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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天鶴譜(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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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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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鶴譜】~作者:臥龍生

序幕
第一回 垂死老人
第二回 嘉定風雲
第三回 五鬼夜襲
第四回 浴血退敵
第五回 秘傳絕學
第六回 一劍奏功
第七回 晴天霹靂
第八回 拜師練劍
第九回 金頂神尼
第十回 初試啼聲
第十一回 人事全非
第十二回 魔刀授首
第十三回 權宜之計
第十四回 初鬥女魔
第十五回 神秘約會
第十六回 東海嬌娃
第十七回 俠骨柔情
第十八回 躍馬中原
第十九回 劍震丐幫
第十九回 劍震丐幫
第二十回 少林驚變
第二十一回 天魔女徒
第二十二回 情海興波
第二十三回 智取神珠
第二十四回 怪事叢叢
第二十五回 鬼王現身
第二十六回 神劍施威
第二十七回 神劍奇襲
第二十八回 任重道遠
第二十九回 巧妙安排
第三十回 意外驚喜
第三十一回 乍聞噩耗
第三十二回 奇峰突起
第三十三章 近鄉情怯
第三十四回 三絕五妖
第三十五回 元兇授首

《 本帖最後由 草薰風 於 2010-1-15 09:2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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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 4 感謝 阿貝大大的分享..辛苦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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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元兇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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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宜聞言,心中甚是感動,暗道:“武林中正邪之辨,究竟勝過生死……”
  思忖之間,只見游公玄舉起面前酒鬥,大聲道:“游某先行敬你們一鬥……”
  馮雷、大勝頭陀、天臺三絕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方雪宜笑了一笑,也學著游公玄,敬了他們一鬥。
  安小萍沉吟一下,皺眉道:“方大哥,有一件事,我覺得不大妥當!”
  方雪宜道:“什麼事?”
  安小萍道:“那白瑛夫婦忽然不曾前來應約,畢姐姐跟我們一邊,恐怕天魔女這妖婦有了警惕啊!”
  方雪宜道:“不錯,這事果然有些破綻……”說話之間,忍不住向馮雷望去。
  馮雷沉吟道:“這事確是容易起人疑心,但如在下稍稍小心,也就不會露出馬腳了。”
  安小萍道:“你打算怎生應對?”
  馮雷道:“只說他們因故不能前來便可!”
  安小萍撲哧一笑道,“這能騙得過大魔女嗎?你們想得好天真啊!”
  馮雷笑道:“光說因故,那當然不行,不過,區區如是說她們三人先行去對付‘千手神翁’,只怕天魔女就不會不信了!”
  游公玄大笑道:“妙極!妙極!那天魔女一聽說有人對付老夫,那自然是高興得很了!”
  安小萍笑道:“這倒行得通……”
  說笑之間,十人各自痛飲了三杯,游公玄看了看窗外天色,道:“江老弟,咱們可以分桌而坐了!”
  眾人計議已定,看天色不早,決定分桌而坐,大勝、馮雷、和天臺三絕五人,立即招呼店家,在靠近樓梯入口之處,另外擺了一席。
  游公玄這才叫過店家,吩咐掌燈,並且要店夥計快去將樓下的食客,全部移到樓上,剎那之間,冷冷清清的樓上,十分熱鬧起來。
  鄭大剛在這些人面前,一直沒有說話,這時方始向游公玄道:“遊老,晚輩鄭大剛,敬你一杯!”
  游公玄道:“不用了!那天魔女的手下,似乎已經來啦!”
  鄭大剛三人,頓時舉目望去,只見在那樓梯入口處,出現了兩男一女。他們向樓上略一張望,便徑直朝江天曉和馮雷等五人所坐的桌子走了過去。
  游公玄低聲道:“天魔女行事,果然大膽得很,老夫相信,方老弟這一次必可完成劍神的夙願了!”
  方雪宜笑了一笑,欠身接道:“晚輩一人力量有限,還得游老大力支援啊!”
  游公玄笑道:“老夫只有力能所及,定然相助老弟成此大功。”
  說話之間,只見那二男一女已領著江天曉等五人下樓行去。
  馮雷臨去之時,卻回手彈出一個小小紙團,被畢秋蓮伸手接住。
  、
  安小萍道:“畢姐姐,那是什麼?”
  畢秋蓮打開紙團,交到安小萍的手中道:“小姐請看!”
  安小萍凝目望去,那團白紙之上,只寫了幾個小字:“如何聯絡,可問畢姑娘!”
  畢秋蓮這時也看到了紙上的字跡,不等安小萍詢問,便道:“小姐,馮叔叔是怕咱們找不到他們下落,才特別說明聯絡方法,相信馮叔叔會在一路之上留下暗記,好讓我們找到那天魔女在處了。”
  游公玄大笑道:“吸血鬼刀果真心思細密得很,畢姑娘,此後可得借重你了!”
  畢秋蓮羞笑道:“老前輩言重了!”
  鄭大剛這時忽然笑向游公玄道:“遊老,你老來到中州,住在何外?”
  游公玄搖頭道:“老夫尚無閒空尋找住處,你們呢?住在哪里?”
  鄭大剛笑道:“城西本是晚輩等故居,遊老如不嫌棄,何不就去歇上一宿?”
  游公玄失聲笑道:“可不是嗎?中州三俠,那自然是住在河南城裏的了!老夫怎地忽然忘記了這一點……”笑聲一頓,接道:“你們不是都在少林嗎?為何不立即趕回少林呢?”
  鄭大剛道:“游老,只因方賢侄掛念他的大伯母下落,故而回來尋找!”
  游公玄道:“可有眉目了?”
  鄭大剛笑道:“沒有!”他沉吟了一下,接道:“游老,石三弟只要跟她在一起,那是不會當真出事的嗎!”
  游公玄道:“既是如此,找到石俊那不就可找到方夫人了麼?”
  方雪宜忽然長歎了一聲,接道:“遊老,關鍵就在這裏了!那石三叔的下落,卻是無人知曉啊!”
  游公玄皺眉道:“有這等事?老夫不信此間竟是無人知曉他們的下落!”
  鄭大剛道:“遊老說得不錯,鄭某也有些不信,那石三弟為人甚是機警,倘若真有什麼變故,他不會不托人告知晚輩的了!”
  游公玄道:“老夫有一句話,說將來出,只怕鄭老弟心中不信!”
  鄭大剛道:“什麼話?遊老前輩請說無妨!”
  游公玄道:“那石三俠如是久久沒有消息,只怕與那五大魔主有關!”
  鄭大剛聞言一呆道:“這……怎麼會?”
  方雪宜也皺起雙眉,沉吟道:“遊老,他們怎能與五大魔主有關呢!”
  游公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老弟,武林中的一切,眼下恐將都與五大魔主有關了!”
  鄭大剛道:“倘是如此,依你老之見,又當如何?”
  游公玄笑道:“依老夫之見,那是暫時不用再去尋找了!”
  鄭大剛道:“為什麼?”
  游公玄道:“只消將五魔除去,老夫相信,必可找得出石三俠的下落。”
  方雪宜道:“老前輩之意,是說我那石三叔等人,可能也被五魔所俘嗎?”
  游公玄道:“老夫正是此意!”
  方雪宜道:“如若石三叔真被五魔所俘,老前輩之言,並無不當!”
  游公玄道:“老弟別有所見?”
  方雪宜道:“晚輩怕的是他們並未被五魔所擄,則事情就要煞費周章了!”
  游公玄道:“老弟所慮,也不無道理!但老夫認為老弟應該以武林公理正義為重,先將五魔之事辦好,再行去找你大伯母的下落!”
  方雪宜怔了一怔,道:“是啊!老前輩教訓得是!”
  鄭大剛沉吟道:“遊老前輩說得不錯,賢侄應以武林大事為重,除去五魔,倒是不愁找不到那石三弟了!”
  方雪宜長歎一聲,道:“小侄記下了!”
  當晚,他們回到方家莊歇息,一宿無話,第二天中午,一行五人,奔向少林。黃昏以後,他們便已抵達。
  游公玄和那幾位老一輩的人物,都是故交,相見之下,自是十分高興,但安小萍和畢秋蓮安宿,卻使得少林和尚,煞費了不少心思!終於,入雲大師在佛祖面前許下積修十萬外功的心願,破例在初祖庵中,騰出一間靜室,作為二女住所。
  一連兩大,倒也沒有什麼事故,直到第三天的晌午時分,那入雲大師,忽然差人將他們請到方丈禪室內。
  辛柏公、祝公明、游公玄、霍鳴風、崔大公、翁昆侖、宋孚、鄭大剛、莊捷、安小萍、畢秋蓮、方雪宜,外加少林幾位長老,幾乎將方丈的那間禪堂坐滿。
  小沙彌奉上了清茶,辛柏公翻了翻眼,大聲道:“方丈大師,你把老夫等人,全部請來,可是有著什麼極為重大之事嗎?”
  入雲大師合十一歎,說道:“對了,老施主,貧僧正是有著極為重大之事相告!”
  祝公明道:“什麼大事?”
  入雲大師道:“五魔的戰書到了!”
  霍鳴風怔了一怔,道:“會不會又是玩笑?”
  他似是想起前幾天的那樁子事。
  入雲大師搖頭道:“這一回不是假的了!”
  他緩緩地轉身,從香案之下,取出一個大紅封套,遞給了辛柏公道:“這就是約戰的書簡了!”
  辛柏公將那封書簡取出,只見他看了一眼,便臉色一變,怒道:“好大的口氣!這五個妖徒,只道世間當真無人是他們的敵手了!”順手將書簡交給了祝公明!
  祝公明笑道:“辛兄火氣當真不小……”但他說話間,目光觸及書簡上字跡,也不禁怔了一怔,道:“他們怎地這般大膽?”
  游公玄似是被兩人的神態惹得有些不耐煩,笑道:“兩位怎麼了?何不先將這上面寫的什麼讀出來,也好讓各人明白?”
  祝公明道:“要讀,游兄請讀,老夫卻越看越有火!”
  游公玄笑道:“如此兄弟代為……”他接過書簡,先看了一眼.笑道:“不錯,他們果真是很狂妄……”略略一頓笑容,緩緩念道:“本教訂於乙丑年甲申月望日在中嶽廟召開武林大會,敬候各派光臨,五聖教謹訂。”
  他剛剛讀到這裏,安小萍已然忍不住道:“這也很普通啊,兩位又何必生那麼大的氣?”
  游公玄忽然笑道:“姑娘,這下面還有很多的話呢?”
  安小萍道:“還有嗎?快讀啊!”
  游公玄接簡念道:“本次武林大會乃是本教主盟武林之始,接到此,不來赴會之人,就為本教之敵,本教定不寬赦……”他讀到這裏,霍鳴風似是也有些忍不住怒道:“霍某本來想去,聽他們這麼一說,本幫倒不用去了。霍某想看看他們又將如何對付本幫!”
  祝公明笑道:“有道理!但霍老弟莫要忘了,這回你可非去不可啊!”
  霍鳴風道:“為什麼?”
  祝公明道:“他們五個魔頭不可能生離那中嶽廟,你如不去,豈不少看了一場熱鬧?”
  霍鳴風大笑道:“是啊!兄弟怎把這等熱鬧之事給忘記了呢?要去!那是一定要去的了!”
  祝公明道:“老弟,你明白了嗎?”
  霍鳴風點頭道:“明白了!”
  這時,游公玄已接著往下念道:“本教召開此次武林大會,另外尚有一層深意,想我武林朋友,終日行走江湖彼此之間,難免結有怨仇,本教已在會場搭有一座“化解”台,專供結怨的朋友使用,不論任何大仇深恨,皆可惜此機會化解,盛會之後,武林己為本教的同盟,自是不容再有仇殺之事,如有違反,本教亦將誅殺不赦!”游公玄頓了一頓,笑道:“他們以霸主的身份發出了這等請柬,真叫老夫不敢相信!”
  安小萍皺眉道:“念完了嗎?”
  游公玄道:“沒有!”
  他目光重新投到手中請柬之上,念道:“本教成立以來,最恨沽名釣譽之徒,陳希正現已伏法,劍神虛名,在本教首席教主慧眼之下,已被揭穿,凡我武林同道,應以陳希正行動為戒……”
  他讀到這裏,只把方雪宜聽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劍神竟然成了沽名釣譽之徒,真不知武林中要怎樣的人物,才是好人了!
  辛柏公越聽越有火,怒道:“遊老頭,你念快點不好嗎?”
  游公玄呵呵一笑,道:“不錯,果真是應當念得快些才是!”
  他略略一頓,接著念道:“此次武林大會召開之日,即是本教正式主盟武林之時,凡我武林同道,不論個人或全派全教子弟,若有不願臣服,不妨在化解臺上,與本教一較長短,只消能連勝三場,本教便不過問去留。”讀到這裏,游公玄籲了一口氣,道:“完啊!”
  辛柏公長長地吐了口大氣,道:“無恥之尤!”
  祝公明卻是冷哼了一聲道:“一派胡言!”
  但那霍鳴風卻道:“五魔自稱五聖,他們果真不把九大派放在眼中了!”
  少林掌門入雲大師道:“霍施主,咱們去是不是?”
  霍鳴風道:“為什麼不去?咱們九大門派聯手,難道還對他不過嗎?”
  入雲大師點頭合十道:“施主說的是,咱們屆時前去便是。”
  辛柏公目光一轉,大聲道:“掌門人,這封請柬,是什麼人送來的?”
  入雲大師聞言,忽然臉色一變,長歎道:“貧僧沒有見到送柬之人!”
  辛柏公道:“你寺中的和尚,難道也元別人見到嗎?”
  人雲大師道:“說來慚愧,據本寺值堂弟子報告,這封請柬,乃是擺在大殿的佛堂之前。”
  辛柏公忽然臉色一沉,道:“掌門人,少林領袖武林,已歷數世,怎地目下都是如此的不濟事了?人家差人送了請柬來此,你們怎會發現不了的呢?”
  游公玄卻是沉吟道:“辛兄,兄弟倒是想到了一點可疑之處!”
  辛柏公道:“什麼可疑之處?”
  游公玄道:“只怕少林有了內奸?”
  辛柏公一跳而起,大聲道:“不錯!不錯!”
  但那人雲大師卻是變色道:“游施主!”
  游公玄道:“掌門人有何見教?”
  入雲大師道:“少林子弟,都是佛祖弟子,怎會做出這等有辱師門的事來?”
  游公玄道:“掌門人,請柬能夠放在大殿佛前,決不會自己飛來,如是貴寺無人見到有人入內,那自然是寺內僧侶放上去的了!”
  入雲大師合十道:“貧僧依然不敢相信……”
  辛柏公冷哼一聲道:“不信有個屁用?這事已明明擺在眼前,那還有什麼假的?”
  祝公明接道:“掌門人,游兄之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掌門人最好是查看一下……”
  入雲大師道:“這個……貧僧遵命!”
  說話間,就待傳令,要那全寺弟子前去大殿候查。
  但是,宋孚忽然搖手道:“掌門人,你把全寺弟子集中到大殿以後,又將怎麼查法?”
  入雲大師道:“貧僧當眾宣稱,本寺有了奸細,要他們面向佛祖反悔,如是具有奸細,他必然受不了良心重責,自行出面認罪了!”
  他這等說法,只把辛柏公聽得連連搖頭,祝公明、游公玄不住長歎,安小萍則忍不住撲哧一笑出聲。
  入雲大師一怔道:“怎麼?可是貧僧說錯了嗎?”
  安小萍卻道,“掌門人,他們不會承認啊!”
  入雲大師道:“怎的不會承認?”
  安小萍道:“他如是有心叛寺,哪里還有良心?”
  宋孚也笑道:“掌門人,安姑娘說得不錯,他們如有良心,那也不會背叛少林了!”
  入雲大師道:“依施主之見呢?”
  宋孚道:“根本不用查問,且等參與那武林大會之後,不查也就自明瞭!”
  入雲大師沉吟道:“如是施主等認為這樣最好,老衲自當遵命!”
  辛柏公道:“自然是這麼辦了!否則,只怕你和尚不但找不出奸細,說不過還得貼上幾條人命呢!”
  入雲大師只有合十口喧佛號不止。
  霍嗚風忽然濃眉一揚,大聲道:“辛老前輩,大會為期不遠,晚輩想要離寺三日,預作安排……”
  他話未完,只見知客法因,急步走了進來。
  躬身合十道:“辰州言家掌門有求見?”
  入聖大師道:“言家的掌門人來此作甚?你不會將他接入客室嗎?”
  法因道:“他乃是找方施主!”
  方雪宜道:“不錯,言兄與晚輩乃是故交,尚望掌門人容他入內一晤!”
  入雲大師道:“既是小施主故交,法因快快有請!”
  法因大師應聲而去。不多時,只見言鳳卿滿面風塵地走了過來。
  方雪宜起身迎了過去,雙手拉住了言鳳卿,笑道:“言兄,想煞小弟了!”
  言鳳卿目光如電,在方雪宜身上打量了一會,忽然朗聲笑道:“兄弟,你長得如此強壯,若是在路上遇見,愚兄可真不敢相識了!”
  方雪宜笑了一笑,立即為他介紹了在座諸人。
  言鳳卿年紀不大,自然與在座人中,相識者極少,方雪宜為他介紹以後,便一一上前拜見,然後坐在方雪宜身邊。
  方雪宜低聲道:“言兄,中嶽廟武林大會之事,你可接到請柬了?”
  言鳳卿接道:“接到了!兄弟,愚兄此來,本想邀你趁這機會,一同前去參與呢!”
  方雪宜笑道:“很好啊!兄弟和諸位前輩,也正在商量此事!”
  語音一頓,忽然想起言家門失落的武功之事,接道:“言兄,你去過黑龍潭嗎?失去的武功,可曾尋著了?”
  言鳳卿長長一歎道:“去過了,只是……並未結果,看來是無法尋到了!”
  方雪宜沉思了一會,道:“言兄,武林大會之後,兄弟陪你前去尋找失去的武功如何?”
  辛柏公目光在言風卿身上一轉,大聲道:“辰州言家拳法的精髓,你學會了多少?”
  言鳳卿自然聽過武林一怪之名,聞言忙道:“言家門歷遭凶險,以致這幾十年來,日趨沒落,自從五十年前的那一代掌門人和十大高手相繼死去之後,言家門武功精髓,已然全部失傳,晚輩可說是半點門徑也未得窺……”
  辛柏公笑道:“你曾提過黑龍潭,不知是泰山的?還是雲南的?”
  言鳳卿道:“泰山黑龍潭。”
  辛柏公道:“貴門的武功,是失落在那裏嗎?”
  言鳳卿道:“晚輩多年追尋的結果,似是本門的武功精華,多半是留在‘黑龍潭’附近某一場所!”辛柏公道:“小娃兒,老夫有一句話,說將出來,你可莫要見怪!”
  言鳳卿道:“老前輩請說無妨!”
  辛柏公道:“貴門武功精華,如是未曾失去,你自信全部學會以後,是否便足以和武林中一流高手相較?”
  言風卿一時弄不清辛柏公問話的用意何在,遲疑了一下,接道:“這個……自然差了一籌!”
  辛柏公笑道:“是了,既然你即使將失去的武功找回,依然不足以在武林中大放異彩,何不創求溪徑,另闖門路呢?”
  言鳳卿皺眉道:“本門歷代相傳的武功,晚輩怎能容其埋沒失落?何況……晚輩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足以重振本門聲威!”
  辛柏公看了祝公明一眼,笑道:“天下之人,多的是奇人異上,你如不去尋求,那自然是無從重振聲威了!”
  言鳳卿聞言,心中一震,暗道:“聽他之言,倒似有著弦外之意……”但他口中卻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辛柏公道:“老夫借著代籌,眼下便有一人,足可助你重振聲威!”
  言鳳卿心想,是了,他果然有了要我另投門師之意,只是,我身為一代掌門,這事又怎能使得,頓時,半晌沒說話。
  辛柏公道:“你怎麼不說話了,莫非你不相信,有人能使你揚名武林嗎?”
  言風卿長歎一聲,道:“老前輩的盛意,晚輩十分感激,只是,要晚輩另投他人門下學藝,晚輩不敢允諾!”
  辛柏公道:“為什麼?”
  言鳳卿道:“武林大逆,莫過叛師之人,晚輩不敢自絕於門人之前。”
  辛柏公道:“老夫幾時說過要你叛師他投了?”
  言鳳卿道:“晚輩想錯了嗎?”
  辛柏公道:“正是你想錯了!老夫之意,只是替你找一個武功卓絕之士,指點你一番,使得你們言家門的武功更上層樓!”
  言鳳卿沉吟道:“這……算不算另投師門吧?”
  方雪宜大聲道:“當然不算!”
  言鳳卿感激地看了方雪宜一眼,這才向辛柏公道:“老前輩,你老要什麼人指點晚輩?”
  辛柏公道:“天鶴七斬的傳人和祝老兒兩人如何?”
  他話音一落,安小萍幾乎驚得跳了起來!尖聲叫道:“辛公公,你老人家怎會找上了我嘛!”
  方雪宜、言鳳卿也都覺得甚為意外,但他們卻沒有開口說話。
  辛柏公笑道:“姑娘,君子成人之美,那言家掌門,乃是你方大哥的好朋友,幫幫他的忙,有何不可?”
  安小萍先是怔了一怔,隨而忽然想通了什麼似的,粉面一紅,嬌笑一聲,低頭道:“辛公公,只怕……晚輩助不了言大掌門啊!”
  辛柏公大笑道:“助得了!那言家拳掌,本有一半是脫胎於天鶴七斬,姑娘指點于他,正是使他們言家門的武功,返補歸真大有事半功倍之效!”
  安小萍笑道:“當真如此嗎?”
  辛柏公道:“老夫幾時騙過你們?”
  祝公明這時卻冷冷接道:“辛兄,好好的差事,大概是臨不到兄弟的頭上的了!”
  辛柏公笑道:“祝兄弟,你可是不願嗎?”
  祝公明道:“不是不願,只是有些兒心所不甘!”
  辛柏公道:“為什麼?”
  祝公明道:“如是你出面指點一番,豈不是要比兄弟強過甚多?”
  辛柏公道:“兄弟,你錯啦!”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怎麼錯了?”
  辛柏公道:“令叔的赤焰掌,其中的招數,大半是源出於言家的掌法,你知道嗎?”
  祝公明道:“那倒不知!”
  辛柏公道:“這就是了!那言家的武功,正如言鳳卿所言,失落在泰山黑龍潭,其實,說他失落,那也不確,乃是言家的那位掌門人,在黑龍潭遇上了一名魔頭,她不但奪取言家的武功,並且在短短的一月之中,將言家的十大高手掃數毒死……,其實,那名妖婦並非是想要言家的武功,她取得言家武功秘笈以後,竟是連著革囊,投入了黑龍潭中。”
  言鳳卿暗道:“原來投入了潭中去了,難怪五十年來找它不到!”
  辛柏公道:“那嬌婦原是苗疆的一位峒主的女兒,年輕時在中原走動,與言家門那掌門人相遇,結下不解之緣,後來卻又鬧翻,那位掌門另娶了妻室,妖女聽說,便重履中原,終於下了毒手!”
  祝公明道:“這與赤焰掌何關?”
  辛柏公道:“當然有關,因為令叔在那妖婦沉下秘笈後的三年,偶然去了黑龍潭尋找一尾金鯉當作藥引,金鯉不曾釣到,卻把那包秘笈釣了上來。”
  祝公明道:“莫非兄弟家傳武功,就是言家門的武功嗎?”
  辛柏公道:“那也不是,令叔打開革囊一看,發現乃是言家武功和苗疆的武功……”
  言鳳卿一怔道:“老前輩,其中還有苗疆武功嗎?”
  辛柏公道:“那苗婦恨你那位長輩入骨,重入中原,便已有偕亡之心,是以沉下武功時,她把自己的武功也裝入其中了!”
  言鳳卿暗道:“原來如此!”
  辛柏公語音一頓,接道:“令叔得到秘笈,便將其中的武功,看了一遍,對于天南怪客而言,自然是很少看得上眼了,不過他卻發現其中一套掌法,如是與苗疆武功合併,必可形成一種絕學,這就是赤焰掌創立的由來,兄弟你說老夫該不該要你指點於他?”
  祝公明道:“既是如此,那是義不容辭的了!”
  言鳳卿卻是甚為關心那秘笈下落,忙道:“辛老前輩,那祝大俠可曾說過把那些秘笈怎麼處置了?”
  辛柏公道:“這倒不知,不過,見到惡孔明計通之時,就可知曉!”
  言鳳卿怔了一怔,尚未來得及說話,安小萍已笑道:“辛公公,言家武功為何與天鶴七斬有關?”
  辛柏公道:“其中詳情,老夫也不甚清楚,不過,言家門武功,曾經融入大鶴七斬招式,乃是陳希正告知於我,想必定不會錯的了!”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劍神陳大俠說的嗎?”
  辛柏公道:“不錯,據陳老弟說,姑娘家傳武功,原非天鶴七斬,而是天鶴三劍,當年令祖夫婦進入中原所用的劍法,大概是不假!”
  祝公明忽然笑道:“辛兄之言,一點不錯,兄弟與那安公夫婦,兩代至交;天鶴三劍正是安氏家傳武功。”
  安小萍道:“祝公公,既然天鶴三劍是我的家傳武功,為何現在又成了天鶴七斬呢?”
  祝公明道:“這個老朽就不太明白了!不過……”
  安小萍道:“不過什麼?”
  祝公明道:“老朽也曾問過令祖,令祖笑而不答,倒是你祖母說了一句話,耐人尋思!”
  安小萍道:“我奶奶說了什麼?”
  祝公明道:“你祖母說他夫婦另有遇合!”
  安小萍一怔道:“莫非是言家門的武功?”
  祝公明笑道:“老朽不敢說了!”
  辛柏公忽然笑道:“祝兄,天鶴七斬不是出自辰州言家門,而是出自劍聖龍大俠……”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辛老前輩,你可是說的晚輩祖師?”
  辛柏公道:“不錯!”
  祝公明沉吟道:“辛兄怎會想到他出自劍聖龍大俠的傳授?”
  辛柏公笑道:“當年安九公夫婦進入中原,曾將中原十大高手擊敗,後來不戰而退之事,祝兄自是知道了……”
  祝公明道:“不錯,安兄也曾向我說過!他們乃是敗在劍聖龍大俠的‘龍行劍法’之下,使回轉東海去了!”
  辛柏公道:“這就是啦!後來龍大俠曾經專程來到東海,探訪過他們,祝兄也知道嗎?”
  祝公明道:“知道!安兄也曾提及過,但不知這事與天鶴七斬何關?”
  辛柏公道:“當然有關,那安兄夫婦回到東海,縱然在武功上有所創造那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之內,悟出這等高深的武功,是以老朽認為他們那句別有遇合,必是指的龍大俠!”
  祝公明想了一想,驀地大笑道:“是啊!兄弟為何早就不曾想到呢?此間除了劍聖龍大俠,又有誰能悟出那等高明武功?”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笑道:“方大哥,這事是真的嗎?”
  方雪宜道:“這……大概不假!”
  他這等回答,別人倒還猶可,安小萍聽來,大大不感興趣,哼了哼道:“什麼大概不大概,方大哥,你倒說明一些嘛!”
  方雪宜沉吟道:“先師曾經訓示過,要我遇到東海武功,應該特別當心,師父言下之意,那是說祖師昔年去至東海以後,曾經留下另外的一套武學,用來制龍行劍法,以免以後出了不肖之徒,引起江湖殺劫!”
  安小萍道:“這樣說,天鶴七斬當真也出自方大哥祖師所授的了!”
  方雪宜道:“正是如此!”安小萍忽然看了他二眼,笑道:“方大哥,如果你當真做了什麼錯事,我也不會用天鶴七斬傷你的啊!”
  方雪宜呆了一呆,心中上陣激動,但他卻是不曾說出什麼,只因此時此地,他縱是想說,又怎麼措詞?
  這時言鳳卿忽然握拳道:“辛老前輩,照你老這麼解說,我辰州言家武功,莫非與劍聖也有淵源?”
  辛柏公道:“當然有!你爺爺的武功,有一半是得自劍聖的指點,否則,江湖上哪里還有言家立足之地?”
  言鳳卿道:“原來如此!”
  他這才明白,辛柏公要安小萍助他的用意何在了!當下語音一頓,起身向辛柏公一揖。接道:“老前輩指點迷津,晚輩終生不敢稍忘……”
  辛柏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老夫甚望閣下能不忘祖訓,好好光大辰州言家門風!”鳳卿悚然動容,連聲稱是。
  這時,入雲大師已然要寺中膳房送上酒菜,就在眾人酒過三巡之際,那奉命前往洛陽的丐幫長老吉威,興沖沖地回轉了少林。
  隨在他身後,另有一人,此人滿臉風塵之色,似是經過一陣長途奔波。
  霍鳴風一眼瞧見吉威身後之人,臉上忽露笑容,大聲道:“葉堂主怎地也來了?”
  敢情這位手持七尺鐵杖的灰發老人,竟是那丐幫金陵公堂的堂主“江南神杖”葉世豪。
  葉世豪大步上前,向霍鳴風一揖道:“老朽叩見幫主……”
  他年紀比那霍鳴風似是大了十歲,瞧他這等稱呼,班輩上似乎還在霍鳴風之下。
  霍鳴風欠身還了半禮,笑道:“不敢,快快見過這幾位高人!”
  葉世豪,吉威和他們都曾有過一面之雅,是以也不須多多寒喧。但當葉世豪目光看到方雪宜身上之時,不由得怔了一怔,心中暗道:“他莫非便是那瑜兒?”
  轉念之間,禁不住便向方雪宜走了過去。
  方雪宜在聽他們互道寒喧之時,便也知曉眼前這位手持鐵杖的老人,就是自己的娘舅,這時見他向自己走了過來,便連忙起身,上前拜倒,口中說道:“甥兒雪宜,叩見舅舅……”
  葉世豪雙目神光電射,呵呵一笑道:“孩子,果然是你啊!長得這麼高了,真是難得,難得……”笑聲未已,雙目之中竟是隱隱現出淚光。
  方雪宜拜了三拜,方始起身。
  入雲大師請那兩人入座,葉世豪自是坐在方雪宜的身邊,吉威卻是挨道霍鳴風坐下,霍鳴風看了方雪宜一眼,低聲道:“那洛陽城中,可曾打聽出什麼頭緒?”
  吉威道:“小弟已然查出一些眉目。”
  鄭大剛忍不住接道:“吉老查出石俊的下落了?”
  吉威道:“不錯,吉某幸不辱命,已將石三俠和方夫人的下落找到了!”
  霍鳴風道:“師弟,他們現在何處?”
  吉威道:“五聖教的總壇之中。”
  他此言一出,眾人都似不曾覺得意外。
  吉威接道:“那方天成也在該處,不過……”
  鄭大剛急問道:“不過什麼?”
  吉威道:“不過方天成與他們的地位不同!”
  方雪宜也道:“哪里不同?”
  吉威道:“石三俠和方夫人乃是階下之囚,方天成卻是座上佳賓!”
  霍鳴風道:“賢弟,這是真的嗎?”
  吉威道:“小弟怎敢欺騙幫主?我中州分堂已派有十名子弟投身五魔手下任職,他們親眼所見,自然不假。”
  霍嗚風點了點頭道:“這麼說,倒是真的了!”
  吉威道:“小弟十分慚愧,那方天成究竟是否他本人,迄今無法查出。”
  鄭大剛長歎一聲,道:“不消查了,鄭某已然相信,他決不是方二弟本人!”
  宋孚忍不住道:“鄭兄認為他是誰?”
  鄭大剛道:“這……兄弟猜他可能是那‘化影人魔’蘇小坡!”
  宋孚聞言呆了一呆道:“蘇小坡?他……速不是十七年前在泰山被劍神陳兄劍劈南天門山道之中了嗎?”
  鄭大剛道:“傳聞果是如此,只是無人見過他的屍體,而且,連陳大俠自己也不肯承認此事,是以,兄弟才會聯想到可能是他!”
  方雪宜皺眉:“大伯,這蘇小坡是怎樣的人?”
  鄭大剛雙目寒射,道:“淫惡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祝公明忽然笑道:“不錯,這評語甚合吾心!”
  辛柏公卻是冷笑了一聲,道:“祝老,那蘇小坡的武功你見識過嗎?”
  祝公明被他問得一怔道:“沒有啊!”
  辛柏公道:“鄭大剛這句人人得而誅之,本是不錯,只是,就老夫所知,那蘇小坡一身武功之高,只怕休說人人無法誅之,即令你老哥子親自出手,也不能取了他的性命!”
  祝公明雙肩聳動,心中似是甚為不服,大笑道:“兄弟不信!”
  辛柏公道:“那容易,咱們前去赴會之時,只要那蘇小坡也在,把他交你便是!”
  霍鳴風忽地笑道:“辛老,倘是那方天成不是化影人魔蘇小坡呢?”
  辛柏公道:“如果不是,自然是不須祝兄動手的了!”
  鄭大剛卻是一歎道:“必然是他的了!因為……蘇小坡乃是方夫人的姻表之親,方夫人嫁與天成二弟之前,蘇小坡就曾托人說過多次親啊!”
  方雪宜聞言,呆了半晌。他迅快地想到嘉定城外林中的那一幕往事,心中忖道:“看來,這蘇小坡八成是殺了我爹爹的兇手……”
  等待中嶽廟五聖教大會的這一段日子,少林寺中,卻是十分的平靜,天魔女也未再有什麼騷擾的舉動。
  言鳳卿卻是在這一段時光之中,隨著安小萍和祝公明勤練拳掌功夫,方雪宜也不時在旁協助。
  辛柏公和祝公明,除了飲酒下棋便是連袂出外遊耍,至於去了哪里,則無人知曉。
  這一段時光,不但嵩山無事,甚至連整個的武林,也十分平靜,只有一樁事困擾了少林僧侶,那就是莆田下院,確已證實落入了五聖教手中。
  五聖教召開的武林大會前一天,少林第一高手入凡大師,也匆匆地雲遊歸來,隨他同來的人,還有武當白拂道長,以及幾位武學大師。
  武林九大門派,幾乎全都有人趕來嵩山,稍有頭臉的人物,少林全部將他們接待寺中。少林寺內,一時顯得熱鬧非凡。
  方雪宜也趁著這一段時光,從他舅勇葉世豪的口中,知悉了母親的景況,他計劃著除去了五魔,殺卻了蘇小坡後,便將母親接回中州方家莊居住,原來葉世豪告訴他,他母親葉宜芳隱身空門,乃是躲避蘇小坡的追殺。
  這一夭的晚上,少林掌門在大殿中擺了數十桌酒筵,歡宴明日往中嶽廟卦會的各派高手,這一餐宴,不啻是一次飲血盟誓,與宴的高手,個個都有著同仇敵愾之心,看不出有誰甘心服在五魔手下。
  這對方雪宜而言,確是一顆定心丸,他一直耽心,倘是武林九大門派的長老和掌門人自己先亂了步法,自己的降魔之心,必將受到許多不必要的困擾!經此一宴,方雪宜少去了這一樁顧慮了。
  這一晚,他睡得極好,這也是他心性過人之處,越是遇得大事越發顯得鎮定!即令他還是耿耿難忘師父被人暗算之事,但他此刻卻已斷定,師父所中之毒,必是五魔中一人所為。
  因而,他把一切都扣向五魔頭上,放心地睡了一覺。
  淩晨寅時甫到,方雪宜忽然自夢中驚醒,半明半暗的天色中,他赫然發現,自己的雲床之前,站了一個人。
  方雪宜看看尚在另處兩張雲床上打坐的辛柏公、祝公明、宋孚和鄭大剛四人一眼,陡然大大地吃了一驚,顯然,這人進得房來,竟然連辛柏公也未發覺。
  方雪官一驚一嚇,正待張口喝問,只見那人低聲道:“孩子,是我!”
  方雪宜一聽,忽然跳下雲床,納頭便拜,口中高叫道:“師叔,你老人家也來了嗎?”
  敢情這人乃是劍神的師妹,金頂神尼。
  神尼伸手拉起方雪宜,笑道:“今日乃是五魔舉行武林大會之期,我自然是要趕來的了!”
  兩人這一說話,室內的四人,也同時驚覺。
  辛柏公目光一轉,突然大笑道:“原來是林姑娘嗎?久違了!”
  這金頂神尼,俗家姓林,名叫芷仙,辛柏公與她相識,乃是在出家之前,無怪他仍然稱他林姑娘了。
  金頂神尼聞言,卻是微喟道:“老施主,貧尼已是方外之人,老施主叫我一聲釋門弟子心如足矣!”
  祝公明忽然失聲道:“怎麼!金頂神尼心如大師原來是林……”他口中姑娘二字,卻是及時忍了回去,改口道:“真是想不到得很啊?”
  神尼合十道:“老施主好說!貧尼遁跡空門,本是圖個猜靜,但仍然惹得武林中朋友加上如許之多的稱謂,真是大違貧尼初衷,有愧佛祖的薰陶了……”
  辛柏公笑道:“師太趕來,可是為了五聖教的那個武林大會嗎?”
  神尼長長一歎:“舍此之外,貧尼還有一事要辦!”
  祝公明道:“什麼事?”
  神尼道:“替貧尼師兄報仇!”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可是替陳希正報仇嗎?”
  神尼道:“不錯!”
  辛柏公道:“陳老弟是死在什麼人手中?”
  神尼道:“說來只怕各位不信,貧尼師兄,乃被那少林第一高手在入凡大師所暗算!”此言一出,只把辛、祝二老聽得跳了起來。
  方雪宜更是呆了一呆,道:“師叔,這是真的嗎?”
  神尼道:“當年我與你師父雖然為了一點小事,有了誤會,但分手之時,愚叔曾經送了他一樁物事,但你師父死後,我卻未發現那件東西……”
  方雪宜道:“什麼東西啊?”
  神尼道:“一支匕首。”
  方雪宜搖頭道:“自從弟子隨師以後,似乎從未見過師父有過匕首在身啊!”
  神尼長歎道:“不錯,他早在中人暗算之時,便已失去,你自是不曾見到的了!”
  辛柏公插口道:“師太,那支匕首,可是十分珍貴?”
  神尼黯然道:“老施主,游龍劍令,你想必聽說過的了!”
  辛柏公道:“那匕首是那遊龍劍令?”
  神尼道:“不錯,否則我也不會送給師兄了!”
  祝公明道:“老朽只說那遊龍劍令已被聖龍大俠毀去了,怎的又到了師太手中。”
  神尼道:“先師並未將劍令毀去,只是將它傳給了貧尼而已!”
  辛柏公道:“如此說來,那劍令是落入凡手中了?”
  神尼道:“若非貧尼發現他持有劍令,貧尼也不會指認他是暗算劍神之人了。”
  辛柏公皺眉道:“遊龍劍令未毀,當真是大出老夫的意外。”
  餘音未已,祝公明已然大聲道:“師太,但不知當年共立劍令的兩張譜牌,是否還在?”
  神尼道:“當然在!先師將劍令傳給了貧尼,那兩張譜牌,卻已交給了陳師兄了!”
  辛柏公道:“劍神死後,師太可曾找到那兩張譜牌的藏處?”
  神尼接頭道:“沒有,只怕也落在那入凡的手中了!”
  辛柏公頓足道:“那豈不糟了?”
  祝公明長歎道:“正是糟了……”
  方雪宜對于遊龍劍令之事,似是一無所知,怔怔地道:“那入凡大師就在寺中,師叔何不找他問上一問?”
  神尼道:“他如不肯承認,豈不是打草驚蛇?愚叔之見,不如等到今日大會之上,那入凡亮出劍令之時,再行向她追回。”
  辛柏公道:“那入凡如不肯承認,老夫就將他砍成肉泥,也要找出劍令和雙譜。”
  祝公明沉吟道:“辛兄,這可萬萬使不得。”
  辛柏公道:“為什麼?縱然三個入凡大師聯手,老夫一樣可以叫他血流五步,橫屍少林。”
  祝公明道:“辛兄,這可不是武功高低的問題!如是你殺了他,仍然找不出劍令和雙譜又怎麼辦?”
  辛柏公道:“老夫不信他寧死不說!”
  祝公明道:“那可不一定,這個險咱們不宜冒啊!”
  辛柏公道:“依祝兄之見,是同意師太做法?”
  祝公明道:“不錯,當年海內外正邪兩道的二十名高手,一同簽名天鶴群龍雙譜,立下游龍劍令,原意乃是推崇劍聖一脈相傳的子弟,掌此劍令,而維武林太平,如是劍令雙譜落入他人手中,除了具名的二十人本人或派子弟代表,但均要掃數到齊,可以向那持令之人索回,此事辛兄應是記得的了!”
  辛柏公道:“當然記得了,老夫也是簽名之人啊!”
  祝公明道:“這就是了!但如那二十人到不齊呢?”
  辛柏公道:“如是立譜的二十人到不齊,當然只有劍聖的傳人才有資格討回了!”
  祝公明道:“辛兄,正邪二十高手,今日已然不全在世間,他們的子弟,是否到齊,也頗有問題,何況,當年馳名的邪道人物中的五魔,根本很可能便是支持入凡大師之人,這聯手討劍令之事,豈非行不通?”
  辛柏公想了一想道:“有道理,看來只有依著祝兄之見了!”
  方雪宜聽得有些迷糊,脫口道:“師叔,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金頂神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孩子,此事說來話長,但今日如是不對你說明,少時要你出面追回劍令雙譜,只怕要更費唇舌了!”
  方雪宜道:“弟子敬候師叔指示。”
  金頂神尼點了點頭,當下說了一番經過。
  原來當年劍聖龍超群,在安九公夫婦進入中原武林,天臺鬥敗十高手之後,親自趕去天臺,“涼天叟”安九公夫婦,不出十招,便敗在劍聖手中,自是使得安九公夫婦敬佩不已,但與那中原十大高手,以及當日也在山上,由安九公夫婦領頭的一份十人,全是代表中原魔道高手,因是叫做“天鶴譜牌”,以辛柏公和少林上任掌門長眉大師為首的一份,則叫“群龍譜牌”,雙譜之間,並由長眉大師寫下序文,說明立譜立令經過,並且言明,憑此劍令,可以使雙譜之上列名的各派各門人物,聽令行事,當時,劍聖也曾反對,但因卻不過二十名高手的盛舉,也為了想維持武林暫時的寧靜,劍聖終於接受,不過,劍聖提出一個條件,此令此譜,僅以五十年為限,五十年後,便須作廢,二十名高手的後人,便可不再接受劍令的召喚了!
  方雪宜聞說,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自己的師門,竟是還牽涉這許多武林恩怨在內。
  辛柏公看了方雪宜一眼,道:“老弟,依照你師叔和祝老兒的見地,那劍令和雙譜不但關系到你師父殺身之仇,而且關系到武林今後的大局,今日五聖教這大會之上,你少不得必須以劍聖再傳弟子的身份,挺身而出,索還劍令雙譜,否則,這尚有二十年的期限,可要弄得武林大亂,人人自危!”
  方雪宜悚然動容,恭聲道:“晚輩記下了……”
  金頂神尼向辛柏公等合十道:“施主,貧尼不願在少林逗留,午時三刻,咱們到中嶽廟再見了。”語音一落,便轉身離去。
  祝公明看得搖頭一歎道:“林姑娘的武功,當真是已入化境了!她現身室內,居然不曾驚動我等,錯非到了飛行絕跡地步,又怎能瞞得過我等耳目?”
  辛柏公道:“循跡空門,心無他顧,那自然是日有進益的了!”
  他語音一頓,長長籲了一口氣,看看窗外的天氣,笑道:“各位,咱們也該去准備一下了!”
  一行人便自前去大殿,少林掌門和幾位長老,早已在其中等候,前往少林的各派人物聚齊以後,由辛柏公率領,浩浩蕩蕩向中嶽廟行去。
  中嶽廟在太室東南黃蓋峰下,翹制宏壯,碑石森立,遊山之人,趨之若驚,但近年以來,因那五魔處心積慮,建立五聖教之故,中嶽廟遊人大為減少,不過,此刻卻是不同,只見那山道之上,人妖不絕,就連廟門以外,也擠滿了人群。
  辛柏公等一行抵達廟門之前,便可望見那高高聳立的一座牌樓,牌樓之下,擺了不下百桌酒筵。
  靠近牌樓的二十余席雖然還是空著,但那其餘的席次,差不多俱已坐滿。
  五魔一人未見,出面接待的人物之中,方雪宜只認識艾東海和天臺三絕,以及馮雷、大勝等人。
  一夥人坐定以後,那入凡大師忽然笑道:“掌門人,那五魔成立五聖教之事,據說還有幕後策動之人,不知掌門人可曾知曉?”
  入雲大師搖了搖頭道:“這……本座倒是未曾聽說,不知師兄可已查出那幕後這人是誰。”
  入凡笑道:“小兄尚未完全查出,不過……”
  餘音未已,忽然打那廟中傳來三聲鐘磐之聲。
  一陣歡呼聲中,五大魔主在天魔女領導之下,大步走出廟門,登上牌樓下方的一座木台。
  惡孔明計通,目光在台下群豪身上一轉,走到台口大聲道:“五聖教承蒙君群豪光臨,計某心中十分感佩!粗茶淡酒,不成敬意,尚盼諸位盡情吃用。”他語音一頓,笑了一笑,接道:“諸位之中,如有個人恩仇,或是不願聽命本教的朋友,不妨上臺表演,本教函柬之上,說得明白,想必諸位也不用計某在此羅咦了!大會只有半日時光,諸位切切不可錯過……”略一抱拳,便自轉身回到後臺的座位中坐下。
  方雪宜看了辛柏公一眼,道:“辛老,晚輩上臺去鬧鬧他們可好?”
  辛柏公搖了搖頭道:“不好!你最好莫要先上臺,倒是對付五魔之事,應由老夫出面!”語音一落,突然長嘯一聲,直向臺上躍落。
  五魔一見有人上臺,先是一怔,容得看清來人是誰,又不禁同時一驚。
  辛柏公冷笑了一聲,道:“天魔女,你們五個一齊上吧!老夫要代那陳老弟收拾你們了!”
  天魔女皺了皺眉,正待說話,忽然又是一條人影,上得台來,敢好,這上臺之人,竟是安小萍。
  辛柏公哼一聲,道:“你來做什麼?”
  安小萍道:“辛公公,晚輩來告訴你,他們五個已然沒有動手的力氣了!”
  辛柏公道:“為什麼?”
  安小萍笑道:“剛才晚輩獲悉,他們五人都已受了暗算,不與人動手,還不會毒發身死,只要一旦與人動手,不出半個時辰,必將命喪當場!”
  辛柏公道:“真的嗎?”
  安小萍道:“畢姐姐和馮大叔碰過了頭,馮大叔說的話,必是不假!”
