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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余宛宛]身不由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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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1:26
第八章

  「你快來把他趕走!」謝綺氣急敗壞地對著聽筒喊話。

  「他沒有惡意。」雷傑的聲音平靜得很。

  「你怎麼知道他沒惡意,難道要我上了社會版頭條,我才知道他有沒有惡意!你看過黃鼠狼替弱雞檢查安全設備的嗎?」她火冒三丈地瞪著話筒。白奇一走,他的朋友腦袋也全都變得怪裡怪氣了。

  「我只知道他讓你恢復了生氣,你又恢復從前的你。」

  謝綺猛抬眸,卻見那人正和睡醒的小曼蜷在沙發裡喁喁低語。雷傑後來又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人耳裡--因為罪惡感已經侵蝕了她的心。

  向來,她總是能輕易趕走她不喜歡的人。驅逐失敗的唯一案例是白奇!

  黑凡現在坐在她的客廳裡,這又代表了什麼?

  她懊惱地打開冰箱,拿了塊冰塊往嘴裡放,卡滋卡滋地咬著。

  「這樣會破壞牙齒的琺琅質。」他不贊成地說道,小曼正衝向洗手間。

  「囉嗦!你以為你是白奇嗎?」她含糊不清地低吼一聲,只有白奇有資格管她。

  「你希望我是白奇嗎?」

  他朝她逼近一步,謝綺整個人被迫平貼在冰箱上。

  「想試探我?哼。」她不屑地昂起下巴,冰箱的冷涼壁面卻讓她打了個哆嗦,氣勢盡失。

  「只要你不全天候都在猜忌我,我可以省略這項步驟。」

  他的眼神俯近她,凝視人的眼神是貪心地想將人吞沒入腹。

  「這是我家。」她雙手防衛地交叉在胸前,故意把冰塊咬得震天價響。不看他,因為靠得太近,會讓她昏眩。

  「你家那又如何?」

  「我家裡正巧有全天候監視錄影,可以錄下某人任何的圖謀不軌。」謝綺大聲宣佈家中的防盜設施。暗自慶幸那個監視器,除了讓她做鬼臉外,還有其它大用途。

  「很高興你還可以想到一項可以威脅人的東西。不過,聰明如你,怎麼會以為監視器能阻止我想做的事。」他的身子刻意更貼近她一步。事實上,她現在是被平貼在冰箱與他之間,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只剩下她胸前的雙手。

  「小曼,快來替你娘把色狼捉走!」謝綺突然放聲大喊。

  「我在洗手間!」小曼笑嘻嘻地大聲回話著:「有爸爸在,色狼不敢來的。」

  名副其實的引狼入室!謝綺連白眼都翻不出來。

  「心慌意亂嗎?」他低下頭,灼熱的呼吸灑在她輕顫的肌膚上。

  「我還意亂情迷哩。」她咬著下唇,被他磁石般的眼瞳吸住而挪不開視線。

  「那是很好的狀況。」他凝睇著她,雙唇輕輕覆上她的。

  她不自覺合上雙眼,卻被自己紊亂的呼吸所驚嚇,她驚惶失措地推開他,倏地往客廳飛奔而去,卻在沙發上被他捕捉住身形。

  「還想往哪跑?」輕鬆地把她制伏在身下,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惱羞成怒。

  「這是我家我幹麼跑,你滾啦!」當她開始把他當成男人時,事情就嚴重了。謝綺捉住他的衣袖,又擰又扭地只想拽人出門。

  「我叫警察了。」她的右手伸到沙發暗袋裡輕觸了一下。還好,東西還在。

  「警察?叫吧!」

  他好笑地睹了電話一眼,薄唇突而重重地烙印在她的唇上,也堅定地沒讓她有逃開的機會。她一驚,想轉過臉孔,卻讓他扣住頸子承受著他的吻。

  「你走開--」心裡排斥,手掌一揚起,腳也順勢一陣飛踢。痛死了!他練的那麼結實幹嘛!

  他手掌一擋,雙腿一壓制,像是早已熟悉她的下一步舉動。

  「別亂咬人。」他噙著笑在她唇上輕啄了下。

  熟悉的寵溺語氣,她的堅強決堤,在他的唇上輕柔地吻去她的淚珠時,她早已哽咽地縮入沙發中。她好想白奇……

  他的唇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以一種讓她無法抗拒的溫柔深吻住她。等到她的呻吟聲溢出口時,兩人的衣衫早已凌亂不整。

  謝綺捉住自己敞開的衣領,陡地低頭狠狠咬住他的手,咬到牙根都發了軟。

  「這麼愛咬人。你當真以為自己是鐵齒銅牙。」他愛憐地說道。

  謝綺拉住他的衣領,渾身顫抖地瞪著他,而他的神情懊惱地像被迫吞下一排牙齒。

  「你為什麼那樣說?」她急迫地伸出雙手緊緊捧著他的臉孔,凝然的雙眼寫滿了期望。

  「你在投懷送抱嗎?」他微笑的模樣從容不迫,說話卻明顯放緩了速度。  

  謝綺直勾勾地盯著他,只願相信她的直覺。

  「你沒死,對不對?」她可以看到他完美的臉孔微微抽搐了下。

  「我當然沒死,否則如何能站在這裡取代白奇呢?」他的臉頰貼住她的,親暱地肌膚相親著。

  「你就是白奇!」她篤定地大聲說道,捉住他衣領想看清他的表情。

  「隨你高興。既然你把我當成他,必然不會介意我進一步的舉動。笑一下,別那麼嚴肅--笑一下。」他的唇輕佻地滑下她細長頸線,手指逗弄地在她胳肢窩呵癢。

  謝綺心一涼,整個人一僵。白奇常笑她全身都怕癢,偏就最該怕癢的地方不怕。

  「怎麼不說話了?」

  「你不繼續嗎?」她揚眸看他,不意卻捕捉到他眼中一抹怒氣。他發什麼脾氣?

  「看來只要有同樣一張臉,是不是同一個人是無關痛癢的。」他粗暴地壓住她的身軀,兩人的身子都是僵直的。

  「那絕對是不同的感覺,白癡才會弄混。」她一笑,有些淒涼,也有些自嘲。

  「沒什麼不同,你現在不正在我的懷裡。」他沉入沙發裡,懸宕在她的身子上方。

  「我相信自己會讓你印象深刻好一陣子的。」她的右手伸入沙發暗袋中,左手勾起他的下顎,給他一個甜美的笑,無邪的臉龐靠近著他。

  一陣煙霧,從她的右手噴出--

  「搞什麼鬼!」辛辣的氣息嗆入他的鼻息之間,他防備不及地起身後退,雖然搗住了口鼻,眼淚卻還是被嗆出眼眶。

  「防狼噴霧是女性必備的居家用品,你不知道嗎?」她冷靜地退後一步,等待他隨之而來的暴怒。

  他背倚著牆,拚命咳嗽著,平素整齊的發有幾絲散落到臉頰上。

  「很高興你終於學會如何保護自己了。咳。」他赤紅著眼,不怒反笑。

  「不要用那種我們很熟的口吻向我說教。你不該老是嘗試破壞我們的友情,當朋友談天說地的感受不好嗎?」討厭他那種有恃無恐的表情,她忍不住出口教訓。

  「一個男人和女人,只要有一點曖昧,就不可能成為所謂的朋友。」

  「你的話太專斷,我們原本可以成為朋友的。」她堅持著。

  「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是朋友。」

  「你可以離開了,敵人先生。」沒好氣地回嘴。

  「等我接完這通電話。」他走到窗邊接起手機,並末特意降低音量。

  「確定親信都已經過去了嗎?我要他們在最一次出擊的時候就被一網打盡。兩邊務必要同時行動。她這邊,我會注意的。」

  「又在做壞事了。」她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我這回做的是好事。而你,很快就會再重回我的懷抱了。」他才挺直身軀,就見到她防備的姿態,他彎身拿起一張的照片,在她的巧笑嫣然下印下一吻:「晚安。」

  「噁心!」她啐了一聲,迫不及待地在他離開後為大門加上三道鎖。

  「爸爸呢?」小曼興匆匆地跑入客廳左張右望著。

  「走了。」謝綺重重地打住自己的嘴巴,旋即改口道:「他不是你爸爸。」

      ※    ※    ※    ※    ※    ※

  「謝綺嗎?」王筱雅著急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發生什麼事?」謝綺連忙將滿嘴的克力餅乾嚥入肚子裡。

  「乾爹被警察捉走了。」王筱雅哽咽地說道。

  「啥?」碰地一聲把水杯往桌上一放。

  「乾爹被警察捉走了。」

  「不是說要移到什麼小島嗎?」她無意識地開始在廚房裡走來走去。

  烏雲罩頂的感覺揮之不去,因為突然想起黑凡臨走前所打的那通電話。

  「出境的時候,檢察官拿著拘捕令在海關等著。有人告發他涉嫌毒品交易、叫唆殺人、賄賂官員。」說話聲淨是濃濃的鼻音及控制不住的抽噎。「乾爹剛解散運海幫,主要幹部現在全都在小島,一回國就會遭羈押審問。我身邊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為什麼找我,你該去找黑凡。」

