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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弦日】 魔盒幻境《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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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3 19:30:12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3



【書名】:魔盒幻境


【作者】:弦日


【內容簡介】:

一個怪異的木盒將讓國家開往戰爭的獨裁者帶入異世界,

接連而來的異象不斷衝擊他從以前到現在建立的執念促使他踏上找回自己的旅途,
獨裁者能否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 靠一把十五發子彈的槍如何在這世界生存下去?直到找到回家的路。

瀕臨死亡的絕望、崩解毀壞的意志、痛徹心扉的劇痛、雲隙間灑落的希望。全將在故事中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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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7 13:04: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盡頭只有死亡的路(下)



  坦雅人可以為了國家與同伴犧牲,現實世界大部分的人類都不願為國而死,更別說為了不熟識的同伴付出生命了。

  可是明輝所想的並不是這些,彷彿找到知音般他覺得坦雅人跟他堅持的理念相當,他發起戰爭全是為了國家和人民,只是三年下來費的代價太高了必須被迫停止,他來到異世界前已經控兵佔領一個小國家了。

  明輝除了基本教育外,到大學時把關於治國的知識學精了,另外還有他喜愛的戰爭,利用時間鑽研從古到今各種武器、戰略、軍事訓練及古代的兵法。明輝並非盲目地派兵向前衝,繼位的五年間,前兩年幾乎在隱密的累積武力。

  隨著實戰經驗越多,明輝謀略的能力越強,這些東西來到異世界卻變得毫無用處。

  明輝癡癡地笑著想說,如果能夠聘請坦雅族的精兵該有多好,畢竟不久前看過他們整齊的動作,問題是……明輝感到非常遺憾嘆了口氣,少年說的話若屬實他們可能凶多吉少了。

  持續長達二十年的戰爭結果固然令人遺憾,過程中的激戰卻不容忽視。研究過戰略的明輝認為壺狀谷地易守難攻,可是殺敵不能只看地形,武器乃重要的關鍵,少了武器再好的地形也形同散沙。

  冷兵器首先出現在書上,灌注聖潔之力的弓箭、劍盾。起初總有海量的不潔者蜂擁而上,戰士擋在前面勉強充當肉盾,弓箭手殿後釋放箭雨,直到死了多人才領悟要在狹窄的谷口用木頭修築城牆代替戰士們,築起的過程又死了些人,城牆完成後弓箭手就站在城牆上用最擅長的箭術攻擊,快如暴風的射速箭無虛發。

  明輝很肯定坦雅人的策略,善用地形優勢加上坦雅族最強的箭術配合利於射箭的至高點。雖然明輝對戰略感到興趣,不過先知在書上寫的更讓明輝動容,文句裡失去同伴的悲傷充滿虧欠與無奈,明輝聯想到無奈之人的眼神。

  後來「疾病」越來越強也變得聰明,促使不潔者蛻變的更加迅速並學會飛行,不旦弓箭手難以射中,連戰士們靈敏的身手都快要追不上,不潔者進而長驅直入隨著死傷人數攀升,先知不得已只能再犧牲一個人三十年的壽命架構罩住整個谷地的屏障。

  明輝從書上得知這些時恍然大悟,那個犧牲者其實是對他點頭示意的老者,也知道老者的名字是瓦爾德。明輝聯想到那雙讚許的眼神,心頭頓時流淌一股暖流。書的前面多次出現瓦爾德,明輝現在知道瓦爾德是指揮官,暗忖:「難怪短短幾秒眼神交會看起來氣勢非凡。」

  回味一會兒,明輝讀起書裡離現在的時間接近的部份。在屏障的保護下,不潔者通通不得其門而入,坦雅人過上一段安居樂業的生活。不過他們沒有就此鬆懈,士兵們每天勤快地照表操練,非軍人的族人全投入生產糧食。

  因為「疾病」的力量仍持續提升勢必捲土重來,先知時常跟瓦爾德還有族人的領袖商討如何對付「疾病」。他們這一代從沒經歷過封印中的「疾病」甦醒,先知只透過預知能力看到大片的墨黑濃霧滾滾而來。

  所幸先知某天想起史書上記載,過去「疾病」也這樣大舉入侵,那時的坦雅人花心思做出三種武器抵禦「疾病」,可是製造出來費時又費工,尤其在物資稀少的山谷,她和瓦爾德商確一番後決定動工。

  果不其然先知的預言應驗了,不幸的武器還沒完成。大量墨霧在谷口匯集形成鋪天蓋地的濃霧,眾人眼睜睜看濃霧侵蝕掉屏障飄進谷內卻束手無策。無形多變的霧氣任何物理攻擊都沒有用,即使灌注了聖潔之力,一攻擊霧頂多往兩旁分開。

  儘管兵器毫無用處,士兵們依然抬起盾牌迎上去彷彿想用肉身阻擋,下場當然是遭濃霧吞沒,但有些人在濃霧完全吞噬前引爆了靈魂。多虧他們最後成功逼退實力到一個顛峰的「疾病」更讓祂元氣大傷,這一戰至少犧牲了近三十人。

  坦雅人與生俱來控制靈魂的能力,像是出竅、第六感……先知以前從無數古書學習到這個天賦,如今發生大危機,於是全部拿出來教導倖存的坦雅人。

書上沒有透漏多少,反正明輝也不想了解。總之,他認為就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明輝看到一段先知的諷刺:「控制靈魂是血統純正的坦雅人所擁有的,如今卻引爆靈魂延續我們苟延殘喘的生命保有純正的血統。」

  直到武器完成,中間又犧牲了不少人,原本三百人前前後後的犧牲變成一百餘人,每一次勝利總像從死神手中逃過一劫,沒有人會大聲歡呼。他們並不氣餒,由瓦爾德帶領大家進行新武器的演練,以免濃霧再來襲時手足無措,第二次侵襲果真獲得勝利。
  
  坦雅人跟「疾病」的戰史,明輝一股腦兒讀下來。雖然覺得坦雅人很傻,明輝卻找不到值得挑剔之處,對於坦雅族的精神他有的是滿懷的敬佩。明輝不自覺的拿他的人民和坦雅人做比較,人民肯為他犧牲全是因為洗腦……。

  明輝怔了怔,隨即找起理由強辯。一想到國家,明輝發覺書上並沒有詳細紀錄坦雅族的政體,或許他們是用宗教進行洗腦,尤其書中確實多次提到坦雅族的神,連明輝都感覺他被荼毒了,所以他確定自己想的可能性很高。

  強詞奪理之後,明輝特別翻回前面看先知筆下的武器,想起初遇坦雅族時士兵攻擊濃霧的:翠綠色細頸瓶、墨綠色長原柱瓶以及靛藍的巨甕。它們能傷害的只有「疾病」幻化的濃霧,除了巨甕發射的水砲足以將人撞個老遠,其他兩種瓶子對生命完全無害。

  也因為這樣,激起明輝分析它們的興趣。

  一開始差點擊中他的水砲是由巨甕發射的,就像現實戰場上的迫擊炮是嚇阻敵人的角色,缺點需要些時間填彈。翠綠色的小瓶子相當於戰場上基本的步槍,適合前線殺敵。至於類似火箭筒的大圓柱瓶,明輝沒有親眼見到攻擊方式,照書上說的它能噴射強而有力的水煙,應是屬於轉移陣地、深入敵區的衝鋒槍。

  這三種武器用的彈藥都是生之河水,明輝很快就發現弱點了。原來魔法並不是無所不能的,明輝冷哼一聲。因為坦雅人依然採用徒手裝水,若能接個水管到生之河打水會大大提升續航力,只是那時的坦雅族缺乏資源。明輝再度惋惜嘆了氣。

  言歸正傳,書還沒有讀完,明輝揉揉發痠的眼睛,可能是跑步晃動書面的關係。揉好左眼換右眼,直到緩和,明輝低頭若無其事的打開書,視線移到書上。

  即使坦雅人戰勝濃霧,「疾病」仍死不放棄,不時地派濃霧侵擾,最麻煩的是沒有規律。坦雅人為此吃盡苦頭,險些失去族人,他們已經不起有人死亡了。

  幸好狀況漸入佳境,坦雅人發現濃霧生於較前段的死之河,也知道濃霧來襲前的預兆,像是不潔者站在河面、河上出現形狀怪異的突起。還有,「疾病」若嗅到人味頂多嚇唬不會趕盡殺絕。於是先知自告奮勇擔任偵查兵,畢竟她擁有隱藏氣息的能力。

  讀到這裡的同時,明輝邊點頭邊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疾病」嚇唬他並非為了尋開心,而是在蘊釀濃霧的生成。明輝原以為「疾病」乃因輕視他以致於懶得殺他,現在知道真相後他發現枉費他剛剛生氣到牽動無奈的情緒,明輝不解他怎麼總先生氣彷彿歇斯底里的精神患者。

  他索性讓思緒回到書上,每個問題要找到答案太累了。以前身邊總有屬下可以遷怒發洩情緒,怒氣洩光也使問題不再顯著。現在明輝獨自一人,一波波的情緒沖來下問題卻格外清晰,突出明輝非要求解的個性,連他自己都厭倦了。

  坦雅人儘管觀察到對他們有利的情報,然而幸運不可能一直待在同個地方。「疾病」的力量又到達高峰,不像前幾回的戰況勢均力敵。前去偵查的先知靠準確的直接逃過,險些沒入其中。

  原本三發水砲同時射擊能讓濃霧暫緩一陣子,但那時水砲根本沒時間射擊,濃霧就近在直尺。

  位在前線噴灑水霧的士兵全一口吞下,可是犧牲並非毫無意義,他們於臨死前引爆靈魂光榮戰死,因而凍結濃霧然後漸漸消散。這一戰比上次「疾病」的力量到達高峰時要慘烈,活下來的人掉到六十人左右,甚至稱不上軍隊裡的連。