  五魔聞言,哪里相信?只見那八蠻鼓王金長庚大喝一聲,揮拳便向辛柏公擊來。
  辛柏公怒目一瞪,舉手拍出一拳。
  這一掌力道之強,只震得坐在臺上的幾人,幾乎存不住身。
  八蠻鼓王臉色一變,連氣都未曾喘得過來,便悶哼一聲,摔倒臺上!怪的是他竟然口中吐了一灘黑血!
  這光景瞧得天魔女等四人大驚不已,脫口叫這:“金兄……你真的中了毒嗎?”
  安小萍笑道:“那還有假?天魔女,你如要想活命,姑娘倒有一個法子!”
  天魔女此刻已然方寸大亂,想不到自己請來的朋友,竟然會是害了自己之人,當下接到:“姑娘什麼條件?”
  安小萍道:“你在天臺三絕身上所下之毒,可有解藥?只消你解去他們三人之毒,姑娘就要馮大叔解除你們身上之毒。”
  安小萍話音一落,天魔女竟然想都不想,便取出三顆解藥,遞了過來。
  安小萍向台下招手,天臺三絕便上了木台,安小萍看看他們吞下解藥,過了半盞茶時,方道:“三位覺得如何!”
  江天曉忽然雙目一眸道:“多了!多謝姑娘……”
  目光一轉,就待向天魔女行去。
  安小萍忽然笑道:“三位前輩,今日之事,不勞三位動手了!”
  天臺三絕怔了一怔,但卻依言走下臺去!
  辛柏公這時冷冷一笑道:“天魔女,五聖教是什麼人鼓勵爾等組成的?”
  天魔女臉色一變,卻向安小萍道:“姑娘,天臺三絕的毒力已除,妾身等所中之毒,姑娘可否要馮兄高抬貴手……”
  安小萍笑道:“別忙啊!辛公公的話還沒講完呢!”
  天魔女沉吟了一下,道:“本教乃是奉遊龍劍令之命組成,那發令之人,只怕是劍聖的後人了。”
  辛柏公冷笑道:“他在哪里?”
  天魔女道:“這個……妾身不知啊!”瞧她的神態,倒也不像做作。
  辛柏公道:“如此說來,你們只是傀儡了?”
  天魔女點了點頭,不曾作聲。
  安小萍目光一轉道:“你們既然不是正主,最好下去吧!”
  天魔女等人一呆,計通接道:“姑娘,解藥呢?”
  安小萍道:“你們只要下臺,並且發誓今後不再在武林中露面,自然有人會給你解藥。”
  天魔女等四人互看了一眼,再瞧氣絕多時的八蠻鼓王的全身變成黑炭般發光,只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當真下臺而去。
  這時,只見又有三條人影,上了木台,他們正是金頂神尼和方雪宜、鄭大剛等三人。
  方雪宜向那辛柏公一揖道:“辛老,五魔的事,你老既然履行了諾言,剩下的事,由晚輩處理如何?”
  辛柏公目光一轉大笑道:“為什麼?老夫也沒有跟你約定,說不許老夫再管別的事吧!”話音一頓,忽然向台下的方天成大喝道:“蘇小坡,你也該上臺了!”
  那假方天成呆了一呆,但卻走上了木台!
  辛柏公冷笑道:“方大宜和方天成都是死在你的手下?”
  假方天成冷冷接道:“辛柏公,你怎會知曉區區便是那化影人魔?”
  辛柏公笑道:“什麼事能瞞得過老夫?姓蘇的,你給我站一會兒,金頂神尼還有一點兒事,要先行辦妥,你和方家的恩怨,咱們最好再來解決。”
  這時,金頂神尼已雙手合十,向台下叫道:“貧尼有請入凡大師說話。”
  那入凡大師怔了一怔,迅快地起身,上了木台。
  金頂神尼道:“大師,貧尼有一事不明,想向大師請教!”
  入凡大師道:“師太有何見教?”
  金頂神尼冷笑道:“遊龍劍令和天鶴、群龍雙譜,是否落在大師手中?”
  入凡大師道:“不錯,正在老衲身畔。”
  金頂神尼道:“你是怎生得來的?”
  入凡大師道:“老衲是從陳施主處得來!”
  金頂神尼忽然雙目之中,淚光閃現,叱道:“佛門弟子,想不到竟然會做出暗算傷人之事,貧尼今日……”
  她話音未已,入凡大師已然接道:“師太,你莫非以為那陳大俠乃是老衲暗算的嗎?”
  金頂神尼道:“不是你又是誰?”
  入凡大師目光在天魔女身上一轉,合十笑道:“師大,這事可是你誤會了,暗算陳大俠之人,乃是天魔女的一名弟子!”
  金頂神尼道:“真的?”
  入凡大師道:“老衲豈是騙人之徒!而且天魔女的弟子柴芳君,當時已然在老衲手下,陳大俠乃是親目所見,自然是不會有假!”
  方雪宜忽然插口道:“大師,這享有些不對!”
  入凡大師道:“可是陳大俠說他不知什麼人暗算於他的嗎?”
  方雪宜道:“不錯!”
  入凡大師道:“小施主,當時休說陳大俠不知柴芳君是何許人,就連老衲也不知她是誰!只因她裝成了一名店家的婦人,陳大俠才會上了她的當!”
  方雪宜道:“大師目下又怎知她是天魔女的第子?”
  入凡大師道:“這個嗎?那是因為老衲從天魔女另一位弟子口中獲悉……小施主,老衲俗家姓白,天魔女的大弟子白玉蝶,乃是老衲的侄女,是以老衲才知其中原委!”
  金頂神尼道:“我那師兄為何要把劍令給你?”
  入凡大師探手取出了劍令和兩張羊皮譜牌,恭敬地交給了方雪宜,這才接道:“陳大俠在中毒以後,似是自知生命不久,當時只有老衲和白拂道長在旁,陳大俠便將令譜交給老衲保管,言明暫以二十年為限,二十年後,如是他仍無傳人出現,就要老衲將它毀去……”話音微頓,歎了一口氣,接道:“至今已有十五年出頭,方小施主行道江湖之訊傳出,老衲心中十分歡喜,如非為了監視五魔,不許他們暗傷武林同道,老衲早在半年之前,便趕少林來了,不過,有一件事,老衲還得說明,這雙譜乃是真的,但那劍令,老衲發現卻是假的!”
  金頂神尼合十道:“原來如此,那是貧尼錯怪大師了,只不知真的劍令何在?”
  入凡大師哈哈一笑道:“師太好說!老衲責任已盡,此後回轉少林,便要坐那十年死關,武林同道,尚盼師太和小施主多多照應……至於真的劍令,只怕在那化影人魔身上了!”
  話音一落,飛身下臺,揚長而去。
  方雪宜看了手中劍令和雙譜一眼,順手揣入懷中,忽然走向蘇小坡道:“姓蘇的,你把他們怎樣了?我那伯母和珞兄弟現在何處?”
  蘇小坡冷冷一笑道:“他們母子均在中嶽廟地牢之中,你如想見他們,不妨束手就縛,蘇某帶你前去!”
  方雪宜冷哼了一聲道:“先父和大伯父可是死在你手?劍令為何被你得去?”
  蘇小坡大笑道:“不錯,方天成奪我之愛,方天宜卻在我殺方天成之後,看出蘇某本來面目,他們都有取死之道,蘇某殺了他們,也不為過!至於劍令麼?那是柴芳君偷來送給了區區!”
  方雪宜忽然目眥欲裂,大喝一聲道:“蘇小坡,方某今日要取出你的心肝,奠祭先父和大伯父在天之靈……”
  嗆啷一聲,長劍化成一縷精光,電閃而出。
  他怒極出手,自然是兇猛無比,蘇小坡吃了一驚,左手拍出一掌,右手撤出寶劍,向上架去。
  方雪宜心中充滿了怒焰,劍勢一發,便如長江大河一般,只見寒光電閃,絲絲勁氣,只迫得臺上諸人,全都走向一邊。
  蘇小坡的武功,比那鄭大剛好不了多少,怎當得起這方雪宜的一輪猛攻?
  十招不到,只聽得方雪宜大喝一聲道:“蘇小坡,拿命來……”
  緊跟著但聞葉通一聲,蘇小坡前胸洞穿了一個大孔!鮮血和著那五髒,流了一台。
  方雪宜大步上前,一劍挑起蘇小坡的心髒,並從他懷中找出真的劍令,轉面向著台下群豪道:“五聖教已然瓦解冰消,化影人魔也已伏誅,武林中十年之後,想必不會有什麼紛擾了!”
  台下,這時忽然響起了一陣歡呼!
  方雪宜看了辛柏公一眼道:“辛老,那天鶴、群龍二譜上列名之人,今日到了多少?”
  辛柏公道:“除去已故之人,大概不足十人之數!”
  方雪宜劍交左手,將那揣在懷中假遊龍劍令和天鶴、群龍二張譜牌取出,忽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嘯,用那劍令將雙譜斬得粉碎!
  辛柏公看得呆了一呆,只見方雪宜又將那兩支劍令拋向空中,曲指連彈,將那劍令震成十五六片!
  辛柏公忽地大笑道:“老弟,你毀譜碎劍,其心可感可敬,老朽這廂先行謝過了!”
  這時,白拂道長和少林掌門以及五魔中僅存的四魔,也全都肅然起座,連連念佛。
  台下群豪,更是激動不已!
  方雪宜向金頂神尼深深一禮,道:“師叔,弟子要去地牢之中救那大伯母,珞兄弟和石三叔,一月之後,弟子接了家母,打算去祖瑩,奠祭先父和伯父在天之靈……”
  金頂神尼淒然一笑道:“很好!你去吧!但莫忘記,貧尼已然請了當年列名天鶴、群龍二譜高手和他們的後人,在三月後,前往你師父埋身之處,家中事情辦完,你和安姑娘要早些趕來!”
  方雪宜恭應了一聲:“弟子遵命……”回顧了安小萍一眼,在鄭大剛和安小萍陪同之下,挑著那顆仇人的心髒步下木台,向嶽廟走去!
  群豪的歡呼之聲,在他身後漸漸消失,只有安小萍幽幽的發香,沖散了血氣腥味,緩緩地沁入了他的鼻中,當他打開地牢的石門以後,終於滴落了感奮的眼淚,發出了一聲淒涼的苦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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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5 01:56: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回 三絕五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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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腳步之聲稍頓,一個形容猥瑣的矮子,在樓梯入口之處現身。
  此人身高比那三人中的那個矮子還矮,大概三尺不到,一頭亂發,滿身踉蹋,那件長衫及膝的長衫,下擺更是破爛不堪,赤著一隻腳,若非他在這等時光跑上樓來,准要被人當作了乞丐。
  但安小萍卻發現他的不平凡之處。
  他那雙口睜翕之間,冷芒如電,直可射出尺許一般。
  這不是普通高手能夠練到的,雙目寒光能夠形成有形的光束,這表示此人武功之高,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方雪宜也瞧出此人的眼神,心中不由暗道:“此人長得這等難看,想不到卻是少見的高手。”
  就在此人現身之際,那桌上的八人,臉色同時一變。
  那矮子則在門口張望了一下,當他的目光掠過方雪宜和安小萍兩人時,似是眉頭皺了一皺。
  但他目光到那八人桌上時,則又笑了起來。
  他笑容一斂,立即大聲道:“好啊!老夫總算沒有白跑,你們果然都在這大白居的樓上……”語音未已,舉步便向那八人行去。
  那八人之中,後來的那個矮子咧了咧嘴,冷冷接道:“找到了又怎樣?”
  那矮老人這時已站在他們桌前,聞言大笑:“怎麼樣?你還不明白嗎?”
  那胖矮子眉頭一揚,道:“江某不明白!”
  矮老人大聲道:“你真不明白嗎?”
  胖矮子眉尖也揚了揚,冷笑道:“江某與你素無瓜葛,你找江某何事,江某自是不知的了!”
  矮老人哈哈大笑道:“江天曉,你們天臺三絕一向到也安份守己,所以老夫和那劍神陳老弟也就不曾找過你們……”
  方雪宜聽的呆了一呆,暗道:“這個矮老人是誰?他竟然稱我師父為老弟?”
  思忖之間,只聽得胖矮老人身旁的那位高大的駝老人忽然站了起來,大喝一聲道:“游兄,別人也許怕你這位千手神翁,須知餘某卻不怕你!”
  原來這位矮老人乃是千手神翁游公玄!
  方雪宜心中吃了一驚,他依稀記得,自己師父曾經說過,這千手神翁跟自己師祖劍聖龍超群乃是同時代的人物,遊俠江湖,專管些武林不平之事,只因他武功不在劍聖之下,是以深受武林中白道人物的敬仰,跟自己的師祖被他們合稱為天地二奇,想不到他居然還活在人世!
  同時令方雪宜吃驚的是這天臺三絕三位怪形怪狀的老人,竟然對那游公玄稱兄道弟,這等看來,這三人也是武林中隱居的老一輩人物了!一念及此,方雪宜不禁深感不安,莫非除了五大魔主之外,武林中又有新的什麼魔頭崛起,把這些老一輩的人物也會請了出來?
  他正心中暗暗沉思,耳中卻聽得游公玄道:“駝子,你想威脅老夫嗎?”
  那姓餘的駝子冷冷地接道:“游兄,余某人並無脅求游兄之意……不過,倘是你游兄太不給兄弟等面子,只怕兄弟等也不甘受辱。”這等色厲內茬的語氣,直把安小萍聽得幾乎笑出聲來
  但她並未真的笑出來,只因此時此地,她到也懂得如何盡量地隱藏鋒芒!
  游公玄聞言淡淡一笑道:“餘傑,你口氣不小啊!”
  那駝子姓餘名傑,綽號“南崖駝龍”和他身邊的另一位高大的老人“北峰尊者”李兆非乃是結拜的兄弟。
  餘傑兩眼一瞪道:“口氣不小,莫非又礙著游兄什麼的?”
  游公玄笑道:“老弟,這當然不礙老夫,只是老夫到想知道一點!”
  餘傑道:“哪一點?”
  游公玄笑道:“你們三位躲躲藏藏的來到了洛陽,那是為了什麼?”
  餘傑怒道:“說我們躲躲藏藏?餘傑等不是坐在廣庭大眾之間嗎?”
  游公玄道:“不錯,你們此刻果然是坐在大庭廣眾之間,只是,你們心裏頭想的什麼,敢不敢說出來?”
  餘傑怔了一怔,尚未說話,北峰尊者李兆豐忽然冷笑道:“游兄,你一路上跟著咱們,這又為了什麼?”
  方雪宜暗道:原來這位遊老前輩盯在他們身後,已經很久了,怪不得這三人很惱火!看來游老是有心在監視著他們的了!
  游公玄卻是呵呵一笑道:“李老弟,想不到你也學江矮子裝佯嗎?其實,他們即使不肯明說出來,老夫也知道你們為何而來的人!”
  李兆非冷冷一笑道:“你知道嗎?怎的不說出來?”
  游公玄笑道:“老夫是說,那五個魔頭邀請了你們前來洛陽,是不是?”
  天臺三絕同時臉色一變,江天曉皺眉接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這等反問,不啻已然承認了游公玄沒有說錯。
  游公玄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江老弟,別人知道之後,也許不敢對你如何,但這等事既被老大獲悉,那自然是不會放過的了!”
  江天曉道:“你!打算如何?”
  游公玄笑道:“不打算如何!老夫要告訴你們,倘是你們真想助那五個不成才的魔頭,老夫就少不得要伸手管上一管了!”
  江天曉怔了一怔,道:“你要管嗎?”
  游公玄道:“不錯!老夫正是要管上一管!”
  餘傑目光一轉,冷冷接道:“游兄,你可是認為咱們一定怕你管這件事?”
  游公玄道:“老夫並沒有要你們怕!但你們如想老夫撒手不問,那卻是辦不到的了!”語音一頓,向江天曉接道:“江矮子,倘若你們想保持一世美名,老夫到有一言相告!”
  江天曉道:“什麼話?”
  游公玄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老弟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
  江天曉道:“這與江某等人何關?”
  游公玄道:“當然有關!”他略一沉吟,接道:“武林人物的盛衰,也有定數,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五百年,老弟,咱們已經老了,有許多事,大可不用出頭露面的了!”
  江天曉呆了一呆,道:“游兄這是何意?”
  游公玄道:“老夫奉勸你們,不要去助那五個不成才的魔頭,免得弄得身敗名裂!”
  餘傑一怔道:“你這……是說,武林的下一代之中,又有了什麼傑出的高手,強過餘某等人嗎?”
  游公玄道:“不錯!老夫正是此意!”
  李兆豐冷笑道:“李某不信……”
  游公玄道:“你不信嗎?老夫告訴你,這乃是千真萬確之事,那就算老夫沒有說便是了!”
  江天曉見他神色甚為正經,不似玩笑,心中一動,忖道:“這老兄向來說話都是嘻嘻哈哈,今日這等鄭重,只怕不是玩笑……”當下接道:“游兄,你……可知道那人叫什麼?”
  敢情他已然相信了游公玄之言,武林的下一代中,已然出了頂尖的高手。
  江天曉語音甫落,游公玄立即接道:“你們可是想問出他的名號,設法去暗算人家嗎?”
  江天曉皺眉道:“兄弟豈是那等暗箭傷人之徒?”
  游公玄道:“既然你們不會有那暗箭傷人之意,又何必要查問人家是誰呢?”
  江天曉道:“兄弟只是有些好奇和不相信而已!”
  游公玄大笑道:“相信不相信,那是你的事!至於好奇嗎?老夫認為你大可不必了!”
  李兆豐道:“為什麼嗎?”
  游公玄道:“天下有許多人一世英名,在不知不覺之間喪失,究其原因,一半都是因為好奇之故!”
  李兆豐道:“這與我等何關?”
  游公玄道:“真的無關?倘是你們也好奇,只怕結果也要斷送一世英名了!”
  江天曉怔了一怔,道:“游兄,你這話到叫兄弟越發生出好奇之心了!”
  游公玄道:“你真是不怕一世英名,付諸流水嗎?”
  江天曉笑道:“兄弟不信武林中會在突然之間,出現了那等高手!”
  游公玄道:“老夫也知道你們不會相信,看來老夫這番心血,將是白費了!”
  江天曉笑道:“游兄盛情,老弟等心領了!”
  這時,那三人中駝背老人忽然一笑道:“游兄,余某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話出來?”
  游公玄道:“南崖駝龍余傑,向來是一言九鼎之上,你如也有什麼話要說,那必是十分重要的了!”
  餘傑笑道:“不敢,游兄過獎了!”他話音一頓,目光在身側五人身上一轉,接道:“游兄,兄弟等天臺三絕,在武林中一向薄有清譽,從來不曾作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這一點想必游兄一定很清楚的了!”
  游公玄笑道:“老夫若不明白,那也不會趕來多事的了!”
  餘傑道:“游兄既是明白,那也該知道,兄弟等三人來此,乃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了!”
  游公玄道:“什麼苦衷?”
  餘傑道:“受制於人,夠不夠?”
  游公玄道:“你們受制於人?誰有這等能耐?”
  餘灰道:“說來應是十分丟人之事,但在游兄面前,老弟也只好直說了……”他忽然長歎一聲,搖了搖頭,道:“游兄,咱們兄弟一向隱居天臺,不問世事,怎知數月之前,那天魔女竟然上山找上咱們兄弟,硬逼咱們下山相助於她!”
  游公玄笑道:“你們不曾拒絕嗎?”
  餘傑道:“兄弟等人豈有不拒絕之理?只是,那天魔女竟然冷笑連聲告訴咱們,如果我們不答應下山相助,不出一月,即將喪命天臺!”
  游公玄道:“有這種事?”
  餘傑道:“兄弟等人先前也是不信,但經天魔女說出其中原委,咱們卻是不得不信了!”
  游公玄呆了一呆,道:“什麼?”
  餘傑道:“那妖女在我等身上,早已做了手腳!”
  游公玄皺眉道:“你們……怎會被她做了手腳?奇怪啊,奇怪!”
  餘傑長長一歎道:“說來也是,若非那妖女說明,咱們真的要蒙在鼓裏了!”
  游公玄冷冷一笑,道:“那天魔女是不是在你們身上下了毒?”
  餘傑道:“那妖女買通了兄弟等人的廚師,是以,咱們每日食用之物,都被那妖女下了少量的毒物在內!”
  游玄公忽然驚哦了一聲,道:“是了!那妖女的心機,當真是厲害得很,她不曾下夠毒物的份量,就是害怕你們在平日練功之時,察覺出有什麼不對,是嗎?”
  餘傑道:“正是如此!”
  游公玄道:“如此說來,你們自然是尚未獲得解藥了?”
  餘傑道:“可不!那妖女應允咱們兄弟,在她獨霸武林,制服了九大門派之時,便是解除咱們身上毒物之時!”
  游公玄忽然大笑道:“這是那天魔女說的嗎?”
  餘傑道:“不錯!”
  游公玄道:“余兄,你們果然是糊塗得很!”
  江天曉怔了一怔,道:“兄弟等人糊塗了什麼?”
  游公玄道:“那天魔女的話,你們相信嗎?”
  江大曉道:“游兄,這等事受制於別人之下,咱們又怎能不信呢?”
  游公玄道:“你們相信,老夫可就不信了!”
  江天曉怔怔地道:“游兄不信嗎?那又為了什麼?”
  游公玄道:“那天魔女利用了三位之後,她為何還要給你們解藥?兔死狗烹,你們都不明白嗎?”
  江天曉臉色一變,道:“游兄之意,那是說天魔女在成功之後,依然不曾給我們解藥了?”
  江天曉看了李兆豐、餘傑兩人一眼,道:“兄弟!游兄之說果然有理,只怕咱們真的要栽在那妖女手中了!”
  李兆豐道:“江兄有何高見?兄弟和余兄一定遵命行事便是。”
  江天曉道:“這事如果真如游兄所料,則咱們不但替那妖女賣力,結果必然還有要落得個毒發身死的結局,那咱們又何必將一世清白聲譽,斷送在這妖女手中?”
  餘傑道:“江兄之意,那是咱們不用再為這妖女出面和九大門派為敵了?”
  江天曉道:“不錯,咱們正是不用再為她賣力了!”
  餘傑道:“江兄,那咱們身上所中的毒物呢?”
  江天曉道:“慢慢設法,總有解毒之日!”
  餘傑沉吟道:“江兄,既是你作了這等決定,兄弟和李兄自然沒有話說了……”
  游公玄笑道:“三位到底是明白人,老夫一點,你們就知悉其中利害,兄弟相信,你們身上所中之毒,亦必能夠很快化解得了!”
  江天曉忽然呵呵一笑道:“游兄,一個人縱然活了千歲,也將難免一死,兄弟等身上之毒,化解不化解得了,那也沒有多大的關系,但那天魔女獨霸武林之心,咱們卻不能坐視不管的了……”
  言下之意,到似是要反與天魔女為仇了!
  游公玄聞言笑道:“老兄弟,你這是何意?”
  江天曉笑道:“游兄适才的一番話,卻使兄弟茅塞頓開,那天魔女如是當真要為禍武林,咱們也不能坐視不管啊!”
  游公玄大笑道:“這麼說,三位是要倒戈相向的了?”
  江天曉道:“不錯,兄弟等正有此心!”
  游天玄道:“那很好,老夫也算不枉此行了!”
  江天曉道:“游兄就是為了我等趕來的嗎?”
  游公玄道:“若不是為了你們,老夫來此作甚?”
  江天曉長歎一聲道:“游兄,這麼說來,兄弟等真是慚愧的很了……”
  游公玄大笑道:“不必了!只要你們一心向善,老夫即是多跑些路,多出些汗,那也不算什麼!”語音一頓,向那另外五位看了一眼,接道:“江老弟,這五位你可認識。”
  江天曉道:“不曾見過!”
  游公玄一怔道,“不認識?”
  江天曉道:“正是不認識。”
  游公玄沉吟道:“既是不識,你為何跟他們坐在一起?”
  江天曉笑道:“這個……兄弟和那魔女約定趕來洛陽,就在這酒樓之上見面!”
  游公玄道:“那與他們何關?”
  江天曉忽然指著桌上一隻倒扣的瓷碗,和擺在碗上的一隻竹筷,接道:“這是咱們約定見面的暗號,兄弟等上得樓上,見到這等暗記,自然是要坐過來的!”
  游公玄道:“他們五人是天魔女的屬下?”
  江天曉搖頭道:“不是!”
  這時方雪宜不禁覺得大感奇怪,看了鄭大剛一眼,低聲道:“這不是很奇怪?那五人如若不是天魔女手下,為何他們擺出那等暗記?”
  鄭大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安小萍卻道:“是啊!這事果然有些奇怪,但那姓江的好像說的不是假話……”
  她話音未已,只見游公玄在沉吟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大笑道:“老夫明白了!”
  安小萍怔了一怔,止住了話聲,只聽得游公玄接道:“他們只怕也和你們一般,也是應約來此之人了!”
  安小萍這時向方雪宜一笑,道:“方大哥,他們猜了半天,大概是猜對了!只是,有一點我卻不瞭解!”
  方雪宜道:“哪一點不解?”
  安小萍道:“他們問來問去,為何不直接問那五人呢?”
  方雪宜失聲笑道:“是啊,他們看來不如賢弟聰敏!”
  安小萍忽然臉上一紅,低下頭去。敢情,她被方雪宜稱贊的有些羞慚,但卻乏著笑意,那是表示了內心歡悅。
  鄭大剛目睹斯情,心中大是高興,暗道:“如是這兩個孩子能夠長相廝守,那真是武林中的一大佳話……”
  他思忖之間,忽然聽得那游公玄朗笑之聲傳來。
  鄭大剛迅快地定睛看去,只見那五人中一人,竟是站了起來,對那游公玄怒目瞪視,這人身子極高,大約不下八尺,是以看上去要比游公玄高出兩尺多有餘。
  游公玄笑聲一斂,向那大漢道:“你可是個出家人嗎?”
  鄭大剛聞言一怔,暗道:“這人怎會是個出家人。”
  話音未已,只見那大漢道:“不錯,洒家大勝!”
  原來這位身材高大之人,正是一個僧侶。
  游公玄揚眉道:“在勝頭陀嗎?”
  大勝頭陀道:“不錯。”
  游公玄目光在另外四個身上一轉,笑道:“五位想必是東海五妖了?”
  “東海五妖”四字入耳,鄭大剛臉色一變,失聲道:“我早就該想出他們五人了!”
  方雪宜道:“大伯,你認識他們?”
  鄭大剛道:“不認識,但愚叔卻是知曉這五人的一切!”
  安小萍道:“大伯,他們是壞人?”
  鄭大剛道:“這東海五妖的為人,果然甚壞!賢侄女一直居住東海,竟未聽人說過嗎?”
  安小萍道:“沒有。”
  鄭大剛道:“他們五人在武林中口碑極壞!三男二女,無惡不作,而且每人都有著過人的武功,是以,雖然他們作的壞事甚多,但卻無人能夠將他們制服!”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那……不又是五個魔頭嗎?”
  鄭大剛道:“可不是?”
  安小萍忽然向方雪宜道:“方大哥,你師父怎的不連他們一道收服呢?”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這個……愚兄也有些不明白!但師父不曾找上他們,只怕別有原因了!”
  鄭大剛道:“這個……愚叔到是知道!”
  安小萍道:“那是為了什麼?”
  鄭大剛道:“這東海五妖,出道較遲,只怕陳大俠當時已然身受別人暗算,元力制住他們了!”
  安小萍道:“那是說……他們出道尚未超過十年了!”
  鄭大剛道:“不錯……”
  他話音未已,忽然聽得那大勝頭陀大聲道:“游老施主,他們天臺三絕害怕,但洒家卻是不怕!”
  游公玄笑道:“老夫也沒有說你們怕什麼人啊!你何必這等大驚小怪?”
  大勝頭陀道:“你明白最好!”
  游公玄笑道:“你們五位也是應邀前來的嗎?”
  大勝頭陀道:“不錯!”
  游公玄道:“那天魔女也在你們身上做了手腳?”
  大勝頭陀道:“洒家等人與天臺三絕不同,天魔女自然不會在我們身上下毒的了!”
  游公玄笑道:“那可好啊!你們至少不用耽心自己活不久!”
  大勝頭陀道:“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老施主何必提出來一問?”
  游公玄道:“這事當然很重要,最大的關鍵,那是在於你們沒有中毒,但他們三位卻中了毒啊!”
  大勝頭陀道:“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取到解藥,一切豈不迎刃而解嗎?”
  游公玄道:“你到是很輕松,是嗚?但老夫的看法卻不然了!”
  大勝頭陀道:“哪里不對?”
  游公玄道:“一個人不到自己生死遇到威脅的時候,當然是不懂其中的不同之處了!”
  大勝頭陀目光忽然轉注五人中的一位背插一柄彎把柴刀、瘦得如同猿猴的老人,道:“馮施主,你明白他的話中含意何在嗎?”
  那姓馮的瘦子大笑道:“不懂!”
  游公玄笑道:“你可是吸血鬼馬刀雷?”
  馮雷道:“天下除了馮某,還有誰用菜刀當作過兵器嗎?”
  游公玄道:“那是自然的了!天下不曾有人用你這等惡毒的鬼刀,老夫須瞧到像這柄彎把,內藏奸詐的鬼刀,就該認出來才對啊!”
  馮雷大笑道:“不錯,像你這等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一眼不曾瞧出區區來歷,當真有些走眼了!”
  游公玄大笑道:“馮雷,你已是將死之人,縱然諷笑老夫兒句,老夫也不會見怪於你的了!”
  馮雷聞言呆了一呆,但瞬即大怒道:“你可是想向馮某挑戰嗎?別人怕你千手神翁,馮某可不怕!”
  游公玄笑道:“老夫豈肯與你這等人動手?老夫說你活不了多久,那卻是另有所指的了!”
  馮雷又是一呆,道:“什麼另有所指?”
  游公玄道:“老夫可以跟你們打一個賭,如果你和那天魔女纏在一起,最後的一條路就是死!”
  馮雷臉色一變,怒道:“一派胡言!”
  游公玄道:“老夫是否胡言,爾等日後便知!其實,那天魔女雖然不會在你們身上下毒,但她卻早已有了殺死你們之心……”
  大勝頭陀怒道:“施主這離間之術,似是不大高明啊!”
  游公玄笑道:“你們是不信的了!’
  馮雷道:“當然不信!”
  游公玄道:“你們不信沒有關系,老夫有一句話想向五位請教!”
  馮雷道“什麼話?”
  游公玄道:“以你們五位的武功,如與那天魔女單打獨鬥,是你們強,還是天魔女強?”
  馮雷沉吟了一陣,沒有接話!
  但那大勝頭陀卻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這個……洒家認為,那天魔施主似是要比洒家等五人勝過一步!”
  游公玄笑道:“這就是了!那天魔女明知你們武功不比她強,卻要邀約你等前來相助,她的用心何在,各位還想不出來嗎?”
  這時那五人中的一位白衣少女忽然笑道:“游老人家,你說話怎地那麼喜歡兜圈子呢?”
  游公玄淡淡一笑道:“你可是玉無常白瑛嗎?”
  那白瑛嫣然一笑道:“正是賤妾!”
  游公玄臉色一沉道:“你說老夫說話兜圈子嗎?其實,老夫只是想令你們多明白一點而已!”
  白瑛嬌笑道:“多明白什麼呢?”
  這女人生具媚相,這時忽然這般嬌笑,只把鄭大剛瞧得心中大震,暗道:“這等淫蕩的女人,活在世上,真不知要害死多少男人……”
  他駭然之間,只聽得游公玄冷冷接道:“老夫不過要你們明白,天魔乃是用的借刀殺人之計而已!”
  白瑛道:“游老人家你以為我們不懂這等道理嗎?”
  游公玄道:“如是你們懂得,那又何必前來?”
  白瑛格格一笑道:“那天魔女縱有借刀殺人之心,但她又怎知我等早已有了全身之策呢?”
  游公玄怔了一怔,道:“你們似乎比老大想像中要聰明些啊!”
  白瑛笑道:“那是自然的了!”語音一頓,接道:“其實,你老不說,妾身等也早有自知之明,像天魔女……”
  她忽然住口不住下說了!
  游公玄道:“聽你之意,你們似已有備而來的了!”
  白瑛道:“不錯,賤妾等果然是有備的了!”
  游公玄忽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那是老夫多慮了!但願五位小心一些最好!”
  那白瑛看了幾人一眼,接著:“不勞費心……”
  游公玄微微一笑,向江天曉等三人道:“江老弟,你們既已幡然省悟,那也不用坐在這張桌位之上了!”
  江天曉忽然大笑道:“是啊,咱們果然不應再在這裏坐下去了……”話音一落,大步向另外的一張座桌之上行去。
  李兆豐,余傑和游公玄也跟了過去。
  這時,酒樓之上的其餘客人,早在他們大聲喝叫之時,經那店家上得樓來,一一勸走,偌大的酒樓之上,除了游公玄,大台三絕,東海五妖之外,只剩下了方雪宜和鄭大剛,安小萍等三人。
  是以,游公玄等四人會定以後,都禁不住掉頭向方雪宜等人看了一眼。
  方雪宜和鄭大剛兀自裝作不知,自行飲酒,只有安小萍卻甚是不快,小嘴已然鼓了出來。
  恰好,這時那東海五妖人,也掉頭看向方雪宜等人,那五妖之屯一直未曾開口的兩人,一個身著玄色長衫的中年書生,另一位則青中裹頭,一身湖綠勁裝外罩淡黃羅衫的少女,這時,那玄衣書生在盯了安小萍一眼之後,忍不住失聲道:“好一個標致的娘兒們?池某真是生平僅見……”
  他話音一轉,只見那玉無常白瑛冷冷一笑道:“你又在動歪主意了嗎?妾身縱然大量,你也不能當著妾身的面前,這等誇贊別人吧!”
  那玄衣書生伸了伸舌頭,道:“不敢,娘子莫要誤會,小生即使有天大的膽了,那也不會當著娘乎的面前打那別的女人主意啊!何況,這姑娘又是一個嫩貨……”突然只見烏光一閃,那玄衣書生大叫一聲,連人帶椅子向後一跤栽倒!
  白瑛臉色一變,伸手扶住了玄衣書生,一迭連聲道:“池郎你怎麼了……”目光過後,只見那玄衣書生的兩腮,各自露出了兩寸多長一截烏木筷子,鮮血正自那兩腮滲了出來。
  原來,是一根烏木筷子,穿透了此人的雙腮。
  那大勝頭陀忽地拍桌而起,目光向游公玄望去,大喝道:“什麼人膽敢出手傷人?還不與洒家滾了起來?”
  游公玄見他望著自己一桌之人,不禁哈哈一笑。
  大勝頭陀被他笑的臉色一變,喝道:“你笑什麼?是你幹的好事?”
  游公玄越發地仰天大笑不己,半晌方道:“頭陀,你可曾仔細地瞧瞧咱們所坐之處,如是有人出手,會不會一筷橫穿雙腮?”
  那大勝頭陀看了一看,果然覺出了不對。
  只因那游公玄等人所坐之處,玄衣書生乃是正面相對,倘是他們之中有著任何人要想出手,那也無法將木筷從玄衣書生腮邊打入的了!
  他想明白了這一點,頓時掉頭向方雪宜這一桌望來,這一望不要緊,大勝頭陀頓時呆了一呆。
  原來那安小萍正睜著一雙大眼,狠狠地瞪著自己!
  大勝頭陀還未張口說話,只見“吸血鬼刀”馮雷已經霍然起身,大步向安小萍等人走了過來。
  那大勝頭陀跟在馮雷身後,人未到,業已先行張口大喝道:“洒家的朋友,可是你們手下所傷嗎?”
  安小萍本就是個無事找事的性子,聞言格格一笑道:“是又如何?”她原已被那玄衣書生的幾句話說的一肚子怒火,方才順手取了一根木筷擊出,傷了那玄衣書生,但等見到那玄衣書生受傷後的情狀,怒意已消走了一大半,否則,她此刻回話,就不會發出笑聲了!
  馮雷和大勝頭陀走到方雪宜等人身前兩尺,方始站了下來,那馮雷冷冷地一笑,道:“老夫想不到,卻被你們瞞過去了!剛才出手傷人,可是傷這位小姑娘嗎?”
  這馮雷的口氣,已然不若大勝那等難聽,顯然他已覺出,眼前的這三人,俱皆不是好惹之人了!
  安小萍卻是微微一笑,道:“你們出口傷人在先,難道還要怪別人整戒於他嗎?”
  馮雷道:“那果然是姑娘出手的了?”
  安小萍冷冷接道:“不錯,正是姑娘教訓了他!他如是再敢口出不遜之言,姑娘少不得就要取他性命了!”
  大勝頭陀忽然兩眼一翻,剛要開口,馮雷已搶先搖了搖手,接道:“姑娘怎麼稱呼?這兩位呢?”
  安小萍道:“我叫安小萍,這兩位!嗎,一位是我鄭大伯,一位是我方大哥!”
  那馮雷眉頭皺了一皺,道:“老夫想起來了,這位可就是中州三俠的老大,鄭大剛?”
  人家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號,鄭大剛不好再不答話,當下淡淡地笑了一笑道:“區區正是鄭某,江湖上的無名小輩,到叫馮兄見笑了!”
  鄭大剛也有自知之明,東海五妖等人,錯非适才安小萍出手傷人的手法,鎮住了他們,僅僅是靠自己的中州三俠名頭,那是嚇不倒他們的了!是以,他才說出不卑不亢的話來。
  馮雷哼一聲,接道:“這位安姑娘……可是鄭大俠的子弟?”
  他如此反問,那是想探出安小萍的出身,鄭大剛江湖閱歷何等廣泛,聞言笑道:“不是!她……只是鄭某人的一位故友之女。”
  鄭大剛心中明白,那東海五妖能夠看出安小萍女扮男裝,就已顯出他們眼力不弱,倘不是自己不小心應對,弄出什麼差錯,卻是對他們二小的面子不大好看,因此,他對答之間,也就顯的分外小心了。
  馮雷雙肩聳動,沉吟了一陣接道:“這位方老弟是哪一位大俠的子弟?”
  他這等忍氣的詢問,甚是出於大勝頭陀意料之外,終於忍不住大叫道:“馮施主,你如此喋喋不休地問來問去,那又是為了什麼?這位姑娘傷了我們的心,那已是有目共睹之事,咱們找回過節不就得了嗎?”
  馮雷皮笑肉不笑地哼一聲,道:“和尚,咱們問清楚了一切再動手,那也不遲啊!”語音一頓,目光轉向方雪宜道:“老弟,你可是方天成的兒子?”
  方雪宜突然怒道:“不是!”
  馮雷怔了一怔,他想不出方雪宜為什麼突然發怒,皺了皺眉,道:“老弟為何發怒?馮某似是沒有說錯什麼?”
  方雪宜冷冷一笑道:“你們可是決心相助那天魔女爭霸武林嗎?”
  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反問之詞,使得馮雷越發地心頭狂震,暗道:事情果然越來越複雜了……,但他口中卻道:“老弟與天魔女認識?”
  方雪宜冷哼道:“這個你管不著,只要回答在下所問便是!”
  馮雷似乎是為他的氣勢所懾,脫口道:“那還用問?馮某人既然來到洛陽,當然是應約而來助她的了!”
  方雪宜揚了揚眉,道:“很好!你們先和安賢弟把過節揭過,區區還有別的事請教!”
  大勝頭忽然大喝一聲,道:“不錯,洒家就先將這丫頭拿下!”
  驀地閃身上前,隔著方雪宜,便向安小萍抓去。
  方雪宜換在乎日,一定會搶先出手攔住大勝頭陀,但此刻他卻端坐不動,眼看著大勝頭陀向安小萍抓去,臉上還露出一絲笑意。
  大勝頭陀這一抓之力,似乎用的是鷹爪功,只見他右手電閃而來,一股強大的勸風,透衣而入。
  安小萍顯得無比鎮靜,直到大勝頭陀的手指,已然觸及她的衣衫,這才冷笑了一聲,出指向那大指頭陀的肘間一彈。
  頓時,大勝頭陀暴叫了一聲,一連倒退了五步。
  馮雷眉頭一皺,道:“和尚,你怎麼啦?”
  大勝頭陀一手按住右時,大叫道:“這丫頭用的什麼手法?洒家這條右臂似乎是完啦……”一臉怒意,但卻不敢再上前去。
  馮雷沉吟了一下,只見那外披黃衫的少女,業已姍姍舉步走了過來。她臉上如罩寒霜,雙目有似利刃般投注在安小萍的臉上,尖聲道:“你可是用的天心指?”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你是誰?你……怎麼會認得天心指?”
  那黃衫少女臉上的寒霜,剎那間退走了一半,低聲道:“你姓安?”
  安小萍道:“不錯啊!我剛才已經說過啦!”
  黃衫少女聞言,竟是笑了一笑,道:“那天心島主安大俠,是姑娘的什麼人?”
  安小萍瞪著大眼,道:“我爹爹!”
  黃衫少女忽然趨前一步,福了一福道:“原來是小姐到了!婢子這廂拜見!”
  她突然自稱婢子,只把安小萍聽得呆了!柳眉閃動,搖頭道:“我不認得你啊!”
  黃衫少女道:“婢子畢秋蓬,家母紫鳳,及是小姐祖母老夫人房中的丫頭,小姐還記得嗎?”
  安小萍怔了一怔,低頭想了一會兒,道:“紫姑姑是你娘?”
  畢秋蓮笑道:“小姐想起來了?”
  安小萍笑道:“你是畢大叔的女兒?”
  畢秋蓮道:“正是婢子!”
  安小萍歡呼了一聲,道:“畢大叔好嗎?他……現在那裏?我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畢秋蓮忽然臉色一黯,道:“小姐,我爹死啦!”
  安小萍吃了一驚,道:“畢大叔過世了嗎?怎地我沒有聽說?”
  畢秋蓮道:“爹爹過世不久,只怕送信的人去至島上之時,小姐已然離開天心島了!”
  安小萍道:“原來如此!紫姑姑呢?她在哪里?”
  畢秋蓮道:“家母住在普陀,打從三月前爹爹去世之後,已然削發出家了!”
  安小萍臉上有些惘然失望之色,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啊!紫姑姑怎會出了家呢?”
  畢秋蓮臉上略略露出一絲紅暈,低聲道:“小姐,這事婢子也不明白……”
  她語音一轉,回頭向馮雷:“馮大叔,池大叔的仇,是不能報的了!”
  馮雷聽得兩人對答,心中早已明瞭,鐵扇子池彪的穿腮之恨,已然沒有指望撈回面子了!是以,長長籲了一口氣,道:“賢侄女,這位安姑娘,眼下可是天心島的主人了?”
  畢秋蓮道:“島主夫婦已然過世,小姐是島主夫婦的唯一骨肉,那當然是島主了!”
  大姓頭陀忽然接道:“洒家認為,這位女施主既然是天心島主,咱們就不用跟她計較了!”
  馮雷失聲道:“這還用你說嗎?”
  掉頭向那白瑛道:“嫂夫人,池兄的仇,咱們是不能報複的了!”
  白瑛粉臉上滿是淚痕,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關或是搖頭,使人想不透她究竟是安著怎樣的心事!
  畢秋蓮等了一會兒不見她說話,心中似是大為不悅,尖聲道:“白姐姐,你怎麼不說話?馮大叔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白瑛目光中含著許多怒意,但她卻未曾發作出來,只因她有極大的忌諱,不敢對“天心島”主人不敬。
  是以畢秋蓮這等相問,她頓時低下了頭道:“聽見了!小妹不用逼我,我明白不能報仇了!”
  畢秋蓮道:“謝謝你了……”
  安小萍聽得她們對答之辭,覺得有些奇怪,低低一笑道:“畢姐姐,她如是心中不服,我也不怕她找我報仇啊!”
  畢秋蓮道:“她怎麼敢?”
  安小萍道:“她為什麼不敢呢?可是她武功太差嗎?”
  畢秋蓮道:“小姐,休說她那微未的武功無法和你相比,就算她武功與小姐相差不多,她也不敢向你報仇啊!”
  安小萍笑道:“那又為了什麼?”
  畢秋蓮道:“小姐,婢子五人都是住在東海,據我爹說,當年若非老主人義出媛手,他們都已沒有了性命,她們不與天心島人為仇,那也不足為奇啊!”
  安小萍道:“原來如此!”
  畢秋蓮道:“小姐,你到中原來,為了何事?”
  安小萍道:“這個嗎?跟你們相同!”
  畢秋蓮一怔道:“小姐也是被天魔女請來的嗎?”
  安小萍臉色一沉,道:“那倒不是!我的來意,卻與你們正好相反。”
  畢秋蓮呆了一呆,但卻沒有說話。
  方雪宜直到此刻方道:“賢弟,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安小萍道:“什麼話?大哥請講便是!”
  方雪宜道:“想那天魔女如此興師動眾,不惜把這幾位長年隱居的高人情出山來,她那獨霸武林之心,吞併九大門派的舉動,只怕已然迫在眉睫之間了!”
  安小萍道:“不錯啊!”
  方雪宜道:“賢弟,我想……”他目光在畢秋蓮和馮雷身上一轉,低聲說道:“賢弟,他們都是應那五大魔之主請而來,倘是咱們能要他們釜底抽薪,也許……對武林乃是一大助益!”
  安小萍笑道:“就是這個事?”
  方雪宜道:“是啊!賢弟可否跟他們說上一說?”
  安小萍道:“當然行……”
  她轉頭向畢秋蓮道:“畢姐姐,你意下如何?”
  畢秋蓮嫣然一笑道:“小姐說的話,脾子怎敢不遵?不過,他們願不願意,婢子可就不敢保險了!”
  安小萍聽得臉色一變,道:“他們不答應?”
  畢秋蓮為難地看了馮雷一眼,馮雷裝作沒有瞧見,但那大勝頭陀卻笑道:“不錯,洒家等人實難應允!”
  安小萍雙眼之中,忽然間寒光暴射,粉臉之下,泛起了紅暈,顯然,她又要使性子了!
  方雪宜睹狀,忙笑道:“賢弟,你切莫發作,這事由我來跟他們打個交道!”語音一頓,向那大勝頭陀笑道:“大師,你們不答應,是否認為天魔女一定會成功?”
  大勝頭陀道:“洒家瞧不出魔女有何失策之處,是以洒家相信天魔女施主,九成能夠如願以償!”
  方雪宜笑道:“大師是認為九大門派無力支持的了?”
  大勝頭陀道:“不錯!”
  方雪宜笑道:“大師,你可曾將在下算計在內?”
  大勝頭陀一怔道:“小施主嗎?”
  方雪宜道:“不錯!”
