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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 月光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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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20:54:37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5
本帖最後由 迷你小豬豬 於 2013-1-12 20:53 編輯

可惡!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
活到現在不偷不搶,只想平平凡凡過日子
為何老天爺連她這點小小心願都不肯成全?
先是俊美多金的未婚夫和她好友兼老闆搞上
且那兩個連手背叛她的王八蛋都是男的!
幸好她繼承已逝阿姨的遺產遠離傷心地
詎料她的運氣竟然背到無天理的地步
車子拋錨、房子燒焦,腳扭傷又找不到棲身處
狼狽的她最後被個長得帥又善良的男人所救
他雖然愛管她的閒事,卻是出自真心關懷她
但不知為何精明的她老是在他面前丟臉出醜
甚至在情緒崩潰之下開口向他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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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20:54:50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小時候,曾有長輩帶我去看舞台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舞台劇這種東西。

  當然,好奇難免,不過進場時,我因為年紀小,還真對看這種必須要乖乖坐在台下一、兩個小時的戲劇不抱太大興趣,只盼著別在中場睡著就好。

  沒想到,那出舞台劇還真好看,講一個家庭的故事,父親頑固、母親傳統、兒子叛逆,但當然最後還是有了好的結局,不喜歡唸書的兒子,在自己喜歡的興趣下努力專研,最後還出國比賽拿獎回來。

  之中的細節,我真的忘得差不多了,畢竟那時我才十歲不到,不過劇名我倒記得很清楚,它叫「行行出狀元」。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知道這句成語的意思。

  行行出狀元。

  很多年後,我對這句成語的體認更深,寫小說之後,遇到了許多人,因為職業關係,總會厚著臉皮去追問自己感興趣的事物,然後,才真的曉得,每一行、每一業,都有它的辛苦和幸福之處,也都有屬於那一行自己的學問。

  每一次觀察一個行業,平常沒注意時,就覺得也還好,真的去研究了,才知道藏在後面的學問和知識、技術,真的都十分不簡單。

  這一次,書裡提到一些和精油有關的東西,雖然我參考了許多資料,也請教過朋友,但恐怕還是會有些疏漏,若真有謬誤,還請大家多多見諒。

  好了。

  再來,說說《月光》這本書。

  我從來沒有寫過像莫森這麼壓抑的角色,所以在寫到一半時,真是讓我想要翻桌罵人,幸好最後還是把他搞定了。

  為什麼取名為「月光」?當然是因為他總是默默在黑暗中守護著如月,就像月光一樣,只是不曉得我有沒有完整把這一點表達出來。(笑)

  《月光》是「小肥肥的猛男日記前傳」的最後一本。

  當然,既然叫前傳,接下來後面就是「小肥肥的猛男日記正傳」了,呵。

  不過,因為親愛的藍斯先生看來好像頗有能商量的餘地,加上某位大王已經在旁邊咆哮了,所以,嗯,其實我也不確定下一本會是哪一個先出來,哈哈。(乾笑中)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舊雨新知的支持和鼓勵。

  最後,據說這本書會在台北國際書展上首賣,請讓無恥小黑我,在此感謝出版社的所有俊男美女,辛苦你們了。

  再來,還要謝謝所有購買這本書的讀者,為了表達我的感謝,請讓我獻上飛吻吧。

  啾啾啾啾……愛你喲!

  咱們下次見囉,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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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20:54:49 |只看該作者
終曲--他們   



      時光飛逝,春去秋來。

  大葉欖仁的樹葉綠了又紅,紅了又綠。

  耿野和曉夜成立了一家煙火公司,海洋和桃花生了個可愛的女娃兒,自閉的初靜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聰明活潑的小嵐摘下女子空手道冠軍的金牌,屠家老大升上國中變成了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沉默的老二在學校交到了一個聒噪的好朋友,老三身體依舊瘦弱,但他變得很喜歡來「秘密」窩著看書。

  至於莫森,他完成了他第一本科幻小說。

  他在三個月前投稿到美國的出版社,雖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回音,但她覺得那本小說很好看,所以要他繼續寫續集給她看。

  他應她這讀者要求,乖乖動筆開稿。

  她猜想他其實很想打電話去追問稿子的下落,只是個性太壓抑龜毛,才沒這麼做。

  所以她偷偷打了一通國際電話,詢問那家出版社。

  在她表明身份後,總機小姐立刻將電話轉給出版社主編,對方很高興接到她的電話,因為他們的稿件太多,直到這兩天才看完他的稿子,那位主編不只對他的處女作極為讚賞,還希望他能盡快給他們新的書稿,而且他們已經將合約以國際快遞寄出了。

  她才掛上電話,就收到了對方昨天寄出的國際快遞。

  因為早已知道信裡的內容,她翻轉了店門上的木牌,將它改為「休息中」。

  他專心的在店裡寫他的稿子,沒注意到她。

  如月偷偷的拿著那封快遞上樓,放了一缸熱水,調了一些茉莉精油,拉上窗簾,點上蠟燭,換上性感睡衣,放了音樂,然後才打內線要他上來。

  他來到臥房門口,見到她的打扮,微微一愣,卻沒多加抗議這飛來艷福,只是微笑迎了上去,環著她的腰問。

  「我們要慶祝什麼嗎?」

  「你猜。」她將快遞藏在身後,咬唇輕笑。

  「你中了樂透?」他挑眉。

  「不是。」

  「我中了樂透?」

  她笑著搖搖頭。

  「嗯,我想想,結婚週年已經過了,你生日還沒到,我的生日剛剛才過完……」他摟著她隨著浪漫的音樂搖晃,腦中靈光一閃,忽然僵住,捧著她的臉問:「你懷孕了?」

  「不……」她笑著想說不是,卻猛然想起自己這個月的月事還沒來,事實上,上個月她的月事好像也沒來,而且她最近老是想吐。

  「你等一下。」可能懷孕的事實讓她瞬間忘了原來的打算,她丟下這一句,就匆匆跑到浴室裡,翻出驗孕劑想測試看看。

  「你還沒驗過嗎?」

  「喔,天啊。」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跟了進來,她紅著臉將他推到門外,「你進來做什麼?出去啦。」

  「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沒看過你沒穿。」

  驗孕是驗尿耶,她才不要讓他看她上廁所!

  如月紅著臉,嬌瞪他一眼,然後毫不客氣的當著他的面將浴室門關了起來。

  莫森見狀,只得站在門外苦笑,誰知她一關上門就半天沒有動靜,他等不及的正想敲門,那扇緊閉的門終於再度打開。

  她像蝴蝶般飛撲進他懷裡。

  怕自己錯認了她的反應,他抱著她,不敢相信的忙追問:「你懷孕了嗎?真的懷孕了?」

  「嗯、嗯。」她用力點頭,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他緊擁著她,莫名感動,她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

  「你會不會不舒服?」

  「還好。」

  「天啊,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也笑了,然後才想到一件事,不禁納悶的低頭問懷中的妻子:「如果你不是因為知道自己懷孕,那你本來是要慶祝什麼?」

  「喔,糟糕。」她一驚,連忙回到浴室裡,拿出被她遺忘在櫃子上的那封快遞給他,笑著說:「喏,慶祝這個。」

  他接過手一看,見信是出版社寄來的,不由得吸了口氣。

  「拆開來看看啊。」她微笑催促他。

  見她興致勃勃,怕她到時比他還失望,不禁警告她道:「它不一定是好消息。」

  「沒關係,就算這家出版社不喜歡你的作品,它還是我看過最好看的科幻小說。」

  「你只看過這一本科幻小說。」他感動的笑著提醒她。

  「可是要讓一個第一次看科幻小說的科幻白癡看得懂,還能喜歡,那就很了不起啦。」她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笑著說:「來,拆開它吧,相信我。」

  在她的催促下,莫森只好拆了那封快遞,裡面是一封信,還有一紙合約。

  看著她笑得那般開心,他忽然曉得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等不及了,所以打電話去問。」她臉紅的吐了吐舌頭。

  他訝然失笑,不禁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吻了她。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有,很多遍。」她吃吃笑著,「不過我不介意你再多說幾遍。」

  他笑了出來,又偷了她一個香吻,才道:「我愛你。」

  「有多愛?」

  「很愛很愛……」

  她感動得熱淚盈眶,笑著說:「你知道嗎?和你求婚,是我這輩子作過最正確的決定。」

  「我很榮幸。」

  他的回答,讓她又笑出聲來。

  幸福的滋味在胸口滿溢,她知道自己會愛他到老,就算他發蒼蒼、齒搖搖,她也會愛他一如今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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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20:54: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他從未感覺如此絕望。

  當他和耿野及海洋闖進那防衛森嚴的房間時,她已經倒在地上了。

  看到她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他只覺得所有的空氣全都從胸中被瞬間抽光。

  爆破聲和槍聲不斷響起,他聽到麥德羅粗啞憤怒的咆哮、聽到耿野的咒罵和海洋的怒吼,但一切都像假的、虛幻的,好像他不存在這個地方。

  他看著倒地不起的她,只覺得一切都好虛浮,世界在晃動、進裂、破碎。

  然後,有個人影來到他面前,擋住了她。

  擋住了她。

  他抬起手,處理掉那道人影,然後往前走,一步一步的往前,除去每個擋在她和他之間的人。

  終於,他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跪了下來,她看起來像是睡著了而已,他伸出手,輕撫她的臉。

  她的肌膚一如以往般柔滑,卻沒有了溫度,冰冷異常。

  他替她撥開了額前的發,如同每天清晨他替她撥開她額前的發,他俯身輕喚她的名字。

  「如月……」

  但她卻沒有和以往相同的偎進他懷中。

  沒有反應。沒有醒來。沒有睜眼。

  沒有。

  莫森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擁著,卻聽到有人發出粗啞如野獸般的號叫。

  那是他?不是他?

  他不知道,他無法分辨,他只能感覺懷裡此生最愛的女人。

  ★我要活下去,你也是!我要活下去,你也是!我要活下去,你也是!★

  ★我們一起過去,一起活下去……一起……一起……一起……★

  她憤怒咒罵、她傷心掉淚、她笑靨如花。

  他能看見她和他一起窩在鞦韆上曬太陽,挽著他一起逛街買衣服,在他懷裡問他每一顆星星的故事。

  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

  日日夜夜分分秒秒。

  都碎了。

  粉碎。




  莫森。

  莫森?

  維?

  你聽我說,她還活著,只是被打了藥。

  藥?

  對,藥,一種麻醉藥,我以前也常常被施打這種藥劑,她不會有事的。

  失去的焦距逐漸清晰,他眼前跪著一個熟悉的女人,鄔曉夜。

  「沒事的,她只是睡著了。」曉夜看著他,溫柔的輕聲開口。

  睡著?

  她試探性的觸碰他的手,見他沒反抗,才握住他,將他的手拉到如月胸前。

  「你看,有心跳,對不對?」

  心跳。

  有一瞬間,他什麼也沒感覺到,然後下一秒,那微弱的跳動輕輕地撞擊了一下他的掌心。

  一次,然後又一次。

  一瞬間,他真怕自己是在作夢。

  他幾乎不敢相信的抬頭看著曉夜,曉夜微笑點頭,和他保證,「只是睡著了。」

  睡著了?

  他喉嚨發緊,瞳孔收縮,他不敢移開自己的手,他怕那只是他的幻覺,但那輕微的撞擊卻持續著。

  睡著了。

  他抱著她,緩緩俯下身,將臉貼在她胸前,側耳傾聽著。

  她的心跳,緩緩地、規律地、輕輕地,在跳。

  在跳。

  他閉上眼,熱燙的淚滑落臉龐,久久無法止息。

  看著他緊擁著如月無聲掉淚,曉夜也跟著熱淚盈眶,她起身,不再打擾他。




  純白的房間在經過一陣混戰後變得殘破不堪,老鼠頭子召來的大隊人馬進駐其中,那傢伙在戰火平息後就率先來到這房間,指揮著一切,而且不斷騷擾著耿野和海洋。

  他在莫森掛掉電話後不到十分鐘就坐著直升機,親自把東西送上,他們這才曉得這老奸巨猾的傢伙一直都在附近,他早盯上了麥德羅,一方面想逮到這條大魚,一方面又想賣莫森人情,試圖以此來說服他回去復職,所以才沒在一得知消息時就先通知他們,沒想到他這一拖延卻拖出了問題。

  她當時還以為莫森會當場掐死他,先動手的卻是海洋,老鼠頭子帶來的人和他們打成一團。

  一陣混亂之後,是桃花火大的拿來水管用冷水噴灑他們,幾個男人才停了下來。桃花破口大罵,要他們先救人再回來自己到外面打到爽。

  幾分鐘後,男人們終於達成共識,決定先救人再說。

  然後,他們就在這裡了。

  可惜的是,雖然那位CIA的先生早有準備,但因為急著救人,他們行動太過匆促,最後還是被麥德羅逃掉了。

  曉夜來到防彈玻璃邊,看著裡面地板下的大洞,不禁抿唇握緊了拳頭。

  那王八蛋顯然是有備而來,她怎樣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在船下藏了小型的潛水艇。

  「至少他又損失了一大筆錢。」

  身後傳來耿野的聲音,她回頭看他。

  「很大的一筆。」他露齒一笑,雙手抱胸傾身偷偷問她:「你想不想看煙火?」

  「煙火?」她挑眉。

  「對,煙火。」他竊笑著。

  兩個小時後,當他們所有人都回到岸上,洗完了澡、吃完了飯時,遠方海面上突然傳出一記砰然聲響。

  她站在「藍色月光」的餐廳內,看見遠處傳來接二連三的紅色閃光和巨響,爆炸的聲響每隔三分鐘就傳來一次,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橘紅的火光內夾雜著七彩閃光,它們尖嘯著衝到天空,砰砰砰砰地爆出燦爛的煙花。

  發現他真的在船上放了煙火,她忍不住大笑出聲。

  一次又一次的煙火衝上夜空,爆出一朵又一朵變幻的彩花,將夜空點綴的繽紛無比。

  「耿野,你這王八蛋!」也在餐廳裡的老鼠頭子看得幾乎掉了下巴,氣得鬼吼鬼叫:「那艘船我還得帶回去交差的——」

  「嘿,關我什麼事?我可是一直都和我老婆在一起的。」耿野臉不紅、氣不喘的擁著笑個不停的曉夜,挑眉道:「你有空在這裡怪叫,還不快去看看有沒有人受傷,還有是不是麥德羅那王八蛋又回來偷襲了,免得你那些跳海逃生的老鼠全都被宰得一個不留。」

  這世界上除了耿野這瘋子之外,他媽的還有誰搞爆破還會放煙火?!

  「你你你!」他氣得直發抖,雖然明知一定是眼前這王八蛋幹的好事,卻苦無證據,只能氣沖沖的抓起手機,趕去查看在船上的組員。

  看著遠處還在施放的煙火,桃花忍不住擔心的問:「船上那些人不會有事吧?」

  「放心,我製造了假爆炸,還預設了廣播,留了十分鐘的時間讓他們有機會到海裡洗澡。」耿野咧嘴一笑,「他們動作要是快一點,說不定還有時間放下救生艇咧。」

  桃花有些愕然,曉夜笑到不行,海洋雖然早已習慣好友的瘋狂行徑,卻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燦爛的煙火依然持續在夜空中閃爍,足足過了十幾分鐘才逐漸停止。




  夜,深深。

  茉莉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

  她睜開眼,看見莫森。

  他凝望著她,大手環在她腰上,一如每日清晨。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明明……她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所以……」她遲疑的問著眼前的幻覺,「這裡是天堂嗎?」

  躺在身旁的他發出一聲短促沙啞的笑,輕撫著她的臉,開口回道:「不是。」

  「莫森?」她看著他熟悉的面容,困惑輕喚。

  「嗯。」他點頭。

  「不是天使?」她懷抱著希望,輕聲再問。

  「恐怕不是。」他薄唇輕揚,自嘲的道:「我想應該是差遠了。」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後大大鬆了口氣,她伸出手,緊緊抱住他,喃喃啞聲道:「我作了一個好長好長的惡夢,好可怕,我還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惡夢,她以為是夢。

  莫森喉嚨發緊,一瞬間,多想假裝那一切都沒發生過,只是她所作的一場惡夢,但過去的教訓卻讓他知道只有坦白才不會造成再次的誤會。

  他張嘴試了兩次,才有辦法出聲。

  「那……那不是夢……」

  「不是?」她渾身一僵.