  「我已經找他好久了,他現在又避不見面、手機也不接。當初遷移到小島的事,他是核心人員,而現在乾爹又入獄了,可以做主的人只剩下他啊。所以,我才會打電話來試試運氣,看看他會不會在你這裡。」委曲求全地沒有一絲怨恨。

  「你誤會了,他不在這裡。」謝綺說得有些心虛,畢竟別人找了好幾天的人才剛從她這裡離開不到二十四小時。

  「那你能幫我嗎?」王筱雅激動地問道。

  謝綺沉默了。明明不關她的事,明明她該慶幸壞人終於惡有惡報了。可是……

  「你不願意幫我的話,我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你別急,我沒說我不幫。問題是我不知道如何幫你。」這是婦人之仁嗎?她實在沒法子趕盡殺絕、置之不理。

  「我們需要一個好律師,和一個能夠替乾爹開證明的知名醫生。」

  「我會打電話叫雷傑出面處理。」謝綺說道。

  「他們會願意嗎?」

  「我開口,他們會幫的。」

  「謝謝。」王筱雅哭泣的聲音轉為抽泣,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錢方面需要幫忙嗎?」

  「我手邊還有一些錢。我想 我想--」王筱雅吞吞吐吐了幾句後,還是洩露了心思:「如果遇到黑凡的話,請他打個電話給我,好嗎?我求你。」

  「我會的。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再告訴我。」謝綺臉色沉重地掛上電話,低頭望著手指上的銀色婚戒。

  運海幫真的要垮了嗎?她垂下肩,抱著她隆起的小腹緩緩蹲在角落。

  為什麼這樣的好事不是發生在白奇還活著的時候呢?

  黑凡肯定是蓄意閃躲王筱雅。

  因為她只撥了通電話,然後一個小時內,他就進到了她家的客廳。

  她注視著黑凡進門、入坐,謝綺不明白自己如何會將他錯認為白奇--他們兩個確實長得極像,然則白奇的個人特質太明顯,且表情一向趨於內斂,而黑凡此時眼中的高度興奮卻是掩藏不住的。

  事實上,他此時是坐立難安的。

  「有事?」謝綺等待著。

  「你知道王耀隆入獄了嗎?」他的話和掩不住的得意同時衝出口。

  「筱雅打電話告訴過我了。」他這麼興奮做什麼?她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王筱雅?她和你聯絡做什麼?」他疑惑地望著她,皺起了眉。

  「我答應幫她找人幫王耀隆開證明。」

  「王耀隆是你的敵人。」

  「算了,沒有什麼恨值得人費心去恨一輩子,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謝綺不解地托腮打量著他。他對她的意見很不以為然的樣子。「你怎麼有法子這麼無情?你未來的老丈人垮了,你卻連王筱雅都避著。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厚道嗎?」

  「我不在乎她。」他突然傾身向前的動作,出乎她的意外,所以她的手掌不期然地被緊握住。

  「你幹嘛又來上這麼一段,防煙噴霧還嘗不過癮嗎!」

  謝綺故作輕鬆地想拉回自己的手。她不習慣男人有溫度的手,也算怪物一個。

  「我是認真的。」他想挑起她的下顎,她防備地向後一縮,有些不悅。

  「這不在朋友的範圍內,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真怪,她的自制力有時候真驚人。他更怪--有雙重人格。

  「為什麼不可能?我們之間有過男女之間的親密--對吧!」他試探地盯著她的唇,在她臉頰上找到藏不了真相的紅潮。

  「你和他太像。我想念他過度,難免會有錯覺。」她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平視一眼,然後發現那並不難。反正他現在沒讓她臉紅心跳:「我不認為你對我有著男女之情的狂熱。我知道一個男人愛上女人該有的表情。」因為她曾經那樣被深愛過。

  「你不能否認你確實為我意亂情迷。」他猝地將她擁緊,灼熱的體溫逼迫著她。

  「我不覺得你這種舉動有任何意義。」她抗拒地用手肘撞著他的小腹,意外發現這回他的肌肉打起來沒上次那麼堅硬。

  「為什麼不行?你之前並不排斥。」

  「你幹麼這麼緊張?」她突地冒出一句疑問。他壓住她身子的姿勢怪異極了。「瞧吧。我們之間就是那種同居一室,卻依然波瀾不驚的人。」鬆了一口氣。

  「如果我硬想和你發生關係呢?」他態度堅決的手掌,擺在她的第一顆鈕扣上。

  「你究竟試探什麼?」她沒有退縮,反倒主動地追逐著他閃躲的視線。

  「試探我們之間的可能。」

  「我們之間除了朋友之外,別無選擇。如果只是相同的臉、身體,我就該有同樣的反應。那麼在你試圖吻我的同時,我們現在已經躺在地上翻滾了。」她的大眼坦蕩蕩地看著他。

  他不安地蠕動了下身軀,顯然想從她這裡得到一種她並不明白的保證。

  「如果你的白奇是一個存心欺騙你的騙子,你會改變心意和我在一起嗎?」

  「不可能有什麼欺騙,他過世了。」她的臉色愀然一變,冷冷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也許那正是最大的欺騙。」

  「這樣的對話沒有意義,我們可以停止討論這個問題了嗎?」謝綺不耐煩地深吸了一口氣,指指大門 門鈐響了三聲,是小曼回來了。

  「媽媽,我回來了。」唇上、手上都黏著巧克力的白小曼,在看見他時,露出比巧克力更甜蜜的笑容。

  「爸爸!」白小曼直接往黑凡身上衝,手腳全力攀爬到他身上。

  黑凡不自在地動了下唇角,雙手扶住小曼的身子,輕拍了兩下她的頭。

  「我要下去。」白小曼嘟了下唇,自動落地後便縮到謝綺身後。

  「她今天顯然不買你的帳。」謝綺不解地回頭看了一眼女兒奇怪的彆扭表情。

  「你應該為了小曼而嫁給我。」

  「我嫁給誰,不該是為了誰,只該是為了我自己 你今天來找我,不會是為了跟我求婚吧!」還意外地讓小曼手上的巧克力毀了件白襯衫。

  「你該答應我的。」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惋惜:「我不想失去一個好朋友。」

  「我沒答應,我們的關係才能持續。」

  「那麼你至少該接受我明天送你的生日禮物。」他面無表情地說著。

  「我忘了明天是我的生日。」也許故意不去想起吧。任何特別的日子,都有著太特別的回憶。

  「我相信你今年的生日會永生難忘。」他起身告別,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早上十一點,我再過來。」

  門才關上,她彎下身小聲地在女兒耳邊說道:

  「你這丫頭,把人家的衣服都弄髒了。下回要記得說對不起。」

  「他才該說對不起。他假裝爸爸!」白小曼嘟著嘴說道。

  「他本來就不是你爸爸。」捉起女兒斑斑點點的手,擦拭乾淨。

  「前天那個是!」大聲反駁著媽媽的話。

  「前天那個就是這個--兩個都不是你爸爸。」謝綺揉著自己頭痛的前額。

  「那個是!我知道的。他抱我的樣子和爸爸一樣。他還會主動伸出小指頭讓我拉,那天那個人是爸爸!這個是假爸爸!」

  謝綺一楞,盯著女兒堅持的小臉。小曼的感覺和她一樣哪!

  她現在願意相信任何神怪之說--例如,黑凡「偶爾」會被白奇附身,否則這一切無法解釋。

  「我們兩個是不是腦子都迷糊了?」她迷惘地與女兒對望著。

  「爸爸比較奇怪,他現在好喜歡玩捉迷藏。」小曼振振有詞地說道。

  叮噹。

  「現在是真的有人打電話來嗎?還是媽媽又在想像?」謝綺親了下女兒巧克力口味的臉頰,接起對講機。

  「我的鑰匙放在桌上忘了帶走。」

  「要我幫你拿下去嗎?」

  「我現在在門口了,開門。」他說話的速度慢得像咬牙切齒。

  「爸爸來了嗎?」白小曼自行揣測,自行興奮地衝到門口。

  「爸爸!」小曼再度快動作地一躍而上。

  謝綺看著他熟練地抱起小曼,動作優美而流暢。他甚至記得把小曼的長髮撥到胸前--小曼不愛別人壓著頭髮的。

  小曼朝母親勝利地微笑著,像頭偷吃到魚的貓,用力地在他的臉上親吻一下。

  「你--我的天!」

  謝綺的目光停留在他雪白無瑕的衣袖上,她整個人陡地定佇在原地。

  沒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換好另一套衣服。

  「你是誰?」謝綺慘白著臉色,搖搖欲墜的身子為避開他的接近卻撞到了桌子。

  「小心。」他快步扶起了她,那傳入她手肘的體溫是微涼的。

  「你是誰?」她的聲音在發抖,全身在顫抖著,即便連望著他的雙眼都幾乎看不清他。

  「他是爸爸啊!」小曼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認為我是誰。」他的五官斂去了所有表情,但靜靜地凝睇著她。

  「一個不該再出現的鬼魂、一個穿了件乾淨襯衫回來的鬼魂。」她搖頭低語著,揪著自己的胸口,像是在提醒自己記得呼吸。

  他的目光移到小曼唇上的巧克力屑,身子一凜。當他的目光再度與謝綺相遇時,他的激動已經讓他額冒冷汗。

  「對不起,我沒有坦白。」

  她聽見或看見他的嘴裡吐出這些字來?謝綺重重地咬住自己的手臂,沒有一刻視線移開過他。她要看看他究竟是有多狠心,才能對她做出這樣的欺騙。

  「小曼,回房去。」她以發抖的聲音命令道。

  「你又要獨佔爸爸了。」小曼不依。

  「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和你搶人。」謝綺的語氣突轉為寒颼颼的冷,她注視著他將小曼帶回房間,又看著他走回到她的面前--單膝落下。

  她等待著。

  「我必須這樣做!王耀隆不會讓我活著走出運海幫,而他有足夠的力量傷害你們兩個,我不能坐視你們處在危險之中。我原本打算確定王耀隆再沒有力量東山再起之後,再告訴你真相的!相信我!」他激動地捉住她的手,她的身子卻防備地向後一退。

  「你不可能沒有死!你沒有心跳!你跟棺材一起被火燒成了灰!我還把那些骨灰灑到了海上。」她壓著自己抽痛的額頭,眼前的景像讓她一再地搖頭。

  「我沒心跳是因為那件特製的衣服,我沒死!那具焚化爐動了手腳,我在另一個出口脫身了--我沒死!!」

  他不再嘗試接近她,因為他每次一靠近,她就顫抖得彷若--見到鬼一樣!

