因為它影響大,循環也大,可能一個循環要幾百幾千年,但單鷹帆有不同的看法,如果這道巨大龍脈毀壞的程度太多太大,後果還是難以想像。

  前朝曾有人毀壞龍脈的方式,是在龍脈湧出的泉水中下毒,也有將泉水封住,這些方式實在過於歹毒,有些毀壞的方式最多是炸墳,影向力小,他不打算插手,反正江山姓不姓司徒,他根本不在乎。就怕他們打算摧毀地下水脈,這條水脈是羌城與鄰近村落賴以為生的命脈,他想他勢必得與他們一同進入地下墓穴才能知道他們意欲為何了。

  *****

  又是在客棧裡度過一夜,他們進羌城時夜已深。其實深夜正是明查暗訪找龍脈入口的好時候,尤其羌城三年前死了滿坑滿谷的人,別說過往商旅往往繞過這兒,百姓們入了夜也不太敢出門,這時間上山絕不會遇到尋常人家跟你問東問西,遠遠看見火光也會嚇得屁滾尿流,有多遠閃多遠。

  可他們一行人之中,有不少嬌滴滴的女眷,這只好又耽擱上一天。單鷹帆心裡想的是,真要給這群人造反成功,那三歲小孩都能說要當皇帝了。

  「小茉。」單鷹帆雖然盡可能不和原海茉同床共枕——實在是他根本拿這丫頭沒轍,到最後她一定會想和小穆玩,他又拒絕不了她,夜夜這麼銷魂蝕骨下去,遲早要給人瞧出問題來——但此刻卻又淪陷了。

  「嗯?」原海茉照例窩在他胸前,小手不是在他肌肉上揉來揉去,就是對著小穆玩「快快長大」的遊戲。

  單鷹帆抓住她的小賊手,「如果有一天,我必須殺了韋少衡,妳會氣我嗎?」就他連日觀察,原滄浪是隻老狐狸,沒十成十把握絕不會答應結盟,因此他大可以利用這點,說服他與鹽幫劃清界線,而韋少衡一心當號令群雄揭竿起義的角色,他還沒和單鳳樓商量過要怎麼對付他。這人雖然浪得虛名,但就因為他不只在江湖上極負盛名,尋常百姓也對他景仰不已,再加上鹽幫勢力不容小覷,弄不好也會是個棘手的角色。

  「幹嘛生氣?可以的話我也想殺了他。」只是爹會阻止她,妹妹也會哭哭啼啼地求她,她最討厭男人囉哩叭唆和女人哭哭啼啼了。「你真的要殺他?」

  這妮子竟然露出一臉期待的表情來,她到底有多討厭韋少衡啊?

  他突然想到「身教」這個問題,立刻正色道:「可以的話我不想殺他,但是如果他硬要做那些會傷害到天下蒼生的事來,我還是只能除掉他。」

  「什麼是傷害天下蒼生的事?」天下蒼生又是啥?能吃嗎?

  「比如硬要掀起戰爭,或者毀壞風水地理。」毀壞風水,可大可小,影響後代子孫之類的其實都是小事,大地的反撲力量才是絕對不能小看。

  「就像他們這次要做的事嗎?」

  單鷹帆怔住,這丫頭看來什麼都滿不在乎、漫不經心,但有時候顯然並非如此,「是。」他看著原海茉挪動身子,將頭枕在枕頭上與他平視,小手轉而摸著他臉上易容過的疤。

  她的神色總是那麼單純無邪,然而會不會其實她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他以為她對他身懷絕世武功卻委身原府當下人從不起疑,只是因為不解世事的關係,可她並不笨。

  「小茉。」他又一次抓住她的手,這次是牢牢的收在掌心,「如果有一天我騙了妳,妳會氣我嗎?」他發現他今晚真是他娘的婆媽。

  騙人是他的強項,他也確實對她說了許多謊,但她卻也是他唯一肯吐露真名的人,他給了她身上唯一重要的事物。想起來如果哪一天東窗事發,他甚至不知道有什麼方法能讓單純的她明白他騙她太多,但所給她的少數「真實」,卻都是他最重要也最珍視的,這世間不會有第二個人擁有。

  「師父說,如果男人騙了我,我就把他殺了。」

  單鷹帆笑了,「小茉,那妳答應我,殺了我之後就別再殺任何人了。」

  原海茉擰起眉,「可我不想殺你。」

  「小茉,如果妳要殺我,我絕不會還手,像我這樣的人,死在妳手上真的是最好的下場了。不過假使有那麼一天妳恨我,不諒解我,也一定要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帶妳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他說的實在有點難懂,納穆也被韋少衡那蠢蛋傳染了嗎?怎麼好像聽不懂她的話?

  她說了她不想殺他。這世上只有他,她不可能下得了手。

  「去一個對我來講最重要的地方,那裡的每個人都知道我叫納穆。我希望他們也能知道我是妳的納穆。」

  「是你家嗎?」她很想去哩,「可以明天就帶我去嗎?我想去納穆家。」

  單鷹帆笑得有點黯淡,「我家很早就沒了,不過妳說得對,那裡也是我家,還有一個地方也是我家,小茉無論如何要記住……」

  「哪兒?」不過她記住也沒用啊,她得有人帶路才行。

  「妳的身邊才是我家,記住了嗎?」

  原海茉看著他的眼,她總覺他的眼和中原人不同,好像深海那般的深蒼藍色,有時又像黑色。但他的話讓情感仍有些笨拙懵懂的她心窩又暖又甜,而且覺得好開心吶。

  「記住了。」這次換她張開雙臂,將他抱進懷裡,「納穆也不可以忘記回家的路,知道嗎?」

  她有些稚嫩的言語讓他想笑,但不知為何,心窩有點疼了起來。

  *****

  「那個……我們不是去玩,所以……」南霸天有些為難地看著已經背起包袱打算跟著公子們上山下海的婢女們,以及包袱仍是由婢女幫忙背的原海香。

  拜託有點自覺行嗎?!

  「這羌城也是個名勝啊,姑娘們何不就留下來逛逛,替他們的商家刺激點買氣,妳們這趟出來完全沒買到胭脂水粉、羅裙首飾不是挺空虛的嗎?我們明天傍晚回城時,我相信妳們的公子都很想吃到熱騰騰的佳餚滴!」

  原海香不甘心地看著已經跳到人家屋頂上追鴿子的原海茉,想到她將和韋少衡一起待在地下龍脈裡,海茉如何對英俊無雙的韋大哥無動於衷呢?他們勢必會天雷勾動地火……真讓人不甘心吶!

  「那原家大小姐的奴隸呢?怎麼他就能進去?」蘭兒不甘心地問。

  「這個嘛……」南霸天搓了搓下巴,「原則上沒武功的都不能去,不過我看他挺耐操的,下去時若要挖石頭什麼的應該支使得上,妳們總不會希望妳們家公子幹這些粗活吧?」事實上是,到了底下,每個人該出的力都少不得。不過這借口果然挺有用的,馬上那群女眷就一臉理所當然地擠到單鷹帆跟前,開始嘰嘰喳喳地吩咐。

  「我家公子只喝七分涼的溫茶。」

  那就喝尿吧。

  「我家公子用餐前一定得以清潔的泉水把手洗過,並且以絲綢擦乾。」

  他家小茉也要,所以他沒空理別人哩。

  「我家公子睡前一定要我……」

  那他自己解決吧!他可不想貢獻自己的菊花。

  於是,一行人就這麼出發了。

  入口藏在深山中,有些地方靠輕功能輕易通過。

  但,他娘的,他現在是沒武功的人!所以明明自己能輕易跳過去的地方,他得裝得像孫子似的,要嘛讓南霸天一行人拉著領子跳過去——還得裝出驚天動地的慘叫才入戲。要嘛自己在底下慢慢爬,抬起頭還能看到那幾個威風凜凜的大俠們,或不耐煩或輕蔑地搧風納涼等著他。

  算了,他這人能屈能伸,裝孫子又怎樣?大便他都裝過。

  只不過每次他在底下慢慢爬時,原海茉偏偏也要跟著他,他怎麼使眼色她都當作沒看見,還爬得挺開心的。韋少衡的臉色真是越來越難看了。

  「原大小姐對妳的奴隸真是挺用心的。」這冷飛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單鷹帆感覺到背後有殺氣。

  「說到這……」笑忘樓樓主一雙狹長似狐狸般的眼,不知何時開始就猛盯著單鷹帆,單鷹帆當然也知道,韋少衡的殺氣相比之下簡直不夠看!

  他一路上都覺得他的屁股被叮得發毛啊!

  「原大小姐,妳這奴隸身子真是少見的健壯結實,我怎麼都買不到這種貨色呢?」

  單鷹帆這回連裝都不用裝,直接躲到原海茉身後。

  娘的,這狐狸男想幹嘛?

  「你羨慕嗎?可惜他是我的,你最好別動歪腦筋。」原海茉一臉驕傲,單鷹帆雖然很想感受一下這小傻妞心眼直、說話坦白的甜蜜,可韋少衡的臉已經扭曲起來了。

  「賤民終究是賤民,小茉可別忘了身份。」韋少衡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原海茉想要發作,但單鷹帆在她身後扯了扯,示意她別莽撞,她只好氣呼呼地把頭一撇,來個眼不見為淨。

  地下脈穴的入口早已被封住,當年的勘地司從別處移來一株又一株榕樹,這些年來樹根早已盤根錯節地把入口堵住了,南霸天直接以炸藥炸開,果然在落石坍塌處發現一口顯然非自然造成的低矮洞穴。

  南霸天朝洞穴內丟下火折子與繩索才道:「此地脈融洞多,但這個地段還沒有沼氣,可以放心通過。」說罷便率先攀住繩子進入洞穴之中。

  洞裡又是另一翻折騰,功夫底子較淺的冷飛櫻與韋少衡已經氣喘吁吁,但前者有一堆男子漢獻慇勤,後者則是努力裝作沒那回事,倒是單鷹帆得假裝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真是挺麻煩的。他開始思量也許該在某處假裝留在原地,以尾隨的方式跟蹤他們也許更省事,畢竟接下來的路程沒有點功夫是不可能繼續前進的。

  另外,他不知道死要錢派來幫手的人怎麼辦到的,南霸天沒察覺出來,但單鷹帆知道他們已經在這地下墓穴的某處等著了。

  死要錢派來的該不會是式神吧?他實在不想和沒眼珠子又不會開口的傢伙合作啊!

  南霸天說他來過此處,果然不假,只是他先前似乎是從另一個礦道入口進來的。「但是那裡現在有沼氣,我才領你們從這裡過來……看到沒?」他指著一處鑿洞,「是我當年留下的,從這裡可走快捷方式,直接進到墓穴裡。」

  這傢伙還真的有兩把刷子,雖然鑿洞很小,必須用爬的,但原海茉與冷飛櫻都沒說什麼,跟著一群大男人爬進洞內。

  洞後顯然是個廣大的墓室。

  單鷹帆真是服了南霸天,這傢伙竟然從司徒皇室某一代公主墓裡的外圍祭壇處直接挖洞出去!

