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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麥溫泉旅館本就極具口碑,擴建的新館開幕,還增加了養生餐坊的餐飲服務,廣告消息一放出去,就有許多顧客慕名而來。
或許是因為麥聖元的關照,宇若霏在天麥適應良好,和旅館員工們相處就像個大家庭,氣氛溫暖且愉快,但制度上卻也不馬虎。
她想,這應該跟領導者有關,經過一個多月的互動,她發現麥聖元是個令人溫暖放心的人,雖然他在員工面前還是得維持老板的威嚴,但他卻對她絲毫不擺老板架子,偶爾還會互相抬抬杠、說說笑,和他相處很輕松,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愉快了。
她不禁要慶幸當初沒有繼續堅持己見,他也積極地延攬說服,沒有因為她的固執難搞而打退堂鼓,現在才能認識nice的他,開心地工作。
她發現,她竟會期待見到麥聖元,也因此每個周四到周日,她都帶著好心情到天麥工作,然後再帶著好心情回家,不過今天,意外踫上她最不想見的人,徹底消滅了好心情——
「呦,瞧這是誰啊?」
第一段表演結束的中場休息時間,宇若霏走到慣常坐的角落位置休息,才喝了口水,連咽都還沒來得及咽下去,便有個不速之客前來打擾,她反射地循聲看去,竟然瞧見了最討厭的人——
蘇啟民!
可惡,台灣還真小!
她居然在北投遇上從前在台中交往的初戀男友!
瞧那不懷好意的嘴臉,絕不會有好事!
她不動聲色,也沒主動打招呼,只是瞬間豎起冷硬盔甲,啟動最強防護。
這時她不禁想起麥聖元,平常她表演時他都會出現,就坐在這個位置上聆听她演奏,今天怎麼不在了呢?
要是他在,一定不會任她被刁難欺負的!
「若霏,原來你躲到這山上來了啊?」蘇啟民勾著嘴角訕笑。
蘇啟民,三十一歲,中部客運業龍頭的第二代,渾身上下都是名牌,皮鞋保養得油亮,古龍水味濃郁得令人頭暈,那張雖然不難看但跛得很欠揍的臉,明顯寫著我是「紈子弟」四個大字。
躲?!
她干麼要躲?
簡直是莫名其妙!
宇若霏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這人一開口就讓她極不舒服!
當初,要不是蘇、宇兩家是世交,雙方父母認為門當戶對、年紀相當所以極力撮合,她也不會鬼遮眼答應他的追求,更不會失心瘋被他表面營造的體貼浪漫所感動,繼而認真喜歡上他。
以至于後來她家一衰敗,他翻臉比翻書還快、跑得比飛得還快,而她,挫敗打華再添一筆,更加認清現實的可笑。
「我是在這兒工作,不是‘躲’到山上來!」宇若霏咬牙反駁他討人厭的用詞,很清楚他是故意的。
「不是一樣嗎?」
蘇啟民輕佻地聳了聳肩,不是很在意她的澄清,徑自又說——
「你現在靠彈樂器過活啊?我看賺不了多少錢吧?看你這麼辛苦,我這個前男友還真有點心疼哩!」
吧麼故意強調他們過去的關系?
包何況他嘴巴說心疼,可鄙夷的眼神和輕蔑的態度卻不是那麼回事,她雖然不喜歡別人同情,但蘇啟民連一點點同情之心都沒有,而是帶著幸災樂禍看好戲的心態面對這久違重逢。
看看這家伙的態度,就知道他這五年來根本沒多大長進,以前他只會在自家公司掛個名享受庇蔭不工作,現在應該也沒好到哪兒去,畢竟俗話說得好——狗改不了吃屎!
相較于她自食其力,腳踏實地,他有啥好得意的?
「心疼就去看醫生吧,我看你愈來愈胖,恐怕已經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了。」宇若霏不客氣地揶揄,努力壓抑一見到他就翻涌的負面心情。
蘇啟民眼角一抽,假意掛在嘴邊的笑委時凝結。
看來經過這些年的歷練,宇若霏已經不是從前那乖巧柔順的小女生了,而是有主見又帶著刺的輕熟女!
