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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angs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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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情絲淚上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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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45: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雖然曾應允韓長鈺嘉嗼嘌嘀,倘若女兒又被休回娘家來,便同意讓女兒嫁給外甥為妾榿歉歊歌,結果女兒非但沒有被休離,更被寵得有點離譜榿歉歊歌,在這種情況下,琴老先生自然不可能要女兒改嫁給外甥為妾。

  要真是竭箖管箜,他就真的是老糊塗了!

  可是,韓長鈺對琴思淚的癡心暢暡朄朅,琴老先生也是很了解的,為免引起莫須有的事端,他決定將杭傲帶著琴思淚搬到揚州來的事隱瞞下來,希望藉著時光的流逝,韓長鈺也會逐漸淡忘那份不該有的情意。

  然而,實際上的演變偏偏是往另一個令人困擾的方向跑。

  雖然不住揚州,但韓府所在的建陽離琴府也不算太遠,琴思淚已搬到揚州的事,終究還是傳到韓長鈺耳裡了,當下,韓長鈺就氣急敗壞的趕往揚州,要找琴老先生理論。

  當時,杭傲離家還不到一個月。

  「姨父,您不是答應過我,要讓表妹嫁給我的嗎?」一進琴家,韓長鈺直接跳過最基本的請安,劈頭便氣勢洶洶地提出質詰。

  他這是在做什麼,要債?

  琴家欠了他什麼了?

  琴老先生兩道灰眉甫一糾結起來,琴伯淵眼見表弟的態度竟是如此不敬,便也不悅地搶先反駁回去了。

  「表弟,請搞清楚,我爹允諾的是,倘若妹妹被杭家休離,而她又首肯,我爹就不再反對讓妹妹嫁與你為妾了。可是……」他的口氣也很生硬。「我妹妹並沒有被休,沒道理要她改嫁給你吧?」

  琴伯淵說的是事實,也是理,韓長鈺不由窒住了,氣勢馬上流失了一大半。

  「但……但……表妹搬回南方來了,你們不該沒通知我!」

  不該?

  琴伯淵雙眉挑高,神色更是不以為然。

  「請問表弟,雖說是親戚,但你姓韓,我們姓琴,琴家出嫁的女兒回門也只是我們琴家的事,與你們韓家何干,你又憑什麼道理非要我們通知你不可?」

  「憑……憑……」憑了老半天,韓長鈺終究憑不出半個說得出口的道理來,因為,他本來就無理。

  他沒道理可說,琴伯淵可有很多道理要講。

  「不過,你來這一趟也好,趁這機會,我不得不告誡你幾句……」他的表情和語氣都隱隱透著幾分嚴厲。「無論如何,我妹妹已是杭家的媳婦兒了,生是杭家的人,死是杭家的鬼,你不能再對她存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你自幼飽讀聖賢書,這點道理應該懂吧?」

  懂,懂,他當然懂!

  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呀!

  一次又一次,他錯失了她兩次,在何家蹉跎了八年青春之後,金媒婆又以謊言玩弄了琴思淚第二次得到幸福的機會,夠了,他不想再錯失她第三次了。

  她有權利得到幸福。

  而他也有權利追求至愛。

  但雙方家長卻無視小輩的痛苦,一再橫手加以阻礙,說他們是出於疼愛子女的心,誰會信!

  不了,再也不了,既然表妹搬回南方來了,無論原因是為何,他都認定是天意要再給他一次機會,而這一回,拚著背上滿身罵名,就算要他帶著表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要再任由雙方家長擺布了!