  「你沒死……」她怔怔地看著他點了頭,而後突然朝他一笑,那眼神空洞得彷若心已被剮空:「所以你決定讓我心碎是比較好的方法。所以你安排了自己的死亡來成全我和小曼的安全。我該跟你說謝謝嗎?謝謝你讓我痛不欲生。」

  白奇心急如焚的手陡地放上她的膝間,竟發現她的體溫竟比他還低涼幾分。他拿起沙發間的毯子為她覆住,她沒反對,只是一雙澄徹的眼讓人猜不出心思。

  「我感謝你讓我在夜裡心痛到無法成眠,感激你讓我知道一個人可以如何行屍走肉地活在世界上,卻又像魂一樣地失措。你知道害怕天亮的感覺嗎?一個人面對無止境的明天時,是多可怕的事情嗎?」她止不住渾身的顫抖,捉著毯子把自己縮到沙發的一隅,就當這個世界只有她吧。

  「不要這樣對我。」他白得像一種隨時要飛走的紙。

  「那我該怎麼樣?我現在該哭還是該笑?」她捧起他的臉龐,很認真地問他:「還是我乾脆瘋掉好了。」

  她的情緒現在是一杯端在手上的滿溢果汁,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杯中的飲料潑撒倒地。而她再也不想在他面前失控。

  他沒有資格分享她的喜怒哀樂!沒資格。

  「對不起。」她的模樣讓他心痛如絞。

  「為什麼說這種了無新意的話?你策畫的陰謀這麼完美。」謝綺冷睨他一眼,譏諷至極:「你常在我睡眠時探望我、或者透過監視器看我,不是嗎?好有心的丈夫啊!」

  白奇低喊一聲,陡地將她整個人擁入懷裡。他用了全身力氣在擁抱她--呼吸貪婪地汲取她的氣息,不讓她的茉莉香飄離。將她的心跳的撞擊收攏在他的胸前,不許她的身體與自己有任何的空氣存在。

  雙臂收緊、收緊,直到兩個人的呼吸都為之停頓。

  將臉頰埋入她的頸間,他感覺到她肌膚上傳來的顫抖。

  「我愛你。」

  「從黑凡這個名字出現之時,你就一直在算計我,不是嗎?你的愛好可怕。」她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指攢扭他的肌理間,兩汪清眸看向他:

  「你走吧,把你的愛給別人。」話音極清柔。

  「你說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緊捉著她的肩。

  「你走吧!你不是屬這裡的人,你不是白奇。」謝綺揚眸看向他的照片,又看向他。臉上的平靜,如同風雨夜掛在樹梢的一片葉,隨時都要被刮落的。

  「我沒有死!我正站在你面前!」他悍然且瘋狂地搖動她的肩,不敢相信她居然會要他離開!

  「我為你流了那麼多淚。你不可能沒死。而你如果能狠下心來告訴我你沒死,那麼在我心中你也等於死了。」她看著他,卻又好像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人。

  「白奇只是一個名字。我和你之間,不會有任何改變。」他低吼著捧住她的臉,手腕上猙獰的青筋已是無法自制地暴突著。

  「我寧可你死了。」謝綺篤定地推開他的手,像揮落一片落葉。

  「晚安。」她轉過身,衣裙袂然地揚起。

  白奇眼睜睜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他頹然地倚著牆,痛苦地扯住自己的頭髮。

  他錯了嗎?

  他掏出菸,點燃。抽菸,初時是因為「黑凡」改不掉的菸癮,後來則是因為對謝綺的思念。吞雲吐霧間,一切的痛苦顯得比較無關痛癢。

  眼眶突如其來地一紅,鼻樑間傳來的酸楚,卻讓他不得不伸手去壓迫這種疼痛。空虛的感受像傳染病似地自腹部飄向胸口,細菌掃過的地方,所有的細胞都在抽搐。痛苦,不是排山倒海地來,而是一步步地侵蝕。

  他彎曲著身子在牆角坐下,用菸霧包圍著自己。他原是不適合這樣戰俘的姿態與喪家之犬的表情,但此時的他,俊美瞼上的傷痛卻讓他無法呈現出其它姿態。

  他以為她會在哭鬧之後、震驚過後,重新投入他的懷抱;他以為她最高興的事莫怪於他還活著;他以為……所有的事都該依照他的以為而進行。

  沉鬱的低哮聲在夜裡的香菸間燃燒著……

  凌晨,他帶著一臉的疲憊離去。

  同一天,王耀隆法外就醫,在翁醫師的命令下,緊急被送往日本開刀。能否再度回國,大家心知肚度。

  運海幫,從此只是江湖上曾流傳過的一個名字。

  而他--一個死而復生的名字,該如何取回、求回他所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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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1:48
第九章

  睜開眼,迎接一天的開始,向來是她最快樂的時候。這種快樂,終止於白奇死亡的那一刻。失眠,從那時開始變成謀殺睡眠的兇手。

  昨晚,不是頭一次失眠,卻是最輾轉難眠的一回。

  從前心裡難過,哭累了也就睡著了。醒了,傷痛也就沖淡了一些。

  這一晚卻不然。

  腦子沉甸甸地像被放入了千百斤的石頭,不論她側翻成任何姿態,這些石頭都一古腦兒地壓迫她的腦細胞。

  她的心被丟入高溫的熱油裡,甫下鍋的煎燙酷刑不是解脫,而是水深火熱的開始。

  從天花板看到地板,從棉被裡翻身到枕頭上,眼睛酸、身體累,四肢百骸都在酸痛,可是她就是睡不著。

  白奇沒有死的事實,讓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為人伴侶的自信。

  為什麼對她隱瞞?她是不善說謊,但一定要用死亡這麼激烈的手段來把她蒙在鼓裡嗎?

  白奇是為了你和小曼的安全啊--她心中的善良天使這樣告訴她。

  然則,一夜未眠的她著實只想接受惡魔的提議--她絕不原諒白奇!

  謝綺搖搖晃晃地滑下床,推開房門,準備用她無與倫比的熊貓眼圈去驚嚇全世界。

  陡地,門隙間落下一張卡片。

  「啊!」謝綺慘叫一聲,彎身倒坐地上,抱住她被「砸」中的右腳掌。

  她居然被一張卡片「砸」到腳!

  左手捉著腳,一手捉過那張「份量」十足的卡片。

  一顆揚著微笑大嘴的石頭,對著她微笑著。這是小曼視為最珍貴的寶物哪!

  去年全家在海邊度假時,小曼在海邊撿到的這顆石頭時,開心了好久啊。

  「還笑,你這個兇手!」謝綺感動地把石頭握到手掌後,專心地看著卡片。卡片上畫著色彩鮮艷的幸福一家人。

  爸爸、媽媽和小曼幸福的微笑:媽媽,生日快樂!

  小曼在卡片上這麼寫道。

  小曼連注音符號都不會哪。這些中文,是奏凱握著她的手寫出來的吧!

  謝綺重重地咬著自己的唇,卻不覺得痛。與白奇相識後,她曾經夭真地以為快樂是一種單純的習慣。

  只是萬萬沒想到,所有習慣的「習慣」都是可怕的。嘴中嘗到了血腥味,才知道自己已經受傷。

  用舌尖舔去唇上的傷口,些微的刺痛讓她皺了下眉。

  把卡片和石頭都放回家居服的大口袋裡,她一跛一跛地走進廚房。

  咬了片吐司,喝了杯果汁,吞了顆維他命。沒有食慾,但她必須確定肚裡寶寶能夠吃飽。咬著一顆蘋果,一路撿起小曼丟在地板的玩具,晃回房間擺好了卡片和石頭,將希顏交代該穿的背心穿上,套上襯衫、牛仔褲,再走回客廳。

  她在做什麼?