罷剛看見她在台上演奏,起初他還認不出她來,從前她是漂亮,但難月兌純真稚氣,總少了一點味道,可現在的宇若霏,出落得更加亮麗大方,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性感又不失個性的魅力。
不錯啊,這樣更有挑戰性,對他而言又有吸引力了!
「呵,幾年不見,你變幽默了,還會開玩笑哦。」他給自己台階下,也對宇若霏重新感到興趣。
「蘇先生,我是說實話,不是開玩笑。」她面無表情地瞥看他,冷冷地拆他台階。
「那我要謝謝你關心了。」他皮皮地接話。
臉皮還真厚!宇若霏暗暗撇了撇嘴。
「沒事的話……」
她開口預備下逐客令。她可不想把珍貴的休息時間,白白浪費在和無意義的人對談上。
「伯母和士秦都好嗎?」蘇啟民搶先一步問到她的母親和弟弟。
「都好。」
既然是問候她家人,從前也曾相處過,她就耐著性子再回答。
「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避跟我說,我一定盡力幫忙。」他遞出名片,說著漂亮話。
「不用了,謝謝。」宇若霏毫不猶豫地拒絕。
第一,她不輕易接受別人同情式的援助;第二,當初宇家垮台,他們還是男女朋友,她卻見識到蘇家勢利現實的嘴臉,把宇家人當瘟疫般避之唯恐不及,而且蘇啟民還馬上劈腿另一家女,說是門當戶對才能為彼此家族事業制造雙贏,宇家已經失去資格,不要再巴著他不放。
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落井下石,事隔五年已經不需要幫助了,才跳出來說要幫忙,這不是假好心是什麼?
她不稀罕!
「若霏,你還在氣我五年前沒陪著你度過難關嗎?」見她態度冷淡,拒他于千里之外,蘇啟民直問。
宇若霏抿著嘴不說話。
她是氣他沒錯,但她怕答了,他會以為她難忘舊情——見鬼的,她超後悔交過這麼一個男朋友,如果可以,希望那段失憶!
「那時候我年紀還輕,家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現在不一樣了,我可以獨當一面……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你,如果你願意再跟我從頭來過的話,我可以照顧你,甚至照顧你家人,你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當你的千金大小姐,用不著像現在這樣拋頭露面,卑微賣藝。」
蘇啟民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認為錢是萬能,更是吸引宇若霏的誘因——很多女人都愛錢,只要肯花,自然就會巴上來,尤其像宇若霏這種曾經享受過,現在卻賺著辛苦錢的女人。
卑微賣藝?!
這無疑是看不起她呀!
宇若霏蹙起秀眉瞪著大言不慚的蘇啟民,慍怒得臉頰泛紅,雙手撐桌,倏地站起。
「請問有什麼事嗎?」
因怕打擾到他們談話,而等在門口處的麥聖元察覺異樣,在宇若霏還未做出沖動的行徑或說出難听話之前,邁著穩健步伐而來,介入他們的對談。
太好了!他終于出現了!宇若霏看見他,內心莫名涌現委屈感,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躲到他身後,因為她直覺知道,他會護著她!
「喔,沒什麼,我們是老朋友,敘敘舊而已。」蘇啟民笑笑解釋,迅速打量來者,是個氣宇不凡的男人,看起來像是這間旅館主管之類的身分,有第三者在,他有點忌諱,微微收斂態度。
「我跟他不熟。」宇若霏的語氣冷凝如冰,可看向麥聖元的眼神,不自覺地釋出求助訊息,這時不禁更清楚察覺到,自己長久以獨立堅強偽裝的心,竟為他打開了些微的縫隙……
一個說是老朋友、一個卻說不熟,這絕對有問題!麥聖元立刻判斷情況,借故讓宇若霏離開。
「你下一場表演時間快到了,經理在辦公室叫你過去一下。」麥聖元說完,轉向蘇啟民致歉。
「不好意思,必須打斷你們的敘舊了。」
「無所謂。」
蘇啟民聳了下肩,沒多說什麼便回到原本的位子。
宇若霏悄悄吐了口長長的氣,朝麥聖元投去一記感謝的眼神,虛弱地揚了揚嘴角。
和不懷好意的人對峙,她得全面戒備,一分鐘都嫌累啊!
丙然有他在,她就可以不用太辛苦。
不過話說回來,麥聖元還真聰明,能夠意會她眼中傳遞的訊息!