  這回機會,他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對我而言,再是天大地大的道理,都比不上表妹的一生幸福重要!」韓長鈺憤怒地辯駁。「難道你們都沒聽說過嗎?杭家那位三少爺年少氣盛,是個任性跋扈的小霸王,表妹嫁給他絕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那你就錯了!」琴伯淵搖搖頭。「確實,妹夫年少氣盛,也相當任性,但他卻十分的疼愛妹妹,兩者並不相衝突,事實上,我爹還曾經勸誡過妹夫,說他不應該太寵溺妹妹,卻被妹夫一句話頂回來,還頂得我爹啞口無言,心服口服。」

  「什麼話?」韓長鈺脫口問。

  「妹夫說,妹妹已經是杭家的媳婦兒,不再是琴家的女兒了,就算他要寵壞妹妹,那也是他們杭家的事,琴家的人已經管不著了!雖然話說得很衝,語氣也相當不敬,可是……」琴伯淵感慨地笑嘆。「單憑這句話,就可體會到妹夫對妹妹的深愛,而在他的呵護下,妹妹也確實十分幸福……」

  「不可能!」韓長鈺再次衝口而出,很有自信地斷然否決。「或許她看上去很幸福,但那只是她硬裝出來要安慰你們的,對,一定是!」

  一定是?

  聽他那種「不管你們怎麼說,我只相信我自己願意相信的」的語氣,琴伯淵不禁直皺眉頭。

  表弟沒發現自己偏執得有點昏頭了嗎?

  「你……」

  他正想點醒韓長鈺,要韓長鈺理智一點,忽爾又頓住,略一思索,視線悄悄移向琴老先生,透出詢問的眼色,後者會意,也偏頭想了一下,頷首,於是他收回目光,對著韓長鈺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畢竟你們是表兄妹,也許久沒見了,我想讓你們見個面聊聊,於情於理也是說得過去的。」

  畢竟,杭傲並沒有說不準妹妹見任何人,只要多陪上幾個丫鬟,應該無妨吧?

  「好好好!」原以為要見到琴思淚比登天還難,沒想到琴伯淵竟主動提出要讓他和表妹見面,韓長鈺不由喜出望外,拔腿就自動自發的領前「帶路」。

  「走,我們現在就去!」

  目注韓長鈺雀躍的背影,琴伯淵搖搖頭,隨即舉步跟上去。

  為了琴思淚,韓長鈺已然失去讀書人的自持與自律了,希望在他親眼見到琴思淚,理解到她根本不需要他之後,能夠及時省悟並擺脫那種偏離正軌的執著。

  因為,琴思淚已經得到她的幸福了!

  * * *

  遠遠一瞧見琴思淚纖細修雅的身影,韓長鈺先是狂喜得幾乎無法自製,差點失控地吼過去。

  兩年未見,原來思念之情竟比他自以為的更深刻啊!

  然而下一刻,喜悅開始流失,疾快的步伐也跟著減緩,而後,他怔仲地停下了步履,目光定定地望住那個他深愛了多少年的女人。

  那是……她嗎?

  琴家並不是有錢人,琴宅也就不可能大到哪裡去,琴思淚未嫁前的繡樓自然也是小小巧巧的,矮矮的磚牆圍著一楝小小的樓,加上一座小小的院子,反正就住上琴思淚和她的貼身婢女兩人而已,也不需要太大。

  那是之前。

  此刻,韓長鈺所見到的是,矮牆已被拆除,小樓後多了一座大大的花園,在高聳的圍牆內,有假山,有小橋,有荷池,還有一座精緻舒適的亭台。

  琴思淚就斜倚在亭台內的長榻上看書。

  「這是妹夫堅持的,」身後,琴伯淵悄聲解釋。「他說之前的繡樓太狹窄,住起來侷促不舒適,非得花大錢買下後面那塊地加蓋一座花園不可,雖然妹妹只是偶爾才會回來住幾天。」

  「……」韓長鈺沒吭聲,依然怔著眼,不言不語。

  繡樓是大是小,有沒有花園,那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此刻他眼裡所瞧見的琴思淚,不一樣了。