  「就是這啦!」南霸天以火折子點起火炬,眾人也把自己的火炬點上火。

  「就裡有壁畫呢。」冷飛櫻把火炬靠近墓室的壁面。

  「欸,我說俠女姑娘,在這裡倒還無所謂,等進到更深處時,最好別這麼做,誰知道牆上有什麼鬼怪機關。」南霸天說道,「過去我的某個兄弟就著了這些鬼畫的道,那壁畫一遇高溫,馬上釋出毒氣,我那兄弟就這樣掛了。」

  「這裡應該是某一代大公主陵寢的祭壇之一吧。」笑忘樓樓主連拿著火炬也不忘輕搖折扇,一派悠閒貌。

  「你怎麼知道?我當年進來時,這裡就只有這些鬼畫,什麼也沒有。」盜墓的就是盜墓的,要是有點文化水平早就當官去了,還盜個鬼墓啊。

  「這些壁畫講的是司徒皇室與女神的傳說,這則傳說是由歷代大公主代代相傳的,大公主墓裡大多會有這些記載。」

  「你是說司徒氏的祖先娶了巫女嗎?」也有人說是女神。

  狐狸男搖頭,「那是傳說的另一段,這壁畫從這裡開始。」他的火炬指向其中一幅,「司徒皇氏的先祖為了飽受天災與瘟疫所苦的族人踏上尋仙之路,然後這中間應該省略了一些片段,也許是他們皇室的秘密,總之這第二幅講的是天神和女神打賭。天神和女神原為夫妻,女神認為幫助司徒氏的先祖無濟於事,司徒皇室終究會自取滅亡,大地也永無寧日。」狐狸男往下走,眾人不知不覺也跟著他看著牆上的壁畫,「天神卻認為人性本善,於是給了司徒皇室的先祖三樣寶物,助他平定天下……」

  「什麼寶物?」聽到寶物,南霸天雙眼閃亮,韋少衡也總算打起精神。

  如果寶物真能平定天下,那麼他們就一定要搶到手。

  「壁畫的這個部分被有心人毀損了,我只是就我知道的部分解說。」狐狸男繼續走到下一幅畫前,「這裡就突然講到司徒氏的先祖建立國家,第一位國王娶了巫女為妻,國家日益壯大之餘也滅了不少部落與小國,女神於是派出五名使者,命令他們對司徒皇室作出制裁,並且收回天神給予的三樣寶物;但天神卻暗中將五名使者的記憶抹除,要五名使者憑他們的觀察來決定這個國家的命運……

  「最後這個國家並沒有滅亡,五名使者也就此消失了,心有不甘的女神對天朝作出了詛咒,並且與天神夫妻決裂,女神似乎是被封印了,或者進入永世長眠,而天神則不知去向。」這是最後一幅壁畫了。

  眾人一陣長長的沉默。

  「這天神真是偏心。」難不成是收了司徒家先祖的好處?

  「女神心胸也太狹窄了點,幹嘛動不動詛咒別人?」但詛咒的內容又是什麼呢?

  「你說啥?我們現在是站在女神這邊,司徒爍就跟他的祖先一樣,只准自己滅了人家,動不動要別人喊他老人不然就打仗,這才叫小心眼!」所以那個天神到底和司徒家的先祖有什麼姦情?

  「是說我看這畫怎麼看也就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的飄來飄去,怎麼你就看出這麼多東西來?」

  狐狸男仍是悠哉地搖著扇子淡然微笑,「我只是剛好知道這傳說罷了。」

  「話說回來,我們毀了這條龍脈,真的有用嗎?」冷飛櫻忍不住問道。

  「當然沒用啦。」南霸天掏了掏耳屎道,「天朝有五條龍脈,我們先毀掉其中一條,另外三條自然有別人動手……」

  單鷹帆聽到這,心中一凜。

  他完全沒想到,除了韋少衡之外竟然有另一批人也展開了行動!

  就在這時,一陣詭譎的風吹來,所有人的火炬瞬間熄滅。毫無光線的墓室內伸手不見五指,從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陣直鑽人心房,讓人膽顫的寒氣。

  「怎麼回事?」

  「是誰?」出聲的是原海茉,單鷹帆全身寒毛倒豎,幾乎冒出一身冷汗,幸好原海茉一直都在他身邊,在風一吹來時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拉住她。

  單鷹帆射出手中令旗和迷香,拉著原海茉,憑著記憶裡的印象往墓穴的其中一個通道退去。

  「納……」

  「別出聲。」他摀住原海茉的嘴,很快地施展輕功離開,但他在退到另一個墓室後便定住不動。

  單鷹帆懷裡的原海茉雖然沒出聲,但全身都繃緊了,尤其在感覺到單鷹帆身上的冷汗,她更加不敢大意。

  他娘的,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南霸天跟其它人沒發覺,有人先一步進到地下墓穴了!

  死要錢究竟是怎麼著?影武衛只聽司徒爍的命令,但是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卻出現在這裡,難道說原家與韋少衡謀反的事跡敗露了嗎?

  「自己人,把刀放下,有話好說。」單鷹帆心裡暗咒著,他和原海茉可不像這些半人半鬼,一點光線都沒有也毫無阻礙,他突然想起從小上爺那裡騙來的九龍夜明珠,立刻在身上一陣摸索……

  夜明珠在全然昏暗的墓室裡顯得格外明亮。原海茉馬上發現這個墓室裡竟然整齊地站了一排一共五名黑衣人,另外有一名靜立他們身後,而且一柄刀子正無聲無息地抹在單鷹帆頸子上。

  沒有任何殺氣,也沒有任何屬於人該有的氣息,她應該感到害怕才對,因為連江湖上最頂尖的殺手也做不到這種程度,但原海茉仍是頓生殺意,因為那柄刀子差一點就要了單鷹帆的命。

  單鷹帆卻緊緊抱住她,那力道已經帶有警告的意味,並且將她的臉遮住,彷彿不要那些人認得她一般。

  「樂南侯請我來幫手,聖上仍在休養,暫時還不知道這件事。我欠單鳳樓的人情就在這裡還清了。」顯然是黑衣人首領的男子道。

  所以司徒爍還不知道這件事,而這群鬼魅卻難得見鬼地「講義氣」所以前來援手?他該不會中了自己的陣法產生幻覺了吧?

  話說回來,自從辛別月突然殺了原本的影武衛首領取而代之後,這群原本惡名昭彰的獵犬就變得特別低調。

  之所謂突然,是因為一般來說,影武衛的意識等於操控在原來的首領黑若澤手上,這些傢伙與活死人無異,而三年前的某天辛別月突然間「醒來」,並且殺了把他變成這副鬼樣子的黑若澤……

  那是另一筆錯縱複雜的爛帳,黑若澤那妖女把堂堂狼城少主變成她的臠奴,司徒爍也只是睜隻眼閉只眼地沒有任何處置。

  而辛別月怎麼會突然清醒,脫離黑若澤的控制也一直是個謎。他一直以為辛別月清醒後會回到狼城,畢竟那座西域重城已經失去城主好幾年了,自辛別月新婚之後吧?剛好是戰爭開打沒多久。但辛別月沒有回去,甚至沒有讓世人知道狼城——現名凜霜城的城主仍然活在世上,他接替了黑若澤的職務,以鬼魅的身份活著。

  黑若澤還沒死時,這群獵犬說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舉例來說,當時鳳城每個貴族連在自己家裡都不敢亂說話,因為影武衛無所不在,而且專門告密!

  至於現在的影武衛,只有司徒爍下令才會行動。

  老實說,今天影武衛在沒有司徒爍的命令下出現在這裡,讓單鷹帆想起另一件他猜疑許久的事來。三年前司徒爍下令搜查武皇下落時,辛別月到底有沒有認真去找?那時他知道有武皇搜索令這回事,都替阿斯爾捏了一把冷汗。

  「後面那些人你們打算怎麼處置?」

  「我會斟酌。」

  再一次驚嚇。要是黑若澤,只怕那群人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死,而且會死得很難看。

  但他說會斟酌,可能只是斟酌讓他們怎麼死罷了吧?

  「那個……得饒人處且繞人……」想想跟專門殺人的影武衛講這句話,未免有些好笑,他聳聳肩,只能替他們求神佛保佑了。「那我走了,不用送。」他母雞護小雞似地將原海茉護在懷裡,戒慎地往另一處退。

  他雖然是皇帝的鷹犬,但跟這群簡直和走狗沒兩樣的武衛無比起來,盡忠職守的程度可差遠了。

  「我答應單鳳樓來援手,但反賊一行人全都得留下。」果不其然,辛別月冷靜而不帶感情地舉起那柄據說有百斤重的巨劍,擋住單鷹帆去路。

  「這丫頭不是反賊,她是我老婆,我不帶她在路上會睡不著。」他嘻皮笑臉地道。

  「這一路上也沒有你休息的餘地,把人留下,我不想跟你動手。」兩人要真打起來,先不說勝負難分,在大敵當前的現在無異是浪費時間。

  西域狼城什麼沒有,專出產固執如牛的男人!跟他討價還價絕對沒用,單鷹帆腦筋動得飛快,馬上道:「我說把人留下來當然也行,我家小茉那麼乖巧,諒你們也不敢對她怎麼樣,但你還跟我在這裡浪費時間,行嗎?」

  辛別月沒有任何表情與反應,單鷹帆繼續道:「你剛剛也聽到了,要毀壞龍脈的不只後面那群笨蛋,另外三條龍脈也有危險——不要說我唬你這種門外漢,我相信你也記得其中一條龍脈就在凜霜城所在的那座山脈上吧?」

  辛別月仍是毫無反應,但連飛過去的蚊子腿都能數得一清二楚的單鷹帆那雙犀利無比的眼,可沒忽略他眼裡起了波濤,於是立刻鼓動三寸不爛之舌。

  「噯,說起後面那群人呢,武功其實也不怎麼樣,派上我們兩個可真是用牛刀殺雞來著,不過那南霸天對風水是真有點本事,相信他前往西域的同伴也絕對不是什麼草包……再說到西域凜霜城,就是本來叫什麼狼城的那座,自從幾年前失去城主和城主麾下的精英部隊後,就剩下些老弱婦孺了。可憐哦,聽說那成了親沒多久便守寡的城主夫人,一個柔弱的女人家就這麼把全城人的生計和活路給擔了下來……」他很有模有樣地擦了擦眼角,「同樣是第一美人,這待遇可差真多,人家東海第一美人,現在在鎮上快樂地買胭脂水粉,那可憐的西域第一美人,大概從丈夫失蹤後就沒心思擦胭脂水粉了,真不知那些男人都死到哪裡去了,西域那什麼鬼地方,還有人要去毀龍脈,是叫那些老弱婦孺要怎麼辦?凜霜城凜霜城,真是雪上加霜,可憐啊,悲劇啊……」

  他奶奶的這群半人半鬼,他表演得這麼賣力,簡直可歌可泣到鬼哭神號,這群人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一樣站得直挺挺的,面無表情!

  這對嗎?這算男人嗎?啊?!