  大勝頭陀笑道:“小施主,你是哪一門派弟子?”
  方雪宜道:“在下不屬任何門派!”
  大勝頭陀大笑道:“小施主,你既然不是九大門派的弟子,洒家自然是不用把你計算在內了!”
  方雪宜笑道:“大師,你可知道,那少林掌門人卻把區區請到了少林寺中坐鎮嗎?”
  大勝頭陀呆了一呆,道:“小施主坐鎮少林作甚?”
  方雪宜道:“等那天魔女前來啊!”
  大勝頭陀笑道:“小施主,聽你的口氣,似是你比天魔女還要高明得多了!”
  方雪宜道:“大師可是不信?”
  大勝頭陀笑道:“洒家正是有些不信!”
  方雪宜道:“大師,以你的武功比那天魔女如何?”
  大勝頭陀笑道:“小施主,洒家的武功雖然不弱,但比起天魔女施主,那自然差得很遠了!”
  方雪宜笑道:“你們五位之中,哪一位的武功比那天魔女更好?”
  他這等問法,只把鄭大剛聽得怔了一怔,暗道:“這孩子怎麼會這麼問呢?他們五人的武功,自然比不上天魔女的了!否則,那天魔女又怎能把他們叫來?”
  大勝頭陀聞言也怔了一怔,道:“小施主,咱們這位女施主的武功,自然是比不上天魔女的。”他忽然回頭看了白瑛一眼,笑道:“小施主,咱們這位女施主的武功,比天魔女也差不了多少!”
  方雪宜道:“差不了多少嗎?”
  大勝頭陀道:“小施主,你如果想試試,何不出來向她叫陣?”
  方雪宜笑道:“是啊!在下正有此心!”只見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大勝頭陀身前,接道:“大師,你們閃開了!”
  大勝頭陀拉一把馮雷,便向一旁閃了開去。
  安小萍卻向畢秋蓮招了招手,笑道:“畢姐姐,你坐下啊!”
  畢秋蓮有些受龐若驚,怔了一怔之後,一邊說了幾個謝字,這才坐在安小萍身邊。
  方雪宜劍眉一揚,向那仍在掩面低泣的白瑛朗聲道:“白瑛,你敢不敢跟區區較量一下?”
  白瑛一腔怨怒正是無處發泄,聞言螓首一抬,冷冷地看了方雪宜一眼,嬌軀一閃而起,飄身走了過來。
  她柳眉含煞,走到方雪宜身前,冷冷道:“你要找我動手嗎?”
  方雪宜笑道:“不錯啊!姑娘敢不敢?”
  白瑛冷冷地拔出身後雙刀,喝道:“為什麼不敢?你拔劍吧!”
  方雪宜微微一笑,模了摸身邊長劍,接道:“姑娘,在下如是拔劍,只怕你不是在下手中十合之將了。”
  白瑛臉色一變,道:“你……狂得很啊!那天魔女也跟我開了百招,才勝我一招,你敢說十招之內,勝得了我?”
  方雪宜笑道:“姑娘不信,咱們賭點什麼如何?”
  白瑛道:“賭什麼?”
  方雪宜道:“如果十招之內,方某勝了你,足見那天魔女的武功,與在下相差極遠,你們也不用相助於他的了,是以,在下想賭的,便是這個!”
  白瑛沉吟了一下,道:“這事只能限於妾身夫婦二人,大勝頭陀三位,妾身可不敢代為答應。”
  方雪宜笑道:“很好,方某就賭兩位遲出吧!“
  白瑛冷冷一笑道:“妾身出道以來,大小數百戰,也曾敗過幾次,但從未少於十五招,小兄弟如此狂傲,到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
  方雪宜笑道:“你如不信,一試但見分曉了!”
  白瑛一握雙刀道:“拔劍吧!”
  方雪宜微微一笑,緩緩地拔出長劍。
  那畢秋蓮不知方雪宜的武功高低,見他這等大言,不把白瑛放在眼中,芳心暗暗吃驚,掉頭向安小萍道:“小姐,這位方公子武功很好嗎?那白瑛可不容輕敵啊!”
  安小萍笑道:“畢姐姐,白瑛武功雖好,但如想在方大哥手下走滿十招,只怕還辦不到呢!”
  畢秋蓮笑道:“真的?”
  安小萍笑道:“當然是真的了!”
  兩人說話之間,方雪宜已然執劍在手,笑道:“白姑娘,咱們要不要找人計算一下招數?”
  白瑛道:“當然要!”
  她目光在馮雷身上一轉,道:“馮兄,有勞你計數如何?”
  馮雷笑道:“兄弟理應效勞……”
  白瑛雙臂一振,兩柄單刀,閃起了一片銀光,脆喝一聲道:“方公子,動手啊!”
  她究竟大了幾歲年紀,不好意思搶先出手。
  方雪宜心中暗道:“聽她之言,那大魔女尚要百招之後,方可將她擊敗,想必這女人的一身武功,不在那柳媚娘之下,我如不搶先動手,當真是失了先機,那就上了她的大當了……”
  轉念至此,就不再謙讓,一揚手中寶劍,笑道:“方某恭敬不如從命!”刷地一聲,舉劍平刺而出。
  方雪宜一劍刺出,去勢不見多快,但白瑛卻是臉色大變,尖聲道:“好劍法,公子果然武功高明得很……”
  雙刀並舉,交叉向方雪宜劍上磕去。
  敢情方雪宜這一劍乃是暗藏了幾式變化的厲害的招術,白瑛倘是閃身退讓,丈許之內,都將被方雪宜封斷了去路,只怕一招之下,便要丟人了!
  白瑛竟然在一瞥之間,使能瞧出這招劍法的厲害,足見她的眼力不弱。
  方雪宜目睹雙刀同出,似是要將自己的長劍夾住,心中暗暗失笑,忖道:“她只看得出我的前三式變化,卻不知我這招劍法共有五式變招……”尋思之間,右腕一沉,寶劍忽然一穿而出。
  由那白瑛的雙刀之中脫出。
  白瑛怔得一怔,吃了一驚,右手單刀一揚,護住了自己,左手的單刀,卻是盡力向方雪宜劍身拍來,這一手變招,到也恰到好處,迫使方雪宜的寶劍,不敢再向前擊。
  方雪宜笑道:“好刀法!”長劍倏地抽回,大喝一聲,接道:“第二招!”
  但見晶光電舞,長劍斜飛而去。
  這一招劍法出手,那“吸血鬼刀”馮雷不由得失聲大叫道:“龍行八劍!”
  大勝頭陀詫道:“他是劍神的弟子?”
  白瑛似是也看出這招劍法的厲害,不敢舉刀攔架,卻是飛身向後躍退了一步。
  方雪宜有心立威,自然再也不怕炫耀,大喝一聲道:“哪里走!”寒光乍動,絲絲冷氣逼人眉宇。
  顯然,方雪宜這一劍如是刺實,那白瑛必將重創在他劍了!
  但此時只聽得那另一桌上的“千手神翁”游公玄大叫道:“老弟劍下留情!”
  方雪宜耳聞游公玄喝聲,手中劍勢頓時一緩,雖是如此,仍然將那白瑛傷在劍鋒之下,一片白衫跌落,幾點鮮血,順著左肩灑在白衫之上,白瑛忽然拋去雙刀,右手緊拉著碎裂的白衫,向後連退五尺。
  方雪宜寶劍入鞘,朗聲一笑道:“承讓了!”
  游公玄這時大步走了過來,目光在那“鐵扇子”池彪、“玉無常”白瑛兩人身上一溜,冷冷喝道:“賢伉儷可以去了!”
  白瑛恨恨地看了游公玄一眼,竟是一言不發,和那池彪站了起來,疾步下樓而去。
  游公玄呵呵一笑道:“痛快!痛快,老朽勸動了天臺三絕,老弟卻氣走了五妖中的二妖,看來天魔女可不利得很了!”
  方雪宜微微一笑,向游公玄抱拳道:“老前輩好說,快請上座!”
  游公玄搖了搖頭,道:“不忙!老弟,你可是劍神陳兄的傳人?”
  方雪宜笑道:“不敢,晚輩順得名師,但卻不曾學得恩師武功十之二三,慚愧得很!”
  游公玄道:“老弟,你倒是謙虛得很啊!”語音一頓,接道:“老朽與令師一別多年,目前曾聞傳言,陳兄已歸道山,不知是真是假?”
  方雪宜道:“先師確然已經逝世了!”
  游公玄長長地籲了口氣,接道:“老弟,你既是陳兄弟子,那自然要繼承你師父的遺志了!”
  方雪宜道:“晚輩弩駟之材,只怕難當大任。”
  游公玄笑道:“你不用自謙了!老朽剛才已經見識過你的劍法,功力或有不及陳兄之處,但變化之妙,顯然已經超過陳兄不少!”
  方雪宜道:“老前輩過獎了!”
  游公玄目光一轉,道:“老弟,咱們這樓上共有十人,何不叫店家並在一處落座?”
  方雪宜笑道:“就依老前輩。”
  那跑堂的夥計,雖然個個膽戰心驚,卻仍然躲在角落裏不敢離去,這時眼見們不再動手,年紀稍大的一兩人,走了過來。
  游公玄指點他們重新開上一桌酒菜,十人圍在一張圓桌之上。
  游公玄分別替幾人引見之後,這才笑道:“天臺三位老弟,已然決心不再相助天魔女了,池彪夫婦,也已生氣退出,只不知馮老弟三位,又將如何打算?”顯然,游公玄一心要將他們也拉攏過來。
  他話音甫落,畢秋蓮笑道:“婢子決定不去見那天魔女了!”
  安小萍笑了一笑道:“畢姐姐,謝謝你啦。”
  游公玄點頭道:“姑娘明智得很!”
  目光轉向馮雷和大勝頭陀,道:“兩位呢?”
  大勝頭陀咧嘴一笑,正要說話,只見馮雷已然搶先說道:“馮某仍然要去見那天魔女!”
  游公玄臉色一變,道:“你要去?”
  馮雷道:“不錯!”
  安小萍忽然怒道:“你敢?姑娘叫你去不成,你就是去不成了!”
  馮雷笑道:“不過,馮某和大勝頭陀,仍將去見天魔女!”
  他如此固執,顯然大出安小萍意料之外。
  方雪宜也覺著有些不對,笑道:“馮大俠,你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馮雷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有一樁事,只怕你們都不曾留心啊!”
  方雪宜道:“什麼事?”
  馮雷道:“在坐諸位可知究竟有多大勢力?天魔女除了馮某等人而還請了那些人出山相助?”
  方雪宜搖了搖頭道:“這……區區卻是不知!”
  馮雷看了游公玄一眼,道:“遊老呢?”
  游公玄道:“老朽又不是天魔女肚中蛔蟲,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了!”
  馮雷道:“這就是了!”
  安小萍道:“這又有什麼不對嗎?”
  馮雷道:“姑娘,古語說知已知彼,百戰百勝,那天魔女有些什麼人手,咱們一些都不知道,那豈不是甚為冒失嗎?”
  安小萍笑道:“憑那天魔女,她又能請到什麼高人助陣?”
  馮雷道:“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武林之中,盡多奇才異能之士,咱們小心一些,總要好些!”
  方雪宜這時已聽出了馮雷言下之意,忙向安小萍道:“賢弟,你莫再說了,馮兄之意,愚兄已經明白了!”
  安小萍道:“他是何意?”
  方雪宜道:“馮兄想必是要和大勝頭陀打入天魔女手下,探聽他們的虛實。”
  游公玄笑了一笑,道:“不錯,馮老弟此舉,到是不失上策。”
  這時,江大曉忽然笑道:“有何不可?只是……咱們今日在酒樓之上一鬧,如是天魔女手下有人見到,那豈不是糟透了嗎?”
  馮雷笑道:“不要緊,這等時刻,天魔女是不會派人前來的了!”
  游公玄道:“怎見得?”
  馮雷道:“咱們除了約定暗號之外,還曾約有時刻,時刻未到,只怕她不會差人來此。”
  游公玄道:“你們約的是什麼時刻?”
  馮雷道:“初更左右!”
  游公玄道:“那還早啊!”
  方雪宜看看天色,這時黃昏未盡,離初更,還有個把時辰,當下笑道:“但願馮兄猜想的不錯,否則,馮兄和天臺三老等人,處境就十分危險了!”
  馮雷笑道:“老弟,這一點你不必掛在心上,咱們雖無敵那五魔之能,但卻自信尚有自保之力!”
  江大曉笑道:“不錯,天魔女如想殺害我等,可也不是容易的事!”
  游公玄道:“李、余兩位老弟願意嗎?”
  李兆豐、餘傑同時笑道:“江兄既有這等豪氣,老弟等自然願附驥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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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近鄉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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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公明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卻向辛柏公道:“辛兄,剛才老弟曾說,那嵩山太室峰頭,你已經去過了!”
  辛柏公道:“去過了!”他語音一頓,接道:“老夫到了那峰頭之後,卻發現了一具屍體,祝兄知道嗎?”
  祝公明道:“方老弟說了!不過,那人雖然是死在赤焰掌之下,卻非兄弟下的毒手!”
  辛柏公道:“老夫也知道不是你下的毒手!”
  他笑了一笑,接道:“以那人所受傷勢而言,如是你老弟出手,那也未免叫人大大失望了!”
  祝公明已然接道:“辛兄此話何指?”
  辛柏公道:“三十年來,你老弟總不會放下了武功未練吧!老夫查看那人傷勢,發現他致死的掌力,比你三十年前的功夫,還要差上一籌啊!”
  祝公明忽地大笑道:“足見辛兄果然不同尋常……”
  辛柏公卻是兩眼一翻道:“什麼不同尋常?老朽不過是按情推理,任何人也瞧得出來了!”
  他話音剛落,宋孚已然接道:“祝兄,有一件事叫老偷兒十分不解!”
  祝公明道:“什麼事?”
  宋孚道:“那留在太室峰頭的屍體,怎地會穿了兄弟為你買的衣衫呢?”
  祝公明笑道:“這個嗎?那是老夫自己替他穿上身去的!”
  宋孚一怔道:“為什麼?你怎地自己不穿呢?”
  祝公明長長一歎道:“老夫不是不穿,只因老夫如是穿上那一套衣衫,此刻可能就不能在這兒與你們談笑風生了!”
  宋孚呆了一呆,道:“那又為了什麼?”
  祝公明道:“遭了他人暗算了!”
  辛柏公笑道:“老夫明白了,想必那遺屍太室峰頭之人,乃是作了你老弟的替死鬼了嗎?”
  祝公明道:“兄弟為此,正是有些不安!”
  宋孚道:“祝兄,這中間卻是為了何故?”
  祝公明道:“這事說來也是有些湊巧,兄弟若非聽到那人和抵此的同伴偷偷談論,那老夫可真要吃了大虧了!”
  宋孚道:“奠非那惡孔明竟是要對你下手嗎?”
  祝公明道:“不錯!”他語音一頓,接道:“老夫在聽到那人和他同伴的言談以後,容那另外一人,下山去向惡孔明報信,老夫便將留在山上這人擒下,不但問出了惡孔明謀害老夫之心,同時也獲悉那莆田少林禪院,已經落入了五魔的魔掌之中,成了他們在東南一帶發號施令的所在!”
  宋孚道:“有這等事?”
  他不由自主的看了入聖大師一眼,道:“大師可已知道了?”
  入聖大師道:“老施主已向貧僧說過了!”
  祝公明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接道:“老夫在問明瞭這些之後,便脫下穿在身上衣衫,換到那人身上,並且點了他的穴道,將他放在石洞之中……”
  安小萍聽得大感興趣,笑道:“祝老,那前來傷人的可是惡孔明自己?”
  祝公明道:“不是!”
  辛柏公一怔,道:“不是惡孔明自己,又有什麼人能夠施展赤焰掌呢?”
  祝公明道:“兄弟說出,只怕辛兄不信,那前來下手之人,竟是我那師侄楊沖!”
  辛柏公聽得幾乎跳了起來,大聲道:“那怎麼可能呢?”
  祝公明道:“兄弟親眼見他將那人一掌震斃,自然是不會錯的了!”
  辛柏公大怒道:“這楊沖怎敢如此逆倫犯上?老夫可算是瞎了眼了……”
  祝公明道:“辛兄,這事不但你不敢相信,連兄弟也吃驚不小呢!”
  辛柏公冷冷一笑道:“辛兄,這事可怪不得你,那楊沖的平日為人,忠厚謹慎,一點也瞧不出什麼奸詐,若非這一會機緣湊巧,被兄弟識破,只怕永遠也不會有人看得出他真正的為人了!”
  辛柏公道:“你可曾將他拿下?”
  祝公明搖了搖頭道:“沒有!”
  辛柏公變色道:“像這等狼心狗肺之人,你為何還容他活在世上?”
  祝公明道:“辛老莫要激動,兄弟不將他拿下,乃是別有原因!”
  辛柏公道:“什麼原因?”
  祝公明道:“兄弟想查明他是否和那惡孔明有著牽連!”
  辛柏公道:“只要將他拿住,還不是一問就明白了嗎?”
  祝公明道:“辛兄,話可不能這麼說,倘是他寧可一死,也不願說出來呢?是以,兄弟眼看他離去,卻未驚動於他!”
  辛柏公歎一聲,道:“兄弟,你這樁事做得可不大高明呢!”
  祝公明道:“怎見得?”
  辛柏公道:“你放他離去以後,將來就是將他捕住,又怎能叫他承認曾在太室峰頭,有過害你之心呢?”
  祝公明笑道:“這個容易,兄弟既然有了將他拿下之心,到時也不怕他不承認了……”語音一頓,接道:“兄弟這時不將他拿住,說穿了還有別種用心!”
  辛柏公道:“什麼用心?”
  祝公明道:“放長線,釣大魚啊!”
  辛柏公沉吟了一下,接道:“你既然將他放走,老夫多說,那也是沒有用處的了!不過……”他忽然搖了搖頭,接道:“楊沖除非不再被老夫碰上,只要他被老夫碰上,祝兄弟,到時候要怎生處置於他,尚望祝老弟莫要過問了!”
  祝公明笑道:“原來辛兄是要將他拿下?”
  辛柏公笑道:“兄弟不是要將他拿下,而是要問問他,為何昧了良心,作那等傷天害理之事!”
  祝公明笑道:“辛兄,有許多事,可不是你我所能預知,這楊沖的為人,竟然如此之壞,那自然是大出我等意料,不過此事尚在開端,咱們用不著那等費心了!”
  祝公明話竟剛落,方雪宜忍不住插口道:“祝老,像楊沖這等人,你老怎可寬恕於他呢?辛老說得不錯,在那太室峰頭你……果真不應容他離去啊!”
  祝公明道:“老弟,你也認為老夫鍺了?”
  方雪宜道:“晚輩只是認為,像楊沖這等心地之人,委實不應放他脫走!”
  祝公明道:“老弟說得也有道理,但老朽剛才已然說過,這楊沖之去,對老夫並無壞處啊!”
  方雪宜道:“那也不會有多少好處吧!”
  祝公明道:“這個嗎?很難說了!”
  方雪宜道:“祝老似是很有把握嗎?”
  祝公明笑道:“這不是把握的問題,老夫只是認為,這事若能真如老夫所料,則下上這一著棋,將來未必沒有大用!”
  方雪宜道:“什麼用?”
  祝公明道:“探明那江南綠林,是否也被五魔所控制,成了五魔的幫凶啊!”
  方雪宜搖頭道:“老前輩這賭注太大了!”
  祝公明笑道:“為什麼?”
  方雪宜道:“你老幾乎賠上一條自己的老命啊!”
  祝公明笑道:“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何況,他根本要不了老夫的命呢!”
  方雪宜道:“如是那楊沖已然被五魔主收歸了門下,江南七省的綠林人物,豈不都成了五魔的弟子了嗎?”
  祝公明道:“不錯!那正是老夫想查明白的事!”
  辛柏公這時大聲道:“方老弟莫要再說這些好嗎?”
  方雪宜笑道:“辛老有何高見?”
  辛柏公道:“那楊沖不管怎樣,老夫總有將他抓到手中的一天!老弟似是不用再費心想他的事了!“
  方雪宜道:“既然辛老不願再談,晚輩自是遵命!”
  辛柏公目光一轉,落在安小萍身上。
  宋孚心中一震,忖道:“這老怪一開口,准沒有好話說,別讓他將安小萍的女兒身份叫破,那可就麻煩了!”
  一念及此,連忙用傳音向辛柏公道:“辛老,少林寺中規矩很大,向來是不許堂客入內,你老可千萬別將這丫頭的身份揭穿啊!”
  辛柏公本已張口,聽得宋孚傳音,立即點了點頭,卻向方雪宜道:“方老弟,你那鄭大伯的病情,此刻定然太好了!”
  他本是為了改口說話,自然是不曾想到這句話會叫方雪宜聽得有些沒頭沒腦了!是以,方雪宜聞言之後,果然呆了一呆,道:“老前輩可是要跟他講話嗎?”
  辛柏公一怔,他忽然想起,自己既然那等向方雪宜,總得找個理由說明問出這話的道理才是,當下連忙接道:“老弟,老夫想起一什事情來了,也許鄭大剛知道!”
  方雪宜皺眉道:“老前輩要去見鄭大伯?”
  辛柏公道:“不錯!”
  方雪宜站起身來,跟在辛柏公身後,兩人便出了那客堂向外行去。
  那辛柏公出了客堂,並未向鄭大剛休息之處行去,而是領著方雪宜,向那方丈靜室的方位行去。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辛老,這不是鄭大伯歇息之處啊!”
  辛柏公笑道:“老弟,咱們不用去找鄭大剛了!”
  方雪宜一怔,道:“你老……”
  辛柏公道:“老夫不過是找上一個藉口,和你出來散散心而已!”
  方雪宜道:“原來你老不是要去找鄭大伯嗎?晚輩倒是上當了!”
  辛柏公道:“你上了什麼當,老夫也沒有騙你什麼呀?”
  方雪宜笑道:“因為……晚輩白耽了心啊!”
  辛柏公大笑道:“一個人多勞一點心,那也不是壞事,老弟,你幹嗎這麼一點年紀,就想偷懶?”
  方雪宜笑道:“晚輩倒不是想偷懶,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辛柏公道:“你奇怪什麼?”
  方雪宜道:“你老好好的怎會忽然要出來散散心呢?這中間必有道理的了!”
  辛柏他道:“原因當然有,不過老夫卻不打算說出來……”
  方雪宜道:“為什麼?”
  辛柏公道:“因為……”他沉吟一陣,尚未說話,忽然臉色一變,低聲道:“老弟,老夫的原因不用說,你且等著瞧吧!”
  只見他右手一揚,舉手拍出一掌。
  方雪宜呆呆地向他舉手抬的方位看去,只聽得一聲厲嘯入耳,一條高大的人影,沖天而起,眨眼間,消逝在寺外。
  方雪宜一怔道:“辛老,原來你老發現有了敵人潛入寺內嗎?”
  辛柏公心中暗道慚愧,口中卻道:“可不?只是沒有想到,來人武功,居然十分高明,被他遁去!”
  方雪宜道:“那人是誰?”
  辛柏公道:“老夫也沒有瞧到,不過,他能在老夫掌力之下,不會受傷,只是受驚而遁,這人一身武功,果然是不同凡響的了!”
  方雪宜道:“辛老,咱們要不要追出去看看?”
  辛柏公搖頭道:“不用了!他此時已然去遠了!”
  說話之間,祝公明等人,也出了客堂,向這兒奔行過來。
  宋孚一眼瞧見方雪宜和辛柏公站在一株古柏之下,頓時收住了疾行之勢,笑道:“辛老,剛才是什麼人喝叫?”
  辛柏公笑道:“一名奸細,但已被老夫嚇走了!”
  宋孚笑道:“你老真是神人,耳目之敏,當真叫人敬佩得很!”
  辛柏公笑道:“老愉兒,你別損人,當心老夫給你好看!”
  宋孚聞言,退了一步,笑道:“不敢……”
  這時,入聖大師和入雲大師隨在祝公明身後,也趕了過來。
  辛柏公不等他們詢問,便將有人隱在對面的殿外窺伺之事,說了一遍。
  入雲大師卻是怔了一怔道,“想不到少林寺內,竟然如同無人設防一般,真叫貧僧難過……”
  辛柏公笑道:“掌門人,不是老夫泄你的氣,适才來此之人,武功之高,只怕不在你掌門之下呢!”
  入雲大師呆了一呆,道:“那……會是什麼人?”
  辛柏公道:“只怕是五大魔主之一了!”
  入雲大師長長一歎,道:“老施主,這人可是已被你所傷?”
  辛柏公搖頭道:“沒有!老夫一掌,只是將他驚退而已!”
  語音一頓,接道:“不過,掌門人可得費心一下,要貴寺子弟,往後眼睛睜得大些才好!”
  入雲大師臉一紅,但卻合十道:“老施主教訓得是,貧僧自當留心及此!”
  安小萍這時走到方雪宜身邊,低聲道:“方大哥,剛才來的是什麼人?我也沒有瞧清楚?”
  方雪宜搖頭道:“那人去勢極快,是以我跟辛老未曾瞧清楚他的面貌。”
  安小萍笑了一笑,道:“這麼說,那人武功果真是很強了!”
  方雪宜道:“可不?那人若是武功稍差,只怕早被辛老一掌擊斃在殿角之下了!”
  辛柏公向那入雲大師揮了揮手,道:“掌門人,這兒沒有事了!你去召集寺中弟子告誡他們一番,老夫和祝兄等人,這就回轉客堂歇息了!”
  入雲大師合十應是,領著入聖師兄,轉身行去。
  辛柏公等人,也就很快地回轉了客室。
  坐定以後,辛柏公忽然向宋孚道:“老偷兒,那五大魔主之中,什麼人長得身材十分高大?”
  宋孚笑道:“如論身材高大,定是八蠻鼓王金長庚!”
  辛柏公道:“如此說來,那适才之人,定是那金長庚了!”
  宋孚道:“那人身材十分細高嗎?”
  辛柏公道:“很高大!但是瘦是胖,一時也分辨不出來。”
  宋孚道:“如是五大魔主,那自然只有金長庚了!”
  辛柏公沉吟道:“那金長庚如是前來,又怎會如此偷偷摸摸?宋兄,只怕不是他吧!”
  宋孚道:“不是他,又能是誰?”
  辛柏公道:“這事只怕要成疑案了!”話音一頓,哈哈大笑道:“不用再想了!反正他如再來,老夫定要將他留下!”
  安小萍笑道:“是啊!只要他再來,那是走不了的了!”
  這時祝公明忽然笑道:“辛兄,有一件事,倒叫兄弟甚為不解!”
  辛柏公道:“什麼事?”
  祝公明道:“适才辛兄忽然要去找那鄭大剛,莫非辛兄坐在此處,就發覺了那邊有人侵入了嗎?”
  辛柏公疑遲了一下,這才大笑道:“祝兄,不瞞你說,适才之事,不過是誤打誤撞上而已!祝兄的眼光,果然厲害得很!”
  祝公明笑了一笑道:“辛兄好說,這可不是兄弟的眼光厲害,而是辛兄自己泄了底而已!”
  辛柏公皺眉道:“兄弟哪里泄了底?”
  祝公明道:“辛兄說出要去見那鄭大剛之先,原是要說什麼別的,但因有人用那傳音之術向你說了幾句話,辛兄才改了主意,所以,兄弟才會覺出,辛兄並未已然發現有人潛入寺內啊……”辛柏公怔了一怔,道:“祝兄,你怎知有人用傳音之術向兄弟說了些話呢?”
  祝公明淡淡一笑道:“兄弟曾在那‘捕風捉音’工夫上花了十年苦功,眼下雖無大成,但在五丈之內,有人用傳音之術說話,兄弟尚可聽到八成。”
  辛柏公呆了一呆道:“祝兄居然把那‘捕風捉音’的神功練就了?可喜可賀啊!”
  祝公明苦笑道:“辛兄,兄弟只學會一點兒皮毛而已!”
  辛柏公道:“祝兄,武林之中,能夠練就這等武功之人,可謂鳳毛麟角,祝兄已然練就,實是叫兄弟敬佩無已!”
  祝公明長歎道:“辛兄過獎了!”
  辛柏公道:“祝兄,看來适才宋兄對兄弟傳音所說,你必已聽到了!”
  祝公明笑道:“聽到了!”
  辛柏公點了點頭道:“此事若非宋兄說出來,兄弟可真要使安姑娘為難了……”
  安小萍聞言一怔,道:“什麼事扯到晚輩身上來了?”
  辛柏公笑道:“事情不大,但關系姑娘能不能住在少林寺中,所以,宋兄才告訴老夫,千萬不可將姑娘的身份洩漏出來。”
  安小萍失笑道:“原來是為的這個嗎?到叫晚輩吃了一驚。”
  辛柏公笑道:“萍兒,這事並不嚴重,但老夫如果不留心說漏了嘴,那可就要給你惹來不少麻煩了。”
  安小萍笑道:“其實,那也沒有什麼,入雲大師早已知曉晚輩的身份了!”
  辛柏公道:“真的嗎?”
  安小萍道:“當然真的啊!”
  辛柏公看了宋孚一眼,道:“宋兄安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宋孚道:“心照不宣,只是不便說出來而已!”
  辛柏公道:“那是什麼道理?掩耳盜鈴嗎?”
  宋孚笑道:“辛老,這是面子上不好交代啊!咱們又何必揭穿呢?”
  辛柏公大笑道:“很好!老夫以後記住就是。”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辛公公,這事不大,你老不用放在心上了!”
  辛怕公笑道:“老夫本也不曾放在心上啊!但宋老兒既是說得那等鄭重,老大又怎能不留心呢?”
  談笑之間,只見少林掌門人入雲大師施施然走了進來,合十道:“辛老施主,老衲特來向你老致謝來了?”
  他這話顯得有些兒突兀,只把辛柏公聽得呆了一呆道:“掌門人這是何意?”
  入雲大師道:“老衲适才曾去查詢,方知那前來之人,不只一位……”
  辛柏公道:“不只一位?”
  入雲大師道:“不錯,老衲适才查詢之下,方始明白,他們來了不少人,用心甚為惡毒,若非老施主將他們為首之人驚退,少林寺恐怕就要遭一場空前大劫了!”
  辛柏公一怔道:“有這等事嗎?真是叫人難信了!”
  入雲大師長歎一聲,道:“說來只怕老施主不信,他們在本寺的四周,堆下了不少易燃之物,存心要一舉將本寺毀去。”
  祝公明怔了一怔,大聲道:“這真是巧得很啦……?”
  辛柏公笑道:“不錯,這事果真很巧!若非咱們誤打誤撞的將他們的首領驚走,那可真要費上不少的手腳啦!”
  宋孚目光一轉,接道:“掌門人,那來此放火之人,可有什麼痕跡留下來了?”
  入雲大師道:“沒有!本寺弟了曾在各處查看,均無一些痕跡可找,看來,他們的手腳,倒是幹淨得很!”
  宋孚道:“掌門人,貴寺目下似是在已強敵包圍之下了!大師可得要他們當心一些才好!”
  入雲大師道:“老衲正有同感……”語音頓了一頓,接道:“不過,既然諸位施主均在本寺,諒那五魔也不敢放手而為!”
  方雪宜聽得心中一怔,暗道:“這堂堂的少林掌門,怎麼竟會說出這等依賴別人的話來?”他心中雖然這麼想,不便說將出來。
  祝公明卻哼了一聲,道:“掌門人,老夫等人雖然暫時住在貴寺,但不定哪天就會離去,少林如想維持在武林中的地位,只怕還得靠掌門人自己多多費心了!”
  這幾句話,只把入雲師說得臉上泛現紅暈。
  他長歎一聲,合十道:“老施主教訓得很好,貧僧記下了!”
  語音一頓向眾人一禮道:“夜色已深,諸位施主就要安歇,恕貧僧不再找擾各位……”轉身大步而去。
  辛柏公目光一轉,笑道:“祝兄,咱們該休息啦!”
  祝公明笑道:“不錯,但兄弟卻還得去那藏經樓過夜才成。”
  話音一落,不等別人多說,身形一閃,竟是穿窗而去。
  辛柏公呆了一呆,道:“奇怪啊!這老兒怎地要到藏經樓過夜呢?難道這中間有什麼古怪不成?”
  方雪宜也是被那祝公明的行動,弄得一怔,暗道:“可不是?他為何要去藏經樓……?”
  一時之間,客廳中的群雄,都有著摸不清頭腦之感。
  但安小萍卻是嫣然一笑道:“辛公公,我知道他為什麼要去藏經樓?”
  辛柏公道:“你知道?那是為什麼?”
  安小萍道:“他……一定是把那寶貝鳥兒弄在那藏經樓上了!”
  辛柏公道:“什麼鳥兒?這老兒在養什麼奇種異鳥嗎?”
  安小萍道:“可不?”當下把她和方雪宜在太室逢頂發現了一對金雀之事說了一遍。
  辛柏公聽得恍然大笑道:“原來如此?看來好似猜對了。”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兒,這才各自回房安歇。
  方雪宜卻是伴在鄭大剛身邊,一夜不曾合眼,直到寺中僧侶早課已罷,他才略為地打坐調息了一個時辰。
  容得他張開眼來,只見那鄭大剛正在自己的身邊含笑相待。
  方雪宜不好意思地連忙起身;道:“大伯,你老可已痊癒了?”
  鄭大剛伸手拉著方雪宜,要他重新坐下,笑道:“好了!少林神丹,果然靈效得很!”話音一頓,接道:“賢侄,少林之事何日可了?”
  方雪宜一怔道:“大伯,你老可是要小侄跟你離去嗎?”
  鄭大剛道:“不錯!愚叔想同你去中州一行!”
  方雪宜心中一震,脫口道:“回家?”
  鄭大剛道:“愚叔相信,你那伯母和珞兄弟,一定還在中州附近!”
  方雪宜怔怔地道:“大伯這說,必有所見的了?”
  鄭大剛道:“愚叔倒不敢肯定地說有什麼所見,但以愚叔猜想,你那伯母和珞兄弟很可能是擺脫了方天成的控制,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方雪宜道:“大伯說得對!小侄這就去同入雲大師說明,陪同大伯去至中州一行可好?”
  鄭大剛皺了皺眉道:“賢侄,那少林安危,現在似乎是已全然落在你的肩上,你如離去,只怕不大妥當吧!”
  方雪宜道:“大伯,有了辛、祝二老在此,小侄在不在此,已然沒有多大的關系了!”
  鄭大剛沉吟道:“賢侄說得有道理,只是,愚叔總覺得,倘是先把少林的危機解除,咱們再去中州不遲!”
  方雪宜似是想再說什麼,但他尚未開口,那安小萍已然急急奔了進來。
  鄭大剛一見安小萍,立即迅快地起身,抱拳道:“恩公請坐!”
  安小萍被他弄得一怔,訕訕笑道:“鄭大伯,你這麼說不是要把我折死了嗎?”
  鄭大剛道:“恩公乃是鄭某救命的恩人,鄭某這一點敬意,乃是理所當然啊!”
  安小萍道:“鄭大伯,晚輩與方大哥情同兄弟,你老千萬莫要這麼說了……”
  她語音一頓,向方雪宜道:“方大哥,辛公公找你去講話啊!”
  方雪宜道:“賢弟可知辛老找我何事?”
  安小萍道:“不知道,但看他神色憤憤,大概又是什麼人得罪了他了!”
  方雪宜聞言,心中吃了一驚,忙向鄭大剛道:“大伯,咱們一起去瞧瞧吧!”
  鄭大剛道:“辛老也是愚叔的恩人,自當前去拜謝……”
  三人迅快地向前殿走去,敢情那辛怕公和祝公明二人,乃是在山門之外的小溪之畔,臨流而坐,兩人之間,有一塊巨石,巨石之上,被他們用金剛指力,刻成了一面棋枰,只是,枰上卻無棋子,對於三人到來,也未在意。
  方雪宜看得呆了一呆,向安小萍道:“賢弟,這是怎麼回事?”
  安小萍道:“我也不曉得啊,剛才我出來找辛公公,他卻大聲向我吼叫,要我將你找來嘛……”
  方雪宜皺眉道:“這就奇了!”
  說話間,人已走到二老身邊,目光在抨上一轉,抱拳道:“辛老,你找晚輩嗎?”
  辛柏公點了點頭,卻是不曾說話。
  安小萍柳眉一揚,叫道:“辛公公,你要我找方大哥前來,我已然把他找到,怎的你老卻不說話了?”
  辛柏公皺了皺眉,突然向祝公明道:“兄弟,咱們這局棋不用再下了!”
  祝公明道:“辛兄,祝某已然有多年不曾下過這種無子心算的棋局了,再走下去,兄弟是輸得更慘啦!”哈哈一笑,站了起來。
  辛柏公也自呵呵一笑,道:“辛某也是一樣!”
  目光轉到方雪宜身上,忽地臉色一沉,道:“那五大魔主差人送信來了!”
  方雪宜一怔,道:“在那裏……”
  辛怕公道:“在這裏……”只見他衣袖一抖,飄出一張紙箋。
  方雪宜伸手接到手中,凝目望去。陡然,他失聲笑了。
  安小萍跳了過來,一把搶過那張紙箋,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格格嬌笑不已!
  宋孚和鄭大剛湊過來,向那紙箋上看去,卻見那上面寫著“方少俠雪宜,請轉告老不死辛柏公、祝公明兩人,於三日之後,去到少室峰頭領死。”下面的署名,只是五大魔主四字。
  鄭大剛看得不禁有些皺眉,但宋孚卻也忍不住笑了,大聲道:“兩位去不去?”
  辛柏公冷笑道:“為什麼不去?”
  祝公明道:“老偷兒,老夫和辛兄如是不去,豈不是被那五個魔崽子笑話嗎?”
  辛柏公這時瞪眼接道:“宋孚,老夫本就要找他們,難得他們先找上了老夫,那自然很好的了!老夫三天之後定會叫他們下山來求饒!”
  宋孚道:“老偷兒相信!”
  方雪宜皺眉沉吟道:“辛老,如果他們不來呢?”
  辛柏公聞言,呆了一呆,道:“不來?他們為什麼不來?這紙箋不是他們自己差人造來的嗎?”
  方雪宜道:“不錯,但晚輩認為他們也許只是誠心跟你老開一個玩笑!”辛柏公道:“他們敢?”
  祝公明笑道:“方兄弟,老夫相信五個魔頭雖然膽子很大,但如要跟老夫和辛兄玩笑,諒他們也不敢!”
  方雪宜笑了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只因他明白,就是他再說,那也沒有什麼用處,但他心中卻甚是明白,五魔眼下不會同時在嵩山出現,足見這一紙白箋,八成是有人在開玩笑。
  當然,他無法明確的知曉是什麼人開的玩笑,是以他不方便再往下說去。
  辛柏公緩緩地站了起來,仿佛一腔怒氣,尚未消除,竟然舉手一掌,將那塊棋抨擊成粉碎。
  安小萍伸了伸舌頭,叫道:“辛公公,你這一掌的力道有多大?”
  辛柏公道:“你說有多大?一千斤?還是五百斤?”
  安小萍道:“晚輩猜想,若無千斤之力,這塊巨石也不會碎到這等地步的!”
  辛柏公道:“孩子,你眼力不錯!”
  話音一落,向祝公明道:“祝兄,咱們先去少室峰頭看看可好?”
  祝公明笑道:“當然好!”
  兩人話音一落,竟然同時舉步,直奔而去。
  安小萍看了看方雪宜一眼,道:“咱們要不要去?”
  方雪宜看了鄭大剛一眼,搖頭道:“不去了!”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不去嗎?方兄,這事也許關系很大。”
  方雪宜道:“賢弟,我想……”他忽然沉吟一陣,不再往下說。
  安小萍接道:“你想怎麼樣?”
  方雪宜道:“賢弟,我想跟鄭大伯去一趟中州。”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你要去洛陽?”
  方雪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愚兄正是要去。”
  安小萍看看鄭大剛,道:“鄭大伯,你們真的去洛陽一行麼?”
  關大剛道:“不錯,只是……我想等那五大魔主來了以後再去!”
  安小萍道:“那……方大哥怎麼說呢?”
  方雪宜搖搖頭道:“大伯,咱們此去只要三天便可回來,這兒三天之內,想必是不會出事的了!”
  鄭大剛道:“賢侄,三大趕得及嗎?”
  方雪宜道:“來得及!”
  目光在宋孚身上一轉,接道:“宋老,少林一切,仰仗你和辛祝二老了!”
  宋孚笑道:“老弟放心,有辛祝二老在此,少林不會有什麼差錯……”
  安小萍忽然低聲道:“方大哥,我呢?”
  方雪宜道:“賢弟,自然是留在寺中了!”
  安小萍臉色一變,道:“你……不要我去嗎?”
  方雪宜道:“賢弟,這是愚兄家中之事,怎好勞動賢弟奔走呢?”
  安小萍道:“大哥,我要去!”
  方雪宜瞧她一臉悻悻之色,欲待阻止,只怕又惹她不快,苦笑了一聲,接道:“賢弟要去,愚兄也不攔阻,但愚兄卻有一個條件!”
  安小萍一聽,歡呼一聲道:“什麼條件?只要不將我留在少林,什麼條件都不要緊!”
  方雪宜笑道:“賢弟,我們去至洛陽,並不是找人比鬥,是以,你千萬不可任性惹事!”
  安小萍笑道:“這個容易,我一切聽命大哥,大哥不要我講話,我就不講話,不要我動手,我就是被人打死,也不還手便是!”
  方雪宜聽得一呆,暗道:“她怎麼連性自己的命也不放在心上了?”
  但口中卻道:“那倒不必啦,只要賢弟不多惹事非,愚兄也就放心了!”語音一頓,向鄭大剛道:“大怕,咱們這就動身吧?”
  鄭大剛略一遲疑,終於點了點頭,道:“早去早回也好!”
  轉向宋孚抱了抱拳,大步向山外行去。
  三人腳程極快,而且走的又是捷徑,是以午時甫過,便已抵達了洛陽。
  方雪宜的故居,乃是在洛陽的西城之外五裏,三人迅快地穿過了洛陽城,直奔向方家莊而行。
  越走越近,方雪宜的臉色,也越發地顯得緊張、蒼白,容得已然望見那一片隱在柳林之中黑瓦白牆莊舍,他幾乎連舉步都有些兒沉重,一個人落後了好遠。
  安小萍見他舉步很難,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向鄭大剛道:“大伯,方大哥好像走不動啦!我們等他一下吧!”
  鄭大剛站定身子,低歎一聲:“姑娘啊!這叫近鄉情更怯,方賢侄心中的擔子太重了!”
  安小萍悄悄地道:“大伯,要我勸勸他嗎?”
  鄭大剛徐徐地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不用勸他,姑娘,只要你不離開他身邊,大概不會有什麼關系……”
  安小萍一怔道:“我……當然不會離開他的了!”
  話兒出口,卻是紅著臉低下頭去。
  鄭大剛歎息了一聲,道:“姑娘,方賢侄能夠遇到你,那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兩人說話之間,方雪宜慢慢地走了過來,目光有些兒呆滯,但卻一直盯在前面裏許之外的柳林。
  容得他走到兩人身前,鄭大剛忽然大喝,道:“方賢侄!”
  方雪宜已從兩人身前跨了過去,聞言霍然一震,站定下來。
  安小萍一閃身便到了他的身前,叫道:“方大哥,你怎麼啦?”
  方雪宜眨了眨眼,仿佛剛自夢中醒來一般,呆呆地望著安小萍道:“我……很好啊……”
  鄭大剛也走了過來,笑道:“賢侄,你可是想起了童年的一切嗎?”
  方雪宜點點頭,仰天籲了一口大氣道:“大怕,我……剛才仿佛做了一場夢!”
  鄭大剛笑道:“醒來了嗎?”
  方雪宜訕訕一笑道:“醒來了只是……心裏好生難過!”
  安小萍甚是焦慮地接道:“方大哥,你幹嗎要難過呢?回家看看,那不是很好嗎?”
  方雪宜道:“說來也是……只是我總是有些兒心中害怕!”
  安小萍愣了一愣,道:“害怕?方大哥,這兒也沒有強敵,你怎會害怕呢?”
  鄭大剛笑道:“姑娘,如是真有強敵,方賢侄倒也不會害怕了!”
  方雪宜深深地歎了一聲,劍眉一揚,大聲道:“大伯,請啊!”
  鄭大剛見他雙目之中,神光的的,知道他已拋去了那種近鄉情怯之思,當下笑道:“隨我來!”
  三人迅快地向那柳林中的莊院行去。
  到得門前,鄭大剛舉手向那個銅環之上叩去。
  敢情,那莊院的黑漆大門,乃是關得緊緊的。
  安小萍站在門外,心中正在尋思,不和達方家莊中,還有著方雪宜的啊些親人在內,是以她那一雙大眼,一直盯在門上,連一瞬都沒有眨動。過不了多久,只聽得呀然一聲,大門打開,一個禿頭老人當門而立。
  但他一眼瞧到站在門外的竟是鄭大剛,頓時笑道:“敢情是大老爺回來了嗎?老奴可盼到啦……?”
  瞧他那等喜悅之色,真不啻忽然接到財神爺般的高興。
  鄭大剛笑道:“方福,這些年辛苦你啦!”
  說話之間,三人已然進了屋內的大廳。
  方福張羅了茶水,又叫廚下准備茶飯,忙得不亦樂乎。
  鄭大剛容得方福從廚下回來,這才笑道:“方福,你還記得二公子嗎?”
  方福一怔道:“二公子?哪位二公子?”
  鄭大剛指著方雪宜道:“瑜兒呀!”
  方福睜大著兩眼,道:“是瑜少爺?”
  鄭大剛道:“可不?長大了,是不是?”
  方福忽然奔到方雪宜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陣,忽然大笑道:“果然是瑜少爺,你長得這麼高,老奴真的認不出來啦!”
  方雪宜熱汪盈眶,拉春方福道:“大叔,你老這些年可好?家裏還有什麼人在?”
  方福忽然臉色一黯,搖頭道:“少爺,自從那年你跟大莊主、大奶奶和珞少爺離家之後,這家裏由老奴和張師爺在管,這些年來,大奶奶和珞少爺雖是回來了一趟,但沒住多久就又走了……”
  方雪宜沉吟道:“大叔,我娘呢?有消息嗎?”
  方福搖頭道:“沒有!天可憐見,二奶奶怎的狠得下心,竟然連你也丟下不管……”想是他說到傷心之處,竟然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方雪宜只覺心中一酸,兩顆眼淚,順腮滴落。
  鄭大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方福,石三弟回來過沒有?”
  方福擦了擦眼淚道:“回來過!就是那年跟大奶奶一道住了不到兩個月!”
  鄭大剛道:“他可是跟大奶奶一道走的?”