  並非說是她挺著大肚子,模樣不一樣了,而是她的神態……

  「小姐,您看書看好久了耶,要不要瞇一下眼?」

  「我不累。」

  「可是小姐,姑爺吩咐過,無論您做什麼,都得時不時地歇會兒,不許您太辛苦了。」

  「看書並不辛苦。」

  「但姑爺……」

  「好好好,我瞇一下眼,瞇一下眼!」

  無奈地,琴思淚擱下書本,深吸一口沁著淡淡荷花香的空氣,滿足的嘆息,螓首往後靠,明眸悄悄闔上。

  「對嘛,小姐您乖乖聽話,碧香才好對姑爺交代嘛!」碧香咕噥著上前為琴思淚蓋上一條薄毯子。「就算打個盹兒也好,醒來再用上一些點心,之後,您要看書做女紅都隨您了!」

  「是是是,都聽妳的,行了吧?」

  不管是在看書,或是閉目休憩,抑或吐出無奈的回應,琴思淚的唇畔始終都掛著一彎淺淺淡淡的笑,不是有意帶出笑容,而是自然而然抹現,讓人一眼就可以感受到她的心境。

  自在,閒適。

  這不奇怪,琴思淚原就是個清靜淡泊的女人,環境再是困頓、再是貧瘠,她也能自得其樂地在平靜中找到她的愉逸。

  她就是那樣容易滿足的女人。

  不同的是,此際的她,在自然抹現的笑靨中,除了自在閒適之外,又多出一種以往不曾見過的意味。

  幸福。

  這就是韓長鈺所見到的不一樣,琴思淚不僅僅是滿足,更幸福,幸福得時時刻刻都散發出一種近似甜蜜的氣息。

  「為什麼?」韓長鈺低喃。

  沒頭沒尾,沒有主題也沒有任何提示,連他到底是在問他自己還是問誰都不知道,但是,琴伯淵很能理解他的困惑。

  很好,他看見了。

  琴伯淵鬆了口氣。「因為妹夫真的十分嬌寵妹妹,嬌寵得我爹都忍不住提出勸誡,而我呢,倘若妹夫疼愛的不是我自己的親妹妹,我想我也會看不過去,多半也要給他來上一頓長篇大論吧!」

  「為什麼?」韓長鈺又呢喃,同樣的三個字,依舊沒頭沒尾。

  「這個嘛……」琴伯淵仔細思索。「我想,是妹夫的眼光夠厲害吧!沒相處過一段時間,一般人是看不出妹妹有何特別之處的,但妹夫卻一眼就窺見了妹妹包裹在平凡外表下的美好,無論如何,我佩服他,也感激他!」

  「但,他明明那麼年輕……」韓長鈺不甘心地低語。

  「說得也是,妹夫還比妹妹小上五歲呢!」琴伯淵頗為感慨。「可是,你、我都是讀書人,別太膚淺了,外表不重要,年歲大小也不能做準的,這世間多得是幼齡神童,可也有一生到老都是糊塗人的,單憑他能珍惜妹妹的眼光,我就不敢輕看他了!」

  靜默了許久、許久之後,韓長鈺才又開口。

  「那我……怎麼辦?」

  目注表弟那慘淡的神色,琴伯淵同情地吐出輕嘆。「表弟,你是真心真意愛我妹妹的嗎?」

  「自然是!」

  「那麼,見到她已得到幸福了,你應該替她高興,不應該再來騷擾她了!」

  韓長鈺再次沉默了,又是好半晌過後……

  「我知道,可是,我已經愛了她好久好久了,這份情……」話愈說愈小聲,愈說愈茫然。「又該何去何從?」

  「就讓那份心意化為祝福吧!」

  「祝福?」

  「我知道不容易,但是……」琴伯淵拍拍他的肩。「只要你肯去做,總有一天會做到的!」

  「……」

  總有一天?

  是的,總有一天他會做到的,因為,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先前,雖然琴思淚很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但她並不幸福,那是他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他放不下,堅持要爭取她的理由,然而,在她已得到幸福之後,他又有什麼理由去爭取她呢?

  沒有了!

  就算他真能想出理由來,不管是什麼樣的理由,都必須先破壞她現有的幸福,所以,他不能。

  因為,他確是真心真意愛她,希望她幸福的!