  他握緊了拳頭,咬牙開口,「不是。」

  「那……是真的?」如月雙唇微顫、心頭發寒,腦海裡一片混亂。

  「真的。」

  她倒抽了口氣,滿室寂靜中,她痛苦的吸氣聲異常清晰。

  「所以……那個麥德羅是真的存在?」

  「對。」

  「阿震真的是他……的?」

  「對。」

  從頭到尾,她都沒抬起頭,像是不敢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他每給一次肯定的答案,她的聲音就變得更加微弱,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的戰慄和恐懼。

  「那……阿震呢?他……」如月喉頭一哽,重新回過氣來,才顫聲再問:「他還好嗎?他……有沒有……」

  「沒有,他沒事。」莫森很快的回答了她的恐懼,低聲安撫她,「他很好,我們及時趕到了。」

  「真的?」

  「真的,除了變得更像海洋之外,他一點傷也沒有,桃花和海洋把他帶回去了。」

  聽到那孩子沒事,熱淚湧上眼眶,如月喘了口氣,緊繃的身軀終於稍微放鬆下來。

  莫森見狀卻變得更加緊張。

  果然,沒多久,懷中的她又變得僵硬。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開始覺得一切無望。

  雖然她人還在他懷中,但每過一秒,他就覺得她離他離得越來越遠。

  「所以……你真的是CIA的探員?」

  「曾經是。」他下顎緊繃地強調前面那兩個字。

  「我……五年前真的救過你?」

  「對。」他喉嚨發乾,可能失去她的痛苦撕扯著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你是……」她頓了一下,終於緩緩抬起頭,面色蒼白的看著他,極力維持鎮定的問:「你是因為感激才娶我的嗎?」

  「不是。」

  雖然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卻高興不起來,他的臉色十分蒼白,說那兩個字的時候,像是硬逼著自己擠出口的。

  軟弱的心疼痛不已,她閉上眼,逼自己從他懷中退開,無法忍受自己是造成他說謊的原因。

  她的退縮教他心頭一縮,反射性的想將她拉回懷裡,她卻退得更遠。

  「你用不著……」她撫著胸口,睜開眼,跪坐在床上,看著他,歉然一笑,「用不著逼自己……說謊……」

  雖然她試圖微笑,眼底的痛苦的卻展露無疑。

  「我沒有。」莫森小心翼翼的坐起來,兩手緊握成拳,忍住想將她拉回懷中的渴望。他知道接下來自己所說的一切,可能會將她逼得更遠,卻也曉得只有賭上一切,將所有的事都告訴她,才可能有機會贏得她。

  如月痛苦的看著他,泫然欲泣。

  她很想很想相信他,卻無法說服自己。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

  「別……騙我……」她輕喘一聲,雙手緊緊的壓在心頭上,想要阻止它因為希望和痛苦而爆開。

  「我沒有。」他雙瞳一黯,下顎緊繃地看著她,鼓起勇氣將一切全說出口。

  「五年前,你的確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早死在那場爆炸之中了,說我不感激你,那絕對是假的,但那絕對不是我娶你的原因。」

  如月聞言瑟縮了一下,卻聽他繼續道:「五年前,我的確很感激你,所以我讓人去打聽你的下落,才知道你為了救我時受的腳傷,害你幾乎無法走路,我當時的身份不容許我出面,我還有未完的任務要做,所以我請人找來醫生幫你動手術,原本我只是打算等確定你真的好了,就停止派人跟著你。但是,在你復健的那幾個月中,你的勇氣和堅持,對生命的熱情,都讓我無法移開視線,我知道自己應該收手,但照片裡的你,笑得是那般燦爛……好像生命對你的不公平只是路邊的小石頭……它會絆倒你,讓你哭泣,卻不會阻擋你繼續前進……

  「我沒有辦法,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做,但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麼笑?為什麼哭?所以我讓他們繼續跟著你,每隔一段時間就送報告給我,這樣我就可以繼續看著你,然後告訴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你會活著。」

  她張嘴想開口說話,他卻伸出手輕壓在她唇上。

  「這五年來,你成了我活下去的原因,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他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的將自己的心赤裸裸的全攤在她面前。

  「一直以來,我始終強迫自己當個旁觀者,也說服我可以一直當個旁觀者。直到再度和意外和你相遇,直到你開口要求我娶你,我才發現我早已在這些年之中,愛上了你。」

  「莫森……」她張口想再說,他卻再次阻止了她。

  「拜託,讓我說完。」他陰鬱的看著她,喉結因緊張而上下滑動,語音嘎啞的道:「桃花罵我自私,她罵得沒錯。我的世界對你而言太殘酷,可是我無法停止渴望你,所以我掩蓋掉部分的真實,因為這樣我才可以得到你。

  「五年來,我不斷的看著你,我比你還要清楚你所有的一切,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我創造出一個你夢想中的男人,扮演著你的白馬王子,因為我渴望成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一如你在過去五年中早已成為我的。」

  他喘了口氣,望著她低啞的道:「如果說我娶你只是因為感激,那才是天大的謊言。」

  他沙啞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空氣裡。

  然後,他縮回了壓在她唇上的手,等著她說話。

  她震懾的看著他,久久不語。

  一室沉寂。

  那可怕的安靜,幾要將他逼瘋,短短的幾秒,感覺像永無止境。

  恐懼的寒氣隨著她的沉默蔓延到他全身,然後她終於開了口。

  「你說完了?」

  「說完了。」他緊張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宣判。

  她淚眼盈眶的輕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就像桃花說的,我必須……」他深吸口氣,握緊了拳頭,掩飾顫抖,閉眼咬牙道:「給你選擇的機會。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是你……你可不可以……試著……」

  然後他睜開了眼,啞聲輕問:「愛我?」

  他抖顫的語音飄浮在空氣中,如月感動莫名,淚水滑落臉頰,她從未想過一個男人可以如此的謙卑,她從未料到他會如此要求。

  她的淚如千根針般戳刺他的心,他臉色刷白,渾身一震,以為自己的坦白只加速了她的遠離。

  「你知道茉莉的花語是什麼嗎?」

  她哽咽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他低垂著眼,無法再繼續看她落淚,只是困難的搖了搖頭,只覺得每一次呼吸,都要費盡所有力氣。

  他下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放她走,他怎麼能夠放手?

  「你屬於我。」她開口宣告,溫柔卻清晰。

  他驚愕拾眼,無法置信的看著她。

  「茉莉的花語,是你屬於我。」如月粉唇輕揚,抬手輕撫他的臉龐,淚中帶笑的柔聲道:「我希望你是我的,從認識你的那天到現在,我不斷的祈禱,只盼望你能愛我。」

  他瞪著她,逼自己問:「你……不怪我騙你?」

  「騙我?」她凝望著他,微笑反問:「你說你只是扮演著我夢想中的白馬王子,那當你陪我逛街時,你覺得很痛苦嗎?」

  他搖頭。

  「當你煮飯給我吃時,覺得很勉強嗎?」

  他再搖頭。

  「當你和我一起到海邊看月亮數星星時,你覺得很厭煩嗎?」

  他還是搖頭。

  「那這段日子,你過得很委屈嗎?還是相處之後,你發現我不如你的想像?」

  他看著她沙啞的說:「和你結婚之後,真正日夜相處的日子,只是讓我更愛你。」

  「所以你喜歡做那些事情,你並不覺得討厭,對不對?」

  他點頭,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你都是心甘情願的,又怎麼能說是騙我?」如月微微一笑,跪坐在他身前,雙手捧著他的臉,篤定的說:「那個人當然也是你,他就是你,你懂嗎?」

  「你……確定?」他瞳孔收縮,語音沙啞。

  「百分之百確定。」她嫣然一笑,笑靨如花,認真的道:「就像我確定我想和你一起白頭到老,一起養兒育女,一起度過往後的每一天、每一夜,就像我確定,我愛你。」

  莫森瞪著她,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

  下一秒,他用力將眼前這甜美的女於擁進懷中。

  「老天……」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熱淚無聲滑落,「我愛你……」

  她有些哽咽,卻又覺得好快樂,她環抱著這個不可思議的男人,開口要求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的名宇叫如月。」

  他沙啞地輕笑出聲,再度開口,「巴如月,我愛你。」

  「謝謝。」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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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20:54:4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活了那麼久,巴如月再沒有比現在更加瞭解這句成語的意思。

  一個人再慘也不過如此。

  早上意外聽到的真相,讓她震驚得不能自己,她沒有辦法面對他,無法看著他而不痛哭失聲,所以她逃走了。

  落荒而逃。

  她逃了,卻沒有地方可去,在這座城市裡,她認識的人他全都認識,她的朋友也都是他的,等她發現時,她已經來到了海邊,縮在堆放在沿岸的巨大消波塊裡哭泣。

  她怎麼樣也沒想到,他會娶她,竟是因為她曾經救過他。

  他不愛她就算了,竟然是因為感激她?

  難怪當初她開口要求他娶她,他會一口答應……

  天啊,他的感激比同情更讓她覺得悲慘。

  在他眼中,她一定看起來比她所知道的還要落魄可憐。

  她既難堪又傷心,哭了好幾個小時,不知道該怎麼回去面對他,更糟的是,即使知道了他是因為要報救命之恩才娶她,她還是無法放棄他。

  她真恨自己沒有握住那瓶乳液,這樣她至少還可以假裝不知道,可以繼續貪圖他的好心。

  可惡,她從來沒有這麼自私過,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要是夠聰明,就應該放他走,不該用這強求來的虛假婚姻綁住他。

  他並……不愛她……

  這認知撕扯著她的心,教她疼痛不已,她淚流滿面的緊抱著自己,心底深處十分清楚同情和感激是無法維持長久的婚姻的,總有一天,他會真的愛上一個值得他愛的女人,然後他就會開始恨她。

  恨她。

  淚水又奔流而出,她皎唇輕泣,抱著自己搖晃著。

  可是她好愛他,她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可以愛得這麼深、這麼痛,痛到她覺得整個人都要碎掉了。

  她哭了好久好久,臉上的淚,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一整天下來,她腦海裡的思緒雜亂無章,她一下子覺得兩人之間也許還有機會,他還是有可能愛上她,一下子又覺得那只是她的癡心妄想。

  到最後,她哭累了,呆滯茫然的看著大海好久,直到海風吹得她直發抖,她才終於鼓起勇氣決定回去找他。

  誰知道,她還沒回到家,半路上等紅綠燈時,卻撞見有兩個男人在學校門口強行抓了屠家的老三,那孩子臉色慘白,拚了命的掙扎,不斷尖叫著。

  「你們做什麼?放開他!」她想也沒想,立刻出聲喝止。

  對方沒理會她,只是抓著那孩子,衝上一輛黑色的廂型車。

  眼看他們要跑了,她急得油門一催就衝了過去,小機車撞上了廂型車的門,一陣混亂之後,她伸手抓住那男孩,趁亂抓著他就跑,但沒跑幾步她就被人給追上,硬是將她一起強架上了廂型車。

  現在想起來,她還真是白癡。

  他們人多勢眾,再怎麼樣,她也該先估量自己的能力,然後偷偷跟在他們車子後面才對,這樣的話,她至少還有機會可以通知莫森他們。

  可惡,都是她那天生衝動的個性惹的禍!

  她臉色蒼白的瞪著那些拿槍指著自己的男人,極力保持鎮定地抱著屠家老三,他像無尾熊一樣的緊緊攀著她,雖然沒有哭,但血色盡失的小臉埋在她懷中,全身不停的顫抖。

  該死,這孩子嚇壞了。

  屠家的幾個孩子非常不喜歡人碰,最小的老三更是極力避免和人接觸,除了桃花和海洋之外,她從來沒見過他讓誰碰過,更別提是這樣巴得像只無尾熊了。

  她一邊拍撫安慰著他,一邊試圖要搞清楚狀況。

  車上這幾個男人全是外國人,有白人,有黑人,也有黃種人,他們用英文溝通,每個人都有槍,身手矯健,體格都很好,顯然受過訓練。

  廂型車的玻璃全被罩上了黑布,連和前座之間都被遮擋住,她雖然能感覺到車子的行進和轉彎,卻看不到外面。

  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

  雖然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綁這男孩,但看這陣仗,她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恐怕不是普通的綁架。

  老天,她希望有人能記起這輛車的車號,或者他們連車號也蓋起來了?

  這念頭才閃過,車子忽然就停了。

  男人打開了車門,其中一位伸手要強行把男孩抱走,他立刻發出可怕的尖叫。

  「住手!」如月緊緊抱著男孩,憤怒的以流利的英文開口罵道:「王八蛋!別拉他!」

  男孩不斷不斷的尖叫,帶頭的男人受不了,開口咒罵了一句髒話,要手下鬆手,才拿槍指著她說:「叫他閉嘴!」

  如月見他有意讓步,立刻低聲和屠家老三說:「噓,阿震,安靜,別怕,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男孩停止了尖叫,攀緊了她的脖子,埋首在她肩頭發抖。

  見他把話聽進去了,她鬆了口氣,冷著臉抬頭看著那些王八蛋道:「他要去哪裡我和他一起去。」

  那男人臉一沉,但衡量過後,顯然覺得她的存在有其必要性,便俯身以槍抵著她威脅。

  「等一下出去後,你最好不要搞鬼,只要他鬼叫一聲,我就斃了你。懂嗎?」

  男人的槍筆直的指著她的腦門,冰冷的雙眼顯示只要她有任何動作,他絕對會開槍。

  烏黑的槍口冰冷無比,她壓下心裡的恐慌和嗯心感,點頭同意。

  他見狀,才回身下了車,然後示意她也下車,另外兩個男人則跟在她身後。

  一下車,她就發現自己人在海邊,除了接應他們的人之外,根本沒有什麼人跡,放眼望去,前面是大海,後面是整片的樹林,離最近的住家也有好幾百公尺,她抱著屠家老三絕對跑不贏他們。

  平緩的海灘雖然延伸到很遠,卻只有一、兩公里外才有人影,完全澆熄了她想找機會求救的希望。

  「快走!」身後的男人粗魯的用手槍戳刺她的背。

  如月別無他法,只好抱著男孩,被強行押上了裝有引擎的橡皮艇。

  她不想上去,卻知道反抗的後果絕對是當場斃命,他們會留下她,完全是不想因為孩子的尖叫和掙扎而引起麻煩和注意。

  她不曉得他們究竟要把她和這孩子帶到哪裡,但在茫茫大海中,她也只能聽天由命。

  橡皮艇沒多久就駛離了海岸。

  冷冽的海風撕扯著她的長髮,巴如月緊緊抱著懷中的男孩,看著陸地越來越遠,她喉頭一哽,懷疑自己再也見不到莫森了。




  寒冬的水,冷得像冰。

  莫森雙手緊握著洗臉台,將臉浸在接滿了水的洗臉台裡,用那刺骨的冰寒清醒他的腦袋,直到他冷靜下來後,他才從水中抬起頭。

  鏡子中冷酷的男人,是他長年以來熟悉的那個。

  他沒有再多看一眼,只是抓了條毛巾擦乾臉,走了出去。

  客廳裡,除了女孩們,其他所有人都到齊了,他一出現,原本的談話聲就停了下來。

  雖然從海洋那兒得知莫森原本的身份,但當桃花看見他此刻冷酷的表情時,還是忍不住朝海洋偎近。

  眼前冷硬的莫森,看起來根本不像她認識的那個好好先生,他濕透的金髮滴著水,雙瞳轉為淺灰般的藍,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

  他坐下來後,海洋便開始轉述老大和老二看見的情況,從學校放學,到老三被強行拉走,如月上前阻止,卻反而一起被架上車的情形全說了一遍。

  莫森聽完之後,看向那兩個臉色發白的男孩,「你們一共看到幾個人?」

  「五個。」

  「有你們認識的嗎?」

  老二點點頭,「有個白人,我以前在研究所見過他。」

  「他有認出你嗎?」

  男孩的臉在瞬間變得更加蒼白,他深吸了口氣,再度點頭。

  「他有試著要人抓你上車嗎?」

  「沒有。」他很快的搖頭。

  「你確定?」

  「嗯。」他非常確定的點點頭。

  莫森聞言停了下來,然後他抬起頭,看向臉色一樣雪白如紙的曉夜,問了一個一針見血的問題。

  「為什麼只抓了老三?」

  曉夜渾身一僵,她瞪著莫森,心底萬般掙扎,在她身旁的耿野見狀,握住了她的手,她看了他一眼,見他點頭,她才深吸了口氣,開口回答。

  「我不確定,不過……」她頓了一下,握緊了耿野的手,從他手中汲取力量和勇氣,這才看著莫森一口氣說了出來。

  「阿震可能是他的複製人。」

  「什麼?!」桃花嚇了一跳,脫口失聲。

  其他人卻像早已猜到,滿屋子一片嚇人的靜默。

  莫森閉上了眼卻額冒青筋,曉夜臉色蒼白的緊抿著唇,耿野一臉凶狠,兩個男孩沉默蒼白得像雕像一樣,桃花驚慌的轉頭看向海洋,他的表情和耿野一樣嚇人。

  老天,他們是認真的。

  雖然說她從沒多問,這一年多來,他們多少也和她提過一些孩子們的過去,卻從來沒想過事情竟會超乎她所能想像的。

  「可是……我以為複製人……是科幻小說裡才存在的……」她有些氣弱的看著海洋,顫聲問:「不是嗎?」

  「不是。」他看著她,低聲解釋,「複製動物的技術已經存在很多年了,也有成功的案例,但因為道德上的爭議,複製人是不被允許的。」

  桃花渾身打顫,她瞪著他,腦海裡的思緒一片雜亂,「所以你是說,阿震真的有可能是……」

  「嗯。」

  「但是他……可是那個變態……我不覺得……那是不可能的……喔,可惡、該死……」她語無倫次的,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我知道,阿震不像麥德羅。複製人和原來的那個人並非同一個,他們只是擁有相同的DNA,外貌、長相、聲音、指紋一樣,那不代表他們會變成同樣的人。」

  「既然如此,那變態為什麼要把阿震綁走?」

  「因為他受了重傷。」

  桃花聞聲看向曉夜,只見她面無表情的開口道:「一年半前耿野打傷了他,那麼重的傷,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什麼意思?」桃花驚慌的問。

  「我想他是打算做器官移植。」莫森睜眼,冷聲開口。

  器官移植?

  「別開玩笑了!」桃花小臉煞白,激動的跳了起來,「阿震才七歲啊!」

  「麥德羅根本不會在乎阿震幾歲。」曉夜呼吸有些急促,看著桃花道:「對他來說,阿震只是他準備好的備用品,只有阿震百分之百和他不會產生排斥反應,他當初會去做複製人的實驗,恐怕就是為了這一天。」

  桃花瞪著她,知道她是認真的。

  曉夜真的認為那個叫麥德羅的神經病複製了自己,而那個複製人就是阿震,然後現在那個神經病抓走了阿震,只是為了做器官移植手術——

  那一瞬間,桃花忽然領悟了一件事,曉夜所說的可能和不確定都只是借口,她完全確定且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定在一開始就知道阿震是麥德羅的複製人了。

  桃花震懾的看著她,久久無達言語。

  她知道曉夜曾被麥德羅抓走做實驗,虐待了長達五年。那是在她和海洋結婚後,決定收養那三個孩子時,曉夜自己和她說的.她要她知道照顧那三個孩子不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要她確定自己真的願意待他們如親生的,才肯讓她收養他們。

  雖然曉夜沒有說得很清楚,但光是她輕描淡寫說出來的事情,聽起來都讓桃花覺得異常毛骨悚然。

  她非常清楚曉夜曾受過的苦,只是沒想到曉夜明明知道麥德羅和阿震的關係,竟然還願意接納照顧他。

  「孩子是無辜的。」曉夜語音沙啞的看著她。

  「我知道。」她堅定的看著好友,斬釘截鐵的說:「不管怎樣,他們是我的孩子,每一個都是。」

  曉夜聞言喉頭一哽,她試著對好友微笑,卻忍不住哭了出來。

  耿野將她攬進懷裡,曉夜埋首在他懷裡無聲掉著淚。

  桃花壓下想哭的衝動,看著眼前三個男人問:「現在怎麼辦?你們知道那王八蛋人在哪裡嗎?」

  男人一陣沉默,一旁最大的孩子卻開了口。

  「我知道。」

  所有的視線全集中到他身上,男孩看著眾人,臉色蒼白的說:「他們有人掉了打火機,我把它撿起來了。」

  他攤開手,一隻銀色的打火機在他的掌心上。

  「喔,該死!」桃花驚呼出聲,嚇得連忙將他手上的打火機揮開,只見他掌心上顯出教人觸目驚心的紅印,打火機上的紋路全被烙印到他的手上。

  「傻瓜,你一直握著它嗎?海洋,幫我把那邊的冷水壺拿過來!耿野,冰塊!快點!可惡,你這小笨蛋!」桃花咒罵連連,抓起水杯,將水全倒在他燙得嚇人的小手上。

  這孩子的異能是最早被知道的,他只要觸碰到東西,就能看見過去的影像,觸碰的越久,看到的就越久也越清楚,但相對的因為他還不會控制他的能力,過度使用卻會對他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

  海洋一將水壺拿來,她立刻將這孩子的手浸到水裡。

  男孩臉頰因掌心的疼痛而抽搐著,卻還是看著大人們開口說:「我看到了,那個人在一艘叫阿西娜的輪船上。」

  耿野將冰塊倒進冷水壺裡,聞言大感訝異,忍不住追問:「輪船?在港口裡嗎?」

  「不是。」他搖搖頭,「停在外面,他們是坐橡皮艇上岸的。」

  莫森聞言,立刻起身,打了一通電話。

  「我是莫森,我需要衛星照片。」他報出大概的經緯度,冷漠的聲音裡完全沒有任何情緒。「現在就要,越清楚越好。還有,幫我查一下所有叫阿西娜的輪船,把船圖和詳細的背景資料一起傳給我。」

  「他打給誰?」桃花越聽越好奇,一邊處理男孩的傷,一邊忍不住問著海洋。

  「老鼠頭子。」

  


  那艘運載貨櫃的輪船近看像山一樣高。

  黃昏變幻莫測的彩霞,只是讓它看起來更加詭魅。

  巴如月仰頭看著那停在海面上的黑色怪物,不禁有些驚慌。

  輪船降下了梯子,她被迫抱著屠家老三爬了上去,船上堆放著一排又一排的貨櫃,艦橋上一幅她不認得的外國國旗隨風飄揚著,幾名外籍男子全副武裝的戒備著。

  雖然阿震比同齡的孩子還要瘦弱,她抱著他還是異常費力,好不容易等她汗流浹背的爬到甲板上,氣還沒喘過來,後面的男人又用槍戳她,凶狠的催趕著。

  「左邊!」

  她喘著氣,壓下升起的憤怒,順從的抱著阿震繼續往左邊走。

  輪船的甲板很大,她跟著前面的人走了好一陣子才來到一扇門邊。

  那扇門看起來十分厚重,門裡雖然亮著燈,但和門外相較起來,還是顯得特別陰暗。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後面的又用槍推她。

  「進去!快點!」

  狗屎!如果她手上有一根棍子,她一定會回頭痛扁他一頓!