  噴福道:“是一道走的!”
  鄭大剛道:“以後沒有回來過?”
  方福道:“沒有!”
  鄭大剛道:“可曾派人通過信息?”
  方福道:“也沒有……”
  鄭大剛皺眉道:“方福,聽說那石三弟已在洛陽露面,你一點都不知道?”
  方福道:“老奴沒有聽說過啊……”
  方雪宜這時忽然方福道:“大叔,張師爺還在莊中嗎?”
  方福長長一歎道:“瑜少爺,那張師爺已然在前幾年死啦!”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張大叔死了嗎?”
  方福道:“張師爺病了很久,老奴跑遍了省城,請遍了名醫,都沒有能治好……”
  方雪宜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大叔,張師爺死了以後,莊中的帳目,是托的什麼人經管呢?”
  方福道:“是張師爺的兒子張兆在幫忙!”
  方雪宜道:“那很好!”
  這時,廚下已然送上了菜飯,方雪宜勉強地吃了一些,便在方福陪同下,在莊中到處察看了一番。
  安小萍本來也要跟去,但鄭大剛卻阻止了她,兩人便在廳中邊吃邊等。約莫過了個把進辰,方雪宜才和方福回到廳中。
  鄭大剛笑道:“賢侄,一切都還好嗎?”
  方雪宜笑道:“大伯,小侄真不知道怎生感謝方大叔……?”
  方福忙道:“瑜少爺,這麼說,豈不折殺了老奴?”
  方雪宜道:“大叔,這個家沒有你老,早已不知成個什麼樣子啦!……大叔,這個家就等於是你的了!”
  方福臉色一變,道:“瑜少爺,你這是什麼話?老奴自從三歲進莊,如今已是七十出頭,哪一天不把這個家當成自己的呢?瑜少爺,你這麼說,老奴可承當不起啊!”
  方雪宜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當下忙道:“大叔,你老想錯啦!我是說……以後這個家就算是你老的了!”
  方福聽得呆了半晌,道:“你!瑜少爺可是不打算回來了?”
  方雪宜道:“小侄一時只怕不能回來了!”
  方福陡然失聲道:“那怎麼成呢?瑜少爺,你不回來,珞少爺呢?他回不回來?”
  方雪宜道:“我會找他回來的!”
  語音一頓,向鄭大剛道:“大伯,咱們要不要出去走走?”
  關大剛道:“如是你那石三叔不曾來過,咱們這一趟算是白跑啦!”
  安小萍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忽然笑道:“鄭大伯,咱們先去找那丐幫的吉長老可好?”
  鄭大剛笑道:“你可知他在何處?”
  安小萍道:“不知道……”
  鄭大剛道:“那怎麼去找呢?”
  安小萍道:“洛陽城中總有乞丐啊!”
  鄭大剛沉吟道:“不錯,咱們如是找到乞丐,想必定可問出那吉老的下落了!”
  方雪宜道:“大伯,咱們這就去?”
  鄭大剛點頭道:“天色尚早,去城裏看看也好!”
  他回顧了方福一眼道:“老兄弟,麻煩你張羅一下宿處,我們可能要住上兩天呢。”
  方福一迭連聲道:“老奴這就去打掃昔日你老住的屋子……”
  他看了安小萍一眼,道:“大老爺,這位公子呢?他可是要跟瑜少爺住在一處嗎?”
  安小萍驀然粉面通紅,大叫道:“胡說!”
  方福被他喝得呆了一呆,方雪宜連忙接道:“大叔,這位是安姑娘,你就把我娘的房間打掃一下,好讓安姑娘安歇……”
  話音一落,生怕那老人家又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立即向鄭大剛道:“大伯,咱們該走啦!”當先向外行去。
  鄭大剛笑了笑,向安小萍道:“姑娘,老人家不知者不怪罪,你可莫要放在心上了!”
  安小萍搖了搖頭,一擰嬌軀,箭一般地向門外射去。
  (此處缺少一段,如果誰有,希望能夠補上!)
  鄭大剛道:“他們如果不說,姑娘又能如何?咱們總不能跟他們動武吧!”
  安小萍悻悻地搖了搖頭道:“鄭大伯,你老幹嗎這麼怕事呢?其實,晚輩認為……”
  鄭大剛道:“你不能去!”
  他說得斬釘截鐵,只把安小萍聽得一呆。
  方雪直接道:“賢弟,大伯說不能去,那就不要去了!”
  安小萍這才笑了一笑,道:“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查出他們的來歷呢?”
  鄭大剛道:“咱們還是先等一會兒,瞧他們五人的神情,似乎是在等什麼人,容他們所等之人到來,咱們再另想認識之法,也無不可!”
  安小萍笑道:“那也好……”
  說話之間,忽然打那樓梯人口之處,出現了三個人。
  這三人形狀甚為怪異,當中一人,生得又矮又胖,而那兩旁的兩人,則又生得極高,是以這三人站在一起,完全的不相稱。
  是以,這三人一旦現身,樓上的食客,全都把目光投望過去。
  方雪宜劍眉一揚,低聲道:“大伯,這三個人好像來歷不對啊!”
  鄭大剛道:“不錯,他們可能是高手中的高手……”
  話音一頓之際,只見那三人竟是向那五人所坐的桌次走了過去。
  安小萍笑道:“方大哥,他們果然是跟那五個人相識呢?”
  方雪宜突道:“咱們等著瞧瞧吧!也許,咱們可以從他們身上找出一點眉目來呢!”
  鄭大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三人,只見他們走到那五人身前,一言不發,便在那桌上的空位上坐了下去。那五人也沒有說話,仿佛不識一般,兀自只管吃自己的東西。
  安小萍看得甚奇怪,若非方雪宜將她拉住,她又忍不住前去找麻煩了。
  那三人與同桌之人不但不說話,並且連一點東西也不曾吃!
  這情況,顯然是太不合乎常情,如說他們相識,則他們這等不說話,未免奇怪,如果說他們不相識,則又怎地坐在一起呢!
  方雪宜一直在心中尋思,這些人到底是什麼關系,但他卻又一直想不清楚。
  就這麼耗了足足有頓飯之久,樓上又傳來一陣匆急的腳步之聲。
  安小萍聽到這一陣腳步之聲,頓時伸長了脖子,向樓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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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奇峰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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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萍一見辛柏公走了,當下也就不再多說,和方雪宜、宋孚一道出了洞來。就在他們准備向峰下行去之時,只見辛柏公已然雙手橫抱一人,向峰上奔來。
  三人吃了一驚,凝目望去,宋孚忽然失聲叫道:“糟了,這人不正是那祝兄嗎?”敢情,祝公明那身衣衫,乃是他買來的,是以,遠遠地他一眼就可以瞧了出來。
  安小萍大驚道:“真的嗎?祝老莫非被人害了……”
  兩人說話之間,那辛柏公已然上了山峰。三人頓時圍了過去。
  方雪宜忍不住道:“辛老,這人可是祝公明?”
  他話已出口,目光才看清了辛柏公手中所抱之人是誰!
  原來那人年紀只有四十上下,自然不會是祝公明瞭!
  宋孚、安小萍也瞧出這人不是祝公明!
  只是,宋孚卻連聲叫道:“奇怪呀!奇怪,老偷兒為祝公明買的衣服,怎會穿到了這傢伙身上呢?”
  他這麼一說,連方雪宜也忍不住失聲稱奇了!
  因為,這事大過奇怪,若非祝公明被人所害,衣服又怎會穿到別人身上?”
  辛柏公走到洞口,放下了手中屍體,皺眉道:“這人不是祝公明吧!”敢情,他也不敢確定這人是否是祝公明,想是他們分別甚久,辛柏公已不能確記祝公明的形貌了!
  宋孚接道:“不是,這人起碼比祝公明年輕了三十幾出頭,當然不會是他!”
  方雪宜忍不住問道:“宋老,這一身衣著,當真是你為祝老所買的嗎?”
  宋孚笑道:“是老夫親自買來,自是不會認錯!不過,那祝老兒為何自己不穿,而要讓別人穿上了呢?”
  安小萍想了一想,笑道:“我知道了!”
  宋孚道:“姑娘知道了什麼?”
  安小萍笑道:“這傢伙八成是跟你老學過手藝吧!”
  宋孚道:“偷,莫非你說這人偷了祝公明的衣服嗎?”
  安小萍道:“難道不是嗎?”
  宋孚道:“老朽倒真是迷糊了!這人憑什麼能偷得到祝老哥的衣服?”
  方雪宜笑道:“賢弟說得不錯,這人倒是很可能偷了祝老的衣服呢!”
  辛柏公這時已將那人的衣衫解開,查看他致死的原因,只見他忽然失聲道:“這是什麼掌力,竟然如此歹毒?”
  方雪宜聞言,連忙低下頭去,只覺那中年人的胸前果然有著一雙紅色的掌印,十分明確的留了下來。
  宋孚也看到了那只掌印,臉色忽然大變,失聲道:“赤焰掌!”
  辛柏公道:“赤焰掌乃是天南怪叟祝高楓的獨門武功,是嗎?”
  宋孚道:“正是那祝老的獨門武功!”
  辛柏公道:“此人是死在祝公明手下的了?”
  宋孚道:“可能是,但也可能不是!”
  辛柏公縱眉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為何要說可能是,又可能不是呢?”
  宋孚道:“赤焰掌雖是祝家的獨門武功,但那五魔之中的毒大夫惡孔明,正是祝高楓的弟子,辛老莫非不知道嗎?”
  辛柏公道:“毒大夫也會赤焰掌?”
  宋孚道:“祝家的弟子,哪有不會之理?不過,宋某認為,惡孔明眼下只怕還不敢前來嵩山!”
  辛柏公道:“為什麼?”
  宋孚道:“惡孔明為人,機詐百出,他如是沒絕對的把握,那是一定不會前來的了!”
  辛柏公點了點頭,道:“有道理!那毒大夫如是未來此,這人八成是死在祝公明的手下了!”
  宋孚道:“照說不該再有別人了!”
  方雪宜終於忍不住了,他搖了搖頭道:“宋老,這事在情理上似乎有些講不通吧!?”
  宋孚道:“哪些講不通?”
  方雪宜道:“這人如是因為偷了祝老的衣衫而激怒了祝老,那祝老怎麼殺他之後,不將衣衫剝了下來呢?”
  宋孚笑道:“如是老朽能明白這一點,豈不是一切都早就明白了嗎?”
  方雪宜道:“晚輩有一種想法,只不知能不能說出來……”
  宋孚也道:“老弟請說無妨!”
  方雪宜道:“晚輩認為,這人不是傷在祝老手下……”
  辛柏公道:“何以見得?”
  方雪宜道:“晚輩只是這麼感覺而已!至於說是為什麼,晚輩可就無法明白地說出來了!”
  辛柏公笑道:“老弟,你這不等於沒有說嗎?”
  方雪宜笑道:“晚輩因為覺得其中似有特殊之處……”
  辛柏公道:“什麼特殊之處?”
  方雪宜道:“晚輩猜想,那祝老既非殺人之人,則這人之死,不會那等簡單,其中可能有著很大的原因。”
  辛柏公笑道:“不錯!老夫也是這麼想啊!”
  安小萍忽然格格一笑道:“辛公公,你們倆說了半天,全是廢話!”
  辛柏公笑道:“你又有什麼高見?”
  安小萍道:“高見沒有,只是倒有一點兒不耐煩了!辛公公,咱們大概也該下山了吧!”
  辛柏公道:“下山嗎?”
  安小萍道:“辛公公還不願走嗎?這山下既然不見祝老,咱們留在這兒又有什麼用?”
  宋孚笑道:“辛老,安姑娘說得不錯,咱們果然沒有再留在此間的必要了!”
  辛柏公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們都說留此無用,那咱們就下山吧!”他語音一頓,向宋孚接道:“老偷兒,咱們要不要把這人屍體弄下山去。”
  宋孚搖頭道:“不用了!就讓他留在這山頂之上,也許更好!”
  安小萍一怔道:“為什麼更好?”
  宋孚道:“此間比那寺中寒冷甚多,此人屍體留在山上,至少百日之內,不會腐爛。”
  安小萍笑道:“原來如此!”
  方雪宜忽然笑道:“宋老果然想得甚是周到,如是換上晚輩,只怕就要將這人屍體弄下山去了!”
  安小萍聞言,呆了一呆道:“方大哥,為什麼這人屍體不能運下山去呢?”
  方雪宜笑道:“賢弟,倘是那祝老來,要想查看此人屍體,留在山上,必然不會腐爛,那豈不是比運下山去方便得多嗎?”
  安小萍這才恍然笑道:“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到底還是我笨些……”
  辛柏公忽然大笑道:“笨的只怕不只你一位,老夫不也是沒有想到嗎……”忽然閃身向山下奔去。
  宋孚、方雪宜、安小萍三人也不再停留,跟在辛柏公身後,下了太室。
  一行人回到少林,已是黃昏時分,只見少林寺內的各處,都已燈光能明,山門之外,更是排列了數十名僧侶,個個明燈執杖,如臨大敵一般!
  辛柏公首先抵達,看到這等情形,不由得停下步來。
  這時,方雪宜等三人,也自趕到。
  只見入聖大師已然打山門之前,迎了過來。
  辛柏公兩眼一瞪,大聲道:“和尚,這是怎麼了?”
  入聖大師合十一歎道:“老菩薩,你們剛剛離去不久,竟然有人上少林滋事來了!”
  辛柏公聽得冷哼了一聲:“那是什麼人?你們可曾將他擒住了?”
  入聖大師搖頭道:“沒有啊!那人在寺中傷了五名弟子,容得我們發現,卻已找不到人影!”
  辛柏公怒道:“你們怎的這等沒有用?堂堂的一座少林寺,竟然讓人家如入無人之境,說出來也不怕臉紅?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混出來的名望!”
  辛柏公越說越氣,若非方雪宜適時乾咳了一聲,並且伸手抓住了辛柏公的右手,那入聖大師必然要挨辛柏公幾個耳光了!”
  安小萍也顯得有些不快,冷冷地笑了一聲,道:“大師,你們擺下這等陣仗幹嗎?人家傷了你們的人,怕不早已溜得遠遠,還會回來等你們捉拿嗎?”
  入聖大師長歎了一歎聲,道:“施主,這事貧僧等果然處理得有錯,只是,來人武功十分高明,貧僧等兄弟,又正在藏經樓有事,只靠三代弟子們出面與來人周旋,容得敵人脫去,實也難以責怪他們了!”
  辛怕公冷哼道:“霍鳴風和丐幫的兩位長老呢?他們也不知道嗎?”
  入聖大師道:“他們全在客室中,看望著鄭大剛施主,等到得訊趕去,敵人已然逸去了!”
  辛柏公冷哼道:“可惱得很……”
  語音一頓,接道:“那來犯之人,是什麼路數?”
  入聖大師訕訕地合十一笑道:“那幾人來去如風,竟是不曾亮出身份……”
  辛柏公聞言,只氣得跺腳道:“膿包!你們這批和尚真是膿包到了家。”
  方雪宜在旁笑了一笑,道:“大師,他們雖然不知來人的身份,至少也該看出他們的身材高低吧!”
  入聖大師道:“小施主不說,貧僧到是忘記了!”
  辛柏公不等他介面,立即喝道:“莫非有人瞧到了他們的面貌了?”
  入聖大師道:“面貌倒不曾瞧見,只是,那一行人的身材,倒是被幾名弟子看出來了!”
  辛柏公冷哼道:“很能幹啊!也不怕丟人!”
  入聖大師合十道:“老菩薩,在你老面前,貧僧縱是多挨幾句罵,那也算不得什麼!”話音頓了一頓,接道:“據那目擊來人的弟子說,郊些人的身材,都十分纖細矮小,看來似是一群女施主模樣!”
  方雪宜笑道:“這麼看來,那又是天魔女的鬧什麼花樣了!”
  辛柏公道:“好啊!只要她們膽敢再來,老夫要不將她們一個一個生擒活捉,老夫就把辛字從此倒寫!”
  只見他雙目暴睜,一臉怒意,顯然是十分氣怒!
  安小萍瞧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辛柏公兩眼一翻,咆哮道:“你笑什麼?”
  安小萍道:“辛公公,我可不是笑……”
  她嘴中雖說著不笑,但卻又忍不住笑彎了腰!
  辛柏公惱得連連頓足道:“你還敢笑?不怕辛公公扭斷你的胳膊……”說著,便伸手去抓安小萍。
  安小萍何等刁蠻,一聽辛柏公要扭斷她胳膊,嬌軀一擰,早已奔進了少林寺內!
  辛柏公皺了皺眉頭,回頭向入聖大師喝道:“和尚,還不快叫你的這些膿包子弟們去多念幾遍佛?守在這兒,小心招了山風,受了涼啊……”話音一落,舉步便跨入寺內。
  宋孚這時才微微一笑,向入聖大師道:“大師,辛老說得不錯,他們不用在這兒嚴陣以待了,縱然那天魔女的手下再來,有了方老弟和辛老在此,也不會再容她們放肆的了!”
  入聖大師合十道:“老衲遵命……”
  當下令那批列陣以待的僧侶,全部撤入寺內,只留下值更之人,小心巡查。
  方雪宜進得寺來,急步搶到客堂,舉目望去,只見鄭大剛仍然打坐未醒。
  他心中雖甚著急,但卻又不能將他弄醒,只能負起雙手,望著鄭大剛發呆。
  這時,辛柏公正自大步由外而來。
  他進得這間客房,目光在鄭大剛身上一轉,揚眉一笑,向方雪宜道:“老弟,你可是急於同他講話嗎?”
  方雪宜苦笑道:“晚輩雖有此心,但鄭大伯調息傷勢未醒,著急也是沒有用了!”
  辛柏公笑了一笑道:“誰說著急沒有用?老夫倒有辦法,幫他早些醒轉……”說話之間,只見他走到鄭大剛身前,稍稍打量了鄭大剛一眼,笑道:“待老夫試試!”
  忽然坐在雲床之上,舉手按向鄭大剛後心,閉上雙目,運起內力,傳入鄭大剛體內。
  敢情,他乃是以自己無比的功力,助那鄭大剛療傷!
  鄭大剛內傷雖重,但因少林靈丹的藥性,正是舉世難求的療傷聖品,一粒入喉,已將傷勢遏阻,經過半天的調息,本已好了十之七八,此刻忽然有著一股極為強大的功力,進入體內,順著全身經脈,催動藥力,只覺渾身頓時命暢,積壓在胸前的悶嗝之感,剎那間一掃而光。
  也不過盞茶時光,鄭大剛忽然長長的吐了一口大氣,霍然睜開了雙目。
  辛柏公一收手,笑道:“方老弟,如何?老夫沒有吹牛喲!”
  方雪宜心中大為感激,連忙抱拳道:“多謝老前輩想助之德……”
  辛柏公一躍下了雲床,笑道:“舉手之勞,何足道哉……”
  話音一頓,卻在一旁的一隻蒲團之上坐下,接道:“老弟,有什麼事,你可以跟他交談了!”
  方雪宜感激地笑了一笑,道:“晚輩遵命!”
  趨前兩步,屈膝便向鄭大剛拜倒,口中接道:“鄭大伯,還記得小侄嗎?”
  鄭大剛目光在方雪宜身上轉動,忽然雙目之中,隱隱現出了淚光,低聲道:“瑜兒,适才你已見過禮了!快快起來說話!”
  方雪宜依然拜了一拜,這才起身,垂手肅立一旁。
  鄭大剛從頭到腳,把他看了一陣,淚光閃閃,竟是仰天大笑道:“賢侄,恭喜你了!幾年不見了,不但你長得這般結實,而且,又得明師收歸門下練就了一身絕頂武功,真是不在愚伯在那林中救你一場了……”
  方雪宜只覺鼻頭一酸,悲從中來,低聲道:“大伯救命之恩,侄兒一日不敢或忘……”
  鄭大剛搖了搖頭,道:“瑜兒,這救命之恩四字,以後可不許再提了!”
  方雪宜道:“大伯……你……”
  鄭大剛揮了揮手,接道:“為伯的一條命,眼下不也是因為你,才撿回來的嗎?”語音一頓,閃身下了雲床,迎向辛伯公長長一拜,道:“多謝老前輩相救大德,鄭大剛有生之年,不敢稍忘。”
  辛柏公冷冷哼一聲道:“那倒不必!老夫是為了方老弟才出手助你,你如要謝,盡管謝你這位世侄吧!”
  鄭大剛被他回撞得愣了一愣,但他明白,眼前這位老人,自己雖然不識,不知他的名,而舉手之間,便使自己霍然而愈,是位武林奇客,那是沒有疑問的了!是以他並不覺得難過,反倒笑道:“老前輩虛懷若穀,更使鄭大剛心中敬佩萬分……”
  方雪宜這時笑道:“大伯,這位老前輩,乃是當代奇人,辛柏公辛老前輩,大伯想必聽說過的!”
  鄭大剛聞言,不禁呆了一呆!
  顯然,這老人居然會是“武林一怪”辛柏公,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鄭大剛依稀記得,自己尚在童稚之年,就聽說過這位老人的諸多俠蹤怪事,想不到數十年後,他仍然還在人世,不但如此,他竟然與傳聞中的怪癖大不相符,而出手相助自己提早治癒了傷勢,豈不令他感到無比的驚愕?
  鄭大剛怔了半晌,方始又是一揖,恭聲道:“原來是辛老前輩,晚輩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罪過得很……”
  辛柏公皺了皺眉,道:“算啦!老夫不喜歡客套,你別再囉嗦了!方老弟還等著向你請教呢?”
  鄭大剛既然知道了這位老人就是武林一怪,對於他這等冷言相待自己,便是不覺得難過了!
  他微微一笑,十分禮貌的抱拳道:“晚輩不敢打擾你老了!”
  深深一禮。這才退到雲床之前,向方雪宜了一笑,接道:“瑜兒,愚伯在那登封城外被囚,不知是哪位朋友將我救來此間?”
  方雪宜道:“那是小侄的一位拜弟……”
  鄭大剛道:“他現在何處?”
  方雪宜笑道:“安賢弟現在少林,大伯父可是要找他前來。”
  鄭大剛道:“救命之恩,自當拜謝,瑜兒你快去將他請來。”
  方雪宜道:“小侄遵命!”轉身便待去找那安小萍來此。
  宋孚忽然插口道:“老弟,你不用去了,老朽代你走一趟吧!”
  話音一頓,便轉身走了出去。
  方雪宜道:“有勞宋老了!”
  鄭大剛卻皺了皺眉,道:“這怎麼敢當?……”
  那坐在一旁的辛柏公忽然笑道:“鄭大剛,有許多事你不用放在心上,須知你這位世侄,眼下在武林之中,乃是舉足輕重之人,就連老夫在內,也已決心聽命於他,如是有人要因他之故,代你鄭大剛做了什麼?那你也不用感謝他們的了!”
  鄭大剛呆了一呆,道:“晚輩記下了!”
  語音一頓,向方雪宜道:“瑜兒,那位東耳老人,可就是劍神陳大俠嗎?”
  方雪宜道:“不錯,東耳老人正是劍神……”
  鄭大剛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愚伯等竟然有眼不識高人,要那劍神陳大俠成了中州三俠的駕車打雜之人,叫人知道,豈不是笑話我們失禮嗎?”
  方雪宜笑道:“大伯,先師倒不曾見怪,那是因為陳大俠乃是絕代高人之故……”
  鄭大剛忽然怔了一怔,接道:“賢侄,你剛才口稱先師兩字,莫非江湖傳言,劍神陳大俠真的已然仙去了嗎?”
  方雪宜道:“大伯說得不錯,師父已經在邛崍山中坐化了。”
  鄭大剛失聲道:“武林亂象已熾,陳大俠仙去,真正叫人難過……”
  方雪宜甚是悲戚地歎了一口氣,道:“大伯說得不錯,只是,先師傷勢,早已無救,他老人家若不是為了小侄,只怕早在兩年之前,就已謝世了!”
  鄭大剛聽得呆了一呆,道:“怎麼回事?聽你之言,陳大俠莫非是受了傷嗎?”
  方雪宜道:“先師乃是受了他人的暗算。”
  關隊剛道:“這怎麼可能?以劍神陳大俠之能,怎的會受了別人的暗算?”
  方雪宜長歎了一聲,道:“大伯,這事也正是小侄急待查明的啊!”
  鄭大剛頓足道:“師父之仇,不共戴大,這事瑜兒你當然要查問明白,代劍神陳大俠復仇才是!”
  方雪宜道:“小侄知道……”
  說話之間,宋孚和安小萍打外面快步而來。
  安小萍還沒有跨入室內,便自格格一笑道:“方兄,你找我嗎?”
  方雪宜道:“賢弟,鄭大伯要向你當面道謝救命之恩啊……”
  安小萍聞言,怔了一怔道:“鄭大伯面謝我?那怎麼敢當?”
  鄭大剛這時已大步上前,向安小萍急急一揖,道:“鄭大剛不幸落入五魔之手,若非少俠相救,此刻早已葬身泥土之中,再造之恩,自當終身不敢稍忘……”
  安小萍可是連忙閃身遜讓,笑道:“鄭大伯,休說方兄與小侄有過結義之情,就算不曾相識之人,小侄遇到這等事,也不會袖手不管啊!鄭大伯如是這麼一再言謝,那就是見外小侄了!”
  鄭大剛被他說得一怔。
  但他乃是極為豪爽之人,愣了一愣之後,立即長歎了一聲,道:“大恩不敢言報,日後安公子如有用得著鄭某之處,鄭某定當願效犬馬之勞。”
  安小萍笑道:“大伯言重了!”
  鄭大剛又向安小萍施了一禮,緩緩退到雲床的前面,接道:“宋老,你請坐啊!”
  宋孚笑道:“鄭老弟,你重傷初愈,先坐著歇歇吧!”
  方雪宜這時也招呼幾人坐定。
  霍鳴風忽然笑道:“鄭老弟,有一件事,不知老弟知道不知道?”
  鄭大剛道:“什麼事?幫主請講!”
  霍鳴風道:“那天魔女可在登封?”
  鄭大剛道:“天魔女來過登封,但前幾天就已離去,何時會來,晚生卻不知道了!”
  霍鳴風道:“惡孔明呢?”
  鄭大剛道:“晚生不曾見到他在登封出現!”
  宋孚笑道:“計通只怕暫時不敢公然現身的了!”
  霍鳴風道:“為什麼?”
  宋孚道:“祝家有人在嵩山隱居,他當然是不敢公然露面的了!”
  霍鳴風笑道:“惡孔明詭計多端,咱們還是防著他才好!”
  辛柏公忽地雙目暴睜,冷笑道:“霍鳴風!”
  霍鳴風被他叫得一震,忙道:“大叔有何指示?”
  辛柏公道:“你身為一幫之主,怎的卻是這等膽小怕事呢?”
  霍鳴風笑道:“大叔,我可不是怕事啊!只因計通的為人太壞,咱們明處不怕他,暗地裏卻是有些惹他不起啊!”
  話音一落,向方雪宜道:“老弟,你不是有事要找鄭大俠吧嗎?怎的見了面,又什麼都不講了?”
  方雪宜笑道:“是啊,晚輩果真有很多話要向鄭大怕請教。”
  鄭大剛接道:“瑜兒,你有什麼話要問我?”
  方雪宜道:“大伯,小侄想知道珞兄弟和嬸母的下落何在?”
  鄭大剛聞言,竟然長長一歎道:“瑜兒,你那嬸母和珞兄弟,乃是和石三弟一道而去!”
  方雪宜道:“大伯,你沒有跟他他一道嗎?”
  鄭大剛道:“我踉他們一道而行,但在返抵你家故居之前,因為出一點岔事,便先行離開了!”
  方雪宜道:“大伯以後沒有見過嬸母和珞兄弟了?”
  鄭大剛道:“沒有。”他忽然苦笑了一聲,道:“愚伯自離開他們以後,也曾去了你家故居數次,但卻未見到你嬸母和石三弟,愚伯雖然易容改扮,在江湖上查訪了很久,但結果依然沒有頭緒。”
  方雪宜皺眉道:“這就奇了。”他沉吟一陣,接道:“大伯,石三叔和方天成有人在洛陽附近見到他們!”
  鄭大剛道:“真的?”
  霍鳴風這時突然笑道:“本幫洛陽分堂曾經發現他們的屍體。”鄭大剛呆了一呆道:“石三弟死了?”
  只見他臉色一變,兩顆熱淚,立刻順腮流出。
  霍鳴風意外地怔了一怔。暗道:“這鄭大剛果然是個血性漢子,一聽石三弟的死訊,立即這等傷心了……”
  他心中雖然在感歎,口中卻道:“鄭兄,但據老夫所知,那石俊並未死去。”
  鄭大剛聞言,又是一呆,道:“幫主這是何意?既然貴幫洛陽分堂有人發現他們的屍體,又怎的說那石三弟並未死去呢?”
  霍鳴風道:“鄭兄不用心急,洛陽分堂雖然發現了他們的屍體,但那人只是別人的偽裝而已!”
  鄭大剛一臉疑慮之色,接道:“真的?”
  方雪宜道:“大伯,幫主說的是真的,據分堂說,那兩具屍體經過檢查,不是石三叔!”
  鄭大剛道:“真的?”他忽然仰天長歎一聲,道:“三弟不是短命之相,看來那死去的人,不會是他了!”
  方雪宜道:“大伯,這事很奇怪啊!”
  鄭大剛道:“不錯,這事果然奇怪,方天成又怎會和石三弟在一起呢?”
  方雪宜道:“大伯……”
  鄭大剛道:“你莫非想出了其中的道理嗎?”
  方雪宜道:“沒有,不過,小侄認為,石三叔既然和方天成在一道,其中必有很大的原因……”
  鄭大剛道:“愚伯也這麼想,只是,那又為了什麼?石三弟明知方天成和我割袍斷義了啊!”他沉吟了一下,接道:“瑜兒……”
  方雪宜道:“大伯有何見教?”
  鄭大剛道:“你昔日在那樹林中曾說,方瑜兩字,已然不再用了,是嗎?”
  方雪宜道:“小侄一直是用先父所取的雪宜兩字!”
  鄭大剛道:“很好,此後我也不再叫你瑜兒了!”
  方雪宜道:“大伯,要叫那也沒有關系!”
  鄭大剛道:“不叫了!愚伯此後叫你賢侄便了!”
  方雪宜道:“任憑大伯便是……”他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大伯,有關石三叔的事,霍幫主已然派人前去洛陽查問!倒是我那嬸母和珞兄弟,而今又不知去了何處啊……?”
  語音未已,也已然目中滿孕了淚光!
  鄭大剛歎了一聲,道:“賢侄,這事只怕非得等找到石三弟不可了!”
  辛柏公仿佛有些不耐煩,大聲道:“方老弟,你們說來說去,可曾說出什麼結果了嗎?”
  方雪宜道:“辛老,說完了,剩下的事,要等到見到石三叔了!”
  辛柏公笑道:“那很好,你們可以歇歇了,鄭大剛大傷初愈,還是聽老夫的話,少費神,多休息休息吧!”
  鄭大剛似是想說什麼,但他看了辛柏公一眼.搖了搖頭,抱拳道:“晚輩知道了!”當即在那雲床之上,坐了下去。
  辛柏公點了點頭,笑道:“方考弟,咱們別打擾他,還是出去弄點什麼吃的吧!”當先向外行去。
  方雪宜道:“我依你老……”
  說話之間,和霍鳴風、宋孚、安小萍也全部向外行去。
  晚飯之後,方雪宜趕回到鄭大剛歇息的客房,還沒有坐下來,只見那入雲大師匆匆地走入房中,合十道:“小施主,有位老人在藏經樓指名要見小施主,老衲掌門師弟,特命老衲前來相請。”
  方雪宜聞言,呆了一呆,道:“大師可知那位老人是誰嗎?”
  入雲大師搖頭道:“老衲掌門師弟曾經問過他,但因他隱身在藏經樓的一座經櫃之內,老衲等看不清他的容貌,他又沒有說出名姓,是以直到此刻,尚不知此老是誰!”
  方雪宜只聽得心中暗感奇怪,忖道:“這就奇了!什麼人居然能夠馮人少林寺藏經樓中隱匿。”
  尋思問,不禁接道:“那位老人怎地進入藏經樓,難道樓上沒有看守之人嗎?”
  入雲大師道:“小施主,藏經樓乃是本寺最為森嚴之地,普通人都是上去不了的啊!”他不等方雪宜再問,長歎一聲,接直:“這個老施主的武功,看來不弱,否則,他決然無法隱瞞過長日坐鎮樓上的入法等兩位師弟了!”
  方雪宜忖道:“果然是!這人若非武功極高,只怕入聖大師也不會差人前來邀約我等去的了。”他心中轉動念頭,心中卻直:“那老人武功再高,只怕也無法勝得過大師們聯手相逼呢!”
  入雲大師道:“小施主,那藏經樓珍藏了本寺歷代相傳的寶笈,一旦動手,倘是惹惱了那位老施主,毀去幾櫃經典,那豈不是老衲等罪孽通天了?”
  方雪宜恍然道:“原來有著這等忌諱……”
  語音一頓,向入雲大師道:“晚輩這就前去!”
  他回顧了尚在調息的鄭大剛一眼,隨在入雲大師的身後,直向藏經樓奔去。
  越過了三重佛殿,斜斜的穿出一處花圃,只見在那林木掩映之中,有著一棟燈光明亮的樓宇,那正是少林重地藏經樓了!
  方雪宜隨著入雲大師上得樓去,只見在左首的一間滿架經文的廂房之中,入聖掌門人正自兀立門首,向外張望不休。
  他一眼瞧見方雪宜隨在入雲大師的身後行來,頓時臉上神色大為放鬆,雙手合下道:“小施主,老衲在此候駕甚久了!”
  方雪宜疾步上前,抱拳道:“掌門人,那老人家可還在這廂房之中嗎?”
  入聖大師道:“這位老施主尚在房中……”
  餘音未已,只聽得房中有人大笑道:“方老弟,你來了?”
  卻見左手的那層經櫃的頂上,探出一個蓬首垢面的腦袋來了。”
  方雪宜凝目望去,不禁大聲道:“原來是你老?真是把人急壞了!”
  入聖大師皺眉道:“小施主,你果然是認得這位老施主?”
  敢情,這位掌門人先前還不信方雪宜與他相識呢!
  方雪宜笑道:“當然認得!掌門人,這位老前輩,是那住在太室峰頂的老人啊!”
  入聖大師一怔道:“祝老施主?”
  方雪宜道:“可不是?”
  原來那探頭而出的老人,正是“天臺樵叟”祝公明。
  祝公明雖然探出了頭來,但他仍然未曾全身而出,低聲向方雪宜道:“老弟,那辛老怪來了沒有?”
  方雪宜道:“早已來了!”
  祝公明頓時縮回了腦袋,說道:“老弟,他知不知道老夫隱居在太室峰頂?你們……沒有告訴他老夫那天扮過啞丐黃沖吧!”
  方雪宜心中暗道:“這老兒躲在經櫃之上,我如是照實說明,只怕他就不肯下來了!少不得我要騙他一騙,將他弄下來才好。”
  心念一定,當下道:“辛老來此以後,根本未提當日之事,你老不用放在心上了!”
  祝公明皺了皺眉,低聲道:“老弟,你沒有騙我?”
  方雪宜笑道:“沒有!”
  祝公明緩緩地探出頭來,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這才又道:“老弟,那辛老兒現在何處?”
  方雪宜笑道:“辛老現在前寺之中……”
  祝公明笑道:“他不在這樓下嗎?”
  方雪宜笑道:“沒有!晚輩乃是獨自一人前來,辛老自是不會知道你老已在寺中的了!”
  祝公明沉吟了一陣,這才探出半了個身子,說道:“老弟,你真的不曾對辛柏公說……”
  方雪宜不等他把話說完,便自接道:“老前輩晚輩等人既是知道你老不願讓辛老知道你的身份,那自然是不會對他言明瞭……”似這等昧心之言,方雪宜口中雖然是說了出來,但俊臉之上,已暗暗感到發燒。
  幸而祝公明只顧向著門外探看,未曾瞧到方雪宜赫然的神色!
  祝公明這時大概看明白了門外並無辛柏公的身影,哈哈一笑,閃身打經櫃之上,跳了下來。
  入雲大師在祝公明落地以後,便自走進門內,合十向他為禮,笑道:“貧僧入雲,見過祝老施主!”
  祝公明對那辛柏公雖然十分敬畏,但對入雲掌門人卻是擺出一副大刺刺的神色,擺了擺手,笑道:“掌門人免禮!”
  他這等口氣,只把方雪宜聽得怔了一怔,暗道:“他怎可用這等口氣,對待少林掌門呢?除非他是入雲大師的長輩……”
  思忖間,只見入聖大師也走了進來。
  祝公明瞧見入聖,竟是皺眉道:“福建莆田下院,可是大和尚管的嗎?”
  入聖大師合十道:“老施主,莆田下院,已由貧僧弟子接掌方丈了!”
  祝公明冷笑道:“大師似是十分放心那福建莆田下院的了!”
  入聖大師道:“老施主……莫非老施主近日去過福建莆田下院嗎?”
  祝公明道:“老夫那有工夫跑到福建?不過,據老夫所知,大和尚來到嵩山以後,莆田少林就出了事了!”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道:“老施主既是未去福建,又怎的知曉莆田少林下院出了事?”
  祝公明道:“老夫怎生知曉,你倒不必過問,反正,老夫沒有騙你便是!”
  入聖大師看了入雲大師一眼,道:“掌門人,近日莆田可有消息傳來?”
  入雲大師道:“昨日方始收到巨集光師侄資訊,倘是莆田那邊出了什麼事,那也不會再有信鴿前來的了!”
  祝公明冷冷一笑道:“那信上怎麼說的了?”
  入雲大師沉吟一下,方道:“那信上言道,寺中一切安謐如常!”
  祝公明忽然大笑道:“掌門人,你們上當了!”
  入雲大師一怔道:“貧僧上了什麼當?”
  祝公明道:“那書信只怕不是你那宏光師侄所寫的吧!”
  入雲大師道:“筆跡不錯,怎會有假?”
  祝公明笑道:“大師之意,那正是你師侄親筆的函件嗎?”
  入雲大師道:“不錯……”
  祝公明看了兩位和尚一眼,笑道:“倘是有人仿造筆跡呢?”
  入雲大師道:“怎麼會,想那寵光師侄為人精明能幹,貧僧不信,他會被人蒙蔽……”
  祝公明道:“蒙蔽自然不會,如是有人迫他書寫這等平安信函,只怕又當別論了吧!”
  他話音一落,入雲大師不禁呆了一呆。
  入聖大師臉色大變,接道:“老施主之言,是那莆田下院已然落在敵人的手中了嗎?”
  祝公明道:“也許沒有,只是,老夫卻聽說到莆田下院已經被人控制了!”
  入聖大師道:“怎麼說的。”
  祝公明道:“自然是五大魔主手下的人!”
  入聖大師沉吟道:“但不知施主在何處聽來的消息?那說出此事之人現在何處?”
  祝公明道:“那人嗎?他此刻只怕已經被人殺死了!”
  方雪宜這時只聽得心中一動,忖道:“莫非那說出此事之人,便是死在太室峰頭的漢子了?”
  他一念及此,不禁接道:“祝老,那人是死在你老的手下?”
  祝公明笑道:“誰說的?老夫豈是隨意殺人之人?老弟,你這話是從何而起?”
  方雪宜笑道:“這個……晚輩在日落之前,曾經去過太室峰頭一次……”
  祝公明聞言,臉色一變,道:“你今天去過嗎?”
  方雪宜道:“你老不相信嗎?”
  祝公明道:“相信,一千個相信,一萬個相信!”
  方雪宜心中已然有了七八分明白,當下只是淡淡一笑,道:“祝老,晚輩發現,那死去之人,似是穿著那宋孚為你買的衣履呢!”
  祝公明皺起了雙眉,道:“老弟,這麼說,那人當真的已然死掉了!”
  方雪宜道:“死了!”他語音頓了一頓,接道:“祝老,那人乃是死在一種叫做‘赤焰掌’的武功之下,不知能發出這‘赤焰掌’的人,是什麼來路?”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赤焰掌嗎?老夫當然知道這種武功來路啊!”他忽然長歎一聲,接道:“唉!果然是他了!”
  方雪宜道:“你老知道是誰呢?”
  祝公明道:“必是五大魔主中的惡孔明瞭!”
  方雪宜心中暗道:他也說是惡孔明,看來這五魔中的毒大夫果真也來到了嵩山了!轉念之意,道:“祝老,那辛老前輩曾說,那人如非死在惡孔明之手,就是死在你老手中……”
  他話未說完,祝公明已然神情大變了,叫道:“老弟,那辛老怪也去了太室峰?”
  方雪宜道:“祝老,有一件事,晚輩要請你老見諒!”
  祝公明道:“什麼事?”
  方雪宜道:“晚輩适才騙了你了!”
  祝公明道:“什麼事騙了老夫?”
  方雪宜笑道:“有關你老隱居在嵩山之事,那辛老中已知道了!”
  祝公明道:“他知道了?誰告訴了他了!”
  方雪宜道:“誰也不曾說出來,那是他老人家自己想出來的!”
  祝公明忽然閃身便待再向那壁櫥之上躍去。
  方雪宜在說話之時,就曾留心他的臉色,睹狀忙道:“祝老,不用再躲避辛老了!”
  祝公明一怔道:“為什麼?你老弟知道老讓他的原因嗎?”
  方雪宜笑道:“知道!不過,辛老他說,那面令旗他已然早就交回給你那位師侄楊沖了!
  祝公明愣愣地道:“真的?”
  方雪宜道:“辛老親口所說,自然不會假的!”
  祝公明忽然長長籲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了!”
  忽然轉頭向入聖大師道:“和尚,那莆田下院眼下確已落人了五大魔主之手了!老夫剛才所說,多半是自那死在太室峰頭的惡孔明手下之人口中聽來!”
  入聖大師臉色大變,道:“這……那宏光怎地如此糊塗?少林下院如果真已被人控制,他至少也該設法通知老衲才是……”
  祝公明笑道:“和尚,你太低估了五魔的手段啦!他們既然有心要你們查不出莆田少林之事,只怕就是你和尚此刻親自趕去,那也沒有用處的了!”
  入雲大門人合十道:“老施主說得不錯,那五魔行事,果然毒辣得很,眼下宏光師侄的處境,定然十分險惡的了!”
  入聖大師道:“掌門人,愚兄想去福建一行……”
  入雲大師不等他往下再說,竟然搖頭道:“師兄你去不得的了!”
  入聖大師一怔道:“為什麼?”
  入雲大師道:“師兄未曾回轉莆田,也許宏光師侄等人,尚不至於送命,師兄一旦回去,會替他們招來殺身之禍!”
  入聖大師自是不大相信,接道:“掌門人怎知他們此刻並未喪命?”
  入雲大師道:“五魔既然已然控制了莆田下院,卻依然要那宏光師侄按時報訊,足見他們此舉,乃是別有用心的了!”
  入聖大師道:“掌門人高見!”
  入雲大師忽地長歎了一聲道:“如是小弟想的不錯,他們可能是想借用莆田下院的名義,在武林中另外掀起一聲風波!”
  入聖大師道:“那與小兄趕回福建又有何關?”
  入雲大師道:“當然有關的了!”語音略略一頓,接道:“宏光師侄在武林中的名望,自然難比師兄萬一,是以,他們如想在東南武林製造什麼紛亂,自然是要想到師兄!”
  入聖大師一怔道:“想到愚兄什麼?”
  入雲大師道:“等你回轉莆田,利用於你!”
  入聖大師道:“莆田無警,愚兄又怎會回去。”
  入雲大師長長一歎道:“師兄,這就是他們高明的地方了!他們不使莆田告急,乃是要松馳師兄戒備之心!”
  入聖大師道:“掌門人,有一件事,掌門人應是知道,嵩山本寺劍拔弩張之下,愚兄決不會趕返莆田呀!”
  入雲大師道:“師兄,眼下嵩山情況,較之師兄來此之時,不是平靜了很多嗎?只怕他們再有數日按兵不動,師兄就會回轉莆田的了!”
  入聖大師怔了一怔,道:“這倒可能……”
  入雲大師道:“師兄明白便好!”
  祝公明這時忽然向方雪宜道:“老弟,那辛柏公現在何處?”
  方雪宜道:“就在少林寺中!”
  祝公明道:“老弟,老朽該不該去見見他?”
  方雪宜聽得心中好笑,暗道:“去不去見他,怎地要問我呢?”
  但他口中卻道:“那辛老既然已將令旗交給了楊沖,你老又何必再怕見他呢?”
  祝公明道:“老弟,那辛老怪不會騙人嗎?”
  方雪宜笑道:“祝老,晚輩猜想,那辛老不像是說謊的人,你老可以不必掛在心上了!”
  祝公明聞言,依然沉吟了好一陣,這才點了點頭,道:“醜媳婦也得見公婆,老朽躲避這辛老怪已然躲了數十年,實在是躲膩了,縱然他是騙人,老朽也不在乎了!”語音一頓,便向門口行去。
  入雲大師這時忽然合十道:“老施主!”
  祝公明走到門外,聞育轉身道:“什麼?”
  入雲大師道:“老施主,關于少林下院之事,你老還有什麼指點沒有?”
  祝公明哈哈一笑道:“沒有了!不過,告訴你,在真像未明之前,你們最好莫要輕舉妄動!”
  入雲大師道:“老衲受教了!”
  入聖大師這時接道:“老施主,那說出莆田下院之事的人,現在何處?”
  祝公明道:“太室峰頭!”
  入聖大師道:“多謝老施主相告!”
  祝公明笑道:“不用了!”轉身向樓下行去。
  方雪宜一閃身,也跟在他身後行去,但他剛剛踏出門口,只見祝公明大步走了回來。
  方雪宜一呆道:“祝老,您怎地又回來了?”
  祝公明笑道:“老夫忘記一件事了!”
  方雪宜心中有些不解,什麼事使他去而複轉,正想詢問,只見祝公明已然向入聖大師道:“和尚,你可是想去太室峰頭找人嗎?”
  入聖大師道:“是啊,老衲正想去看看那人,打聽一下莆田下院之事!”
  祝公明道:“你沒有聽到方老弟說,那人已經被人殺死了啊!”
  入聖大師合十道:“老施主重上經樓,就是告貧僧這一件事嗎?”
  祝公明道:“不錯,但老夫要你明白,那峰頂之人,不是死在老夫手下,因此,你如前去,可得小心,那兒有高手,你可莫要吃了虧,反怪老夫事先沒有說明啊!”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道:“多往老施主!”
  祝公明笑道:“聽這大師這等口氣,那是還想去至嵩山太室峰頭了!”