  「嘻嘻嘻,小姐您還真乖呢!」

  「不乖行嗎?否則夫君回來又要嘮叨上大半天了!」

  「小姐您知道就好!」

  「唉,我可怕死他了!」

  碧香格格笑個不停。「那也難怪,姑爺要真嘮叨起來還真是有一套呢,嘰哩呱啦,嘰哩呱啦,地久天長,沒完沒了,連換氣都不用,真奇怪他怎沒憋死!」

  琴思淚也笑了,可也有點無奈。「偏偏夫君又都是為我好。」

  「那可不,姑爺可疼死小姐您啦!」碧香卯起來點頭。「前兒個我還聽老爺在那兒嘀咕呢,說是誰家的男人寵女人寵成這樣的,肯定是個沒用的廢物,可偏偏姑爺做起生意來又挺有一手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她聳聳肩。「不過,說是那麼說啦,老爺可也喜歡姑爺喜歡得緊呢!」

  琴思淚頷首。「我知道,夫君雖然任性,但也十分風趣。」

  風趣?

  碧香不以為然地翻了個大白眼,「才怪,姑爺那不叫風趣好不好!那簡直是侮辱了風趣那兩個字兒!要我說啊,姑爺根本是在耍寶,愛搞笑!因為……」兩眼瞄向主子。「姑爺就愛逗小姐笑,每回小姐被逗笑了,姑爺就開心得很……」

  琴思淚忍不住又綻開笑顏。「有時候,夫君還真的相當孩子氣。」

  「但是,連大少爺都說了……」碧香碰碰茶壺,溫了,便示意伺候在亭台外的婢女去換壺熱茶來。

  「姑爺這個人好生複雜,說他暴躁,該冷靜的時候卻又比任何人都冷靜;說他幼稚,可一說起成熟話來,偏偏又頭頭是道、樣樣是理的讓人回不了嘴;說他吊兒郎當,辦起正事來可也一點都不馬虎;說他……」

  頓住,不耐煩地胡亂揮揮手。「總之,姑爺啊,讓人小看不得就是了!」

  琴思淚頷首同意。「我也常常覺得,並不是我年長夫君五歲,而是夫君年長我五……」想了想,好像不太夠,多「一點點」好了。「五十歲!」

  五十歲?

  有沒有那麼老人家啊!

  碧香呆了呆,忽又噗哧失笑。「對對對,說得對,姑爺的奸詐等級至少高上小姐五十年,小姐就算苦練一輩子也追不上!」

  「但是……」琴思淚漾開幸福滿滿的笑靨。「夫君的奸詐都是為了我。」

  「那可不,為了小姐那比豆腐還軟的心腸,姑爺便立誓做個百年不世出的大奸商,要堆砌金山銀海給小姐您揮霍;為了小姐的安全,姑爺又使詐耍陰謀甩開師妹小姐,好搬到南方來讓小姐您舒舒服服的過好日子,唉唉唉……」

  碧香很誇張的嘆氣。「姑爺還真是愛慘了小姐您呢!」

  「我……」雙頰浮上兩抹暈紅,「也是。」琴思淚羞赧地坦承。

  她也是?

  是什麼?

  愛慘了她的夫婿?

  霍地,韓長鈺背轉過身去,「請……」雙拳緊握,沉痛的深吸一口氣,「給我一點時間!」話落即快步離開,不敢過去見她,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就怕自己會更捨不下。

  她都已經愛上她的夫婿了,他還能如何呢?

  * * *

  韓長鈺不是壞人,也沒有很自私,他只是用一顆真心,誠摯地愛上了表妹,所以,縱使表妹一嫁再嫁,他都沒辦法放棄,然而,一旦表妹得到了屬於她的幸福,又愛上了她的夫婿,他還能如何?

  也只能死心了!

  可是,要放下這份持續了二十年的感情又談何容易,痛苦不知如何排解,只好藉酒消愁,再藉著醉意把鬱悶的心情發洩到他從不曾愛過的妻子身上,因此,就算他對琴思淚死心了,蘇月貞反而更加憎恨琴思淚。

  嫁都嫁了,幹嘛還搬回來,害她日子更不好過,雖然韓長鈺不至於打罵她,但天天被丈夫用鄙夷的口氣貶損、嫌棄,誰會受得了!

  好,既然那女人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那女人太好過的!

  所以,就算韓長鈺明言已放棄娶表妹為妾的心意,蘇月貞反倒更變本加厲的到處去跟人家訴苦,惡意的抹黑琴思淚,把琴思淚說得像是除了到處勾引男人之外,就沒其他本事的女人。

  丈夫貶損她,她就貶損那個女人!