  雖然早有預料,卻沒想到來的那麼快,某些女子忍不住抱一塊放聲痛哭。

  犧牲的人包括幾個軍官,可以領導的人剩下先知、瓦爾德還有一個小隊長,三人管理富有向心力的六十人肯定錯錯有餘,可是人數的減少仍出現許多不便。

  由於濃霧的侵襲不會結束,噴灑水霧的士兵在犧牲多數之後不足四十人,那是經過計算最俱效率的人數。於是便調派推巨甕的士兵替補,只是移動巨甕的速度變慢了,因為剩下的人多半是女子。再說,細頸瓶看似輕巧,其實未經訓練的女子是拿不動的,否則她們也能頂替士兵的缺。

  接下來的發展,坦雅人的決定,明輝感到相當稀奇,他的世界裡沒有這樣的情況。

  巨甕的速度變慢,使得運達濃霧前的時間延遲不少,幾次差點賠上所有人的命。先知跟瓦爾得還有眾人時常開會討論下居然決定要讓女子和士兵結婚,生育後代當幫手。

  明輝感嘆這些孩子出世的命運注定淪為工具,而且未來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前面滿懷敬佩的明輝現在覺得坦雅人愚蠢到無藥可救,僅僅是為了一條死路有必要犧牲身體及孩子嗎?明輝想起那名拉著他的手跑一段路的少年,想必少年應該也不想死去吧。

  後來仔細想想,坦雅人會這樣做是為了戰死沙場的榮耀。換做是他,明輝當然希望他的士兵像連後代都賠進去的坦雅人一樣戰到最後一刻。可是他派出去的士兵至少有機會影響戰局,坦雅人固然擁有訓練精良的士兵,但明輝想起先知對「疾病」的描述以及他的親身體會。斷言,坦雅人不可能戰勝「疾病」。

  坦雅族也沒那麼高尚,明輝冷哼一聲。坦雅族確實是利用宗教進行洗腦,印證他剛才的猜測。明輝從少年的談吐儀態來看,準是受過宗教跟教育合一的感化,心甘情願淪為工具,簡直是現實世界中的恐怖組織。

  順勢明輝合理化母國的洗腦教育,他不會逼迫孩子走上屍骨無存的不歸路,任何人民的犧牲或多或少對國家有益,不像坦雅人光榮戰死卻反而沒人傳下去。

  讀到坦雅族令人失望的一面,明輝沒心情看下去,闔上書放進西裝內裏。疑惑的張望四周,接著視線回到沒有盡頭的前方。明輝感覺很奇怪,已經跑那麼久,加上翻書消耗的時間,按理早就該到源頭。少年不會騙他吧?

  既然是少年指路的,明輝回想少年和他的對話數次,試圖找出可疑之處。除了後面先知的預言沒說清楚,明輝腦海浮現少年慌張的樣子。少年似乎在句尾脫口而出,無論如何是跑不到的。明輝立刻板起臉,所以少年先說的那些話,原來全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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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7 13:04: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盡頭只有死亡的路(上)



  失落一陣子,明輝覺得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將書的內容多看幾遍研究研究,他遠眺無盡的前方,看來源頭還很遙遠。雙手再度握住書的兩側,明輝定睛一看,眨眼幾下又用手揉揉顯得不可置信,蝴蝶頁上的文字竟一個接一個風化消失了。

  明輝趕緊記住最接近提示的字句,文字完全消失後蝴蝶頁上像從來沒有內容過。

  連提示的提示都沒有了,明輝臉上立刻顯現不滿,因為他還沒找出答案更在心裡發牢騷。前方突然吹來一陣風,原本無法翻動的書頁翻了好幾頁,明輝被裡頭的內容吸引,於是丟下滿腹的怨言開始專注讀著這本書。

  災難爆發後存活下來的筆者,也就是先知。她與王國的高層、軍旅帶領殘餘的族人,超過萬人來到聖地避難,明輝得以憑人數瞭解到全盛時期的坦雅族有多輝煌。可惜由於壓制「疾病」的聖力崩潰了,途中許多人遭到感染。

  這本書記錄一篇篇的日誌,說穿了是抵擋「疾病」的抗戰史,讀到這裡明輝多少猜到。引人入勝的雖然是內容,可是翻沒幾頁明輝察覺,坦雅族的曆法和他所熟悉的有很大的不同,也許是這裡不分晝夜的關係。

  明輝能沒有阻礙地讀下去,全託先知的福,因為她只寫重大的事紀,不過關於災難的內容一概有黑影擋住。

  意志力強的人忍過椎心刺痛用生之河水療癒;反觀,意志力弱的人若想保有坦雅族的尊嚴唯有直接自殺,大多數人連死都沒勇氣,於是受「疾病」的蠱惑自甘墮落變成死之河邊的可憐人。這點明輝感同身受不會怪他們太懦弱了。

  許久前他乃因一雙手掌在地上打滾,坦雅族人染病的範圍應該遠比一雙手掌大片,痛起來定不像明輝當時存有一絲理智,若碰到生之河水何止十倍……別忘了「疾病」會蓄意放大痛苦,百倍、千倍都有可能。

  每回想起來手掌就有疼痛的感覺,彷彿蔓延到全身的劇痛如指尖輕輕劃過。存在於記憶中的痛卻讓明輝皺眉,所以他絕對不要再經歷一次!

  那種層次的痛,明輝猜想現實世界肯定沒有,抱持不確定的心態不禁又質疑起異世界的真偽。幾秒後,驚覺自己開始鑽牛角尖明輝當機立斷拋出煙幕彈: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離開異世界的方法,不用在乎異世界的真偽!

  腦中卻有另一個聲音說,異世界真實存在的話回去的機會渺茫,但先知特別告訴他……明輝無言以對,既然沒辦法離開已成事實多想也沒有用。明輝此時仍舊感到慶幸受感染的只有一雙手掌而已,不知道若跟他們一樣結果會是如何。明輝輕嘆口氣,幸好他戰勝「疾病」的誘惑。

  先知提到他們越需索無度「疾病」的力量越強,並且相當自責沒辦法救他們,無法預知他們的未來,因為他們的未來一片黑暗!曾目睹突然清醒的感染者爬進生之河,礙於出手幫助「疾病」會立刻嗅到她的氣息,只能眼睜睜看他溺斃。

  想起憑空消失的兩個可憐人,他們可能是徘徊的鬼魂吧,死去多時仍想著要助人,明輝現在很感謝他們。明輝同時知道了將人丟下河害他溺死不全然是他的錯。這段明輝愣了一會,隨後認同的點點頭

  一旦受過死之河帶來的歡愉幾乎喚不回了,就算勉強浸泡生之河也會因為劇痛導致心臟衰竭,只有在剛患病透過別人用河水擦拭身體治療痛苦較小,可惜痊癒或沒患病的人卻占少數因此人手不足,即使痊癒了同樣會反覆感染。

  無論如何都會死,只不過是時間問題,明輝心裡的自責舒坦多了,凝重的表情稍微鬆開了。仔細想想他其實是在送那個可憐人有尊嚴的走,洗淨渾身汙垢返回坦雅族的神懷抱。

  隊伍後面更有「疾病」幻化的不潔者步步進逼,明輝撫著西裝下襬不潔者造成的破洞。不過為了躲避那場災難匆促的離去,軍隊沒帶任何殺傷力武器,手無寸鐵下只好忍痛拋棄同胞咬牙硬朝源頭前進,否則損失的族人有增無減。

  明輝突然看到某段與這相關極為悲傷的內容。

  滿臉爛瘡的族人趴在地上抓住先知的腳哀求著救救他,不潔者快接近了守森者拉著先知的手要她趕快離開。先知內心非常掙扎,可是沒有她剩下的族人敵不過「疾病」,只好懷著歉疚狠心動腳甩開族人的手離去。縱使淚積在眼角卻沒資格哭,這些都是坦雅族該負的罪!

  稍微平復的心情大受影響,明輝回頭難過瞥了坦雅族防線的方向。他卻有種違和感,乃因對異世界的質疑一直存在。明輝在心裡自問,這些難道全是真的嗎?儘管如此,明輝卻不想深入瞭解。

  坦雅人的慘劇全是「疾病」釀成的,明輝意識到一件事,「疾病」的力量之強連身強體壯的軍人也被感染,途中為什麼不直接感染他的全身?想必「疾病」沒有使足全力乃至一成都不到,那麼「疾病」究竟有何意圖?

  明輝猜測最大的可能,也許太傲慢不當明輝為一回事,或者存心嚇唬他尋求開心,除非「疾病」的力量嚴重衰退。明輝頓時想起身後濃霧追趕時的恐懼與坦雅族士兵抵禦濃霧的畫面,還有少年拉著他離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疾病」絕不會在短時間內力量增長數倍!