  入聖大師道:“貧僧正有此意!”
  祝公明道:“和尚,你如果要去,老夫並不攔阻,但有一樁,你可要記牢。”
  入聖大師道:“貧僧洗耳恭聽!”
  祝公明道:“莫要單獨前去,以免中了惡孔明的什麼害人手段!”
  入聖大師道:“貧僧記下了!”
  祝公明這才笑了一笑,向方雪宜道:“老弟,咱們去看辛老怪去。”兩人大步下了經樓。
  入雲大師和入聖大師,隨在兩人身後,也下了經樓。
  一行人很快的轉到前院客堂,只見那客堂之中,竟然是高朋滿座,坐了一屋子的人。
  方雪宜和祝公明大步進了客堂,不禁大出在座諸人的意料,宋孚第一個忍不住失聲道:“祝兄,你……怎麼和方老弟碰在一起了?”
  那辛柏公卻是閃身而起,直向祝公明走了過來,大聲道:“老弟,你怎的變成這個怪樣子了?怪不得那天在太室峰頭,叫我都認你不出來啦……”
  祝公明連忙抱拳道:“辛兄,咱們都老了,自然不比那二十年前長的英俊好看了!”
  他話音一落,安小萍聽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辛柏公聞言,似也有些忍俊不禁,笑道:“祝老弟你這話說得不錯,年紀大了,自然沒有當年英俊,只是,據兄弟所知,你老弟年輕的時候,也不怎麼好看啊!”
  祝公明笑道:“醜人心善,辛兄應是知道的了!”
  語音一頓,看了霍鳴風一眼道:“這位可是丐幫的霍幫主?”
  霍鳴風起身抱拳道:“不敢,晚生正是霍鳴風!”
  祝公明笑道:“老朽曾經冒充貴幫黃長老一次,尚望幫主莫要見怪!”
  霍鳴風在他們面前,卻是只有晚輩自居的身份,聞言笑道:“祝老好說了!”
  辛柏公轉身招呼了祝公明坐定,這時,少林掌門入雲大師和入聖大師,也進了客堂。
  大夥兒分賓主就座以後,寺中僧侶已然送上香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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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乍聞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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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孚聽了莊捷的敘述,大笑道:“童子奇怎地有了善心?莫非乃是苦肉計嗎?”
  莊捷笑道:“不會!倘若真是苦肉之計,他就不會下手留情了!”
  方雪宜道:“莊兄,那高無敵當真是為了兄弟之事,來到洛陽嗎?”
  莊捷道:“高兄對我說過,他確是為了方兄弟之事而來,只因他此刻已然離開那童子奇的四靈教了!”
  方雪宜道:“他可是要找兄弟?”
  莊捷道:“不錯,不過,眼下他還不能來此!”
  方雪宜沉吟道:“他既是想找我,為什麼眼下又不肯前來少林?”
  莊捷笑道:“方兄,那程子望程莊主,方兄還記得他嗎?”
  方雪宜道:“當然記得!”
  莊捷道:“高兄眼下正和程莊主走在一道!”
  方雪宜哦了一聲,道:“可是他們別有所圖?”
  莊捷道:“據高兄告知,他和程莊主正在進行一樁甚是神秘之事,事情未曾分曉之前,不願來此相見!”
  方雪宜怔了一怔,暗道:“這就怪了!他們如是有什麼與人有關之事在暗中進行,又怎地不肯先行告知於我呢?難道那真是什麼對我不利之事嗎?”心中飛快地轉動著念頭,口中卻道:“莊兄可曾探聽過他們口氣?”
  莊捷笑道:“他們既是不願說出來,多問也是枉然,是以兄弟並未追根究底……”
  方雪宜想了一想,笑道:“這事倒把兄弟弄糊塗了!”
  莊捷笑道:“方兄不必掛在心上!據兄弟看來,他們並無不利方兄之心……”
  方雪宜笑道:“但願如此!”
  宋孚這時忽然笑道:“莊老弟,你前去洛陽,又為了什麼事?”
  莊捷看了入雲大師一眼,“晚輩乃是奉了掌門人之命前去……”
  入雲大師淡淡一笑,接道:“老衲煩勞莊施主去到洛陽,乃是想打探中州三俠的下落!”
  方雪宜感激地笑一笑道:“為了方某之事,要掌門人和莊兄費心,當真罪過得很!”
  莊挺聞言,卻是長歎一聲,道:“方兄,有一樁事,只怕兄弟說出後,方兄必將不樂!”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什麼事?可是有關中州三俠的事?”
  莊捷道:“不錯!”
  方雪宜道:“中州三俠中的鄭大伯,已然來在少林,莊兄想必知曉了!”
  莊捷道:“兄弟适才已然聽說!”
  他頓一頓話音,接道:“但兄弟要說的,卻是石三俠和方二俠夫婦啊!”
  方雪宜臉色一變,大聲道:“他們怎樣了?”
  莊捷道:“據小弟打聽所知,方二俠和石三俠似乎忽然在人世之間,失去了蹤跡!”
  方雪宜道:“不可能吧!”
  莊捷道:“兄弟原也抱著這等想法,認為他們不可能忽然失去消息,但是,結果卻叫兄弟不得不相信!”
  方雪宜放下手中竹筷,站了起來道:“莊兄必有發現的了?”
  莊捷道:“不錯,兄弟確是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方雪宜道:“莊兄快講……”
  莊捷道:“兄弟在洛陽曾經按照幫主手諭,尋到了丐幫設在洛陽的分堂,我見了分堂主池天和前輩……”
  方雪宜不禁掉頭,向坐在一側微笑的霍幫主望去。
  霍嗚風點了點頭,道:“老弟,你且聽莊老弟說下去!”
  方雪宜沒有插口,卻聽得莊捷接道:“兄弟對那池前輩說明來意之後,他竟然呆了半晌,沒有開口說話!”
  方雪宜一怔道:“為什麼?”
  莊捷道:“據池堂主相告,那方天成二俠,和石俊三俠,早在三年之前,便已過世了!”
  方雪宜道:“怎麼會?”他忽然劍眉一揚,接道:“我那二嬸和珞兄弟呢?”
  莊捷道:“這就是最為令人不解之處了!據池堂主相告,當日丐幫門下子弟,只見到了方二俠和石三俠兩人的行蹤,但卻並未見到方夫人和方公子。”
  方雪宜頓時呆了半晌,向莊捷道:“莊兄,那池堂主怎知我石三叔已死?”
  莊捷道:“他們的後事乃是丐幫弟子代為料理,自然是不會錯的了!”
  方雪宜忽然大聲道:“我不信!”陡轉身子,便向齋堂之外奔去。安小萍粉臉之上充滿了驚訝之色,尖叫一聲道:“方兄,你到哪里去?”
  她也起身跟了過去。
  他們這麼一走,頓時連入雲大師也有些著了慌,全部跟在他們身後行去。
  只見方雪宜一直奔向了那鄭大剛調息的禪房,推開了守在門外的小沙彌,開門走了進去。
  敢情,他乃是想向鄭大剛查證那莊捷之言,是否屬實。
  幸而安小萍的步履極快,就在方雪宜走到鄭大剛身前之時,她搶上前去,一把將他那伸出的右手架住。
  方雪宜一怔之間,安小萍已低聲說:“方兄,你不可驚擾鄭大俠。”
  方雪宜呆了一呆,突然吐了口大氣,垂下手來。
  安小萍伸手將他拉出禪房,笑道:“方兄,你快去歇歇吧!”
  這時宋孚也在旁笑道:“老弟,有許多事是急不得的,你豈可因一時之急,誤了大事呢?還是快些歇息一下,等那鄭大俠傷愈之後再問也不遲啊!”
  方雪宜劍眉聳動,長歎一聲,道:“晚輩一時不察,幾乎釀成大錯了!”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宋老,咱們回轉客堂吧!”
  一行人立即離開鄭大剛調息之處,回到客堂。
  莊捷搖了搖頭,道:“方兄,這事端怪在兄弟未曾把它辦好,但其中經過,兄弟尚未說完,方兄忽激動起來,真叫兄弟為難得很……”
  方雪宜這時已然冷靜下來,笑道:“莊兄好說!這事乃是兄弟操之過急了!”語音一頓,長長籲了一口氣,道:“莊兄,辛苦你了!”
  莊捷抱拳道:“方兄,兄弟還有話沒有說完呢?”
  方雪宜道:“莊兄請講,兄弟洗耳恭聽!”
  莊捷道:“池天和在告知兄弟方二俠和石二俠死訊之時,他還說出一點十分可疑之事!”
  方雪宜道:“什麼可疑之事?”
  莊捷道:“據池天和前輩說,尋那方二俠和石三俠的屍體,除了那身衣著之外,面目已然模糊不清,是以,他非常懷疑,那兩具屍體,會不會真是方二俠和石三俠。”
  方雪宜道:“這是池堂主說的?”
  莊捷道:“兄弟豈會欺騙方兄?”
  宋孚忽然笑道:“莊老弟,這真是池天和說的?”
  莊捷道:“池老前輩確是如此相告。”
  宋孚目光轉向霍鳴風,笑道:“霍兄,這事你可是早已知道了?”
  霍鳴風搖頭道:“池天和沒有向老朽報告,老朽並不知曉!”
  宋孚道:“奇怪啊!”
  霍鳴風道:“什麼奇怪?”
  宋孚道:“這等大事,池天和怎可不向你稟報?其中只怕別有原故了!”
  霍鳴風這時卻仰天大笑道:“宋兄,你怎的如此發急,莫非這事真的很要緊嗎?”
  宋孚道:“怎的不要緊?”
  霍鳴風笑道:“宋兄,你如是覺著此事關系甚大,尚望你說得明白一些才好!”
  宋孚道:“方老弟的那位伯父和石俊三俠,究竟是生是死,端在那池天和所說是真是假的份上,你老兒難道部不明白嗎?”
  霍鳴風笑道:“這個……老朽自然明白!”
  宋孚道:“你既然明白,為何不留心那池天和所說,是否有詐呢?”
  霍鳴風笑道:“池天和為人本分,決不會說假!”
  宋孚道:“那是真的?”
  霍鳴風道:“當然是真的!不過,老朽要告訴你,方天成和石俊的屍體,不是他們本人。”
  方雪宜聞言,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他滿腔的希望,只是要知道,他們並未被害,是以,霍鳴風此言一出,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宋孚聞言,卻是呆了一呆,道:“霍兄,你怎知那不是他們本人?”
  霍鳴風笑道:“此事老朽早已差人查明在先,否則,池天和也不會不向老朽報告了!”
  宋孚一呆,道:“你早就知道了?”
  霍鳴風道:“本來就知道了啊!”
  宋孚兩眼一翻,怒道:“霍兄,你冤得我好苦啊!”
  霍嗚風笑道:“老朽不會冤你……這實際上是你自己找上身去的,卻怪不得他!”
  宋孚搖了搖頭,長歎道:“怪不得你能當那丐幫的幫主,果然要比兄弟沉得住氣多了!”
  他語音頓了一頓,接道:“霍兄,你既然知道那兩具屍體不是方天成和石俊,方、石兩位的下落,你想必也是知曉的了?”
  霍鳴風笑道:“宋兄,你把我當作諸葛亮了?方、石二兄的屍體,可以從他們死狀認明是與不是,至於他們兩位究竟去了何處,兄弟可真是一點都不明白!”
  宋孚皺眉道:“真的不知道?”
  方雪宜這時不禁插口,道:“莊兄,那池堂主還對你說過什麼嗎?”
  莊捷沉吟一下,接道:“池老只說,方天成和石俊兩人很可能仍在洛陽附近……”
  方雪宜道:“真的?”
  莊捷道:“是否真的,兄弟也不敢妄下斷語!只是,池堂主既有這等說法,那必然已有所見。”
  方雪宜道:“莊兄,兄弟想拜託你一樁事,不知莊兄可願相助?”
  莊捷笑道:“方兄盡管吩咐,赴湯蹈火,兄弟在所不辭!”
  方雪宜起身抱拳一揖,道:“莊兄,兄弟想請莊兄再去洛陽一行。”
  莊捷聞言一怔,道:“再去洛陽?”
  方雪宜道:“不錯,莊兄可願代兄弟分勞?”
  莊捷大笑道:“有何不可?要兄弟前去作甚?方兄請先說明才好!”
  方雪宜道:“兄弟想請莊兄再與那池堂主聯系,請他相助莊兄,在洛陽附近追查兄弟的石三叔下落。”
  莊捷道:“兄弟遵命……”
  方雪宜深深一禮,道:“莊兄盛情,兄弟日後自當尋謀報答之途,一切都仰仗莊兄了!”
  莊睫連忙答禮,笑道:“區區小事,方兄不用言謝……”轉身便向外行去。
  方雪宜目送莊捷離去,這才又向霍鳴風抱拳一揖道:“霍老,晚輩有著一點不情之請,不知霍老願否相助?”
  霍鳴風大笑道:“老弟,你不用客氣,如有用得著老朽之處,老朽決不推諉!”
  方雪宜深深一揖,道:“晚輩先行謝了!”他施過禮後,這才接道:“池天和久住洛陽,對於洛陽一切武林人物,應是知之甚詳了!”
  霍鳴鳳笑道:“那是自然,否則,老朽也不會要他擔任洛陽分堂的堂主,長達十年之久。”
  方雪宜道:“晚輩想請你先要那池堂主出面,代晚輩在洛陽地帶,尋找石三叔,不知你老可願下此法諭?”
  霍鳴風笑道:“有何不可?老朽就差人前去如何。”
  方雪宜一怔道:“差人前去?”
  霍鳴風道:“不錯,老弟這樣總該放心了吧!”
  方雪宜笑道:“霍老,晚輩之意,只要你老交代他們一句即可,不必另外差人前的了!”
  霍鳴風笑道:“老朽的幾位師弟,尚在寺中,讓他們去一趟,那也沒有什麼關系啊!”他語音略略一頓,接道:“為了老弟台之事,老朽即令是自己奔走,那也沒有什麼不可。”
  方雪宜道:“那就更不敢當了……”
  霍鳴風哈哈一笑,大步向外行去。
  不多時,吉威已隨在他身後走了進來。
  敢情,他命陰陽手吉威,去至洛陽坐鎮,指揮幫中弟子,尋訪石俊的下落。
  方雪宜大為感動舉步上前,向吉威深深一禮,道:“有勞吉老前輩了……”
  吉威那冷冷的臉上,綻開了一絲笑意,道:“老弟不用客氣,吉某能為老弟效勞,實是機會難得的很!”
  方雪宜知道,吉威這句話也算得是由衷之言,當下抱拳道:“吉老盛情晚輩記下了!”
  吉威哈哈一笑,轉身出了客廳,向外行去。
  莊捷、吉威兩人一走,方雪宜似是放下了一樁心事,長長地歎一口氣,道:“但望吉老和莊兄不會空跑!”
  霍鳴風笑道:“老弟,你不用耽心,吉師弟的能耐,老朽明白得很!”
  方雪宜道:“但願如此!”語音一頓,向入雲大師一禮道:“掌門人,貴寺諸多事務,都要掌門人處理,你老不用再在此間守候了!”
  入雲大師笑了一笑,也不謙讓,點點頭,合十道:“如此……老衲告退了!”轉身退了客堂。
  方雪宜看了一眼,道:“宋老,你老也該回房休息一下了!”
  宋孚笑道:“老朽不累啊!老朽還是陪你老弟坐坐吧!”
  方雪宜笑道:“宋老,晚輩很好,你也不用耽心了!”
  宋孕笑道:“老弟,你趕老偷兒走,可是有什麼要辦?”
  說話之間,卻無意中把目光轉向了安小萍。
  這一來,可把方雪宜給弄得俊臉通紅,連聲道:“沒有……沒有事,你老愛留下,那就留下吧!”
  安小萍卻是蹬了宋孚一眼,道:“宋孚,你往後說話,可不許帶刺啊!”
  宋孚大笑道:“老朽記下了!”
  語音一頓,接道:“姑娘,其實老朽也沒有說錯什麼啊!”
  安小萍道:“你還要說嗎?”
  宋孚笑道:“不敢,姑娘莫要動怒!”
  安小萍笑道:“只要你不亂講,我又何必生氣呢?”
  話音一頓,又道:“其實,那也沒有什麼關系,只要我跟方兄很清白,你們說得再多也沒有用!”
  宋孚聽得先是呆了一呆,繼而恍然大悟道:“不錯,不錯,別人說麼,盡管讓他們去說好了!”
  安小萍道:“宋老,我可只是指的你啊!如果別人也說,我可就答應了!”
  宋孚道:“老偷兒承情了!不過,霍幫主就在一旁,你這等對待於他,只怕他心裏很不高興啊!”
  安小萍道:“那也不要緊,霍幫主也不列入便是!”
  霍鳴風笑道:“姑娘……你如此厚待,倒叫老朽大感意料之外。”
  安小萍道:“那也沒有什麼。因為你老是位長輩啊!”
  她笑了一笑,接道:“何況,你老又是一幫之主呢?”
  霍鳴風笑道:“這與一幫之主何關?姑娘,倒是老朽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安小萍道:“什麼話?”
  霍鳴風道:“姑娘將來與方老弟大喜之日,老朽就算是一個證人如何?”
  安小萍聞言,連頸子都羞紅了!她身形一轉,便向外跑了出去。
  宋孚卻忍不住呵呵大笑道:“妙啊!老偷兒也算得上一個才是呢?”
  但安小萍此時已然去了很遠了!
  方雪宜臉上也是熱熱的,但卻笑道:“宋老、霍老,你們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如是被少林僧侶知道了安賢弟乃是女兒之身,那可就麻煩了!”
  宋孚道:“這話倒是不假……”
  但霍鳴風笑道:“宋兄,你知道入雲大師不知道安姑娘乃是女兒之身嗎?”
  宋孚呆了一呆,道:“他!莫非已然知曉了安姑娘乃是女流嗎?”
  霍鳴風笑道:“當然知道了,不過……”
  他語音略略一頓,看了方雪宜一眼,接道:“若非近日方老弟和安姑娘顯得甚是親熱,他們倒也不一定真能瞧得出來!”
  方雪宜臉上更紅,不禁低下頭去。
  宋孚皺眉道:“如是他們已然知道,又怎會不向我等提出來呢?少林寺不留女客,那是他們歷代祖師遺命,入雲大師怎可違背?”
  霍嗚風道:“事有權宜,難道你忘了嗎?眼下少林已在炭發可危之秋,如是他們不假裝不知道,將安姑娘送出寺外,只怕方老弟也會隨她而去,那五位大魔主倘是來了,他們豈不是無法應付了嗎?”
  宋孚聞言,怔了一怔,忍不住長歎一聲道:“想不到入雲大師,也走到可悲的地步,只怕他心中之苦,決非我等可猜想得了!”
  霍鳴鳳道:“少林基業,總不能毀去啊……”
  餘音未已,只見安小萍一跳一蹦的又跑了進來。
  跟在她身後,竟然是那位武林一怪辛柏公。
  宋孚連忙站了起來,迎將出去。
  方雪宜也起身相迎,大聲道:“辛老,想不到你老來得好快啊!”
  辛柏公兩眼一翻,大聲道:“老夫既然應允了你,又何必拖拖拉拉呢?莫非你小子歡迎嗎?”
  方雪宜笑道:“怎麼敢?晚輩盼望了幾天啦!”
  辛柏公縱聲大笑道:“好小子,你說話怎的這麼不切實際?咱們分開才幾天?騙人可也不是這等騙法啊!”
  方雪宜訕訕一笑道:“晚輩盼望你老前來,那總是真的啊!”
  辛柏公道:“謝謝你了!小子,反正老犬在那五魔頭未曾掃淨之前,老夫不再離你一步便是!”
  他語音一頓,接著向宋孚道:“老偷兒,那少林寺的掌門人呢?”
  口氣不小,似是要那少林掌門人前來拜見於他!
  宋孚笑道:“安老弟沒有對少林僧侶說過辛老哥已經抵達嗎?”
  安小萍笑道:“沒有啊!”
  宋孚道:“老朽去告訴他們!”一轉身,便向外行去。
  霍鳴風這時也走了過來,抱拳道:“辛大叔還記得小侄嗎?”
  說話之間,已然長長施了一禮。
  方雪宜聞言,怔了一怔,暗道:“原來他當真比那霍幫主長了一輩。”他心中雖然吃驚,但口中卻沒有說出什麼?
  安小萍卻不然了!她一聽霍嗚風叫那辛柏公叫為大叔,不禁失笑道:“霍老,你怎麼比他小了一輩嗎?”
  霍鳴風道:“姑娘,辛大叔和霍某的恩師,乃是金蘭之交,自然該是霍某的長輩了!”
  辛柏公眉頭一皺,沉聲道:“小丫頭,這些事說來說去都是你搞的鬼,老夫問你,那啞乞呢?還在嵩山嗎?”
  安小萍笑道:“當然在!不過,這兩天是不是已然離去,晚輩就知道了!”
  辛柏公看了霍鳴風一眼,道:“小花子,你相信不箱信?你那黃師叔還活在世上。”
  霍嗚風呆了一呆道:“黃師叔嗎……”
  此刻,安小萍直急得向霍鳴風連連眨眼,只是,霍鳴風卻沒有看到,兀自搖了搖頭,道:“黃師叔仙去多年,大叔提他作甚?”
  辛柏公大笑道:“老夫提他,只因數日之前,老夫居然碰到了他!”
  霍鳴風道:“那怎麼可能?”
  辛柏公笑道:“老夫也知道不可能,不過,老夫知曉得遲了一些,才會被這丫頭給騙了!”
  他雖然口中在指責安小萍,神色中,倒也沒有什麼怒意,顯然,對於此事,他並未十分見怪!
  安小萍漲紅了粉臉,在旁掩口抵笑。
  霍鳴風卻是怔怔的道:“辛大叔,安姑娘是怎生的說的?你老……”
  辛怕公笑道:“其實,這事也算不了什麼大事,老夫一生之中,受人最大的一點恩情,便是你那黃師叔了!可恨的很,直到那黃兄仙去,老夫卻未見過他一面……”
  他長歎了一口氣,接道:“這丫頭雖然是騙了老夫,但也未嘗不是暗中相助了老夫一回!”
  霍鳴風笑道:“大叔不會責怪安姑娘了?”
  辛柏公道:“當然不會!否則,老夫豈肯前來少林?何況,陳希正的這個徒兒,老夫倒是十分喜歡他,如果今後能憑著老夫的一身所學,助他將五魔除去,一是不枉老夫有生之年的歲月,二來也算是報答了黃兄救我之德,這等兩全其美之事,老夫又何樂而不為?”說到最後,老人已是哈哈大笑起來。
  方雪宜在聽到辛柏公識破黃沖早死之訊時,心中確是大大不安,手心中也捏了一把冷汗,但容得辛柏公把話說完,他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氣,心中暗道僥幸!
  霍鳴風緊張的神色,也頓時一懈,笑道:“大叔,有你老相助,那真是太好了……”
  辛柏公笑道:“小花子……”
  他大概覺得霍鳴風胡發已然泛白,那個小字加在他頭上,確是有些不妥,當下改口接道:“霍賢侄,你那黃師叔的墳瑩何在?”
  霍鳴風道:“黃師叔的遺蛻,葬在本幫歷代長老的墳瑩之中……”
  辛柏公道:“那是在什麼地方?”
  霍鳴風道:“在長安城外的子午鎮!”
  辛柏公道:“賢侄,等到武林大事安定之日,你可得領著老夫前去祭奠一番!”
  霍鳴風道:“小侄遵命!”
  辛柏公呵呵一笑,掉頭向安小萍道:“姑娘,老夫有一事不解,姑娘可否為老夫說明?”
  安小萍一怔道:“什麼事啊?”
  辛柏公道:“你這等小小年紀,怎知老夫生平最大的恩人,乃是啞巴黃沖?”
  安小萍一怔道:“這個嗎?自然是別人告訴晚輩的了!”
  辛柏公笑道:“什麼人告訴你的,還有,那太室峰頭的老兒,又是誰人?”
  安小萍芳心一轉,暗道:“瞧那祝公明當日一見他現身,便神色大變,只怕他們之間,有著極大的思怨,我如說了出來,豈不是更使祝老為難了嗎?”
  她一念及此,不由得嫣然一笑道:“老人家你老問這個作甚?”
  辛柏公道:“老夫雖然不想見怪你騙了老夫,但你為何知道老夫來歷之事,我總得弄個明白吧!”
  安小萍笑道:“有關你老的來歷,那是我爺爺對我說的!”
  辛柏公一怔道:“你爺爺?他叫什麼名字?”
  安小萍笑道:“驚天叟啊!”
  大概“驚天叟”三字十分驚人,那辛柏公一聽,頓時愣了好久,兩眼在安小萍身上轉來轉去,半晌方始大叫一聲道:“你……來自東海?”
  安小萍有些意外,偏著頭笑道:“老前輩,有什麼不對嗎?”
  辛柏公道:“不對?那倒沒有!”
  他忽地仰天長歎一聲,道:“想不到,當真的想不到……”
  霍鳴風暗暗吃驚,尋思道:“這安小萍的祖父,只怕跟他有著什麼過節了……”
  安小萍也呆了一呆,道:“老前輩,什麼事想不到?莫非你老認識晚輩的爺爺……”
  辛柏公大笑道:“豈止認得?咱們動過手,較量過武功,而且在你家那天心島上作過客!”
  安小萍先聽他說與自己的祖父動過手,心中不禁一驚,但又聽他說曾在天心島上作過客,一時那懸在半空的小心靈,忽然大放,因為她知道,自己家中的天心島,除非是爺爺的至交,別人是決去不成的了!何況,想不到自己這麼亂說一通,居然蒙對了!
  是以,她歡呼了一聲,接道:“真的嗎?如此晚輩要尊稱你老一聲辛公公了!”說著,便上前一步,深深一禮。
  辛柏公大笑搖頭道:“不要客氣了,姑娘,老夫若早早知道你是那安九公兄台的孫女兒,也就不用浪費那麼多唇舌了。”
  只此一言,就可聽出,安小萍猜想得沒有錯,辛柏公和安九公果然是有著很好的交情。
  安小萍笑了一笑,道:“辛公公,晚輩……怎地沒有跟你老在天心島見過面呢?”
  辛柏公只聽得哈哈大笑,道:“你嘛?老夫到天心島的時候,你還在你娘的肚子裏呢!”
  安小萍粉臉一紅,低聲不語。
  辛柏公笑聲一頓,接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安小萍低聲道:“晚輩叫小萍!”
  辛柏公道:“那……老夫以後叫你萍兒可好?”
  安小萍道:“你老愛怎麼叫都好!”
  辛柏公點頭道:“就這麼叫吧!萍兒,那太室峰間偽冒黃沖的老兒,他是誰?”
  安小萍最怕的,就是他逼問那祝公明是誰,這時辛柏公果然提出相詢,一時倒叫地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她沉吟了一下,道:“他……晚輩也不大明白!”
  辛柏公聽得一愣,皺眉道:“不知道?老夫不信!”
  安小萍笑道:“真的嘛!晚輩沒有說假話啊!”
  辛柏公目光向方雪宜身上一轉,接道:“老弟台,你想必是知道的了?”
  方雪宜眼見安小萍不肯提那祝公明的名字,心中就想到,八成是她耽心辛柏公與祝公明之間,有著什麼恩怨,才會不肯將那祝公明的來歷說出……”轉念至此,他也有些猶豫不定,拿不准主意,該不該將祝公明的名姓說出。
  辛柏公見他也在沉吟,不禁有著不愉之色,大聲道:“小子,你為什麼不說?莫非那老頭兒,乃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嗎?”
  方雪宜眉頭一皺,冷哼道:“怎麼會?天臺樵叟雖然為人孤僻,但也不是壞人……”
  他話說出,才發現自己上當了!辛柏公卻是哈哈怪笑道:“我說呢!果然是祝公明這老兒耍的花樣!”笑聲一斂,接道:“老弟,你究竟年輕,火氣大,老夫一激,可就把你激出來了!”
  方雪宜甚是後悔,但一想,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了。
  當下淡淡一笑道:“不錯,那位老人正是祝公明,辛老也他相識嗎?”
  辛柏公道:“當然相識!”
  他語音一頓,接道:“小子,老夫奇怪的是,你和萍兒怎的不願說出他的名姓呢?可是那祝公明交代了你們什麼話嗎?”
  方雪宜搖頭道:“沒有。晚輩等不願說出,乃是不想兩位因此弄得不快。”
  辛柏公笑道:“不快,老夫怎麼會?何況……”
  他忽然長歎了一聲,道:“老大還欠了那祝老弟一點人情債呢!”
  安小萍聽得辛柏公這等說法,立即笑道:“辛公公,你跟祝老人並沒有什麼仇恨嗎?”
  辛柏公道:“沒有!”
  安小萍奇怪道:“真的沒有?那……祝老人為什麼有些不願跟你見面呢?”
  辛怕公道:“他……唉,這事說來話長,他不願與老夫見面,只是不想老夫還他一件東西。”
  方雪宜聽得好奇心大發,笑道:“天下哪有這等怪事?老前輩,你要還他的是什麼東西?”
  辛柏公笑道:“那東西嗎?只是一面小小的黃旗!”
  方雪宜一怔道:“小小黃旗,作什麼用的?”
  辛柏公笑道:“老弟,你別小看了那小小的三角黃旗,它可以號令南七省的綠林豪傑呢!”
  霍鳴風在旁聽得臉色一變,插口道:“辛大叔,你老所說的黃旗,可是南七省的綠林盟主令旗?”
  辛柏公道:“不錯!”
  安小萍顯然也對這事大感興趣,笑道:“辛公公,那盟主旗很威風嗎?”
  辛柏公道:“當然!萍兒,南七省的綠林豪傑,為數不下三千人,一旦手中有著這盟主令旗,當然是十分威風的了!”
  安小萍道:“你老是向祝老借的嗎?”辛柏公道:“不錯,老夫為了救一個故交的弟子,才向他借了過來一用。”
  安小萍道:“祝老怎會有那今旗?”
  辛柏公笑道:“四十年前,那祝公明就是南七省綠林盟主祝彬的弟弟,祝彬一心想他接掌盟主之位,就把那令旗交給他保管,所以,老夫向他惜來一用!”
  方雪宜笑道:“原來如此?這想必是很久的事了!”
  辛柏公笑道:“三十五年了!這老兒居然躲了老夫三十五年之久,你說他惱人不惱人?”
  方雪宜沉吟道:“辛老,那令旗既然被你借去,南七省的綠林盟主又是誰接替了呢?沒有令旗,又怎麼能號令得了那些豪俠之士?”
  辛柏公笑道:“祝公明不接,當然只好由祝彬的大弟子楊沖暫時接掌了!”
  安小萍笑道:“令旗呢?”
  辛柏公道:“祝彬另外又仿製一面,不過,他留下遺言,祝公明幾時收回令旗,他幾時就要當那南七省的綠林盟主!”
  方雪宜失笑道:“怪不得!敢情這中間還有如許的原故!”
  他笑聲一頓,接道:“其實,祝老大可不必躲避啊!”
  安小萍笑道:“為什麼?”
  方雪宜道:“他只管收回令旗,將它轉交給楊沖,不就結了嗎?”
  安小萍一怔道:“是啊!祝老怎地不這麼想呢?”
  辛柏公大笑道:“姑娘,你們不知那祝公明的為人,自然是會這麼想的了!”
  方雪宜笑道:“祝老為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辛柏公道:“不錯,他的為人極為恭悌,他對祝彬一言一字,都是誠心聽命,是以要他收回令旗,轉給楊沖,那就不是要他違悖了他兄長的遺命麼?在他而言,那比死了還要難過!”
  方雪宜搖頭道:“那就不對了!”
  方雪宜道:“祝彬生前要他接掌綠林盟主,他不願意,那不已然違背了他兄弟的願了嗎?”
  辛柏公道:“不然,祝彬在世之日,他雖然曾接掌綠林盟主,他可也沒有說過一句不願,只是盡量口避提到這事,否則,他也不會把令旗借給老夫了!”
  安小萍道:“如此說來,祝老果然是個恭悌心極重的人了!”
  辛柏公笑道:“可不,否則,……老夫也早就把令旗還給他啦……”
  安小萍聞言,呆了一呆:“辛公公,你老是……有心找不到他嗎?”
  辛柏公笑道:“找別人不容易,找他麼,那可不是難事,老夫為了成全他的夙願,所以才裝著找不到他而已!何況……老夫也早已把令旗還給了綠林盟主!”
  安小萍問道:“哪個綠林盟主?”
  辛柏公道:“楊沖啊!”他忽然哈哈大笑道:“只可惜,祝老弟被蒙在鼓裏足足有二十年之久……”
  笑音未落,只見入雲大師和宋孚已大步走來。
  入雲大師搶在前頭,雙手合十向辛柏公施禮道:“貧僧入雲,參見辛老施主!”
  辛柏公白眉一揚,沉聲道:“罷了,掌門人這等口氣,辛某可是擔當不起……”
  入雲大師怔了一怔,道:“老施主乃是前輩高人,貧僧這等稱謂,本是理所當然……”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貧僧不知老施主軒駕光臨,未曾出寺相侯,失禮之罪,尚盼老施主見諒!”
  辛柏公淡淡一笑,揮手道:“那就越發得不敢當了!掌門人既有這等心意,老夫心領盛情便是。”
  語音一頓,接道:“你那大師兄可在寺中?”
  入雲大師道:“入聖大師兄已由莆田來此,貧僧這就差人告知於他……”
  正待要那守在門外的小沙彌前去通知入聖大師,卻見入聖大師已然走了進來。
  辛柏公一見入聖大師,臉上立即堆了笑容,大聲道:“和尚,你好嗎?”
  入聖大師卻是合十當胸,神態恭敬地笑道:“多年不曾拜睹老菩薩容顏,老菩薩依然這等健壯,叫貧僧好生歡喜。”
  辛柏公大笑道:“和尚好說,老夫都活得有些膩了!怎奈閻王不收,小鬼不敢拘拿,老夫自己也只好在世間受苦啦!”
  笑聲震耳,連那客堂上的屋瓦,都紛紛震動。
  入聖大師笑道:“老菩薩取笑了!”語音一帆接道:“老菩薩一向不願公然過問武林之事,如今忽然來到少林,不知為了何故?”
  原來,入聖大師並不知曉辛柏公來此之故。
  辛柏公聞言,指著方雪宜笑道:“都是為了這位老弟啊!”
  入聖大師一怔,道:“為了方施主嗎?但不知方施生與老菩薩有什麼恩怨牽連?”言下之意似是甚為耽心。
  辛柏公聞言笑道:“什麼恩怨?說起來,只怕你老和尚有些不信!”
  入聖太師道:“怎的了?難道老菩薩身上,發生了什麼驚人之事嗎?”
  辛柏公道:“不錯,老夫一生,還沒有做過什麼丟人之事,但這一回嘛,可丟人丟大了!”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接道:“老菩薩,你越說越叫貧僧糊塗了!”
  辛柏公笑道:“和尚,老夫一生,大小經過千百場硬仗,幾乎全勝而歸……”
  入聖大師道:“老菩薩功力通神,自是不會落敗的了。”
  辛柏公笑道:“那可不一定,老夫在這行將就木之年,可說敗了一次!”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皺眉道:“有這種事?什麼人居然勝過老菩薩?”
  辛柏公道:“和尚,你都想不出來嗎?”
  入聖大師這時實際已然想出來,這勝他之人,必是方雪宜無疑,但他口中卻道:“貧僧笨拙得很,還是請老菩薩明告。”
  辛怕公道:“老夫三日之前,敗在這位老弟手下了。”
  入聖大師聽得心中好笑,但表面上卻裝出一副愕然神色道:“貧僧不信……方施主武功得自名師傳授,那本來不假,只是,他再強也強不過老菩薩啊!”
  辛柏公兩眼一瞪道:“老夫豈是說謊之人?方老弟勝了老夫,乃是千真萬確之事……”當下,他當著眾人,便將自己和方雪且較量劍法,如何落敗之事說了出來。
  方雪宜在他話音一落之際,連忙接道:“大師,辛老前輩乃是有心成全晚輩,你們可莫當真。”
  入聖大師笑道:“小施主不說,老衲也明白老菩薩乃是有心成全於你……”
  辛柏公聞言,兩眼一翻道:“好啊,你們當真把老夫看作舉世無敵之人?”
  入聖大師忽然口喧佛號,接道:“老施主功力通玄,乃是人所皆知之事,雖然天下無敵四字,失之過分,但就眼下武林而言,那是不會有人高過老施主了!”
  辛柏公顯然被他們說得有些無可奈何,只好搖頭歎道:“你們真是迂得很……”話音一頓,接道:“其實,老夫一主之中,除了失手在方老弟手下,還曾有過一次敗績……”
  入聖大師可真的吃一驚了!
  他皺眉道:“老菩薩,這……哪位高人居然能夠擊敗過你老?”
  辛柏公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老夫如若將那人名姓說出,只怕你們再也不會不相信了。”
  入聖大師道:“貧僧洗耳恭聽……”
  辛柏公看了安小萍一眼道:“就是她爺爺!”
  入聖大師怔了一怔,道:“安施主的爺爺嗎?但不知此老的大名是……”
  他餘言未已,辛柏公已然接道:“東海驚天叟安九公,你們總不會不知道吧!”
  果然,安九公三字,對他們似是有著極大的震懾作用,入聖大師聞言之後,竟是連連高喧佛號。
  敢情,數十年的往事,還深刻在九大門派弟子的心靈之中。
  十大高手在天臺慘敗之事,是中原武林的無比盛事,是以,辛柏公一說安九公之名,他們自然是相信的了!”
  入聖大師忽然向安小萍合十道:“小施主,令祖還在東海納福嗎?”
  安小萍搖頭道:“先祖已然仙去多年了!”
  入聖大師白眉聳動,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一代奇人,竟然撒手而去,可惜得很……”
  辛柏公在旁笑了一笑,道:“老夫與安兄曾經動過一次手,表面上看來,到也是個不輸不贏之局,但老夫明白,再打下去,老夫必敗無疑。”
  這回可是安小萍覺得奇怪了!她笑了一笑,道:“為什麼?”辛柏公道:“道理是十分簡單,當時老夫的劍招,已然回復使用了七次,而令祖卻只用了一次,可見老夫已是黔驢技窮,而令祖卻仍遊刃有餘,勝敗之機,豈非是明白得很?”
  安小萍笑道:“那也不一定哪!倘是你老還藏有絕招,一樣足以扭轉戰局!”
  辛柏公道:“老夫還有什麼絕招?只可惜那時這方老弟的師祖不肯教我,否則,我倒可以反敗為勝呢!”
  他話音一落,忽然笑了一笑,道:“安九公後來才告訴老夫,他在天臺之會,乃是敗在方老弟的師祖手下……”
  這些事,方雪宜曾經聽得師父提過,是故並未露出什麼驚奇之色,但對別人而言,都是有些前所未聞了!
  是以,一時間,室內之人,全為之神往!
  安小萍沉吟了一會,笑道:“方兄,這事我已知道,你師祖還去那東海玩了很久呢!”
  方雪宜笑道:“賢弟說得不錯,先師也曾對我提過這些……”
  他語音頓了一頓,卻是有意地岔開了話題,接道:“賢弟,那祝公明老人,不知今日會不會來?”
  安小萍呆了一呆,失聲道:“我怎麼知道?今兒我也沒去太室呀!”
  方雪宜笑道:“咱們這就去看看可好?”
  安小萍一聽,格格笑道:“當然好!”
  嬌軀一擰,便向外奔去。
  方雪宜卻是向入聖大師一揖道:“晚輩去去就回……”也不招呼別人,便自出門而去。
  辛柏公看得怔了一怔,忽然大叫道:“你們等我一道啊……”
  只見他雙肩一搖,人已飛出門外。
  剎那間三人一去,室內諸人也就各自散去了!
  宋孚向霍鳴風笑了一笑,要他留心那鄭大剛幾時醒來,竟也獨自一人,出了少林山門。
  敢情,他乃是在方雪宜、安小萍和辛柏公身後,奔向那嵩山太室峰頭。
  四人幾乎同時到了那石洞的門前。
  但安小萍卻是第一個搶進洞內之人。
  只見她嬌軀一閃,忽地倒躍而出,大聲道:“那祝老不在洞內。”
  方雪宜皺眉道:“不在嗎?”說話間,卻已伸頭向洞內張望。
  果然洞內沒有祝公明的身形。
  宋孚笑道:“莫非他去喂鳥兒來的!”
  安小萍道:“不會!我就是打那兒來的!”
  辛柏公聞言,怔了怔,接道:“什麼鳥兒?在什麼地方?”
  宋孚笑道:“祝公明這些年來,天天在嵩山中與鳥兒為伴,這太室峰頂,就有一隻奇鳥,是他所養的!”
  辛柏公恍然笑道:“原來如此!”
  他回顧了安小萍一眼,道:“萍兒,那祝公明真的不在鳥巢所在之處嗎?”
  安小萍道:“我怎會哄騙辛公公呢?”
  她忽然粉臉變色,失聲叫道:“還有……那一隻金雀怎的也不見了呢?”敢情,她才想起,不但祝公明不在那鳥巢之旁她經過鳥巢之時,連那只金鵲也不在巢內了!
  宋孚聞言,尋思了一下,道:“是了!老朽明白了!”
  安小萍道:“你明白什麼?那祝老哪里去了?”
  宋孚道:“他嗎?大概另外找了個巢兒,把那只金鵲也移過去了!”
  安小萍道:“那鵲巢在哪里?”
  宋孚笑道:“不知道!不過,祝公明不會出了什麼岔,那是一定的了!”
  安小萍一聽,似是稍稍地放了心,道:“想必你沒有說錯。”
  辛柏公在旁皺眉道:“祝公明不在此處,又會去了哪里呢?”
  他似是自言自語,也並未等得別人回答。
  但方雪宜卻接道:“辛老,會不會……祝老正好去了少林咱們中途錯過了呢?”
  辛柏公道:“這也可能……”
  安小萍一聽,轉身便要下去。
  但宋孚卻笑道:“且慢,如那祝公明去了少林,咱們回去也不用急在這一時了!”
  安小萍笑道:“這倒不錯,不過……你老要我們留在這山上,還有什麼事嗎?”
  宋孚道:“老朽想看一下,也許,那祝公明在洞中留下有什麼暗記!”
  方雪宜失聲道:“他如是去了少林,留下暗記,又有何用?”
  宋孚笑道:“他去了少林,也只是我們揣測之詞,倘是他並未曾去,咱們豈不又要重來此間查看了嗎……”
  說話之間,人已進入石洞之中。
  他說是查看,倒真是看得十分仔細。
  幾乎連那洞內的一石一瓦,都要看上一會。
  方雪宜見他如此用心細想,不由自主地也在四面洞壁之上瀏覽,不過,他卻是瞧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
  這時,宋孚已將整個石洞,都已走遍,忽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那祝兄沒有出事,咱們不用耽心了!”
  原來他看了半晌,乃是想查明祝公明是否出了事。
  安小萍一怔道:“你……怎知道他並未出事?剛才你不是說他可能去了少林嗎?”
  宋孚笑道:“姑娘,我說他去了少林,本是猜想的事,至於我說他是不出事,乃是有著證據……”
  安小萍道:“什麼證據。”
  宋孚指著石洞道:“這洞內一切井然有序,表示那祝兄臨去之時,十分從容,並無荒亂之象……”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原來如此!但如祝老因為這一兩日便要離去,早已將洞內整理得井然有序了呢?”
  方雪宜聽得暗道:“天下那有這麼巧的事?”
  安小萍顯然還有些不放心,搖頭道:“晚輩不信,……”
  宋孚似是還待解說,但方雪宜在旁笑道:“算了,咱們不必再在這兒空等了!”
  辛柏公大笑道:“不錯,老弟,咱們下山去。”
  說著,當先向峰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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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意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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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你老不用奇怪,這一招劍法,乃是在下師祖晚年所研創,先師不知,那也不足為奇了!”
  辛柏公抓了抓頭,道:“老弟,照你眼下的武功看來,已然是青出於藍而用勝藍的了!”
  方雪宜聞言一震,忙道:“在下才智有限,怎敢和先師相提並論!”
  安小萍這時目光在宋孚身上一轉,笑道:“辛老公公,啞巴前輩要你做的事,你應允不應允啊!”
  辛柏公雙眉一皺,看了那祝公明一眼,道:“黃兄于我有大恩,老夫如是不允,那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了嗎?”
  長長籲了一口氣,接道:“姑娘,如是你懂得啞語,請姑娘告訴黃兄,老朽應允了!”
  安小萍忍不住拍手笑道:“這個不用你老耽心了……”
  話音一落,只見她向著祝公明指手畫腳,嘰哩咕咕做了半天手勢,好似在向啞丐說明什麼?
  其實,主雪宜等人心中明白,她這等手勢,休說祝公明不懂,只怕舉世的啞巴也無人知曉她講的是什麼!
  但祝公明卻裝作會意之狀,點了點頭,咿咿唔唔地哼了幾聲!
  安小萍格格地笑了一陣,向辛柏公道:“辛老,你打算幾時履行允諾?”
  辛柏公道:“這個……老朽尚有一點事兒,要三五天方能辦好,至遲五天,老朽再來此如何?”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大哥,來得及嗎?”
  方雪宜暗道:多上一個幫手,那也沒有什麼不可……當下微微一笑,接道:“來得及!就請辛老五日之後,去至少林寺中相聚便了!”辛柏公揚了揚眉,向洞中眾人略一抱拳,道:“老朽告辭了!五日之後,老朽定當趕來少林……”
  驀地轉身,出洞而去。
  安小萍叫了一聲,道:“辛老慢走,恕晚輩不送了!”
  辛柏公已出了石洞,但口中卻道:“姑娘不用客氣,五日之後,老朽定會起來!”餘音漸遝,顯然他已下山而去。
  憋了半天不能說話的祝公明,這時大大地吐了一口氣,笑道:“這老兒再不走,可要把老夫給悶死了!”
  宋孚笑道:“悶死事小,老偷兒可想不出日後你們再要碰上,又能拿什麼話圓其說啊!”
  祝公明一怔道:“日後還要碰上嗎?”
  宋孚道:“當然那老怪物不是還要來嗎?”
  祝公明笑道:“他來他的,老夫不跟他照面,那就不結了嗎?”
  宋孚笑道:“怎麼可能?你不是也要下山嗎,你莫非忘了答應過安姑娘的話啊!”
  祝公明聞言呆了一呆,道:“這……老夫倒是忘記了!老偷兒,你說這要怎麼辦?”
  宋孚道:“我怎麼知道!”
  祝公明大聲道:“你不知道,誰知道?這麻煩找來,可是大了!”