  但,面無表情的辛別月卻放下了巨劍,「李路,你和狐隊的人留在這裡看住反賊,梟隊與狼隊的人立刻跟我出發。」

  「是。」

  「那慢走不送了。」單鷹帆揮揮手。

  辛別月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終究一刻也不想耽擱地帶走了大多數影武衛。

  王都走了,剩下這些嘍囉雖然難纏了點,但都不是他和原海茉的對手,他給了懷裡的原海茉一個暗示,兩人立刻飛快地往另一條密道逃脫而去,李路雖然派了三名影武衛想追回原海茉,但沒多久也被他們甩開了。

  單鷹帆原本就知道這座墓穴的結構,他帶著原海茉從別處離開,因為擔心陰魂不散的影武衛,所以他們一刻也沒敢停。

  「小茉,妳有話想問我嗎?」

  「我們現在要去哪?」

  「……」她應該有更重要的問題要問吧?「到龍骨島。」這兒的龍脈有李路跟一隊影武衛就綽綽有餘了,至於凜霜城有辛別月親自出馬,應該也不用擔心,餘下兩個,他分身乏術,只能救一個是一個。在方才跟辛別月扯淡那些,他突然想起死要錢說過,她的劫數將至……他決定目標就放在龍骨島了。

  「那裡好玩嗎?」

  他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一臉認真的神色。

  這丫頭未免也太冷血了點,對其他人的死活完全不聞不問,他實在有些哭笑不得,「小茉,妳不好奇那些人是什麼人嗎?」

  「是壞人。」

  「……」也沒錯啦,「小茉,其實我不是原府的奴隸,也不是賤民,對皇帝來說,我有別的身份,而且可能和妳爹爹是對立的。當然這並非絕對,只要妳爹拒絕鹽幫的請求別跟著造反,事情就還有轉機。」

  「爹爹造反,納穆就不跟我好了嗎?」

  單鷹帆怔住,差點跟著停下腳步,但當下也不知該覺得莞爾或驚訝。

  該說這丫頭問到最重要的重點,或者說因為她只關心這個?確實橫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是,他是皇帝的鷹犬,而她極可能是反賊的女兒。

  「我想過,如果阻止不了妳爹,皇上給過我一個要求……」司徒爍分別給了他、單鳳樓,樊豫與辛別月一個要求,這個要求可以用在任何事情上,司徒爍都會答應。他們之中似乎只有辛別月已經提出過要求,就是在司徒爍甫即位時希望司徒爍放過他妻子與妻子的族人。

  「我可以要求他放過妳。」但他的另一個願望就無法實現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就阻止我爹吧。」

  單鷹帆笑著握住原海茉的手,「妳不怪我騙妳?」

  「你還是我的納穆嗎?」

  也許正因為她想的總是很簡單,所以心思才更透徹吧?問題根本不在那些外在條件之上,「永遠都是。」

  「那我不怪單鷹帆。」她笑嘻嘻地道。

  單鷹帆默默地,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為她的傻勁心疼,這一刻他才發覺他竟然那麼害怕失去她。

  他不想有牽掛,也害怕任何牽掛,事實上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該擁有任何值得擁有的——愛情,溫暖,信任,甚至是一點平凡的幸福。而當他發現自己仍對這些懷有渴望時,根本無法阻止自己陷下去,直到這一刻,恐怕是死也不願再放手了。

  「因為納穆就是納穆,納穆不是原府的奴隸,但是是我的奴隸。」

  他差點跌成狗吃屎。

  好吧,她說得也沒錯,他沒好氣地笑了出來。

  回到地面上時已經是正午,刺眼的陽光讓他們一時難以適應。

  「接下來我們得盡量趕路,妳可以嗎?」

  「可以,我們可以用賽跑的,看誰先到!」

  臭丫頭!「妳知道路嗎?」還敢誇口哩。

  「納穆有聽過十二生肖的故事嗎?老鼠因為騎在牛背上,到終點時牠從牛頭上一跳跳到終點,就成了第一名。」所以她根本不用知道路啊。

  「……」這丫頭有時真的精明得很欠揍啊!

  因為路程有點遠,單鷹帆仍是雇了馬,遠遠地看到還真的在採購胭脂水粉的原海香一行人,立馬拉著原海茉躲了起來。

  兩人輕裝上路,不用顧忌其它人果然快多了,他們用最短的時間回到東海岸,搭船往龍骨島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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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 00:59:52
  第五章

  他未曾想過這個任務會改變他的一生,不僅如此,彷彿冥冥之中,上天要安排他為過去償還些什麼,才讓他來到了這裡。

  單鷹帆的查探有了眉目。自司徒爍復辟,他其實已不再關心江山在誰手上,南方的白月族在司徒爍一聲令下亡族,那時他終於覺悟,司徒爍原來和華丹陽也沒兩樣。

  但眼前查探到的結果卻讓他開始對這項任務認真了起來。

  「要造反,無非要天時、地利,人和,天時正是眼前朝廷元氣尚未恢復,人和他們已經有了……」

  「要是海神令還在,『人和』這條件不就迎刃而解了?」單鳳樓閒閒搖著羽扇,插口道。

  「沒有那麼簡單。其實這次找妳來,有兩件要緊事,第一件事,妳最好想辦法在不透露原滄浪與韋少衡密謀之事的前提下,警告水師提督加強北洋沿岸戒備。」一旦透露,司徒爍就不可能不知道,到時他們阻止雙方正面交鋒的苦心就白費了。

  「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是什麼人,還能讓水師提督因為我無憑無據、信口開河的一番話,說加強戒備就加強戒備?」

  「樂南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如果這點小事就把妳難倒,也太貽笑大方了。」也不想想她讓他扮賤民進原府任人踐踏,到底誰為難誰?

  「不用夾槍帶棍,我盡力就是,但原因是什麼你總得告訴我。」

  「聰明如妳,沒想到嗎?」

  「七成把握的話我不隨便說。但你要我說的話,他們不只結合東海諸王的勢力,還串通了北海鬼域的海賊。」但這未免也太膽大包天,鬼域海賊可是殺人不眨眼,簡直像與虎謀皮。

  「否則只是臨海這些勢力聯合起來,就能動搖天朝國本?」

  「那麼地利呢?」就因為只是臨海勢力,地利恐怕是最關鍵的一環,天朝有廣大幅員做後盾,臨海諸王背後只有一片大海,輸了不就要跳海去?

  「這是我要找妳的第二件要事,關於原滄浪和韋少衡的謀反證據,以及接下來分化東海諸王的聯合,我只打算執行到這裡,妳自己想辦法找人來接替我,我得和韋少衡一起離開鶴城。」

  「別再叫得猜,直接告訴我什麼原因吧。」

  「司徒家的江山何其大,想要佔到地利之便,要嘛找到一起包夾的聯盟,要嘛從中重創。妳知道原滄浪和炎武關係交好,韋少衡這次北上有兩個目的,一是與炎武三大酋長密會,二是尋找天朝龍脈……」

  單鳳樓將羽扇啪一聲合上,笑容滿是幸災樂禍與嘲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可惜總報應不到對的人身上。

  「妳知不知道妳這人造的孽,半數是妳的風涼話太刺耳?」

  「我說的是實話啊,這讓我想起司徒爍為了龍脈犧牲多少人……」

  「就是因為已經犧牲太多人,才不能坐視它發生。我想光是阻止韋少衡尋找龍脈已經沒有用,羌城的事讓我懷疑炎武人早就知道天朝龍脈的入口,只是缺少懂得這方面技術的人,我勢必得跟著他好在最後關頭阻擋他們。」

  單鳳樓攤開羽扇,聽了他的推斷,想起什麼似地笑著,「記不記得當年離開師門時我們倆打的賭?」她料定單鷹帆的沉默,繼續道:「你說,只有仁君能安天下;我卻說,只有太平盛世能創造所謂的『仁君』,因為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保持現狀,手不沾血,就能博得後世美名;要平定亂世卻絕非仁君,只要得到最後的勝利,就能成為後世歌頌的明君,就能決定歷史的正義,就算曾經血染天下也能功垂千古……」

  「如果天下大亂,總得有人終結這亂局。」單鷹帆反駁道,這和仁不仁慈根本沒關係。

  「築一道肉牆去抵擋兵戎嗎?」她冷哼,「真正仁慈的人,絕對終結不了亂局;天下既亂,百姓疾苦,要贏得戰爭的首要條件,就是要這些處於苦難中的人去為你成就天下——司徒爍能毫不猶豫地做到這點,武皇卻做不到,他的雄心壯志在妻子與人民的苦難中動搖了。我們曾經相信會有一個完美的奉命典範值得我們追隨,到頭來卻發現他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曾經以為必須具備的帝王資質與條件,伴隨而來的卻是潛在的殘酷性格——你仍然相信自己是對的嗎?」

  「不管對不對,我現在還不是在為他賣命。」單鷹帆的口氣漸漸不耐煩了起來,「不要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妳讓武皇進入司徒凝的夢中夢,不就是想讓他打消東山再起的念頭,這事若有差池,妳我的苦心都會白費了……」到頭來,他們會只剩滿身罪孽。

  「這就是我跟你不同的地方啦,凡事盡人事聽天命,做到也罷,做不到也無可奈何,歷史的腳步一樣在前進,一代明君總會去見閻王老爺,一代暴君被推翻了也不代表取而代之的就不如他殘暴。把一個人當神一樣地追隨,不如相自己的信念,我的信念就是得過且過,熬到盛世到來準沒錯;你的信念就是人死越少越好,但世事畢竟不是凡人一點點信念能力挽狂瀾,做人嘛,凡事看開一點,活在當下,自我解嘲當娛樂,不是挺好的?」

  「但是妳解嘲的都是別人。」

  「不小心的,都叫你看開點嘍……總之這一切還真是天意安排,這任務非你莫屬,我想不用我說你也會拚老命,就祝你馬到成功啦,我會在你們進入地下龍脈後派人支持你。同門一場,我還是要勸你凡事量力而為,千萬不要想不開……」

  「妳只是怕我欠妳的錢沒人替我還吧?」

  「我只是勸你認命點,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呢是標準的禍害遺千年……」

  「我走了。」一直聽這女人嘴賤,他會很想同門鬩牆!

  「等等,我有個東西給你。」單鳳樓拿出兩個纏在一起的銀鎖,銀鎖上有紅色絲繩綁住,看起來像兩條繩索以龍形鎖勾扣住。

  「這什麼?」該不會……他突然一臉感動,這死要錢知道他娶老婆了,所以給他的慶賀禮嗎?

  但是,死要錢有這麼重情重義嗎?

  「這是我發明的『同命鎖』。」

  既然是她發明的,那一定有咒術在,單鷹帆伸手接過,因為他得承認單鳳樓確實是咒術天才,她不只能把前人留下的咒術融會貫通,更常自己舉一反三地發明新咒術。

  「戴上這兩個鎖的人,可就真的能夠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但是是以命長的那個為準,本來我想跟你一起戴……」

  「什麼?」他一臉驚悚。

  單鳳樓翻了翻白眼,「我並不是很願意,但你是我身邊命最硬的人,我命中有三大劫,第一劫勉強過了,你也知道後遺症是什麼;最近第二個劫會來到,本來想拿來保命,不過想來想去跟你這傢伙綁在一起怪不舒服的,你自己拿去用吧……」

  死女人。他本想開口關心一下,當下又覺得不爽了,但同門一場,他還是道:「別挑了,跟妳綁就跟妳綁。」這女人只是嘴賤了點,關鍵時刻很靠得住的,要是這麼掛了豈不可惜?

  「不了,我自己想別的辦法。看你春風滿面,這就當我送你的新婚禮啦,有了家累的人,不要隨便想不開……」

  還真的是新婚禮!他果然誤會她了!單鷹帆真是感動到淚流滿面啊。

  單鳳樓又拿出了她金光閃閃的金算盤,手指輕快地撥動紅寶石鑲金剛鑽鑄成的算珠——比他上次見到的又更加華麗了。「吶,我也不貪財,同門價,算你一萬兩就好。」

  「……」去死吧!