  她深吸了口氣,咬牙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繼續往前走,進入那顯得十分陰暗冰冷的廊道裡。

  厚重的門在她身後關上,掩去了所有的天光。

  那些人又逼著她走了好一會,她本來以為進去後會看到樓梯,結果眼前卻意外的出現了一座電悌。

  帶頭的男人伸手放在電梯旁的屏幕上,屏幕在掃瞄過後,上頭的電於屏幕顯示了他的身份,他很快的在下方的按鍵上按下密碼,電梯門這才打開。

  如月看著那高科技的設備,臉色刷白。

  她知道那東西叫指紋辨識系統,這種安全措施,她只在電影裡看過。

  老天,這艘船、這種安全設備……這孩子到底為什麼會被這些人看上?

  她緊抱著在她懷中發抖的阿震,懷疑自己有能力保護他。

  身後的人又用槍推她,她被推得腳下一陣踉蹌,差點跌倒,她還沒站穩,就聽到後面傳來巨響。

  她回過頭,只見那推她的人被一拳揍倒在地上。

  「笨蛋,別傷了他!」

  那一直用槍戳她的男人被那一拳揍得鼻血直流,她卻一點快感也沒有,只覺得驚悚。

  她不曉得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只知道他們對彼此一樣毫不容情,被揍的男人憤恨的瞪著她。

  她沒再多看他一眼,連忙踏進電梯裡。

  電梯門無聲關上,平滑快速的往下降,它停住後,門往旁滑開,眼前的景象更是讓她駭然。

  她原以為船艙裡該是陰暗冰冷的,但電梯外非但燈火通明,所有在船裡應該會有的管線全被高級的裝潢給掩飾住,外面牆上的燈飾古典又高雅,地上鋪著地毯,牆上掛著油畫,廊道轉彎處還擺放著古董和盆栽。

  如果沒人告訴她,她一定以為這裡是某家五星級飯店或豪華郵輪。

  她驚訝的無法多想,剛在甲板上,她還以為這是貨櫃船,誰知道底下卻別有洞天。

  她一路被帶著往前走,注意到這地方到處都是監視器,就在她幾乎要抱不住阿震時,那些人終於在一扇鋼門前停了下來。

  鋼門自動滑開,門內是一間十分乾淨的白色房間。

  她不想再讓後面那傢伙推她,這次很乾脆的主動走了進去,反正都已經到這地方了,她想逃也沒地方跑。

  怪的是,除了帶頭的那個男人,這一次沒有人跟進來。

  房間不寬,什麼都沒有,下一秒,原本空無一物的牆面露出兩支噴管,噴出了有些嗆鼻的白色霧狀氣體,她嚇了一跳,有些緊張,但見那男人沒有什麼反應,只好一起僵站著。

  沒多久,那噴霧就停了,前面的白牆忽然往上升起,男人走了出去,她跟著往前走,眼前的純白空間寬敞得讓她驚訝。

  然後她看到了他,那個隔著一面透明玻璃牆,坐在輪椅上的金髮男人。

  男人金髮如絲,輕聲和身旁做醫生打扮的人講話,他在說話時,不時會因為劇烈的咳嗽而停下。這男人是如此的蒼白消瘦,瘦得有如骷髏一般,但那病容還是難掩他驚人的俊美。

  跟著,他發現了她的存在,他按下一個按鈕,輪椅整個轉了過來。

  她看到他整張臉時,驚駭的倒抽了口氣,忍不住退了一步。

  老天,他的右臉俊美如天使,左臉卻仿若惡魔,那一半的臉是扭曲變形的,像是曾被火嚴重灼傷一般,他左邊的嘴角歪斜,左耳縮成一團,在他應該是眼睛的地方卻鑲著一顆鑽石。

  骨瘦如柴的他,身上接著許多管子,鼻子下方接著一條氧氣管,兩隻手上也有電線連接到一旁的機器上。

  他殘存的右眼在看見她懷裡的阿震時,微微一瞇,然後滿意的笑了。

  雖然隔著一面玻璃牆,如月還是感到一陣惡寒,阿震更是抖得有如風中落葉一般,她抱著阿震,明知此地無處可逃,她直覺還是想轉身逃跑。

  該死,巴如月,冷靜下來,千萬別在這時候歇斯底里,這孩子還得靠你。

  她咬牙忍住心底的驚恐,逼自己看著他開口。

  「你是誰?」

  「約翰·麥德羅。」他唇角輕揚,朝她微微頷首,十分紳士的微喘著道:「抱歉……我無法親自起身招待你……請坐……艾瑞克,倒杯茶給我們的……客人……」

  他粗啞的聲音透過擴音器迴盪在室內,話才說完,他就咳了起來。

  一張沙發隨著他的開口,出現在她身旁,那名綁他們來的男人不知何時從哪拿來一副典雅的茶具,倒了杯茶送上。

  這種時候,她哪有鬼心情喝茶,更何況是眼前這怪人送上的茶點。

  雖然她抱著阿震的手又酸又疼,她還是緊緊抱著他,全身緊繃的站在原地道:「我們不是你的客人,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認識你,我想你應該是認錯人了,請你放我和我的兒子回去。」

  「兒子?他是你兒子?」男人一聽笑了起來,他邊笑邊咳,笑到原本灰白的臉都有了血色。

  「對,他是我兒子。」她面不改色的看著他說。

  「那是不可能的。」他停下了刺耳的笑聲,向後靠在椅背上,微笑開口,「小姐,你現在是要告訴我……咳咳咳……像你這樣黑髮黑眼的黃種人……可以生下你懷中那個金髮藍眼的白人?」

  「為什麼不可能?」她鎮定的冷聲道:「我丈夫是白人,這孩子只是比較像他而已。」

  見她說得如此篤定,麥德羅不由得心生疑竇,雖然看起來很像,但那男孩從頭到尾沒回過頭來。

  那些笨蛋抓錯人了嗎?

  他眼一瞇,冷聲道:「艾瑞克,把他帶過來。」

  如月聞聲連忙抱著阿震退了好幾步,虛張聲勢的威嚇那靠過來的男人,「別過來!你敢碰他,我保證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她話還沒說完,後面忽然冒出兩個人抓住了她,如月沒料到後面有人,想躲都躲下掉,阿震害怕的尖叫出聲,她緊抱著阿震死命掙扎著,卻掙脫不開。

  「放手,別碰他!你們這些王八蛋!放開我!住手,你們做什麼——」如月緊緊抱著他,不肯放手,但下一秒,一根針從後刺入了她的肩頸處,她驚駭莫名,清楚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液體進入她的血管中。

  那藥效發作的極快,她沒幾秒就覺得手腳發軟,阿震還在尖叫,但她看見他們也替他打了一針。

  她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那孩子抱走。

  「該死,把他還我……」見她藥效發作,男人們不再抓著她,她虛弱的跪倒在地上,氣憤的瞪著那玻璃牆後的男人,「你這王八蛋……你到底想對我兒子做什麼?」

  「你兒子?」麥德羅看著艾瑞克懷中昏過去的男孩,再次開心的笑了出來,他在輪椅上傾身,輕蔑地對著她道:「他是我的,我親手製造出來的。」

  「什……什麼?」如月喘著氣,奮力想保持清醒,力氣卻逐漸消失。

  「他原本就屬於我,是別人把他從我手中偷走的。」

  「你……你胡說!」她握緊了拳頭,怒瞪著他。

  「我胡說?你以為我這張臉、這副身子原來就是這樣子的嗎?」他拉開身上的衣袍,露出扭曲變形的身體,憤怒的嘶吼道:「你看清楚,這一切全都是那些小偷造成的,那個孩子是我的,這個世界本來也是我的,要不是那些賤人毀了一切,我也用不著只能靠機械苟延殘喘的活著——咳咳咳咳——」

  因為太過激動,他猛地咳了起來,身上青筋浮突,血絲從他嘴角滲出,旁邊的醫生立刻靠了過來,他抬起手,阻止那人。

  好半晌後,他才回過氣來,抬起頭,用那殘餘的右眼看著她憤恨的說:「我只是來拿回原本屬於我的身體而已。」

  「身體……?什麼……什麼意思?」如月臉色蒼白的望著他,不斷流失的力氣,讓她連跪都跪不住,她軟倒在地,頭越來越昏,幾乎無法理解他所說的話。

  身體?阿震是他的身體?他到底在說什麼?

  世界在她面前歪斜扭曲,眼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看起來莫名巨大恐怖,活像統治那歪斜世界裡的怪物。

  晃動扭曲的影像中,她能看見阿震被抱到另一面玻璃牆後,不知為何,那裡看起來像是手術室。

  她搖搖頭,閉上眼再睜開,試著想清醒些,但那房間仍在,穿著白袍的醫生在那房間裡忙碌著,手術床上的大燈啪地點亮。

  那亮光刺眼的教她又閉上了眼,她費盡所有的力氣,才有辦法再睜眼,「你到底……想做什麼?」

  「拿回我原本健康的身體。」

  怪物看著她,咧嘴笑了起來,刺耳的笑聲迴盪在空氣中。

  「先生,瓊斯博士準備好了。」怪物的手下走了過來,推著怪物到了那問手術室。

  她無法動彈,只能不解的看著他們將阿震的金髮剃掉。

  然後,那個怪物躺上另一張手術床,他也被剃光了頭。

  跟著,她看到那穿著白袍的鬼怪伸手拿起手術刀,站在阿震的床頭。

  忽然問,她領悟到他們想做什麼,一股嗯心湧上心頭。

  天啊,她好想吐。

  那個瘋子!

  「不要……」

  如月發出微弱的抗議,想過去阻止他們,卻沒有辦法動。

  淚水無助的滑落,意識慢慢的遠離,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怪物對阿震伸出魔手,卻完全無龍為力。

  然後,她的意識終於再無力支撐。

  終究她還是誰也救不了,救不了阿震,也救不了她自己。

  黑暗襲來,莫森的面容浮現腦海,所有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日子閃現,他笑著親吻她、在寒冬中暖著她的手、和她一起吃同一串糖葫蘆、一起整理商品、一起看月亮、一起吃她煮的難吃的面。

  莫森……

  她快死了,卻還沒和他說愛他。

  她好希望一切都重新再來一次,下輩於,她一定不會再笨到跑開了。

  如月悲傷地墜入黑暗的深淵,最後一次在心底輕喚她這一生最愛的人。

  莫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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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20:54: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

  夜半醒來,身旁的人已不見蹤影。

  她起身,披上睡袍,走廊上的夜燈微亮,二樓書房的門虛掩著,門縫中透出光影。

  她輕推房門,只見他正在打電腦。

  如月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他認真的背影,粉唇不覺輕揚。

  他的桌上到處都是他買回來的書,有些翻開了,有些夾著便利貼做上記號,桌上的咖啡早已冷了,他卻沒注意到,只是專心地敲打著他的筆記型電腦。

  偶爾,他會停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屏幕很久,常常一看大半天,然後才會突然回神繼續敲起鍵盤。

  前一陣子,她就發現他在用電腦寫文章,她不是故意要偷看,只是無意間瞄過幾眼,那些英文的文章內容卻出現極為專門的字眼。

  脫氧核醣核酸?核融核?奈米芯片?

  她每次瞄到的名詞都教她一陣呆愣,但他寫得如此認真,倒讓她越發好奇起來。

  敲打鍵盤的聲音停了,她看見他伸手捏弄著他的後頸,不禁緩步上前,小手搭上他的肩。

  她在下一秒發現他的大手如鐵鉗一般抓住了她的手腕,左手抓著鋼筆回身就朝她脖子襲來。

  她驚呼出聲,發現是她,坐在椅上的莫森嚇了一跳,左手一偏,右手一扯,將她整個人硬扯入懷中。

  鋼筆掉到地板上,發出清脆聲響。

  夜,一陣沉寂。

  他緊抱著她,她能感覺到他急速躍動的心跳,還有她自己的。

  他的動作是如此快速,她在轉瞬間就被他拉到他腿上,若非她的手腕被他扯得隱隱作痛,若非地上那支掉落的鋼筆,她一定會懷疑自己剛剛看錯。

  她抬起頭,看見他湛藍的瞳孔因驚嚇而收縮著。

  他也瞪著地上那支鋼筆,然後閉上了眼,微顫地深吸了口氣。

  見他面色如雪、額冒冷汗,她才發現他受到的驚嚇比她還要深。

  她不禁抬手,輕撫他的臉龐,柔聲開口,「嗨。」

  莫森渾身一震,睜開了眼,看見她溫柔的面容,他心頭緊縮著。

  老天,他差點……

  他下顎緊繃,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見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差,如月心中升起一股柔情,她微微一笑,擦去他額上的冷汗。

  他怔忡看著她,伸手覆住了她在自己臉上的小手,喉結上下收縮著,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我很……抱歉……」

  她搖搖頭,笑著道:「我才抱歉,我應該要先敲門的,下次我一定會記得的。」

  「下次?」

  「嗯。」她倚在他肩上,環抱著他的腰,輕聲承諾,「下次。」

  她的話有若救生索一般,他整個人鬆了口氣,雙臂緊擁著她,再度閉上了眼。

  他原以為……他還以為她會……被他嚇跑……

  但她沒有逃走,反而信任的依偎在他懷裡,彷彿他方才沒有差點失手傷了她。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只能更加抱緊了她,久久才有辦法鎮定心神,啞聲輕問:「怎麼醒了?我吵到你了嗎?」

  「沒,只是你不在床上,覺得有點冷。」如月枕在他的肩頭,把玩著他襯衫上的鈕扣,微笑輕問:「你在寫些什麼?」

  她好奇問他,他的表情卻難得的有些靦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

  「小說。」

  「小說?」她微微一愣,「什麼樣的小說?」

  「科幻小說。」他瞪著牆壁咕噥著。

  看見這男人臉上竟浮現一抹紅暈,如月眨了眨眼,很努力的忍住笑,再問:「可以讓我看看嗎?」

  「現在只有幾章而已……」

  知道他不好意思,她笑了笑,「那等你寫完,我要排第一個看喔。」

  「咳嗯。」他清了清喉嚨,點頭同意,「好。」

  她笑著親了他臉頰一下,起身道:「那麼晚了,你別再弄了,熬夜對身體不好,你把檔案存一存,我去幫你放一缸熱水,洗完澡我幫你按摩一下,保證讓你一覺到天亮。」

  「嗯。」他微笑應聲。

  她這才滿意的走出書房,他看著她消失在門口,視線又回到了地板上。

  那支烏黑帶金的鋼筆仍躺在那裡。

  看著它,寒意又上心頭。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時的失誤能造成多大的破壞。

  只差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而已,他差點就要親手毀了這美好的一切。

  他真的很慶幸,如月沒有因此被嚇到。

  打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她並非是因愛他才想和他在一起,她只是因為寂寞、因為羨慕,羨慕耿野他們甜蜜的幸福小圈圈,所以才想要加入。

  他只是她進入那幸福小圈圈的門票。

  起初,他只是想看見她的笑容,想守護她,想成全她,想給予她一切她想要的,但真的和她在一起之後,他卻越來越貪心,他不只希望她喜歡他,還希望她能……

  愛他。

  莫森陰鬱的瞪著那支筆,許久之後,他才彎腰拾起它,輕輕將它放回筆座。




  她愛上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

  這原本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美滿的事,只除了她根本想不出他為什麼願意娶她為妻的理由。

  結婚前,他和她才認識不到一個月。

  她怎麼想,都不覺得這男人會對她一見鍾情,更何況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的狀況不只是「淒慘落魄」這四個字可以簡單形容的。

  巴如月盤腿坐在自家店裡的單人沙發椅上,一邊幫去做產檢的桃花顧著幾個毛頭小子寫功課,一邊勾打毛衣,一邊忍不住偷瞄那個坐在櫃檯裡對著筆記型電腦努力奮鬥的英俊男人。

  看,他長得帥、身材好,要錢有錢、要時間有時間,不但認真又負責,還很有處理事情的能力,像他這樣子的男人,為什麼會願意答應她的求婚呢?

  因為她是第一個和他求婚的女人嗎?

  還是因為同情她?

  這念頭教她為之一僵,雖然不想這樣想,但這卻是到目前為止她所想到比較可能的原因。

  她咬唇皺眉,再偷瞄他一眼,不禁暗自歎了口氣。

  可惡,她真的很不希望是這樣。

  如果他娶她只是因為同情,恐怕要讓他愛上她,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天啊,她真希望能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偏偏這傢伙絕對是她所見過最難猜透的人。

  每當她以為她應該很瞭解他時,她總是會發現他新的另一面。

  池很少主動提及關於他自己的事,家人、工作、興趣,都是在她問了之後,他才開口說的。

  相處久了,她發現他的自制力十分驚人,大部分的情緒他都壓在心底,除了少數幾次她差點受傷時,他曾露出比較鮮明的情緒之外,她幾乎沒看過他的情緒有太大的起伏。

  從這點看來,他至少還滿在乎她的吧?

  如月心口一暖,希望之火又再度升起,不禁想再偷瞧他一眼,男孩中的老二卻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我餓了。」男孩說,其他兩個也一臉期盼的看著她。

  餓了?