  宋孚笑道:“這是你自己我的,怪誰?不過老夫倒是有一個說法,只不知你老兒願不願意!”
  祝公明道:“什麼辦法?”
  宋孚道:“改頭換面,莫再這等裝束!”
  祝公明道:“你要老夫怎失打扮?”
  宋孚道:“穿得幹淨一些,叫那老怪物認不出來!”
  祝公明道:“瞞得了那怪物嗎?”
  宋孚道:“當然瞞得了!”
  祝公明無可奈何地搖頭道:“只要能瞞得了那個老怪物,老夫只好改扮一番了!”
  宋孚笑道:“其實,你老兒早該穿得幹淨一些了,也免得讓人當真把你當作了丐幫的子弟啊!”
  祝公明笑道:“不要緊,霍鳴風如果認我作他師叔,也無不可。”
  笑聲一斂,接道:“宋兄,那老怪物五天之後必來,但老夫卻最快要等九天,到時如是彼此不再碰面,那可是最好沒有,但願宋兄想個法子,要方老弟將老怪物支遣離去,你看如何?”
  宋孚笑道:“這可辦不到了!”
  祝公明道:“為什麼辦不到!”
  宋孚道:“你沒有聽到安姑娘說的嗎?那老怪物此後可能得隨時守在方老弟的身邊啊!”
  祝公明皺眉道,“非見面不可了?”
  宋孚道:“不但非見面不可,而且,還得長日相聚呢!你老兒最好是趕快換換衣服,去把頭發整理一下吧!”
  祝公明沉吟了一陣,苦笑了一笑,道:“老偷兒,如此說來,老夫是無法不與那老怪物常常見面的了!”
  宋孚道:“不幸正是如此!”
  祝公明長長籲了一口氣,道:“好吧,老夫明日下山一行,買幾件衣物便了!”
  宋孚道:“你老兒如是不便下山,老夫代你跑一趟登封,也無不可!”
  祝公明道:“不必了!老夫還要洗頭呢。”
  方雪宜這時站起身到洞口,看了看天色,大聲道:“宋老,咱們該回寺去了!”
  安小萍隨在他身後,探頭向洞外打量了一眼,笑道:“是啊,天都快黑了!”
  宋孚一躍而起,大聲道:“祝兄,這鹿脯夠你今晚吃的了,咱們明晚再來,但願你已換了裝束!”
  祝公明道:“老夫除非跟那老怪物打架,否則老夫豈有不換衣衫之理……”
  說話間,宋孚也起身出了山洞。
  三人回轉少林,已是黃昏過後。
  霍鳴風等人,似是正在為三人半天不知去向著急,眼見三人回來,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方雪宜見到了入雲掌門人,忍不住問道:“掌門人,晚輩那鄭大伯,近日可有消息?”
  入雲大師搖頭道:“沒有啊!”
  入雲大師微微一笑接道:“小施主,老衲早已派人去了!不過,已然有了這麼多天,還不見回轉,老衲只怕比小施主還要耽心呢!”
  方雪宜聽得一怔,道:“掌門人早已派人去了?”
  入雲大師笑道:“小施主為了本寺之事,費心費力,本寺為小施主稍效奔走那也應該的啊!”
  方雪宜忽然覺得心中大為慚愧,暗道:“我是錯怪了他們。”當下連忙抱拳道:“有勞掌門人費心,晚輩只好日後再圖報答了……”
  入雲大師道:“小施主好說,老衲感激小施主的可更多呢?”
  說話之間,只見那入聖大師,匆匆忙忙地打外面闖了進來,一見方雪宜,便道:“小施主,那太室峰上出現了二位老人,你和安施主可曾見到了?”
  方雪宜不禁在心中暗笑,忖道:少林的高僧,似是也被五魔頭嚇破了膽了……,但他口中卻道:“見到了!”
  入聖大師道:“那人可是毒大夫?”
  方雪宜道:“不是!”
  入聖大師皺眉道:“奇怪,那惡孔明曾說在那童於奇之前,起來少林寺的,他怎地未曾在嵩山地帶現身呢?”
  方雪宜笑道:“也許那毒大夫故作此言,惑人聽聞的吧!”
  入聖大師道:“小施主,那峰頂之上的老人,不知小施主可知是何人?”
  方雪宜笑道:“那位老人,乃是‘天臺樵叟’祝公明前輩!”
  入聖大師一怔,道:“祝老施主?”
  安小萍笑道:“不是他還有誰?不信你可問問宋老!”
  宋孚笑道:“祝老怪隱身太室峰,已然很久,怎的大師的門下,就沒有人發現呢?”
  入聖大師呆了一呆,道:“這個……”
  他轉頭向入雲掌門人,沉吟不語。
  入雲掌門人長歎一聲,道:“老施主,本寺弟子雖然身在武林,但禪規甚嚴,少室之外,他們未奉諭令,從來不敢前去,那祝老施主雖然住在山上甚久,但因本寺子弟無人前去,自是不知曉的了!”
  顯然他這是藉詞掩飾,少林寺沒落老大之態,就在這幾句話中,表露無遺。
  宋孚聞言,只是笑了一笑,道:“祝老住在嵩山,對於貴寺倒也沒有什麼不利,大師不用掛在心上了!”
  語音一落,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接道:“掌門人,有一件事,老偷兒一直忘記了向你請教,那華山和昆侖的兩位長老以及與老偷兒同來的‘飛龍無影”朱皓,怎的這此日子未曾見到?”
  經他一提,方雪宜也覺出不對,那華山“黃衫叟”董千里,昆侖“寒梅劍客”肖颯二人,明明是說要前來少林,怪的是自己等抵此,卻是未曾見到他們。
  還有那朱皓,不知怎地也未見到!
  入雲大師雙眉深鎖,沉吟了一會,道:“他們已然離去了。”
  宋孚一怔道:“走了!”
  入雲大師道:“不錯,三位施主都已離去了!”
  宋孚大為不解,目光在霍鳴風身上一轉,道:“霍兄,這事叫兄弟好生不解……”
  霍鳴風笑道:“宋兄,他們離去,那倒是事實,只因兄弟在少林還見到了他們。”
  宋孚道:“他們去了哪里?”
  霍鳴風回頭看了入雲掌門人一眼,道:“這個……老朽不便說將出來。”
  方雪宜甚是奇怪,接道:“為什麼啊!”
  霍鳴風道:“其中關系到一樁極大的機密,老朽不說,實有不得已的原因……”他語音一頓,妾道:“但如果入雲大師願意說出,老朽倒也不反對!”
  這位丐幫的幫主,居然如此不願擔當責任,顯然是別有原因,否則,豈不是對他的為人,大大地不適合嗎?”
  方雪宜呆了一呆,暗道:聽他這等吞吞吐吐,其中必是有了甚大的原因了……
  尋思之間,只聽得入雲大師道:“宋施主,那朱施主等三位,目下甚是安全,施主不用放在心上,時機一到,老衲自會告知他們去向!”
  宋孚略一遲疑,道:“其實,他們去了何方,老偷兒也相信不會有什麼危險,大師既是不便說出,那就算了!”
  語音一頓,大笑了一聲,接道:“掌門人,不日之內,貴寺可能又來一位怪客,不知掌門人高興不高興?”
  入雲大師被他笑得一怔,合十道:“什麼怪客?可是那五大魔主又請出了什麼絕代的高人出山來了嗎?”
  宋孚搖搖頭道:“不是!”他話音微微地頓了一頓,看了方雪宜一眼,笑道:“那位怪客,乃是為了方老弟而來!”
  入雲掌門臉上神情大為和緩,笑道:“既是為了方施主而來那不會是對頭的人了!”
  宋孚道:“不錯,只是……這個老怪物可是別人惹不起的人物啊!”
  霍鳴風聞言,皺眉道:“宋兄,你別賣關子好不好?口口聲聲那個老怪物不好惹,但不知他究竟是誰?”
  宋孚笑了一笑道:“霍兄,此人是誰?老偷兒說了出來,只怕你老哥的心中要大吃一驚了!”
  霍鳴風大笑道:“怎麼會?”
  宋孚道:“一定會!”他神秘地笑了一笑,接道:“霍兄,你還記得你那位師叔黃大俠嗎?”
  霍鳴風道:“黃師叔乃是兄弟長輩,焉有記不得之理?但他老人家業已撒手塵世多年了啊!”
  宋孚笑道:“黃大俠仙去,老偷兒知道!”
  霍鳴風苦笑道:“既是宋兄知道,忽然提起兄弟黃師叔,那又為了什麼?”
  宋孚笑道:“霍兄,黃大俠在世之日,可曾對你說過,他在那泰山南天門,暗中相助過一位武林怪人?”
  霍鳴風聞言,臉色一變,道:“辛……柏公嗎?”
  敢情,那啞丐對他說過此事!
  宋孚笑道:“不錯,正是那武林一怪辛老兒要來!”
  結果,不但霍鳴風用上變色,連入雲大師,也露出不安的神態,合十道:“辛老施主大名,老衲久已耳聞,據說他為人行事,怪誕不霸,是非善忽之念,只在他自己喜怒之中,他前來少林,不知找尋方施主又為了何事?”
  宋孚笑道:“掌門人可是不大歡迎他來此嗎?”
  入雲大師縱然心中有一千個不歡迎之意,但礙在方雪宜的面上,卻也為能說出,只訕訕地合十道:“老衲不敢,不過……這位老施主喜怒無常,甚是不好應付,他來了之後,咱們可得小心些說話才好!”
  宋孚笑道:“掌門人倒是仔細得很,不過,據老夫所知,那辛老兒此番前來,倒是規矩得很了!”
  他看方雪宜一眼接道:“方老弟年紀雖然不大,那辛老怪對他卻是十分尊敬,只要有方老弟在此,諒那辛柏公也不敢做出什麼任意胡為的事來。”
  霍鳴風怔怔地道:“宋兄,你說了半天,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傳聞之中,辛柏公早已死去,今日聽你說來,他不但沒有死,而且……似是還活得很健壯啊!”
  宋孚笑道:“他本來活得很健壯嘛!”
  霍鳴風道:“宋兄,到底那辛老怪來此為了什麼?”
  敢情他對辛柏公甚是忌諱,是以一再追問原因。
  宋孚笑道:“霍兄,你這等喋喋不休地追問,可是昔日你得罪這位老怪物嗎?”
  霍鳴風搖頭道:“沒有,不過,本幫與他,卻是有過一些小小的誤會而已!”
  宋孚大笑道:“我說呢!果然你是心中有鬼啊。”笑音一頓,接道:“不過,這一回你大可放心,那辛老怪來此之後,不但不會再跟你算舊帳,只怕還要給你帶來不少的好處呢!”
  霍鳴風意外地一怔道:“怎麼可能?那辛老怪只要不記當年先師與他的誤會,兄弟就當真感激不盡的了!”
  宋孚笑道:“霍兄大可放心,這一回辛老怪乃是打賭輸在方老弟手中,今後的一切,那老怪物必須聽命于方老弟,只要方老弟告訴他一聲,他又怎敢找你麻煩?”
  霍鳴風瞧著方雪宜道:“老弟,這是真的?”
  方雪宜笑道:“一半是真。”
  入雲大師失笑道:“怎的一半是真呢,小施主,其戶經過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方雪宜道:“那辛老前輩在太室峰頭,自詡他劍法為天下第一,連先師也不在他眼中,一時激起晚輩好勝之心,和他動手比量了幾招劍法……”
  入雲大師道:“辛老施主的武功,老衲也曾聽人提過,果然是高不可測,但他自誇劍法天下第一那就是有些不實了!”
  霍鳴風笑道:“是啊!最少他並未獲得劍神的雅號,可知他在劍法的造詣之上,比不得劍神陳大俠了!”
  兩位一派之尊,這等說法,那已是相信,方雪宜的師傳劍法,必勝過那武林一怪辛柏公的了!
  但方雪宜卻據實搖頭接道:“不然,那辛老前輩的劍法,果然不比先師稍遜……”
  入雲大師一怔道:“莫非小施主的劍法,不比那個辛老施主高明嗎?”
  宋孚道:“倘若方老弟的武功不比辛老怪物高強,那個老怪手又豈肯聽命於他?”
  霍鳴風道:“這倒不假!只是方老弟說辛柏公的劍法不在劍神陳大俠之下,又當怎樣解說呢?”
  方雪宜笑道:“這個嗎?只因晚輩的劍法之中,有一招乃是師叔所傳,而且這一招劍法,卻是那辛老前輩無法還敵的緣故!”
  入雲大師道:“原來如此!敢情小施主還另有所學……”
  言下之意,似是認為這一招劍法必然不是劍神陳希正同淵源的了……
  方雪宜忙道:“掌門人,晚輩這一招劍法雖是由家師叔傳授,但依然是先師的劍法中一招,不過,因為這一招劍法乃是先師祖晚年方始想了出來,是以先師未曾學的周全而已!”
  入雲大師笑道:“小施主,老衲失言了!”
  究竟他不失為一派掌門,為人說話,光明得很。
  方雪宜笑道:“哪里話,大師忒謙了!”
  語言頓一頓,接道:“晚輩先師的龍行八劍,加上了師祖續創的這一招劍法,正式的名稱應改為“龍行九劍”,晚輩就仗著那一招劍法,在太室峰頭,僥幸地勝了辛老前輩!”
  霍鳴風大笑道:“老弟,那老怪想必是吃驚不小的了!”
  方雪宜笑道:“辛老前輩一時失手,自是有些驚訝,不過,他乃是武林長者,小挫之後,倒也慷慨得很,他應允了晚輩,全心全力,相助晚輩將那五大魔主除去。”
  霍鳴風道:“真的嗎?”
  方雪宜笑道:“這是辛老前輩親口應允之事,自然不會反悔的了!”
  入雲大師忽然合十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施主如能使那辛老施主從此洗心革面,不再任意作為,功德池中,小施主可謂造福不小啊……!”
  方雪宜笑道:“大師過獎了!……”
  安小萍在旁早已聽得不些不耐,這時忍不住大聲道:“那老頭還沒有來,你們幹嗎就談的一個沒完?宋老,咱們出來瞧瞧可好?”
  宋孚笑道:“不好!”
  安小萍一怔道:“你老怎麼了?”
  宋孚道:“不怎麼,只是五髒有欠修理!”
  他這話一出口,安小萍也失聲道:“是啊,在下也覺著有些餓得慌,咱們不如去餐堂瞧瞧吧!”說話之間,就侍起身出去。
  入雲大師合十笑道:“兩位施主請莫見怪,老衲一時糊塗,竟然忘了要他們准備晚餐了……”
  轉頭向入聖大師道:“大師兄,快快要他們把齋飯送來方丈室便是了!”
  入聖大師應了一聲,迅快地出了靜室。
  不一會凡名小沙彌送來了齋飯,大夥兒便在方丈室中胡亂吃了一頓,閒聊一會,便再回去休歇!
  又是三天過去,那五大魔主依然沒有動靜,安小萍似在寺中耽的有些不耐,第四大一早,便吵著要方雪宜陪她去登封玩玩。
  但方雪宜卻未應允,只因他耽心武林一怪辛柏公可能要來,同時,他更著急的卻是想知曉鄭大剛的下落。
  安小萍見方雪宜不肯陪她去,一賭氣,竟然獨自一人,偷偷地溜出了少林。
  直到這一大深夜,方雪宜和宋孚始發覺,安小萍離去,仍未回轉。頓時,方雪宜大為焦慮,拉著宋孚,在少林寺內外找了一遍,依然未見蹤影。
  宋孚陪著方雪宜又連夜趕到太室峰頂,只見那祝公明蜷臥在山洞之中,呼呼大睡!
  宋孚一把將他拖起,問他可曾見到了安小萍,祝公明揉著眼,連連搖頭,罵道:“老偷兒,老夫除了這一身破爛,啥子沒有,你要想偷想搶,可別找錯了地方!”
  宋孚哪有心事跟他鬼扯?拉著方雪宜,便自掉頭向山下奔去。
  方雪宜一時之間也沒有主意,皺眉道:“咱們莫非不找她了?”
  宋孚道:“當然要找,不過,今天卻是不行了!”
  方雪宜道:“回寺嗎?”
  宋孚道:“只好先回去了!如是那安姑娘明日不回來,咱們再去登封,也不為遲!”
  方雪宜雖然有些不願,卻也想不出別的辦法,當下只好隨著宋孚回到少林寺。
  雞鳴甫起,方雪宜便叫起了宋孚,要去那登封城中尋找安小萍。
  就在兩人跨出山門,未及半裏,只見安小萍正帶著幾名壯漢,抬了一人,直向寺中走來。
  方雪宜長長籲了一口氣,搖頭道:“宋老,咱們可是白耽心啦!”
  宋孚大笑道:“本來就是白耽心了啊!安小萍一身武功,不在你老弟之下,試想,武林之中,又有什麼能夠傷得她呢?如今她已回來,你老弟總可放心了吧!”
  說話之間,安小萍已然疾步趕了過來。
  她一見方雪宜,使大聲道:“方兄,你猜我把什麼人抬回來了!”
  方雪宜心想,你不說出,我也不是神仙,又怎會知道她抬回來了什麼人?
  但他口中卻道:“瞧你這等高興,這人必是什麼重要人物了!”
  安小萍道:“可不是?他是你要找的鄭大俠啊!”
  方雪宜聞言,頓時呆了半晌,大聲道:“是我那鄭大伯父?”
  安小萍道:“可不是!”
  她嫣然一笑,接道:“方兄,我這一趟出門,可沒有白費吧!”
  方雪宜這時已大步搶上前去,走到那三名壯漢身前,只見那一扇門板之上,躺的正是“中州三俠”中的大俠鄭大剛。
  方雪宜趁著黎明的晨曦,注目望去,只見鄭大剛雙目緊閉,面如淡金,但幸而呼吸尚是勻稱,顯然乃是身受重傷之下,被安小萍救來。
  兩顆淚珠,忽然打方雪宜眼眶內滴落,他想起在嘉定府城外,若非鄭大剛追蹤而去,救了自己一條小命,自己早死在伯父方天成的掌下,作了冤死之鬼了!
  他呆立了一瞬,只聽得宋孚在身後低聲道:“老弟,鄭大俠似是受極重內傷,還是趕快抬入寺內設法救治要緊!”
  方雪宜悚然一驚,忙道:“是啊……有勞三位快將鄭大伯抬入寺內!”
  轉身領著三名壯漢,直向山門行去。
  安小萍和宋孚緊緊地隨在身後,一路低聲而談,方雪宜是惦記著鄭大剛傷勢,便也未曾留心他們說的什麼。
  鄭大剛的傷勢,顯是不輕,抬入寺內以後,宋孚打發了那三名壯當,便細心地察看他的傷勢,半晌沒有說話。
  方雪宜心中是著急,但又不好出口相詢,只急得在房中轉來轉去,大有手足無措之感。
  安小萍瞧他這等神情,不禁芳心大感不安,低聲道:“方兄,你坐下來歇歇吧!”
  方雪宜皺眉道:“賢弟,鄭大伯怎麼受的傷?你……在哪里發現了他?”
  安小萍道:“登封城外的古廟之前。”她語音頓了一頓,接道:“方兄,咋日我不是要你陪我一道前去登封,你沒有答應嗎?”
  方雪直接道:“我……賢弟,我並非不想前去,只是我怕天魔女在我等離去這之時起來,或是那辛老不速而至,我們如不在,豈不給少林寺平添不少麻煩?”
  安小萍笑道:“是啊,所以我才一個人出去的嘛。”
  方雪宜道:“賢弟怎麼見到我大伯?”
  安小萍嫣然一笑道:“說來可也真是巧得很,我昨兒在登封逛了一半天,實在覺得很無聊,初更一過,我便打算回來,誰知就在我出城之際,忽然瞧到了幾個形跡可疑的武林人物,一時好奇,便跟在了他們身後……”
  方雪宜道:“他們是什麼人?”
  安小萍道:“大概是五魔的手下吧!”
  方雪宜一怔道:“賢弟竟是不知道嗎?”
  安小萍笑道:“我哪有閒工夫去問他們!”
  她語音頓了一頓,接道:“我隨著那六七名持刀帶劍的人出城以後,發現他們竟然直奔城外的一座古廟。”
  方雪宜道:“鄭大怕就在古廟之中?”
  安小萍道:“不錯,鄭大伯果然就在古廟之中……,不過,先前我並不知道他們去幹什麼,而且,我也沒有見過鄭大怕呀!”
  方雪宜道:“賢弟是怎生瞧出來鄭大怕的?”
  安小萍道:“我眼見這一夥進了古廟之後,竟然十分謹慎地散佈開來,仿佛等候著什麼人前來,心中便更為好奇,當下隱身在大殿的承梁之上,留心著他們一舉一動……”
  方雪宜皺眉道:“可是有人來了?”
  安小萍笑道:“當然有人來了!”
  方雪宜脫口道:“鄭大怕父?”
  安小萍道:“不是。”她搖了搖頭,接道:“那來的人,乃是一個長像十分奇怪的頭陀。”
  方雪宜道:“想必是那廟中的主持僧人了?”
  安小萍道:“這個……我也沒有問,不過,這頭陀進了廟宇以後,便直越大殿中,打那神案之下,鑽了進去。”
  方雪宜一怔道:“敢情那兒還有暗門的了!”
  安小萍道:“不錯,那神案之下,正是有著暗室,當時我正想飛身躍落,也跟進去查看一番,不料那頭陀一轉眼,又從神案之下,鑽了出來。”
  方雪宜沒有介面,暗道:那座廟宇,只怕不是一個什麼好所在。
  安小萍這時接道:“那頭陀因是生很又矮大胖,遠遠望去,直像是一個大球,我瞧他滾來流去,倒也十分好笑。”
  說著就真的笑出來,想必那名頭陀果然長得十分難看。
  方雪宜道:“後來呢?”
  安小萍道:“那頭陀滾了出來不久,打那神案之下,又出來了三個人!”
  方雪宜道:“什麼人?”
  安小萍道:“其中這一,便是鄭大伯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怎麼會?鄭大伯不知是否當時業已受傷?”
  安小萍道:“沒有,那時是好生生的!”
  方雪宜不禁轉頭看了鄭大剛一眼,只見宋孚正以雙掌在替他推拿,心中不由得忖道:鄭大伯又怎是投身魔主之人,只怕是小萍看差了……他心中這麼想,口中卻道:“賢弟,我這位鄭大伯,為人十分正派啊!”
  安小萍笑道:“若不是鄭大怕為人十分正派,我又怎麼出手將他救了回來呢?”
  語音一頓,接道:“他們三人走出神案之後,那頭陀便身鄭大伯連聲責罵,怪他把五大魔主要去少林之事,泄了出去。”
  方雪宜道:“鄭大伯怎麼說?”
  安小萍道:“一口否認!”
  方雪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鄭大怕不肯承認,那本是意料中事……”
  他忽然劍眉一揚,道:“賢弟,那另外的兩個人是誰?”
  安小萍道:“不知道!”
  方雪宜笑道:“你沒有問嗎?”
  安小萍道:“他們的武功太差,我一出手,他們就沒有命了,哪里還能多問?”
  方雪宜道:“原來賢弟殺了他們?”
  安小萍道:“為了要替方兄救下鄭大伯父,我只好痛下殺手啊!”
  方雪宜道:“那頭陀可也被你殺了?”
  安小萍道:“沒有!那頭陀一身武功很高,我一時沒留心,竟然讓他跑了!不過……”
  方雪宜道:“不過什麼?”
  安小萍道:“他那左臂,卻註定殘廢了!”
  方雪宜望著安小萍笑問道:“賢弟可問過那頭陀的名號?”
  安小萍道:“沒有問,不過,在鄭大俠的口中,我卻聽出了他姓氏。”
  方雪宜道:“姓什麼?”
  安小萍道:“鄭大伯稱他為龍尊老!”
  方雪宜心中暗道:她剛對曾說,那和尚很胖,焉知不是稱他為胖尊者呢?只是,他心中雖然這麼想,口中卻未說出。
  安小萍眼見方雪宜沉吟不語,接道:“方兄,你可是不信那頭陀叫龍尊者嗎?”
  方雪宜道:“不是!”
  話音一頓,接道:“賢弟你是怎麼探查知了鄭大伯的身份?”
  安小萍嫣然一笑道:“那不容易嗎?自從鄭大伯出來以後,那頭陀便一口一聲的叫他鄭大剛,我自然知道他是你的大伯了!”
  安小萍話音一落,方雪宜不禁抱拳道:“賢弟如此關心兄弟之事,真正叫人感激得很。”
  安小萍笑道:“這也算不了什麼……”
  方雪宜道:“賢弟,鄭大伯怎樣受了重傷呢?”
  安小萍道:“這……只怪我當時太過大意,沒有想到另外兩個的心腸那麼狠毒!”
  方雪宜道:“不是那頭陀親傷鄭大伯?”
  安小萍道:“不是!”
  她臉上掠過一絲恨恨之色,頓足道:“怪只怪我一時粗心,眼見那頭陀不停喝罵責問鄭大怕,就該想到,他們可能會對他下那毒手,但我卻忽略了這一點,終於在那頭陀暴怒喝令他們廢了鄭大剛之時,才匆忙出手相救,卻叫鄭大伯吃了不少的苦頭……”
  方雪宜心中雖然覺得安小萍真是有些不對,但轉而一想,如果她不是無巧不巧碰上了這等事,鄭大伯早已死在他們手下,自己還不知道呢!轉念至此,不禁柔聲道:“賢弟,這不是你的錯,想必是鄭大伯命中有著這等魔難,若非賢弟遇上,只怕鄭大伯的性命也要難保了!”
  安小萍松了一口氣,道:“方兄,你沒有怪我?”
  方雪宜笑道:“我只有感激你救了鄭大伯之心……”
  安小萍嫣然回眸,笑道:“方兄不怪我,我就放心了啊!”
  她笑意盈腮,顯得甚是高興。
  方雪宜道:“賢弟,那散佈在廟中的人呢?你把他們怎生處斷了?”
  安小萍道:“我在那頭陀喝令站在鄭大伯身旁之人,下手廢了鄭大伯之時,飛身躍下承梁,雖然將右邊一人擊出三丈,跌死當地,但左邊的那人,卻在傷了鄭大伯一掌之後,才被我用指力點倒。”
  見她這等激動之色,便可看出,當時的情景,何等的叫人震駭。
  方雪宜笑道:“想必賢弟出手傷人之後,那些人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
  安小萍道:“可不是?否則,那頭陀也逃不了他那狗命了!”
  方雪宜問道:“賢弟,那六七名武林人物的武功如何?”
  安小萍道:“不堪一擊!”
  她沉吟了一下,接道:“不過,當時鄭大伯已經被人在命穴上擊了一掌,倒地不起,故而我只有先救鄭大伯要緊,也就無法追趕那凶僧了!”
  方雪宜道:“辛苦賢弟了!”
  他忽然又道:“賢弟,那廟宇中的暗室,你可曾入內查看過?”
  安小萍道:“看過了!”
  方雪宜道:“那是什麼所在?”
  安小萍道:“一處地牢!”
  方雪宜皺眉道:“那裏面還囚有人嗎?”
  安小萍道:“有!”
  她忽然笑一笑道:“如果不是那裏面囚得有人,我還真找不到人把鄭大伯抬回來呢?”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莫非那三名壯漢也是被囚在地牢中之人?”
  安小萍笑道:“可不是?我放了他們出來,當然也要叫他們替我做一樁事報償呀!”
  方雪宜道:“真虧賢弟想得出來!只不知那座廟宇,可有主持之人?”
  安小萍道:“好像沒有,不過,我已經放了一把火把它燒了!”
  方雪宜聽得一怔道:“燒了?”
  安小萍道:“那廟宇八成是五大魔主屬下之人落腳之處,燒了它不是很好嗎?”
  方雪宜皺眉道:“殺人放火,豈是我等所為?賢弟,以後可千萬使不得!”
  安小萍白了他一眼,笑道:“下次不敢了!”
  這時,只聽得鄭大剛長長地發出了一聲低歎。敢情,他醒轉過來了!
  方雪宜迅快地轉身,走了過去,俯下身子,大聲道:“鄭大怕
  鄭大剛緩緩地睜開雙目,盯在方雪宜身上良久,這才乏力地一笑,道:“你……可是瑜兒賢侄嗎?”
  方雪宜眼眶中熱淚流轉,低聲道:“是啊!小侄正是方瑜。”
  鄭大剛臉上有著驚喜之色,道:“賢侄,你長得這般高大,叫我幾乎認不出來了!”
  方雪宜道:“大伯,你老……好些了嗎?”
  鄭大剛這才想起自己已然負傷之事,連忙掉頭向那汗流滿面的宋孚大聲道:“多謝這位老人家相救……”
  他忽然話音一頓,驚道:“你……莫非是宋兄?……”
  敢情,他們中州三俠與宋孚原是老朋友。
  宋孚笑道:“老弟還記得老偷兒嗎?”
  鄭大剛一伸手,按在方雪宜肩頭之上,緩緩地坐了起來,笑道:“兄弟當然不會忘記宋兄……”
  宋孚這時也伸手扶住了鄭大剛,兩人同時用力,頓時將鄭大剛架了起來。
  安小萍適時地搬過來一隻下有蓮座的蒲團,讓那鄭大剛坐下。
  鄭大剛苦笑一笑,道:“謝謝宋兄!”他說了這一句話,似是甚為吃力競是深深地喘了兩三口大氣。
  宋孚笑道:“鄭老弟,宋某才智有限,你這傷勢,只怕不是宋某所能愈的了!”
  鄭大剛聽說宋孚治不了自己傷勢,並無絲毫失望之色,卻是微微一笑,道:“宋兄盛意,兄弟已然感激不盡,死生由命,富貴在天,兄弟可從來不曾有過奢想,宋兄不用為兄弟的傷勢耽心!”
  宋孚笑道:“鄭老弟的豪達,果然不亞當年……”
  方雪宜這時卻道:“大伯父,你的傷勢必可治療好的!你老不用耽心!”
  鄭大剛笑道:“賢侄,你以為你的鄭大伯父是個怕死的人嗎?”
  方雪宜心中一驚,忙道:“侄沒有這麼想!”
  鄭大剛這才點了點頭,接道:“那就對了!你想想,我如貪生怕死,也不會落得身受重傷的了!”
  他說到這裏,忽然頓了一頓話聲,向方雪宜低聲道:“賢侄,是誰把為伯從那登封救來少林?”
  方雪宜道:“安姑娘!”
  鄭大剛一怔道:“安姑娘?她?……在哪里?”
  敢情,鄭大剛卻瞧不出安小萍的本來面目。
  方雪宜指著安小萍道:“就是她啊!”
  安小萍這時已走了過來,抱拳道:“晚輩安小萍,見過鄭大俠。”
  鄭大剛欠了欠身子,想坐起來還禮,但他卻被方雪宜按住,一急之下,不禁連連的發出了幾聲乾咳,叫道:“不敢……救命之恩,鄭大剛終身不敢稍忘!”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笑道:“鄭大伯,晚輩怎敢施恩圖報呢?你老太客氣啦!”
  鄭大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身方雪宜道:“瑜兒,這幾年,你都在哪里?瞧你這等神情,想是拜在那位高人門下,學來一身武功的了。”
  方雪宜忙道:“大伯積極養身體要緊,這些事改日再談也不遲啊!”
  鄭大剛皺眉道:“怎麼了?你真把我當作那不中用的老人了?瑜兒,其實我才五十不到,比宋兄還差得很遠呢!”
  方雪宜笑道:“大伯,我可不曾這麼想!只因大伯傷病未愈之前,似是不用多操心的了!”
  說話之間,只見那少林掌門人入雲大師已然走了進來!
  他雙手合十,向方雪宜道:“小施主,鄭大俠的傷勢,可肯容老衲瞧瞧嗎?”
  敢情,他在方丈靜室之中,聽得寺中僧侶報信,方才趕來客堂。
  方雪宜笑道:“怎敢勞動掌門人……”
  人雲大師道:“小施主客氣了!”
  舉步便向鄭大剛走了過去。
  鄭大剛欠了欠身子,笑道:“掌門人,鄭某乃是一個粗俗的武夫,驚動佛駕,實是不安得很,又怎能麻煩掌門替鄭某治療傷痛……”
  他說話之間,那入雲大師已微微一笑,抓起他的右手切脈凝神。
  過了約有盞茶時分,只見入雲大師眉頭一皺,道:“施主傷得不輕,氣脈虛散,血象不寧,莫非被人用什麼工夫傷了氣脈血海嗎?”
  安小萍在旁笑道:“鄭大俠乃是被人暗中一掌,擊在命門穴上。”
  入雲大師點頭道:“這就難怪了!”
  方雪宜接道:“掌門人,我鄭大伯父的傷勢,可有辦法治癒?”
  入雲大師笑道:“傷勢雖重,但卻並非不治之症!”
  他忽然回轉身來,向站中門外的知客大師法因道:“快去向監寺大師處,取一顆九轉大還金丹交給本座。”
  那法因大師聞言,先是愣了一楞,但很快地應了一聲,“弟子遵命!”
  宋孚這時卻長笑一聲,道:“掌門人,這九轉大還金丹,乃是少林鎮山三寶之一,鄭大俠的傷勢,能有九轉金丹治療,那是指日可愈的了!”
  他故意叫出九轉金丹乃是少林鎮山之寶,不啻暗示方雪宜,入雲大師是何等看重於他的了。
  方雪宜聽得心中大大一震。
  他連忙向入雲大師抱拳一禮,道:“大師對鄭大伯的恩惠晚輩是感同身受了!”
  入雲大師笑道:“小施主為本寺之事,付出了莫大的心血,老衲為小施主效勞,那也是分內之事啊!”
  說話之間,那法因大師,業已大步走了回來。
  只見他遞了一個小小的瓷瓶給了人雲大師,入雲大師立即接了過去,並從中倒出約有龍眼大小的黑色丹九,順手將瓷瓶交還法因知客,將那顆丹九,塞進了鄭大剛的口中。
  宋孚在旁笑道:“九轉金丹,乃是傷科聖藥,可惜的是,少林似是只此一顆了吧!”
  原來他瞧到那入雲大師倒去丹九之時,瓶底業已朝上了!
  入去大師卻是一笑道:“老施主,你錯了!這九轉大還金丹,其有兩種,傳聞中的一種,只是武林中朋友的誤傳,其實,金丹雖然難以煉制,但藥方並未失傳。至於那誤傳的一種,則是根本沒有的事,以訛傳訛的結果,就把這種金丹,形成本寺三寶之一,其實,不瞞施主說,九轉金丹的功效雖然好,但也不如傳聞之甚……”
  宋孚道:“原來外間傳聞失實嗎?那就難怪!”
  入雲大師向法因知客看了一眼,接道:“鄭施主服藥之後,應該調息一番,你可快將客房單獨收拾好一間,好讓鄭施主休歇。”
  法因知客合十道:“弟子早已准備好了!”
  方雪宜聞言,忙和宋孚扶起鄭大剛,隨著知客法因大師去至左廂的禪房。
  鄭大剛服下九轉大還金丹以後,臉色已然不再那等蒼白,扶入禪房以後,就閉目坐在禪床之上調息。
  宋孚看了方雪宜一眼,低聲道:“老弟,咱們到外面去等吧!也許他這一頓調息,要花上幾個時辰呢?”
  方雪宜點了點頭,兩人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入雲大師在門外相候,見兩人出來,低聲道:“餐堂已然擺下了酒菜,幾位施主也該用一些點心了!”
  一行人轉至餐堂,只見莊捷早在那裏相候。
  方雪宜一眼瞧見莊捷,不禁一呆,道:“莊兄,這幾日你那裏去了?”
  莊捷笑道:“兄弟去了一趟關洛,只因臨行匆忙,所以未向方兄言明。”
  方雪宜笑道:“莊兄此行,必有所為的了!”
  莊捷笑道:“奉命行事,不過,總算不虛此行……”
  語音頓一頓,接道:“方兄,那高無敵眼下已然來到河南境內。”
  方雪宜一怔道:“不是童子奇要他來的嗎?”
  莊捷道:“不是!”
  話音微一頓,笑道:“這一回高無敵前來,乃是為了方兄之故……”
  方雪宜一怔道:“為了兄弟嗎?”
  莊捷道:“正是如此……”
  這時,入雲大師已然請了眾人入座,笑道:“小施主,有什麼話,咱們邊吃邊談吧!”
  方雪宜道了謝,吃了幾口,忍不住問道:“莊兄,那高無敵為小弟的事而來?”
  莊捷微微一笑道:“兄弟在洛陽遇到高兄,瞧他那等情況,顯然是吃了童子奇很大的排頭……”
  方雪宜道:“莊兄差別過他嗎?為了什麼?”
  莊捷道:“此事說來話長,方兄想必還記得在那田遠的巢穴之中,助那高無敵和艾東海擊退柳媚娘之事吧!”
  方雪宜道:“當然記得!”
  莊捷道:“關健就是出在這裏了。”
  他歎了一聲,接道:“那艾東海竟在童子奇的面前搬弄是非,一口咬定高無敵是方兄的內應奸細……”
  方雪宜一愣道:“有這等事?”
  宋孚也忍不住笑道:“艾東海老兄,混帳得很,看來他是容不下那位神力天目高無敵了!”
  莊捷笑道:“正是如此,那童子奇雖然對高無敵十分喜愛,但禁不住艾東海從中挑撥,終於一怒之下,幾乎是將高無敵的一身武功毀去!”
  宋孚一呆道:“那傻小子受傷了?”
  莊捷笑道:“皮肉這傷,無關緊要……”
  他語音一頓,接道:“據高兄相告,童子奇盛怒之下,本是要將他廢去武功,但不知為何下手之時,居然未曾使出內力,是以,在表面看上去,高無敵當時已武功全廢,但事實上只是略受皮肉之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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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巧妙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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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萍笑道:“不知道!那天鶴孵蛋之時,另外有人照顧,晚輩所以不知!”
  老人道:“老夫聽說,那天鶴從不自己孵卵,不知可是真的?”
  安小萍道:“當然是真的,不然,我爺爺幹嗎還養了許多別種的仙鶴呢?”
  她話已出口,仿佛已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道:“老前輩,你想套我的話嗎?”
  老人大笑道:“不敢,老夫已明白了!”他笑聲一頓,目光在安小萍的身上轉來轉去,接道:“姑娘可是姓安?”
  安小萍道:“是又怎樣?”那鮮紅的小嘴,已然鼓了起來。
  老人點了點頭道:“老大有一位故交,也是姓安,不知姑娘知不知道?”
  安小萍道:“老前輩說將出來,晚輩如是知曉,定然相告!”
  老人道:“海外有一處天心島,老朽這位故交,人稱天心島主,姑娘想必認識的了?”
  安小萍臉色大大一變,瞪著一雙大眼,在那老人身上不停地打量,半晌卻是沒有說話,方雪宜只瞧得有些惑然,暗道:“這位老人不知究竟是什麼人?他似乎對安家的一切,甚是熟悉……”心念一轉,忍不住抱拳道:“老前輩,你老的大名,晚輩尚未請教!”
  那老人卻是未答方雪宜所問,大聲向安小萍道:“姑娘你為何不說話了?”
  安小萍皺了皺眉,幽幽地歎息了一聲,道:“那是我爹爹!”
  那老人頓時呆了一呆,道:“安振武是你爹爹?”
  他語音頓一頓,忽地長長一歎道:“想不到姑娘已經這麼大了!老朽昔年見到姑娘之時,大概姑娘只有半歲左右,如今算來,已經十六年了!”
  安小萍聽得老人提及自己兒時之事,立即重新向那老人一禮,低聲道:“老前輩與先父很熟嗎?晚輩竟然不認識你老,真是罪過得很!”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氣了……”
  他忽然笑聲一斂,楞了一愣,大聲道:“姑娘,你爹莫非已經仙去了嗎?”
  安小萍黯然道:“先父見棄,已經有十年了!”
  那老人呆了一呆,半晌方道:“已經有十年了?怎地老朽一點都不知道?令堂呢?還在天心島?”
  安小萍似是不願多說母親之事,當下搖頭道:“家母不在天心島也很久了!”她語音一頓,接道:“老老前輩怎麼稱呼?”
  顯然,安小萍為了不再多談自己的身家,才會這等向老人反問。
  那老人抓了抓長發,道:“老夫祝公明,姑娘可曾聽過令尊提及?”
  安小萍聞言,呆了一呆,忽然重又檢首為禮,道:“原來是祝公公,晚輩先前不知,失禮得很啊!”
  祝公明搖頭道:“姑娘不用客氣……”
  這時,方雪宜也趨前抱拳一揖,道:“天臺樵叟祝老大名,晚輩也曾久聞,不想今日會在嵩山拜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天臺樵叟祝公明怔了一征,道:“你……老弟也知道老夫?怪了!老夫一生,甚少涉足江湖,知道老夫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如此看來,令師必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了!”
  方雪宜神色一怔道:“先師陳希正!”
  天臺樵叟忽地雙目神光暴射,呵呵大笑道:“你是劍神陳兄的弟子?”
  方雪宜道:“不肖的很!”
  祝公明笑道:“老夫不久之前,方始聽說令師陳大俠已然撒手西去,也曾聽說劍神的傳人,單身支劍,行道江湖,不料原來就是你老弟……”語音頓了一頓,看了那安小萍一眼,接道:“但不知你們怎會來到嵩山?”
  方雪宜微微一笑,把那天魔女的野心,略略他說了一遍!
  祝公明只聽得雙盾一揚,道:“天魔女的膽子不小,竟然起下吞併武林之心了?”
  方雪宜笑道:“可不?先師未曾去世之前,他們似乎還有著少許顧忌,如今?他們恰如出山之戰,早就不把世人放在眼中!”
  祝公明忽地冷冷一笑道:“她敢?武林之中,武功高過她們五魔的人,不見得全都死光了啊!”
  安小萍在旁格格一笑道:“不錯,在武林之中,倒是有著不少武功高過他們之人,只是人人都是潔身自保,縱然活的人再多,還不是等於死了一般?”
  祝公明聞言,忍不住失聲道:“是啊!姑娘一語可把老朽給提醒了!”
  他語音一落,大步走出那座石洞,打量偏西的月色一眼,這才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老朽打今日也要改改脾氣了!”
  方雪宜心中一動,忖道:“師父曾經說過,這天臺樵叟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只因此人一向不肯過問是非,武林之中,才會知者不多,倘是此老真個有心出山,那倒真是一大喜訊!”
  一念及此,不由得趨前抱拳道:“老前輩若能出山主持一切,那真是武林同道,莫大的福氣了!”
  祝公明回顧了方雪宜一眼,道:“孩子,你的意思,要老夫出面,指揮一切嗎?”
  方雪宜道:“如是你老主持,自是事半功倍了!”
  祝公明搖頭道:“不成啊!”
  安小萍道:“為什麼?”
  祝公明道:“老夫一向閒雲野鶴,漫無拘束的日子過慣了,如是要老夫盡一份心,出一份力,那倒不難,但如要老夫統率三軍,號令一切,那便是連你們都變成烏合之眾了。”
  方雪宜暗道:這話也有幾分道理……,當下抱拳道:“老前輩如是不願主持一切,晚輩倒也不敢勉強,只是……晚輩等如事相商,卻又怎能找得到你老?”
  祝公明道:“這個容易,老夫在這太室峰頭,住了已有十年,一時之間嘛,還不會離去,你們如有用得著老夫之處,只差人來此相召,老夫就會立即趕去。”
  方雪宜原想把他請到少林,也好隨時向他請領教益,但在聽得祝公明這番話以後,也就不再勉強,笑了一笑,接道:“如此也好,晚輩若是有事,定會親自前來這太室峰間促駕!”
  祝公明大笑道:“不必!老夫既然應允了你們,自然不會變,你又何必自己跑來?”語音一頓,卻是掉頭向安小萍道:“姑娘,你那兩只金雀兒,還要不要?”
  安小萍道:“老前輩不是要用它們來孵那天鶴蛋嗎?晚輩如是要去,你老又用何物來孵卵呢?”
  祝公明笑道:“那容易得很,等老夫將那天鶴孵出來之後,你再拿走,不就得了?”
  安小萍道:“如此……晚輩就先謝過了!”
  祝公呵呵一笑,道:“姑娘,你先別謝,須知老夫這等措施,還有下文未講呢?”
  安小萍笑道:“莫非你老還有什麼條件交換?”
  祝公明道:“不錯,老夫慨贈金雀,不過是意在拋磚引玉而已!”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老前輩此話怎講?”
  祝公明道:“老夫那三個天鶴蛋,不一定能夠孵得出來是孵不出來,老夫可就要請姑娘幫忙的了!”
  安小萍笑道:“晚輩明白了!”
  祝公明道:“姑娘,你既然明白,就會相信,老夫這拋磚引玉之言,確是不假的了!”
  安小萍道:“不錯,晚輩相信你老果然沒有騙人……這天鶴蛋如是孵不出來,只怕你老是想晚輩送你老一隻天鶴的了!”
  祝公明道:“姑娘聰明得很,老夫乃是一片私心,姑娘可莫要見笑!”
  安小萍笑道:“怎麼會?如是你老這三個鶴蛋孵不出來,將來就請你老去到天心島隨意挑選兩只天鶴便了!”
  祝公明大笑道:“看來,老朽可要先謝謝姑娘了!”
  安小萍笑道:“老前輩客氣了!”
  方雪宜這時在旁笑道:“老前輩,你獨居太室峰頂,這一日三餐,又將如何料理。”
  祝公明大笑道:“老夫三日只吃一餐,自是容易打發得很,賢侄不用掛在心上了!”
  方雪宜聞言,怔了一怔道:“老前輩已經能夠辟彀了嗎?”
  祝公明大笑道:“談何容易?老朽只不過是常吃仙果野味,至於辟彀二字,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安小萍道:“方兄你餓不餓呀?”
  方雪宜道:“莫賢非弟已經餓了嗎?”
  安小萍道:“可不是!”
  方雪宜道:“賢弟之意,是咱們先行回寺用飯了!”
  安小萍笑道:“那又何必……”說話之間,探手打懷中取出一個革囊,陣陣香味自那革囊中透了出來。
  方雪宜瞧的一呆,道:“怎麼?賢弟居然帶了食物來了?”
  安小萍笑道:“大哥不喜歡嗎?”
  方雪宜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祝公明看著安小萍手中的革囊笑道:“姑娘,這革囊中可有酒?”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沒有!”
  祝公明道:“可惜呀可惜!姑娘這革囊之中,明明多半裝有上好的鹿脯,倘若無酒佐餐,那多掃興?”
  祝公明話音剛落,忽然一聲長嘯,自山下傳了上來。
  安小萍愣了一愣道:“這是什麼人?”
  方雪宜道:“賢弟沒有聽出來?”
  祝公明皺了皺眉,道:“賢侄聽出了來人是誰?”