  *****

  要怎麼跟韋少衡上路呢?方法說難也不難,只是這又讓單鷹帆有些愧疚,他終究利用了原海茉。

  「韋幫主是去談正事,妳跟去做什麼?」原滄浪不想讓女兒涉入這件事。

  「小茉武功高強,應該能成為得力幫手,岳父大人請放心,小婿一定會好好照顧她。」韋少衡對原海茉願意出力可是求之不得。

  原海茉原想答腔,她只是想跟去遊山玩水,鶴城附近她早就玩膩了。但是想到單鷹帆的交代,只好默不作聲,心裡對於韋少衡已經和她父親岳婿相稱感到討厭。

  臉皮真厚。她心裡想著,把頭一撇,開始神遊天外。

  而原海香一聽姊姊要去,也搶著要跟,但是她一點武功也不會,跟了也只是累贅,於是廳堂上又是一陣爭執,韋少衡為了安撫情人,最終仍是幫著一起說服原滄浪。

  單鷹帆就以原府家奴的身份,跟著在路上為兩位小姐盡犬馬之力。

  擔任任勞任怨的苦力,他可是早就習慣了,不過丫頭開始會擺臭臉給奴役他的人看,慶幸的是這丫頭老是一副惡劣又驕縱的嘴臉,眾人暫且當她耍大小姐脾氣。

  原海茉嫌她原來的兩個丫鬟礙手礙腳,不讓她們跟,而韋少衡想派個有武功底子的婢女給她,則被她給拒絕了,最後那名婢女派給了原海香,而好不容易說服父親讓她隨行的原海香,身邊也只有這麼一名婢女。

  此次北行,陣仗不小,單鷹帆都不知道這年頭私下密謀造反也能這般浩浩蕩蕩,只差沒沿路敲鑼打鼓,昭告天下:他們打算跑去拆了皇帝老祖宗的墳,包括原家姊妹和一名婢女,還有一名與韋少衡兄妹相稱的「俠女」,名號挺好聽的,叫什麼冷吹櫻還冷飛櫻的。

  餘下,包括韋少衡,原家大少爺,一名據說是笑什麼樓的樓主,這三個風流倜儻得人神共憤,不拿扇子好像就不會說話的俊公子還各帶了一名侍婢——他娘的這年頭連男人出個門也要帶婢女就是了。另一位綽號威風凜凜的什麼中原第一劍,人稱銀劍飛龍——這名字他默默地不於置評,人家高興就好。

  還有個中年粗漢子,這傢伙綽號也很威風,叫俠盜南霸天,跟他可是同行,祖業是挖墳的,據說可是業界翹楚,閉著眼都能尋龍點穴。江湖上有個非常不得了的傳說,曾有盜墓賊千辛萬苦,死了一半的同夥終於找到了一座藏在深山的千年古墓,一進到裡面,赫然發現七個大字——南霸天到此一遊。地上還有瓜子殼呢!

  對了,餘下,還有兩名口頭禪是「幫主英明」的鹽幫香主,兩名一路上都很沉默,大概因為名字就沒人家威風的漁幫堂主,再加上一個跟他一樣專門負責跑腿打雜的夥計兼馬伕。算一算一行一共十七人,說要一路低調往北,盡可能不引人注目……皇帝要是微服出巡,陣仗都不知有沒有這麼大,果然公子哥兒們的低調跟死老百姓的定義不太一樣。

  「喂,你,去幫我們幫主把馬洗一洗,順便把熱水扛到房間裡……」鹽幫香主一號鼻孔哼著氣地指了指單鷹帆。

  單鷹帆才想開口,原海茉高傲的小臉一抬,「你是什麼東西?原府的人是你能支使的嗎?馬自個兒洗,水自個兒扛,不然就自己拉泡尿將就點用。」

  「呃,大小姐……」未來幫主夫人總是不好頂撞和得罪。

  「有什麼關係,就讓他伺候兩位香主,韋大哥不是外人。」原海香總想表現出她比姊姊更有鹽幫幫主夫人的架式,對鹽幫幫眾一向禮遇有加,她相信人心是雪亮的,每個人都會明白她比姊姊更適合他們的幫主。

  「那誰來伺候我?想要人伺候不會自己帶人嗎?」

  「我讓蘭兒伺候妳吧。」韋少衡打圓場。

  「我才下要你的騷貨,你自己留著吧。」又來跟她裝熟,看了就生煩。

  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自小伺候韋少衡的蘭兒,心上人正主兒的位置永遠輪不到她頭上也就罷,還得被這麼羞辱。

  但原海茉才懶得搭理,「納穆,咱們出去外頭逛逛有什麼好玩的。」

  「姊姊妳別太蠻不講理了,快和蘭兒姊姊道歉。」對於做人處世,原海香可是很有一套分寸,她很明白將來她們三個女人,姊姊是正妻,她應該也不會是側房,好歹是個平妻,但蘭兒總是「前輩」,對她客氣一點換得好名,也沒什麼不好。

  原海茉跩跩地答腔,「對啊,我呢就不喜歡講道理,尤其不和包袱跟廢物講道理,不高興打我啊。」她扭頭拉了單鷹帆就走。

  「小茉。」見未婚妻撒潑,韋少衡自然要立刻出面展現丈夫的威儀,「如果妳不愛別人跟妳共享奴隸,我再買個女奴給妳支使就是。天色不早了,我們明天一早還得趕路,妳還是早點休息吧。」

  單鷹帆站在韋少衡身後使眼色,原海茉才出鶴城就把人給得罪光,接下來可是會很棘手啊!

  原海茉看了單鷹帆一眼,想起他出發前的交代,但又很討厭韋少衡,只得道:「我只喜歡自己挑奴隸,我不知道你們怎麼回事,老想佔別人便宜,你們要佔別人便宜我管不著,但別犯到我頭上,不然我也不會跟你客氣。」

  這一番話,說得鹽幫一夥人臉上一陣青一陣自,他們以為原海茉指的是他們在原府當食客,如今還妄想支使原府的奴隸,卻不知她只是不喜歡別人占單鷹帆便宜罷了,她拉了單鷹帆上樓。

  「妳讓奴隸跟著妳回房?」始終看著一切的俠女不可思議地開口。

  「不然誰來幫我守門?」

  「好個嬌蠻不講理的大小姐。」某某樓主看戲似地下結語。

  「大哥去睡了,不然肯定能好好管管她。」原海香覺得丟臉地道,更加為心上人不值。

  見原海茉一點顏面也不留給身為未婚夫的他,向來習慣被女人愛慕、受眾人奉承的韋少衡按捺下陰狠神色,繼續以謙謙君子的和善微笑安撫眾人。

  沒關係,女人沒有搞不定的,他會讓原海茉知道誰才是她的主人!

  *****

  這群公子哥兒出遊,沿路要是沒有家像樣的客棧,真不知究竟到不到得了邊境?光是分配房間就讓人無語。

  首先,三位翩翩佳公子都各要一間房,侍婢呢,自然是睡公子床上幫忙暖床啦;俠女姑娘稍微有自覺一點,說不介意和兩位原家小姐擠一間,原海香就算介意,也要裝作不介意,但原海茉就不依啦,她管其它人去死,她睡外頭荒郊野地也照樣好好的,可就是不和別人一間房。於是為了公平起見,三名女眷也各一間房;但人家店小,房間也不多,又不是只招待他們一行人,這分一分也差不多快滿了,於是南霸天、中原第一劍、兩名香主,兩名堂主,六個人去擠大通鋪……

  真不知道如果到了沒像樣房間的野店時,這群人又該怎麼著?單鷹帆開始懷疑他和死要錢是不是太認真了,這群人真的到得了目的地嗎?

  就如原海茉所言,他守在她門外,本來丫頭要拉他進房,他哄了老半天才讓她乖乖去睡。

  蘭兒送茶來時就見單鷹帆抱胸靠在門外,雖然她也替自家公子不值——原家大小姐驕縱無比,竟然還不知羞恥地讓一個男奴替她守門,根本配不上她家公子。可是公子交代一定要把這壺茶給原海茉,叫她不得壞事。

  「我家公子讓我給原大小姐送熱茶。」蘭兒覺得讓自己向賤籍奴隸開口都是侮辱,所以看也不看單鷹帆一眼。

  「我幫妳送進去就行了。」

  蘭兒終於瞪了他一眼,「你是什麼身份?這裡有你開口多事的份嗎?這茶我自己送進去。」

  單鷹帆有點頭人,因為原海茉對別人怎麼可能有好臉色?但想想讓這女人自己進去討罪受就算了,他聳聳肩,替她敲了門。

  「大小姐……」他想到原海茉對韋少衡就像對耗子那般討厭,便道:「蘭姑娘給妳送熱茶來了。」

  原海茉本來一點睡意也沒有,這趟出門跟她原本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一點也不好玩,她寧願和納穆到屋頂上看星星,一整晚不睡,也不想像現在這樣。

  她繃著臉自己開了門,見到笑得一臉勉強的蘭兒,「大小姐,我們幫主希望妳喝過茶,暖暖身子再睡下。」

  原海茉擰起眉,驕縱地哼氣,「我不要。」

  蘭兒笑臉一僵,強壓下怒氣,「這是我們幫主的一點心意,大小姐千萬不要因為蘭兒稍早的頂撞,怪罪我們幫主,蘭兒在這邊向原大小姐賠不是了。」

  單鷹帆只得在門外拚命的使眼色,原海茉看了他一眼,才老大不願意地捧過茶盤,「我喝就是了,妳可以回去了。」

  待蘭兒一走遠,原海茉立刻探出頭來,笑臉甜得像顆圓呼呼紅嫩嫩的小桃子,「納穆,要不要喝茶?」

  單鷹帆真是好氣又好笑,這丫頭對人的差別待遇也差太多了吧!他都不知該覺得窩心或好笑了,「妳喝吧,我不渴,妳身子喝暖點才好睡。」

  「一個人喝茶很悶,你陪我嘛。」

  「我進妳房間要是被看見了,會很麻煩的。」

  原海茉捧著茶盤走出來,蹲在他身邊,「那我跟你一起待在外邊。」她倒了杯茶給他。

  單鷹帆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心裡暖暖的。這丫頭一旦把人放在心上,就是推心置腹,寧可跟他蹲在外頭苦哈哈,他哄老半天都不去睡。最後,他只得依她,兩人蹲在門外喝著熱茶,她一直偎過來,笑容有點憨,好像跟他蹲在門外喝茶有多開心似的,看得他又心疼又好笑。

  兩人分著喝光一壺茶,她似乎有點睏了。單鷹帆察覺有人接近,連忙對她說道:「有人來了,妳先進去吧。」

  「唔……那你呢?」

  「妳進去幫我把床鋪好,快點。」他只好哄騙她。

  「好。」她乖乖捧起茶盤,腳步搖晃地進門去了。

  單鷹帆繼續蹲在門外裝作假寐,來人功夫不差,形跡顯得特別小心鬼祟,但對他和原海茉倒是構不成威脅,正覺得奇怪之際,那人突襲到他身後劈了他頸子一掌。

  以這人的身手來說,單鷹帆懷疑這人跟他有仇,否則一個這等身手的人不會這麼不懂拿捏力道——這一掌要是劈在一個不懂武功的人身上,十成十早去見閻王了吧?