「出去透透氣吧,‘武經理在等你’呢。」麥聖元提醒她要落實方才的借口,玩笑地強調那句謊言。宇若霏忍不住嗤笑了聲,稍稍緩和了與蘇啟民交談的緊繃和不悅,隨即舉步與麥聖元一道走出餐坊。在他身邊,似乎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像是定心丸,讓她不自主想依賴……這,是她許久未曾有過的感覺了。
只要一下下就好,就讓麥聖元當她暫時的護身符吧!
宇若霏在很不自在又煩躁的心情下結束了下半場的古箏演奏,所幸她經驗豐,沒有因此失去平日水準。
蘇啟民因為是和友人同行,所以在她表演中途就離開了,可是他臨走前請服務生遞來的紙條,以及方才沒收下的名片,卻教她反感到了極點。
親愛的若霏︰
我會常來替你捧場的,下次見了!
啟民
「捧場?省省吧!」
宇若霏走出餐坊,不屑地揉掉紙條和名片,看見步道上的垃圾桶,便使勁地往里丟。
「今天怎麼不留下來用餐?」
麥聖元忙完事情從本館走來,腳步略急,因為他臨時有事,不得不先去處理,沒法全程看著宇若霏表演,又擔心那個男人會繼續騷擾她,只好先交代餐廳副理多加留意,但盡避已經委托別人了,可他沒有親自守著還是不放心,所以匆匆趕回來。
本來他想可以和以往一樣,跟收工的宇若霏一起用餐,沒想到她已經走出餐坊,還繃著一張俏臉,顯然心情不怎麼美麗。
「沒什麼胃口,還是早點回家好了。」她意興闌珊地回答,光是看到蘇啟民,氣就氣飽了。
「沒胃口?身體不舒服嗎?」他立刻蹙起眉心關問。
「不舒服的不是身體,是心理。」她向來有苦有怨都往肚里咽,可一見到他,就忍不住月兌口說出心里話,向他抱怨。
麥聖元頓了一下,不管是哪里,重點是她不舒服,他就無法放心。
「是因為剛才那個人嗎?」他直覺猜測。
他發現宇若霏成為天麥一員的這段時日里,雖然對人還是多少有防心,但比起一開始冷硬疏離的態度,已經有很大的進步——她笑容變多了,不是禮貌上、職業性的,而是真心的笑容。
可是方才見她與那名男子互動,冷漠尖銳的模樣比起剛重逢時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她悶應。
「可以告訴我他是誰嗎?」他小心翼翼地試探,就怕一個疏忽惹得她不高興,又對他豎起心防。
宇若霏抿起唇瓣,猶豫了幾秒,從與他相遇到現在約莫是兩個月的時間,她其實已經大概了解他的為人,她相信他對她的好奇不帶惡意與八卦,而是很純粹的關心,所以告訴他無妨。
不過,既然要提了,免不了會說到前因後果,這麼一來,就不是三、兩分鐘說得完的,一直站著不是辦法。
「我們去那里坐一下?」
她指了指不遠處草坪上一座古意盎然的亭台。
麥聖元立刻點頭,難得她願意聊,他把握機會,隨即提議。
「我們今天干脆就在亭子里吃晚餐?如果你吃不下的話,那就叫些輕食或飲料就好?」
「你拿主意吧。」
宇若霏沒有拒絕,讓他作主。
麥聖元心中竊喜,他對她不躁進、有耐心,采循序漸進的策略,只要保持目前主雇兼朋友的關系,然後慢慢每次進步一點點,他有把握,他們倆有一天不會再有距離。
「好,那你先過去,我去餐坊叫他們準備。」他行動力十足地馬上舉步。
宇若霏見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突然覺得不妥,連忙揚聲提醒。
「欸欸欸,你可不能點一堆東西哦,我的員工餐額度只有四百元,超過可得算你的。」
麥聖元失笑,她雖然故意表現摳門,可是在他眼里,這樣斤斤計較的宇若霏,好可愛。
她不知道,員工餐額度是他為她掰出來的——沒辦法,這宇若霏太會……他想付出關心照顧她,還得拐彎抹角才行,否則她根本不會接受。所以,不論是今天或平時,本來就全部都算他的。
「哇,既然要算我的,那就吃省點。」他只好順著她的性子,開玩笑地跟她計較。
宇若霏莞爾揚唇,兀自往亭子走去。
她知道他會清楚算帳,是顧慮到她說過不喜歡接受別人的同情幫助……這份心思,令她很窩心哪!