  於是,從三年前開始的流言,就這樣延續了下來,經過三年的摻料加味,蒸煮炒炸燜燉之後,劇情也更為緊湊精采了。

  原來琴家小姐之所以會被何家休離,不僅僅是因為她是隻不能下蛋的母雞,也因為她是個性好勾三搭四,更偏愛有婦之夫的蕩婦,這種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女人,誰敢留在家裡敗壞門風?

  沒有。

  所以,她被何家休離了。

  而這回,她的小丈夫之所以會帶她搬到揚州來住,也是因為杭家的長輩命令兒子休離她,可是一個「年幼無知,天真善良」的小丈夫又怎敵得過妖媚淫佚的狐狸精,打從他們成親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吃定他了。

  結果,小丈夫硬是捨不下她,只好帶她離開北方的老家搬到南方來。

  接下來,就該輪到揚州的女人接受考驗了,倘若她們不能顧好自己的丈夫,揚州城的男人們就要淪入琴家大小姐的魔掌中啦!

  「過分!太過分了!」

  琴伯淵憤慨地低吼,怒氣衝衝地走過來走過去,理智就快被怒火燒光了,反觀琴老先生,卻仍是一派平靜,無動於衷地啜飲參茶——人蔘還是不太適宜乾啃。

  「鎮定,淵兒,鎮定!」

  「叫我怎麼鎮定?瞧瞧外頭是怎麼說妹妹的,他們簡直是……簡直是……」琴伯淵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不懂,真的不懂,之前表弟妹胡亂造謠中傷妹妹,那我能理解,而且流言也不出建陽左近,也不算太過分,可是現在……」

  他狂亂地揮舞著兩手。「表弟妹就真的太過火了,表弟都已經死心了,她為何還要亂出誑語污衊妹妹?而且還把謠言傳出建陽,傳到了咱們揚州這兒來了,她是故意的嗎?她……她……」

  「我想……」琴老先生若有所思地沉吟。「這就是長鈺之所以會厭惡他的妻子的緣故吧!」

  「還有那些人也是,」琴伯淵愈說愈是忿忿難平。「隨便什麼流言都信!」

  「那也怪不得他們,」琴老先生似乎頗能諒解。「出嫁前,思兒大門不出,二門下邁;嫁到何家八年,何家也不允許她出門半步;至於女婿呢,思兒告訴我,女婿總心疼她不曾出過門,在北方時就不時帶她到各處去玩兒,甚至還跑到西域去了呢!只是……」

  他無奈地嘆氣。「思兒此際身懷有孕,委實不宜出門,而女婿雖然經常外出,卻都是往蘇杭兩地跑,如此一來,不曾見過他們夫妻倆的外人,自然只能聽信流言了!」

  換句話說,看不見,只好人家說的照單全收啦!

  「可是……」那也不能隨便什麼都信吧?

  「不過……」兩道灰眉微微攢了起來,看來琴老先生也是有在煩心的,只是他煩的事和兒子不同。「為父擔心的倒不是你妹妹,而是……」

  「不擔心妹妹要擔心誰?」

  「你表弟妹。」

  「咦?她?」這就奇怪了,不擔心被污衊傷害的女兒,反倒為出言污衊的人擔心,爹爹是不是氣過頭,腦袋糊塗了?「為何?」

  「為父一得知外頭的流言,立刻前去找思兒,唯恐流言也傳到她那裡去了,儘管她生性淡然,但那流言委實太惡毒,怕也是會傷了她的心的,故而為父想去安慰安慰她……」琴老先生稍稍一頓。「一見到她,為父就想說去得果然沒錯……」

  因為……

  * * *

  愁眉深鎖,眼兒憂慮,琴思淚看上去就是一整個煩惱得不得了,就連碧香和添福都被傳染了,一個攢眉苦臉,一個哀聲嘆氣。

  煩煩煩,好煩啊!