  逃避原諒他?還是在逃避譴責自己?她把頭埋到雙膝之間,低聲問著肚裡的寶寶。

  鈐--電話的聲響極有耐性地在室內吵鬧著,一種勢不罷休似地催人響法。

  她不想知道誰打了這通電話,縱使是白奇來了,她也不想見。

  他不敢來,她知道。因為他有歉意。

  謝綺挑釁地瞪了客廳上方的監視器一眼,搗起耳朵開始繞著沙發一圈又一圈地走。

  當當--叮噹--

  怎麼這麼吵!謝綺猛回頭望著那座發出清脆聲響的英式落地大鐘和訪客對講器。

  「十一點就十一點,叫什麼叫!」

  她跨步向前捉住鐘擺,硬是讓時鐘停止走動。

  黑凡說十一點要來,他說要送她生日禮物。

  這樣告訴她的是那個愛畫畫的正牌「黑凡」,而不是白奇。

  謝綺想也不想地伸手按下對講器,從小螢幕中看到「他」的影像。

  「讓他上來。」她對管理員說道,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從未懷疑黑凡會由兩個人飾演,先前才會將一切不合理的細節視為理所當然。螢幕中的黑凡站立的姿態帶些幾分陰柔,手掌反覆地在褲袋中抽出又放回,像在壓抑著某種不安的情緒。

  謝綺倚著大門,直勾勾地望著電梯--門,打開。

  「他」驚嚇地用手輕拍著自己的胸口,顯然未曾預期到她的出現。

  「你來了。」謝綺面無表情地說道,仔細研究著他的表情--他輕咬了下唇,顯然有些餘悸未定。

  「你在等我?」黑凡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跟著她走入客廳。

  「對。」她簡短地回答著,率先落坐於沙發中的主座,目光依然鎖住他的臉。

  「你今天有點不同。」他看著她不苟言笑的臉,但覺她像審判庭中的法官。

  謝綺交叉著雙臂,不自覺地一揚眉學起白奇冷淡的模樣。

  黑凡挑了離她較遠的沙發角落坐下,雙手不自覺地交握成一團。

  她瞄了他緊張的動作一眼,卻讓他更加手足無措白奇沒有告訴他?!

  「生日快樂。」他乾笑了一聲,最後終於強迫自己的手停在大腿上動也不動。

  「你今天是用什麼身份來祝賀我?」她挺直背脊,打算接受另一波的愧疚。

  還想騙她!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他的勇氣,因為她攢起的眉峰而畏縮。

  「是朋友就不該有欺騙!」謝綺生氣地瞇起眼低吼問:「你為什麼要當白奇的分身?」

  他倒抽了一口氣,整個人險些從沙發上跌落。

  「你希望我在你生日的這天變成白奇嗎?」他想含糊地帶過話,可惜臉孔太心虛。

  「你來祝賀我的生日,是何居心?這應該不在你扮演的角色範圍。」她尖銳的逼問連她自己都訝異。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將發抖的手藏到背後。她知道他今天的計畫嗎?

  「你不該心虛的。白奇即使心虛,仍然是一派驕傲,是那種寧可我負人,也不讓人負我的倨傲。」謝綺清亮的眼閃過怒氣,昂著下巴的姿態是不打算輕饒人的荏厲:「你的模仿還不夠爐火純青。白奇只有一個,黑凡就不該有兩種樣貌。」

  他的身子一震,不自覺地退到沙發之後,被她的怒氣逼得連正眼都不敢迎視。

  「你--知道了。」他咬著唇,話語含在口中。

  謝綺盯著他的表情,意外地察覺--黑凡的舉動竟然比她還優雅!

  「也該是我知道的時候了,還是你們一定要把我逼到精神崩潰,才會心甘情願地告訴我真相。」她以為自己可以平心靜氣地用冷言冷語逼他到死角,卻還是忍不住大動肝火、大拍桌子發怒。

  「他打算在你生日的那天告訴你的。那時候王耀隆也申請到日本就醫,不會再回國對你造成傷害了。」他輕聲地說道,臉孔因為怯懦而更彰顯出陰柔的特質。

  「多麼意外的生日禮物啊!」她提高分貝嚷叫著,看到「白奇」的臉抬頭偷瞄她時,更是氣到臉色鐵青:「白奇花了多少時間找到你?你原本就長得像白奇?或者翁醫師的整型技術高明非常?你們連身高體形都相仿,你這個替身真是千金也難求的。」

  「我去暗殺他。」他別過頭,不看她。

  她倒抽一口氣,未曾預料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多久以前的事?」白奇從沒有將這些威脅告訴過她。

  「一年前。」

  「很好。他培訓你的耐心及保密的決心,真讓我感動莫名。」謝綺紅了眼眶,一陣頭暈目眩讓她連站立都嫌無力。

  「你還好吧?」黑凡跑到她身邊,想撐扶她。

  「不要你管!」她賭氣地一揮手,整個人歪歪斜斜地倒入沙發中。

  黑凡為她倒了一杯水,就擺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他望著她的眼神,與其說是怨恨不安,倒不說是有些嫉妒與內疚--在那一刻到來前,至少讓他為她做些什麼巴。

  「難怪他昨晚爛醉如泥。」黑凡輕聲地說道,在茶几邊坐了下來。

  「不可能。」她斷然否絕。白奇對酒類的自制力向來連聖人都要嫉妒。

  「他醉到連我出門,也只看了我一眼,而沒有力氣交代任何事情。所以,我才會完全不知情到你這裡來。」

  「醉死活該!」謝綺衝口說道,隨即懊惱地閉嘴,用手搖住自己的肚子。小傢伙,別踢了!我不罵你爸爸就是了。

  謝綺望了黑凡一眼,他驚怯地連與她對望的勇氣都沒有。她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惡巫婆。

  「當別人的替身是什麼感覺?為了錢,為了權勢而抹殺自己是什麼感覺?」很好,她再繼續尖酸下去,肚裡的孩子一定可以當選民意代表或立法委員。

  「當你有更重要的事擺在前方時,那些感覺都不會有感覺。」

  「你既然是暗殺白奇,為什麼又願意被他利用?」

  「我們是各取所需!!」他激動地直起身子反駁著她:「在暗殺白奇之前,我找上的人是王耀隆。不過,一直到遇見白奇提出了這個計畫,我才有機會。」

  「多行不義必自斃。王耀隆決計也沒料到你們會來上這一招。」她低喃地說道,不解地抬眼望著他:「和你有仇的究竟是白奇還是王耀隆?」

  「我大哥是向志安!這個理由足夠了嗎?」向志平握緊拳頭,激憤地瞪著她。

  謝綺搗住自己的唇,再也說不出責難的語句,因為忙著紅眼眶的她,已經掩不住眼中的水光。因為她還記得那個為小曼折紙鶴時笑聲爽朗的向志安,因為她還記得向志安的憨實與熱情,於是一切的復仇便全染上了感傷。

  淚眼間看著他帶著怒意與心慟的表情,她恍惚以為見到了那年在海灘邊的白奇。

  許多時候,傷心或者會遠離,但絕不是遺忘……

  「對不起--」她還是滑落了一顆眼淚。

  「很久以前,我就不哭了。」他面容僵硬地看著她的淚滑落,沉著聲說道:「這世界太現實,要不就踩在別人腳上,要不就是任人踐踏。」

  「所以你的畫才會充滿了那麼濃的黑暗與憂傷。」

  「你真的懂我的畫嗎?」他嘲諷地一笑,望著她的眼神凌厲得一如最善妒的女人:「你是最不能懂我的!如同我不懂在你應該為著白奇的活著而欣喜若狂的時候,你卻夾帶了怒氣想把他碎屍萬段!」

  「欣喜若狂?我被騙成這樣,還要欣喜若狂?」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你有什麼值得忿怒的?」他纖俊的面容披上一層惡煞之氣,那忿怒是要張牙舞爪起來的:「你的丈夫費心欺騙你、串通外人,難道不是為了你嗎?如果不是你一張說不了謊的臉,他何需如此煞費苦心?他為什麼要離開運海幫?難道不是為了你和女兒嗎?你知道心愛的人離開,卻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感覺嗎?你究竟懂不懂嗎?」

  向志平的音量愈益拔尖,身子情不自禁地傾身瞪著謝綺。

  謝綺搖搖欲墜的身子轉身投入沙發之中,慌亂地把臉埋到手掌中。

  那類似白奇的臉指控著她的無情。白奇是用這種心情看待她的嗎?

  但,儘管臉龐搗得更緊,那忿怒的男音還是從耳朵滲入心臟,刺殺著她的心。

  「白奇設計這些事情時,要花多少精神、用多少心思嗎?一個人要承擔這些壓力好受嗎?假裝一個死人,是很快樂的嗎?」向志平疾言厲色地說道。

  「閉嘴!明明做錯了事,就不要找藉口!」她猛抬頭尖聲說道,只是淚流滿面的臉龐破壞了指責的效果。「你們全都是一丘之貉……」

  她無法反駁黑凡的話,卻不甘心「認錯」。

  她該認什麼錯!是白奇欺騙在先。

  「哼!你的任何高姿態都唬弄不了人。怒氣一過,只要白奇多花些時間,你還不是會乖乖回到他身邊。當你幸福快樂的白太太。」向志平的手指顫抖地指控著她。

  謝綺心虛地咬住唇,因為即便在這種火冒三丈的時候,她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白奇的用心,她全都知道,她只是還無法若無其事地原諒!

  「女人。」向志平忿忿不平地踢了下沙發。

  他不甘心!為什麼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可以生活在被愛的幸福中。

  被他瞪的有點發毛,謝綺搓著自己的手臂。向志平和他哥哥完全不同!

