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吳佩孚仍如往常般,每天都買下方安莉全場的節數,但是這一天,方安莉卻氣衝衝地跑到他跟前,氣衝衝地跟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不能每天全買下我的節數呀!」
她說這話時,有點氣急,這段時間,她的節數全都由他包了。
「為什麼呢?」吳佩孚舒適地靠在沙發椅上問,他有點不解,看著眼前的美人,他心裏由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念頭。
「我需要生活,我不能每天只應付你一個客人。」方安莉沒看他,她也有她的難處,他應該懂吧?她們當舞女的,怎麼可能只應付他?
「你每天需要多少,你開出來,我如數照給,絕不皺一下眉頭。」吳佩孚狠吸了一口煙,為了得到美人,他願灑下千金,他也不只一次告訴她,即使她要掏空他的所有,他也心甘情願。
「話不是這樣說,我要是只坐你的台,會得罪其他的客人,何況你又沒有包養我,我也不能平白無故拿你的錢。」方安莉氣嘟嘟的,他是送了不少金銀珠寶給她,但哪一個想得到她的人,不都是出手寬綽大方?
「我不是要包養你,我要的是娶你,你願不願意?」吳佩孚彈了一下煙灰,一臉嚴肅認真地看著方安莉。
「我……」方安莉一時楞住,說不出話來。
「你現在不用急著回答我,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好好考慮一下。」吳佩孚深深地看她一眼,站起來就走,留下坐著發呆的方安莉。
這怎麼可能呢?方安莉心想,這問題她連想也沒想過,而且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跟她開玩笑。
「來得太快了,我……我應該……怎麼辦?」方安莉心亂了,她不知道如何去應付這種事情。
方安莉心亂如麻托腮沈思,這時,有客人點方安莉的臺子,方安莉連忙收拾起紊亂不已的思緒……
「安莉,這個客人,有錢又有勢,要好好抓住。」方風儀在方安莉的耳邊叮嚀,要她好好把握機會。
「好。」方安莉投給大班方風儀一個感激的笑容。
方安莉蓮步款款地走到這個有錢又有勢的客人面前,輕盈盈地一笑;這個客人,一見到方安莉有如出水芙蓉,貌美如花,馬上起身相迎,請她坐下。
「請問先生貴姓,如何稱呼?」方安莉嗲聲嗲氣地問。
「我姓殷,名商棋。」殷商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殷先生,在哪兒高就?」方安莉回他一抹笑靨。
「我是大安集團的副總裁,今日慕名,特地前來一睹舞國玫瑰的風采。」殷商棋滿面諂媚,那副色的模樣,恍惚恨不得把她馬上摟進懷裏。
「又是一個浮華的花花公子……」方安莉看著他的表情,心裏厭惡不已,不過臉上的笑容更加可掬。
「我那麼出名呀!」方安莉說著,趁機曖昧地輕輕打一下殷商棋的手,殷商棋有點受寵若驚。心神更加蕩漾不已。
「方安莉小姐,我可以加倍買你的節數,你願意和我出場嗎?」殷商棋抑制自己心頭的狂熱,熱情地邀請。
方安莉看他這副樣子,心裏更輕嗤不已。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男人了,真是軟骨頭,三言兩語就解決了,方大班說他腰纏萬貫。她倒要試他一試。
方安莉轉了一下眼,故意把眉頭一皺,神色黯然,一臉懮色,楚楚可憐的婉拒他:
「對不起!我今晚有急事,我必須去看我的妹妹。」
殷商棋一聽,以為得不到佳人的青睞了,但看她滿面懮色,原來是她有事又放下心來。不過又覺得事情有些古怪,於是忍不住關心地問:
「安莉,怎麼了,你妹妹發生了什麼事?」
「好小子,叫得那麼親呢,這未免太快了吧!」方安莉在心裏冷笑連連,不過她美麗的大眼睛,卻落下淚來……
「我妹妹,前天發生車禍,到現在還在醫院,一直昏迷不醒。」說著,她的聲音竟哽咽起來。
其實方安莉是回想到她過去,被強暴的悲傷往事而落淚。
「在哪家醫院成送你去看她。」殷商棋連忙大獻殷勤。
「哦,不是,我不是要去看她,我是要去……」方安莉哽咽地說不出話來,話還沒說完,竟倒在殷商棋懷裏,輕輕地啜泣。
殷商棋趁機摟著她,愛憐地安慰,並關懷的問她要去哪裡。
「假若你有什麼困難,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幫你。」殷商棋把握機會,要好好表現自己。