  明輝一臉不快的瞪著死之河,跑步的步伐稍微加快。

  這兩個明輝舉出的原因使他不悅,無論「疾病」幕後操縱者是否為參謀,明輝都痛恨別人把他當玩具戲弄……可是一想到「疾病」害得坦雅人近乎滅族,明輝內心衍生深深的慶幸,彷彿經歷這些之後足以獲得永生,所幸「疾病」沒有用足全力而逗弄他。

  突如其來僥倖的心態,明輝感覺自己變懦弱了非常討厭如此,貌似「疾病」的奴隸是生是死全看主人的施捨!明輝垂下頭,懲罰自己似的快步不停奔跑,直到跑不動站在原地喘氣。

  明輝張望四周回顧踏上異世界以來的種種,心裡承認說他的命確實不再屬於他了,轉由異世界恐怖的存在或參謀們所控,就像先知一個弱女子沒資格落淚般,他也沒資格生氣只能硬深深吞忍。明輝沮喪的嘆口長氣,然後凝望遠方,不過既然異世界的居民要助他離開就姑且試試吧,反正沒有任何出路了。

  做好心理建設的明輝翻開書讀下去,邁開因無奈沉重的雙腳向前慢跑而去,為了不胡亂想些無解的問題,明輝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看完這本書。

  到了源頭,萬人的隊伍剩下不到三百人,除了先知以外,還有長久鍛鍊心志的軍人、天生較為堅強的平民,他們的伴侶與孩子不是在災難中罹難就是成為「疾病」的階下囚。

  源頭有處隱密的谷地開口狹長內部寬廣,可是土地貧脊雨水不足滋潤綠葉,先知便用壽命為代價築起適合生存的環境,

少女的容貌一夕衰老四十餘歲,其他人想勸先知別那麼做,礙於面臨滅族的威脅欲言又止。先知並不後悔,因為她的付出造就一個綠意盎然雨水充足能夠抵禦「疾病」的補給地。

  先知使出的魔法明輝稍作留意便跳過了,心裡還隱隱不太接受。至於先知的犧牲奉獻,他深感佩服。

  明輝認為對女性而言美貌是最難以割捨的,所以先知做此決定很不容易,猶若殺了她。但明輝換個方向想,先知自古以來即是修道者,若異世界銜接的話,看破紅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與太陽升起般理所當然。

  話雖如此,明輝腦海仍對先知充滿想像,可能擁有長至腰身的烏黑秀髮、有雙善解人性且流轉靈性的雙眼、身材柔弱修長……明輝想著想著神情有些癡傻,漸漸延伸到對個性的期待,永遠在他身後支持,包容他火爆的脾氣。看似跟時常安慰明輝的母親一致,最後一點卻不同,明輝希望她能理解自己,他的母親處處維護父親。

  明輝忽然顫抖一下,驚覺在尋不著路的處境下胡思亂想,他用兩手拍拍雙頰清醒,現在最重要是要找到回家的路。失誤的明輝表情窘困,焦慮的看著剛剛的內容藉此扶上正軌,提及二十歲變成六十歲的老人時發現,並不僅僅容貌改變,更攸關生死。

  六十歲已然快到生命的盡頭,先知卻義無反顧的說放就放,明輝的內心靜默,沒有任何想法能形容現在的敬佩。轉眼間,一陣比往常強的風吹過使明輝回神,進而察覺到這裡並非他所處的世界。恨恨地心生一語,此處凡事沒有邏輯可言,也許坦雅人活得比人類久。

  這番淡淡的諷刺帶有幾分恨意,應該是明輝累積許久的怨念,也代表正慢慢接受身在異世界已成不爭的事實。之前幾次內心的衝突總平息於眼前的所見所感,不算真正的接受,明輝卻沒深入瞭解而當做結論。

  他們沒有離開的打算,儘管有離開河谷的方法。連先知都在書上寫有出路讓明輝更有信心了。

  不離開是因為坦雅族的義務就是守護聖地不讓邪惡染指,先知有試圖說服他們逃走,但每個人心甘情願留下,無論多艱難都要戰到耗盡一切為止,連同遭遇不幸族人的份一起,即使死也要死在抗衡邪惡的戰場上,延續坦雅人世代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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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7 13:03: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希望自深淵熄滅



  三團同時水砲撞進濃霧中,鑿破三個大洞。士兵們個個屏息以待。大洞裡的漆黑突然被耀眼的藍光燒盡化為無形,隨後起了連鎖反應藍光鑽入濃霧內部似扭曲的裂痕蔓延開來,黑霧罩住的藍光變得矇矓。

  見到此幕,眾人抿嘴頓時鬆了口氣,身體有一下子駝背放鬆,彼此以喜悅的表情相會,也有些年紀稍大的士兵直盯著不敢掉以輕心。他們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立刻爬上河岸繼續防禦工作怕有個閃失這次經不起失敗了,不過希望的來臨讓他們更賣力。

  站在甕頂的瓦爾德手拿一個深藍色的小圓柱體罩住右眼,另一端亮起藍光。右眼清楚看見濃霧的情況,於是他放下圓柱體面露喜色,轉頭俯看下方忙碌於轉動輪軸的後援,雙眼掃過所有人,遠至在生之河邊幫助守森者恢復體力的幾人。

  雖然大夥兒正在推動輪軸卻掛念著結果,不時瞥過甕上的指揮官。

  當瓦爾德眼色掃過他們立即明白代表的意思,然後便互相道賀。最後瓦爾德的視線停在藍髮女子及兒子的臉上,前者欣慰的點點頭,後者舉起扶著輪軸上木把的手斜貼胸前擺出坦雅族的軍禮。

  猛然間,濃霧那裡傳來幾聲驚呼,瓦爾德心一沉趕緊拿起縮短視野的圓柱體觀望,聲音亦跑進全部後援的耳中,彼此面面相覷。透過圓柱體瓦爾德發現,濃霧上的藍光裂痕快蔓延到頂端時卻停住了,接著黑暗逐漸將藍光啃食殆盡。

  聖潔之光衰退過去從沒有過,瓦爾德蒼老的臉上出現少有的驚訝,連忙放下手裡的圓柱體回頭對藍髮女子稍大聲喊說:「海燕,暫時代替我的位子,水砲照樣射擊。」語畢,跳下甕趕往濃霧那裡。

  眾人見到瓦爾德的模樣知道事態嚴重,每個人心裡所想的應該是先知的預言可能成真了,週遭瀰漫大量的不安,但是大夥沒忘手邊的工作。女子與少年們按耐不住猜疑議論紛紛,很快在海麗言語安撫下平息走下坡的情緒,只是士氣大受影響全都低頭不語氣氛瞬間僵硬了。

  儘管騷動平息了,不少人仍舊伸長脖子從巨甕間的縫隙擔憂的偷窺,少年們凝望女子們想索求眼神的支持,距離靠近的就直接拍拍少年的肩膀。這情景也在薩爾和海麗的身上出現,彼此間的關係非比尋常貌似母子。

  瓦爾德趕到的時候,濃霧表面的藍光完全黯淡,甚至比先前更黑儼然加了人心的腐敗,好再到現在依舊停滯不前。士兵們還是盡力進行看似無用的攻勢,所有人的表情很難看,指揮官的到來對於氣勢絲毫沒有顯著的幫助。

  此刻的濃霧彷彿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何時移動、速度快慢,因為以往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士兵的臉色雖然難看,可是平時特訓的成果在瓦爾德眼前完美演出,內心不由得一陣安慰,自然也就不計較了。士兵之中,有些是瓦爾德的老戰友,瓦爾德憂傷的心想也許今天即將劃下休止符了。

  感受到自己的憂鬱,瓦爾德扳起臉免得其他人知道他的情緒,畢竟連長官都慌了下屬不亂也困難。

  瓦爾德走到一個肩上扛大圓柱體噴射水煙的士兵身旁盡量靠近他的耳邊:「凱納,現在該怎麼辦?」雖然不願相信事實卻擺在眼前,停頓一下啟口:「……會不會先知的預言真的成真了?」聲音小到只有兩人聽得見。

  名叫凱納的褐髮男子有張凶惡的臉孔,任誰都會敬而遠之,瓦爾德的態度代表兩人的交情應該不淺。

  他斜眼注意水煙噴射的方向,臉湊近瓦爾德的耳邊苦惱的埋怨:「你這指揮官都不知道了,我這隊長怎麼會知道?」想到現在的情況,無奈的說:「我看現在只能盡量激勵士氣了。」大圓柱體裡的水剛好用完,凱納便朝生之河跑去。

  凱納的聲音明顯是明輝臨走時最後聽到的男聲。

  瓦爾德覺得凱納言之有理,於是轉身面對士兵深吸口氣激揚的大喊:「事情有了變故,但你們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打退黑暗!我雖然是個無用的指揮官,可是我會陪各位走到底,要犧牲就一起犧牲!」滿臉通紅,瓦爾德越說越激動:「就算我們今天會死,我們也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耗盡最後一絲熱血!」每個字囊括純白的真誠。

  士兵們格外在意指揮官說自己無用,即使手上的攻擊持續著,依然發出不認同的聲音。

  「指揮官,話別那麼說!」、「指揮官,把『無用』收回去!」、「指揮官,若沒有你,我們不會撐到今天!」……將大圓柱體裝滿水的凱納跑回來不悅的大聲斥責:「你們竟敢質疑指揮官?給我跟指揮官道歉!」現場瞬時一片沉默。

  瓦爾德責怪的瞪了凱納未免太嚴厲了,對方卻假裝沒看到。

  倏地某位士兵充滿活力的喊道:「無論有沒有用,只要心永遠在一塊就行了,讓我們為坦雅女神而戰吧!」眾人也贊同這位士兵的話,異口同聲激揚大喊:「讓我們為坦雅女神而戰!」凝聚的向心力彷彿足以戰勝一切。

  一陣風從後方吹來擄走皮膚上的熱度,尾巴跟了女子清亮的高喊:「準備射擊!」聲音來自一個靠在第二只巨甕後頭的金髮女子,擔任臨時指揮的海麗也在旁邊隨大家一起穩住發砲後的後座力。

  士兵們聽聞此聲預備起逃往生之河的爆發力。濃霧表面的三個大洞只剩印子,而且仍舊靜止不動,也許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伴隨震耳欲聾的聲響,三團水砲齊發!瓦爾德陪士兵直到最後一刻躍進河裡,三團水砲悍勇的一頭撞進濃霧中。

  坦雅族的希望算全寄託於這次的砲轟,大群人激起的水花落下的瞬間或許眼前的惡夢會裂成無數碎片傾落一地。

  待巨甕的後座力穩住,金髮女子搶先擔任臨時指揮的海麗一步,利用嬌小的身軀鑽入巨甕間的縫隙輕鬆來到巨甕前方,風吹過秀麗短髮拂起側臉的髮絲隱約露出耳朵,小巧的臉頰雖已成年多時卻像孩童,她凝望濃霧急著想知道結果,遲個幾秒海燕亦表情苦澀的勉強從縫隙擠出來走到她身旁,皺著眉同樣的著急結果的成敗。