這樣的體貼,是他的慣性,還是屬于她的特殊待遇?
不知怎地,她竟希望,答案是後者呀……
天麥溫泉旅館的庭園造景充滿古意和悠閑氣氛,夜間除了天然月光,還有雅致的燈具照明,蟲鳴唧唧、流水潺潺,譜成大自然的樂曲,再加上徐徐吹拂的微風,在戶外用餐的感覺並不輸室內。
麥聖元二十歲回麥家接受栽培,就開始接觸旅館事務,三年前正式接班,天天在各館間往來,頂多就是在附設餐廳吃飯,從沒在館內的戶外用過餐,若不是因為宇若霏,他也不會有這體驗。
「我發現在亭子里用餐的感覺其實還挺不錯的。」這首次體驗挑起了麥聖元一些想法。
「是不錯,但若是可以再隱密點,不要人來人往更好。」宇若霏環顧周遭,坦直地表達感覺。
「那……如果設置頂級的露天湯屋,一旁再多建個亭子,湯屋消費內含餐點,泡完湯直接在亭子里用餐,這樣如何?」麥聖元提出構想,詢問她意見。
「挺好的。」宇若霏微笑,揚眉點頭。
「有機會就把這個構想實現。」
麥聖元咧開笑,對于事業,很有沖勁。
「我記得你說過你每天九點多就出門開始忙旅館的事務,可我有班的時候都看你待到這麼晚,不累嗎?」見他連吃飯都能想到公事,宇若霏忍不住必問。
這些年她學會獨善其身,少管閑事,畢竟都自顧不暇了,哪有多余心力顧慮其他人事物,可對麥聖元,她不自覺地多關注了些。
她知道天麥溫泉旅館有許多分館,也知道麥聖元的爺爺已經放手讓他獨立管理,可分館那麼多,事情那麼多,麥聖元只有一個人,吃得消嗎?
或許擔心這些很多余,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關心起他來,也就自然而然地月兌口關問了。
她終于也會關心他了嗎?雖然只是簡單的問話,麥聖元心里卻十分欣喜。
這無疑又是一個好的轉變,代表她不但不再跟他疏遠,甚至也不自覺地關注到他了!
「還好,我不是每天都待這麼晚。」他打從內心發出微笑,一邊答話,一邊替她舀了一碗熱騰騰的何首烏雞湯。
「是嗎?」宇若霏將他體貼的舉動看在眼里,嘴巴上雖然沒道謝,心里卻很溫暖。
「當然……」
麥聖元猶豫了下,決定還是說出來讓她知道。
「其實是你有班的時候我才會待到現在,否則除非特殊狀況,不然我大概六點左右就離開了。」
「為什麼?」她納悶地問,可心里不禁暗暗猜測,因為她有班他才久待,這……有什麼涵義嗎?
呃……他如果坦白說喜歡她,想多見見她,所以故意每次都等她收工,會不會落了個她翻臉走人的下場?
「我擔心你一個人在這兒演奏會怕生不習慣。」麥聖元換了個方式回答,迂回點,安全些。
宇若霏蹙眉一怔,旋即嗤笑出聲。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忘了我是專門駐店表演的嗎?要是怕生怎麼工作啊?」
她佯裝獨立堅強,完全董得住,可他的顧慮仍令她窩心。
其實,初到陌生地方,還要在大庭廣眾表演,不習慣或怕生是在所難免,可她必須克服這些感覺,畢竟這是她賴以維生的工作。
只是沒想到,他總是能顧慮到這麼細微的心情……這麥聖元,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哪!