  這人假扮「黑凡」時,至少還客氣一些,她不自覺地抱著自己的雙膝,研究起他的表情來,而問句就這麼從嘴裡冒了出來:

  「你在感情上受過傷?否則怎麼這麼憤世嫉俗?」

  「那不關你的事。」光憑著她一臉的同情,他就永遠不會後悔自己今天的決定。

  「你干擾了我的生活,我至少也該禮尚往來偷到一些訊息--」

  「你以你是誰!可以隨便質問別人的過去嗎?那傢伙沒說錯,你個性單純得連孩子都要嫉妒。」咬牙切齒。

  「不想說就別提,我不會強迫你。還有,請不要用包裝過的言語,拐著彎來罵我白癡。」她不服氣地昂起下巴。

  「你是那種一直被幸福包圍的那個人。」

  「我也經歷過許多失去。」父母的驟逝,至今仍是心中的陰影。

  「無論經歷過多少次失去,你總是可以確定你身邊的人會永遠愛你。」他握拳的指節變得青白,咄咄逼人地逼問道。

  「你這是什麼謬論!不管我在任何環境下經歷失去,只要我的心仍有感覺,我就會痛苦、我就會難過。你太偏激了!」吼完,謝綺擰著眉,臉色青白地搗著自己的胃。

  她現在不想和誰針鋒相對,那大傷元氣了。她想休息。

  「是啊!也許你還比較希望白奇乾脆真的死了,因為你比較擅長扮演可憐兮兮的倖存者。」他朝她走近一步,若不是她太不舒服,她該注意到那眼神的狂亂。

  「我擅長扮演什麼角色和你有什麼關係?我一直是幸福的,那又怎麼樣!至少我正一直學習著不讓過去的陰影來妨礙我的生活。」她捉著自己發惡的胃:「我不能預測我未來的每一天,所以我更要努力地過好每一個今天。」

  那她現在在做什麼?把手邊的幸福再推出去嗎?

  謝綺猛地看向天花板那頭的監視器 她要去找白奇!

  「我要謝謝你。」她平心靜氣地說道。

  「我不要你的謝意,你沒資格擁有這些的。」他陰沉的目光瀏覽過牆上一張張和樂的家庭合照。

  「傷心難過還要有資格?」這人真怪!不過,她不想再和他起衝突,她現在只想趕快送客,然後找到白奇。她有好多話想和他說。

  「有人連傷心難過都不能名正言口順。那個人沒說錯,你因為太多人的驕縱而天真蠢笨。」

  謝綺想出門的熱情,被他的冷水澆熄。她要拿剪刀把白奇的頭髮剪光,這傢伙居然敢那麼說,她本來打算要原諒他的,現在決定再生氣一會兒。

  謝綺惱羞成怒地用手捶著沙發,卻在下一秒抱著自己的手慘叫地齜牙咧嘴。

  她可憐的手骨打到自己藏在沙發中的防備用具。

  「你沒有資格擁有白奇。」黑凡顫抖著身子,一步步地逼近她。

  「那誰才有?你嗎?」

  謝綺揚眸想反唇相稽,卻因為他詭異的面容而猛打了個冷顫。

  所有的情緒在瞬間被壓縮成恐懼--她將手伸到身後,塞入沙發縫隙間搜尋著……

  「誰都不許愛他,他愛的人也不許活著。」向志平盯著她,以平板的口吻宣告道。

  「對不起,我現在人不舒服,請你離開。」她維持著平靜,卻沒有法子讓僵硬的臉部肌肉擠出一個微笑。

  「我既然來了,至少該把你的生日禮物交給你。」他用白奇的臉孔對著她微笑--陰惻惻的笑。

  「心領了……」謝綺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一柄短槍對準了她的頭。

  「不許動。」他的聲音轉而低柔,明明是持槍的殺戮者卻洋溢出天使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為什麼要殺我?」冷汗從額頭、背脊上滑落,生與死只在一瞬間。她害怕到甚至沒有力氣移動身體逃走。

  「為了我愛的人。」

  「你愛誰?白奇嗎?」一手覆住肚子,孩子的體溫幾乎讓她想失控大哭。

  但她不能,因為她要冷靜地保住孩子的命。手心中不斷沁出的汗幾乎讓她握不住那柄藏在沙發中的小型麻醉槍。

  「白奇?」向志平冷冷一笑,呼吸聲愈益粗重:「或者女人都愛他,但是我恨他!為什麼?因為白奇殺了王子揚。王子揚當年是我的保護者,他一走,我的生活從此淪落回原來的燈紅酒綠賣笑生涯。如果白奇不出現,我和子揚可以幸福在一起一輩子。」

  「你恨白奇,卻還幫他毀了王耀隆?」快分神吧!她需要一點點逃命的時間。

  向志平瞇起眼睛,尖著聲說道:「白奇讓我有機會毀了王耀隆讓我替哥哥報仇,我何樂而不為呢?但是白奇卻不會知道,那個人告訴了我真相--告訴我另一個該怨恨的根源是白奇!」

  那個人?蜘蛛網裡,原來還有另一隻蜘蛛等著接受這一切成果!

  「你該知道這裡裝設了攝影機。」白奇透過監視器看到這裡的情況嗎?

  「那又如何?是黑凡殺了你,不是我!我會在最快時問離開國內,回復成向志平,而實際被捉走的人會是白奇。」他的喉間冒出神經質的短笑聲,扣住扳機的食指一動--

  「你想他抱著妻子和孩子的屍體時,會不會哭?」

  「你自己問他吧!白奇!」

  謝綺朝著向志平的身後大叫,在他分神的那一刻,麻醉槍的子彈飛射入他的肩頭。

  「你騙人!」他搗著肩頭,在頭昏目眩之際朝著她瘋狂地射出槍校中所有子彈。

  謝綺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子彈的強大撞擊,讓甫起身的她整個人摔滾到沙發邊。

  該慶幸麻醉槍讓他不是每顆子彈都精準地擊中她吧。

  一顆子彈穿入過她的肩頭,另一顆射入她的胸口。

  謝綺慘白著臉,連悶哼都沒有力氣,然則身體上刀割火煎的痛苦沒讓她的雙手離開肚子。

  「寶寶別怕喔。」她蠕動著唇,睜不開眼睛,耳朵卻一直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

  「不!」

  謝綺皺起眉,這一聲大叫轟得她心臟無力。是誰拿著刀子在捅她--痛……

  一個寒冷的體溫抱住了她,她感覺自己的眼皮被人掀起--

  她模糊的視線中彷若看見白奇,可又不覺得那是白奇--白奇才不會張著嘴大叫。

  「我等的就是這一天。她死了,死在你面前。子揚,我替你報仇了。」向志平用盡氣若游絲的力氣爬到他的身邊,得意的笑甚至維持不到一秒。

  「她沒死!」

  白奇殘暴地用腳踹開向志平,無暇理會他因為撞到桌角而昏死過去的情景。

  他用盡全身力氣壓住謝綺肩上的血流不止,在她的斷斷續續的哀嗚中,他扯下自己襯衫,使勁地在她的手臂打了個止血的緊結。

  這些動作他做過無數次,卻從來不曾手掌顫抖到壓不住傷口啊,如同看到子彈射入她的胸口時,他竟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捏碎了一樣。

  「好痛。」謝綺哀嚎一聲,整個人痙攣地蜷成一團。

  白奇灰白著臉孔,用最輕的力氣抱起她。豈料就連些微的震動,都讓她淌出了淚。

  「好痛--」肩上胸口的劇痛讓謝綺的神志稍稍清醒。她掐著胸口,懷疑剛才有一台坦克車從她身上壓過。

  她大喘了兩口氣,卻吸不到空氣。終於知道擱淺的鯨魚是什麼感覺了。

  手指捏住白奇的衣服,卻握到滿手的濕淋淋。她的血流滿了他的衣服嗎?

  「我要死了嗎?」她並不知道手上的濕意全是他著急的汗水。

  「胡說!睜開眼睛看我!你不會死的。」他比她還冷的臉頰緊貼著她。

  「我死了,要照顧小曼。可是--我死不瞑目--你欺騙我--」話說的氣若游絲,眼睛也只能抬起一線與他相望。

  「撐下去!我們之間再不會有任何欺騙,我不會再有任何一丁點的欺騙。」他慶幸她看不到他--

  「撐下去!」他在她耳邊大吼。

  謝綺顫抖的唇卻連話都說不出來,淺淺地張口呼吸著,然則每一口的淺淺呼吸都讓她的胸口痛到不想再繼續這樣的吐吶。她半掀眼皮,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痛,徹徹底底地昏死了過去。

  白奇衝到電梯前,嘴裡兀自喃喃地對她說著話:「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他低頭貼著她的臉頰,她卻一動也不動地躺在他的懷裡。

  「不--」

  白奇瞪著她平靜如娃娃的漂亮臉孔,猛地捏住她的肩膀撼然搖晃著。

  「醒來!看著我!」他不可能失去她,他的處心積慮,不全都是為了保護她哪!