  巨甕後面的後援不需有人發號司令直接開始灌水的作業。瓦爾德、凱納以及其他人不約而同在心中默默祈禱盯著濃霧不動,不過坦雅女神似乎不再眷顧他們早就悄然離去。

  說時遲那時快,無數眼狀紅光睜開來佈滿濃霧的表面彷彿地獄冤死的鬼魂,就連三團水砲撞破的大洞裡也盡是較小的紅眼,濃霧裡頭乃至傳來邪惡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噩夢並沒有幻滅而是更侵蝕靈魂。

  瓦爾德見狀急忙大喊:「快撤!」此乃正確的判斷,濃霧在瓦爾德喊完便無預警的迅速前進。雖然提早下令了,仍有兩個士兵跑太慢讓濃霧攝入其中,沒有任何慘叫近乎隔絕,可是士兵沒入的位置剎那凝結大片藍色結晶體,這時濃霧又停了下來。

  短短的時間內犧牲兩個同袍,金髮女子倒吸一口氣,而海燕忍不住驚叫趕緊用手捂住嘴,金髮女子的手搭上海燕的肩膀藉此緩解她的恐懼。巨甕後面的群人仰頭視線越過巨甕見到高聳的濃霧,如此大的變化立刻驚嚇的無心繼續工作一個個呆立。

  金髮女子關心海燕的舉動,她們可能是感情深厚的好姐妹。多年下來,有事互相幫助,不會推三阻四。尤其現在這種令人害怕的時刻,正好是好姐妹發揮作用的機會。

  「真是愚蠢,居然引爆自己的靈魂,兩個蠢貨,哈哈哈哈……」濃霧內部傳出語帶狂妄輕蔑的言語,聲音渾厚猶若迴盪於廳堂間:「既然如此,我大發慈悲給你們機會,等我破壞結晶,你們就準備當我『疾病』的奴隸!」

  多虧兩位士兵的奉獻為其餘士兵爭取到一些撤退的時間,士兵們陸續退回巨甕那裡。「疾病」的話讓所有人心恍恍,不少巨甕後面的人來到甕的前面,有些女子與少年更迫不及待的奔向某些士兵給予擁抱。

  「聖潔之力讓我的力量增長數倍,真是美味至極啊……」隨後發出滿足的長氣音:「放心,為了回報你們,做我的奴隸能夠享受無比的歡愉……直到死!」最後三個字語氣加重。

  瓦爾德走到海燕面前神情凝重的直盯她的雙眼,依他的表情準是要做出重大的決定,這個決定勢必攸關族人的存亡且會犧牲很多人。海麗亦猜到了,一顆心重重跳動著,眼框早已泛紅,乃至想到瓦爾德包括在名單內。

  金髮女子看了瓦爾德一眼,又瞥向海燕,一手揉按她的肩膀試圖給她力量。直到某個高大的士兵從背後輕輕握住她的肩膀,金髮女子轉頭仰望對方,兩人因而抓住彼此的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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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彌補不了的罪惡



  少年一溜煙的往回急奔,速度比方才拉著明輝時還快,而且完全臉不紅氣不喘。

  防線那裡,三只巨甕排成一排,藍光仍舊亮著。幾乎占據大部分岸道,只剩細小的間隔勉強供一人行走。甕後方一些距離放著未組裝的輪軸、木箱還有長皮管。

  大部分的少年與女子在甕的後面整個身體靠在甕上,兩腿橫跨而腳底緊緊貼著地面。惟獨三名綠髮女子各站在三只甕正後方,閉上眼口中念念有詞,深藍鎧甲包覆的手掌五指張開放在甕上。

  老者站在中間那只甕旁,忽地一躍而起跳到甕頂,圓弧對他而言如同平地穩穩站立,雙手倚在背後面色凝重的俯視滾滾濃霧前忙碌的士兵們,濃霧遠比明輝在的時候更近了。站於高處的老者更具王者風範使人誤以為擁有以寡敵眾的實力。

  濃霧前的防線,有些人用手中的小瓶子噴灑形狀多變範圍廣的水霧,有些人用肩上的大圓柱瓶噴射有力的柱形水煙到濃霧的上方及兩側。生之河邊不少人蹲在地上將小瓶子或大圓柱瓶裝滿水。

  臉上跟明輝初次看見平靜的表情不同反倒沉重許多,但是動作和之前一樣俐落。

  此時,三名女子唱誦一段旋律,前段彷彿森林的清脆鳥鳴,漸漸進行到中段突然風雲變色,狂風吹動枝椏、豆大的雨滴拍打葉片……女子碰著甕的手掌亮起微微亮光,越唱甕口的藍光越甚,光芒繚繞乃至刺眼的地步。

  老者倏地大喊:「準備射擊!」雖然粗糙卻渾厚有力。濃霧前的士兵們聽聞此聲全擺出逃離的姿勢。女子唱到最高潮的之際,三只甕同時一團碩大的隕星脫離甕口向前疾行!瞬間足以撼動整個河谷的轟隆巨響四面八方湧散。

  緊靠巨甕的所有人咬緊牙關奮力支撐餘下的後座力,過度使勁造成渾身顫抖。這是為了防止巨甕移動,翻倒了不知道要多久扶正,若是破裂就麻煩了。

  三名綠髮女子虛弱的倒地像是昏厥一般,某個女子癱軟倒下時差點一頭撞到甕上幸好及時用手扶住。

  除了她們,其他人沒時間喘息,隨即趕去組裝抽水用具準備下一輪的攻擊,連站在甕頂的老者都跳下來想幫忙。另有幾個人特別前去攙扶倒地的綠髮女子走向生之河,幾乎是用拖行的她們沒力氣起身。

  行徑間的三團水砲和第一發有很大的不同,透明的內部藏著一座藍光星空,簡直是真正的隕星。

  濃霧前的士兵們見水砲飛來紛紛跑個幾步跳進生之河,近三十人驚起漫天激烈的水舞,水花落下他們已經站穩腳步,視線隨著水砲撞進濃霧中表情頗為緊張,期待水砲給予濃霧致命性的傷害,最好能讓濃霧消失於無形。

  這種蘊含聖潔之光的水砲需要耗盡一名守森者的體力,過往的攻防戰總成功嚇阻濃霧使之大幅衰退,只是今次可能有變化,他們心裡有不祥的預感,因為先知的預言以及過程中的親身體驗……。

  老者要伸手幫忙的時候,拉明輝離開的少年回來了,他立刻趕去按住老者的手。

  「父親……」老者聽到少年對他的稱呼瞪了少年一眼,少年不解眼珠轉了轉試圖找到答案,後一秒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改口:「啊!是指揮官,請您去查看情況吧,這裡就交給我們。不知道先知說的話……」少年的慌亂急轉悲傷看著老者。

  「立正!士兵薩爾!是坦雅族的士兵就要有志氣!」老者對薩爾精神訓話嚴正喊道。少年旋即抬頭挺胸,雙手、雙腳並攏,充滿熱血大喊:「是!指揮官,我相信一定會成功的!」多少帶著淡淡的質疑。

  父子間的互動全看在旁邊一名高挑的藍髮女子眼裡。

  及背的長髮紮在頭後,白皙的瓜子臉上那雙溫柔的海藍色眼眸引人注目。神情怡然的凝視父子走了過來柔聲勸著:「好了啦,指揮官,別欺負你兒子了,他說的是事實,你該去看看結果了。」

  老者彷彿被說中秘密難以回答,只好假裝生氣呼叫:「我是指揮官,要做什麼都可以!」老者說完便低下頭張望尋找自己可以做的,不料眾人手腳極快早就組裝好抽水用具,薩爾也不知何時跑去轉動輪軸。

  難掩失落的老者愣在那,女子伸手欲挽起老者垂下的手,到了半途竟有所顧慮地轉去拍拍老者的肩膀,深情的撫慰:「瓦爾德,你就相信我們吧,做好指揮官的工作……你不相信你的妻子嗎?」

  瓦爾德深情注視女子的雙眼,她的這番話紅了眼框。瓦爾德伸手想撫摸女子的臉,她的臉龐卻喚起過去的悲劇,頓時縮回了手放在腰際握拳,猛然轉過身不讓女子見到自己的表情,然後幾個大跨步跳上中間的巨甕頂端。

  留下女子獨自站在那裡,用手拭著眼角悄悄滑落的淚水,她亦轉身走向最近一處輪軸。

  其實瓦爾德內心害怕結果,因而透過幫忙掩飾自身的脆弱順便拖延些時間,故意久一點得知最後的成敗,畢竟這次攸關剩餘族人的存亡,族人的命運全掌握在他手中。若不是女子重燃他的力量,瓦爾德甚至永遠不想知道結果。

  ***

  隨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盡頭,明輝循少年的囑咐小跑步朝河水源頭邁進。他一向不喜歡聽取別人的建言,不過現在被逼入絕境,任何一絲細如針的光線都必須緊緊把握。

  明輝無暇觀望周圍景物的變化,只管往前跑。

  腦子仍舊一片混亂,究竟那些人是誰?為何擁有抵擋濃霧的武力?參謀們饒過一命是想讓他繼續扮演跳樑小丑?還有那雙難以忘懷讚許的眼神……一切的一切建構明輝模糊的未來,他越想越激動,最後大力甩甩腦袋。

  低頭盯著雙手上棕色皮風面的筆記本,上頭的金邊花朵。也許這本書有回去的線索,明輝將希望寄託在這本書上,手小心翼翼的移到書本邊緣,手與書發顫也不知是跑步顛簸還是受迫不及待的心情影響。

  手緩緩翻開書頁,彷若書一翻開將蹦出怪物。翻開書時不像正常的書容易翻到一半,反而直接固定在蝴蝶頁。米黃色的書面上質感些許光滑,書頁散發清新的草木香氣。

  明輝沒閒情逸致享受這些,他想先隨意翻閱,問題是書頁黏在一起扳不開,只好先轉移目標到蝴蝶頁上的內容。

  提筆者字跡優雅,應該是個女性。粗略看了一遍後,明輝皺起眉頭,從頭到尾多看個幾次,突然訝異地睜大眼,上面的字他一個都不認識,腦海卻自動浮現它們的意思。這世界不合常理的事實在太多了,明輝忽略它而仔細的從頭開始讀。