「話是沒錯……」
在他眼里,對宇若霏的部分印象還停留在當年,他依然覺得她還是個備受呵護的公主,而現在,他願意繼續當她的騎士,貫徹保護她的任務。「可要是遇上今天那情況,我在場的話總是比較好。」
他將話鋒轉到中場休息時發生的不愉快,宇若霏一听,因跟他聊天而稍稍好轉的心情又蕩了下來,俏臉上的笑意也跟著卸下。
「那個人是我的前男友,也是我唯一交往過的男朋友。」她沒忘記剛才答應過要告訴他。
麥聖元驀地感到妒意,連他自己也覺得意外,因為這來得突然的感覺,他一時接不上話。
他很清楚像宇若霏這樣美麗亮眼的女生,沒有男友才奇怪,可親耳听到、親眼看到時,卻很不是滋味。
「那時我其實已經來到餐坊,本來想去找你,可看你正在和人說話,所以沒過去打擾……」
他反應過來,才開始解釋自己為何及時出現。
「但我後來發現,你臉色好難看,那男的跟你說話的態度和眼神也不是很好,到最後你還氣得站起來……」
「他喔,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宇若霏冷哼,對蘇啟民嗤之以鼻。
「他對你不禮貌嗎?」麥聖元皺眉問。若是很過分,再有下回的話,就派旅館的保全人員出馬了。
「不至于多不禮貌,只是看見他、听他說話,會覺得很生氣。」她沒好氣地撇了撇嘴。
「怎麼會這樣?你們不是和平分手嗎?」他下意識猜測。
「說來話長。」她嘆。
「你願意講的話,我很樂意听。」他巴不得了解她所有的事。
看著他誠懇關切的眼神,宇若霏發現,不只他樂意听,其實她也很願意講給他听。
她從沒有這種想要向某人大吐苦水的沖動,對麥聖元卻是例外,這樣的偏心,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天知道,自從父親事業失敗過世後,她一個人扛下家計責任,一路咬牙打拼,除了樂以梅這個姊妹淘以外,所有的怨言、委屈都藏在肚子里,因為抱怨于事無補,在需要仰賴她的母親、弟弟面前示弱的話,只會令他們更慌、更怕,所以她只能自立自強,像個刺蝟,以強勢的面貌偽裝、保護自己。
或許是麥聖元身上有種溫暖及安全感的特質吧,讓她忍不住放任彼此距離愈來愈近。
「他叫蘇啟民,他家在中部是有名的客運業龍頭,和我家是世交,不過大人間的往來較密切,我和蘇啟民本來交集不是很多,但是大學的時候,我們雙方家人變得很積極在撮合我們,蘇啟民也開始殷勤地追求我,然後我們就交往了……」她先是介紹起蘇家的背景,以解釋兩人為何會在一起。
麥聖元一點也不意外,像他們那樣的豪門背景,一定會講求門當戶對,這也是他以前為什麼不敢表達心意的原因,別說宇若霏看不上他了,就算她會喜歡他,她家也不會同意他們交往的!
「那怎麼會分手呢?」
他發現,他並不想听他們交往的過程,想到那樣一個男人曾經擁有她,他心里的醋意酸酵,所以問題一跳就跳很遠,直接問分手結果。
「理由很簡單——」她冷冷嗤笑。
「我家垮了。」
麥聖元張口結舌,對這太直接的原因微感訝異。
就算是家長促成,兩人相處一定也有感情啊!怎能因為她家垮了就分手……未免也太現實了吧?