  「你不許死!給我醒來!聽到沒有!」他全身的力氣都發洩到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中,眼紅散發的他拒絕相信她已死亡。「你結婚前說過,只要我在不影響社會安寧的情況下離開黑道,你就是我的人!你現在怎能違背誓言離開我!?」

  「不許死……」

  把頭貼在她的胸口,那心跳只探得半絲,卻讓他的唇角嘗到幾滴他以為根本不存在於他身體之間的眼淚。「不許走--你要陪我一輩子的--」

  白奇擁著她飛奔入電梯中,在一層層樓面的下降速度裡,他拼了命地往她冰涼的唇間吹吐著氣息。

  這一刻他相信眾神的力量,如果祈禱可以讓他挽回她的命,那麼他會是世上最虔誠的教徒。

  電梯甫開一絲縫,他馬上飛衝出去,不意卻撞到了正要走入電梯的王筱雅。

  「黑凡,謝綺發生什麼事了?」王筱雅狼狽地扶著牆壁問道。

  「不關你的事!」他頭也不回地衝入計程車中,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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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2:17
第十章

  「你們這些臭男人全都走開!」謝綺極兇惡地瞪著衛洋平及雷傑。

  「害我一度懷疑自己嫁了個虛偽的冷血動物!朋友過世,他在人前傷心欲絕,人後卻照吃照喝照開玩笑。」夏雅妮滿臉怒容地哼了一聲。

  以病床為中心點,被告站在床鋪左邊--三名知情不報的男人:白奇、雷傑、衛洋平是也!原告立於床鋪右側--一群忿惱而不想和另一半言歸於好的妻子:謝綺、凌希顏、夏雅妮。

  無辜的可愛小孩白小曼站在病床前方,是為此次的陪審團。

  「是我讓他們幫我掩飾。」白奇出言說道,不自在的神情僵化在他的臉龐上。

  「鬼魂在說話唷!這裡在上演哈姆雷特耶,」謝綺翻著白眼,對希顏及雅妮說道。

  衛洋平迅速地低下頭。看起來很心虛,實際上是在偷笑。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老公對朋友如此肝膽相照。」嬌小的夏妮瞪著老公,明亮的眼睛有著驚人的殺傷力,直把一個身量健美的男人瞪成了三歲小孩。

  凌希顏不說話,雷傑正過去想摟人時,身手敏捷的她早已退到幾步之外。

  「王筱雅也知道嗎?」夏雅妮逼問道。

  「不知道。」白奇簡短地回答,一夜未眠的赤紅眼瞳始終停在不看他的謝綺身上。

  命大的她穿了防彈衣,卻差點把他的命給嚇掉。

  「請問我們三個被蒙在鼓裡的妻子,個性究竟多糟糕,才會讓丈夫瞞我們至此?」夏雅妮不客氣地回嘴問道。

  「我的妻子個性是全天下最好、最溫柔……」衛洋平試圖陪笑臉以打破僵局。

  「閉嘴!」夏雅妮瞪他一眼。

  「罪魁禍首連話都不敢說唷。」謝綺用眼尾餘光掃視著那位死而復活的殭屍白奇。

  「我不想有機會讓你說我鬼話連篇。」白奇簡短地回答著。

  「哈--我現在才知道你也有幽默感!」衛洋平率性地大笑出聲。

  一顆蘋果從病床火速砸向他的胸口。

  打不到!衛洋平得意洋洋地閃過。

  「啊!」衛洋平的慘叫聲在下一秒起,因為--

  他俏麗又可愛的老婆夏雅妮不客氣撿起蘋果補丟一次,正中目標。

  「你--」衛洋平正想罵人,妻子生氣的臉卻讓他只敢吶吶地補上一句:「不要浪費糧食嘛!蘋果也是有感情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

  夏雅妮咬著舌尖,想笑又不想洩了自己的底。

  謝綺板著臉,氣到連瞪白奇一眼都不願意。就不會學別人哄哄她嗎?

  「媽媽,你在生氣啊--」白小曼軟軟的音調拉成長長,拉著父親的手就要上前。

  「對--很生氣。」

  白小曼小手在高床上一撐,小腳一抬,很習慣地就要往床上爬。

  白奇抱起小曼輕鬆地把她送上床。女兒很可愛地贈送了一個甜笑,一著地馬上直想沖趴向母親胸口。

  白奇的手迅速地擋在小曼的額頭上。

  「媽媽那裡受傷了。」白奇望著謝綺故作不在意的臉龐,低聲說道。

  「媽媽因為受傷,所以生氣?」白小曼轉趴在母親身側,拉住她的小指頭。

  「沒生氣。」謝綺把嘴角又往下拉垮半寸。

  「為什麼生氣?爸爸回來了,要高興啊!」小臉發著光,伸出另一隻手要父親握。

  「如果媽媽躲起來,騙你說我不見了,你會不會生氣?」謝綺霸道地把女兒的雙手全搶了過來,並示威地瞪了他一眼。他表演一百次深情款款也沒有用!

  就算他滿臉的鬍渣、一臉的憔悴,她也不會同情他。謝綺咬著唇,堅決不讓自己心軟。

  「媽媽為什麼要躲起來?」大眼睛眨啊眨地,是捉迷藏嗎?

  「因為壞人一看到媽媽,就會想到拿你來威脅她做壞事。」白奇快捷地補充說明,想趁著女兒在場時打破僵局。

  「那我為什麼要生氣?」小曼笑瞇瞇地在謝綺臉上啵了一下。原來媽媽是女超人,躲起來保護人。

  「小曼--」衛洋平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真是叔叔見過最有智慧的女人了。」

  「啊!」衛洋平的慘叫聲,讓白小曼咯咯地像只愛笑的小鳥。

  夏雅妮個子雖小,踩人的力道卻足夠讓衛洋平繳上一筆錢給推拿師傅。

  衛洋平弓身佯裝跌倒,在臉頰與地板只差一寸之際,成功地抱到前來拯救的老婆。臉皮極厚的他,不忘朝冷戰中的雷傑、凌希顏比了個勝利V字。

  「你打算怎麼處理黑凡、向志平?」凌希顏纖長的身子與丈夫各峙一方,細緻的五官有著拒人於外的冷漠。

  「他的任務完成了,我會處置他的。」白奇說道。

  「你想對他做什麼?」謝綺聞言,著急地坐直了身子。黑凡的前半生已經夠悲慘了,日後還要他淪落街頭嗎?

  「肢解成塊,丟入河裡。」他冷著聲凝睇著她,瞼色旋即鐵青,帶點酸味的青。

  「你敢那樣對他,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她乍抬眸瞪人,卻沉入他深邃的雙眸汪視,最怕他用這種目光吞沒人。

  「房間內的所有人注定都是要沒完沒了的--各自解決!」忍耐了許久的雷傑,低吼了一聲,大跨步地朝凌希顏走去。

  凌希顏成功地躲過丈夫的逼近,卻心軟在丈夫舉拳怒擊向牆壁的自虐舉動中,冰冷的手還是被激動的大掌緊緊握了住。

  三對夫妻,有三場不同性質的戰役要開打。

  「小美女,我們去散步。」衛洋平直接從床上抱起小曼,故意無視於夏雅妮的瞪人功,但咧嘴笑握住她的手走向病房大門。

  「媽媽,晚安,我愛你。爸爸,晚安,我愛你。」白小曼趴在衛洋平背上,笑盈盈地揮手說道:「護士阿姨再見。」

  「再見。你們要走了啊--」年輕護士自門口拎著一盒食物走入,親切地微笑著:「這是一位王筱雅小姐讓我送給謝小姐和黑先生的,她說裡頭人多,她不進來打擾了。」

  「謝謝。」

  白奇接過餐盒,看見謝綺的鼻子皺了幾下,然後她轉頭露出開心的微笑。裡頭顯然有她喜歡的食物。

  果然,他才把食物自餐盒中取出,她已經偷看了食物不下十次。

  「餓了嗎?」

  她沒點頭,只不過嚥了口口水。

  白奇拉過床上的餐桌,將一盒港式點心和一皿熱騰騰的奶油局白菜擺到她面前,並順手舀起一匙鮮香送到自己的唇邊。

  謝綺鼓起頰,瞠大了眼,一臉的不敢置信,肚子甚至發出忿怒的咕嚕聲。

  白奇搖頭一笑,將滾燙的食物吹涼,才送了一匙到她嘴邊:「小心燙。」

  「不要你雞婆,我自己會。」嘴巴張開迅速吞沒食物,並成功地搶走湯匙。

  「我喜歡照顧你。」緊握住她握湯匙的手。

  「是啊!你照顧人的方式就是把人蒙在鼓裡。放手啦!」她想舉起湯匙,他礙事的大掌卻堅持不鬆手。

  每吃一口,都像他親密地餵著她。狠狠瞪他一眼,她乾脆鬆手,隨他高興地把湯匙插在頭上還是耳邊。

  「張開嘴。」濃郁的奶油香飄入鼻尖,比他低醇的嗓音還誘人。

  正所謂吃人的嘴軟,而她又很可憐的肚子餓,所以她只好心口不一地大口咀嚼食物以洩忿--她好慘哪!

  「還要一個燒賣。」她咬著滿口食物含糊不清地一父代著。

  白奇坐在床沿一口一口地餵著她,深邃的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了起來。過去幾個月只能趁她睡得沉穩時注視她,而無法進一步地擁抱她。

  那些的痛苦折磨,為的就是此時對坐時的平靜時刻哪!