  所幸一路上平坦又筆直也沒有障礙物,明輝無須特別費神注意乃將全部的心思放在筆記本上。

  「外來者,當您看到這些文字時,相信您已撐過『疾病』的夢魘,正趕去河流的源頭……」

  明輝納悶為何筆者會知道,但是並不意外,可能是照邏輯推理罷了。

  「您一定好奇我們是誰吧?我族是生活在眠月森林的坦雅族,遺憾的是現在森林已成為廣闊的沙漠,促成如今的局面是因為人們的貪婪,請諒我無法透露太多,您必須靠自己解開一切,到那時您就能回去屬於您的世界……」

  眼神死盯著書面,簡直快把書頁刺穿。明輝相當震驚,莫非參謀們改變心意給他機會,前提是他通過考驗?還是說這世界是真實的?……疑問一擁而上明輝完全無從招架,他選擇放諸腦後讀完再說。

  「您和我們很有緣,其實您在沙漠只要往北走就可以脫離沙漠,您卻選擇了順風而行。細微的偏離路線偶然來到我們一族世代守護的聖地,一切或許全是神的安排,祂憐憫我族故此派命運之者使坦雅族的歷史傳遞下去……」

  對於答案難求的事明輝早就免疫了,可是仍舊想問:筆者會未卜先知?又不免朝受人操作那方面去想。

  「也許您到達河流源頭之後,坦雅族勢必難逃犧牲的命運,我由衷希望如此得以贖罪。我們殘害眠月森林所有無辜的生靈,即使滅族同樣還不清,罪性若一筆勾銷可能要燃盡靈魂……」

  所以那群人等一下……明輝眼前彷彿見到少年古怪的神情,聽到解釋不清的尾句。明輝停下腳步回頭凝望,內心多少擔憂坦雅族的生死,畢竟對他有救命之恩,之後懷疑這段話應是參謀們暗示他的罪惡深重。

  明輝怔了怔,想都沒想隨後直接否認,明輝堅決他的所作所為純粹是要全人民跟隨他受世界尊敬!明輝為了不使坦雅族的犧牲沉進混濁的時間底下,明輝甩掉煩人的意念壓根兒不願趁機反省,於是邁開步伐跑了前進。
  
  「說多了,關於坦雅族與這個世界的訊息我只能提供到這裡,再次請您諒解。離開河谷的方法可以告訴您,提示我留在河流的源頭,敞開心胸勇敢跨進黑暗相信會有所獲的。切記!您的速度必須快點。」下面一部份空白,最後面寫著:「願坦雅女神守護您      莎蓮娜留字。」

  簡短的提示對明輝而言如同靜靜躺在口袋裡的手槍,有跟沒有一樣。這樣一來黎明前游移的微光再度蒙上黑暗,明輝臉一垮失望透了,本以為總算找到明確的線索。手臂軟掉,手抓著筆記本落到到身側。嘆口氣遠眺冗長的路途。

  現在兩邊佇立城牆般高聳的岩壁,後方更有駭人的濃霧,此時書裡乍現的希望也煙滅了。種種阻礙圍繞身旁揮散不去下,明輝瞭解唯一的出路亦只有抵達源頭。明輝不敢有任何期待了,深怕期待越大換來的失望他難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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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阻擋邪惡的意志



  聽見人聲,明輝睜開眼不明所以。隨後目光對焦,遠處竟有顆透明佈滿殘破光影的水球,由小至大迎面如炮彈般飛來。

  一下子到達明輝面前,巨大的水球上映著模糊的人影;明輝旋即反射性的往左邊岸道的地上撲倒。倒下的剎那,水球右下的圓弧幾乎貼著明輝的背通過,也不知是自然的風還是水球擦破空氣的氣流,一股涼意滑過他的頸部爬到頭頂。

  明輝倒地趴在地上的下一刻,巨大的水球撞進濃霧裡,透明的水球瞬間染黑,而濃霧破了一個大洞。

  若明輝沒有躲開,恐怕已經被高速移動的水球撞進黑霧中。水球直直前進吸附所到之處的黑氣,鑿開一條深不見底的隧道,深處彷彿住著嗜血的兇獸。水球消失在底部,霧壁悄悄滲出黑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補破洞。

  巨大的水球成功牽制不同於一般霧的這片濃霧,速度頓時跌入谷底,可是也許恢復原狀速度會上升到之前的水平。

  濃霧還沒完全修補破損,近二十人的隊伍小跑步朝濃霧過來,莫非他們是來消滅濃霧的?明輝抬起頭以手肘稍微撐起上半身望著接近的來者,摸不清現在的情況。

  腿上包覆似海洋的藍腿甲,每個人腳步整齊有序。身材高大且穿著一致的深藍護甲,貼身的線條底下勢必相當結實。白玉雕刻的臉頗為俊俏,瞳、髮色雖然相同卻是現實世界難有。雙眼穿越明輝疑問的表情,直達更後面的濃霧。

  很快他們經過趴在地上的明輝身旁,前者全神貫注於目標上,後者仰望他們高大的軀體。由於視覺的錯置明輝眼中的他們的恍如高聳入雲比山雄偉,散發的氣勢明輝竟打從心底尊敬,昂首闊步的模樣與沉穩的神情準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轉頭跟隨直到極限,明輝挪動上半身看得更清楚。

  來到濃霧面前,直列兩行的隊伍迅速轉換成橫列。幾人換位置時,腳下沉正要踩到明輝的手,他們並沒有移開的打算,明輝驚訝下趕緊移動身體騰出空間給他們。因為期待他們能夠消滅噩夢般的迷霧,所以明輝寬恕他們的無禮。

  此刻,濃霧剩下受損過的輪廓,不久要恢復行動了。面對迫切的狀況,他們盯著濃霧沒半點畏懼。前排的人動起手上翠綠色的瓶子。明輝的目光停留在那個瓶子上。

  瓶子下邊圓球狀、上邊細長,瓶口敞開漏斗狀,約有手臂那麼長。

  他們左手握著下邊,將瓶口對準濃霧。沒人發號施令,握住瓶口的右手卻同時一轉開口噴灑大片水霧,接著順時針旋轉瓶身讓水霧噴灑的範圍更廣,又因為順風水霧全飄到濃霧上。

  透明的水霧碰上墨色的濃霧,體積亦有削減的跡象,速度再度慢了下來。

  一旁的明輝總算明白潑水沒用的原因了,原來是範圍不夠大,內心暗自替他們加油。右手轉了又轉,水霧源源不斷。半晌,噴出的水霧停了下來,開口滴下幾滴水落到淺黃色的地上。

  眼看水耗盡,左腳後移他們一齊轉身從容的跑向生之河,空出的位置後排的人立刻遞補,直到全移到河邊,便開始延續前批人的動作。一行人在河邊一字排開,然後蹲下將瓶子放進水中使瓶口逆水流裝水。

  幾次輪迴下來,圍困濃霧的大網鬆脫,速度提升許多外更前進不少距離,他們跟著後退幾步,濃霧仍舊逐步進逼,只是覆蓋生之河與死之河上方的濃霧朝中間減慢的部份靠攏,防線崩潰是早晚的結果,不久會吞沒大夥兒。

  明輝也站起來退到後面盡量不妨礙他們。他們的神態依然靜如止水,對手邊現有的攻勢持之以恆,彷若目前最有效的辦法僅此而已。明輝皺眉臉色凝重的為他們緊張,畢竟親身體會過濃霧的全力衝刺。

  在即將喪命的時刻,十來個人從後面小跑步趕來,也許他們是遲來的希望。

  說是趕,表情卻泰然自若,究竟何等氣魄足以使一支軍隊面對危機面色不改?肩膀扛了個擁有森林氣息的大圓柱體,比現實世界的火箭砲大個幾倍,但是他們輕盈的腳步不像肩負重物的樣子。

  經過受氣氛影響專注在前面的明輝身旁,明輝嚇得渾身一震,眼神掃動最後停在他們肩上的大圓柱體。不過沒能知道他們下一步的動作,突然有隻手抓住明輝的手一拉,明輝踉蹌幾步旋即轉頭看著來者。

  眼前的人,橘紅的短髮及瞳孔,稚氣未退的臉龐明顯是個少年。明輝感覺莫名奇妙,想轉頭回去看他們,可是少年開口了。

  「你是外來者吧?」少年質疑問著,好奇的上下打量明輝

  之前消失的那對可憐人也叫他外來者,明輝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並不瞭解對方的底細,只知道這群人救了他,因此基於禮貌明輝點點頭。少年盯著明輝瞧,或許也對他很感興趣。

  少年忽然吃驚睜大眼凝著某處,明輝以為旁邊有危險而轉頭,看樣子是忘了重要的事情而已。「快!請你跟我走吧,快沒時間了。」少年慌張的向明輝驚呼,明輝甚至感覺少年的手因情緒而使勁。

  沒作任何解釋,猛地拉明輝的手就往河流源頭的方向跑。

  突如其來的拉扯明輝腳步凌亂踩空幾次,所幸少年發現異樣放慢了速度讓明輝穩住身子。難忍少年冒失的明輝瞪著少年的腦後醞釀怒火,遠處生之河邊陡然某樣東西藍光四散吸引明輝的注意,於是他好奇地轉移視線到那。
  
  漸漸跑近時發現是個平躺在木制大台車上天藍色巨甕的開口發出的。甕口能讓兩個二米的人並肩直挺挺走進去甚至舉高雙手也沒問題,而且佔了岸道三分之一。

  巨甕旁邊站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滿臉佈滿歲月遺留的斑駁,銀灰的瞳孔炯炯有神仍未退去年少的熱血。明輝瞥見他的存在時老者同樣察覺到,兩人對望。當明輝經過老者面前,老者以讚許的神情對明輝點點頭。

  老者的臉明輝似曾相識,勾起許多回憶,竟然是父親的臉!