  所以,他不裝死還真的不行,當下只好乖乖往地上躺。

  來人又狠狠踹了他一腳,「一介賤民也妄想吃天鵝肉。」說罷又狠狠踹兩腳,單鷹帆只能慶幸他是趴著,要是被踹到命根子還得了?

  接著,這傢伙推門而入,然後極為小心翼翼地掩上門。

  單鷹帆覺得奇怪了,照理說原海茉應該已經被驚動,然後氣得跳腳才對,他發現那男人是單槍匹馬來的,也就大大方方從地上坐起,扭了扭頸子。

  房裡頭安安靜靜,單鷹帆心裡越覺不妙,剛才那人的聲音,他還真是熟到不能再熟,這陣子天天躲在暗處偷聽,不就是韋少衡嗎?再想稍早他沒事送來那壺茶……

  他奶奶的,堂堂鹽幫幫主,竟然來陰的?單鷹帆輕輕將門推開一道縫,韋少衡已坐在床畔,單鷹帆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醋勁那麼大的人,光看他摸上原海茉的臉,他就想把他的手砍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來惹他,不把他整得死去活來,他單鷹帆名字倒過來寫!他從袖口抽出佈陣的令旗與迷香,只手結印……

  坐在床畔冷笑的韋少衝突然眼前一花,接著驚覺自己坐在花園裡,手上摸著一顆石頭。

  怎麼回事?他像猛然驚醒,又覺得腦袋有些混沌,看看四周,難道他轉錯了方向?這兒不正是客棧的內庭?可是他剛才明明……

  他搖了搖頭,感覺思緒渾渾噩噩,記憶竟然有些模糊,他不想浪費時間,那壺茶的藥性有限,立刻便往原海茉所住的客房方向離開了。

  單鷹帆雙手抱胸,瞪著夢遊似地離開原海茉房間的韋少衡,思量迷魂陣的效力大概可以持續到天亮,至於這傢伙打算走到哪裡去,他可一點也不想管。

  話說回來,他怎麼沒想到乾脆就在原海茉的客房周圍布下陣法,省得一堆閒雜人等來來去去地找麻煩?

  他回到原海茉床邊,見她一臉迷迷濛濛,雙頰酡紅,衝著他傻笑。

  「納穆……我剛剛……」她擰起眉,覺得身子使不上力,「我剛剛……看見韋……很討厭……想打他……可是……」那個噁心的傢伙還摸了她的臉!她氣得想殺人,可就是使不上力……

  單鷹帆在她床邊坐下,安撫地握住她的手,「沒事了,他走了。」

  眼前情況有點棘手,因為學習的是陣法與風水,定要天上地下四處闖,所以師父原本要把醫術也教給他,偏偏他從小就對藥草沒興趣,師父只好直接用藥把他喂到大,因此尋常毒藥奈何不了他。丫頭武功雖好,但如果在喝下茶時就發覺不對勁立刻把藥逼出來也就罷,現在藥性在體內發作,就算硬逼出來,效果也有限。

  他開始痛恨自己小時候不乖乖跟著師父學醫,現在也不知道原海茉中的是哪一種毒?韋少衡似乎打算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讓原海茉認了他,這男人大概以為天下女人只要睡過,就會對他百依百順,看樣子是對自己很有自信。不過這招用在冰仙子的徒弟身上就難說了。

  總之,海茉中的毒九成九是春藥,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別的後遺症,單鷹帆只能先替她逼出一部分藥性再看著辦了。

  藥性勉強逼出三分,原海茉身子軟綿綿,憨笑著往他身上偎,「納穆,人家要玩上次的遊戲……」

  「什麼遊戲?」他裝傻,小丫頭軟綿綿香噴噴的身子直蹭過來,此刻又中了春藥,這誘惑一點也不比全身赤裸時小。

  他該在這時佔她便宜嗎?可她是他的人,他卻差一步就保護不了她,這讓單鷹帆對自己更不能原諒。

  原海茉這次知道該怎麼做了,她直接跨坐在單鷹帆身上,接著總算發現一件事,「小穆跑出來了耶。」這兩天都沒跟小穆玩,她有點想念呢!小丫頭的柔荑立刻覆在那將他褲襠高高撐起的硬挺上,有點開心地揉弄了起來。

  單鷹帆閉上眼,吞下呻吟,把心一橫,再睜開眼時已是一副調情痞子的微笑,「今天晚上讓妳看他,好不好?」

  「可以嗎?」她一臉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當然。」他吻了吻她嘟嘟的紅唇,「妳乖乖聽話,嗯?」

  「好。」

  單鷹帆讓她躺在床上,脫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露出肌肉糾結的昂藏體魄,但小丫頭只是好奇而專注地盯著他鼓脹的褲襠,讓他有點好笑,想想以前在帝都時被那些女人當成肥肉般盯著,他可是滿心不情願,現在倒覺得小丫頭太不給面子了。

  原來他也有男人的虛榮心啊,可小丫頭何時開竅呢?

  他俯下身,玩耍似地吻她的唇與小臉,一邊為她輕解羅衫。原海茉嘗過一回情慾的甜,已經開始期待長夜的盡頭能再遠一些。

  當他大掌探進肚兜裡,揉著綿軟的乳,小丫頭忍不住也想學他,小手攀上他健壯的胸膛,好奇地探索。

  早知道她在他身下是這麼可愛,他絕對忍不到今天!他掀開肚兜,將一對雪乳高高捧起,有些惡劣地要她看清楚自己是如何在他掌中臣服,如何被他所玩弄。他把那柔軟白嫩的乳狎玩得放浪無比,連雪峰上的櫻桃都招搖地硬挺起來,然後低下頭含住其小一顆。

  「納穆……」她撒嬌似地低喃,對情慾半是明瞭半是朦朧,仍有著憨傻的純真。那一聲呼喚喊得他感覺男性脹到發痛,於是帶點惡作劇地用力吸吮起嘴裡的雪峰,將她的綿軟含進嘴裡更多,甚至以舌頭和上顎輕輕夾緊口中的櫻桃轉動,另一掌則大力地押揉著空虛的另一隻乳。

  原海茉忍不住抱住他的頭顱,用一種接近撒嬌的方式,芙頰蹭著他的發。

  他這才發現自己對她有無限的愛憐,才會總是由著她使性子,相識不過一日就想把她護在羽翼下。也許是她赤裸裸地直闖他心房,也直戳男人永遠無法抗拒的弱點,又也許他在一開始看見故人的影子,不小心鬆懈了心防,但他相信在這些可有可無的借口之外,海茉之於他,是一種命中注定的獨特存在。

  否則他怎會對她特別心軟。

  他很快地將身下的小娃子脫得只剩褻褲和上掀到完全遮不住春色的肚兜,坐起身欣賞她充滿嬌嗔卻又迷人的風光。袒露的雙乳被他吻得濕亮,尤其那分跨他左右的雙腿之間已經濕透褻褲的艷麗景致,讓他完全捨不得移開眼。

  他帶點誘惑,帶點邪氣,隔著褻褲單薄的布料揉捻起濕潤的腿心。那日在湖畔太多干擾,如今夜色靜謐,於是淫靡之聲清晰可聞。

  「妳知道這是什麼嗎?」他笑得溫柔極了,卻不知為何教她臉紅。

  原海茉不知道男人的溫柔有很多種,而她的情人正在向她展現的是最邪惡又最誘惑的溫柔陷阱。

  「是妳動情的證明,小茉。妳很喜歡我這麼愛妳,對嗎?」他沒有放鬆手上的力道,刻意讓那濕潤的水聲不絕於耳,直至完全濕透了她的褻褲。

  「喜歡,我喜歡納穆。」沒想到說出心底的話,心兒會像要跳出胸口一樣地激動。

  她的誠實與坦白讓他胸口有些疼,漲滿著酸楚與柔情,為了她毫無保留的接受與信任。

  他不知道他的任務對他們之間會否有潛在的傷害,但他仍舊相信他的信念與將她護在羽翼之下,必定有兩全的辦法。他會對她坦白最真實的自己,真正的納穆.迦寒,而不是身為皇帝鷹犬的單鷹帆。

  他脫去那件濕透的小褲,丫頭一點也不害臊地將雙腿大開,紅艷的小穴就這麼大膽地在他眼前張合著吐露蜜液。他撥開柔密細毛與嫩瓣,細細膜拜著為動情而妖嬈的嬌艷私花,用指腹吻遍每一處皺折與柔嫩,用他的粗糙帶給她快感,氾濫的愛液一下子便濕透了他的手,在深色床單上留下一朵朵瀰漫慾望氣息的水花。

  原海茉扭動細腰,渴望他更嗎的憐愛。

  「別急,妳不是想看小穆嗎?」他覺得自己有點壞心眼,都到了這一刻還要誆哄她。

  「牠要出來了嗎?」原海茉也不知自己是想看小穆多一些,還是希望他繼續這磨人又誘人的遊戲,她有點難受地扭腰擺臀,又忍不住一臉好奇。

  他笑著再次以健壯的身軀覆上她,心憐她將要受的折騰,不由得責怪起自己的壞心眼。「妳可以先摸摸看。」他解開腰帶,握住她的手,引導她探向兩腿間,「輕一些,他很怕疼的。」

  原海茉忍不住驚呼。她摸到了!

  「小穆的嘴巴呢?」凡是鳥都有嘴巴的,小穆怎麼沒有呢?她好想起身看牠長什麼樣子。原海茉摸到灼熱硬物頂端的小孔,既不敢戳,也不敢使力。

  而他壞心眼地握著她的手上下套弄。

  單鷹帆很想笑,但實在笑不出來,這真的有點自作孽,她的小手摸得他很是舒服,卻也很痛苦。「他的嘴巴就是我的嘴巴。」他開始啄吻著她的小嘴。

  為什麼他的嘴巴就是小穆的嘴巴?原海茉很專心地學瞎子摸象,握著手中碩大且熱燙的粗硬,一下撫弄著頂端,一下忍不住往下探,摸到毛髮與軟囊,就是沒摸到翅膀,她擰起眉,「小穆長得好奇怪,你起來讓我看嘛……」

  「他餓了,想先吃飯。」單鷹帆的聲音已經和呻吟無異,她還真的很怕「小穆」吃疼,所以觸撫如羽毛那般,讓他欲仙欲死,卻也生不如死。

  「牠吃什麼?我去找來餵牠。」她的口吻真像擔心孩子挨餓的母親呢。

  單鷹帆拿開她的手,讓她的腿貼著他的腰大開。

  「妳把腿張開就行了。」

  原海茉感覺到硬挺的灼熱正頂弄著她始終空虛難耐的腿心,她既期待快感的降臨,又害怕傷了小穆……可現在想想,難道之前她不停地蹭著,因而感到無比歡愉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小穆嗎?牠不痛嗎?還是痛到叫不出聲了?滿肚子好奇和疑問的原海茉,還真是被單鷹帆唬得傻愣愣又心癢難耐。

  「會有點疼,妳忍著點。」

  為什麼會疼?她來不及問出口,便感覺那根粗長的硬物往她濕熱的小穴悍然長驅直入。「啊……」

  「忍著點。」單鷹帆不敢立刻有所動作,但仍是一次就深深地埋入了花穴深處,衝破那薄薄的阻礙。

  「嗯……」原海茉終於知道那日在湖畔和今天她所感受到的空虛與渴望是什麼了,被完全充實的快感、被填得滿滿的滿足讓她忘情地吟哦,忍不住將雙腿大開,像那天一樣地扭動臀部,想將他的粗大含得更深、更多。