  雖然廚藝很爛,但下個面她還是沒問題的。

  見莫森還在忙,她不想吵他,便放下毛線,微笑起身道:「好吧,來,我煮麵給你們吃。」

  男孩們聞言,紛紛跟著她進了廚房。

  這不是她第一次幫忙帶這幾個孩子,卻是第一次煮東西給他們吃,雖然她煮得沒桃花好吃,難得的是他們還頗為捧場,一鍋簡單的陽春麵,他們全吃得一乾二淨。

  發現這些男孩的食量很大,她又煮了一鍋,然後到外頭叫他。

  「哈囉,別寫了,先吃點東西吧。」

  「我以為你不會煮飯。」他驚訝的看著她。

  「我是不會煮飯,可我沒說我不會煮麵啊。」她輕笑出聲,拉著他的手進廚房,邊道:「不過不保證好吃喔。」

  「我現在餓得只要有東西吃就很感激了。」他笑著說。

  她對著他做了個鬼臉,可等他坐下來吃麵時,她忍不住又問。

  「好吃嗎?」

  「嗯。」他微笑點頭。

  見他點頭,她這才開心的盛了一碗來吃。

  說實話,她煮的面只是勉強能吃而已,但那三個孩子和他連一聲抗議都沒有。

  她吃著有點太硬的面,喝著有點太鹹的湯,忍不住想笑,卻又覺得感動。

  看著坐在桌對面的莫森,她不禁在心裡祈禱,祈禱這場婚姻能持續下去。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生活總是充滿了驚喜和歡樂。

  每一天,她多認識他一些,就多愛他一點,同時卻也更加不安。

  不安,是因為不解他為何會娶她;不安,也是因為害怕他會有離開的一天。

  再怎麼不想面對,她還是不得不去正視他不是普通人的事實。

  雖然他說他是CIA的臥底探員時,她以為那是他的借口,但後來,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那並非他的玩笑話或借口。

  在他幫忙她整理進口的精油時,她就發現他懂得非常多國家的語言,德文、法文、西班牙文都難不倒他。

  不只如此,他那天晚上的過度反應,還有他快速靈敏的身手,在在都顯示出他非常人。

  而眼前這幾張貼著他的照片,卻有不同姓名、不同國籍的護照,只是證明了他所說的話而已。

  所以當她在整理衣櫃,卻意外發現櫃子裡的夾層放著這些護照時,她並沒有特別驚訝,甚至連他把槍貼在床板下的事實,都沒讓她太過驚慌。

  真正讓她驚慌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他會離開。

  如果……如果他真是他所說的那種人……

  他的離開恐怕是遲早的事。

  這結論讓她小臉煞白,莫名驚慌起來,雖然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她卻已經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

  他在她的生命裡早已刻劃下無法磨滅的痕跡,她不知道該如何留住他,也不曉得該如何才能讓他愛上她。

  如果之前孤單寂寞的日子就教她難以忍受,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能承受得到他之後又失去他的痛苦。

  OK,她可以接受他曾是個臥底探員,畢竟他從未欺騙過她,她和他求婚的那天,他就說過了。

  更何況他說他把工作辭了,不是嗎?

  即使她不斷如此告訴自己,那天深夜,她卻依然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莫森?」如月看著睡在身邊的男人,忍不住開口輕喚。

  「嗯?」他應了一聲。

  「你睡著了嗎?」她輕觸他的臉龐.

  「沒。」他含糊咕噥著,一雙藍眼卻仍合著。

  她知道自己不該吵他睡覺,但不安卻像一隻無形的巨掌,緊緊的抓著她的心,教她難以忽略。

  「你真的把之前的工作辭了嗎?」

  一開始,他並沒有回答,然後他睜開了眼,看著她,抬手撫著她的臉,柔聲道:「嗯,我辭了。」

  「喔。」他的篤定,讓她小小鬆了口氣,她縮到他懷裡,抱著他道:「那沒事了,你睡吧。」

  他擁著她,下巴抵在她頭頂上,重新閉上了眼。

  如月聽著他規律的心跳,雜亂的思緒,終於慢慢定了下來。

  她數著他的心跳,沒多久,終於再次入睡。




  「莫森,該死,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大清早,莫森就接到海洋的一通電話,說桃花要找他,他雖然納悶是什麼事,還是過來了,誰知一進門,就被怒火沖天的桃花給嚇了一跳。

  「什麼?」他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求救的看向一旁的海洋,誰知那傢伙卻滿臉陰鬱的坐在沙發上,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這些!」她伸手指著桌上的文件和照片,火大的問:「你搞什麼?為什麼要人跟蹤如月?」

  莫森見到桌上的東西,臉色一變,不禁再次看向海洋。

  該死,這些東西是怎麼到桃花手上的?

  「你少看他,這傢伙和你可是好兄弟,除了要我問你之外,一句話也不肯說!要不是昨天我意外撞見他在藏這些文件,我也不會曉得!」桃花瞪海洋一眼,咬牙諷刺他,氣怒的質問道:「好,他要我問你,我就問你,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們是不是也派人跟蹤我和曉夜?」

  現在他知道海洋臉色為什麼那麼難看了。

  「沒有。」他深吸了口氣,看著她說:「他們沒派人跟著你們。」

  「那如月呢?你為什麼這麼做?你不信任她嗎?」

  「不是。」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照片和文件,「我之前讓人跟著她,只是為了保護她。」

  「保護她?你不是整天都和她在一起,她需要什麼保護?還有,這些照片裡有些是她還在北部時拍的,你不是在這裡才認識她的嗎?喔,天啊,別告訴我你娶她只是為了什麼鬼任務,這太過分了!」桃花臉色蒼白的脫口而出。

  「不是,我娶她不是為了什麼鬼任務!」她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教莫森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為了任務是為了什麼?

  桃花忍住這句到嘴的質問,卻仍是忍不住執意要得到答案,「你之前就知道她的存在了,對不對?」

  莫森在沙發上坐下,看著手中如月的照片,疲倦的抹著臉承認道:「對,我之前就知道她了,我會派人跟著她,是因為她曾救了我一命。」

  「什麼?」桃花一呆。

  「五年前,我出任務時遇到意外,她剛好也到那地方度假。」他抬起頭,看著桃花說:「如果不是她硬把我從爆炸的地方拖出來,我當時早就死了。」

  桃花聽得傻眼,怎麼樣也想不到是因為這樣。

  站在樓梯口的如月也沒想到,她是跟在他後面過來,因為忘記要他順便拿她特別調好要給桃花用的乳液,才乾脆自己拿來的,但她怎麼樣也沒想到,竟會意外聽到這件事。

  她曾經救了他?她怎麼一點印象也——

  天啊,是那場爆炸!

  猛然想起那件事,如月臉色一白,幾乎握不住手中的瓶子。

  雖然每到天氣劇烈變化時,她的腳都會不斷提醒她那場意外的存在,她卻仍極力想忘記那場爆炸意外,誰知道……

  他是哪一個?

  她為什麼對他完全沒印象?

  如月緊緊抓著樓梯扶手,腦海裡一陣混亂。

  「可是……」太過震驚的桃花坐到了沙發上,滿臉疑惑的問:「如月說她來的那天,她是第一次見到你啊.她不記得你了嗎?」

  莫森搖搖頭,回憶道:「當時情況很混亂,天又黑,她當時至少從爆炸現場拉出了十幾個人,我是最後一個被她拖出來的,她為了救我,左腳還差點廢掉。我請人跟著她,本來只是想確定她的腳傷真的完全好了。」

  「結果你卻娶了她。」桃花震驚的瞪著他,受不了的咒罵道:「該死,你是哪根筋不對?為報救命之恩,所以決定以身相許嗎?就算你想這麼做,也該讓她有選擇的機會啊,現在這算什麼?白鶴報恩嗎?」

  如月倒抽口氣,血色盡失的捂著嘴。

  噢,天啊。

  不要是這樣,同情已經夠糟了,結果他卻是為了報答她才娶她的?!

  不敢也不想再聽下去,怕聽到他說出讓她更加可悲的字句。

  她萬分難堪、顫抖的轉身逃離,誰知卻撞到了樓梯的扶手,乳液的瓶身從手中滑出,她握不住它,就像她再怎麼努力也握不住的幸福。

  她眼睜睜的看著它摔落樓梯上,發出清脆聲響。

  帶著夢幻香氣的乳白色液體噴濺一地,玻璃的瓶身,破了一地,好似她虛假的婚姻。

  她撫唇淚眼盈眶的看著它,一瞬間還試著想伸手去收拾,身後卻傳來腳步聲。

  她回頭,看到了他,淚水就此滑落,想也沒想,她倉皇回頭就跑。

  「如月!」

  別追來、別追來,拜託,留給她最後一點尊嚴吧!

  她衝下樓,狼狽的逃了出去。

  「如月——」

  聽到他追下樓,她驚慌得抓了桃花的機車鑰匙,衝出大門後立刻飛車逃離。




  該死!

  他簡直不敢相信!

  看著她為了逃離他,差點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出車禍,莫森嚇得臉色發青,他不敢再喊她,才回身要去拿鑰匙,海洋就從屋裡跑了出來將他的車鑰匙拋給他。

  但是,等他開車追上去時,她早已不見蹤影了。

  莫森不死心的開車在外頭找了好幾個小時,卻連她的影子都沒看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急得快瘋掉了,一邊開車找她,一邊每隔幾分鐘就打電話回去問,她卻半點消息也沒有。

  她沒回家,也不在他所想得到的地方。

  他甚至跑去他帶她看月亮的海邊,但那座崖上,除了強勁的海風之外,什麼也沒有。

  他知道自己早該把話說清楚,卻害怕她因為看清真實的他而轉身離開——

  手機鈴聲乍響,他慌忙接起。

  「喂?如月?」

  「抱歉。」

  海洋低沉的聲音響起,敲碎了他的希望,他頹然坐倒在地,一手爬著亂髮,疲憊的問道:「她回來了嗎?」

  「沒有,不過,你最好先回來一趟。」

  他聲音中的緊繃教莫森一怔,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恐懼,他視而不見的瞪著前方,有幾秒鐘完全無法開口。

  天啊!不要,千萬不要是她出了車禍——

  他試著鎮定下來,緊握著手機逼問:「出了什麼事?你找到她了嗎?」

  「嗯。」

  他閉上了眼,臉色灰白的顫聲問:「她人呢?」

  海洋沉默了一秒,才開口,「你先回來再說。」

  「該死!」莫森咒罵出聲,火大的對著手機咆哮:「屠夫,我現在就要知道!」

  手機那頭又是一陣沉默,然後他才聽到海洋說了一句話。

  「她被綁架了。」

  「什麼?」

  「如月回來時,剛好遇到孩子們放學,老大說,麥德羅的人在校門口強行綁走了老三,她阻止不成,就被一起帶走了。」

  聽完海洋說的話,他有好一陣子無法動彈,只覺得毛骨悚然,胸腹一陣痙攣,一股惡寒直逼心頭。

  麥德羅?

  那個拿人做實驗的科學怪人?

  「怎麼確定是他?」他面無血色的脫口再問。

  「老大說的。」

  天啊!如月!

  他抱住了頭,俯身將臉埋在膝中,卻仍是覺得一陣想吐。

  經過這一年,他早不再懷疑那幾個孩子的特殊能力,大的那個更有直接從物體上看到過去的異能,那孩子說麥德羅還活著,那他就一定還活著。

  這一年多來,他們一直懷疑麥德羅沒死,但因為一直沒有更多的證據,也沒人再來騷擾,所以他們才放鬆了戒心,怎樣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時出現。

  「莫森?」

  一想到那變態的傢伙曾做過的事,再想到她如今的處境,他就全身緊繃,幾乎無法呼吸。

  「莫森?」

  他胸腹一陣痙攣,戰慄遍佈全身。

  冷靜下來!該死的,冷靜下來!

  他咬緊牙關,瞪著前方的汪洋大海,極力要自己鎮定下來,卻還是無法停止顫抖。他做了幾次深呼吸,不斷的重複告訴自己她需要他冷靜下來,幾次之後,好不容易,他終於有辦法說話。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正常。

  「我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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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20:5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新婚前幾天,她還真有點不太習慣,一切都好像假的一樣.

  床是新的、化妝台是新的、馬桶是新的、浴缸是新的,牙刷、漱口杯、毛巾是新的,連浴室牆上的磁磚也是新的。

  還有,她的老公也是新的;當然,她以前也從來沒有舊的老公就是了。

  不過,因為從沒和男人一起住過,剛開始,她不習慣床上有別的物體存在,還常因為在夜裡翻身碰到他而醒來,然後就會忍不住臉紅心跳的盯著他熟睡的俊臉看好久,胡思亂想著一些有的沒的,直到睡意再次來襲才會睡去。

  每天早上刷牙洗臉的時候,她會因為看到洗臉台上多出來的那組牙刷和漱口杯而有些臉紅,在後陽台看到他的內褲和她的並排晾在一起,更是讓她莫名害羞。

  結了婚之後,她才曉得他睡得很少,他總是比她晚睡、比她早起,通常她起床時,他已經和海洋帶著男孩們去晨跑回來了。

  每一天,她對他就多瞭解一些。

  像是他每天都會上網,卻不愛看電視,睡前喜歡喝一杯酒。他會抽煙,但抽得很少,也只會坐在外面抽。如他之前所說的,他還真的滿會做菜的,他拿手的紅酒燉牛肉,好吃得連桃花都稱讚。

  他對她很好很好,不只真的下廚煮飯給她吃,還陪著她整理店面、一起逛街。

  這兩天,因為過年放假的關係,街上到處都是人。

  「你們中國人過年,一向都這麼熱鬧嗎?」難得看到這小城有那麼多人,街上的人多到都從人行道上擠到馬路上了,馬路上的車子則塞得動彈不得,他看得有些驚訝,難怪她說要出門到市區時,放著他租來的車不開,還特別跑去和桃花借了小機車。

  「嗯,其實還好,只是這裡是觀光城市,大家放假就全擠到這邊來度假啦。」如月牽握著他的手,笑著走進一條巷於,巷子裡人沒大街多,他鬆了口氣,卻被她拉進了一家客人不少的服裝店。

  「你覺得這件怎麼樣?」她拿起一件咖啡色的毛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還好。」他笑看著她挑著衣服,比給他看。

  「這件呢?」她拿了另一件紅色的毛衣比畫。

  「白色的好了。」他拿不同款白色的給她。

  「小姐,喜歡的話可以試穿,我們後面有試衣間。」店裡的小姐一邊招呼其他客人,一邊微笑提醒她。

  「謝謝。」如月抓著毛衣,回頭看著莫森,「抱歉,你等我一下。」

  「沒關係。」他微笑陪她走到後面的試衣問,坐在椅子上等著。

  她進門換了衣服,沒多久就走了出來,轉過身看著試衣間門上的鏡子,有些羞怯的透過鏡子問著身後的他:「怎麼樣?會不會很怪?」

  「不會。」莫森起身,微笑從一旁的櫃子上拿了條紅圍巾,替她圍上,「加上這個就很完美了。」

  「不會看起來很臃腫嗎?」她轉過身來皺著鼻子問.

  他輕笑出聲,抓著圍巾將她拉到身前,偷親了她一口,笑著說:「一點也不會。」

  沒想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下親她,如月羞紅了臉,心裡卻又有些莫名的甜。

  「真的嗎?」

  「你看。」他把她轉個身,從後環抱住她,指著鏡子微笑道:「你連我都擋不住呢,怎麼會臃腫。」

  她嘟囔著說:「我要是擋得住你,就不只是臃腫兩個字可以形容了。」

  他薄唇輕揚,在她耳邊低聲說:「沒關係,我每天晚上都會努力幫你做運動,保證你沒有任何臃腫得起來的機會。」

  她羞得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他挨了她一記肘拐,卻仍沒放開手,只是笑不可遏的補了一句:「喔,對了,懷孕除外。」

  她滿臉通紅的透過鏡子瞪他一眼,他卻只是環抱著她笑。

  招呼完客人的店員看見這一對,忙走了過來,拿了另一件同款的白色毛衣,微笑建議道:「這款毛衣也有男生穿的,先生要不要一起試試?」

  莫森還沒回答,就聽如月道:「好啊。」

  她掙脫他的懷抱,拿了店員手裡的毛衣塞到他手裡,推著他進試衣間,「你進去試穿看看合不合身,穿好要記得出來給我看喔。」

  要買衣服的不是她嗎?

  看著試衣問的門被關上,他好笑的看著手裡的毛衣,只好乖乖脫下身上的外套,換上新毛衣。

  毛衣是套頭的,克什米爾的羊毛,穿起來十分溫暖舒服。

  「莫森,好了嗎?」

  「好了。」

  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不用照鏡子,他光看她的表情就曉得這件毛衣穿在他身上效果不錯。

  「怎麼樣?」

  「嗯……」瞧他那得意的樣子,她故意擰眉歪著頭,伸手繞個圈說:「先轉個圈來看看。」

  莫森見狀挑眉,也不介意,只是噙著笑依她所言轉了一個圈。

  她雙手叉在腰上,左看看、右瞧瞧,一副挑三揀四的模樣,然後才道:「好吧,雖然感覺有點撐不太起來,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是天生的衣——」

  如月話才說到一半,就見他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朝她逼近,她邊說邊警覺地往後退,卻退錯方向,被他逼到了牆角。

  眼見已無路可退,他又一副要吻她的模樣,店裡的店員和客人全都瞪大了眼看著他們。

  如月見狀紅著臉,忙舉手投降改口道:「不過當然你穿什麼都好看!」

  「真的?」他揚眉,一張俊臉湊得更近。

  「真的、真的!」如月猛點頭,怕他真吻下來,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臉紅心跳的道:「你穿這件很帥,帥得不得了,布萊得彼特都和你沒得比!」

  說完,她深怕他還不肯罷休,忙伸手猛揮,揚聲喊道:「小姐,結帳!」

  莫森見狀,這才退了一步,如月鬆了口氣,轉身要到櫃檯結帳,誰知道他卻趁她放鬆戒備,從後面抓住她的手,一拉一帶就將她拉回懷中,低頭還是吻了她,然後輕撫著她的臉,微笑開口,「我也覺得你穿這件很美。」

  她又羞又窘,一時間鼓不起勇氣去看旁邊的人,結果結帳時,她從頭到尾都紅著臉,躲在他背後。

  他卻故意拖拖拉拉的,除了毛衣和紅圍巾,還多買了同款的外套,而且堅持她一定要立刻換上,還請店家把舊衣服寄回家裡。

  一等出了店門口,她就忍不住小跑步離開那條巷子,他跟在她身後,笑得停不下來,她被笑得有些惱,嬌嗔的捶了他一下,「你好可惡,我以後再也不敢去那家店了啦。」

  他伸手將她拉到懷裡,笑著說:「抱歉,我忍不住,你看起來太秀色可餐了。」

  她驀然又紅了臉,一時啞口無言。

  見她羞得說不出話來,他才不再逗她,微笑牽握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他陪著她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店,一起吃街邊買來的糖葫蘆、一起挑選可以放在店裡的擺飾、一起選用成套的餐具和寢具、一起去逛書局。

  進了書局後,她意外發現他很喜歡看書,他就像被黏住一樣,從散文、小說、漫畫、雜誌到史地科學,他每一種都有興趣,只要拿起一本翻看,他就放不下來,最後還是在她三催四請之後,才把他給拉了出來,但他還是訂了上百本的各類書籍,幸好書局願意幫忙把書寄送到家裡.