  「思兒,妳……」琴老先生小心翼翼地問。「聽到外頭的流言了?」

  「是,爹。」琴思淚嘆氣。

  果然。

  「呃,我說思兒,妳也不要太在意,」從來沒安慰過人,尤其是女人,老先生顯得相當笨拙,「妳表嫂她也不是有心的,只是……」不過,就算他聰明絕頂,舌粲蓮花,說到舌頭都長繭了,不但開蓮花,連菊花都開出來了,琴思淚也聽不進半個字。

  因為,他根本就搞錯方向了。

  「我怎能不在意!」琴思淚喃喃道。「這件事要是讓夫君知道了,怕是連我都按捺不下他的怒氣了!」

  「絕對按捺不下!」碧香給予肯定的「支持」。

  「少爺一定會殺了那個女人的!」添福更是百分之百的「擁護」。

  殺人?

  琴思淚頓時駭出滿頭冷汗,憂心忖仲。「那……那……真的瞞不了夫君嗎?」

  「除非姑爺是聾子!」聽不見就不知道啦!

  「或者是死人!」不但聽不見,也看不著。

  「別胡扯!」琴思淚擰眉低斥。「夫君健健康康的,一點問題也沒有好嗎?」

  「所以啦……」碧香兩手一攤。「瞞不了姑爺呀!」

  琴思淚窒了一下,嘆息。「這就麻煩了,瞞不了夫君,又按捺不下他的怒氣,到時候可怎麼辦才好呢?」

  你一言、我一句,聽得琴老先生直發怔。

  「請……請等一下,思兒,妳……」他吶吶問。「妳都不難過嗎?為父承認,那些流言連為父都感到十分惡毒,可是……」

  「女兒在意的不是那個。」琴思淚漫不經心地道,還在煩惱該如何瞞過杭傲。

  「真的不難過?」這樣都不難過?

  琴老先生不由得開始懷疑——非常強烈的懷疑,他的女兒根本不是淡泊,而是生性遲鈍!

  被人家說得這麼惡劣,起碼要傷心一下下嘛!

  「真的啦,真的啦,小姐說啦……」碧香不耐煩地替主子回答。「濁者自濁,清者自清,既然不是事實,她幹嘛要在意?」

  真的不在意?

  那他還來安慰什麼!

  「所以,思兒妳只是擔心被女婿得知這些流言?」琴老先生啼笑皆非地道。

  「這話才說對了,說是怕我們少爺知道啊!」添福嘟嚷。

  「就是咩!」碧香點頭。「姑爺寶貝小姐寶貝得要命,要是得知有人惡意中傷小姐,看著好了,天地非被姑爺一整個翻轉過來不可!」

  琴老先生皺眉。「女婿會那麼生氣?」

  「生氣?」碧香喃喃道,前一刻還在點頭,現在又猛搖起頭來了。「不不不,姑爺不會生氣,姑爺是會……」原想說震怒,驀而頓住,好像想到什麼似的猛抽一口悚然的寒氣,「天哪,姑爺最好不要……不要……」驚嚇得說不出口了。

  添福也想到了,膽戰心驚的咽了口唾沫。「發……發火?」

  一聽到那兩個字,琴思淚也嚇出了一臉不知所措的惶恐。「發火?!」她幾乎是在尖叫了。

  生氣?

  發火?

  琴老先生又聽得霧沙沙的了,「兩者有何不同嗎?」他納悶地問。

  「廢話,當然不同!」碧香氣急敗壞地團團轉,「生氣就是生氣,吼兩聲罵罵人,發頓脾氣也就算了,可姑爺要真發起火來……」與添福相覷一眼,又開始卯起來吞口水。「他會放火的!」

  發火?

  放火?

  兩者音是很相近,然後呢?

  「呃?」琴老先生還是聽不太懂。

  真笨!

  碧香用一種「你老太爺讀了幾十年書,怎地還比不上我這個大字不識半個的小丫頭」的眼色橫琴老先生一眼。

  「就是說,姑爺肯定會先去殺了表少奶奶——因為造謠的是她,再放火,請注意,不是發火,是放火,姑爺會放火焚燒整個揚州城——因為整個揚州城老百姓都信了那種惡毒的流言,到時候要是沒有人能阻止得了姑爺,揚州城只好重建啦!」

  殺人?