  單鷹帆有些訝異,他確實感覺到那層薄膜的阻礙,而丫頭的緊窒程度超出他的想像,他忍到額上和全身肌肉都浮起一層薄汗了。

  「好舒服……啊——」不待他展開衝刺,原海茉已經瘋狂地扭擺腰臀,以柔軟的妖嬈將他逼至崩潰,下身交合的水聲與肉體拍擊聲和她的吟哦同樣清晰得教人臉紅,小穴每一次的吞吐都貪婪又飢渴。

  單鷹帆想到一個可能,就是在她身上還沒退的藥,這讓他更加不敢妄動。

  「乖,輕點……」他多想狠狠地要這丫頭,但就擔心她現在不痛,藥效退了還是會痛啊!可是這分顧慮卻讓他痛苦得快要死掉……

  「不要……」原海茉從未嘗過如此激狂迷人的滋味,根本不想停止。她緊緊地抱住單鷹帆精壯的身子,連躺在床上也依然俏挺的粉乳緊緊抵著他健壯的胸膛,雪臀賣力地擺動,與他的下腹撞擊出啪啪聲響,水聲不絕於耳。

  小穴簡直是歡愉不已地迎合著他的粗壯,每一次壁肉都被推擠了出來,下一回卻又刻意撞得更深。「嗯啊啊……納穆,快點……」明明以為滿足了,卻變得更加貪得無厭,只想要得更多更多,只希望這烈火燒得更狂。

  她捧住情人的臉,迷戀地吻他的唇,雙腿纏上他的勁腰,交合的律動更加大膽,彷彿把自己掏空也無所謂。

  「丫頭……」他真怕折騰壞了她!該死的韋少衡下的那鬼藥到底有沒有問題啊?心頭疑雲揮之不去,身下的妖女卻已經快要了他的命,他只好把牙一咬,抓住她野蠻的俏臀,跪坐起身,換他主導這場情慾風暴的控制權。

  男性的力道畢竟粗暴得多,他的巨大狠狠地埋入她體內,原海茉被頂弄得身子都顫抖起來,被吻得濕亮的雪乳招搖地亂顫著。

  「啊——納穆……好棒……納穆……」

  他每一下都狠狠地、完全地挺進她的深處,下腹和他們倆的大腿早已一片濕潤,他低下頭看見自己暗紅的男性在每一次抽出時,隨之從小穴湧出的透明情液,其中混著幾縷處子的血絲。那讓他的心揪了一下,理智在要求自己收斂,憐惜她的生嫩,但慾望卻早已如燎原火,不將他倆燃燒成灰燼誓不止息。

  「納穆……啊——」她不停地喊著情人的名,彷彿那是她慾海浮沉中唯一的指引,原來這才是激情與慾望的真面目,野蠻,瘋狂,瀕臨死亡般極致頹廢與歡愉的感受,令她想哭泣,卻又以更嬌蠻的姿態扭動腰臀迎合。

  「納穆……把我……弄壞掉……壞掉也沒關係……」明明就覺得承受不住他的野蠻與粗硬了,卻還是想要更多,到最後力氣都乏了,只能哭泣著,無助地任由他發洩,而她的花穴仍然緊緊纏著他的陽剛。

  單鷹帆張開巨鷹一般的手臂,將終於成為女人的小傢伙收攏在他的胸懷,吻她哭泣著狂亂嬌啼的小嘴。

  他把他的激情完全餵給了她,當他們合而為一,短暫地靈魂相重迭的剎那,他要她在他懷裡,成為他獨一無二的嬌寵。

  「納穆。」原海茉激情過後的嗓音,有些沙啞,卻依舊嬌憨。

  「嗯?」

  「我以後可不可以天天跟小穆玩?我會天天餵牠吃飽飽哦。」

  單鷹帆心疼又好笑地將小丫頭抱緊。

  *****

  單鷹帆逼問蘭兒,才知道那藥就只是單純的春藥,只不過初夜的不適真的在隔天才出現,原海茉懶洋洋地,疼痛倒是還好。他替她雇了輛車。

  至於其它人對昨晚有沒有發現什麼呢?

  「昨晚有隻貓,叫春叫得好浪……」客棧裡,不知是誰開口說了這句,只是一夥人沒人笑得出來。

  今兒個一早,江湖上無數青春少女私心戀慕的夢中情人,風流個儻、俊美無雙、少年英雄的韋少衡,鐵青著一張臉,一拐一拐地自笑忘樓樓主房裡走了出來……

  噢,單鷹帆一直忘了一件事,他早就覺得奇怪,那個什麼笑忘樓樓主身邊帶的丫鬟,分明是男扮女裝的少年啊!

  「韋兄,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昨夜咱們三人如此相見恨晚,以後有什麼需要,也別跟我客氣。」同樣是江湖上無數青春少女私心戀慕的夢中情人,風流倜儻、俊美無雙、少年英雄的笑忘樓樓主,倒是一臉春風得意。

  昨夜韋少衝突然闖進房裡,他和貼身侍從正打得火熱,本來韋少衡一副想要霸王硬上弓的強勢模樣,但武功終究不敵他,既然是到嘴的肥肉,他也就不客氣地吞下了,三人行還真是別有一番獨特滋味呢。

  單鷹帆恍然大悟,躲在一旁,憋笑憋得很難受。

  原來昨夜春雨驟臨,不只他和海茉兩隻愛情鳥溫存甜蜜,還有一戶戶人家後院的菊花也奔放地盛開了啊……

  也因此,蘭兒和原海香一早都哭紅了雙眼,而俠女冷飛櫻不知為何眼神陶醉地流連在菊花花友會三人組之間,還不時捧著臉頰逸出一聲聲歎息。

  至於其它人,一臉烏雲罩頂,就不用說了。

  接下來的路程,還真是安靜又祥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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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1 00:58:23
  第四章

  話說回來……

  「所以我可以看你的神鳥嘍!」小丫頭大眼閃亮,一臉期待。

  單鷹帆又無語了,雖然說兩人已互許終身,他自然不會小氣的不給她看,畢竟早晚都要看,只是他有一種自己正在誆騙無知小兒的羞愧感。

  於是他乾咳一聲道:「這個嘛,其實我的神鳥還在孵化,要等中秋當晚才能讓他出來。」他想至少給她一個正式的洞房花燭夜,別讓外人說閒話。

  「你們孵蛋都要孵幾年啊?這麼辛苦,不怕不小心打破嗎?」

  他快失笑了,「怕啊,所以娘子,到中秋夜之前,請妳先學學怎麼溫柔一點,神鳥剛出世時是很脆弱的。」說著說著,他真的開始擔心了,該不會他得從今天開始幫老二練練金鐘罩或鐵布衫吧?

  「我現在就很溫柔啊!」她靠近他,「我保證很輕,你讓我摸摸看嘛!」

  他真是自掘墳墓!單鷹帆一臉哭笑不得,乾笑著,「不」字還沒說出口,小丫頭寫滿期待的眼默默浮現害怕受傷害的脆弱……

  這丫頭,如果不是真的傻,就是精得像狐狸!他完全招架不了她!

  單鷹帆眼一閉,把心一橫,「好吧,妳摸,但是真的得小力點,妳未來的幸福就靠他了。」

  這麼神奇?還跟她未來的幸福有關?小丫頭抱著莊嚴肅穆的心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往他始終有些鼓鼓的兩腿間摸去。

  什麼是欲仙欲死,卻也生不如死?他真的體會到了。

  「牠會動耶!」小丫頭興奮得圓臉紅撲撲的,忍不住拍了拍、揉了揉,像逗小寵物那股,而且更神奇的是,牠越來越大了!這讓小丫頭受到鼓舞,相信「神鳥」一定是喜歡她的碰觸,才會越長越大,她決定更加努力幫神鳥長大,說不定不用到中秋,她就能看到牠了!

  這般輕攏慢捻,單鷹帆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想一頭撞在火石上昏死過去好呢,或是乾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圓了房再說?

  「好玩嗎?」他額上冒汗,強顏歡笑,阻止自己真的變成禽獸。

  「好好玩。」小丫頭專心地揉啊揉,「你想到給牠取什麼名字了嗎?」

  還取名字哩?他都快成仙了……

  「就叫神龍吧。」男子漢的自尊心作祟,哪怕處境再悲慘再可笑,那話兒的威風絕對不能滅!

  「這名字一點也不可愛,我不喜歡!」小丫頭嘟嘴,「就叫小毛吧。」小毛乖,快快長大哦!

  靠!單鷹帆臉頰顫動,「他會哭的,妳聽過武林第一高手叫小毛嗎?」

  原海茉不解地搖頭。

  「那你聽過江湖第一劍客叫小毛嗎?」

  她依然搖頭。

  「這就對了,所以天下第一神鳥,絕不能叫小毛!」

  好像也有點道理哦,他們夫妻倆一起養的「神鳥」,準是天下第一沒錯!

  「那叫小穆好了。」她繼續在他兩腿間拍啊拍。

  「……」他想翻白眼,但這丫頭再繼續拍下去,他翻的可就不只是白眼了,「好了,他要休息了,妳去玩別的。」他又得到湖裡泡個冷泉了。

  原海茉依言收手,但卻一臉依依不捨地道:「我以後可以天天和小穆玩嗎?我今天沒有很使力吧?」

  單鷹帆從來沒有如此深刻體會到,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他想拒絕,但一對上丫頭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眼神,只好無力地,一臉哀莫大於心死,點點頭,「我去泡一下。」

  「我也要去!」她開始脫衣服。

  單鷹帆欲哭無淚了……

  中秋以前,他會不會因為慾求不滿而暴斃呢?

  *****

  在原府的奴隸生活,大致上還算好混,因為原府下人多,奴隸多,少了他一個也不太容易被發現,更何況除了他以外,大家都是為了餬口,只要有銀子一切好商量。

  只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個頭太高大,精壯的身段如練家子,碼頭上日夜操勞的苦力都沒他結實,模樣實在不像一般奴隸,加上進原府第一天就讓他的頂頭上司--管牲口奴隸的老張很沒面子,因此老張偶爾會來找他麻煩。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很不屑!」老張特地穿上墊了三層鞋墊的恨天高,卻還是只能仰起頭看他。

  「您誤會了。」單鷹帆應得有點敷衍,因為他知道不管他怎麼應對,對方都一樣要找碴,反正忍一下就過去了。

  「你當張爺爺我是傻子嗎?不給你點教訓,不知誰是主子,來人啊,給我狠狠地打!」

  老張找來的打手多是原府護院,大多是欠他賭債或收了他的好處,總之能被他支使得動的,大概也不用擔心會有什麼心眼與實力能被瞧出馬腳。

  四名彪形大漢圍了上來開始一頓拳打腳踢,單鷹帆只是護著頭臉,並不還手,「別打我的臉。」

  「打他!用力打!打殘了有賞!」

  「我勸你收斂點……欸欸,小力點!會死人的……」挨揍的單鷹帆仍然聒噪不休。

  一旁搖旗吶喊的老張看不下去了,捲起袖子,決定自己也來參一腳,「你們到底有沒有使力啊?」

  「我再說一次,別打臉……」挨揍的單鷹帆一臉嚴肅和慎重。

  「老子偏要……」看他的狂龍猛虎拳第十八式……

  砰!