  他們從書局走出來時,大街上不知為何擠滿了人,一問之下,才曉得是過年的慶祝活動,所以市政府封了街,在前面搭起舞台,請了明星來表演。

  「你要去看看嗎?」

  她搖搖頭,笑著說:「我早過了追星族的年齡了。」

  「那我們從旁邊繞出去。」

  「嗯。」她點點頭。

  他護著她擠過人群,來到另一條巷子,這裡安靜許多,不過還是滿多人的。

  天一黑,氣溫就慢慢降了下來。

  他們手牽手漫步在街上,呼出來的氣都是白的。

  看見前面路邊停著一家行動咖啡屋,他開口提議道:「要不要喝點咖啡,暖暖身子。」

  「好。」她正覺得冷呢。

  莫森停在咖啡屋前,替她和自己各叫了一杯咖啡,一回身卻看見她整個人縮著,雙手插在口袋裡,小臉被風吹得有些泛紅,看起來很冷的樣子。

  「很冷嗎?」

  「嗯,一點點。」她牙齒有些打顫,剛剛在走路還不覺得,誰知道一停下來,寒風就吹得地直汀頤。

  「手給我。」他說。

  雖然不是很想把手伸出溫暖的口袋,但一想到他的手比自己的口袋要暖很多,她立刻將手抽出來給他,原以為他只是要握住她的手。

  誰知道,他卻合掌將她兩隻冰冷的小手覆住,拉到嘴邊呵了些熱氣,輕輕摩擦著。

  如月呆看著他,雖然覺得很害羞,但他那般專心溫暖她手的模樣卻更讓她莫名感動。

  沒有多久,她的手就熱了起來。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嗯。」她用力點頭。

  他盯著她瞧,卻不是很滿意,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小臉,果然她的臉還是冰得嚇人。

  「該死,你真的凍壞了。」他皺眉拉開外套拉鏈,將她拉進懷裡包住。

  喔,天啊,他像暖爐一樣。

  如月嚇了一跳,本來不想在公共場合中和他摟摟抱抱的,但一接觸到他溫暖的身體,她就再也不想放開了,小手自動環住他的腰,一張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她舒服的吐出口氣,卻又有些良心不安。

  「這樣不好吧?你不會冷嗎?」

  「還好,一下子就會暖起來了。」瞧她抱自己抱得那麼緊,莫森薄唇輕揚,雙手不斷摩擦著她的背。

  看著旁邊服飾店的玻璃反映著他和自己,如月只覺得心口暖洋洋的。

  她好久沒這樣輕鬆愉快的和人一起逛街了。

  或者該說約會?

  其實她今天本來是想自己出來買完裝飾店裡的擺飾就回去的,而在忙著將店裡商品和單價傳上網的他卻特地陪她一起出來。

  剛結婚時,她原本還有些不安,但幾天相處下來,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和他求婚真的求對了。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她卻不再介意旁人的視線,只是偎在他的懷中,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微笑。




  二月初。

  農曆年剛過,懷孕的桃花,肚子開始明顯了起來。

  海洋對桃花呵護備至,她常會看到他倆漫步在前方不遠的海岸公園。

  那兩個人結婚一年了,還是甜蜜的教人羨慕。

  縮在新架好的鞦韆上,如月勾著莫森的手臂,頭靠在他肩上,微瞇著眼,瞧著上頭的林葉。

  大葉欖仁的樹葉在上一波寒流中落了一半,幾縷陽光穿過層層迭迭交錯的紅綠葉片,在晃動的空隙間閃動。

  今天是鞦韆第一次試用,男人們下午才剛剛將它架好。

  鞦韆無聲輕晃著,像搖籃一般安穩。

  「怎麼樣?」他問。

  「不錯。」她微笑點頭。

  前些日子,他們做這鞦韆時,專注的討論研究著,還畫了一張又一張的設計圖,好似要建的是什麼摩天大樓似的,她一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不過,她就是喜歡這些男人事事認真的態度。

  冬陽暖暖的灑落,如月深吸了口氣,閉上眼,舒服的偎著他。

  她已經好久沒這麼放鬆了……

  從結婚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這一個月,日子真的過得好快。

  她知道他人很好,卻不曉得原來他那麼疼老婆。

  結婚前,她也交過幾個男朋友,雖然都沒進展到最後一步,但勉強也算是談過幾次戀愛,但從來沒有哪一個男人像他這般疼寵她。

  他疼她,可是不會干涉她的決定;寵她,卻不會指使她。

  遇到有不同意見時,他也總是會聽完她的原因,再說明他的理由,然後和她一起想出一個折衷的辦法。

  他是擅長解決問題的高手,無論遇到什麼人,他都可以輕鬆搞定。

  在他的協助下,「秘密」在農曆年過完後,很快就開幕了。

  雖然一開始客人不多,有很多都是透過桃花的店介紹來的客人,但她並不在意,她知道這種事情本來就急不得,加上多年工作所得她都存起來準備當作結婚和買房子的基金,但因為阿姨把房子留給她,那筆錢因此省了下來,扣掉裝潢開店的成本,還剩下許多。

  更讓她意外的,他真的在結婚後辭掉了工作,卻在她戶頭裡存了一筆金額不小的家用費,剛看到那筆金額時,她還以為是銀行搞錯了,後來才曉得是他轉匯進來的。

  「我的退休金。」

  他在她問他時,淡淡的開口。

  這一次她不敢再問他到底是做什麼,她不想聽到和之前同樣的答案。

  不管那件事是真的或假的,她都無法再次問他。

  一開始,她只是想找個人陪伴,可是現在,她卻貪心的想要更多,所以她寧願什麼都不要知道。

  現在的日子,比以往在世界各地跑來跑去談代理的生活,過得要清閒許多,如果只是她一個人,她一定會很不習慣。

  但,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她勾緊了他的手臂,至少現在不是。

  「怎麼了?」感覺到她的不安,他握住她的手。

  「沒。」

  她睜開眼,看著落下的紅葉,開口否認:心裡的不安卻不斷翻湧。

  從來沒想過,她竟然會先和一個男人結婚,然後才開始談戀愛。

  戀愛。

  這一陣子,她真的有在談戀愛的感覺。

  他和她總是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顧店、一起看電影、一起幫忙當那五個孩子的臨時保母。

  他是那麼好的一個男人,就是因為如此,更讓她不安。

  像他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答應娶她呢?

  為什麼……?




  「莫森、莫森——」

  聽到如月的叫喚,坐在桌前的莫森從電腦前探頭,只見她開心的跑了進來,喊道:「月亮出來了!」

  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的他,聞言有些傻眼,訝然失笑,「月亮每天都出來啊。」

  「我知道每天月亮都會出來,我的意思是,它今天從海面上升起了。」她跑到他身邊,看到他在敲打鍵盤,電腦屏幕畫面顯示的卻不是店裡的網頁,如月忍不住好奇湊上前,卻發現他打的全是英文。

  「你在做什麼?」

  「寫些東西。」他好笑的看著她問:「月亮每天也都從海上升起啊,不是嗎?」

  「當然不是,呃,好啦,要這樣說也是。可是平常天氣要是不好,海上都會被雲擋住,是看不到的啊,你來啦!」她嗔他一眼,抓住他的手,硬是將他拉到了門外。

  見她堅持,莫森笑著順了她的意。

  來到門口,如月興奮的伸手朝遠方海面上指去。

  「你看。」

  他一見愣了一下,一輪明月又圓又大,圓潤清亮得有如白玉圓盤,它才剛剛從海上升起,銀白月華灑落海面,從海天交際處,直達港灣。

  「看,很漂亮吧?」她握著他的手,微笑仰頭看他,「我小時候在這裡住了一年多,只看過一次而已,平常黃昏時,水氣和雲都會擋住月亮從海面升起,所以這要運氣好才看得到,不是天天都能瞧見的。」

  「嗯,很漂亮。」他點頭微笑。

  「可惜現在港口擴建,破壞了原有的自然景觀,現在前面停了那些燈火通明的輪船,不然看起來更漂亮呢。」她遺憾的笑笑,有些惋惜。

  見她悵然若失的,莫森握緊了她的手,卻在剎那間想到一件事,一股衝動上湧,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笑著交代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說完,他就跑到隔壁去了。

  如月一愣,不知他怎麼了,她還在奇怪,沒多久卻見他從隔壁店裡拿了個籃子出來,然後拉著她就上了車。

  「莫森,我們要去哪裡?」

  「野餐。」他咧嘴一笑。

  「野餐?現在?」

  「對。」

  「可是,天黑了耶。」她抱著他塞給她的籃子,被他推到車上,呆愣的看著他問:「那店怎麼辦?」

  「曉夜會幫我們打烊的。」

  她傻傻的看著他答得如此理所當然,不禁訝然失笑。

  算了,他高興就好。

  車於沿著海岸線行進,沒多久,他開車轉進工業區後,不久又轉到一條偏僻的小路,一路上非但沒看到什麼房子,路旁芒草長得比人還高,雖然還有路燈,但燈下的小路看來更顯荒涼。

  又開了幾分鐘,他終於將車子停下。

  「到了。」他關掉引擎,拔下鑰匙。

  如月提著籃子好奇的和他下了車,一陣海風迎面而來,她精神為之一振。

  「來吧,在上面。」

  他接過籃子,朝她伸出手,拉著她走到小坡上。

  這裡有些荒涼,她氣喘吁吁的和他一起爬了上去,等終於爬到坡頂,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象卻教她屏住了呼吸。

  銀白色的月亮,靜靜地浮在海上。

  月光下的太平洋一望無際,海風吹拂著崖上的小草,月華灑落海面,映出一道又寬又長的月光道,從海天交接處一路延伸到她面前。

  星月是如此明亮,映得海面上波光瀲濫。

  天地是如此之大,顯得自身更加渺小,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安靜又美麗,她震懾得無法言語。

  海風揚起了她的發,他從後環抱住她。

  如月伸手覆住了他在她腰上的手,仍無法將視線從眼前的美景移開。

  「這裡……」她說不出任何足以形容的話。

  他環抱著她,和她一起看著明月緩緩升起,柔聲道:「你剛剛說可惜港口擴建,破壞了原來的景觀,我就想到這裡。」

  所以他才特別帶她來這裡嗎?

  如月感動莫名,喉頭一哽,眼眶莫名發熱。

  天啊,這個男人……

  月亮逐漸模糊了起來,大海也跟著模糊了起來。

  一滴熱燙的水珠滴到他手臂上,莫森微微一愣,側身將她轉過來,只見她低垂著小臉,不肯抬頭,淚水卻一直滑落。

  「怎麼了?」

  她搖搖頭,只是將小臉埋在他懷中,緊抱著他。

  她不肯說,他也不再鄉間,只是擁著她、親吻她的額際,無聲安慰著。

  夜空下,風在吹著,銀白的月緩緩爬升,水波輕輕蕩漾。

  看著眼前朦朧成一片的海月,偎在他懷中的她有好一陣子都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過去,她終於止住了淚水,卻仍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

  「晨跑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你們跑到這裡來?」她驚訝的仰頭看他,「會不會太遠了?」

  「嗯,還好。」見她不再哭了,他心頭一鬆,抬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你帶了吃的?」她呆了一呆。

  「嗯。」莫森牽著她的手,拿起剛才放到地上的籃子,從裡面拿出一盒裝著三明治和色拉的保鮮盒。

  「你剛就是去隔壁拿這些?」如月看著他變魔術似的再拿出一瓶酒還有兩個杯於,跟著又抽出一條薄毯,不禁有些傻眼,「你到底是怎麼和桃花她們說的?」

  「說我要和你到海邊約會。」

  他說得輕鬆,她卻羞紅了臉。

  莫森攤開薄毯在草地上鋪好,把食物、紅酒和酒杯都放好,然後一腳屈膝跪在毯子上,微笑朝她伸出手。

  「小姐,你願意和我一起用餐嗎?」

  她看著他,笑了出來,淚水卻跟著復而上湧,她一手捧心,另一手握住了他的手,啞聲道:「是的,我願意。」

  見她眼眶含淚,他將她再度帶入懷中,開玩笑的道:「噓,別哭了,我知道你很餓,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吃飽,絕對不會嫌你肥的。」

  可惡,她哪有肥?

  如月笑中帶淚的捶了他胸膛一拳.

  「好了、好了,你別催,食物馬上來。」他笑著拿起一個三明治餵她,「老婆大人,請用。」

  她哭笑不得,好氣又好笑的瞪他一眼,故作惱怒的撇開了小臉。

  「來啊,吃嘛,很好吃的喔。」他拿著三明治逗她。

  她被他逗得笑了出來,這才如他所願的咬了一口。

  兩人笑鬧的吃完了食物,坐在海崖上聊著天,觀星賞月。

  他對星座的知識很豐富,指著和明月一起升起的星光,告訴她如何辨認天上星座。

  星月當空,崖上海風吹拂著。

  巴如月窩在他溫暖的懷中,看著這絕美的夜景,聽著他低沉沙啞的嗓音,一顆心被幸福感漲得好滿好滿。

  那瞬間,她知道,她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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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OK,她終於結婚了。

  戒指,在無名指上閃閃發亮。

  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

  坐在馬桶上,巴如月看著手上那隻金戒指,忽然莫名一陣驚慌。

  那天一時情緒崩潰,所以和他求婚還情有可原,但這三天是怎樣?

  中邪嗎?

  她到底哪根筋壞掉了?她甚至談不上真的認識他啊。

  可是……她真的不想再一個人生活了……

  但就算這樣,也不能隨便找個男人嫁了啊!

  不過其實也不算隨便啦,至少她知道他是個好人,而且長得很帥。

  所以你是看中人家美色嗎?

  她小臉羞紅,停下在自己腦海裡爭辯的聲音。

  鎮定點、鎮定點,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結婚嘛,不過就是和另一個人共同生活一輩子,不過就是同床共枕啊……

  叩叩叩——

  他在敲門了,她嚇得跳起來,慌亂的瞪著那扇門,一瞬間差點想爬浴室的氣窗跳窗逃跑。

  噢,別鬧了,求婚的是她,敢求就要敢當啊!

  「如月?」

  「什……什麼事?」她喉嚨發乾,心跳飛快。

  「沒,你在裡面待太久了,我以為你昏倒了。」

  「沒……我沒事……呃……我馬上就好……」她結結巴巴的回答,慌忙打開曉夜和桃花今天臨時送的那盒全新睡衣,抓起來就往頭上套。

  等她慌張穿好,不經意看見鏡中的自己,卻羞得差點驚呼出聲。

  她摀住自己的小嘴,滿臉通紅的低頭細瞧,再照鏡轉身查看。

  老天,這純白睡衣乍看非常純潔,實際上卻性感得要命!

  它若是只有細肩低胸就算了,那純白的絲質布料非但輕薄短小,還若隱若現;一圈精緻的蕾絲綴在裙擺處,整件睡衣長度僅到她的大腿,只差五公分就什麼都看見了。

  事實上,即使是有遮住,她還是能看到內褲和皮膚的色差。

  再加上這種睡衣本來就不能再穿胸罩,過低的胸線,幾乎裸露出她大半雙峰。

  而且,天啊,她胸部有那麼大嗎?看起來整整大了一個罩杯耶!

  她知道衣服可以修飾身形,但這樣會不會太誇張?

  這睡衣也太……太……太過性感了吧?

  如月羞紅了臉,不管她怎麼調整,不是上面露太多,就是下面露太多。

  天啊,曉夜她們這玩笑開太大了,穿這件她根本不敢走出去。

  可是要她穿著髒衣服出去,她又不想。

  再怎麼說,今天也是她的新婚夜耶!

  看著鏡子裡性感無比的自己,如月羞窘的捂著臉呻吟出聲。

  不管了,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何況是老公!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怕他又來敲門,如月一咬牙,抓起同款式的睡袍套上,它雖然一樣輕薄,但多少有些遮掩效果,至少長度有到膝蓋上方。

  她看著鏡於深吸口氣,然後才轉身開門極力鎮定地走了出去。

  原本拿著酒瓶在倒紅酒的莫森聽到開門聲,轉過身來,一看見她的模樣,便呆住了,驚訝的樣子,讓她俏臉暈紅,害羞的停住腳步。

  豈料他看她看傻了眼,甚至連酒快滿出來了還沒發現。

  「小心,要滿了。」如月見狀,紅著臉提醒。

  「什麼?」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仍在倒酒,忙將酒瓶立起,停止動作,但杯裡的紅酒還是灑了一些出來,潑在他白色的睡袍上。

  「該死。」他輕咒一聲,忙將酒瓶和酒杯放下,抽起面紙要擦。

  「等等,別用擦的,擦了只會越來越糟。」如月上前擋住他的手,拿了他手中的面紙用輕壓的方式將殘酒吸起,邊說:「你先把睡袍脫下來,這得馬上處理才行。」

  要他脫衣服?當然沒問題。

  莫森聽話的脫下睡袍交給她,如月才發現此舉大大失策,雖然他睡袍裡還有睡衣,但衣扣卻沒扣上幾顆,隱約露出強健的胸肌,看得她臉紅心跳。

  她慌忙接過睡袍,那觸感和顏色熟得讓她一愣,忍不住翻了衣領內側,果然和她的這套是同一個牌子。

  天啊,真是受不了那兩個女人,竟然連他的睡衣也一起買了。

  她小臉羞紅,轉身回到浴室,倒了幾滴茶樹精油到洗臉盆的水裡,再加入中性洗劑攪拌,然後才把他的睡袍放進去浸泡清洗。

  「那是什麼?」他好奇跟了進來,站在她身後問。

  「呃,茶樹精油。」她能感覺到他的體熱,一抬眼便從鏡子裡看到他湊在她肩膀邊,害她面紅耳赤的忙垂首繼續清洗,緊張地解釋,「因為紅酒是酸性的,所以用中性洗劑中和它,再加點茶樹精油消毒,就可以洗乾淨了,因為才剛沾到,所以只要立刻清洗就不會留下痕跡。」

  「滿香的。」瞧著她紅透的耳根子,他微笑讚美。

  「嗯,你喜歡這味道的話,我可以調一些給你。」

  「我是說你。」他在她耳畔輕聲開口。

  如月聞言吃驚的抬起頭,只見他笑著從鏡子裡盯著她瞧,她羞得不知該說什麼,連忙又低下頭,一雙手卻抖得差點無法繼續清潔工作,好半晌,她才紅著臉應了一句。

  「喔。」

  「是茉莉嗎?」

  「嗯。」她將水放掉,試圖冷靜的清洗那件輕薄睡袍,卻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他每次在她耳邊說話,吐出來的溫熱氣息拂過她的耳垂或頸窩,教她每每為之一顫。

  「它有什麼功效?」他啞聲再問。

  她低垂著頭,繼續用清水將洗劑沖洗掉,邊道:「安撫神經、溫暖情緒、活化肌膚彈性、滋潤肌膚,還有……」增進夫妻情趣。

  喔,天啊,她忘了這個。

  如月小臉紅得發燙,她剛剛會用加了茉莉精油的乳液,完全是為了鎮定神經和保養冬天乾燥的肌膚,壓根沒想到後面這個。

  「還有什麼?」他挑眉輕問.