「不,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渴求別人的幫助。」方安莉迅速地從他的懷裏掙出來,坐直身子。
「剛抱一下……」殷商棋心裏不無遺憾地想,美人主動投懷送抱,他心裏興奮不已。
「誰說你求我了,這是我自己願意幫助你的呀!」殷商棋握著她的手,色地看著她,趁機表明自己對美人的關懷。
「段先生,您真好。」方安莉梨花帶淚地朝他嫣然一笑,又把另外一隻手,搭上他的手背。緊握他的手。
殷商棋被美人握著手,霎時只覺得三魂七魄,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輕飄飄的。幾乎忘了今夕是何夕。
「你到底下班後,要……要去哪裡?」殷商棋被方安莉逗得說話有些結巴,那興奮的程度,只有他自明。
「我要去借錢。」方安莉幽幽地低下頭,看起來很可憐,只是,她是低頭在盤算著,到底要敲他多少,合算。
「為什麼要借錢?」殷商棋很奇怪地問,他打從娘胎出生。就從沒缺過錢,也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他不知道有人會為了這點小事。要借錢的,因為他父親就是大安集團的總裁。
「我妹妹至今昏迷不醒;每天光是醫院的醫藥費。就要將近七、八千元而且還需要另外請一個特別看護,您想,就憑我一個弱女子,哪來那麼多錢,不借錢怎麼治好我妹妹呢?唉!這麼一來,我的房租、治裝費、生活費,都成問題了,殷副總裁,您說這種事,我能開口嗎?何況我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幫助,我要自己擔負起這責任。」方安莉一臉堅強。
「安莉,我覺得你好偉大。」殷商棋看著她堅強的俏顏,很動容。
「哪裡,這是我做姐姐的,應該盡的責任。」方安莉不以為然的說。
「這就是你的可愛,也是你令人欽佩的地方。」殷商棋緊握她的玉手,滿面說得很真誠。
「看樣子,他已經差不多了。」方安莉心想,不動聲色地看了一下手錶,決定今晚就到此結束,她就不相信她釣不了這條大魚。
「對不起!殷副總裁,今天我想先失陪,明天還希望,您能來捧場。」方安莉起身,撩了下頭髮,甜甜地對殷商棋微笑。
「一定來,一定來。」殷商棋連連允諾,他心裏突然覺得有點依依不捨,他想開口,請她多留一下,不過,方安莉已經明白的告訴他,她有事情。
殷商棋一臉不舍地歎氣,他的一舉一動嘟逃不過方安莉的眼裏。
哈!這樣就上當了,真是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紈絝公子。
方安莉下了餌,只等著收網,她相信她今次釣的大魚,一定會收穫甚豐。
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家中,方安莉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她被吳佩孚那句話,搞亂了一顆本來平靜的心,她索性坐起來。
「可欣,你睡了嗎?」
方安莉站在寧可欣的房門前,現在已是夜深人靜,寧可欣早就睡了,但此刻的方安莉,很想找人聊聊天什麼的。
這棟房子是方安莉購買的,她出來當舞女只幾個月,就為自己添置了不少東西,本來寧可欣要付她房租,方安莉說什麼都不收,而且寧可欣的收人比她的少許多。
「幹嘛啊?」寧可欣含糊的聲音在房間內傳來。
「噢,你睡,沒事了。」方安莉想了想,把寧可欣從睡夢中吵醒,很不人道,於是她踱回沙發。
「什麼事?」寧可欣從房間打著哈欠出來,看著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方安莉。
「安莉,你怎麼不睡?」
寧可欣走到方安莉跟前。斜靠在沙發上。
「睡不著。」方安莉好象有滿肚子煩惱似的,瞥寧可欣一眼。
「為什麼睡不著?」寧可欣揉了揉眼睛,她從來沒聽方安莉說她睡不著。
「還不是那個吳佩孚。」方安莉嘟起紅唇埋怨,她被他搞亂了一顆心了。
「他又怎麼了?」寧可欣聽她如此說,仍然處於一種混混沌沌的狀態,並很不雅地打了個哈欠。
「他說要娶我。」方安莉煩惱的就是這個,太突然了,令她手足無措,「哦。」寧可欣聽她這麼說,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哦什麼哦?你不覺得太突然了嗎?「方安莉不滿寧可欣的反應,她應該也跟她一樣,被這道消息炸得七葷八素對。
「有什麼好奇怪的?他不向你求婚奇怪呢!」寧可欣用手捂住嘴巴,又大大地打了個哈欠。
「為什麼?」方安莉這回可奇怪了,難不成寧可欣是吳佩孚肚裏的蛔蟲?他想什麼她都知道?