  放火燒城?

  「什麼?」琴老先生終於搞懂了,臉色立刻刷一下變成欣欣向榮的綠色。「殺人是犯法的,他就不怕王法嗎?」

  「少爺會武功,是個江湖人,江湖人眼裡從來沒有王法的!」

  換句話說,杭傲想殺人就殺人,管你王不王法,他就是王法!

  「這這這……這怎麼得了,怎麼得了啊!」

  「所以,我們不都在煩惱、在想辦法呀!」碧香沒好氣地咕噥。

  「真阻止不了他嗎?」

  「姑爺一根手指頭伸出來就能讓人嗚呼哀哉了,誰阻止得了?」

  「可……可是,如果想不出辦法來呢?」琴老先生提心吊膽地問。

  「真想不出辦法喔?」碧香聳聳肩。「那就只好請表少奶奶趕緊逃命去,還有全揚州城的老百姓快快搬家囉!」

  「……」

  琴伯淵聽得目瞪口呆。

  「妹夫……會武功?」

  「對,他學過武。」

  「很……厲害?」

  「不清楚,但添福說江湖上的人對他是談虎色變,避之唯恐不及!」

  琴伯淵背脊一陣泛涼。

  「那那那……想到辦法沒有?」

  「沒有。」

  「沒有?」琴伯淵驚叫。

  「所以我才擔心你表弟妹呀!」琴老先生摸著下巴認真考慮。「是不是要叫她趕快逃命呢?」

  「……要!」

  可是蘇月貞自認沒錯,不屑夾著尾巴逃跑。

  「他才不敢殺我呢,就不怕王法制裁嗎?」王法,這就是她的仗恃。「他只要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就去告他,請縣太爺做主,讓他坐一輩子牢!」

  「……」

  最好是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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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成親兩年多來,杭傲對琴思淚最熟悉的就是她的善良、她的純淨,還有她的淡泊寧靜獍獌瑳瑱,而他愛的就是她這些特質,這個女人太真、太純、太恬淡綽罰罳翟,他絕不用擔心她會像某些女人一樣擅於欺騙,或者背著他做一些下流的事。

  但這日憀慁愬慇,在他出門三個多月後回來,頭一眼見到她漂漰漲漞,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老婆一臉心虛地不敢直視他,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就連琴老先生父子倆都笑得很勉強,碧香的下巴貼在胸前,兩眼溜在地上搜尋寶物,只有添福看上去最平靜,但他的眼神卻比誰都緊張。

  總之,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得彷彿站在火山口邊緣,隨時一陣風來就會被吹落火山裡面煮得爛熟。

  「出了什麼事嗎?」眉梢兒輕挑,他狐疑地問。

  話落,他發誓可以看見每個人都抖了一下,然後,眾人異口同聲驚恐的、堅決地大叫——果然是一家人,真有默契。

  「沒事!」

  琴思淚甚至還一把捉住他的臂膀,兩手緊緊地抱住,深怕被他跑了似的,而且目光打死不肯跟他對上。

  「真的……」杭傲垂眸凝住老婆抱得他死緊的手。「沒事?」

  「沒事!沒事!真的沒事!」

  比剛剛那兩個字更堅決的響應,可是,這回沒有半個人敢正眼看他了,一個也沒有,包括琴氏父子在內。

  有問題!

  不過……

  溫柔地,杭傲將琴思淚挪到身前來,輕輕捧起她的臉兒,兩眼上下仔細端詳,雖然一臉忐忑的表情,但她的臉色很好,粉粉嫩嫩的透著健康的嫣紅。

  這是最重要的,她安然無恙。

  接下來,他大手往下挪,悄悄移到她圓潤的肚子上,輕揉地撫挲著,忽地被一記有力的踢動惹出一臉驚喜的笑。

  很好,孩子也沒事。

  優先事項確認完畢,其他的可以慢慢來,憑他的奸詐狡猾,琴思淚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她是待宰的羔羊,「死」定了,保證他只要三言兩語,就可以從老婆嘴裡套出所有他想要知道的事了。

  哼哼哼,請放心,他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來好好「拷問」她的!