  「咳嗯,還有……」被他一問,她更是說不出口,只得紅著臉轉移話題,「我忘了,麻煩幫我拿個衣架過來好嗎?」

  見她羞得連脖子都紅了,他這才噙著笑,離開她,回身拿了衣架給她。

  她接過衣架,將洗好的絲質睡袍掛在浴室裡,一轉身差點撞到他。

  「抱歉。」她有些慌,想退開,他的手卻依然扶在她腰上,絲毫沒有收回的意思,害她又是一陣輕顫。

  「沒關係。」他低頭瞧著她,關心的問:「你在發抖,太冷了嗎?」

  「嗯。」如月顫聲點頭,雖然她其實一點也不覺得冷。

  「來。」見她有如驚弓之鳥,知道她很緊張,莫森牽握住她的手,領著她來到床邊,拿起床頭櫃上的酒杯,遞給她。

  「喝點酒,暖暖身子。」他說。

  喝點酒?

  OK,這點子不錯,至少她可以轉移一點注意力,不要那麼緊張兮兮的。

  酒杯裡的紅酒很滿,她輕啜了一口,冰冷的液體從喉間滑下,到了胃中化成熱氣,跟著熱氣便在空腹中瞬間散發開來,緩緩蔓延到全身。

  這酒十分溫醇順口,她忍不住再喝了一口,再一口。

  等回身拿另一杯酒的莫森注意到時,她早已喝掉了高腳杯裡滿滿整杯的酒。

  見她臉泛紅潮、黑眸晶亮,一手拿著空酒杯對著他微笑,莫森擔心的摸著她的臉。

  「你還好吧?」

  「還好。」她點點頭,只覺得一陣暈然發熱,不過倒是真的放輕鬆了些,她笑著問:「這酒真不錯,還有沒有?」

  「有,不過我想你喝夠多了。」他接過她的酒杯,放到一旁,微笑道:「這酒後勁很強,喝太多會醉的。」

  「真的?你從哪買來的酒?」她仰頭看他,只覺得這男人真是教人百看不厭,他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優雅的利落,有點像貓,或者該說是貓科動物。

  「海洋送的。」

  她瞇眼瞧著他。

  獅子嗎?不對,太大只了。老虎嗎?不對,太張狂了。

  啊,她知道了,像豹!

  想到答案的如月心情愉快地吃吃笑了出來。

  見她笑得開心,他挑眉問:「我可以知道你在笑什麼嗎?」

  「我覺得你像豹。」

  他微微一愣,卻聽她笑著繼續道:「不是那種非洲草原上的獵豹,是東南亞叢林裡的那種黑豹,那種沒事的時候,老是懶洋洋的趴坐在樹上睡覺或觀察四周,狩獵時卻兇猛靈巧的聰明黑豹。」

  她的描述教他有些微訝,不禁挑眉問:「為什麼這麼說?」

  「你動作優雅,老是一個人待在一旁觀察大家,遇到事情時,卻又很有行動力,和黑豹很像啊,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莫森輕笑出聲。

  「是嗎?」她咬唇擰眉,「不然你覺得自己像什麼?」

  「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你可能喝醉了。」

  「有嗎?」她眨眨眼,挑眉反駁,「你看起來還是只有一個啊。」

  他又笑了,然後低頭吻了她。

  如月一愣,但他的吻感覺好好,聞起來的氣味也好好,嘗起來的味道也好好,摸起來的感覺更好,害她的手都離不開他身上。

  莫森結束這個吻時,她幾乎站不住腳。

  「現在你覺得呢?」

  「什麼?」她微微輕喘著,呆看著他。

  「你醉了嗎?」他微笑再問。

  「喔,那個。」她回過神來,輕笑承認,「可能有一點。」

  「那……」他伸手輕撫著她的唇角,啞聲開口,「我可以看看你嗎?」

  她臉一紅,心跳加快,趁還沒失去勇氣之前,微微點了點頭。

  他雙瞳一暗,跟著大手緩緩順著她的下巴,下滑到雪白的頸項、鎖骨,然後慢慢的、輕輕的,將她輕柔如雪的外袍往外撥開,先是右邊,然後是左邊。

  如月緊張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臉、他湛藍的眼。

  心跳,隨著他大手的移動跳得更加快速,當睡袍整個落下,露出裡面那件性戚睡衣時,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他卻只是盯著她看。

  天啊,他覺得她太瘦了嗎?還是太胖?還是……

  她被他看得羞窘萬分,就在她快受下了時,他終於抬眼開了口。

  「你好美。」

  「真的?」她顫聲輕問。

  「真的。」他手指輕撫她的肩帶,順著肩帶下滑,撫過她敏感的肌膚,停在她的胸口上。

  她能感覺到他手指的熱度,呼吸不自覺急促起來。

  一顆心,在他的指腹下急速跳動著,被他撫過的肌膚仿若著火一般。

  他的撫觸十分輕柔,卻又無比性感,她雙頰泛紅,一陣酥麻從他手指的接觸點,緩緩擴散至四肢百骸。

  他直視著她,眸中藍光流轉,大手隔著薄薄的衣料,緩緩覆上她的渾圓,聲音沙啞的道:「細緻、柔滑、溫暖……」

  他掌心的熱度,讓她輕抽了口氣。

  「別怕。」他柔聲安撫她。

  「我……」她喘了口氣,卻更清楚感覺到他覆在她左胸上的大手。

  「噓。」他俯身靠近她,用鼻子輕碰了下她的鼻尖,然後輕輕以薄唇摩挲著她水嫩的唇瓣,先是上唇,跟著是下唇,誘哄著她張開小嘴。

  她不自覺微啟芳唇,他這次的吻不似前兩次那般強勢,只是勾引、誘惑、挑逗著她。

  如月嚶嚀出聲,小手不自覺地攀上了他的肩頭。

  他的手隔著絲質衣料輕柔的愛撫著她,撩起一股酥軟的熱力,教她幾乎站不住腳,只能靠到他身上,卻感覺到他灼熱的堅挺抵著自己的小腹。

  她再度抽氣,睜開眼,只見到他轉為深藍的瞳眸,映著她潮紅迷茫的臉。

  他像是知道她的緊張和羞怯,在她身上的手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穩定地停在她的腰上,在她唇邊低聲輕問:「你能信任我嗎?」

  如月看著他,有好半晌無法動彈,他看她的眼神是那般火熱專注,讓她覺得自己奸性感。

  她能信任他嗎?

  他看起來是那般輕鬆冷靜,若非他佈滿情欲的眼神和堅硬的男性洩漏出他自身的欲望,她一定會以為他完全不受影響。

  如果換了別的男人,在這種時候早把她撲倒在床上了吧?哪還會在乎她的想法,甚至忍住自己的欲望詢問她。

  如月莫名感動,她伸出手撫著他英俊的臉龐,主動迎向他。

  直到看見她點頭,莫森才發現自己剛才停止了呼吸,他凝望著眼前柔美的女子,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真的娶了她。

  「你不會後悔的。」他喉嚨緊縮的啞聲承諾。

  「這是保證嗎?」

  她粉唇輕顫地開著玩笑,他卻沒有笑,只是捧著她的小臉,認真的回答。

  「對。」他定定的說。

  她的心弦一顫,跟著,他便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熱情和專注,俯身再次親吻她。

  如月被吻得完全忘了身在何方,甚至連自己是怎麼躺到了床上都不曉得。

  將她放到床上時,他離開了她的唇,一路往下舔吻,含住她粉嫩的蓓蕾,她才發現自己的睡衣不知何時早被他褪去。

  「啊……」他唇舌帶來的感受,如觸電一般,她渾身輕顫著,抓緊了他的發,「莫森……」

  「我太用力了嗎?」他仰頭沙啞的微笑開口。

  她嬌羞的搖搖頭,臉紅心跳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坐了起來,注視著她,緩緩脫去上衣,露出毫無一絲贅肉的結實胸膛。

  這男人身材好得像希臘雕像,她不自覺屏住了呼吸,他握住她的手,將她的小手放到自己身上。

  如月羞得不能自己,卻無法將視線和手從他身上移開。

  他的身體很溫暖,結實,她將掌心平貼在他堅硬的胸膛上,感覺到他的肌肉在她掌心下微微抽動了一下,發現他幾乎和她一樣敏感,她好奇的往下撫摸他的腹肌,他發出低啞的呻吟,腹肌微顫收縮著。

  她紅著臉想再往下,他卻再次抓住她的手,將她兩隻小手箝在頭上,俯身重新壓回到她身上,再度親吻她。

  他是那般熱切,卻又無比溫柔,好似他擁有全世界的耐心,大手逐步輕佻慢捻,唇舌毫無遺漏她全身上下任何一寸。

  直到她被挑起的欲望滿佈全身,因為渴望幾乎哭了出來時,他才和她合而為一,第一次的疼痛在情欲的浪潮下被減至最低,他吻著她,緩緩進佔她甜美的嬌軀,一次、再一次、又一次。

  她香汗淋漓地攀著他結實的肩背,呻吟嬌喘著接受他所給予的一切,完全無法自己。

  屋外,冰冷寒風呼嘯著:屋裡,粉色春光卻漫漫……

  


  清晨,天微微亮起。

  灰濛濛的天空,滿佈厚重的雲。

  第一道清晨的微光乍現時,莫森便醒了過來。

  和以往一般,他動也不動的躺在原處,沒有先睜眼,只是傾聽週遭的聲音,讓自身的感官和記憶甦醒。

  他第一個感覺到的,是他懷裡蜷縮著一名女子,還有她身上的茉莉花香。

  如月、婚禮、新婚夜。

  昨夜的回憶湧進腦海,他心頭緊縮著,幾乎不敢睜眼,怕一切只是幻覺。

  但懷裡的女子仍在,香氣淡淡,微弱的鼻息,輕拂著他的頸畔。

  他緩緩睜開眼,面對真相。

  她仍在,真實而溫暖的存在他的懷中,左手蜷在胸前,右手擱在他的腰上。暖氣的定時在半個小時前就停了,她因為畏冷,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裡。

  五年……

  他眼也不敢多眨一下的望著她。

  五年了……

  透過微微的曦光,他能看見她秀美的小臉近在眼前,她美目輕掩,在他懷裡安穩熟睡著,好似生而就該在這一般。

  五年來,他忍住自己的渴望和寂寞,始終站得遠遠的望著,不和她接觸、不和她說話,避開和她同處一地的機會。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有多想得到她,他甚至連靠近點去看她都不敢,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和她在一起,更遑論娶她為妻。

  我的妻子……

  他凝視著懷裡的女子,輕撫她熟睡的容顏。

  我的妻子。

  他低首親吻她的額頭,將臉埋在她的頸窩中,深吸了口氣,一股滿足感隨著香味充塞心胸。

  我的。

  在生命中最黑暗、最痛苦的時候,不是別人幫他撐過來的,是她。

  她的笑、她的話、她對生命的熱情……

  過去五年來,當他處於最艱困的情況時,他想的是她;當他在叢林裡沒日沒夜的逃避追殺,差點死去時,他想的是她;當他破壞了恐布分子的海上基地,跳海逃生,在海上漂流得快渴死、餓死時,他想的也是她。

  因為,只有想著她,他才不會在那些非人能處的狀況下瘋掉。

  ★我要活下去,你也是!★

  她冷靜堅決的聲音在腦海裡迴響。

  ★我們一起過去,一起活下去!★

  每一次,他都是靠著對她的回憶,不斷回想她的鼓勵,他才有辦法撐下去。

  即使到現在,她這般真切的睡在他懷中,他還是有些無法相信她嫁給了他。

  事實上,還是她求的婚呢。

  想到那天的情況,他還是覺得像假的一樣。

  老實說,她開口時,他真的被嚇了一跳。

  他知道她只是一時衝動,他也曾試著想讓她多考慮,但她的堅持讓他很快就放棄了掙扎,何況娶她根本是他內心深處最不敢去多想的渴望,所以他還是依了她。

  灑落她臉上的曦光隨著一分一秒過去而改變,莫森凝望著她,伸手輕輕的、憐愛的,描繪著她的眼、她的耳、她的鼻、她的唇……

  他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他的手也是。

  然後,她緩緩在他的懷中轉醒,他能感覺到她的清醒,她的呼吸慢慢加快、心跳加快,然後她吐出了一小口氣,眼睫微顫,跟著,在他的注視下張開了惺忪的雙眸。

  她有些迷惑的看著他,然後緩緩閉上了眼,再睜開。

  見他還在,她更疑惑了,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臉,像是要確定一般。

  她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可愛,他微笑握住她的小手,拉到嘴邊印下一吻。

  「噢。」她驀然紅了臉,終於有些清醒了,「早……」

  「早。」他微笑開口。

  「所以……我真的嫁給了你?」

  「嗯。」他點頭。

  「我以為是夢……」她困窘的喃喃說著,聲音因為還沒睡醒而沙啞。

  「不是。」他輕柔地撫著她額際的發。

  「抱歉。」

  「為什麼?」

  「一切……」她紅著臉咕噥。

  他笑了起來,俯身吻她,柔聲道:「我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抱歉。」

  「喔。」她盯著他,咬著唇,「那……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嗎?」

  「當然。」他笑著要低頭吻她。

  「等一下!」她緊急擋住他的唇,補充道:「還有早餐。」

  「早餐?」他挑眉。

  「對啊,是你說你會煮飯的啊。」她厚著臉皮說,「你騙我嗎?」

  「沒有。」他朗笑出聲,翻身壓住她,「不過我要先吃飽才有力氣煮飯。」

  說完,他便像惡狼撲羊般,低頭開玩笑似地啃咬住她的肩頸。

  「啊,好癢、不要……別咬那裡,哈哈哈哈……莫森……」她笑著尖叫直往旁縮,他卻早已將她困在懷中,一路從頸窩玩到她胸口。

  沒多久,她的笑聲就變成呻吟了。

  朝陽破雲而出,金光灑落。

  冬陽燦燦,為冰寒大地帶來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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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20:54:43 |只看該作者
「沒有可是。」莫森瞇眼輕聲威脅,「就算你在路上巧遇到她,最好自動閃遠點,只要讓我看到你出現在她附近,或試著打電話、寫信、留言、找人傳話,只要一次,一次,任何一次,只要有任何一次你再惹她傷心,我保證會讓你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出生過。」

  他說得非常非常輕,那一字一句卻像冰塊一樣清脆冷硬,冰藍色的瞳眸冷酷異常,看得人心生膽寒。

  被抓住衣襟整個架在機場廁所牆上的林嘉雄,頓時血色盡失、萬分驚慌的看著如月前後判若兩人的未婚夫,嚇得說不出話來。

  「懂了就點頭。」   他慌忙點頭。

  「很好。」莫森滿意的露出微笑,手一鬆,讓他重新站回地上,替他拍好皺掉的西裝外套,整理好領帶,然後才掏出買好的機票交給他,「現在你可以走了。」

  林嘉雄有些腿軟的靠在牆上,一時間還有點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但當他要開口抗議時,卻發現眼前的男人雖然在微笑,一雙藍眼卻依然冷硬如冰。

  「你……你到底是誰?」他顫聲發問。

  「巴如月的未婚夫。」莫森看了眼腕上的表,輕描淡寫的提醒道:「你還有三分鐘。」

  「什……什麼?」他呆愣愣的看著那冷酷的金髮外國人。

  「登機。」    林嘉雄躊躇地看向男廁大門。

  「兩分五十秒。」莫森輕言淺笑的報時。

  聽出他沒說出口的威脅,林嘉雄寒毛直豎,再笨也知道情況不對,連忙抓著機票匆匆跑了出去。

  算這傢伙識相。   莫森收起笑臉,跟著走出男廁,確定那傢伙有上飛機滾蛋。

  在親眼看著載著那王八蛋的飛機起飛後,他才轉身回停車場,開車離開。



第五章



     午後,新一波的寒流來襲,氣溫驟降。

  庭院裡,大葉欖仁的樹葉早在之前就由綠轉紅,寒風一吹,便紛紛飄落,平添幾許蕭瑟。

  那兩個男人走了之後,巴如月獨自一人整理著商品。

  風在屋外吹著,屋裡寂靜如常。

  她繼續整理商品,不想再去多想,但那王八蛋的突然出現,還是讓前些日子那些難堪的回憶再度浮現,引得一股熱氣上湧,她喉頭一緊,不由得停下動作。

  更讓她氣憤的,是他竟然認為她會同意繼續他的騙局。

  難道,她看起來就那麼的不值得好好對待嗎?

  她有那麼糟糕嗎?糟糕到讓那傢伙覺得她會願意這般委曲求全?

  她看起來就這麼像沒人要的嗎?

  喔,顯然她真的是沒人要的,因為她甚至抓了莫森來撐場面……

  如月自嘲的笑出聲,眼角的水氣卻不由自主地滑落。

  該死……

  她只是想要找個好男人結婚生子、白頭到老而已,為什麼就是那麼難?

  為什麼她就遇不到像耿野或海洋那樣專情的男人?

  為什麼遇到這種事情的偏偏就是她?

  一股困窘和悲傷湧上心頭,她哽咽出聲,不禁伸手捂唇,但淚一開始滑落,就再也止不住了。

  這些日子強忍住的悲傷,全都就此解放,她難過的捂著唇、彎下了腰,完全崩潰的蹲在地上哭泣。

  她只是想要得到幸福啊……

  她好想好想要有一個她可以愛的、屬於她的男人,一個會陪她、會疼她、會寵她,晚上還會抱著她一起睡覺的男人,她真的不想再自己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瑟縮著。

  她好害怕自己下半輩子都要一個人獨自生活,在這大房子裡,孤單寂寞的變老、死去……

  為什麼沒人愛她?

  為什麼她就得獨自一人生活?

  為什麼她得一個人面對這該死的一切?