  方雪宜道:“大漠神手宋孚。”
  祝公明道:“宋偷兒?”
  方雪宜道:“不錯!老前輩認識他?”
  祝公明道:“認識,不過已經有多年不見了。”
  說話之間,那宋孚的身形,已在峰頂現身。
  方雪宜大聲道:“宋老有什麼事?”
  那宋孚上得峰頂,因是幾人被那巨石擋住,是以並未發現他們,直到聽得方雪宜呼喚,這才騰身向著三人走了過來。
  同時,口中接道:“老弟,你們叫老偷兒好找……”
  忽然他話音中途打住,目光在祝公明身上一轉,大聲叫道:“老怪物,是你嗎?”
  祝公明哈哈大笑道:“怎麼?莫非你來得嵩山,老夫就來不得嵩山?這等大驚小怪作甚?”
  宋孚雙手在頭上亂抓,接道:“妙啊!想不到你這老怪物居然也會來了嵩山,難得得很!難得得很啊!……”
  祝公明笑道:“偷兄弟,近年來手氣可好?大內的珍寶,又有幾件到了你手?”
  宋孚兩眼一瞪道:“老偷兒金盆洗手,已經五年多了!老怪物可莫要冤枉好人!”
  祝公明笑道:“原來你改了行?可賀可喜!這些年你在哪里發財?”
  宋孚笑道:“寄人籬下,炊火燒飯而已!”
  祝公明一怔道:“夥頭軍?”
  宋孚道:“怎麼,你可是瞧不起老偷兒的手藝?”
  祝公明笑道:“不敢!你老偷兒兄弟的廚下工夫,武林稱為一絕,老夫恐怕沒有那等口福而已!哪里還敢瞧不起呢?”
  宋孚呵呵一笑道:“老怪物,你可想嘗嘗老偷兒近年來的刀下工夫。”
  祝公明道:“當然想?昔年那頓黃河鮮鯉大會。至今叫我提起尚且流涎三尺,焉有不想品嘗之理?”
  宋孚道:“那容易,你同我去至少林,老偷兒就為你再做一頓鮮鯉大會如何?”
  祝公明笑道:“一定要打擾!不過,眼下可不行?”
  宋孚:“為什麼?”
  祝公明道:“七日之內,老夫不能離開這太室峰頭,所以這打擾之事,要等七日之後再講了!”
  宋孚一怔道:“老怪物有什麼毛病?這等所在,又有什麼可戀之處?”
  祝公明笑道:“其中原因,日後你自己知道!眼下最好莫要多問!”
  這時,安小萍已將那革囊打開,陣陣鹿脯香味,透鼻而入,宋孚聳了聳肩,大聲道:“姑娘,你怎麼偷到老夫頭上來了!”
  安小萍輕輕笑道:“宋老,你一個人吃,多無聊啊!咱們大家幫幫忙豈不甚好?”
  語音一頓,向祝公明道:“祝老前輩,請啊!”
  祝公明笑道:“姑娘,這鹿脯原來是老偷兒的?”
  安小萍道:“正是他自己親手做出來的……”
  祝公明道:“那當然要吃!”
  說著,便坐了下去,伸手抓了一塊鹿脯,投入口中。
  方雪宜、宋孚也坐了下來。
  祝公明咬了幾口,忽然拍手道:“如味道,宋偷兒,你的手藝當真百尺竿頭,又進了一步了!”
  宋孚苦笑道:“好說!可惜老偷兒的武功,卻是與日俱下了。”
  方雪宜眼見宋孚上得峰頂,並未說出因何來此,心中不覺得有些兒不安,趁著大家咬著鹿肉之際,低聲道:“宋老,少林沒有什麼變故嗎?”
  宋孚道:“沒有!”
  方雪宜道:“若是無事,你老怎會找到這兒來了?”
  宋孚道:“老朽在寺中悶得慌,想找你老弟聊聊,結果卻是到處沒有找到,所以只想獨自一個爬上這太室峰頭散散心,怎料你們都在此地。”
  方雪宜聞言,這才略為放心,笑道:“你老忽然現身,倒叫晚輩吃了一驚!”
  宋孚笑道:“你們怎會遇到這位祝老怪的?莫非他早就在這太室峰頭嗎?”
  方雪宜道:“不錯,祝老告訴晚輩,他在此已然在了一二十年了!”
  宋孚目光轉向祝公明,笑道:“真的嗎?”
  祝公明道:“當然是真的!老夫又不是什麼偷盜之輩,怕人找到他的老窩,抓到官裏坐牢,為何不說真話呢?”
  宋孚兩眼一瞪,大笑道:“老怪物,你說話似是有些帶刺啊!”
  祝公明笑道:“不好聽?那你不用聽便是了!”
  宋孚搖頭道:“尊駕這個脾氣,大概一輩子也改不了的啦!”
  語音一頓,接道:“你說七日之內,不便離開,那又為了什麼?”
  祝公明呵呵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恕老夫要賣個關子了!”
  一面說話,一面卻向方雪宜和安小萍兩人眨眼。
  宋孚只聽得皺眉道:“老怪居然也有秘密,到是大出老偷兒意料之外。”
  祝公明笑道:“老夫行事,向來喜歡大出他人意料,老偷兒如是有興趣,你就等著瞧好了!”
  宋孚大笑道:“當然好,宋某就等著瞧……”
  祝公明兩眼一轉,笑道:“你們這些人忽然在少林寺中聚頭,除了五魔之事,還有別的事嗎?”
  宋孚聞言,怔了一怔道:“那五魔的事還不夠叫人麻煩嗎?”
  祝公明笑道:“區區五個不入正流的跳樑小鬼,竟然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真叫老夫好笑……”
  顯然,這老人自視極高。
  宋孚聞言,笑道:“老怪物幾年不見,口氣怎地也變得大起來了!”
  祝公明道:“這有什麼可驚之處?分別三日刮目相看,老夫與你已有二十年不見,當然是要有著很多的不同了。”
  宋孚眉毛揚了一揚,暗道:“老怪物雖然向來愛說大話,但如真想將他說動,要他重入江湖,到未嘗不是一樁好事。”轉念至此,口中接道:“老怪物,你似乎不把那五魔放在眼中,是麼?”
  祝公明道:“本來就沒有放在眼中,怎麼,你老偷兒可是怕他們怕得很凶?”
  宋孚笑道:“五大魔主的武功,各有過人之處,老大自忖,可有些惹他們不起!”
  祝公明笑道:“沒有出息!”
  宋孚笑道:“老偷兒來沒有你老怪物有出息,只是,像你這等縮在嵩山,不敢見人,卻也不見得比我老偷兒高明多少!”
  祝公明聞言,驀然鼓大了兩眼,道:“你說老夫不比你高明多少?”
  宋孚笑遁:“本來高明不了多少?”
  祝公明道:“好啊,只要那五魔敢到老夫面前,你瞧瞧老施展一些降魔手段給你看看!”
  宋孚笑道:“等人家找上你的頭上來,你老怪物才敢拼命?那還不是沒出息。”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你要怎麼辦,才算比你不同?”
  宋孚大笑道:“如是以我,老偷兒就踏遍天涯海角,把那五魔一個一個找到,除去。”
  祝公明道:“要我下山去找他們?”
  宋孚道:“不錯!只怕你沒有這等膽量。”
  祝公明笑道:“如是老夫沒有那等膽量,武林之中,就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方雪宜、安小萍兩人在旁聽得暗笑,心想,原來這宋老偷兒乃是用的激將之法,想將祝公明激得出山,只是!他卻未曾想到,祝公明已然答應過自己兩人,過了不多久,就會真的下山了!”
  兩人心中雖覺得好笑,但對宋孚這等用心,可也十分的敬佩。
  故而,誰也不開口說破。
  這時,宋孚微微一笑道:“老怪物,你自視有把握得很!”
  祝公明道:“莫非不對?”
  宋孚道:“不是不對,老偷兒相信,即使那五大魔主眼下就在嵩山,你老怪物也不見得就會降伏得了他們!”
  祝公明一怔道:“為什麼?”
  宋孚道:“尊駕的武功,不一定比他們強,那又怎能降魔除道呢?”
  祝公明變色道:“好哇,你果然把老夫看扁了!”
  宋孚道:“不是老偷兒把你看扁了!實在是……你這等只說不做的高蹈隱自行為,叫人看來很差勁!”
  祝公明道:“老偷兒,依你之見,老夫要怎麼辦?”
  宋孚道:“容易得很,下山找他們一較高低!”
  祝公明道:“就這樣簡單?”
  宋孚道:“不錯,就這麼簡單!”
  祝公明笑道:“好!反正老夫已然答應這方小子和安姑娘,不日之後,就要下山……”
  宋孚聞言一怔道:“你答應過他們下山?”
  祝公明道:“不錯!哪里又不對了?”
  朱孚搖頭道:“沒有什麼不對!”
  他忽然回顧了方雪宜二人一眼,笑道:“兩位老弟可是冤苦了老朽了!”
  方雪宜笑道:“宋老,你可別見怪,晚輩和安賢弟只是覺得,祝老雖然應允下山,但卻要在很久以後,如是你老能勸他早日下山,那豈不更好?”
  宋孚道:“老弟,你這是太看得起老偷兒了!只可惜這老怪物卻依然要等到數日之後才肯下山,想起來當叫老朽奇怪……”
  安小萍笑道:“宋老也不用奇怪,這中間道理,晚輩已經明白了!”
  宋孚道:“你知道為了什麼?”
  安小萍道:“知道,不過,眼下卻是不便說出來,你老也不用多問了!”
  宋孚怔了一怔,道:“好!老朽不問便是!”
  祝公明忽然笑道:“咱們快些吃點東西,老夫發覺有人上來了!”
  方雪宜聞言,吃了一驚,暗道:“這老兒莫非練就了天耳通?怎地我一點聲息都未覺出,他竟然會尋思之間,不覺地站起身來,就待向外查看。
  祝公明揮手止住了他,搖頭道:“不要出去,此人如是五魔中人,就由老朽先來對付……”
  餘音未已,果然有著一陣腳步之聲,傳了上來。
  幾人沒出聲,各自掂了一塊鹿肉,放在口中咀嚼。
  過了不多久,只見一條人影如飛般在峰頂之上出現。
  這人在峰上略一張望,竟然自言自語道:“奇怪啊!明明有人,怎地老夫趕到此處,卻又不見了呢?”
  聽他的口氣,甚是蒼老,也十分陌生。
  方雪宜看了宋孚一眼,似是想試試他會不會聽得出來人是1誰。
  但宋孚卻茫然地搖了一搖頭,顯然,他是不知道這人是誰了!
  方雪宜眉揚了一揚,霍地站了起來。
  敢情,他要出洞去瞧瞧那來人是誰了!
  祝公明忽然一伸手,拉住了方雪宜,用傳音之術說道:“老弟,別出去了!”
  方雪宜心中雖然大為好奇,因目睹祝公明臉上的神色甚是嚴肅,只好一言不發,回身坐了下去。
  此時,祝公明卻雙手把頭發抓亂,又抓了一大把石苔抹在臉上,然後又迅快地把插在背後腰上的一柄板斧取了下來,藏在石洞的一角,這才坐到原處,看了三人一眼,用傳音之術道:“少時那老人如是問到老夫是誰,你們可都得承認,我是丐幫的那位失蹤長老啞丐黃沖!”
  他們雖然想不出祝公明為了什麼,但他既是如此慎重,那必然是很重要的道理了,當下,三人全都點了點頭。
  就在他們重新抓起鹿脯食用之時,忽然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在洞口現身!
  方雪宜抬目望去,只見那老人髯發皓然,身材甚是瘦小,穿著一件褐色長衫,雖然甚是破敗但卻漿洗得甚為幹淨,臉色很清懼,雙目神光充沛,宛如兩盞明燈一般。
  這老人站在石洞門口,也似是吃了一驚般呆住。
  只因他卻未想到這石洞之中,會有著這麼多人。
  但他略略一怔之餘,立即大步走進洞內,目光迅快的掃視了四人一眼,沉聲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口氣十分不善,只聽得安小萍在心中老大不快,若非祝公明及時看了她一眼,她就要想起來和這個老人開口了。
  方雪宜卻是抱了抱拳,道:“老丈是問的在下四人嗎?”
  那老人道:“不是你們是誰?”
  方雪宜此刻的個性,顯得甚是寬宏,老人雖然說話甚是難聽,他卻並未動怒,反倒笑道:“那真是抱歉得很,老丈不用動怒,有什麼話,請坐下再說可好!”
  那老人冷哼一聲,目光在祝公明身上一轉,大聲道:“他叫什麼名字?”
  他忽然不問四人,只問祝公明一人,顯然,這老兒乃是有所為而來的!”
  方雪宜笑道:“這位老瘋子嗎?”
  那老人一怔道:“他是瘋子?”
  方雪宜道:“何止是瘋?老實說,他還是個啞巴哩!”
  那老人呆了一呆,臉上盡是不信之情。
  方雪宜見那老人沒有說話,當下笑道:“怎麼?你可是不信?”
  那瘦老人道:“老夫有些不信!”
  方雪宜笑道:“老丈既能上得太室峰頭,而且,身上穿的這等單薄,必是一位武林中的人物了!”
  那瘦老人道:“是又如何?”
  方雪宜笑道:“武林之中,大大有名的丐幫,你知道嗎?”
  瘦老人道:“丐幫?那也算得有名?哼!”
  方雪宜聽得心中一震,暗道:“這老兒是什麼人?他居然把整個丐幫都沒放在眼中,倘是如此,那啞丐黃沖四字,又怎樣能嚇得了他?”
  他心中固然這麼想,但口中卻是笑道:“老丈的口氣不小啊!”
  瘦人道:“不錯……那南華神乞見了老夫還要磕頭,小小一個丐幫,又能怎麼樣?”
  方雪宜皺一皺眉,接道:“老丈,你既然比那丐幫幫主還要高了一輩,想必就是丐幫的一位長老之尊了!”
  瘦老人間言,大怒道:“誰說老夫是丐幫的長老?混帳,難道你們連武林一怪的大名都沒聽過?”
  敢情這瘦老人一怒之下,自己倒光報出名號來了。
  方雪宜、安小萍雖然覺得這武林一怪四字,有點兒震驚,但因他們沒有聽人提過,故而遠不如宋孚在聽到這四字以後的震悸!
  只見他兩手按地,就待腳底揩油,開溜了!
  但方雪宜卻神色不動地笑道:“武林一怪可就是老丈的名號?”
  那老人眼見四人聽了自己名號,不如所料的驚慌,也有著意外之感,怒道:“不錯!老夫就是武林一怪辛柏公!”
  安小萍聽得微微一笑道:“這位老人家的辛柏公三字,倒是挺正直的名號,只是,加上武林一怪四字,可說難聽得很了!”
  辛柏公呆了一呆向安小萍道:“小丫頭,你在胡說些什麼?”
  安小萍笑道:“我說你好好的一個辛柏公,為什麼要加上武林一怪四字,使人聽來怪裏怪氣的哩!”
  辛柏公道:“不好聽嗎?”
  安小萍道:“可不是?一個人好好的,為什麼要作怪物呢?”
  辛柏公聞言呆了一呆,抬起頭來,半晌沒有說話。
  宋孚這裏可就在心中暗暗打鼓,只因他對武林一怪辛伯公的為人,知道的不少,當下連連施展眼色,想要安小萍別再多說下去,惹得這老怪物動了肝火,可就有些兒不好對付。
  但安小萍卻似全不知一般,抬起那張宜喜宜嗔的粉臉,接道:“辛老公公,你幹嗎不說話?”
  辛柏公皺了皺眉,道:“丫頭,老夫是在想,你這番話是有一點道理!”
  安小萍道:“真的?那你老何不好好做人,不再做那怪物呢?”辛柏公兩眼宛如冷電一般的射向安小萍身上,沉吟道:“這個嗎?老夫還要想上一想!”
  忽然向方雪宜瞪了一眼,道:“小子,你剛才提起丐幫,那究竟為了什麼?”
  方雪宜見他被安小萍幾句話一頂,居然變得不再那麼橫蠻自傲,當下暗道:“此人雖然有著一怪之名,只怕並非真是那魔道之流……”
  有了這等想法,他也就不再誠心調侃這老人,淡淡一笑道:“丐中有一位啞丐黃沖,不知辛老可知?”
  辛柏公聞言,全身一震,大聲道:“黃沖?他還沒有死嗎?”
  方雪宜見他一聽到黃沖之名,居然如此吃驚,也是有些奇怪,忙道:“誰說他死了,眼前這位又瘋又啞之人,便是那位啞丐幫黃長老了。”
  辛柏公有些兒不信,退了一步,瞪眼在祝公明身上轉來轉去。
  足足有了盞茶之久,這才長長一歎道:“是真是假,老夫也瞧不出來了……”他語音一頓,忽然抱拳向祝公明一揖道:“當年在泰山南天門牌坊之下,承蒙黃兄助過老朽一臂之力,只因天色昏暗,未能記注黃兄的形貌,後來老朽雖然到處尋找黃兄,卻一直是緣澀一面,叫人好生難過……”
  安小萍笑道:“那又何必,黃長老不就在眼前嗎?”
  辛柏公笑道:“不錯,老朽後來聽說,黃沖已被他們自己幫中一名晚輩害死,故使老夫失卻了報恩的機會,故而老夫對于丐幫弟子,向來不假辭色,想不到,原來黃兄長未過世!”
  他這一番話,只把方雪宜聽得呆了半晌。
  直到此刻,他才悟出了祝公明冒充黃沖之意,敢情,乃是為了替丐幫化解一個強敵。
  這時,那祝公明忽然抓著鹿脯,嘰哩咕咯地向辛柏公指手畫腳,亂叫了一陣。
  辛柏公神態甚是恭謹,睹狀向安小萍道,“小姑娘,你們既然與黃兄在一起,想必知道一些他的手勢和啞語的了?”
  安小萍順口笑道:“當然!不然咱們怎會在一處吃肉聊天?”
  方雪宜暗道:“她怎麼這等信口開河?”
  只聽得辛柏公笑道:“姑娘,剛才黃兄說了什麼?”
  安小萍道:“你真的要聽?”
  辛柏公一怔道:“當然是真的,黃兄既是指點著老朽出聲,那必然是對老朽在說話了!”
  方雪宜在心中大為著急,因為祝公明剛才只不過是胡亂鬼叫了一陣,哪里說過什麼?安小萍居然如此說法,他真猜不透她要對辛柏公說些什麼?”
  安小萍在辛柏公語音一落之際,立即接道:“黃老是說,過去的事,都多少年了,還提他作甚?眼下如果你辛老哥存著報恩之心,卻有兩件事要做!”
  辛柏公道:“兩樁事?那時在南天門他只是助我一掌而已啊!”
  安小萍失笑道:“好啊,原來你是假的報恩的嗎?”
  辛柏公道:“誰說是假的,老夫一片真心……”
  安小萍道:“如果你是真心,那又何必計較一樁兩樁?或是一掌兩掌呢?”
  辛柏公一呆道:“這個……倒是老夫錯了!”
  安小萍道:“當然是你錯了!”
  辛柏公抓了抓頭,道:“姑娘,黃兄說的是哪兩樁?”
  安小萍笑道:“第一樁,他沒有死,你此後對丐幫的弟子,可要客氣些了!”
  辛柏公大笑道:“這個當然!”話音一頓,接道:“第二樁呢?”
  安小萍沉吟一下,道:“第二樁嘛,只怕辛老不願答應了?”
  辛柏公道:“不要緊,天下沒有難得倒老夫之事,你只管說吧!”
  安小萍目光在方雪宜臉上一轉,方雪宜吃了一驚,暗道:“她千萬不要把我扯進去才好……”
  尋思間,安小萍己然笑道:“那黃老說,他與這位方公子乃是忘年之交,方公子眼下已被武林中推舉為對抗五魔的主盟之人,要你辛老今後隨在方公子身旁,助他降伏五魔。”
  誰也不曾想到,她說出來的竟是這麼一回事!不但方雪宜呆了一呆,連祝公明都幾乎忘了自己乃是假的啞丐黃沖,而要失聲叫了!
  但辛柏公卻白眉一皺,道:“這小子配嗎?”
  安小萍笑道:“配不配於你老無關,黃老既這麼說,你老就應該要遵從!”
  辛柏公呆了一呆,道:“老夫為何要遵從?”
  安小萍笑道:“你想報恩,怎可不遵?”
  辛柏公抓頭道:“這個……老夫實在有些不服氣。”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為什麼不服氣!”
  辛柏公道:“這小子乳臭未乾,他憑什麼可以使喚老夫?”
  安小萍道:“你好像瞧不起方兄是嗎?”
  辛柏公道:“黃口乳子,怎能叫老夫另眼相待?”
  安小萍笑道:“有志不在年高,你老知道嗎?”
  辛柏公哼了一聲,道:“丫頭,老夫可用不著你來教訓,若不是瞧在黃兄的份上,你這等頂撞老夫,就算有十條性命,也早活不成了!”
  安小萍倒是忽然變得十分有耐性,聞言笑道:“看來你老倒是很喜歡殺人的了?”
  辛柏公道:“是又如何?”
  安小萍道:“不如何!只是……冤冤相報,你老也不怕別人殺你嗎?”
  辛柏公忽然哈哈大笑道:“殺我?武林中如有這等人,老夫還能活到今天?”
  安小萍道:“你口氣不小啊!”
  辛柏公道:“老夫今天已經十分謙虛了,小丫頭,你可知道,老夫往日說話根本不用細想呢?”
  安小萍聞言,不禁格格一笑道:“一個人說話如果不用細想,那麼必是很好玩?”
  辛柏公道:“當然!不過……對於你們婦道人家,那可不大合適了!”
  安小萍童心未泯,聞言大感興趣,笑道:“為什麼?人不都一樣嗎?”
  辛柏公道:“當然不一樣,女孩兒家如果胡亂說,縱然自己不害羞,別人聽了也不大對勁啊!”
  安小萍聞言,想了一想,道:“辛老,你還沒有答應黃老的第二個條件呢!”
  辛柏公眉一揚,看了方雪宜一眼,道:“好吧,老夫答應是可以,但至少可以叫老夫明白這小子憑什麼能夠有資格指使老夫!”
  安小萍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辛柏公道:“很簡單,老夫要較量較量他的武功!”
  安小萍道:“你要較量方兄弟的武功嗎?”
  辛柏公道:“不錯!”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意下如何?”
  方雪宜本來就怕她把自己抬了出去和這辛柏公動手,這時聞言,不禁大聲道:“賢弟你不要把我扯上!”
  安小萍笑道:“方兄事到臨頭,你推不掉了!”
  方雪宜道:“賢弟你……”
  辛柏公這時卻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九大門派推的主盟之人,竟然是一個怕事的黃毛乳子,真叫老夫笑掉了牙了!”
  他這等奚落,聽在方雪宜耳中,自然是不好受的了!
  但方雪宜依然未曾發作。
  安小萍柳眉卻揚了一揚,道:“辛老,你說話不要太刺人了啊!”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怎麼一點點男子氣都沒有了?”敢情,安小萍已經動火了!
  方雪宜對于辛柏公的一再刺諷自己,並未覺得有什麼太大的難受,但安小萍的這句話,卻使他的臉色大變,胸中大為氣惱!
  他雙目暴睜,冷笑一聲,道:“兄弟你別再給我找岔了!”
  安小萍笑道:“方兄弟,這不是我找你的岔啊!”
  她指了指辛柏公,道:“方兄,這位老人家認為你根本不夠資格當主盟對付五大魔主,你為何不讓他見識見識你的劍法呢?”
  辛柏公聞言,忽然大聲說道:“小子你用劍嗎?”
  方雪宜道:“不錯!”
  辛柏公道:“很好!老夫自認劍法第一,小子你敢與老夫試試!”
  方雪宜聞言一怔,暗道:“他既然敢認劍法第一,狂得很啊!”
  轉念問,接道:“你劍法敢稱武林第一嗎?”
  辛柏公道:“好小子,你要不信,何不試試?”
  方雪宜冷冷一笑道:“試不試,待會兒再講,但在下卻不信你的劍法在武林上第一!”
  辛柏公道:“好小子,你不信老夫劍法是武林第一,你信誰是?”
  方雪宜道:“這個……在下倒一時想不出來!”
  安小萍忽然接道:“辛老,你說你自己劍法在武林第一,那麼陳希正又是天下第幾呢?”
  辛柏公道:“小丫頭,你是說陳希正比老夫的劍法要強嗎?”
  安小萍道:“人家稱為劍神當比你高明的了!”
  辛柏公道:“胡說。”
  安小萍道:“辛老,只怕你自己才是胡說呢!”
  方雪宜突然插口道:“辛老,你見過劍神陳大俠嗎?”
  辛柏公忽然搖搖頭道:“沒有!那陳希正的年紀,比老夫小了一二十歲,老夫豈肯與他這等啟生晚輩動手?”
  果然口氣不小,連劍神在他的心目中也成了後生晚輩了!
  方雪宜眉頭一揚冷笑一聲道:“尊駕既然未與陳大俠動過手,又怎知陳大俠的劍法,不比尊駕高明?”
  辛柏公大笑道:“那還不容易嗎?就憑老夫比他大了二十歲,就可知道他的劍法絕非老夫之敵!”
  方雪宜暗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年紀大的人,就一定比年輕人強些嗎?
  尋思間,卻聽得安小萍笑道:“辛老,這話似乎是有些不通!”
  辛柏公道:“哪里不通了?”
  安小萍道:“一個人的武功高低,難道就是靠年紀來決定的嗎?”
  辛柏公道:“多練了二十多年,自然是要高出了一些了!”
  安小萍驀地格格一笑道:“我不信!”
  辛柏公道:“不信就試試!”
  安小萍杏眼圓瞪道:“你老要找我比劍?”
  辛柏公道:“找你,那是你找死了!”
  目光忽然轉身向方雪宜,道:“小子,如果你是用劍,老夫今兒破例指點你幾手劍法如何?”
  這老人口氣越來越大了!
  方雪宜劍眉一揚,接道:“尊駕的口氣,灼灼逼人,難道九大門派也不放在你眼中嗎?”
  辛柏公道:“你別以為被九大門派選出來,就自以為了不起了,其實在老夫看來,你還差得遠呢!”
  方雪宜雙眉暴揚,接道:“尊駕果是要與在下動手的了!”
  辛柏公道:“指點你幾招劍法,叫你以後別再眼中無人!”
  方雪宜再好的性子這時也無法忍受了!
  他霍然立起,拔出了肩頭長劍。
  宋孚在旁邊暗暗地搖了搖頭,卻是並未出聲阻止。
  祝公明依然在裝啞,猛嚼鹿肉。
  安小萍眼見這兩位老人未作任何表示,當下也就笑了一聲道:“方兄,你最好出手快一些,也好叫年紀大的人明白,年輕人並不是他所想的沒有出息。”
  方雪宜不笨,自然聽得出來安小萍言外之意,那是要他一上來就不妨盡出絕招,也好殺殺辛柏公的驕氣。
  他微微一笑,道:“賢弟放心,這點明白!”
  長劍一頓,向辛柏公道:“咱們要不要出洞。”
  辛柏公大笑道:“不用了!”
  回手在那長衫之下,掏了半天,才抓出一隻短劍。
  這劍長度只得一尺六七,比一般人的寶劍,要短了一尺,但退去劍鞘以後,卻晶光閃閃,寒氣侵人!
  安小萍看得大聲叫道:“好劍!”
  辛柏公甚是得意地笑道:“小丫頭,你看得出這劍不錯,足見你還有幾分眼力,只是,你可知道這支短劍叫什麼名字?”
  安小萍雖然瞧得出這支短劍是古物,但要叫出劍名,可就把她給問住了!
  她怔了一怔,正要搖頭說出自己不知,只聽那宋孚用傳音之術道:“安姑娘,這是越國五劍之中的第四口,名喚魚腸!”
  安小萍何等乖巧,一旦聽得宋孚傳音,立即沉吟了一陣,方道:“辛老,看此劍的長短,大概是魚腸劍了!”
  辛柏公呆了一呆,望著安小萍一會兒,忽然大笑道:“想不到,你這小丫頭的見識,倒真的是廣得很……”
  他目光一轉,又向方雪宜道:“魚腸乃是春秋古物,小子,你那支劍如是凡鐵,老夫就不用它了!”
  方雪宜暗道:“人雖狂,但卻也狂得甚有義氣,他不肯用神物利器對我長劍足見此人心性並不是真的很壞!”
  心中飛快地轉念,口中卻道:“不妨事,在下這支長劍,也是百煉精鋼,魚腸劍雖利,不一定傷得了它!”
  辛柏公聞言,不自禁地看了方雪宜手中寶劍一眼,就算他眼力甚好,但也瞧不出方雪宜手中的寶劍,有何神奇,不怕魚腸劍的鋒利!
  但他卻不再多說,右手平握短劍,笑道:“小子,你先出手吧!”
  方雪宜暗道:“他自詡劍法第一,當然不會搶先的了……”
  當下一引劍訣,唰的一劍,平刺而出。
  這一劍直刺而來,其中隱含十種變化。
  辛柏公暗暗一驚,脫口叫道:“不錯,你小子在劍法上,果然有點出息!”短劍一揮,由下而上,敲向方雪宜腕脈。
  這一手倒是攻得恰到好處,無論方雪宜劍招有多少變化,手腕被制,則一切花招,都勢將落空!”
  方雪宜吃一驚,暗道:“這老兒的劍法,果然不差,出手招式倒是犀利得很!”
  心中在想,手中長劍卻是往下一沉,劍鋒倏地一轉,繞向辛柏公的右肘削去。
  這一式變招極快,快得使辛柏公大叫一聲,撤劍退了一步!
  顯然,辛柏公低估了方雪宜的武功,方雪宜變招又快,迫得他只有撇劍後退。
  高手較劍,像這等情況出現,辛柏公按理就應罷手認輸才對。
  但辛柏公雙目寒光乍射,大聲道:“好小子,你用的可是陳希正的劍法?”
  方雪宜道:“尊駕不是未曾和劍神動過手嗎?怎地又認的出劍神的劍法?”
  辛柏公怒哼了一聲,道:“天下各種劍法,老夫都曾涉獵,區區龍行八劍,老夫自然認得出來。”
  方雪宜暗道:“他口中說的只是龍行八劍,想必師祖加創的一招,他是不曾曉得了?”
  一念及此,介面笑道:“尊駕既是認得出龍行八劍,想必也有那破解之法的了!”
  辛柏公道:“不錯,你小子可要試試!”
  方雪宜笑道:“尊駕如是不願認輸,區區同意再打!”
  辛柏公聞言,知道他話中含有諷刺之意,但他卻故意裝作不懂,呵呵一笑,道:“小子,你如是不怕老大折了你手中長劍,再打十招八招,老夫也不反對。”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十招八招不必,咱們再試一招便了!”
  話音一落,舉劍平平刺了出去。
  辛柏公揚眉大笑,一揮短劍,直向方雪宜的長劍撩來,口中卻說道:“口氣不小……”
  他下麵似乎還有未曾說完的話,但因方雪宜這一招劍法的變化,與龍行八劍大不相同,使得他吃驚之下,戛然住口!
  短劍狂揮,一口氣連連變了七式劍法刺出。
  但他卻沒有一式劍法能將方雪宜的劍招化解。
  只覺眼前晶光乍閃,右臂一麻,方雪宜的劍尖,已在自己曲池穴上點了一下。
  辛柏公臉色大變,飛身倒退了三尺,人已立在洞口!
  他迅快地運氣調息,只覺那左臂被點的穴道,並無不適之處,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魚腸劍一轉,大喝一聲,道:“小子,你剛才那一招,不是龍行八劍中的招式嗎?”
  方雪宜笑道:“誰說不是?”
  辛柏公道:“老夫說不是!”忽然一抬步,揮劍直向方雪宜刺來,口中接道:“老夫要再試試你剛才的那一招。”
  方雪宜知道他不曾就此罷手,當下笑道:“尊駕不服,再試一次也好!”
  寶劍一揚,平平地點出。
  兩人雖然只是各出一招,但這一招之中,卻有著無常的變仆。
  只見辛柏公短劍快如靈蛇飛舞,在方雪宜那綿密的劍網之中,不住地閃動。
  但方雪宜的這一招劍法之妙,卻又與辛柏公大不相同,寒光遍佈石洞之內,縱使那辛柏公劍勢快逾飄風,卻脫不出方雪宜層層劍幕籠罩。
  短劍一收,疾快地退了三步。
  方雪宜這時也手腕一沉,收住了劍勢,笑道:“老前輩承讓了。”
  嗆啷一聲,寒光頓斂,長劍已然還鞘!
  辛柏公收起短劍,抱拳道:“老弟,你這一招劍法,可當得武林第一招之譽,不知是什麼劍法?”
  方雪宜笑道:“龍行九劍!”
  辛柏公聞言,呆了一呆道,“龍行九劍?還是劍神的劍法?”
  方雪宜笑道:“不錯!正是先師的劍法!”
  辛柏公忽然一怔,大聲道:“你……師父是陳希正?他莫非死了?”
  方雪宜道:“先師在數月之前仙去了!”
  辛柏公搖頭道:“奇怪啊!”
  方雪宜皺眉道:“老前輩不信嗎?”
  辛柏公道:“正是有些兒不信,令師年紀,比老夫少了二十左右,他怎會先死了呢?”
  方雪宜臉色一黯,低歎道:“家師之死,乃是因為遭人暗算之故!”
  辛柏公兩眼一翻,搖頭道:“那就更稀奇了!”
  他語音一頓,接道:“別人如是受了他人暗算,老夫也許會相信,如說連劍神也會中人暗算,老夫卻是不信!”
  方雪宜幽幽地歎息道:“老前輩不信,也是沒有辦法,但先師確是因此而死,不過……”
  辛柏公大聲道:“不過什麼?”
  方雪宜道:“不過先師受人暗算之事已然有十多年了!”
  辛柏公道:“老夫似乎未曾聽人說過?”
  方雪宜道:“先師為了不敢讓五魔知曉,所以,一直極力隱瞞此事!”
  辛柏公道:“原來如此,但不知劍神是受了什麼暗算?你小子查出來了嗎?”
  方雪宜道:“沒有!”
  辛柏公沉聲道:“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人子弟,怎可連師父的仇家都不查明呢?”
  方雪宜抱拳道:“老前輩,不是晚輩不查,而是……而是……這事已由師叔一口應承了!”
  辛柏公愣了半晌,道:“你還有一個師叔?劍神幾時有了同門兄弟,他是哪一門武林高人?”
  方雪宜沉吟道:“這個……晚輩暫時卻不便說將出來,尚望前輩原諒!”
  辛柏公倒也未曾追問,笑了一笑,接道:“老弟,你剛才點了老夫曲池穴的那一招劍法,當真是龍行劍法?”
  方雪宜道:“晚輩說的乃是實話!”
  辛柏公聞言,低頭沉吟了一陣,又仰面想了想,這才注目問道:“可是你師父教你的?”
  他這一問只把安小萍問得笑了!
  辛柏公盾一皺,怒道:“你笑什麼?”
  安小萍依然笑著接道:“笑你!”
  辛柏公道:“笑著老夫何來?”
  安小萍道:“方大哥既是劍神的弟子,他的劍法,自然是劍神所教的了!你這麼問,豈不可笑?”
  辛柏公冷哼道:“丫頭,老夫問的自有道理,不信你何不聽聽方老弟怎生回答?”
  安小萍笑道:“不錯,晚輩正要聽聽方大哥怎麼說!”
  方雪宜這時卻抱歉地向安小萍一笑道:“兄弟,這一招劍法,果然不是我師父教的!”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真的不是劍神所授嗎?”
  方雪宜道:“不是!”
  他語音微微一頓,接道:“這一招劍法,乃是我那師叔所傳授!”
  辛柏公臉色一變,大聲道:“老弟,這招劍法是你師叔傳授的嗎?”
  方雪宜道:“正是在下師叔所授!”
  辛柏公道:“也是龍行劍?”
  方雪宜道:“同為師祖弟子,自然也是龍行劍了!”
  辛柏公搖頭道:“奇怪啊!”
  安小萍兩眼一翻,道:“奇怪什麼?”
  辛柏公笑道:“劍神的劍法,竟然不如他的師弟,未免叫人意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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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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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孚道:“殺雞敬猴,存心征服武林九大門派!”
  入雲大師怔了一怔,道:“他們……野心不小啊!”
  霍鳴風這時也兩眼一瞪,大聲道:“他們也配?”
  宋孚笑道:“這不是誰配不配的關系,兩位若是不信何不問問這位莊老弟?”
  霍鳴風雙目一轉道:“當真?”
  入雲大師看了莊捷一眼,道:“施主可是童子奇的門下?”
  莊捷微微一笑,抱拳道:“晚生並非真是那童子奇的門下!”
  霍鳴風怔了一怔,道:“你老弟很神秘啊!”
  莊捷笑道:“晚生乃是奉命打入三義門中,那童子奇雖然是成玄通等人的幕後支持之人,但晚生卻算不得是他們的門下!”
  入雲大師合十道:“施主奉了何人之命,打入那三義門中?”
  莊捷聞言,沉吟了一陣,方道:“這個……晚輩的出身,說將出來,只怕兩位掌門人有些不信了!”
  霍鳴風笑道:“為什麼?”
  莊捷道:“晚生乃是計通的師弟!”
  入雲大師聞言,呆了一呆,道:“計通,可是那毒大夫惡孔明麼?”
  莊捷道:“不錯!”
  霍鳴風大為意外地一怔道:“那惡孔明幾時會有了一位師弟來了。”
  莊捷笑道:“幫主可是不信?”
  霍鳴風道:“正是,老夫不信那計通竟會還有像你這等年輕的師弟!”
  莊捷笑道:“幫主不信,晚生也沒有辦法,不過,幫主可以設想得到,除了像我師兄那等人,又有誰能使兄弟混入童子奇手下,而不為他所覺。”
  霍鳴風歎道:“原來如此。”
  他皺了一皺眉頭,接道:“莊老弟,你那師尊是哪一位高人?”
  莊捷道:“家師祝高楓,人稱天南怪叟!”
  他話音一落,只把入雲大師和霍鳴風聽得大大一驚。
  敢情那祝高楓之名,在武林之中,甚中響亮,而且,此人高蹈自隱,從不幹預江湖事務,想不到此人竟是那五大魔主中的惡孔明的師父!”
  但是方雪宜、安小萍兩人,對于那祝高楓之名,卻是從來未聽人提過,倒也不曾有何驚訝之處!
  這時宋孚卻捏著那八字小胡,笑了一笑,道:“莊老弟,令師現在何處?”
  莊捷笑道:“終南山中!”
  霍鳴風雙眉一皺,道:“那祝老仍在終南隱居嗎?”
  莊捷道:“家師一向住終南,從未他去。”
  入雲大師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道:“祝老施主,一代大俠,怎會收了計通那等弟子,老衲有些難以相信了!”
  宋孚接道:“掌門人,那惡孔明的為人,顯然十分狠毒,心計也過人一籌,但據老朽所知,他似是尚未有過真正傷天害理的行為,是以,他雖是被人列為五大魔主之一,不過是因為他乖僻得太過分而已!”
  入雲大師道:“宋施主之意,那計通並不是壞人了?”
  宋孚笑道:“不盡然,計通是壞人,但並非十足惡不可赦的壞人而已!”
  霍鳴風冷冷一笑道:“宋兄,依你之見,咱們可以把毒大夫之名,自五魔中剔除的了!”
  宋孚大笑道:“幫主先莫要意氣,老朽只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方雪宜這時忍不住笑道:“莊兄,令師想必是武林的前輩高人了!”
  莊捷對於別人,都不時流露出一份傲意,唯獨對方雪宜,卻是十分尊敬,聞言笑道:“方兄好說,家師如與劍神陳大俠的名望相較,那就如腐光螢光,不會和皓月爭輝的了!”
  方雪宜決來料到他會如此的謙遜,當下皺眉道:“莊兄,你太見外了!”
  莊捷笑道:“方兄,兄弟說的乃是實言,在座的幾位前輩,必然明白……”
  方雪宜道:“莊兄言重了。”
  語音頓了一頓,接道:“祝老大名,兄弟雖然先前未聽人說過,但從兩位掌門中,兄弟已可明白不少……”
  莊捷道:“方兄,有關家師的一切,世人知道的並不多,但兄弟只能說一句,他老人家的心地,十分善良!”
  方雪宜道:“兄弟相信!”
  霍鳴風這時長歎了一聲,道:“莊老弟,令師對於計通的行為,可曾有過耳聞?”
  莊捷道:“家師早就知曉,只是……”
  他忽然沉吟不語,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入雲大師道:“怎麼,祝老施主,早就知道那計通的行為了?老衲奇怪的是,令師為何不出手制止於他呢?”
  霍鳴風也道:“是啊,這就是令師的大錯了。”
  莊捷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這……家師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宋孚聽得一怔,道:“為什麼?”
  莊捷道:“因為……家師一身武功,剩下十之五六,不是大師兄的對手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莊兄,祝老可是受了什麼人的暗算了。”
  莊捷道:“不錯!”
  宋孚皺眉道:“莊老弟,你這話當真?”
  莊捷道:“句句實言!”
  方雪宜道:“什麼人暗算了令師?”
  莊捷竟然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安小萍忍不住大聲道:“不知道嗎?天下哪有這種不通的道理?”
  莊捷一怔道:“你……”
  安小萍道:“怎樣?可是認為我說錯了嗎?”
  莊捷道:“莊某非是此意,在下不明白兄台所指不通的道理,是哪一點?”
  安小萍笑道:“一個人如是受了他人暗算,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莊捷道:“在下說的乃是實話,家師正是因為不知道那暗算之人是誰,才會一直無法治好傷勢!否則家師也不會拖到如今,依然不敢出山了。”
  安小萍道:“這麼說來,你那師父連是否跟人結仇怨,都記不得了嗎?”
  莊捷搖頭道:“家師為人十分平淡,生平之中,並未與人有過恩怨。”
  安小萍笑道:“這麼說,令師是個好人啊!”
  莊捷尚未說話,那宋孚已然笑道:“不錯,那祝兄果然算得是一位大好人!”
  方雪宜道:“兄弟,宋老這麼說,那是不會錯的了。”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笑了一笑,道:“方兄我並非不信啊!……只是,我懷疑那毒大夫,會不會就是暗算他自己師父之人!”
  莊捷聞言,呆了一呆,道:“那怎麼可能?”
  方雪宜也皺眉道:“是啊!想那毒大夫心腸再狠,大概也不會對自己的師父下手吧!”
  安小萍笑道:“那可不一定,一個人如是昧了良心,又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呢?”
  入雲大師合十道:“小施主,這等事來見明證之先,不可亂說啊!”
  霍鳴風翻一翻眼,道:“掌門人,老朽的看法,只怕與你不同。”
  入雲大師道:“幫主有何高見?”
  霍鳴風道:“老朽認為,計通可能做得出這種事!”
  入雲大師皺眉道:“人倫大道,豈可不顧,幫主,老衲認為什施主不會這等自絕於天下人之前!”
  安小萍忽然冷笑了一聲,道:“掌門人,如果一個人被那名利心所昧,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的。”
  她雖然年歲甚輕,但因自己父母的遭遇不同平凡,是以感慨良多,對於人性之惡,有著不同尋常的看法。
  入雲大師被她說得愣了一愣,道:“倘若真是如此,老衲真要為武林可悲了!”
  霍鳴風道:“掌門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貴寺這些年來,除了入凡大師一人而外,甚少人在江湖走動,似這等閉關自保的舉措,影響所及,豈不是正好授那邪魔外道以可乘之機嗎?掌門人為武林可悲,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入雲大師長歎一聲道:“幫主,老衲等本是佛門弟子,戒關戒嗔之心,常在胸頭,不敢捲入江湖是非,那也是萬不得已之事……幫主如此相責,實令老衲有著進退兩難之苦!”
  霍鳴風雙眉一揚,呵呵大笑道:“到了這等時刻,掌門人好似尚未領悟啊!”
  入雲大師道:“老衲……並非沒有領悟,只是事情變化得太快,使老衲有著措手不及之感!”
  陰陽手吉威忽然接道:“掌門人,少林寺一向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九大門派中的子弟,大半以貴寺舉動馬首是瞻,這些年來,貴寺雖然甚少過問武林中事,但因有了劍神陳大俠一手撐天,才使江湖上勉強維持了一個平安的局面,如今陳大俠業已亡故,陳大俠的傳人方老弟武功雖高,但究竟年輕,以他一人之力,如想挽此狂瀾,那可是強人所難得很,是以,吉威認為,大師應是出面號召武林同道的時候了!”
  入雲大師聞言心中大大一震,暗道:“果然是了!看來老衲非得出面不可了……”
  他尋思之間,耳中聽得那莊捷大聲道:“聽了這位安兄弟的一番話,使得莊某茅塞大開,幾位前輩請恕莊某之罪,不能再在少林停留了!”
  只見他站了起來,抱拳向方雪宜和安小萍一禮,道:“兄弟要趕往洛南,叩見恩師,查明一切之後,兄弟自會再出武林,安兄指點之際,兄弟只好容圖後報了。”
  語音一頓,大步向外行去。
  方雪宜劍眉聳動,似是有話要講,但他眼看莊捷已然出了房門,當下只是淡淡一笑,道:“莊兄慢走,恕兄弟不送了。”
  說話之間,莊捷已然走的不見蹤影。霍鳴風笑了一笑,道:“祝高楓一身武功雖然比不上劍神陳大俠,但他那手歧黃之術可稱天下獨步,倘若這老兒真能出山,對我武林同道而言,那可是很大的福氣了!”
  陰陽手吉威道:“不錯,天南怪臾的醫道,素有國手之譽,他能出山,定可救活不少人性命……
  入雲大師口喧佛號,道:“霍幫主,老衲想起一件事來,不知幫主願否應允相助。”
  霍鳴風闖言一怔,暗道:“這老和尚又有什麼花樣要耍?”
  但他口中卻是接道:“掌門人有何見教?霍某人力所能及,自當效命的了!”
  入雲大師道:“為了對付那五大魔主,咱們九大門派,自是義不容辭,但老衲身為我佛第子,不便多行那殺生傷人之事,老衲甚望霍幫主體諒老衲這等苦衷,主持目下之事,但有用的著老衲之處,老衲定將全力以赴!”
  霍鳴風似是未曾料到,入雲大師竟是將這主盟的責任,一下子扣到自己頭上,頓時呆了一呆,道:“那怎麼成?掌門人不肯出面,但在武當、華山等派,只怕也要像貴寺一般了,何況……霍某這區區丐幫,雖然臍身九大門派之中,但在武當、華山等人眼中,老夫依然是那野狐禪之流,如是由我主持,定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
  霍鳴風這番話,並非無禮。那入雲大師聞言,沉吟了良久,方道:“幫主這番話,本是自謙之詞,不過,老衲也知道武當、華山甚是高傲,如是只由幫主出面,他們倒也真個可能不子理會的……”
  霍鳴風笑道:“掌門人明白就好!”