  明輝再度回頭想看個清楚,巨甕龐大的軀體卻遮住了老者,只能看見幾名少年正在推動某個東西使之旋轉。明輝低頭回想曝光不久的畫面和父親的臉對照,其實應該是樣貌相似罷了,不過那雙讚許的眼神久久難忘。

  明輝對於甕後那些人進行的事沒有多想,把心思全放在跟父親相像的老者上。

  巨甕後面幾個少年是在轉動一個連接在方木箱頂端的輪軸,雙手抓著圓周嵌有的手把向前走。木箱側面一條長皮管延伸到生之河裡,而另一端與巨甕相連,輪軸、木箱穩是幫補他們可能是在灌水,想必方才的水砲是巨甕射擊的。

  跑越巨甕後,明輝瞥見死之河邊幾個女子推另一只巨甕。

  她們身高不一,連頭髮的長度也是,身上的深藍護甲特地照女性曲線剪裁。明輝在超過時聽到後面傳來一個女聲精神抖擻的清亮大喊:「指揮官,天賢二號即將就位!」

  隨即有個聲音較小的男聲響起,因為明輝的距離太遠了。「『疾病』比以往更強了,指揮官恐怕……」語氣很擔憂。

  突然間,前面拉明輝手的少年偏移原本的軌道,明輝差點跌倒所幸及時穩住,所以沒有聽見接下去的話。下一秒,兩人和第三只巨甕擦身而過,明輝剛好瞧見某位女子的臉,長相清秀有著落日般色澤的雙眼,正皺眉使勁的推著巨甕。

  跑了稍遠的距離,明輝意識到跑那麼久到底要去哪呢?明輝疑惑注視少年的背問道:「你們是誰?」少年停下腳步,明輝跟著停住。

  少年轉身臉色凝重看著明輝的臉冷靜地回答:「我們是誰不重要……」少年將懷中一本褐色皮封面頗厚的筆記本遞給明輝:「這本筆記本有提示如何離開河谷,只要從這裡慢跑很快就會到達河流的源頭。」明輝低頭望著手中的筆記本,少年更叮嚀:「慢慢跑就行了,跑到沒力氣反而要休息很久,雖然跑很快也跑不……」

  少年突然住嘴,表現出慌張的樣子,彷彿說出天大的秘密般。偷偷瞥過明輝茫然的臉,可見他沒有懷疑,於是在心中鬆口氣。

  「那你呢?要去哪?」明輝看著少年好奇的問。

  少年忽然感動眼框顫抖,然後眨眼幾下表現燦爛的笑容,語氣開朗的說:「我要回去幫助我的族人,先知說這次我們應該只能英勇戰死了……」沒給明輝發問的機會,少年朝族人築的防線方向跑去,背對明輝舉高右手左右揮動以示告別。

  明輝目送少年的背影遠去,心中滿是說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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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吞噬光的黑霧



  在水流裡穩住身體後,退至肚子上的西裝跟襯衫只讓跳起的水滴稍微沾濕而已。明輝的目光移到河岸上,兩頭怪物不見了,剩下一把黑色的手槍靜靜躺在地上。明輝鬆了口氣,「疾病」應該不會襲擊了吧?明輝疲憊的內心感到深沉的無力。

  畢竟剛才恐懼、奔跑致使心臟不斷猛跳,安靜下來便提不起勁,甚至連嘲諷「疾病」抓不到他的力氣都沒有。

  他果然當初就要躲到生之河中,不會經歷到「疾病」的追捕,明輝很自責礙於面子不惜犧牲自己的安危,而且竟然害怕一堆數據組成的怪物……冰涼的河水撫平即將來到的漣漪,明輝現在只想好好休息,補足之前逃亡的勞累。

  明輝以為「疾病」的偷襲停止了,放心的趴在河岸。良久,明輝抬起頭,發覺週遭的氣氛相當怪異,心中開始不安起來,雙眼警戒地張望。縱使他身在「疾病」最怕的生之河中,可是從第二次襲擊看起來「疾病」並不會輕言放棄。

  此刻,他上半身靠在河岸邊,只要幾頭人形怪物向他噴射腐蝕性液體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殺死他。

  既然如此,明輝伸長右手想拿不遠處的手槍,距離卻不夠,於是明輝索性上半身趴上去,最後手指總算勾到手槍。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死之河昇起一股黑色霧氣,變得越來越濃朝明輝的方向擴散。

  明輝怔了怔,立刻將手槍勾過來,西裝、襯衫退至肚子上回到水中,隨即起身面對濃霧,一步一步的後退。死之河邊的可憐人遭濃濃的黑霧攝入。明輝見狀況不對轉身就跑,隨著明輝的逃跑,黑霧蔓延的速度加快。

  黑霧翻攪奔騰的輪廓,恍如一群貪婪的毒蛇猛獸,牠們咆嘯著、躁動著;完全看不清裡頭的情況,誤入其中彷彿會屍骨無存成為霧的一部分。濃霧一下子來到明輝的身後,他不時地回頭看看霧與自己的距離。

  可惜奔跑的動作笨拙,雙腿像綁了鐵塊沉重,因為緊張快要栽進水裡。在水中奔跑總比路上來得慢,但是就算在路上仍然跑不過濃霧,距離漸漸縮小。明輝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根本跑不動濃霧很快將吞噬他,於是停下來轉過身。

  明輝心一沉,眼前的濃霧幾乎遍佈整座河谷,他仍舊把手中槍拿近嘴巴用嘴咬住,雙手伸進生之河裡,下一秒手從水中跳出捲起大量水花潑往濃霧。潔白的水珠進入黑霧裡後落下時變成漆黑的墨色,可是濃霧本身並沒有受損的跡象,依然繼續前進。

  潑了幾次,明輝絕望了,臉色蒼白驚恐的看著濃霧。

  不過他尚未放棄,眼看濃霧越來越近明輝視線轉到河岸,上半身趴上去,槍從嘴裡一鬆掉到地上,爾後雙手撐地。明輝咬緊牙關奮力使勁,腰扭著扭著迅速帶著下半身爬上岸。

  不等西裝褲吸滿的水排光,明輝站起來揀起槍,順濃霧前進的方向盡全力狂奔。褲腳持續低著水,沿途在淺黃的地面留下深色的水痕,後頭的黑霧吞沒水痕彷彿預知了明輝的未來。

  濃霧一點一點逼近,末班的鐘聲將要響起。明輝低下頭緊閉雙眼,緩緩搖頭。

  他不相信自己的努力換來的是這樣!不相信自己的壽命只剩短短幾分鐘!腦海出現父親的背影,轉頭正斜眼以失望的眼神望著他。即使大聲嚷嚷、多麼的不甘,今天是必要死在這裡了!

  絕望遮蔽內心僅存的天空,最後一絲光芒也遭黑暗掩蓋。

  明輝睜開眼哀傷望著前方,遠方竟隱約有幾個黑影快速接近中,或許是臨死前的幻覺,也可能是「疾病」的爪牙。後面的攻勢無處可逃,前方又有來補刀的,他們應該不留活路了,參謀們怎能如此狠心!直到最後仍不放過他!

  明輝對此感到氣憤,發怒的雙眼瞪著前方。他一路走來的舉動想必解放了參謀們長久下來的壓力,連他自己都痛恨自己的可笑至極!簡直是騎著獨輪車、雙手丟沙包的小丑,這樣對待一個命在他們手中的人,對嗎?

  怒火隨血液流淌全身卻難以宣洩,一瞬間全然從肌肉釋放!和濃霧的距離拉開一點。

  但是這樣有何用?終究會被追到的。明輝決定不讓他們為所欲為,要死就要死的像男子漢!明輝閉上眼睛慢慢停下腳步,甚至張開雙臂。也許死後就可以回去了。

  剎那,傳來久違的人聲大喊:「快走開!」伴隨一個轟隆巨響。那是個滄桑粗糙的老年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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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恐懼的臨界點



  明輝面露凶光,手往地上一撐立即站起來,朝天大聲怒罵:「給我出來!你們這群賤人,玩弄我好玩嗎?出來喔!別像個孬種!要殺要剮隨便你們……」明輝用手拍著胸口,大聲責問:「我什麼都沒有,命有一條!來啊,來啊!鱉三!」腦中浮現黑色軟泥滴下數滴黑色汁液的片段。

  明輝輕輕點頭數下、一臉輕浮,「哦,我知道了,其實你受傷了根本殺不了我,才會躲在暗處不敢出來,對不對啊?你真是沒種,我都站在這給你殺了。」口氣極度挑釁,乃至張開雙手走近死之河。

  「汝願意成為吾的奴僕,將汝的身體、心智奉獻給吾,永遠享受歡愉直到死嗎?」沙啞如魔鬼的聲音從死之河響起。明輝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恐懼湧現下第一個念頭是希望前面的話別惹惱它。

  他真的只能走到這了嗎?好像確實如此,他的性命操在參謀們手中,無論如何掙扎結果全是死。明輝眼皮稍微垂下,眼神黯淡。一路走來,在沙漠中沒食物沒水苦撐快兩天,前些時候靠毅力撐過地獄般的劇痛,如此折磨原來是為了走到這裡死去啊?明輝閉上眼,嘴唇鬆開嘆了口氣,彷彿一切責任隨著這聲嘆氣得到解放。

  不過既然這世界是假的,那些感官也一樣的。明輝在心中安慰自己,試圖使自己沒那麼痛苦。

  想到這句話的同時,餘悸猶存的痛苦自記憶中重現:動動嘴依然感受到舌頭、黏膜的乾裂、冰涼的河水使全身舒暢、雙手生不如死的劇痛直到此刻雙手還顫動著。明輝睜開眼,他無法接受自己的說法,那些感覺絕對不是假的,絕對不是!