  「唉唷……」肥胖的身子向後滾,抱著拳頭開始雞貓子鬼叫,舊傷加上新傷,這下不殘廢也要休養個一年半載了。

  「看吧,我說別打臉啊……」枉費他好意提醒,他身上別的地方還有肉可擋,頭上臉上就只有骨頭啊。

  而且他臉上還有易容,到時打壞不就穿幫了?

  「你們在做什麼?」不遠處,被一個個在江湖上稱號響亮又威風的俠客劍士簇擁而來的,不巧正是韋少衡與原家大少爺,外邊還圍了一大群專門伺候兩位少年英雄的貌美女侍,有捧劍有抱琴,陣仗忒大。

  面子掃地的老張見了主子,趕忙滾上前去,老淚縱橫地申起冤來,「老奴不才,連個賤民都看老奴好欺負,爬到老奴頭頂上,少爺和韋幫主可要為老奴作主啊……」

  四名護院退到一旁雙手背在身後甩個不停,四人臉上都是一副便秘似的隱忍表情。

  四個打一個也就算了,被打的人不見半分內外傷,他們卻打到拳頭紅腫,多丟人啊!

  自家奴才造次還被外人瞧見,這可是大大的丟臉,「讓韋兄見笑了。」原大少爺一臉陰沉,「連條狗都教不好,飯桶!給我拿鞭子來!」

  單鷹帆心裡叫慘。他縱有一身銅皮鐵骨,難不成還真的在鞭子甩過來時以內力抵抗嗎?這不讓人起疑才怪,但不抵抗的話准要皮開肉綻……

  死要錢這兩年的利息也太難賺了吧?

  「噯,原兄,只是個奴才,何必髒了自己的手。」韋少衡制止道,「你我的武功修為不相上下,要是這鞭子打下去,尋常人怎受得了?還是交袷下人去發落,別忘了咱們和青龍幫幫主還有重要飯局,以大事為重啊。」

  原大少爺想想也覺有理,轉向老張沉聲道:「教不好奴才,就是你沒用,原家何必留你?你自己看著辦!」

  說罷,這一群威風凜凜的大俠就這麼大搖大擺、走路有風地離開了,留下老張在原地狠狠地咬牙,轉身怒視單鷹帆,但這股氣勢卻沒維持太久,因為他的手……實在是他媽的痛到快裂啦!

  「你……你……算你走狗運,今天先饒了你……」鳴金收兵找大夫去之前還不忘吠個兩聲。

  人都走光了,單鷹帆總算鬆了一口氣,隨手抹去嘴角血沫。

  「如果我大哥真的動手,你會反擊嗎?」假山後,傳來悠哉悠哉的嗓音。

  這丫頭竟然躲起來看戲,太不夠意思了吧?

  「哪有奴才對主子動手的道理?」他四兩撥千斤地答道。

  原海茉甩著腰帶上的流蘇,自假山後現身,「你流血了?」

  是錯覺吧?這丫頭竟然眼露擔心不捨的神色。

  「是那幾名護院的。」打到他的牙齒,算他們倒霉。

  原海茉鬆了口氣,「下次那胖子再找你麻煩,我幫你殺了他。」

  「他是你家老奴啊。」一輩子做牛做馬換來這下場,有沒有這麼心酸?

  「我跟他又不熟,而且他老是找你麻煩。」

  「下次我會閃他閃遠點。」他該覺得窩心嗎?單鷹帆有點想笑。

  原海茉不置可否,「可以出發了吧?」

  每日近午,單鷹帆會陪原海茉上裁雲山的湖邊,丫頭玩水時,他就準備柴火,打點野味,摘點野果子和挖些野筍加菜,常常不覺時間的流逝,一晃眼太陽便要下山了,兩人都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下山,期待明日再續。

  他想是因為,這是他這趟任務中少數能喘口氣休息的時光吧。

  最初,因為裁雲山的山勢凶險,單鷹帆也就放心地與原海茉自由出入。

  「這裡是沒別人,但妳一個大姑娘家這麼愛光著屁股,害不害臊啊?」她不會自己穿衣,他也不介意幫她穿,最多等會兒在湖裡泡久一點。

  但這丫頭竟然光著屁股跑給他追!他一個大男人拎著女人家的肚兜和褻褲追在一個臭丫頭屁股後,簡直令人吐血!

  原海茉躍上樹梢,她不是不愛穿衣,而是討厭又長又累贅的羅裙。只是一回原府,父親就只讓下人準備這些「女孩子家的正經衣裳」,說是怕她野慣了,不讓她像那些走江湖做買賣的婦女一樣穿上較短的布裙。

  而且她最近才知道,那些衣裳有部分還是韋少衡送的。還沒成親就送她這些東西,她覺得他居心不良!

  「追得到我再說!」原海茉朝身後追著她的單鷹帆扮了個鬼臉。

  臭丫頭!老虎不發威,把他當病貓?

  「妳給我回來把衣服穿上!」

  「納穆是笨蛋!」竟然要她穿別的男人送的衣服!雖然她想到他沒錢……原海茉一面在樹梢間飛躍,一面想著:如果由她來賺錢呢?但錢要怎麼賺?聽說殺人能賺錢呢!

  單鷹帆又無語了,看樣子娶了這丫頭,他是別妄想什麼身為丈夫的威嚴能派上用場了,他根本拿她沒辦法嘛!

  畢竟男女有別,體力先天有了限制,單鷹帆雖然帶著點縱容的態度由著她鬧,反正方圓百里內也沒什麼人,但一會兒還是追上了一頭長髮披散在赤裸嬌軀上的野丫頭。

  「再不聽話,信不信我打妳屁股?」

  「你才打不到呢!」她趁機出招偷襲,單鷹帆眼捷手快地招架,兩人就在樹林間過起招來。

  他頭越來越疼了!這丫頭當真沒一點女人的自覺,出招出得大方坦蕩,抬腿朝他的頭飛踢來時一點也不扭捏。

  大大方方劈開的腿,一絲不掛的白嫩屁股,以及黑色幽壑與紅艷私花,不知羞恥地由著他看個清清楚楚……

  對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見到那一幕能不傻眼嗎?於是原海茉那一腳結結實實踢在他臉上,而已經無言到極點的單鷹帆就這麼直直摔到樹下。

  唉,就踢昏他吧!這丫頭讓他想舉白旗投降啊!

  一個大男人從天而降,驚動的不只森林裡的野鳥與小獸。

  「您沒事吧?」大老遠看見有個人掉了下來,上山采野蔘的蔘農急急趕過來一探究竟。

  原本想裝死的單鷹帆心下一驚,暗暗叫糟。

  他們一路打打鬧鬧,沒想到不知不覺間離開了較為險峻、罕無人跡之處。

  他睜開眼,映入眼裡的不只是一臉關懷的老實蔘農,還有緩緩從樹梢飄落,長髮飛舞,已經眼露殺意的原海茉。

  「別……」單鷹帆大驚失色,千鈞一髮之際拉開蔘農,飛快地點了他的睡穴,以自己的背部承受原海茉足以碎人頭骨的一掌。

  這丫頭是認真的!單鷹帆真沒想到當他親眼看見她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時,會這麼震驚,這麼難受。

  他讓沉睡的蔘農背靠著樹幹,不遠處有蔘農的同伴高聲朝這兒吆喝,看樣子不一會兒就會有人過來,他轉身瞪著原海茉因為誤傷他而愧疚的神情,心下更氣自己竟然想原諒她。

  「妳最好乖乖聽話。」他強勢地摟住她的腰,粗魯地將她往肩上扛,腳下提氣,施展輕功,飛快地朝他們來時的方向離去,沒一會兒兩人的身影比天際盤旋的雄鷹更快速地消失在雲深處。

  *****

  慈母出敗兒……不對;養子不教父之過……也不對!

  兩人回到湖畔,單鷹帆深呼吸再深呼吸,他往大石上坐下,板著臉瞪著一臉擔心與愧疚的原海茉。

  而她像小娃子一樣,赤條條地,全身上下只戴著那條他送給她的盤龍銀項鏈,一頭瀑布股的長髮垂在左右,小手法怯地扭絞著,垂著頭站在他跟前,大眼不時偷偷瞄著他。

  看來他如果不把她教好,簡直愧對天下蒼生!

  「趴下。」單鷹帆決定拿出為人夫的威嚴。

  「趴在哪?」原海茉一臉無辜不解。趴著又要做什麼?

  單鷹帆拍著兩腿,原海茉想了想,走過去乖乖趴在他腿上。

  要幹嘛哩?她有些好奇地抬起小臉看他。

  單鷹帆刻意不去看她小羔羊似無辜的表情,讓自己想著她對一個根本沒武功的老百姓殺氣騰騰的模樣,一手按住她的背,一手啪啪啪地打在她白嫩嫩圓滾滾的小屁股上。

  「我怎麼跟妳說的?不許殺人,妳當人家的頭骨是什麼?」沙包?木人?隨她灌足內力的一掌打下去都不怕出人命?

  啪啪啪啪……白白嫩嫩的臀瓣被他打得發紅,原海茉沒料到他會打她,而且從來沒人敢打她!她痛得哇哇大叫。

  「你你你……唉唷……」她才不要喊痛!可是實在太生氣了,他怎麼可以打她?「嗚嗚嗚……你這壞人……」她的屁股好痛,忘了要師父教她練個鐵布衫什麼的,雖然她武功高強,與高手對峙時能翻手雲覆手雨,但是她的屁股可不是銅牆鐵壁!

  丫頭個性倔,不肯丟臉地嚎啕大哭,不過心裡實在覺得好委屈,她這麼擔心他,他卻打她!於是小嘴扁起,一顫一顫地,嗚咽聲細細碎碎,豆大的眼淚也強忍著死不肯跌出眼眶,直到終於潰堤滾落在沙地上。

  單鷹帆早就停手了,雖然長年習武,小丫頭其實天生細皮嫩肉,兩片白嫩嫩的臀瓣被他打成熟桃子,看了真教人心疼。再聽見壓抑的細碎嗚咽,看到沙地上綻出一朵朵濕印子,當下什麼氣、什麼怪罪,統統都煙消雲散了。

  他扶起她坐在大腿上,小丫頭哼一聲,把頭一撇,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哭紅的臉上淚鼻涕糊成一片,嘴兒噘得老高。

  唉唉唉,他如果不教好她,可是又罪加一等!

  單鷹帆找出這幾日隨身帶在身上的小帕子——想想再沒人比他當奶媽當得更認命、更得心應手了,這小帕子不是他要用的,是讓丫頭手腳髒了時打水替她擦拭的。他輕輕把她花斑斑的臉擦乾淨,一邊道:「妳告訴我,為什麼妳不喜歡韋少衡和老張?」

  怎麼突然講到這個?原海茉仍然很生氣,但沒心眼的她也沒多想,直接便回道:「因為那個胖子會找你麻煩啊!至於韋少衡,一堆人拍他馬屁,其實他只是沒遇過真正的高手罷了,在真正的高手之前,他可能連出手都沒膽呢!」在雲遙島上那幾年,他次次被她打敗還不要緊,偏又愛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了就討厭。

  當然,還有一些別的原因,她雖然不瞭解男女之間的事,但可不是瞎子,不會不知道韋少衡和她妹妹做了什麼。他既然和妹妹要好,又要娶她,她不明白世人怎麼看,只知道師父從小就告訴她——男人如果不忠,就殺了他!只是殺韋少衡之後會很麻煩,偏偏每想起韋少衡一副理所當然地周旋在她和妹妹之間,她又覺得很討厭。

  「這就對了,妳覺得一個真正的高手是喜歡到處張揚,到處找自己一定打得贏的人下手,還是有所為有所不為,只和能與自己相抗,甚至比自己強的人對抗?哪一個比較厲害,比較值得尊敬?」說什麼禮義廉恥太八股,丫頭也不知念過哪些假道學的書沒有,不如不說,專戳她好勝心強的弱點就對了!