  淚水不斷的泉湧而出,她以雙手環抱著自己,只覺得被全世界拋棄,整個人哭到泣不成聲。

  莫森一回到店裡,就看到她蹲在地上,傷心的哭得不能自己。

  他心頭一縮,站在門邊好半晌,才咬牙開門進去。

  她看到他進門,卻無法遏止不斷湧出的淚水和傷心,所以只是難堪的撇過頭去。

  莫森來到她身邊,插在褲口袋裡的雙手緊握成拳,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開口,「你要我去找他回來嗎?」

  在那千分之一秒的瞬間,他以為她會開口同意,但最後,她雖然沒有開口回答,卻搖了搖頭。

  他看著她微顫的雙肩,忍不住再問:「你還愛他?」

  她雖然還在哭,聽到這句卻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再度搖了搖頭。

  莫森見狀心頭莫名一鬆,這才發現自己誤會了整個情況,他在她身邊蹲下,右腳半跪在地上,低聲再問:「那你哭什麼?」

  如月低垂著小臉,哽咽啜泣著,好半晌,才斷斷續續的嗚咽著說:「我……我……我已經……三十了……」

  他聞言一呆。

  「然後呢?」

  「沒……沒……沒有然後了……」

  她傷心的脫口而出,一時間更加的悲從中來,不禁埋首膝頭,嚎啕大哭起來。

  見她忽然間哭得更加厲害,莫森不禁有些驚愕慌亂,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惹得她哭得這麼傷心。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別哭了。」他伸手拿下桌上的面紙盒,一邊道歉一邊遞面紙給她,「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如月聞言,終於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傷心的看著他,哽咽開口,「娶我……」

  他愣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什麼?」

  「娶我。」

  她這次說得更清楚了一點。

  他知道自己沒聽錯,卻還是忍不住再次確認,「你是認真的?」

  「對……你想幫我,就娶我……」她崩潰的哭著說:「我……我再也不想一個人了……」

  他看著她,沒再多想,只回了一句。

  「好,我娶你。」




  風,在屋外呼呼的吹著。

  新買來的鐘,在牆上滴答作響。

  她縮在地板上,淚眼朦朧的仰望著眼前的男人,有些不安又萬分期盼的啞聲開口。

  「真……真的?」

  「真的。」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他沒有消失,仍在眼前。

  「你……要娶我?」她不敢相信的再問。

  「對。」他伸出手,溫柔的抹去她臉上滑落的淚,「可是……」

  嗚……她就知道會有可是……

  如月嗚咽一聲,淚水又洶湧澎湃的湧出,自卑傷心的抽噎道:「你不想……娶我……就直說啊……幹嘛還要……還要……」

  「不是這樣的。」見她又哭了,莫森將她擁進懷裡,安慰解釋道:「我只是要你考慮清楚,和我在一起生活並不容易。」

  聽到他並非不要她,希望又在心底升起,如月緊抓著他的毛衣,埋首在他胸膛哽咽開口,「我……我又不是想輕鬆生活才要結婚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無奈輕笑,將提起的過往讓他心口不自覺地緊縮著。他深吸了口氣道:「只是關於我,有些事情你必須要知道。」

  「什……什麼事?」她吸吸鼻子。

  「我的……」他藍眸一暗,啞聲道:「工作。」

  「你做什麼工作……和……和跟我結婚有什麼關係?」她咬著唇,淚光閃閃的反問:「難道結了婚就不能繼續做了嗎?」

  「對。」他一扯嘴角,「或者應該說,不太適合。」

  如月拾起淚眼,看著他問:「那……那你是做什麼的?」

  「CIA的臥底探員。」

  她呆了一呆,傻了。

  「什麼?」她是不是哪裡聽錯?

  「過去十五年,我是CIA在亞洲的臥底探員。」

  CIA的臥底采員?我還長江一號咧!

  這根本是他的借口吧?!

  悲傷的淚水再度潸然落下,她莫名惱怒起來,吸了口氣,用力抹去臉上的淚痕,揪著他的衣襟,賭氣的說:「沒關係,我不在乎你是做什麼的,只要你願意娶我就行了!」

  


  「結婚?」

  「對。」

  「和誰?」

  「如月。」

  「等一下,你是說,隔壁那個巴如月嗎?」

  「對。」

  客廳裡,屠海洋和耿野瞪著神色自若的莫森,異口同聲的脫口就是一句:「你開玩笑吧?!」

  「沒有。」莫森難得能看到這兩個失去鎮定,他頗覺有趣的揚起嘴角。

  雖然說認識這傢伙也有十幾年了,但他和海洋卻從來沒多問,他們後來是知道他七成、八成,好吧,大概有九成九是CIA的人,雖然他們向來討厭CIA那些人,可是等他和海洋知道莫森和CIA有關時,他們互相之間已經不知道救對方多少次了,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莫森要結婚會讓他驚訝,是因為莫森做的是臥底,而且還是非常頂尖的那種,他就像變色龍一樣,不管到哪種環境之下,都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和當地人打成一片,無論對方是毒梟、傭兵、反抗軍,或是種父、老師、政府官員,他都能輕易搞定。

  像他這樣的人要結婚?!

  耿野擰眉,「你的工作呢?你和她說了?」

  「嗯。」莫森嘴一扯,苦笑喝了一口酒,「說了。」

  「她沒有……什麼反應嗎?」海洋語帶保留的詢問。

  「她說沒關係。」他看著他們,「況且,我也在這行待得太久了。」

  「你要退休?」這下耿野更驚訝了。

  「嗯。」莫森摩挲著酒杯,嘴角噙著笑說:「我年紀也不小了,沒有人可以永遠保持在顛峰狀態的。」

  耿野沉默下來,沒有人比他和海洋更清楚莫森的工作有多危險。

  他和海洋雖然身處那樣的環境,至少他們還是和同伴在一起,莫森卻不是,這十幾年來,他始終身處敵境,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要還在任務期間,他都不能露出任何馬腳,否則隨時會被人開槍了結掉。

  那種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壓力,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他能在那樣巨大壓力的環境下生存這麼多年沒崩潰掉,真的是很不容易。

  「你上面那邊同意嗎?」海洋問。

  「嗯,我並不是一時興起,這只是觸發點而已。」他放下杯子,「我這次來這裡之前就提過了,狄更生還抱著希望,他想要我能繼續轉做內勤,叫我考慮,不過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耿野和海洋互看一眼,笑了。

  「恭喜你脫離老鼠的行列。」海洋舉杯敬他。

  「總算不枉我多年來對你的循循善誘啊。」耿野朗笑著拍拍他的背。

  莫森聽了一邊笑著搖頭,一邊拿起酒杯回敬。

  「對了,你不幹老本行,打算怎麼養老婆?」

  「和你們看齊啊,在家幫老婆顧店。」他神色自若的微笑調侃兩人,「成為怕老婆俱樂部一族。」

  「哈,什麼怕,那叫疼!」耿野濃眉一擰,雙手往胸前一抱,臉不紅、氣不喘的教訓道:「你不懂中文,就不要亂用,小心被人笑!」

  「是,多謝兄台指教。」莫森雙手一抱拳,套起武俠用語來了。

  「旁的海洋聽到他撂下這句,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

  「哇靠,你這小子真是有夠厲害,這句到底是從哪學來的?」耿野聽得一愣,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邊笑邊間。

  「武俠小說。」

  他這回答叫兩人再度一愣,隨即一起大笑出聲。




  客廳裡傳來男人們的笑聲,主臥室中,坐在床上的三個女人好奇地看了門口一眼,卻又很快的將注意力拉了回來。

  「所以說,你真的確定要和莫森結婚?」

  「嗯。」面對桃花好奇的問話,如月垂首緊張的點點頭。

  曉夜見狀柔聲道:「抱歉,我們不是質疑你的決定,或是你們的感情,只是,你和莫森都是我們的朋友,所以我們不希望你和他任何一個因為太過匆促的決定而受到傷害。」

  「我知道。」她抬起頭,露出一抹不安的微笑,「我和他之間也許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情,但感情是能慢慢培養的,不是嗎?」

  「嗯。」曉夜看著她,知道她並非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心裡稍稍鬆了口氣,卻還是有些擔心。

  認識莫森這一年多來,她曉得他其實是個很壓抑的人,也聽過耿野約略提了一下他的背景,跟一向直來直往的耿野比起來,他臉上不知道戴了多少層面具,和這樣的男人相處,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月和莫森都是好人,她其實很希望他們能夠成功。

  「不管怎樣,如果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或桃花談。」

  「事實上,我的確有個問題。」如月紅著臉,有些窘迫的開口,「你們……可不可以來當我們的證婚人?」

  「當然可以,那有什麼問題!」桃花開心的問道:「婚禮是什麼時候?」

  「我們不辦婚禮。」她緊張的搖搖頭,解釋道:「我親人都過世了,他說他也是,所以打算星期五去公證,晚上在『藍色月光』裡辦個簡單的party就好。」

  「星期五?」桃花嚇了一跳。

  「那麼快?」曉夜也跟著一愣。

  「嗯。」見她們驚訝的模樣,如月真不敢提她本來是要今天去公證的,要不是因為到法院後發現公證結婚得三天前就提出申請,恐怕她現在已經嫁了。

  巴如月滿臉通紅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說:「接下來要過年了,星期五是公家機關最後一天上班……如果再不去,就要等到年後,所以……呃……」

  「沒關係,我瞭解。」瞧她臉紅得都要冒煙了,桃花笑著拍拍她的手,「俗話說得好,有錢沒錢,嫁個老公好過年嘛。」

  「俗話不是這樣說的吧?」曉夜笑了出來,忍不住補了一句:「不過晚上一個人睡是真的滿冷的。」

  「嗯嗯,有個男人在被窩裡,是真的差滿多的。」桃花笑著點頭同意,用手肘戳戳如月,曖昧的笑著說:「對不對?」

  「我不知道,我沒試過。」她沒多想,直覺回了一句,等說完才發現自己講了什麼,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兩個女人一呆,一陣靜默,然後桃花才爆出一句:「不會吧?真的假的?你是說你——」

  聽她喊那麼大聲,如月嚇得連忙伸手摀住她的嘴,紅著臉羞窘的道:「你別喊那麼大聲啊。」

  桃花抱歉的比了個道歉的手勢,如月才鬆開了手。

  「你是說你之前從來沒和男人一起睡?」一旁的曉夜,忍不住滿心好奇,也紅著臉壓低了聲音問:「還是從來沒和男人一起做愛做的事?」

  「都……沒有……」她搖搖頭,萬分尷尬的小聲回答。

  「哇,太厲害了,竟然撐到新婚夜。」桃花把頭也湊過去,笑著輕聲道:「我還以為我很龜毛呢,誰知道這裡竟然有一個比我更厲害的,莫森之前沒試著把你壓倒嗎?」

  如月小臉再度爆紅,羞得想找地洞鑽進去。

  「他吻過你了嗎?」曉夜問。

  她點點頭。

  「你喜歡嗎?」桃花問。

  她再點點頭。

  「那就好啦,別怕別怕……」桃花趴在床上,拍拍她的頭,笑著說:「我會叫莫森對你溫柔一點的。」

  如月一聽,瞪大了眼,羞窘萬分的道:「不要啦……」

  「桃花,你別鬧了。」

  聽到曉夜制止桃花,如月鬆了口氣,誰知下一瞬間,就見曉夜下了床,輕咳一聲,嚴正的補了一句:「我叫耿野去說就行了。」

  「什麼?!」她驚得從床上跳了起來,紅著臉連忙衝上前要阻止往門口走去的曉夜。「鄔曉夜,你敢說!」

  「我是為你好啊——」曉夜邊笑邊叫著跑給她追,桃花則趴在床上,笑到翻過去,整個人笑得喘不過氣來。

  夜深,人未靜。

  三個女人在房間裡又鬧又笑,互相調侃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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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 20:54: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大概是因為那晚已經丟臉丟到家了,從那時開始,她面對莫森時,反而不再那麼容易緊張了。

  雖然之後再面對他時還是會有些尷尬,但幾次下來,她發現他雖然不知為何有點愛管她的閒事,卻是真的關心,而非故意找麻煩。

  他人很好,和朋友的交情更是好到讓人羨慕,但不知為何,雖然他和朋友在一起時,總是帶著微笑,但沒人注意到時,卻常常會安靜的待在一旁,看著眾人聊天說話,像是一個偶爾才參與的旁觀者。

  有幾次桃花提到莫森只是來這裡休假,她很好奇他是做什麼的,卻又不好意思多問。

  不知是否因為這樣,他有時才會流露出一種難以察覺的疏離感。

  忙碌的日子過得很快很快,她幾乎沒有時間去多想些別的。

  第一個星期過去,他們已經將整棟屋子整理得煥然一新;第二個星期過去,一、二樓的原木地板也鋪好了。

  讓她意外的是,她本來要找人成立網站,桃花卻和她說,網站的事情,交給海洋就行了。

  不到三天,那位高大魁梧的光頭猛男就將網站設計好了,除了還沒將產品放上去,他連購物車的程序都全部搞定。而且他還不是到網絡上買空間,是在家裡自己弄了一台服務器,還親自教會她如何將產品檔案上傳。

  「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他說。

  她看著那高大威猛的傢伙,知道他是說真的,並非虛應了事的隨便說說客氣話而已。

  「謝謝。」她微笑道謝。   他微一頷首,匣回自家餐廳了。

  如月坐在地板上,吸著木頭的香氣,除了那台電腦和空蕩蕩的展示架,屋子裡依然很空,但是這兩天,她訂購的一些產品已經依序寄來,接下來她只要把貨上架,再跑幾次公家機關,申請一些必要的文件,就可以準備開店了。

  樓上的房間,那三個男人已經幫她裝潢好了,連傢俱都一應俱全,只等著她搬進來而已。

  她向後伸手支在地板上,仰望天花板,深吸了口氣,再慢慢吐出來。

  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店、她的家。

  家。   莫名地,覺得踏實。

  她往後躺在地板上,閉上眼,雙手交握在胸口。

  雖然其實還有不安,但至少,是個開始。

  香草植物的香氣淡淡飄蕩在空氣中,屋外鳥兒啁啾,陽光透窗而進,灑落原木地板,她可以感覺到那暖洋洋的溫度。

  「嗨。」  她睜開眼,看到莫森,不禁揚眉,「我沒聽到你進來。」

  「我有貓足。」他將手上的箱子放到地上,在她身旁席地盤腿而坐。

  「不好笑。」如月依然躺在地板上維持同樣的動作,蹙眉側頭瞧他,「你老是逮到我出糗。」

  「抱歉。」他嘴角輕揚。   這男人看起來一點也不抱歉。

  「算了,反正我也開始習慣了。」她坐起身,無奈的咕噥,一邊伸手拆箱檢查裡面的貨物。因為桃花那裡整天都有人在,所以她徵求桃花的同意後,便把收貨地址寫成她店裡的。這幾天國外的貨品陸續寄到,有一些她仍借放在隔壁,新到的就直接請人先拿過來了。

  「你剛剛在做什麼?」

  「思考。」   「例如?」

  「店名。」   「你決定了嗎?」

  「秘密。」她停下清點箱子裡商品的動作,抬頭看著他說。

  他微訝挑眉。

  瞧他那樣子,她輕笑出聲,開口解釋,「不是不和你說的秘密,店名就叫『秘密』。」

  「為什麼?」他恍然大悟,卻又忍不住好奇。

  這幾天每個人都提供了她不少主意,連孩子們都列了一張單子,不知她為何選了這個?

  「本來是小嵐提供了一個『秘密花園』,我覺得還不錯,加上這裡在我小時候就像保護我的秘密基地,而且我希望到這裡來的人,都可以在這裡暫時脫離現實生活的壓力,稍稍喘口氣,把這裡當成一個能夠放鬆下來的秘密基地。不過秘密花園太常見了,所以才省略了後面,就直接叫『秘密』。」

  她微笑指著屋子的前面說:「院子裡除了擺一些盆栽,還可以把大葉欖仁樹下壞掉的鞦韆移開,我問過海洋了,他說可以幫我再做一個新的。屋子裡右邊,我想放書櫃和幾張桌椅,放一些書和雜誌,部分舊的供人免費閱覽,也兼賣一些新的。左邊才放精油和小盆栽、花草茶、乳液、肥皂等其他小商品。」

  「感覺很不錯。」在她的描繪下,他幾乎能看到這裡完工後的樣子。

  「希望是這樣。」如月站起身,開心的走到架子旁,撫摸木頭的紋路,微笑回頭看他,「你們的木工真的不錯,一開始我還真有點擔心呢。」

  「為什麼?」他微愣。

  「當然是因為感覺不像啊。」她歪著頭打量他,「說你是木匠,我還覺得你比較像鋼琴家呢,再穿上西裝就很像了。」

  「鋼琴?」他聞百哈哈大笑,「會彈鋼琴的可不是我,是海洋。」

  「什麼?那鋼琴是他在彈的?」她驚訝的脫口就道:「我以為是桃花呢。」

  「這叫人不可貌相。」   「不會吧?」如月訝然失笑,「真的是他彈的?」

  「百分之百。」莫森笑著起身,「我第一次聽到也嚇一跳,當時現場一片靜默,整整有好幾分鐘沒人說話,每個人都被嚇到了。想想他那麼大一個,結果彈出來的音樂有如天籟,真是讓人驚駭。」

  莫森的形容讓她笑了出來,不禁搖頭感歎道:「看不出來他那麼厲害,鋼琴、電腦、木工,有什麼是他不會的嗎?」

  「有啊。」他忍住笑,一臉認真的看著她說:「煮飯。」

  「嗯?」她呆了一呆。

  莫森點點頭,雙手抱胸的說:「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那麼聽桃花的話?」

  「因為她很會煮飯?」她呆愣的回問。

  「當然,你沒聽過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嗎?」

  「那慘了,難怪我嫁不出去,我根本不會煮飯。」她眼也不眨的開著自己的玩笑。

  豈料,他卻露齒一笑,挑眉回了一句。

  「沒關係,我會。」    什麼意思啊?

  那一天晚上,巴如月躺在新床上翻來覆去,滿腦子全是早上那男人說的那句話。

  ★沒關係,我會。★

  是說他不介意女孩子不會煮飯,還是說他對她有意思?