  明輝擺出嚴正的神情。而且他不是要超越父親嗎?如今卻敗在參謀們的忠誠。眼前閃過父親嚴厲的眼神。若讓父親知道他就此放棄必會狠狠挖苦一番。明輝警惕的張望,慢慢退回生之河邊,堅定地大喊:「想要我的命?再等十輩子吧!我不會怕你的虛張聲勢!」

  「為什麼……為什麼……」轉眼間,女性痛苦的呻吟從地上傳來,明輝低頭一看,赫然發現是一個類似女人輪廓的黑色怪物。內心萌生厭惡感,它又來了嗎?下一秒它的手就要抓住小腿了。明輝急著後退幾步,不料怪物的嘴噴出一團黑色液體直直飛來。

  明輝見狀,直覺那團黑色液體絕不能碰到,趕緊身體右轉,少部分的液體還是沾上西裝下襬。

  表情僵硬的低頭看,西裝下擺正冒出陣陣白煙,溶解一個小圓洞。明輝抬起頭,驚訝的睜大眼,原來「疾病」沒有虛張聲勢,隨時能取他性命。他竟感到手足無措,也不管怪物的存在,於是跨出大步向前跑,彷彿有踩到軟軟的物體。

  來到異世界後,明輝的表情多半是驚訝,適合這時間近乎停止的世界,多變的現實則需要更多表情掩飾自己。

  明輝向前跑,視線兩旁的環境快速往後推移,單調的世界中只有岩壁的紋路、可憐人的位置變換而已。明輝隱約瞥見死之河面出現許多形狀詭譎的怪物。恐懼的捕獸夾瞬間合上,利齒刺進心臟。這下明輝閉緊雙眼死命的跑。

  他忽略一件事,「疾病」掌控的死之河到現在遠眺仍不見源頭,無論跑多遠都還在「疾病」的地盤。

  一段時間後,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明輝依然繼續跑,因為疲累速度漸漸銳減。他一想到「疾病」可怕的模樣,速度又提升不少。明輝回頭望著身後,他總覺得「疾病」窮追不捨。

  剎那間,一個東西絆倒明輝,整個人趴倒在地上,撞到膝蓋、胸膛與鼻子。

  他不在意身體的疼痛,慌張的用手撐起上半身轉頭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恐懼化為電流瞬間刺痛心臟,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和長時間奔跑的汗水混在一起。竟然是方才攻擊他的怪物。明輝臉色慘白睜大眼。

  而且怪物的手正要抓住他的小腿。心急之下,明輝抬腿奮力踢開它的手,手一撐地站了起來,腰還彎著尚未挺直、站穩,明輝拔腿就跑。再次回頭,怪物依舊跟前幾回同樣消失了。接連而來的恐懼佔據一直以來堅守的執念。

  「我命令你們停下……我已經被你們害成這樣了,嚇我好玩嗎?別在陰魂不散!」明輝大聲抱怨。事到如今明輝陷入崩潰邊緣,仍然不願說出拜託的話,表現出最堅強的一面。

  現在死命地逃亡,算是他最大的限度,事後應該會埋怨自己一陣子。

  不久後,明輝實在筋疲力盡跑不動了,即使雙腿酸痛仍不敢坐下休息,深怕怪物偷襲時他反應不來。急促地大喘氣、滿臉汗水卻不忘警惕,明輝總覺得有東西在四面八方游移。

  赫然感覺身旁有東西接近,心一沉,眼球疑惑的轉動著。明輝突然向右轉頭,果然有黑影迅速移出視線外,頓時心臟彷彿遭受重擊。明輝跟著黑影轉頭卻空無一物,既沒有腳印又沒有掘過土的痕跡。

  明輝尚未從驚嚇中脫離,左眼餘光卻瞥到地上某個東西爬過去,他的心臟如同發生爆炸更震出一身汗。明輝整個人僵住唯有頭向左轉,他只敢稍微低頭然後視線下移。定睛一看,似乎有東西滑進死之河裡,驚動微微的波瀾。

  剎那,有人拍了明輝的背,寒冷瞬間衝上背脊他的身體立刻打直到不能在直,連跳極快的心臟都差點停止。明輝旋即轉身,驚訝一看依舊沒任何東西。

  明輝的精神如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他多麼希望這些全是幻覺。

  轉眼間,明輝瞥見地上覆蓋巨大的黑影,同時頭頂上的光線讓某個物體掩蓋住了變得昏暗許多,明明四周有光透進來。

嚥下口水,明輝抬起頭,一個黑色的圓形物體浮在上方。隨即,不假思索踉蹌的跨了好幾步離開物體的範圍,因為物體突然壓了下來。

  逃過一劫後回頭,一如往常地物體消失不見。一眨眼,人形怪物赫然憑空出現,緩緩爬向明輝。心臟彷若受了重擊,明輝嚇得差點跌倒。他想轉過頭朝另一邊逃,不料也有人形怪物擋住。不等明輝反應,兩頭怪物也許不給活路了,從嘴裡噴出黑色飛沫射向明輝。

  千鈞一髮之際,明輝即時選擇奔向生之河,否則背與腹部就要溶解了,兩團黑色液體碰撞在一起落在地上。一邊跑,明輝一邊掏出口袋裡的槍丟到地上,然後撩起西裝、襯衫下襬退至肚子,進去生之河中。

  下水的聲音不影響潺潺水聲,水花也濺得不高,因為幾乎是走進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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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5 10:04: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蠢蠢欲動的恐怖



  風依舊持續吹拂,貌似河流的終點有什麼需要趕時間。匆促的和明輝擦身而過卻沒停下來查看,對數十年不曾有的過客感到漠然。耳邊傳來風的竊竊私語,不願給明輝聽見。縱使態度冷漠,但是內在的涼爽使得明輝神清氣爽。

  明輝仰頭張望讚嘆兩旁高聳的棕色岩壁。雖然這些全是假的,逼真的模樣也讓人嘆為觀止。以前曾在書上看過大峽谷的圖片,他很想前去親身感受那裡的非凡,父親總用鎖國政策不准他去。這裡不比大峽谷雄偉,仍算很壯觀了。

  明輝餘光瞥過工整的河流,可惜兩條近乎人造的河與岩壁顯得格格不入,破壞明輝欣賞的興致。

  怎麼會想起父親呢?明輝感覺莫名奇妙。每次一想到父親,腦中浮現的盡是父親對他的陰霾,懲罰、責難、挑釁……彼此溫情的互動微乎其微,可以說根本沒有。不由自主想起的時刻,總是他做出超越父親的事的當下。明輝搞不懂為何此時想到父親。

  發覺自己的不足,明輝想起只對父親效忠的參謀們,表情有些失落。參謀們究竟有什麼陰謀?為什麼還不放他回去?該不會看他沉睡在設備裡的身體任人擺佈,萌生歹念想叛變,乾脆讓他自生自滅……明輝越想越生氣,索性潮生之河走去蹲下來將頭浸入水中。

  正當背對死之河時,緩慢流去的河面忽然出現一個黑色圓形凸起。

  水的沁涼深入滿頭的毛孔熄滅增長的火燄,頓時感受心曠神怡的快感。明輝的頭抬起來,大量水滴從頭頂落下,用手把髮上剩下的水抹去。算了,回去一定要換掉現任的老參謀!以他們的年紀應該退休享清福了,如果他們不願接受好意……明輝露出陰冷的笑容。不得已只好痛下殺手了。

  他不能在憤怒了,根本無濟於事。也許他的舉動全看在參謀們的眼裡,像個小丑逗得捧腹大笑。想像這個畫面,明輝的火氣再度燃起,他趕緊起身幾個深呼吸緩和情緒,冷靜後他凝視前方。

  問題是該如何回去?明輝完全沒有頭緒,連答案的影子都瞥不到。難道參謀們真要如此狠心嗎?明輝灰心地搖搖頭。不,不會的,參謀會看在父親的面子上讓他回去的……明輝知道這只是在安慰自己罷了,現在唯一陪伴他的剩下深深的無力,就算再腦中殺了參謀一遍又一遍仍尋無出路。

  可是待在這裡停滯不前,不就等於放棄了?假使希望在前方同樣抓不到。

  明輝重振精神,抬起頭雙眼閃著堅定的鋒芒,他再度長途跋涉。走沒多久,眼角赫然瞄到死之河面站著一具黑色骷髏。恐懼爬上心頭,彷彿回到追趕當時,超過幾步後他停了下來。明輝一臉狐疑,該不會又來了吧?它不是受傷了?趕緊倒退轉頭察看,河面卻一切照舊。

  明輝鬆了口氣,可能是他看錯了,然後不做停留繼續走。

  不過現在想想,他竟然鬆懈了對「疾病」的防備,甚至疏忽跳進生之河的預備而穿好衣服,那他現在應該脫下衣服、拎著鞋子。可是明輝不肯,他抬頭警戒地張望天空,不想自己落魄的模樣讓參謀們當做茶餘飯後的笑柄!

  明輝隨後想到剛才自己半裸等衣服風乾,臉一紅一股羞愧感油然而生……頓時氣得跺腳,惱怒大罵:「可惡!」舉起手指著天空,怒視著:「你們敢把畫面傳出去就死定了!」儘管如此,他依然無計可施,於是明輝明智的先將仇恨放一邊。

  「疾病」現在開始蠢蠢欲動,不過他有些疑問。雖然這裡是虛擬實境,但是它帶給明輝的感覺卻很致命。

  經過一番掙扎,明輝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他不會輕易冒險。眼角餘光竟又瞥到死之河上站著他以為是幻影的黑色骷髏。心臟大力跳一下,涼意瞬間衝上背脊。明輝想都不想立刻轉頭察看,卻依舊空無一物。

  明輝驚嚇睜大眼,他明明有看到啊!為何又消失了?眼珠朝下小幅度轉動,讓這件事與之前怒罵參謀的舉動起了聯結。對了,一定是參謀們被他罵的污辱吞不下去,所以故弄玄虛!