「你沒看見他看你的眼神嗎?他分明就是個深陷熱戀中的男人。」寧可欣站起來,她困死了,方安莉不睡,她還要睡呢。
「哦。」看見她的男人不都是一個樣,什麼深陷熱戀中的男人?
「哦什麼哦,快回房睡吧!」寧可欣邊說邊回房間去。
「你睡吧!我想睡的時候,會回房睡。」方安莉還沒理出個譜,她還不想睡。
「隨便你。」寧可欣的聲音消失在房間內,只一會兒便傳來她均衡的鼾聲。
方安莉在廳上發了一會呆,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既然他給三天時間她考慮,她想這麼多幹嘛?而且說到結婚,她還沒有這個心理準備。
第二天,寧可欣起了個大早,弄好早餐坐在餐桌旁慢咽細嚼,方安莉滿面睡眠不足地從房間出來,看見她,含糊地不清地嘀咕了句什麼。
「怎麼今天這麼早起床?」寧可欣問。
「我昨晚都沒睡好。」方安莉洗臉完出來,也坐在餐桌旁。
「為吳佩孚要娶你的事煩惱?」寧可欣塞了片吐司進嘴裏,方安莉雖然比她大幾歲,但有時候,她比她更像小女孩心性。
「沒有,他的事有什麼好煩的?他說給我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還沒到,不是嗎?」方安莉狀似要趕走什麼煩惱似的,揮了揮手。
「那你幹嘛睡不好?你又不要趕上班,可以繼續睡啊!」寧可欣不相信她的說法,沒煩惱?她擺明就是很煩惱的樣子。
方安莉含含糊糊地把麵包片塞進嘴裏,她都有點搞不清自己呢。
「我要去上班了。」寧可欣吃完早餐,背上挎袋離開。
方安莉躲在家裏,好象也沒什麼事要做,她倒回床上繼續睡她的美容覺。
寧可欣騎著腳踏車,心裏想著幼稚園的事情,今天就是國慶日了,不但邀請了家長們來觀看小朋友的節目,還邀請了幼稚園的大股東來參觀,所以每個班級都卯足了勁,把自己最好的節目表演出來。
寧可欣急著回幼稚園.沒留意到前面是紅燈,她騎著腳踏車向前衝,在十字路口差點撞上準備轉彎的轎車。
「吱。」轎車在差點撞上她那.急煞住掣,把寧可欣的魂拉了回來。也把她嚇出一身冷汗。
她呆呆地站在路中.轎車上的男人推天車門下來,看見寧可欣,卻皺起眉頭,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你沒事吧?怎麼老是這麼不小心?」方風儀打量一眼嚇呆的寧可欣,他見她二次.二次都要點撞上她。
「怎麼又是你?」寧可欣在看見方風儀那,嚇散的魂終於歸位,她不悅地指責。
「是啊!怎麼這樣巧?」方風儀沒跟她計較,他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一眼,「你還好吧?沒事吧?」
「沒見你,就當然沒事了。」寧可欣也不知是怎麼的,她跟他也不過就是第二次見面,而且這次是她犯規在先,但她和他就是很不對盤,她忍不住就把責任推到他的身上。
「你沒事就好。」她好象很看他不順眼耶.方風儀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你當然好了,又不用你賠償。」寧可欣低聲啼咕。
「你想要我賠償?」方風儀好笑地看著她。
「我收取一點點收魂費也不為過吧?」寧可欣大概跟著方安莉住久,人也染上她的習性,她不敲一敲眼前的男人,好象很對不起自己。
「你趕著上班嗎?」方風儀幫她扶起倒地的腳踏車,這台老掉牙的腳踏車必須要去修理能用了。
「是又怎樣?我今日要遲……哎呀!」寧可欣慘叫一聲,猛地將話題打住。
天!她都只顧著跟眼前的男人拌嘴,都幾乎忘記今日對幼稚園的師生來說有多麼重要。
都是這個男人,如果害她遲到,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寧可欣沒再理方風儀,急急地往前跑。
「喂!」方風儀見她突然扔下他,連腳踏車都不要就跑掉,想她必是趕著上班,他馬上回駕駛座。
寧可欣拼命在人流和車海中奔跑,方風儀踩足油門,追著她的身影。
「甯小姐。」方風儀把車停在她旁邊。
寧可欣白他一眼。