  入雲大師道:“老衲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幫主同不同意?”
  霍鳴風道:“什麼辦法?”
  入雲大師道:“那主盟之人,可由方小施主擔任,幫主和老衲作為他的助手,你看如何?”
  霍鳴風哈哈大笑道:“使得!使得,老朽正是此心,不曾說出,乃是恐怕大師不肯而已!”
  兩人這麼一說,頓時叫那方雪宜心中大吃一驚,似這等大事,居然要他出面主盟,一時使他有著手足無措之感,當下連忙接道:“使不得,晚輩願候兩位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如是要我主持一切,那是折殺晚輩了!”
  霍鳴風大笑道:“方老弟,你推不了的啦!”
  入雲大師也笑道:“小施主,你本是要繼承令師陳大俠的衣缽,降魔行道,更是份內之事,你不允主持一切,那豈不是有悖令師的遺志了嗎?”
  方雪宜聞言,呆了一呆,道:“這個……晚輩從旁協助,候命差遣,那也是一樣的啊!”
  霍鳴風搖頭道:“不一樣,令師陳大俠在世之日,就能獨當一面,憑一己之力,降服了五大魔主,你老弟既是陳大俠的衣缽弟子,應該義不容辭啊!你是不用再說什麼了!”
  入雲大師合十一禮道:“不錯,霍幫主所說,乃是實情,小施主倘是有心降魔除道,繼承先師未完遺願,可就不得再行推辭了。”
  這時宋孚忽然一笑道:“老弟,你如有心為武林同道造福,這正是一個大好的良機,老朽不才,願追隨左右,望老弟三思而行。”
  霍鳴風道:“不錯,老弟如再推三阻四,就顯得不夠誠意了!”
  方雪宜心中大為感動,暗道:“他們這樣看重於我,倘是我再不應允,當真是要叫他們灰心了!”
  當下略一沉吟,道:“既然三位如此器重晚非,晚輩如再不允,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入雲大師慈眉一揚,合十道:“小施主應允了?”
  霍鳴風卻是大笑道:“老弟,就是你這一句話,可就是為武林要造福不小!”
  只有宋孚淡淡一笑道:“老弟,你這才是真正的由衷之言。”
  方雪宜道:“幾位前輩這等愛護晚輩,晚輩縱然深知自己能力有限,但也不得不勉為其難了!”
  安小萍本是一旁默坐未語,這時忽地一笑,道:“方兄,你眼下的身份,不是等於武林盟主一般嗎?”
  方雪宜原來只是覺得今後的任務,十分沉重,並未想到名望關系,這時被安小萍一提,倒是大大地吃了一驚,暗道:“可不是嗎?我眼下雖無其名,卻有其實,這真是一樁叫人為難的事啊……”
  敢情他忽然想到,一旦自己有了武林盟主的身份,那可是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著極大的拘束作用,倘是自己沒有私事待辦,那倒還好,只因自己還有著不少私事要辦,所以,自己的行動,可萬萬不能受到世俗的限制,否則,那可與自己投師學武的初衷,大為相悻了!
  一念及此,不由得向入雲大師望了過去,道:“掌門人,晚輩有一件事,不得不事先說明!”
  入雲大師聽得怔了一怔,道:“小施主莫非改變了初衷了?”
  方雪宜道:“不是,晚輩只是想先把私人之事辦畢,然後才好全心全意與那五大魔主周旋到底!”
  入雲大師道:“這個……小施主到底還有什麼私人之事要辦,老衲等不知可否代勞?”
  方雪宜苦笑道:“不敢有勞大師……”
  只因他不願把自己父親和堂叔之事告知其他人,是以,他一口拒絕入雲大師的好意。
  霍鳴風目光一轉,道:“老弟,倘是你信得過老朽,老朽願意助你先將私人之事辦妥!”
  方雪宜皺了皺眉,道:“多謝老前輩好心,晚輩自己的事,不敢有勞你老!”
  他目光忽然射向安小萍和宋孚,道:“晚輩只想借重宋老和安兄之力,不知兩位老前輩意下如何?”
  入雲大師沉吟道:“小施主執意如此,老衲等自當尊重小施主之意!”
  霍鳴風笑道:“老弟,如果你是想找尋什麼人,本幫弟子遍佈天下、只須你老弟一句話,本幫定可幫你將那要找之人尋到。”
  方雪宜聞言,心中大大一動,忖道:“丐幫子弟之多,果然是遍佈天下,如果能夠得到他們之助,說不定很快就可查出我娘下落……”
  轉念至此,他久久沉吟不語。
  霍鳴風等人,睜著眼在等他,只因他的答復,關系著今後武林的興衰。
  方雪宜想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老前輩的盛情,晚輩這兒先行謝過了!”
  霍鳴風聞言大喜道:“老弟應允了?”
  方雪宜道:“老前輩子弟遍佈天下,果然對晚輩之事,大有助益,是以,晚輩先行謝你老相助之德。”
  霍鳴風道:“老弟,說出要找之人,老朽這就差人前去尋找。”
  方雪宜忽然沉吟道:“這……晚輩要尋之人,乃是家母!”
  霍鳴風道:“方夫人嗎?老弟可知她落腳何方?”
  方雪宜道:“這個嗎?晚輩不知曉!但家母看破紅塵,削發為尼,遁入空門之事,晚輩卻是知曉!”
  入雲大師忽然合十道:“小施主,令堂既然落發皈依佛祖,不問世事,專心修行?你……何必打擾於她?”
  方雪宜搖頭道:“掌門人有所不知,家母雖然皈依佛祖,但晚輩卻不能不盡人子之心啊!何況……唉……”
  他長歎一聲,住口不語!
  入雲大師道:“小施主可是還有什麼話不便向老衲等人說出來嗎?”
  方雪宜道:“晚輩的先父,據恩師相告。似是死的有些不明不白,因此必得找到家母方可問明!”
  入雲大師道:“原來如此!”
  霍鳴風忽然笑道:“老弟,令尊是武林之中人嗎?”
  方雪宜道:“算得上是!不過,家父棄養甚早,在武林之中,籍籍無名,說將出來,聽怕老前輩也不識!”
  霍鳴風笑道:“不二定,你那伯父方天成,老朽就與他相識!”
  方雪宜道:“家父方天群你老認識嗎?”
  霍鳴風呆了一呆道:“方天群嗎?”
  方雪宜道:“你老定然不識的了!”
  霍鳴風忽然大笑道:“誰說的?老弟,那方天群老弟台,與老夫乃是莫逆之交!”
  方雪宜聞言怔了一怔,道:“真的嗎?”
  霍鳴風道:“老朽怎會騙你?老弟,今堂方夫人,說來更不是外人了?此事老朽一定可以為你辦到了!”
  方雪宜愣愣地望著霍鳴風道:“老前輩,你老也認識家母嗎?”
  霍鳴風笑道:“當然!”
  他忽然回顧了崔大公一眼,道:“崔兄,本幫金陵分堂堂主江南神杖葉兄的幼妹,不就是嫁了方天群嗎?”
  崔大公笑道:“不錯,不是幫主提起,兄弟可倒是忘記了。”
  方雪宜聞言不由得呆了一呆,暗道:“原來我娘是丐幫金陵分堂主的妹妹嗎,怎地二伯母從未向我提起過呢?”
  他疑慮之間,耳中聽得霍鳴風笑道:“老弟,你要尋找令堂之事,交給老朽了。”
  方雪宜連忙抱拳一禮,道:“多謝老前輩!”
  這時宋孚忽然向入雲大師道:“掌門人,那中州三俠中的鄭大俠可曾來到少林寺?”
  入雲大師搖頭道:“這個,老衲不太明白!”
  敢情他說的乃是實話,只因那鄭大剛即使前來少林,以入雲大師那掌門的身份,鄭大剛也無法見到的了。
  宋孚道:“大師可要寺中的大師們查問一下?”
  入雲大師道:“宋施主找那鄭大俠嗎?”
  宋孚道:“不是我,是方老弟要找他?”
  入雲大師道:“既是如此,老衲這就叫他們去查問一下……”
  舉手擊三掌,只見守在門外的一名小沙彌,大步走了進來。
  入雲大師交代了那名小沙彌幾句,只見他迅速地走出靜室,過了下一會,那入真大師,快步而來。
  入雲掌門沉聲道:“入真師弟,那中州三俠中的鄭大剛施主,可曾來過少林?”
  入真大師道:“鄭大施主來過少林!”
  入雲大師合十道:“尚在寺中嗎?”
  入真道:“不在,鄭施主來去匆匆,未曾稍留!”
  入雲大師皺眉道:“你們為何不告知本座。”
  入真大師怔了怔,道:“這……小弟不知掌門人與他相識,是以未曾驚動掌門師兄!”
  入雲大師似是知道自己一時性急,錯怪了入真,當下長歎了一聲,道:“師弟,本座與那鄭大俠並不相識,只是方小施主要見他一面。”
  入真大師這才松了一口氣,暗道:“原來如此!”
  但他口中卻道:“掌門師兄可是要找那鄭施主再來本寺嗎?”
  入雲大師道:“師弟知曉他現在何處?”
  入真大師道:“可由小弟派人出外打探,中州三俠乃是大有名望之士,諒必可以找得到!”
  入雲大師點點頭道:“不錯,有勞師弟辛苦一趟了!”
  入真大師合十一禮,正待離去,只見那陰陽手吉威冷笑一聲,喝道:“大師慢走!”
  入真大師聞言,呆了一呆,腳下不由自主地站定,道:“施主喚的老衲嗎?”
  吉威道:“不錯。”
  入真大師皺眉道:“施主有何見教?”
  吉威道:“大師不用費心找那鄭大剛了!”
  入真大師臉色微變,道:“怎麼?施主可是認為老衲找不到鄭施主嗎?”
  吉威道:“那倒不是,因為,那鄭大剛眼下的身份,乃天魔女手下之人,只怕大師盡派寺中僧侶,也難以將他找到。”
  入真大師道:“有這等事?老衲不信?”
  吉威道:“大師,那鄭大剛前來少林之時,不知大師可曾與他見過。”
  入真大師道:“這個……老衲並未見到。”
  吉威道:“這就是了,想必大師如是問問那位與鄭大剛見面之人,就會明白吉某之言有理了!”
  入真大師將信將疑地看了入雲掌門人一眼,道:“吉施主,依你之見,本寺是不用差人出外尋找於他了。”
  吉威道:“正是。”
  這時那入雲大師接道:“吉施主,方小施主急於見那鄭大剛大俠,倘是本寺不派子弟出去尋找,那鄭施主又怎會見得到方小施主?”
  吉威道:“掌門人,這事吉某認為不必急在一時。”
  入雲大師看了宋孚一眼,道:“宋施主之見呢?”
  敢情,這話由宋孚提出,當然還得等那宋孚決定了。
  宋孚微微一笑道:“掌門人,方老弟所謂私人之事,實際上就是兩件事,一是尋找他的母親,另外一件,便是尋找中州三俠的下落,這尋母之事,已由霍幫主承擔下來,只怕這尋找中州三俠之事,就要有勞掌門人了!”
  入雲大師道:“這尋找中州三俠的事,老衲本應效勞,不過,吉施主卻說不必,究竟如何,倒叫老衲為難了。”
  方雪宜眼見入雲大師為難,不由得介面一笑道:“掌門人,這事果然如那吉老所說,就不用急在一時的了。”
  入雲大師一怔道:“小施主是說……目下不必派人出外尋找鄭大剛嗎?”
  方雪宜道:“正是!”
  入雲大師向那人真大師道:“師弟,不用派人去找那鄭施主了!不過,倘是鄭施主再來少林,你們莫要忘了要他前來見過本座。”
  入真大師合十一禮道:“小弟記下了!”轉身大步而去。
  此刻,這霍鳴風已然要那翁昆侖寫下一道手書,去到前寺,叫守候的嵩山的丐幫弟子,用飛鴿傳訊之方,通知金陵分堂,幫助尋找葉堂主的胞妹葉世芳!
  等到翁昆侖回到靜室,有關方雪宜的私人之事,算是有了一個段落。
  當下那入雲大師又言歸正傳,要方雪宜領銜,寫就一封書信,通知武當、華山等九大門派,詳細敘明五大魔主業已重出武林並且有心獨霸江湖,逐個將九大門派顛覆,少林已然先起戰機,請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於兩月之後的月半,前來嵩山少林聚會,共商對付五大魔主之策。
  末尾的署名,乃是由方雪宜領銜,依次才是霍鳴風、入雲大師、丐幫三老、少林長老和大漠神手宋孚等人。
  書信擬就,已是天亮時分!”
  入雲大師捧著書信,親手交代寺中經房弟子,依式騰寫七份,然後又選了七名法字輩高僧,專程送至各大門派的總壇。
  方雪宜等人,也就在少林住了下來,等著那兩月之後的九大門派掌門人共同聚首的盛會。
  這段日子之中,最先覺得不便的,就是安小萍。
  她以一個女兒家的身份,住在少林寺中,說來應是前所未有的事,幸而方雪宜對她十分關照,許多小事,都代她料理,再加上宋孚深知底細,也不時在旁幫忙,總算未曾露出馬腳。
  這一天,方雪宜等人在寺中已住了一個月零三天,寺中午課方罷,安小萍拉著方雪宜,要到那太室峰頭去探視她在那兒築起的一座小鳥巢。
  原來這些日子來,他們幾乎每隔兩天,便要去那太室峰頭一趟,安小萍年輕好玩,她去那太室峰頭,發現了一種金紫色的小雀,便在那石縫之中、拴了些枯枝野草,為那小雀兒們搭了一個鳥巢,希望那雀兒在巢內下蛋。
  方雪宜比安小萍大不了多少,這等戲耍之事,倒也逗得起他的興趣,故則安小萍一說要去,他也未加考慮,便答應下來。雙雙真奔太室峰頭而去。
  兩人抵峰頂,忽然覺出有些不對。
  方雪宜只覺這太室峰頂頭,似是有了別人來過。
  安小萍也有著這等感覺,當她伸手到石縫之中,抱出鳥巢以後,兩人的疑慮,果然成了事實。
  大室峰頭,真是有什麼人來過?
  安小萍所搭起的鳥巢之中,此刻居然有了三枚十分怪異的小蛋。
  本來,安小萍的原意,搭了鳥巢,就是想這鳥兒下蛋,巢內有了鳥蛋,自是應該歡喜才是。
  但她卻在見了那三枚鳥蛋以後,大為失色,幾乎將手中的鳥巢都摔掉了,只因那鳥巢之下,擱了一張白箋。
  鳥可以生蛋,但決不會生白箋來。
  方雪宜發現了安小萍那失驚的臉色,連忙湊了過來,凝目向鳥巢之內望去,驀然間,他怔了一怔,道:“怪啊!這是什麼人放的鳥蛋?”
  敢情他們都認為,這三隻小蛋,不是那金紫色鳥雀所生!
  安小萍搖頭道:“我也不曉得!方兄,也許……這太室峰,來了專門捉烏的人,把那對雀鳥捕去了!”
  她甚是喜愛那一對金雀,是以芳心之中,對那雀兒的安危,甚是掛慮。
  方雪宜仔細地察看了那三枚蛋半晌,忽然失笑道:“賢弟,這是什麼蛋,你瞧出來了嗎?”
  安小萍搖頭道:“瞧不出來!”
  方雪宜道:“好像鵪鶉蛋,是不是?”
  安小萍皺眉道:“方兄,咱們怎麼辦?管他是什麼蛋,我只要那—對金雀兒啊!”
  方雪宜見她一臉都是愁急之色,不由得笑道:“賢弟,咱們在這兒等上一刻瞧瞧,也許,那對鳥兒乃是出外覓食去了!”
  安小萍一想,忽然伸手將那三隻鳥蛋抓起,放在一邊的草叢之中,接道:“方兄,咱們就在這兒守著,如是這鳥蛋乃是那對金雀所生,它們回來之後,不見了鳥蛋,定然會飛旋尋找,如若它們不曾有所舉動,那就有人來過這裏了!”
  方雪宜心中暗道:“想得倒是不錯,只怕那鳥兒若是被人捉走,咱們就等不到它們回來了!”
  他心中雖作此想,口中卻是不曾說出,只笑了一笑,道:“正是,咱們可以等著瞧上一瞧!”
  當下兩人便轉身向那大石之後一處避風石窟,走了過去。
  驀然間,兩人同時愣住了!
  原來這個石窟之中,除了有幾隻猿猴過去常在其中戲耍而外,其戶向來別無他物,但此刻兩人目光所及,卻是發現那石窟之中,躺了一個生人。
  雖然那石窟之中,甚為陰暗,但因兩人目力皆佳,足以一眼望去,便已看得明明白白,那躺在石窟中的生人,乃是一個蓬首垢面,衣衫不整的老者。
  安小萍雖然膽子甚大,但忽然間在這等所在,見到了這等怪人,一時之間,禁不出驚叫一聲!
  她這一聲驚叫,似是將那熟睡之中的老人,叫得醒了過來。
  只見他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緩緩地坐身起來,看了兩人一眼,竟是一語未發,又躺了下去。
  老人這等怪異的舉動,使得方雪宜大為奇怪,暗道:“這人怎地如此鎮定,而且,見到了我們,為何絲毫不覺得詫異呢?”
  轉念之間,只聽安小萍已冷冷一笑,道:“喂,你是什麼人,怎會跑到這裏睡覺?”
  那老人皺了皺長眉,哼了一聲。懶洋洋地重新坐起身子,睜著一隻眼睛,直愣愣地向兩人望了過來。
  只是,他依舊不曾說話。
  安小萍被他看得有些膽怯,退了一步,大聲道:“你怎麼不講話啊?莫非是個啞子嗎?”
  方雪宜這時卻留心到了一件事,原來他發覺那老人的身下,橫墊著一柄寶劍,單從那能夠見到的劍鞘看來,那支寶劍,必是一支有名的古代利器。
  他認為能夠持有這等珍貴寶劍之人,必是武林之中,大有名望之士。
  是以,安小萍話音一落,他立即低聲道:“賢弟不可無禮!”
  他雙手抱拳,向那老人一禮。接道:“老前輩,晚輩方雪宜這廂有禮了。”
  那老人目光一轉,冷冷地開了腔道:“這個丫頭,是你什麼人?一個人若是娶了這等凶霸霸的媳婦,那豈不是倒毒透頂了?”
  老人一開口,竟然是說出這等話來,不禁把那安小萍羞得粉面通紅,半晌不敢抬頭。
  她那芳心之中,可是既羞又惱,滿想回敬那老人幾句,但怕方雪宜生氣,只好隱忍著低頭不語。
  方雪宜似也大為意外得一怔,料不到連少林掌門和丐幫幫主都未瞧出安小萍乃是女兒之身,這老人只不過看她一眼,就已看破,足見這老人眼力之強,真是不同凡響。
  方雪宜心中雖然甚為吃驚,但口中卻道:“這位是安小萍姑娘……並非是……”
  他本是想說,她並非晚輩的媳婦,但一眼瞧見安小萍那等含羞神情,便連忙止住了話音,把那要說之話,硬行咽了回去。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安姑娘嗎?那她不是你小子的媳婦了?”
  方雪宜道:“不錯……”
  他忽然覺得這位老人有些奇怪,這等別人之事,為何他偏要如此有興趣地問來問去呢?
  何況,這種事不但安小萍聽來難受、害羞,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老人根本似是未曾瞧到方雪宜的不安,兩眼翻了一翻,道:“你們到這兒來幹什麼,可是以為這兒沒有人,跑來……”
  方雪宜一聽?覺得如容他再說下去,那必然是十分難聽,是以連忙沉聲道:“老前輩……”
  那老人忽然雙目一抬,寒光暴射,哼了一聲,道:“什麼事?”
  方雪宜道:“老人家的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那老人看了一眼,驀地大笑道:“你們想知道老夫的名號嗎?”
  方雪宜道:“原是要請教!”
  那老人忽然一個翻身,跳了起來,大聲道:“你們別忙著問老夫的名號,倒是你們為何跑到這太室峰絕頂來的,先得跟老夫說明!”
  方雪宜暗道:“這就奇了!我們沒有問他怎地來此,他倒先問起我們來了!”
  但他口中卻說:“晚輩眼下住在那少林寺中,每天均曾來此!”
  老人大笑道:“怎麼?你們天天來此?”
  方雪宜道:“不錯!”
  老人笑道:“這麼說來,那是老夫比你們後來了?”
  方雪宜暗道:誰說不是呢?只是,他口中卻不是這麼回答,卻道:“老前輩是今日方到此處的嗎?”
  老人搖了搖頭,大聲道:“不是!”
  語音頓住,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以為老夫是這太室峰頂的生客嗎?”
  方雪宜道:“難道不是?”
  老人道:“當然不是。”
  安小萍在旁,本是低頭怕羞,不敢說話,這時聽那老人說是他仿佛也常在這太室峰頭,一時忍不住接道:“那怎地前幾天沒有見到你呢?”
  老人笑道:“姑娘,你們未曾見到老夫,不見得就可說老夫不是常住太室峰的主人吧!”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不錯!”
  老人微微一笑,接道:“老夫離開太室,已經半年左右,昨夜方始歸來。你們不知道,那也不足為怪的了!”
  方雪宜笑道:“原來你老是出外雲遊去了。”
  老人道:“老夫雲遊什麼?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天到晚只知貪玩,殊不知老夫此番出外,乃是在尋找一種世間少見的珍奇之物。”
  他忽然伸手抓了抓那蓬散的亂發,道:“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老大找到了。”
  方雪宜這時只覺這個老人的性格十分有趣,雖然年紀甚大,但言談舉止,卻不失赤子天真,當下笑道:“老前輩找的是什麼珍奇之物?”
  他話已出口,方覺有些不妥。
  試想,對方連姓名都不願說出來,又怎會把那尋找的長達半年時光的珍奇之物,告訴自己呢?方雪宜剛自覺得問得有些唐突,殊不料那老人竟然哈哈大知道:“那珍奇之物嗎?說來不值一笑!”
  安小萍聽得呆了一呆,暗道:“這是什麼話?即是世間珍奇之物,又怎麼會說來不值一笑?”
  轉念至此,不禁笑道:“老人家,你老這話叫人好生不懂啊!”
  老人笑道:“為什麼?姑娘認為老夫說錯了?”
  安小萍笑道:“那倒不是……,晚輩認為,舉凡世上珍奇之物,必然不會是不值一笑,否則,那又有什麼好珍貴的呢?”
  老人聞言,點了點蓬首,道:“有道理!只是,其中有一關鍵,你卻不會注意。”
  安小萍道:“什麼關鍵?”
  老人道:“人之所好,各有不同,老夫認為稀世之物,或許在他人眼中,卻是一文不值。也未可知了!”
  安小萍一怔道:“但你老不知喜愛的何種事物?”
  老人道:“奇種異鳥!”
  安小萍聽得心中一動,忖道:是了!看來那三隻鳥蛋,似是這個老人家找來的了!”
  她這一想,倒是沒有想錯!這時那老人目光投注在兩人身上,接道:“老夫有一件事,應該先謝謝兩位!”
  方雪宜聞言一愣,暗道:“我們與他素未謀面,怎地他忽然有事要謝謝我們呢?”
  思忖間,不覺笑道:“老前輩指的是什麼事?”
  老人笑道:“老夫在這太室峰頂,曾經養了一對異種金雀,這次老夫回來,發覺有人替它們做了一個鳥巢,想必是出自兩位之手了。”
  方雪宜笑道:“原來那鳥兒是你老養的?”
  老人道:“不錯!你們可別小看了那一對金雀,老夫為了飼養它們,可真花費了不少心血呢?”
  其實,不用那老人來說,他們也可以想像得出。這等金雀,飼養的太室絕頂之上,確是一樁不容易的事,是以安小萍立即笑道:“老前輩,晚輩早就猜到了,這一對金雀必是有主之物!”
  老人笑道:“你早就猜到了嗎?”
  其實,安小萍哪里是猜到呢了她只是覺得,那一對金雀自己既然不能據為己有,就不如先說早已猜到,也好在心中好受一些。
  原來她甚為喜愛那一對金雀,一旦聽說乃是有主之物,芳心之中,自是不免甚是難過。
  老人語音頓了一頓,也不等安小萍口答,兀自點了一點頭,接道:“姑娘,你想必很喜歡老夫這一對金雀兒吧?”
  安小萍低頭道:“很喜歡!”
  老人忽然笑了一笑,道:“老夫如是答應送給你,姑娘願不收下?”
  安小萍怔了一怔道:“真的?”
  顯然,他不但有些意外,而且還不敢相信。
  老人道:“老夫自然不會騙人!不過……”
  他看了安小萍一瞬,接道:“老夫還有幾個條件!”
  安小萍喜出望外,當下迫不及待地笑道:“什麼條件啊!”
  老人淡淡一笑道:“姑娘,你瞧到那巢中的三隻鳥蛋了嗎?”
  安小萍道:“瞧到了!”
  老人道:“等那三隻鳥蛋孵出以後,姑娘就地將那一對金雀捧去了。”
  安小萍原以為他會提出一個十分刁難的條件,是故芳心之中,大是不安,但這時見他說出的條件,不過是要自己等他把鳥蛋孵出,不由得大喜道:“那個自然……”
  方雪宜卻是在旁尋思道:“倘是這位老前輩出外尋找的十分珍奇之物,便是那三隻烏蛋,諒必這三隻鳥蛋孵出的鳥兒,更是人間少見異種了!”
  他一念及此,不禁接道:“老前輩,那三隻鳥蛋可是你老出外尋找回來的嗎?”
  老人道:“不錯!老大花了六個月時光,終于在北海冰源,找到了這三隻蛋!”
  方雪宜道:“老前輩。這三隻鳥蛋,不知可也是這種金雀?”
  老人大笑道:“不同!倘若就是這種金雀,那又何必要老夫費那麼多時間心血?”
  他語音微微一頓,沉吟了一陣,又複長長地吐了一口大氣,
  方道:“這三隻鳥蛋,可謂是世間極難見到之物,縱然是花費了老夫如許的精神,那也是值得的了!”
  方雪宜見他似是自言自語,但也尋思道:“看來這三隻鳥蛋當真是他十分心愛之物了?”
  安小萍卻是笑了一笑道:“老前輩,那三隻烏蛋一旦孵出以後,不知是什麼樣的鳥兒?”
  老人道:“好鳥兒嗎?”
  安小萍道:“是呀!它們會是什麼樣子?”
  老人忽然大笑道:“姑娘,那鳥蛋很小,是不是?”
  他這等答非所問,只把安小萍聽得一愣,道:“是啊,那鳥蛋很小。”
  老人道:“但考夫說出來,只怕姑娘不信!”
  安小萍道:“為什麼?”
  老人道:“因為……那三隻鳥蛋雖小,但孵出來的鳥兒,卻是不小的啊!”
  安小萍道:“老前輩,這三隻鳥蛋,孵出來的,又是什麼鳥兒呢?”
  老人笑了一笑,道:“鶴!”
  安小萍怔了怔,道:“仙鶴嗎?”
  老人道:“不錯!”
  安小萍回顧方雪宜一眼,道:“方大哥,你見過那仙鶴孵蛋嗎?”
  方雪宜搖頭道:“沒有!”
  安小萍向老人道:“老前輩,你這鶴蛋,是打哪兒撿來的?”
  老人大笑道:“小丫頭,你幾時撿到過鶴蛋來著?老夫乃是花了半年之久,在長白山上找來的啊!”
  安小萍忽然失聲叫道:“怎麼?這是天鶴蛋?”
  老人道:“不錯!”
  安小萍道:“那就不足為奇了!”
  老人兩眼一翻,怒道:“不足為奇?你那丫頭,一生之中,又見過多少天鶴?”
  安小萍笑道:“我見過多少?老前輩又見過多少?”
  老人道:“老夫嗎?一生之中,見過四次!”
  安小萍忽然格格一笑道:“我一天就不止見過五次,老前輩,你說多不多?”
  老人間言呆了一呆,道:“姑娘莫非飼養過這等天鶴嗎?”
  安小萍笑道:“差不多!”
  老人道:“姑娘,你……老夫不信!”
  安小萍道:“老人家不信,那就算了!”
  方雪宜在旁聽得暗暗笑道:“看來這位老人要上安賢妹的當了!”
  尋思之間,耳中聽得老人道:“姑娘,瞧你這麼說,你飼有天鶴,那是真的了!”
  安小萍道:“信不信由你!”
  老人類道:“姑娘,老朽有一樁事想請教一番!”
  安小萍道:“什麼事?”
  老人道:“那天鶴是怎生孵卵,姑娘可曾見過?”
  安小萍道:“見過!”
  老人道:“怎生孵法?姑娘可否說明?”
  安小萍道:“這個……晚輩不大明白了!”
  老人怔了一怔,道:“姑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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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神劍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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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幾人均是武林一流高手,此刻也不由得呆了一呆,望著那破去的屋頂,頓足發愣!
  霍鳴風驀地放聲大笑道:“想不到五大魔主中的大頭鬼王,居然也是無賴之輩……”
  笑聲一落,大步向人雲大師走了過去。
  入雲大師這時正雙手合十,閉目高誦佛號不止。
  方雪宜似乎也被眼前的形狀,弄得呆了好久,終於他忍不住長歎一聲道:“區區一時大意,不想竟被這魔頭脫身而去了……”
  宋孚在旁也不禁頓足長歎,他們似是誰也未曾料到,童子奇會用這等下下之策遁去。
  安小萍這時冷哼一聲,道:“五大魔主,也不過是抱頭鼠竄之流,真是丟人……”
  入雲大師雙目精光暴射,突然向霍鳴風道:“霍幫主,咱們快些去看看那地道之中的貴幫長老吧!”
  霍鳴風皺了皺眉,道:“不錯,咱們果然要趕快……”
  但是,方雪宜忽然大聲道:“兩位且慢!”
  他轉身大步向莊捷走了過去。
  入雲大師和霍鳴風聞言,全都怔了一怔,止步不前,只見方雪宜走到莊捷身前,一掌拍開了他的穴道,冷冷一笑道:“莊兄,區區有幾句話要請教,希望你照實回答才好!”
  莊捷活動了下手腳,十分鎮定地淡淡一笑,道:“方兄有何指教?”
  方雪宜道:“那地道之中,還有什麼人在內?”
  莊捷搖了搖頭,道:“沒有了!”
  方雪宜道:“少林子弟和丐幫長老呢?”
  莊捷道:“他們還在地道之中!”
  方雪宜道:“你們可是點了他們的穴道?”
  莊捷道:“不是點了他們的穴道,而是……”
  他忽然沉吟不語。
  方雪宜臉色一沉,喝道:“莊兄,你最好不要在區區面前弄鬼。”
  莊捷忽然笑道:“方兄,連童子奇都不是你的對手,兄弟又怎敢在方兄弟面前弄鬼?”
  方雪宜冷冷接道:“你知道就好!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莊捷道:“他們是中了毒,八個時辰之後,就會醒轉過來。”
  方雪宜道:“好!區區就相信你一次!”
  這才回頭向入雲大師一笑道:“掌門人,如是這位莊兄沒有說謊,貴寺的子弟和丐幫長老們必得等到幾個時辰之後才會醒轉的了!”
  入雲大師十分感激地合十道:“小施主相助之情,老衲永記在心中……”
  這等時刻,他還在客套,只把方雪宜聽得呆了一呆,心中暗道:“到底是佛門高僧,雖是面臨這等大變,依然不拘小節,真是難得的很……”
  但他口中卻是接道:“掌門人好說!”
  他語音一頓,接道:“掌門人,那地道中的各位大師,咱們還是先去看看他們才是!”
  入雲大師道:“不錯,老衲等這就入內……”
  語音未落,人已轉身向那地道之內……
  霍鳴風這時也快步跟了過去,宋孚看了方雪宜一眼,道:“老弟,你在外面等一等,老朽這也入內看看去。”
  三位老人,一轉眼全都進入了地道之中。
  安小萍妙目一轉,笑道:“方兄,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位莊大俠呀?”
  方雪宜笑道:“委屈他等到那些少林大師醒來之後,放他離去便是。”
  安小萍笑道:“方兄,你倒是仁慈得很啊!”
  方雪宜笑道:“其實,這位莊兄倒不是怎樣為非做歹之人,所以,兄弟不想為難於他。”
  莊捷這時在旁忽然臉色一變,雙目之中,隱隱地泛現淚光。
  敢情方雪宜這幾句話,使他大為感動。
  安小萍兩眼在那莊捷身上一轉,笑道:“方兄,你這等胸襟,果然叫人佩服!”
  她語音一頓,接道:“方兄,這位莊兄好像大受感動呢!”
  方雪宜只道安小萍在說笑,掉頭向莊捷走去,此時,他不由得一怔,心中暗道:“果然他倒似有著悔悟之心了!”
  心念一轉,口中接道:“莊兄,你可是有些後悔嗎?”
  莊捷強自忍耐著心中的痛苦,勉強一笑道:“方兄,有許多事,不是一個人能自主啊!”
  方雪宜心中一動,暗道:“看來他是有點動了了!”
  當下微微一笑道:“莊兄,兄弟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莊捷雖然知道他可能要說的是什麼,但依然苦笑道:“方兄有話請說。”
  方雪宜道:“莊兄請恕兄弟交淺言深,如是莊兄有何為難之處,只要你莊兄說出,兄弟定然盡力為你分憂解愁!”
  莊捷眼中又有了淚光,抱拳一揖,幽幽地歎道:“方兄盛情,兄弟心領了……”
  忽然目光一轉,向那十八尊羅漢看了一眼,道:“方兄,這羅漢堂內,還有童子奇手下之人,不知方兄可曾發覺?”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在哪里?”
  莊捷仰手一指那尚在神位之上的十七尊羅漢,道:“就是這些……”
  他話音未已,那十七尊羅漢竟然呼嘯一聲,全都躍下神座,將三人圍在當中。
  方雪宜睹狀,不禁劍眉暴揚,縱聲大笑道:“就是這些裝神弄鬼的角色?區區倒是想瞧瞧他們有什麼能耐,是否比那童子奇還要高明。”
  說話之間,陡然旋身拍出一掌。
  但聽得一聲悶哼人耳,站在他身後的一名羅漢,業已倒地不起!
  顯然,那十七個童子奇手下之人,都未粘到方雪宜竟會暴下殺手,一時之間,全都嚇得退了一步。
  安小萍妙目一轉,向方雪宜道:“方兄,待我與你聯手,看看誰殺的快,殺的多,好嗎?”
  方雪宜道:“好啊!你先出手吧!”
  安小萍不用方雪宜催促,只見她格格一笑,雙掌一錯,直向那一群羅漢攻了過去。
  方雪宜向莊捷笑了一笑,道:“有勞莊兄代我掠陣……”
  霍地身形一旋,長劍插回鞘內,也自雙臂一圈,向那十六名假扮的羅漢拍出兩掌。
  十六般兵刃同時出於,在聲勢上卻也不凡。
  但在方雪宜和安小萍的眼中,那十六般兵器簡直如同十六件破銅爛鐵一般的不屑一顧。
  安小萍在他們未亮出兵刃以前,只是隨手出掌攻敵,容得十六人的兵刃齊出,她不由得柳眉一揚,臉色一沉,冷哼了一聲,道:“方兄,咱們還是速戰速決,也好去救人啊!”
  語音一頓,只見她右手一揚,一縷白光飛了過去。
  但聽得一串驚呼之聲傳出,迎面處的四名羅漢,業已摔倒地上,一陣顫動,看看是氣絕身死了!
  方雪宜一見安小萍出手之間便已殺卻五人,兩眼神光陡射,口中暴喝一聲,反手拔出寶劍。一招“霄震九霄”,寒光過處,殘刀斷刃,酒了一地,三名假扮的羅漢,肢殘、臂斷、血流五步的摔死地上!
  兩人這一發狠,頓時苦了那幾名童子奇的屬下,也不過眨眼之間,十七人全都喪在兩人白綾、長劍之下。
  安小萍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皺眉道:“方兄,這些人怎地這般不堪一擊啊?”
  言下之意,似是興猶未盡。
  方雪宜笑道:“兄弟,十七條性命哩!”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方兄,他們死有餘辜,你還為他們可惜嗎?”
  方雪宜長長一歎道:“兄弟,我並非為他們可惜,只是覺有些心中不忍……”
  語音一頓,掉頭向莊捷道:“莊兄,這十八名假冒羅漢之人,你可相識?”
  莊捷搖頭道:“這十八人均是那童子奇新收的屬下,兄弟俱都不識!”
  方雪宜道:“他們的武功都還很差,那童子奇怎會就放心帶了他們出來?”
  莊捷長長籲了一口氣,道:“方兄,這話可要看是怎麼說了!倘若那童子奇不是遇到方兄,試問這少林寺中,又有什麼能擋得他一擊。”
  方雪宜心中暗道:“不錯,如是我和安姑娘不在,只怕少林寺的局面,已然不堪設想了!”
  心念至此,不禁歎息道:“是啊!莊兄說的不假,他們跟隨那童子奇親自出馬,自然想不到會喪命的了!”
  安小萍在旁淡淡一笑,道:“方兄,咱們要不要去至地道中瞧瞧?”
  方雪宜道:“這得要向莊兄請教一番了。”
  莊捷慨然一笑道:“方兄,适才兄弟已見識過了兩位武功,以兩位之能,兄弟還有什麼可效勞之處呢?”
  方雪宜笑道:“莊兄誇獎了!兄弟想向莊兄請教之事,乃是想知道那地道中的少林門下,是否當真沒有解藥可救?”
  莊捷聞言,沉吟一下,接道:“兄弟說的實話,那解藥帶在童子奇身上,別人沒有!不過麼……”
  安小萍道:“不過什麼?”
  莊捷道:“童子奇並非善於用毒之人,他聽用的這種毒香,兄弟瞧他頗似江湖中下五門的五鼓斷魂香,如是用冷水向那中毒之人噴酒,也許他們就會醒轉!”
  方雪宜道:“莊兄此言當真?”
  莊捷道:“兄弟只是意測之言,是否有效,兄弟也沒有把握。”
  安小萍笑道:“方兄,不管是否有效,試上一試,那也不難啊!”
  方雪宜道:“如此有勞莊兄一趟,咱們去抬一桶涼水前來試試可好?”
  莊捷笑道:“兄弟自當效勞!”
  方雪宜向安小萍道:“兄弟,你在這兒看守一下……”
  兩人轉身向外行去。
  不一會兒,他們已各人提了一桶冷水走了進來。
  方雪宜向安小萍一笑道:“兄弟,有勞你在這兒守候一陣了。”
  安小萍笑道:“方兄快些去吧!我會當心,不讓別人前來打擾的!”
  方雪宜笑了一笑,便和莊捷提了冷水向那地道之中行去。
  兩人踏入地道,只見那少林掌門入雲大師,正在合十喃喃默禱,丐幫幫主霍鳴風則雙手在烏衣神叟崔大公身上推來推去,顯然,他們花了這麼久時間,仍未將那地道中人救醒。
  方雪宜和莊捷兩人提了冷水入內,宋孚首先看到,不禁皺眉道:“老弟,你這是什麼啊!”
  方雪宜笑道:“宋老,晚輩适才曾與莊兄研究過了,那童子奇並非善於用毒之人,只怕他這種迷人的毒香,乃是江湖中下五門的熏香之類,如是用冷水一澆,可以救醒他們,也未可知!”
  宋孚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嗎!咱們果然不妨試上一試
  這時入雲大師也張開了雙目,口喧佛號,道:“小施主,你們手中提的可就是冷水嗎?”
  方雪宜道:“正是冷水!”
  說話之間,提起手中那桶涼水,便向丐幫長老陰陽手吉威兜頭澆了下去。
  他對於這等冷水澆頭之事,沒有經驗,一桶涼水,只澆一個人,倒是不嫌浪費!”
  那霍鳴風這時也停了推拿,瞪大了雙眼,看看那吉威的動靜。
  過了一瞬,只見那吉威忽然發出一聲長歎,緩緩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宋孚瞧得拍手大笑道:“妙!妙啊!原來這冷水當真能夠救他們……”
  說話之間,伸手將莊捷手中的那一桶冷水接了過來,就待向那崔大公迎頭潑去!
  入雲大師忽然一聲道:“施主且慢!”
  宋孚呆了一呆,道:“掌門人有何指教?”
  入雲大師道:“老施主,每人臉上只須一捧冷水即夠,你不用一桶澆在崔施主身上了!”
  宋孚聽得哈哈大笑道:“不錯,老朽一時高興,倒把這等事忘記了!”
  放下水桶,笑向莊捷和方雪宜道:“你們別閒著,咱們一齊動手吧!”
  幾乎立即各自捧水,向那地道中的僧侶和丐幫長老們灑去。
  他們的行動雖然很快,但依然花了半個時辰,才將那些少林門下一一弄醒過來。
  陰陽手吉成長眉一皺,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冷冷喝道:“那童子奇哪里去了?”
  敢情,他們未中迷香之前,已然見到那童子奇了!
  霍鳴風哈哈一笑道:“那重子奇嗎?他已被方老弟聽傷,逃走了!”
  吉威道:“逃走了嗎?便宜了這廝……”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各位是怎生中了他的詭計呢?看來這童子奇用的迷香,果然是一般的熏香之類……”
  崔大公這時忽然長歎道:“君子可以欺其方!老夫等人哪里會想到,以童子奇這等身份的魔頭,也會玩出那等下流手段來呢?”
  入雲大師合掌道:“老施主,這毒是童子奇親手使出的嗎?”
  敢情這位老和尚還有些不信!實則,這本也叫人十分難以相信之事!試想,以童子奇那等五大魔主身份之人,一旦與人為敵,除了憑恃他的武功,還會用上江湖中的迷香,若非他們親眼所見,只怕誰也不會相信了!
  崔大公道:“不錯,第一把迷香正是那老魔頭自己灑出出來,否則,咱們民不會中了他的道兒了!”
  霍鳴風哈哈一笑道:“崔兄,那童子奇總算還有自知之明,倘若他不是用毒,憑他一人之能,又怎會鬥得少林諸位大師?”
  入雲大師合十道:“幫主好說,那童施主若非因為見到崔施主等在此,諒他也不會出此自毀聲名的下策了!”
  這等時刻,他們還在客套,只把那剛剛走進地道的安小萍聽得格格笑出聲來。
  宋孚在旁卻是大聲道:“兩位掌門,老朽認為,你們不必再彼此客氣了!咱們還是趕快出去吧!”
  入雲大師道:“不錯……”
  他緩緩地轉了身,只見那少林子弟,個個垂手肅立,一臉懊惱之容。
  顯然,這數百位少林僧侶,都為自己失手被那童子奇制服之事,大感羞忿難當。
  入雲大師歎息一聲,一語未發地大步向外行去。方雪宜、安小萍、霍鳴風、宋孚、莊捷、翁昆侖等人,隨在入雲大師身後,也向外行去。
  入雲大師出了地道人口,一眼瞧見那地上的十八具羅漢屍體,不由得雙手合十,連連口誦佛號不止。
  宋孚睹狀,也呆了一呆,道:“怎麼這些羅漢的佛像,全都變成了活人呢?”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什麼羅漢佛像,你沒有眼見嗎,他們全是那童子奇的屬下呀!”
  霍鳴風這時也走了過來,他逐一地看那十八具屍體一眼,接道:“掌門人,那童子奇想得倒是不錯,要借這個堂,將貴寺僧眾,一網打盡,但他千算萬算,卻算漏一著,想不到劍神的傳人,居然也在少林寺中,否則,今日的結局,可是不堪設想了。”
  入雲大師合十道:“老施主說的是,方小施主于本寺有著再造之恩,大德不敢言謝,今後只要小施主一句話,為了武林這事,哪怕是赴湯蹈火,本寺子弟,亦將全力以赴的了!……”
  方雪宜聞言,心中大是感動,忙道:“掌門人若有此心,實是武林之福……”
  入雲大師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忽然肅容道:“五魔蠢動之心已現,尤其是童子奇今日斷羽而去,必然不會就此甘休,老衲想請各位再去靜室小坐,也好商討一下應對之策?”
  霍鳴風笑道:“本該如此!”
  入雲大師轉頭向身後的入法大師囑咐了幾句,這才笑道:“此間之事,咱們不能過問了……”
  話音未已,安小萍已然笑道:“掌門人,貴寺那十八尊佛祖像呢?莫非被那童子奇偷走了嗎?”
  入雲大師搖頭道:“沒有!童子奇只是將那羅漢佛祖的聖像,移到地道之中去了!老衲已然要寺中弟子重新裝修,多謝小施主關懷了!”
  安小萍知道:“原來如此,……我只知道那童子奇看上了那佛像金身,偷支換了銀子呢!”
  她這麼一說,把在場的老人,全部說的笑了。
  入雲大師合十一禮,道一聲:“老衲為各位領路……”
  舉步當先出了羅漢堂大門。
  一行人魚貫相隨,向那方丈靜室走去。
  原來十分靜寂少林,這時顯得十分熱鬧起來了!幾名小沙彌,奔走不停,不消一瞬時光,就在那方丈室中,擺下了一桌素席。
  入雲大師請那方雪宜坐了首位,雖然方雪宜一再推拖,終於還是卻不過入雲大師的盛意,坐了首席。
  安小萍緊旁在方雪宜的身邊。
  坐定以後,入雲大師以主人身份,敬了在座諸人一杯,這才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本寺今日遭逢百年來未有的慘變,若非幾位施主相助,老衲真不知結局會是什麼樣子了……”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五大魔主,先後出現,只所他們當真是不再把劍神陳大俠的告誡放在心中了!”
  霍鳴風雙眉一揚,大聲道:“掌門人,那童子奇的口氣,似是對於陳大俠殯天之事,先前並不知曉,但他們卻在不知陳大俠生死的情況下,就敢大膽妄為,足見他們早就沒有把陳大俠的言語,放在心中了!掌門人還想指望他們不替武林帶來紛擾,豈非是癡心妄想嗎?”
  入雲大師沉聲道:“幫主說得不錯,老衲果然是太把他們當作正人君子了。”
  宋孚這時忽然微微一笑,道:“兩位,老朽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霍嗚風大笑道:“宋兄有話請說便是!”
  入雲大師也道:“施主有什麼話不好說?”
  宋孚道:“其實,老朽只是覺得,五大魔主此番發動,首先把目光指向少林,必然有著很深的用意!”
  入雲大師道:“什麼用意!”
  宋孚道:“老朽說出,掌門人可莫要見怪!”
  入雲大師道:“怎麼會?施主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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