  「當然是後者啦!」所以她才會被他吸引吧?因為他明明很強,卻常常由著那些比他弱的人佔他便宜,她在旁邊看著生氣,卻也覺得有趣,好奇他為什麼不教訓他們呢?

  現在想想,是這原因吧?他當然可以狠狠教訓那些弱者,只是他不想恃強凌弱罷了,那些弱者的咆哮與挑釁,對真正的強者來說不過是無聊鬧劇。

  「還有,有些人沒功夫,只是個普通老百姓,但他們也不是故意冒犯妳,妳卻硬要嚴厲地計較,是不是顯得很小氣?」

  她鼓起粉嘟嘟的臉頰,不喜歡被罵小氣。

  「喜不喜歡上次我買給妳的糖葫蘆?」

  「喜歡!」可是他又說不能多吃,一天只肯買一串給她,讓她有點嘔。

  「如果以後妳原諒一個無心冒犯妳的人,或者小心避開不讓他有機會冒犯妳,我就多買一串給妳。」

  「真的嗎?」小丫頭眉開眼笑,小臉亮了起來。

  其實身為原府大小姐,什麼精緻的甜點沒吃過?但是她卻覺得納穆幫她買糖葫蘆,兩人一起坐在湖畔分著吃,是最最好吃的!

  單鷹帆也笑了,這丫頭怎麼就有本事讓他覺得心窩暖洋洋、甜呼呼呢?都是她的笑容和撒嬌的模樣讓他也暈陶陶的。「當然,我對自己的家人一向說話算話。」對外人就算了,哈哈。

  明明前一刻被打得屁股紅通通,她還在心裡發誓不要再理他了,可是現在的原海茉又覺得納穆對她好好哦!

  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韋少衡送她東西,她只覺得討厭;納穆送她東西,哪怕只是串糖葫蘆,她也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原海茉忍不住將小臉貼向單鷹帆,粉唇貼上了他的。

  雖然只是碰了一下,但單鷹帆還是愣住了,老實說剛才太生氣,暫時沒空煩惱自己慾火焚身的窘境,但丫頭一個根本算不上親吻的碰觸,卻讓原本就暗潮洶湧的情慾一下子宛如潰堤般,幾乎收拾不住。

  她的眼神像個純真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肚子餓了嗎?我去……」他嗓音沙啞,試圖轉移注意力。

  「你不喜歡嗎?」

  「什麼?」

  「我看到韋少衡和海香這麼做,他們好像很開心呢。」

  「……」單鷹帆真不知道自己該訝異的是原海茉其實知道韋少衡與她妹妹的姦情,或者她竟然想學他們……

  但這是否意味著她明白兩人之間的關係代表什麼,她不是完全懵懂的?

  就算她懵懂又如何?她已經是他的人,是他的責任與負荷——當他這麼對自己宣稱時,可以減低一點罪惡感,掩飾原來他懷有渴望、懷有貪婪,對這個能讓他放鬆和喘口氣的慰藉有所留戀。

  慢慢引導她明白何為歡愉,又有何不可呢?

  於是他像鬼迷了心竅那般,在她耳畔呢喃,「喜歡,不過妳做的不對。」

  「哪裡不對?」

  單鷹帆一手托住她後腦,舌尖輕佻地舔過她的唇,然後啄吻著,直到小丫頭學他張開嘴,伸出丁香小舌,他立刻像捕獲了獵物那般含住她粉嫩的舌,靈巧且熟練地纏繞並挑逗。

  她的味道如此美好,吸引他更加飢渴地舔弄過她嘴裡每一處。她總是對他毫不設防,就像此刻,天真無邪而且赤裸裸地,倘徉在他慾望奔騰的胸懷。

  他決定縱容自己一次,不再當個君子,一手在她滑嫩的背上游移,從肩膀到嫩臀,不放過每一分細緻,另一手探向她胸前豐滿的乳。

  怕她來未經人事,他動作很輕,緩緩地揉弄,拇指揉蹭著乳珠的動作不敢放肆,要她先領略耳鬢廝磨的纏綿滋味。直到她柔軟的身子也漲滿情慾,紅艷的茱萸硬挺,細細的吟哦逸出她被吻得紅腫的小嘴。

  她的豐滿被他盈握在手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好,幾乎是立即的,他下腹的疼痛與腫脹更劇烈了,他的吻於是更加地野蠻。

  她想她有點醺醉,或者是飢渴。為什麼如此渴望他的味道?原來兩人唇貼著唇,呼吸纏繞著呼吸,並不是那麼單純,那之中有火苗流竄,竄得她無所適從。她想吸吮他的氣息,好像那能滿足她正無以名狀的空虛感,所以顯得有些急切,有些貪婪,透明的津液沿著嘴角流淌。

  她的模樣肯定有些狼狽可笑,但這一刻卻不想管那麼多。

  單鷹帆舔吻她嘴角濕痕,也吻她紅霞密佈的芙頰,吻她圓潤可愛的耳珠子,甚至伸出舌頭逗弄著小果實般的耳垂,再將它含進嘴裡,並且愉快地感受到懷裡的小娃兒因此而戰僳。

  「納穆……」她想要更緊密地貼著他,毫無空隙。

  單鷹帆轉而揉弄起另一邊的乳,這次的動作有些粗魯,甚至以手指輕輕捏起硬挺的紅莓,並且把柔軟的乳狎揉成各種放浪的形狀,白嫩乳肉在他黝黑的指間形成強烈對比,紅艷的茱萸更因此妖艷硬挺地吸引人採擷。

  他的吻往下,舌頭舔過美麗的鎖骨,輕佻地滑過柔軟白嫩的乳肉,最後才慢慢含住因為失去了他的愛撫而空虛的乳尖,輾轉吸吮,緩慢吞吐,用舌頭和唇不停地玩弄著那小圓珠,將少女的酥胸舔弄得一片濕亮,並且得意地看著小丫頭初嘗情慾滋味的迷離神情。

  「好舒服……」她不解世事,所以更加單純且坦白,雙臂抱住單鷹帆的頭顱,將自己俏挺的雙乳更加地貼近他,甚至以另一隻乳揉蹭著他的臉龐。

  單鷹帆更加大膽地將她的飽滿大口含進嘴裡,舌頭貼著乳珠滑動,並且以舌尖一下一下地挑逗和頂弄,嘖嘖的吮吻聲越來越明顯。

  他當然不捨得違抗她的要求,沒有放過另一邊,要把它們輪流狎玩與品嚐,並且不停地以大膽的吮吻聲表示他的飢渴與享受。

  原海茉不明白這股快感為什麼漸漸伴隨著越來越強烈的空虛難耐,她腿心處泛起陌生的燥熱,本能地以臀部磨蹭著單鷹帆的大腿,卻總覺得有一股騷動無法被平息,有一股渴望無法被滿足。

  單鷹帆一手伸向她夾緊的大腿,「張開,妳很難受嗯?聽話……」

  原海茉順從地讓大掌滑進她兩腿間,任由他粗礪的手來回感受她大腿內的滑嫩,因為那同樣帶給她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一股熱流汩汩湧出兩腿間。

  但這份快感,卻比不上接下來他的手指貼緊她的腿心,輕輕撥開柔細的毛髮,並且以指腹在花核上兜轉,在皺折和深谷處揉捻時的強烈歡愉。

  他以三根手指輪流玩弄著她的私花,不放過任何一處可能的敏感帶,腫脹的小核被一下一下地挑逗著,粗糙的指腹則在飽滿的嫩瓣上撫弄,一根手指頭甚至在穴口像羽毛般地輕觸著。

  「啊……」她忍不住將腿張得更開,因為不懂世人如何要求女人矜持,要求女人壓抑,所以她一切只憑自己的本能去反應。

  她不只張開了雙腿,甚至扭起纖腰,迎合著單鷹帆的愛撫。

  「別急。」他抱起她,讓她雙腿分開跨坐在他身上,然後立刻低下頭繼續未滿足的征服,雙手捧起她飽滿的乳,讓它們宛如期待被享用的盛宴般,任由他恣意地吸吮品嚐。

  原海茉想要他的手繼續在她私處玩弄,又捨不得命令他放棄在她胸前的邪惡遊戲,於是她學起他,雙手探向自己的兩腿間,揉捻起充血的小核。

  同時,她感覺到有個堅硬且灼熱的硬物抵著她空虛的小穴,她沒空細想那是什麼,當下只是急切地將兩腿間那騷動不安的花徑緊緊貼向那硬物,隔著布料仍能感受那硬物的灼熱與堅硬,她很快地發現當她不停和那處硬挺推擠磨蹭時會產生劇烈的快感,於是再也不知羞恥和節制地狂烈扭擺腰臀,胸前的軟乳都因為她放浪的動作而不停晃動。

  「嗯……啊——」

  單鷹帆快要被她的浪蕩逼向崩潰邊緣了,他全身肌肉緊繃著,更加戲謔且粗野地揉起那對晃動不停的乳,看著小女孩不知羞恥地大開著腿,玩弄著自己的花核,雙手沾滿晶瑩體液,連他的褲襠都給濕透。

  「小蕩婦,妳會把我給逼瘋……」

  「啊——納穆……人家……好喜歡……」當他的手再次覆上嬌艷的私花,為她帶來更多快感時,她抱住他的肩膀,再次吻上他的唇,並且以自己空虛的乳尖磨蹭著他結實的胸肌。

  她像駕馭著野馬一樣地駕馭著他,腿間的濕滑一下子連他的褲襠也濕透了,讓她更加容易地以自己的柔軟私處磨蹭他的堅挺取得快慰。

  她並不知道真正的男歡女愛還更野蠻激烈,高潮仍舊宛如沖天烈焰一下子將她燒成雪一般的灰燼。

  當懷裡的丫頭戰僳著,單鷹帆知道她初嘗高潮的美妙滋味。他其實疼痛且煎熬,仍是抱緊她,用堅實的懷抱讓她在烈焰退去、一切知覺飄搖墜地時,有個安全的港灣。

  當她仍軟綿綿地靠著他喘息時,單鷹帆抱起她走向水邊,與她一同被涼冷的湖水包圍,一方面冷卻他未消退的情火,一方面讓她淨身,抬起她的腿掛在手臂上,以指腹在水裡輕輕將她腿間的濕滑洗淨。

  嘗了甜頭的原海茉抱緊他,耍賴地纏綿黏膩他陽剛結實的體魄,啥也不懂的野丫頭終於流露小女兒家的嬌態,貼著他的臉頰不住地親吻與撒嬌。

  直到他倆游到湖心處,甚至沉潛入水中,仍難分難捨地擁吻,有時兩舌交纏,有時輕吻如蝶吻,那深山涼冷的湖水,彷彿也要跟著沸騰,一點也無法讓他倆自情慾迷濛中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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