  話雖如此,明輝此刻仍想盡快離開這裡。想回家卻苦無辦法,現在更多了忽隱忽現的怪物令他心驚膽跳,明知是假的仍舊感到危險難以無視它,明輝也不敢親自確認,他極欲逃離一切!下一秒他邁開大步向前跑。

  不停地跑直到跑不動,彎下腰雙手按住膝蓋喘氣。

  他突然想起,「疾病」既然能夠聲息全失的接近他為何不直接……剎那,地面上出現不屬於明輝的影子跟他的影子重疊。明輝瞬時看了傻眼,腦海爆炸了一片白光。影子的主人就在前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便是全貌。

  情緒稍稍恢復,這幾秒之間,對方毫無動靜,明輝的視線沿著影子緩緩前移。耳邊一切隔絕心跳聲分外清晰。影子的盡頭是一雙腳掌,一雙人類的腳掌,但只剩下骨骸。

  明輝大吃一驚,虛擬實境、返回現實的信念以及對參謀的恨意群拋諸腦後移動的視線停下,不願抬頭直視對方,心中反覆思考該怎麼逃脫。

  猛然間,一個東西從對方那裡骨碌滾過來,滾入明輝眼前的赫然是一顆黑色骷髏頭!正好是臉的部份,明輝甚至感覺那對空洞瞪著自己。把他嚇得魂都快飛走了,明輝後退幾步不穩地跌坐在地上,當他再察看時面前的黑色骷髏頭和腳掌不見了。

  明輝惶恐得凝望前方,完全摸不著頭緒。內心一連串疑惑,為什麼不正大光明殺死他?為何這樣戲弄他?他被困在這個異世界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麼讓他成為愚蠢的膽小鬼?剛才他竟然像弱者想著逃跑的方法,明輝無法忍受。怒火立刻衝上來,衝散心頭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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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5 10:03: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找回逃避的執念



  警惕地轉頭瞥向左側死之河的明輝,他的頭髮全乾了。一雙皺皺的白襪跟沒有攤開的西裝掛在右肩由右手抓著,手指扣著手槍。身上半開的白襯衫露出裡頭稍瘦的胸膛,左手提著一雙皮鞋。

  下半身的西裝褲和肩上的西裝同樣是皺的,光著雙腳穩穩向前走,離右側的生之河只差一步之隔。

  方才爬上岸時渾身溼透弄得滿地是水,明輝將全身衣服脫下擰乾。並不是一次全脫,而是分成幾個部份脫,避免風一吹受涼後感冒,畢竟不久前有個體型浩大的病毒窮追不捨,也許在這裡感冒了症狀會更嚴重。

  總之,最好別讓身體容易虛弱的地方接觸此地間隔短暫的陣陣涼風

  明輝乃至光著屁股坐在地上,用手高舉三角褲靜待它風乾。儘管,明輝的模樣可笑又很羞恥,但是明輝無可奈何,他一定要穿上該穿的衣服才有安全感,而且溼氣會使皮膚長濕疹,如此一來「疾病」就得逞了!

  往好處想,週遭沒任何智慧生物,況且明輝一直盯著死之河猛看。即使如此,他心裡殷切盼望三角褲快點風乾。

  等到襯衫、三角褲及西裝褲風乾後,明輝穿好衣服走回去撿起槍,對怪物沒有用不代表之後沒有用。返回原處拿了乾一半的鞋子、襪子、西裝繼續前進。

  面對隨時可能出現的「疾病」,明輝此刻仍舊凝視死之河,和行走於寂靜戰場上感到草木皆兵的軍隊不同,他的情緒鎮定,沒有誤以為拂過耳邊的風聲是危險的腳步而頻頻發顫,不會因河流潺潺水聲中偶然幾個氣泡破裂聲立刻臉色發白轉頭看,死之河邊那群可憐人的喘息更沒讓明輝小心翼翼的邁開步伐。

  明輝即是仗著生之河替他撐腰,從出發到現在沒離開生之河邊半步,一旦「疾病」出現迅速丟遠手上的東西跳下水。此舉明輝在等衣服乾時想到的,除了暫時保住性命之外,不必等那麼多件衣服風乾,連手槍也不會進水因而損壞。

  怪物追趕之際明輝丟下槍跳入河裡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明輝並非夜裡遭敵人摸黑殺死的哨兵,他更像在等「疾病」出現。有了生之河,明輝對潛藏於死之河的「疾病」沒有過度的恐懼,除非「疾病」偷襲他的背或從天而降,但是明輝相信剛開始躲得過第二次一樣可以!心中隱隱期待,「疾病」能夠證明他所想的辦法有效。

  一段時間過後,「疾病」依舊沒有出現,看樣子應該不會出來了。剛才明輝陷入絕境卻無法討回面子,多少有些失望,但至少不用費時等衣服乾了。明輝仰起頭望著黃沙紛飛的天空,又低頭看著前面的路。

  想起之前面臨死亡的恐懼,明輝印象深刻,無論想起幾次總餘悸猶存。

  只是他還是搞不懂是真是假,回想前面手遭「疾病」感染的痛楚、放進生之河治癒下劇烈的疼痛是明輝受過最大的痛苦,童年父親的處罰根本不算什麼。想到這的此刻,舌尖觸到嘴唇隱約有當時因忍痛咬破的血腥味,拿東西的雙手更不知不覺握緊幾秒。

  就像未遭「疾病」襲擊前遲遲喊不出的話,明輝在此時仍無法斷定這世界的真偽。

  明輝就這樣默默接受一切,可是只要一想到無邊無際的沙漠、人工造出的河、擁有神奇力量的兩條河……他就無法接受這不屬於地球上任何一個角落的世界!莫非真的回不去了嗎?停下腳步,明輝雙眼閃著淚光,眼框微微發顫凝視遠方。

  右手離開抓的西裝,壓低身子放下扣在拇指的槍。休息之下,明輝也要做好逃跑的準備。

  起身,抬高右手撫著低下的額頭。明輝迫切地希望閉上眼,再次睜開眼時映在眼簾的會是一盞鑲有數顆日光燈泡的燈,燈周圍潔白的天花板。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撫著額頭的手掌下移揉動雙眼。明輝不會落淚的!即便是普通人一生絕不會面對的事情,亦或之前死亡的威脅。他仍舊不會哭!他乃堂堂國家領導千萬人民全靠他,又怎麼能哭泣?

  忽然間,明輝想起參謀們。右手依然遮住雙眼,指縫間的眼神有些微改變。倘若他們沒將自己遺棄在這裡,自己就不需遭遇這些災難,更不會碰到常理無解的人事物,甚至不用在此苦惱這世界的真偽及如何回去!

  如今落魄的身上掛衣服、拎著皮鞋,全是參謀們害的!憤怒霎時佔據明輝的思緒與指縫間的眼睛。左手提的那雙皮鞋掉到地上,一隻鞋子險些滾到河裡,剩半截留在岸上。右手緩緩從臉上移到腰際,露出另一只憤怒的眼,並且緊握拳頭。

  熊熊怒火燒掉明輝對待參謀惡劣的態度,也看不到參謀盡力輔佐他,只有參謀故意將他丟在這。明輝猛然仰天長嘯:「你們這群狗娘養的賤人!存心想讓我死嗎?——」幾乎掩蓋其他聲音,回音傳遍整個河谷。

  明輝脹紅著臉,因大吼而喘著氣。剎那,一陣狂風吹過,比以往的風來得強,吹亂明輝的頭髮,而且眼睛睜不開只能用手阻擋,吹得身體重心不穩差點跌倒,掛在肩膀的西裝跟襪子掉到地上。

  對於以前的他應該是火上加油,經過一路上的種種,這道風卻冷卻了明輝的憤怒。恢復理智的他趕緊深呼吸,明輝察覺自己不該憤怒,在這裡沒有任何人哭鬧的孩子不可能每回總有糖吃,發火根本沒用。縱使參謀們躲在某處偷窺亦狠下心不理他。

  明輝彎下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他無意間想起之前遭「疾病」追逐的過程。人在內心沉靜下,難忘的回憶總會填滿這段時間。明輝皺眉,他怎麼想到這個?倏然明輝覺得忘記了什麼,好像是在「疾病」出現前……明輝停下手邊的動作,遲了幾秒,啊!對了,他記起四個字「虛擬實境」。

  明明早已做出結論,為何他仍苦苦思索呢?沒有任何證據證實此刻的感受是真的,也許之前的劇痛是電腦模擬的。想必已經有人發明出虛擬實境的科技了,只是因為鎖國政策消息沒能傳進國內。前途頓時一片光亮,明輝面露喜色。若是這樣,就有機會回去了。

  喜出望外的明輝竟然忘了神出鬼沒的「疾病」來襲時跳進河中躲避會滿身濕。坐在地上,開始替雙腳套上襪子穿上皮鞋,連西裝也穿到身上,然後撿起槍站了起來,緩緩環視周圍一圈。他現在眼前的一切,應該是由一條條數據構成,絕非真實的。

  既然是「虛擬實境」何必去在意這些不合邏輯的人事物?反正確定沒有後顧之憂踏上歸途了,虛假再怎麼考證永遠不可能成真,好比下令拆除的房子打掃的在乾淨,一樣難逃被拆除的命運。

  明輝臉上掛著笑意,邁開步伐向前走。他早弄清這一切全是虛幻的,什麼神啊、鬼的僅僅是幼稚的童話,唯有弱者會寄託過錯及軟弱在這之上獲得勇氣。明輝傲慢的心想。他不需要如此,他的內心足以克服所有挑戰!

  走著走著竟停下腳步。就算知道眼前的景象是假的又如何?明輝猛地省悟。幾秒後卻迎刃而解,明輝淺笑搖搖頭,這些是由電腦製作出來的,他真實的身體應該是在虛擬實境的設備裏沉睡。總之,只要繼續前進,會找到回去的方法。

  自從明輝踏上這世界起,無實無刻在找證實這裡是假的依循。前些時候的沉思讓他尋到「虛擬實境」這個憑藉,見機不可失他當然得牢牢握住,否則將成為人生道路上老是走回頭路的弱者。

  這個世界並非只透露「久戰必敗」的訊息,明輝藉由簡陋的同理心衍生的推理很多是正確的。然而他並沒有把自己與父親對待參謀們的態度放進去,如同一部故障的機器隨便修一修使它能動就好而不徹底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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