  不可能吧?   她翻身轉到另一邊,窗外星光閃爍,像在對她偷偷眨眼。

  想太多、想太多……

  搞不好人家只是把她當成朋友一樣對待,他對朋友都很好啊。

  事實上,他和他的朋友們之間的交情真的很讓人羨慕。

  他們其實都不是很正常的家庭,孩子們除了初靜之外,其他都是收養來的。他們的生活並非完全沒有問題,事實上,光處理孩子們的問題,就讓大人們疲於奔命。

  男孩中的老大是個悶葫蘆,老二常常和人打架,老三膽小又怕生,而且因為是外國孩子,上學時和同學相處常出問題,桃花和海洋三天兩頭就會被老師通知到學校去領人。

  兩個女孩中,初靜自閉又不肯說話,小嵐雖然獨立,個性卻太過衝動,常捲入男孩們的爭執中,每次出事,她也會和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回來,然後就換曉夜和耿野被叫去學校和對方家長道歉。

  雖然他們不是完美的甜蜜家庭,但曉夜有事,桃花一定二話不說幫忙照顧孩子們,桃花有事時,曉夜也一樣義不容辭。

  男人們的交情更深也更久遠,他們對孩子完全不分你我,她見過耿野帶男孩們打籃球,也看過海洋教女孩們電腦。

  有問題時,五個大人和五個小孩會聚在餐廳裡開討論會。

  莫森通常是之中的緩衝劑,他雖然不屬於任何一家,他們兩家卻都把他當自己家人,對男人們來說,他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對女人們來說,他是能商量事情的好哥哥,對孩子們來說,他是能幫忙解決問題的莫森叔叔。

  其實……她真的很羨慕他……

  在床上又翻了個身,床頭那盞小夜燈裡的全家福映入眼簾,她注視著那笑得十分燦爛開心的小女孩,一股熱氣莫名湧上眼眶。

  明明是脫離了寄人籬下的生活,但她卻只覺得萬分孤單。

  下午他們幫著她搬行李,曉夜和桃花還替她在樓下辦了個慶祝會,但等到他們走了之後,方纔的喧騰歡樂卻在瞬間消失無蹤,整棟房子裡,只剩下她一個。

  她一個人關上了門、關上了燈,一個人到了二樓的臥室裡洗澡,一個人上床睡覺。

  偌大的屋子裡,冷清異常。   沒了白天陽光的溫暖,只有寂靜充塞在空氣中。

  她真的真的……很羨慕他……

  因為,就算他不住在這裡,但最起碼,他知道無論何時,世界上有個地方,是他隨時可以回去的,那裡永遠有屬於他的地方、他的歸處。

  蜷縮在被窩中,如月閉上了眼,不再看那屬於久遠之前的幸福家庭,淚水卻還是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可惡……

  一大早起來,她跑去公家機關辦了幾份文件,打了幾通電話給國外的商家,跟著又回到店裡將貨品上架。

  今天是非假日,孩子們去了學校,海洋有事出門去了,桃花在餐廳裡顧店,曉夜和耿野帶著發燒感冒的初靜去看醫生,只剩下莫森有空,所以當他出現時,她就很理所當然的將這自投羅網的傢伙人盡其力、物盡其用,先是要他幫忙搬盆栽,接著又叫他幫忙把商品上架。

  「這箱子裡的東西要放哪裡?」

  「這邊。」她回頭瞥了一眼,伸手指示他。「那些別全放上去,這種東西很敏感的,其他的要先收到木箱裡,所以每一種放一瓶樣品在外頭就好了。」

  莫森抱著箱子朝她走去,站在她身邊,幫忙將箱子裡的瓶瓶罐幢放到玻璃櫃裡,邊閒聊道:「這些小東西真多。」

  她一邊將手中的商品上架,一邊好笑的說:「你別看它小,這些小瓶子裡裝的液體,可全都是精華中的精華。一百公斤的熏衣草才能提煉出三公斤的精油,檀香木則必須生長約三十年而且高於三十尺時,才能被砍下來蒸餾製成精油。玫瑰精油就更驚人了,大約需要五千公斤的玫瑰花瓣才能蒸餾出一公斤的玫瑰精油。」

  五千比一?    他微訝挑眉,拿起手中的精油瓶看了一下,「那這一瓶容量是多少?」

  「10ml。」看他驚訝的模樣,她笑著補充道:「那瓶容量算大的,一瓶六千。」

  他一愣,驚訝的回頭看她,「日幣嗎?」

  她噗哧一笑,搖搖頭,「不對,是台幣。」

  「你開玩笑。」

  「沒有。」她好玩的看著他說:「也有便宜的,不過那些是用溶劑去萃取的,我比較喜歡有機無農藥,且用蒸餾方式去萃取出來的,雖然稀少較貴,但是對身體比較好。其實也不是每一種精油都那麼貴,只是那瓶剛好是最頂級的保加利亞大馬上革玫瑰所製成的奧圖玫瑰精油,玫瑰是精油中最頂級的,所以比較貴,我是靠關係才能拿到這種價格的。」

  「你是說它原本還要更貴?」

  「嗯。」她點頭,將他手中的精油接過來,「這一批貨,我是從保加利亞的卡贊勒克地區直接進口的,那裡的玫瑰谷專門種植玫瑰,出產的精油是業界最頂尖的。不過其他一般精油的價格,就不像玫瑰那麼誇張了,像熏衣草、薄荷、柑橘等等,因為本來量產就容易,價格大概只要幾百塊就能買到了。」

  「精油的價格會受產地和製作廠商到製作方法的影響而有等級上的差別。」她拿起一瓶精油解釋給他看,「你看,這一瓶大馬士革玫瑰的奧圖精油,因為是採取蒸餾,能將大馬士革玫瑰花瓣上特有的玫瑰蠟在蒸餾時隨著蒸氣一起被蒸入玫瑰精油內,所以低溫時這種玫瑰精油會凝固成一塊,攝氏二十度以下就會自動凝固而滴不出來,如果是用溶劑萃取的話,玫瑰蠟就會被溶劑洗掉而不會凝固。」

  「滴不出來?」他皺眉,「那還能用嗎?」

  「當然可以,只要用手搓一搓它增溫就行了,它的品質是不會改變的。」她笑著說:「好的精油用在芳香療法上對減壓美容都很好,因為是用在身體上,泡澡、熏香或按摩,所以來源是很重要的。」

  「真是看不出來。」他低頭看著手中那小小一箱裡面的瓶瓶罐罐,再瞄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難怪我平常老聞到你身上有花香。」

  如月臉一紅,連忙低頭整理手中的精油,邊回道:「我自己在賣的產品,總得親身試用一下,不然怎麼敢賣給客人。」

  他邊笑邊幫她上貨,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問:「你對這些東西懂這麼多,是有去上過課嗎?」

  「沒。」她停了一下,又搖搖頭,一邊把多的商品收回木箱裡,邊回道:「不對,應該算是有吧。其實我之前一開始什麼都不懂,只是因為英文還不錯,就傻傻的跟前輩一起出國談業務,一開始吃了滿多虧的,被教訓過很多次,但也遇到了不少還滿有耐心的人,教了我滿多的,那些經驗說起來也算是上課吧。」

  她說著說著笑了出來,抬起頭道:「說到這個,我第一次出國時,還以為保加利亞在北非呢。」

  「不會吧?」莫森一聽,笑了出來。

  「真的,我在飛機上還問前輩說,不是要去非洲嗎?怎麼白人那麼多,把帶我的前輩笑死了。後來她才告訴我,保加利亞在歐洲。」

  「剩下的放哪裡?」他將每一種放一瓶上架後,回身問她,卻沒看到她人。

  「桌子後面的木箱裡。」

  他循聲抬頭,才發現她不知何時搬著一盆香草爬到了工作梯上,並在回答他的問題時,還伸手指給他看。

  「就在那邊,看到沒?哇啊——」她在轉身時,一下子失去平衡,連忙轉身伸手要抓住櫃子,卻沒來得及。

  眼看她整個人往下掉,他閃電放下精油,兩個大步衝上前,剛好在最後一瞬間接住她,不過他整個人也失了重心,被她壓倒在地上。

  如月喘著氣,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聽到他問。

  「你還好吧?」    「還……還好……」她趴在他身上,心跳飛快的攀著他的脖子,有些結巴。

  「有哪裡會痛嗎?」    「沒……沒有……」她心有餘悸的抬起頭,顫聲開口,「應該沒有……」

  「很好。」他捧著她的小臉,用力吻了下去。

  哇喔!   他在做什麼?

  如月瞪大了眼,他的臉近在眼前,溫熱的唇舌和自己的交纏著。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結束了這個吻,凶狠的罵道:「該死,你把我嚇壞了!」

  她眨了眨眼,粉唇微啟,渾身熱呼呼的。

  「抱……抱歉……」她面紅耳赤的從他身上爬坐起來,將散落的髮絲往後掠到耳後。「我……呃……不是故意的……」

  他跟著坐起身,本來想再說些什麼,可是看到她漲紅的臉,卻又忍住,然後深吸了兩口氣,忍住了氣,才道:「下次你要在上面放什麼東西,叫我就好。」

  嗯?叫他?

  如月挑眉,偷瞟了身邊那似乎氣猶未消的男人一眼,忍不住試探性的開口,「叫你?為什麼?你又不會二十四小時都在。」

  莫森僵住,還沒開口,大門突然被人拉了開來。

  「如月?」   她聞聲臉一沉,轉過頭,果然看見她這輩子最不想再看見的王八蛋。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她冷著臉,緩緩站了起來。

  「邦叔給的地址。」他看了仍坐在地上的莫森一眼,輕咳一聲,看著她道:「我們可以私下談談嗎?」

  「我不覺得還有什麼好談的。」

  他有些窘迫,見那金髮帥哥站了起來,不禁戒備的再看了那男人一眼,趨前低聲道:「如月,拜託。」

  她抿唇下語,一瞬間還真想趕他出去,但又不想在莫森面前和這王八蛋吵起來,她深吸口氣,「我們出去談。」

  說完,她轉頭和莫森打了個招呼,「抱歉,我出去一下。」

  「你確定?」他雙手插在褲口袋裡,直視著她確認。

  「嗯。」她點點頭,抓起羽絨外套穿上,就和那杵在門口的傢伙走了出去。

  莫森站在原地,看見她和對方在院子裡停了下來。

  外面海風很大,吹得她黑髮飛揚著。

  看她的態度,他用膝蓋想都知道這人一定就是那想利用她的未婚夫。

  那傢伙比照片裡看起來矮小很多,從出去之後,他那張嘴就沒有停下來過,不斷對著她說話。

  她卻是從頭到尾冷著臉,偶爾才回一句。

  但他看得出來,她的態度逐漸軟化下來,雖然很不明顯,但她變得沒那麼緊繃,背脊也沒挺得那麼直,似乎也沒那麼不耐煩了。

  莫森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漸漸煩躁了起來。

  她出現後的第二天,他就把那傢伙的背景做了一次更徹底的調查,這男的叫林嘉雄,以前也交過幾個女朋友,後來遇到她的上司,才確定自己是同性戀,因為不敢讓父母知道,加上長輩又再三逼婚,剛好認識了如月,才會和她求婚。

  話說回來,這傢伙說不定根本就是個雙性戀,想要一石二鳥,兩邊通吃,才跑來找她的。

  她是如此善良又勇敢,會不要她的男人根本就是個笨蛋!

  看到那男人伸手輕觸她的臉,莫森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天殺的! 他不敢相信她會如此輕易的原諒這懦弱的雜碎,但顯然她就要被他說服了。

  夠了!  他衝動的伸手握住門把,卻在同時,看到她拍開了他的手。

  莫森停住動作,下一秒卻揚起了嘴角。

  該死的混帳!   那王八蛋不知道說了什麼,讓她臉色又難看了起來。

  做的好!  她又挺直了背脊,瞇眼回了幾句話。

  雖然知道這樣想不應該,可是他真的很高興那傢伙果然是個笨蛋,因為那蠢蛋顯然還沒察覺到她被惹火了,還不斷說著,像只停不下來的機械鳥一樣。

  然後她笑了,對著他說了幾句話。    對方嚇得大驚失色,抬起頭看向這裡。

  莫森見狀,很適時的露出微笑,朝他微微頷首。

  男人焦慮的低頭又對著她嘰哩呱啦的說了一長串。

  他看得出來她更火了,不禁笑得更加開心,然後她回身看他,喊道:「莫森,麻煩你出來一下好嗎?」

  他非常迅速的開門走了出去,來到她身邊。

  她一把勾住他的手,笑得非常非常的甜,「不好意思,剛剛沒幫你們介紹。莫森,這位是我的前未婚夫,林嘉雄。嘉雄,這位是我的現任未婚夫,莫森。」

  聽到她最後一句介紹詞,莫森雖然吃了一驚,臉上神色卻變都沒變一下,只是看了她一眼。她臉上笑容不減,眼底卻透著懇求,兩隻手緊緊勾抱住他的手臂,他知道她非常緊張。

  他露出微笑,要她安心,抬眼看著那一臉不敢置信的男人,伸手打招呼,「你好。」

  林嘉雄臉色一沉,理都不理他,只是急切的看著她道:「如月,別傻了,你用不著因為這樣就隨便找一個男人來騙我。你認識他才多久?兩個星期?三個星期?」

  莫森的附和讓她鬆了口氣,知道他願意配合,她膽子更大,笑著說:「嘉雄,你才別鬧了,婚姻大事怎麼可以兒戲,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只認識三個星期又怎樣?也有人認識十年才結婚,結果不到一個月就分手了。莫森,你說對不對?」

  「對。」他微笑同意。

  林嘉雄怒瞪他一眼,還沒開口,就聽如月又道:「事實上,我和莫森會相遇還得感謝你,若不是因為你和我解除了婚約,我根本就不會遇見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找沒有和你解除——」

  「林先生。」莫森突兀地開口打斷他,微笑補充道:「我和如月的婚期訂在下個月,歡迎你到時來喝喜酒。」

  他聞言整張臉漲得通紅,氣急敗壞的再瞪他一眼,看著如月說:「別鬧了,我知道你不是認真的!」

  「喔,但我是認真的,再認真不過了。」

  「我知道你的感覺,但我剛剛說過——」他頓了一下,看了莫森一眼,卻又忍不住繼續道:「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況且我答應伯母要照顧你!」

  「照顧我?喔,用不著麻煩了。」她巧笑嫣然的仰頭看著身邊高大英俊的男人,甜蜜的說:「莫森會照顧我的。」

  「對,我會照顧她的。」百分之百。

  「你真的要和這個……這個男人結婚?」林嘉雄一臉無法置信的質問她。

  這傢伙的執意不信教她惱火起來,一瞇眼,轉身踮起腳,攀著莫森的脖子就強吻他!

  莫森一愣,隨即環著她的腰,十分熱切愉快的配合著。

  如月一開始只是賭氣,可是兩秒不到,她就有些昏了頭,差點忘了一旁那顆超級大的電燈泡存在。

  天啊,方才在屋裡那一吻果然不是幻覺,他的味道真是好。

  為了喘氣,如月好不容易才有辦法離開他的唇,她雙頰嫣紅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薄唇輕揚著,雙眼清澈得有如夏日晴空,看著她的表情是如此溫柔深情,好似她是他真正的情人一般。

  她心頭一顫,渾身發軟,幾乎要在他的凝視下融化。

  巴如月,別再盯著他看,這一切只是演戲而已!

  她在心底告訴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應該要回身對那可惡的林嘉雄嗆聲才對,不然這一切效果就白費了。

  但不管她腦袋裡怎麼想,她就是無法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

  天啊,她好希望、好希望這是真的……

  她喉頭緊縮著,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跳因為他的關係,強而有力的在胸口跳動。

  莫森輕撫著她的臉,溫柔一笑,率先移開了視線,大手環著她的腰,擁著她轉頭和旁邊那看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的蠢蛋說:「抱歉,恐怕我們的婚約是真的。」

  林嘉雄啞口無言的瞪著他,再看向在他懷裡小鳥依人般的巴如月。

  她深吸了口氣,穩下心神點點頭,「我知道你很無法接受。」

  「但……但是……他是外國人啊……」他氣弱的做著最後掙扎。

  「外國人又怎麼樣?」她臉色一沉,「至少他對我是認真的。你要我看在舊日的情分上原諒你,所以我才把莫森介紹給你,但那不代表我要結婚還得經過你同意!你不要太過分了!如果你不能尊重我的丈夫,我想我們是沒辦法再繼續當你所謂的朋友,你請便吧!」

  他聞言臉色一片慘白,「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喜帖都發出去了……爸媽都在問……」

  天啊,她以前怎麼會覺得能和他共度一生?

  如月看著眼前蒼白懦弱的男人,只覺得莫名可悲,她深吸了口氣,開口道:「這幾個星期,我仔細想過,錯的確不是都在你身上,如果我有把心放在你身上,早應該知道我們兩個是行不通的。你說你不是惡意欺騙我,你以為自己能和我白頭到老,但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有沒有想過我也會想要得到幸福?有沒有想過我也有權利追求我想要的幸福?」

  聽著她的話,他頓時啞口無言,臉色一陣白過一陣。

  「就算我願意回去和你假結婚,替你欺騙他們,但你騙得了一時,能瞞得了一世嗎?今天撞見那個場面的人是我,如果下一次是你父母呢?」

  假結婚?   原來這就是這王八蛋找來這裡打的主意。

  聽到這裡,莫森臉色一沉,這才曉得為什麼她會這麼生氣。

  他隱忍住心中的怒火,握緊了她的手。

  她沒有回頭看他,只是感激的回握住他的大手,看著眼前血色盡失的男人繼續道:「我知道你承受的壓力不小,但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對我、對明宏都不公平,你最好回去和伯父、伯母坦承你的問題,也許一時間他們會無法接受,但總比你千方百計的瞞著他們,卻又在意外的狀況下讓他們曉得的好。」

  林嘉雄頹喪的站在原地,久久無法言語,只是臉色蒼白的看著她。

  「如月……你……真的不能……」

  「不能。」她斬釘截鐵的說:「現在不可能,將來也不可能,就算我今天和莫森不打算結婚,我也不可能和你回去騙人。」

  他像被打了一拳,好半晌,卻仍站在原地。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見他執迷不悟,如月下再和他多說,說完這句,便和莫森一起轉身走回屋裡去了。

  屋裡,比屋外溫暖許多。

  她關上門,深吸了口氣,才鼓起勇氣尷尬的回頭和莫森道謝,「抱歉,我不是故意把你扯進來的,謝謝你的幫忙。」

  「沒關係,我很樂意。」他微笑開口。

  她想起那個吻,驀然紅了臉,不敢再看他,連忙走到桌邊脫下外套掛回椅背上,有些慌張的整理桌上的文件。

  看著她暈紅的臉,他沒再調侃她,只是拿起先前擱下的精油幫忙收好,可等他抬起頭,卻看見她皺眉看向外頭,雙手緊抓著文件。

  莫森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那混帳還在原地,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迷惑又悲慘的杵在風中。

  知道她不忍心,不想再讓她出去和那混帳說話,他主動開口道:「這裡不好叫車,我送他去機場好了。」

  她聞言鬆了口氣,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你忙你的吧,別想太多,我送他上飛機後就回來。」莫森一扯嘴角,要她安心,跟著抓起車鑰匙就重新走進風中。

  她不曉得他究竟和嘉雄說了什麼,但沒有多久,如月就看見嘉雄真的被他說服,和他一起上車走了。

    「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管你有什麼問題,從今以後,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再出現在她眼前,不准打電話、不准寫信、不准留言、不准找人傳話,一個字都不准,懂嗎?」

  「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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