  前方道路上的致命危機已被徹底清除,他們的未來至少可以過得像個「正常」的家庭。

  「雖然今天食物有點甜,不過瑕不掩瑜啦!我吃飽了。」謝綺吐出一口大氣,心滿意足地拍了下肚子。

  「我還沒。」

  她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她又沒罰他三天不准吃飯?!

  白奇黝亮的眼直視著她,傾身吻去她唇上奶油,當然沒忘記輕咬了下她的唇。

  「我吃飽了。」唇角一勾,本該是孩子氣的笑容,卻因為露骨的眼神而顯得誘惑。

  謝綺的臉轟地一聲炸紅。他居然對她打情罵俏,而她居然還臉紅!

  他就是擺明把她吃的死死的嗎?她臉色愀然一變,猛然避開他的碰觸。

  「又想利用我對你的愛來讓我原諒你嗎?」

  「你對我的愛顯然不夠還體諒我的苦心,對嗎?經過昨晚,我知道自己在乎你的程度,原來比你在乎我更多幾分。一想到你可能丟了命,我仍然膽戰心驚……」

  白奇強勢地捉過她的手掌平放在他的胸口。她心臟一緊,因為他狂亂的心跳及

  那沁著冷的體溫。面對他的充滿悔意的眼,她重重地別開臉龐,不願看他。

  「懂了嗎?」

  「不懂!」抽不回自己陷入他掌握的手,指甲故意不客氣地橫劃過他的手背。

  他嘴角一凜,反手扣住她的頸後,沒讓她有任何可逃離他的空間。

  下一秒,他的唇已經完全覆吮住她的唇,完全無視於她的抗拒,直接讓這個吻衝入最火熱的境地。

  她掙扎著,卻阻止不了自己的忘情。被他抬起的身子,只能配合著他在唇齒間的親密而與他廝磨著。而他總是知道如何勾起她的所有反應……

  喘不過氣的快感讓她微睜開眼,卻意外地被眼前炯亮的凝視喚回了意識。

  他不曾閉眼,即便是在最投入的深吻之間,他依然緊盯著她。那雙眼瞳露骨地表明想將她整個人都吞入心坎裡。

  「不要用這種方式看我!」她吼紅了眼眶。最討厭這個老是利用她弱點的男人了。

  「你好美。」他的唇情不自禁地流連在她紅潤的唇邊。

  「這不代表我原諒你了。」推不開他堅持的唇,兩唇只得曖曖昧昧地貼著說話。

  「我沒期待你這麼早原諒我。」

  瞪他一眼。請求原諒還怎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

  腮幫子開始鼓高,決定用鼻子頂開他的臉。

  盡力用她纖巧的鼻子攻擊人,撞不痛人,下場是把自己的鼻子弄成紅腫又平扁。意外收穫是得到他的笑聲,和鼻尖發癢的輕咬。當然,還有他只對她綻放的心動笑顏。

  「你的意思是說我任性?」彆扭情緒上場,旋即被他寵愛的擁抱化成心不甘情不願的撒嬌。

  「你上回懷孕時也愛和我鬥嘴,我當然知道這全是內分泌所引起的後遺症,對不對?」當前要務以不得罪她為原則。

  「對。」算他識相!

  她眉飛色舞地說道,不過卻打了個呵欠。

  「躺下,休息。」他立刻將食盒收到一旁,拍平她的枕頭。

  「我考慮以後請個男傭隨侍在側,挺好使喚的。」她才得意洋洋一秒,額頭立刻被人輕彈了下。

  「想都別想。」他眼神荏厲。

  「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她縮入被窩裡,見他細心地為她把棉被拉到下巴,內心其實是喜孜孜地。

  能夠理直氣壯地被人寵愛,真是太爽快了!不過,她討厭被包得密密麻麻的。

  她打了個呵欠,腳板踢出棉被的包圍,輕晃了兩下。愉快地看著他打開那杯屬於他的咖啡,將那種濃醇而略帶焦香的咖啡味道灑散病室中。

  白奇淺嘗了一口,即刻以面紙掩口吐出咖啡。

  「很難喝?」看他皺眉蓋上了杯蓋,她脫口問道,咖啡聞起來很香--她想喝。

  「咖啡加了糖。」王筱雅該是最清楚他口味的人啊!

  「那給我喝好了。」一隻手探出被窩,扯扯他的手臂。一隻手則忙著摀住自己的呵欠。

  「該休息還喝什麼咖啡!」他擰眉斥責著,再把她的手塞回棉被裡。

  「你不在的時候,我都沒喝咖啡,因為那會讓我想起你。」黯然地垂下雙肩,委屈地咬著唇,眼角則不由自主地往他偷瞄一眼--成功!看他那張臉多內疚啊!心裡偷笑一聲,決定適時加入剛才打呵欠時殘留在眼中的水意。「現在你就在我身邊,我喝一點點咖啡就好了……」咬住舌尖,忍住一個呵欠。

  「你如果不把目的揭穿,我差一點就要下跪認錯了。」他挑起眉,捧住她的臉頰與她大眼瞪小眼。

  「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我的演技嗎?」她用鼻子撞撞他,親暱極了。

  他二話不說,咖啡直接遞到她的唇邊。

  「這還差不多。」她開心地揚起下顎,快快樂樂地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口。

  「咖啡苦呆了,你耍我啊!」

  她吐著舌尖,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縫。咖啡當然要加很多的糖和奶精,才像飲料而不是藥嘛!

  「不喝了?」他揶揄她。

  白他一眼,她捉起水杯全都喝進肚子,沖淡苦味。

  「我要睡了。」她宣佈。躺在床上,等人服務。

  「早該睡了。」莫可奈何地搖頭,卻溫柔無比地為她蓋好被。

  「你不睡?」她用拳頭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呵欠。應該是一個小時前吃的藥開始發揮作用了吧……

  咖啡不是提神嗎?怎麼愈喝愈想睡?

  「我待在這裡看你就好了。」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那目光是須臾未曾移開的極度專汪。

  甜甜一笑,將臉龐半埋在枕頭中,呼吸逐漸平穩。

  身子不自覺地往有他的床邊靠攏,末了還把他的手臂當成枕頭一樣地靠著。

  「喂--你以後叫什麼名字?」她低喃著,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先叫黑凡一段時間後再改名回來,其他人最多以為黑凡模仿白奇成癡,胡說一陣也就雲淡風清了。橫豎白奇的骨灰已灑入大海,無可比對了。」

  「人家會以為我水性楊花,丈夫剛過世就另結新歡。」睡意濃濃間,她說的話可沒考慮什麼原諒或不原諒。

  白奇深邃的黑眸乍現出光采,心情澎湃地望著這個緊抱著他手臂的女人。

  「決定原諒我了?」他低聲問道。

  床上人兒安靜地沒有回話,他不自在地牽動下嘴角,對著她平靜的嬌顏慢慢說道:

  「我這個問題問的太早了,對嗎?我隱瞞你那麼久,你就算和我計較一輩子,那也是我該承受的事。」

  謝綺仍然沉默,白奇的心情沉到谷底,他黯然地一笑,不再開口。

  然後,便聽見她磨牙的聲音--她睡著了。

  「你這個呆子。」他笑罵的是自己,不料神奇的事居然發生了--

  床上的人居然有了反應。

  「你又罵我?」她含含糊糊的說話只有他聽得懂。

  「我罵的是我自己。」愛憐地拍拍她的頰。

  「你罵過--我還沒和你算帳!」她努力地想睜開眼睛的成果是變成一頭貓頭鷹。

  「我罵你什麼?」他的笑意只維持了一秒,因為他心愛的女人已經無意識地扯他的手臂,直到她滿足地在他的胸膛歎了一口氣。

  「你告訴黑凡,說我因為太多人的驕縱而蠢笨。」這句話她背得很清楚,不過忽地眼皮就困了下來。

  「我沒說那樣的話。」他皺著眉否認。

  「有--黑凡說那個人告訴他的--我說完了。」呵--又打了個呵欠。翻身,睡著。

  那個人?!

  白奇瞪著她的臉,腦中所轉的念頭迅速和原先的懷疑於是重疊--

  除了他、翁醫師、雷傑、衛洋平和黑凡之外,還有誰知道他此次變換身份的真相?

  又是誰告訴黑凡他殺害了王子揚?他先前怎麼會看不出來黑凡居然對他有那麼深的敵意,深到要殺害謝綺來報復?

  這個人是誰?

  門把發出極輕的聲音,白奇警備地側過身,表面是埋首在謝綺肩膀休息,實則是透過謝綺的發縫間觀察著。

  門口吹入一絲風,又被門板無聲無息地擋住。

  白奇控制著他的呼吸,來人的敵意讓他寒毛全都聳立起來。謹慎地投過視線,那素面的衣裙讓他的心一凜--

  一個他完全未曾預料到的人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那些食物和咖啡!

  白奇的呼吸轉為無聲,沒有任何動作,等待著她的下一步。

  匕首在她的手上一亮的那一刻,他飛快躍身擋住了那把筆直落到謝綺胸口的刀!