「你們家怎麼樣跟你們的感情有什麼關系?」他納悶地問。
「他怕我巴著他們不放會拖累蘇家,在那段時間,他也馬上劈腿另一個家女,還跟我說,他們家要求門當戶對,我們家既然垮台了,就等于失去和他們結親家的資格。」
宇若霏如實說,當時所受的侮辱、打擊和情傷,現在想來還會害怕,她不由得紅了眼眶,只好以一抹嘲諷的笑作為掩飾。
麥聖元知道那些所謂的門當戶對,可是當它實際發生在周遭人身上時,他還是忍不住嗤之以鼻。
「怎麼會只想要利用這種方式來強化事業?感情又不是可以論斤秤兩的買賣!」他不認同地搖了搖頭。
「不過也好啦,我家垮台歸垮台,也看清原來很多人是因為名利、地位才巴結親近的,半點真心都沒有。人在人情在,人不在,平常稱兄道弟的知交好友全都成了狗屁,蘇家只是其中之一,只不過撇清得太明顯,連推托、偽裝的場面話都懶得說罷了。」
憶及求援踫壁,什麼好听的謊話、難听的挖苦諷刺都听過,宇若霏很難平心靜氣,口吻顯得忿忿不平。
雖然她沒有詳述,但他光听就可以想像她忍受了多少辛酸委屈,內心不禁對她感到心疼與不舍。
沒錢的痛苦他經歷過,更何況她從雲端跌落谷底,那感受落差更加強烈,個性若不夠堅強,很有可能會一蹶不振,誤入歧途。
「這是人性,雪中送茨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只求自掃門前雪,沒能力幫人的話,至少也別去害人、損人。」麥聖元喟嘆,有感而發。
「說得對。」
同意他的感嘆,宇若霏拿起裝著枸杞茶的瓷杯跟他踫杯。
他們一起喝了口茶,麥聖元繼續問道︰「那方才你氣呼呼的,是蘇啟民跟你說了什麼嗎?」
說起這個宇若霏就惱,不屑地吐了口氣。
「他推托當時年紀輕才會那樣對我,現在他不一樣了,叫我跟他從頭來過……」她還沒說完,麥聖元就倏地出聲打斷。
「不要理他!」他義憤填膺,好激動。一是真的為她打抱不平,二是對情敵的敵意。
他好不容易來到宇若霏身邊,不能再被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破壞,而且這程咬金還是個無情無義的渾球!
什麼從頭來過?
想得美!
「我知道啦!」他難得激動的反應令她失笑。
見他為她打抱不平、和她同仇敵愾,她心里莫名欣慰,因蘇啟民而不悅的煩躁也淡化許多。
「這種人,本性就是那樣,不會真心愛你、對你好的。」他又急又氣。
「知道……」
她哂然地拖長尾音,他比她氣,她反而不那麼氣了。
眼前有個男人,真心為她著急、替她不平,這感覺……不只心暖,還覺得心甜!
他……好像除了擔心她再被騙,也怕她跟蘇啟民舊情復燃哩?
不可能的!
她心里完全沒有任何余情可燃,倒是有不少怒火。
就算她想再談感情,對象也不可能是蘇啟民……思及此,腦中驀然浮現麥聖元的身影,教她驚詫心悸,臉紅耳熱。
天啊,她想到哪里去了?
宇若霏下意識別過臉,將屋發塞到耳後,又喝喝茶,再喬喬碗碟位置,一整個心慌意亂,只好用動作遮掩。
「有一就有二,他有壞紀錄,你一定不能相信他哦!」
麥聖元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地再叮嚀,要是宇若霏在這時候被搶走,他就真的要捶心肝了!
「我笨一次就夠了,不會再笨第二次啦!而且他根本看不起我的工作,說我是卑微賣藝,他連對我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我怎麼可能會再去理他?」見他擔心成那樣,宇若霏只好再強調。
「對對對。」麥聖元總算放心了些。
「不過……」她有顧慮地頓了頓。
「不過什麼?!」他一听,心里對了一下,驚問。
「他臨走前遞了紙條給我,說以後會常來捧我的場。」她撇嘴道。
麥聖元眉頭皺了皺,心里立即浮現的想法是——
捧他的大頭鬼,不需要!
可他身為老板,又是打開大門做生意的服務業,不能拒絕人家上門啊,但宇若霏若受騷擾,那該怎麼辦?
對了,有個方法可以打消蘇啟民的念頭!
「不用擔心,他下次若真的再來,我就充當你的男朋友,這樣他就不會再對你有非分之想了。」
他靈機一動,有了應對的方案。
宇若霏忽然想起,他一直沒有透露過自己有沒有女朋友,是因為單身,還是因為注重隱私?
應該是沒有的吧?
否則他時間根本不夠用呀!
「這樣要是被人誤會,你豈不是很困擾?」
她試探地問,卻私心希望他的答案是不怕被人誤會,這代表他沒有女朋友,才不用顧慮。
至于為何私心希望如此……
內心深處有個念頭呼之欲出,她心悸,下意識忽略那陌生感受,用了一個合理借口回答自己——
因為他如果為了替她月兌困而被人誤會、壞了行情,就是她的罪過了。
「你放心吧,我一個單身漢不怕誤會,就這麼辦吧!」麥聖元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不容拒絕地決定。
他不怕誤會,甚至樂意被誤會,如果還能弄假成真,從冒充男友變成正牌男友,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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