「上車吧!我送你上班。」方風儀打開車門,知道她趕時間。
寧可欣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他的車。
「還需要考慮嗎?再考慮就要遲到了。」方風儀很有耐心地看著她。
事實上她如果再猶豫下去,她真的會遲到。於是寧可欣鑽進車內,方風儀沒待她開口,向著幼稚園的方向駛去。
「我如果遲到了,你非賠償我的損失不可。」坐在車上的寧可欣凶巴巴的,一點都沒有身為搭順風車的自覺性。
「你要我怎麼賠?」方風儀好笑地瞥她一眼,「唔……我算一算。」寧可欣偏起頭,真的在心裏算計起來,「你賠我二幹塊好了,算你很便宜了哦,」
方風儀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麼笑?」寧可欣聽他如此放肆大笑,氣嘟嘟地鼓起腮幫。
「有意思,有意思,我賠你。」方鳳儀嘴角含笑,「但你要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名字?」寧可欣鼓著腮幫不滿地嘀咕。
「我總得知道要我賠償的那位小姐姓甚名誰吧?」方風儀握著方向盤,把轎車駛人幼稚國那條巷子裏。
「寧可欣。」寧可欣很不甘願地把自己的大名報上。
方風儀把車停靠在幼稚園的門前,從皮夾取出五張千元大鈔。
「不用這麼多,我不會白占你便宜。」寧可欣從方風儀手上抽出二千塊,準備下車。
「那二千塊是付你那台腳踏車的賠償費.三千塊是陪你的收驚費。」方風儀把錢塞進寧可欣的手上。
「呵,你還挺大方的。」寧可欣不屑地輕笑,她又不是方安莉,能敲多少就多少。
「多出來的,就當是我請你飲茶。」方風儀也不以為然。
「噢,那我就不客氣了。」寧可欣把錢收起來,準備推開門下車。
「下班的時候,要我來接你嗎?」方風儀很有風度地問。
幹嘛?這是他泡妞的第幾招?
「免了,我們不熟,再見,最好是不見。」寧可欣把車門「砰」地關上。
方風儀挑了挑眉,好笑地搖一搖頭,目送著她進人幼稚園,待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他開車離開。
但是,當寧可欣下班的時候,從幼稚園出來,和幼稚園的其他老師揮手道別,她卻看見停在校園門口旁邊的轎車,轎車旁依著和她有著二面之緣的方風儀,
他鳳度翩翩,儀錶出眾,寧可欣看見他,心裏禁不住「噗通」地跳了幾下。
寧可欣裝作沒看見他,打算視而不見走過。
「嗨!」方風儀從車廂內拿出一束紅玫瑰,把花束遞給寧可欣。
寧可欣一看見那束花,卻皺起了眉頭。
「你什麼意思?」寧可欣瞪方風儀一眼。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方風儀笑了笑,看她渾身帶刺,很自然讓他想起方安莉,不過限前這個幼稚園老師,卻又比在舞林中打滾的方安莉,單純得多了。
「我們很熟嗎?」寧可欣緊蹙秀眉。
「不算很熟,但也不算陌生。」方風儀仍然臉帶微笑,「俗語說一回生,二回熟,我很希望能夠交上你這個朋友,而且……」
「而且什麼?」寧可欣看著他,要他把話說清楚。
「而且你今天沒了交通工具,我想你上下班也不方便,為補償你的損失,所以我來接你下班,看你要去哪兒也行。」
寧可欣聽他這麼一說,她都忘了沒上下班的交通工具了,她沈默地看著他,看他人模人樣的,或者她可以信任他?
「怎麼樣?或者我送你去重新買一輛新車?」方風儀好心地提議。
寧可欣認真地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
方風儀打開車門 ,做出個請的姿勢,請寧可欣上車。
方風儀先帶寧可欣到一家格調高雅,很有情調的餐廳。
「幹嘛?」寧可欣看著請她下車的方風儀,張牙舞爪。
「吃飯啊!我想,先解決民生問題最重要吧?」方風儀很有氣度地且彬彬有禮。
寧可欣瞥他一眼,心想這男人還挺紳士的,方風儀見她沒吭聲,又追促一聲,寧可欣再瞥他一眼,姍姍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