  「住手!」他甫落地站好,她的手腕已被扣到身後。

  刀,被扔在地上。

  「你怎麼可能醒著!」王筱雅臉色慘白如紙,手腕不住地顫抖。

  「咖啡太甜。」他冷冷地瞪著她。

  王筱雅空洞的眼中流下了兩行淚,整個人像被冰塊凍住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在食物和咖啡裡放了什麼!?」他的齒縫間繃出話來,第一次想將人凌遲至死。

  「鴉片提鏈出來的昏睡劑……」王筱雅低聲地答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望著床上露著滿足笑容的憨睡女子--羨慕哪……

  「你放了多少?」他現在只想掐死她!

  「足夠讓一個人昏睡上幾個小時的份量。你不會有事的。」王筱雅急急忙忙地解釋著。

  「不會有事?我是不是該慶幸自己的味覺靈敏,否則謝綺今天就死在你手上了。她和你無怨無仇!」白奇嚴峭如利石的問話,毫不容情地切割著王筱雅。

  「她讓你為她費了那麼多心,難道不該死嗎?」她臉色一變,厲聲說道。

  白奇瞪著她驟變的青白厲色,無法置信自己居然被一張面具蒙騙了十幾年!

  「我為謝綺付出多少,都是我心甘情願。」他沉聲說道。

  「為你這樣付出,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她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他卻感到毛骨聳然。這樣的微笑不該在這種時候出現。

  「你這種方式不叫付出!你的方式是製造別人恐怖的一廂情願!」他臉色黧黑地將她推開在幾步之外,嚴密地監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王筱雅望著他冰冷的容顏,他責難的話似乎只從她的耳邊掃過,因此她癡迷的目光仍然專注在他的臉上。

  如果不是地上的刀光太顯眼,她真的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

  「你如何猜出我和他的合作關係?」而自詡聰明過人的他,居然沒捉到蛛絲馬跡!

  「乾爹使計讓向志平暗殺你時,我就惦著他,你也知道他的樣子和你有幾分像。我找過他,不過他似乎在暗殺你之後就消聲匿跡了。這點並不可疑,因為他有可能被消滅。向志平戲演不錯,成功地讓我以為他是個好模仿成性的人。其實啊!頻頻露出破綻--是你呢!」王筱雅柔柔地看著他,淺淺笑著。

  而她--直到送食物來時都還刻意裝作不知情他與「黑凡」間的內幕。白奇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身軀完全地擋在謝綺與王筱雅之間。

  他先前為何不曾注意過--就一個並非完全黑道中人而言,王筱雅對人命的存廢,或許太漫不經心了。他冷凝著臉孔,完全沒給她任何預期的驚訝表情,他的漠然讓她不自在,或者有些不快,因為她的嘴角顫抖了一會,硬是抿著唇不說話。

  「我哪裡露出了破綻?」他粗嘎著聲不客氣地問道。

  王筱雅看著他,以一種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眉飛色舞,她揚聲道:

  「你有許多小動作,我比你還一清二楚。你抱小曼時,會先撩起她的髮、你會習慣性地伸出小指讓小曼握住;你裹著謝綺的手時,一定會把她手指全攏到你的手掌間。所以,我愈瞧某位『黑凡』就愈疑心了。於是,就在我和向志平獨處用餐時,我挑明了問題,他臉色一變,事情就這麼順理成章了。我和他各取所需。事情其實並不複雜,就像你也只用了一個整型手術偷天換日、解決一切。」

  「為什麼慫恿他把目標放在謝綺身上?」

  「你讓他失去最心愛的人,他應該也要如數奉還他的痛苦。這樣哪裡不對?」

  「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在謝綺的食物裡下毒。」

  「那樣不就看不到她的死狀了?我想第一個看到的。」

  她搖頭搖得很理直氣壯,白奇襯衫下的肌理卻泛出一臂冷疙瘩,驚嚇的汗水從心口蔓延到全身。他居然該慶幸王筏雅的變態噬血--最不曾想到去防備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你不怕我找你報仇?」他沉著聲問。

  「怎麼會有人猜到是我?謝綺走了,你可能會生不如死,那麼我就可以一直待在你身邊了。」她臉上的喜悅淨是掩蔽不住的愉悅。

  「如果我被當成兇手呢?」該拿她怎麼辦?她的精神狀況顯然不正常。

  「我會等你啊!平常時候有你最心愛的鳥標本留在我身邊,偶爾還可以去監獄裡看你,而乾爹現在也只能陪在我身邊。這樣很好啊!誰都不能離開的……」

  白奇皺眉,沒有再開口破壞王筱雅幸福的假象--就讓王筱雅保持在最快樂的狀況有什麼不好?她的世界已經顛覆到她無法接受的地步了。

  「我帶你離開這裡。」他握住她的手腕,雖然是妥協了,卻仍然有所防備。

  「不管她?」王筱雅雙眼發亮地點頭,小鳥一樣地小跑步走出房門。

  「我們去找義父。」

  「好。」王筱雅乖乖地點了頭,跟著他走入翁醫師的休息室中。

  白奇親吻了她的額,在她因為翁醫師的針劑注射而陷入深睡時,他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

  把義父和她安置到一個優美的鳥語花香環境中,塵市的一切便當成一場大夢……

      ※    ※    ※    ※    ※    ※

  謝綺翹著二郎腿,坐在書店裡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小說,偶爾抬眼看著小曼在門口玩耍的情形。

  很普通的一幕情景,卻是她而今最冀望的平靜生活。

  誰會知道那一連串的計謀之下,還藏著另一層的算計。謝綺的眼睛掃過書櫃上滿坑滿谷的愛情小說。這堆事不把它寫成小說,實在太可惜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等怪事小說中是屢見不爽的,寫出來也不見得有多暢銷。

  「又發呆。」

  白奇從她身後抱住她,環住她與肚子裡愛踢媽媽的小白奇。

  「我是不是作了很長的夢?夢中的我歷經人生與感情的巨變,夢醒後才知道自己原來所擁有的愛是多麼地難能可貴。或者,我現在的平靜才是夢境?我實際上是歷經過那樣的波折,而且可能處於被追殺的狀態之中,所以我才作這樣的夢來安慰自己?」

  謝綺反轉過身子,抱著他的腰仰頭看著他。

  他的手臂順勢將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一併落坐在沙發上。

  「夢也好,現實也好,那些過去都過去了。」臉頰寵愛地磨蹭著她的,生怕少給了她任何一分關愛。

  謝綺冷哼一聲,用力地擰了下他的手臂,還附贈了一個大牙印。

  「都過去了,你這個騙子!」

  「又要老調重彈?不怕肚子裡的娃娃聽了煩?」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大掌輕輕按摩著她的肚子。

  「娃娃才會被你煩死呢!一天到晚對著他嘮嘮叨叨地說話。」

  「那是因為娃娃有個不聽話的娘,老是偷吃一些香的辣的違禁品。」懲罰地咬了下她的耳垂。

  謝綺側過頭要瞪人,卻被他偷走了唇上一個吻。是該要瞪他的,卻忍不住偷笑了一聲,然後把頭往他的懷裡鑽--好舒服喔!

  店裡生意差,原來是這麼愉快的事哩!

  「那三個小朋友在分什麼東西?」謝綺好奇地看著三個孩子的比手畫腳。

  「所有點心都是三份,沒什麼好搶的。」白奇一揚眉,漫不經心地往門口飄去一眼,心思總還擺在妻子身上。

  經歷過他的生與死,謝綺的心境變得寧靜。反倒是他,在經歷了王筱雅的那一次驚嚇後,膽子被嚇跑了一部分,總想無時無刻地鎖住她,心中才能平靜。

  「哇!現場衝入了一位高大帥氣的男子,他左手握著美麗絕倫的少女,右手拉著憨厚可愛的陽光少年。三人的表情各異,顯然是需要一位仲裁者來處理現場的狀況。」謝綺舉起拳頭佯裝麥克風,自顧自地報導得興高采烈。

  「這三人會要求誰的公平審判呢?是聰明絕倫的、美麗非凡的准媽媽謝綺,還是那個愛說謊的男人白奇呢?」好玩!

  只見她愛誇張的左手一揮,身子險些從白奇身上滑落。白奇大掌貼住她的後背,沒讓她有片刻的機會離開懷裡,也讓她的眉飛色舞停留在他的心口上。

  「請借我一分鐘。」少年老成的雷奏凱拍拍謝綺的手。

  「大俠請說。」謝綺笑著答道。

  「這個是我的。」雷奏凱握著小曼的手,很嚴肅地對謝綺說道。

  「謝謝你特地前來告訴我這一點。」謝綺努力保持著臉部的鎮定,肚子的笑蟲卻開始蠢蠢欲動。小傢伙要向小曼求婚了嗎?

  「那個才是你的。」雷奏凱把衛成君的手擺到謝綺的肚皮上。

  衛成君憨笑著一張可愛臉,傻笑的圖眼瞇成了一直線。

  「妹妹,乖。」三歲的衛成君,快快樂樂地把頭放到謝綺肚子上。

  哈--哈!!謝綺連忙把自己的爆笑全埋到白奇的懷裡。什麼嘛!已經開始玩聯誼遊戲了嗎?

  「沒有人告訴他,寶寶是男的嗎?」謝綺小聲地對白奇說道。

  哈--

  白奇沒有笑,他以一種擔憂的眼神看著衛成君。

  未來,憂喜參半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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