  然而,根本沒時間讓他慢慢來,翌日清晨,琴思淚就開始陣痛了,傍晚,順利產下一男嬰,於是,杭傲完全的忘了他的拷問大計了。

  「嗚嗚嗚,老婆,妳偏心,我要哭給妳看!」

  「夫君?」

  「妳不是說要生個女兒給我嗎?怎是個帶把子的!」

  「對不起,夫君,下次再生個女兒好嗎?」

  「那下回一定要生女兒喔!」

  「是,夫君。」

  「好,那我想想,該替這小子取什麼名字才好呢?」

  而另一邊,大家正在那裡互道恭喜發財,慶幸暫時得以逃過一劫。

  「幸好,幸好,妹妹生產的時間挑得可真好!」

  「這下子至少可以讓女婿分心到滿月吧?」

  「我說起碼到百祿!」

  「那之後呢?」

  之後?

  大家面面相覷片刻。

  「呃,到時候再說吧!」

  不然怎麼辦?

  * * *

  結果才撐到滿月就破功了!

  因為志得意滿的杭傲堅持要擺滿月酒大宴全城老百姓,得意洋洋地想讓所有人知道他的寶貝老婆替他生了一個寶貝兒子。

  問題,就出在宴席上。

  既然是免費酒席,誰不想去吃個夠本,攜家帶眷的,果然全城的人都到齊了,可以想見,人一多,嘴就雜了,酒喝多了,話也雜了,管你能講不能講,只要酒氣淹沒腦子,講話就百無禁忌,要禁、要忌,等醉癱了,四平八穩地跑去找周公大爺續攤時,再來禁、再來忌。

  「不是說琴家小姐不能下蛋嗎?」

  「請人代生的吧!」

  「果然是個厲害的女人!」

  「做她丈夫也真可憐,老婆愛勾引男人,不知讓他戴了多少綠帽子,現在連孩子也要請人代生,他就那麼烏龜嗎?」

  「搞不好真的是琴家小姐生的也說不定。」

  「不可能,那都是琴家小姐的表嫂傳出來的話,自家人總不會亂說話污衊自家人吧?所以那一定是真的!」

  「說得也是。」

  「真是的,如此淫蕩的妻子,真不知她的丈夫還能夠忍耐多久?換了是我,一天都忍耐不下去!」

  「廢話,年幼無知的小丈夫又怎敵得過經驗豐富的狐狸精呢?」

  「可是,年幼無知的小丈夫遲早有一天會成長為成熟的男人吧?屆時,他就會做出真正的男人該做的正確抉擇了吧?」

  真正的男人該做的正確抉擇?

  哼哼哼,那自然是要先去好好「料理」一下那個長舌表嫂,再放把火燒掉一整個揚州城,務必要燒得一乾二淨,寸瓦不存!

  不過不是今天,不是此刻。

  今天是他的寶貝兒子滿月,此刻是他寶貝兒子的滿月宴,對寶貝兒子來講,一輩子就這麼一次,要是被他破壞了,他老婆會很傷心的。

  明天就可以了!

  於是,杭傲裝作沒聽見,繼續笑吟吟的在各桌之間勸酒,他身後的琴氏父子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幸好他沒聽見!

  這才是真正的烏龜,他們都聽見了,杭傲怎麼可能聽不見,但他們寧願當作是杭傲沒聽見。

  總之,能混過一時算一時,能多混一刻,都算是撿到的。

  * * *

  「請問,表嫂住在哪裡呢?」

  翌日,杭傲特意帶老婆回娘家吃飯,正在「伺候」寶貝老婆用膳時,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漫不經心的語氣,彷彿只是很無聊才隨口問出這一句的。

  噗!

  一嘴飯粒直接朝杭傲的臉「攻殺」過去,他先是一怔,旋即疾快無比地揚臂,及時用袖子擋住那波飯粒攻擊,另一手忙著輕輕拍撫老婆的背,後者噴出一嘴飯後便嗆咳不已。

  他是說什麼惹惱了老婆,老婆竟想用飯粒謀殺親夫?

  同一時間,正在喝湯的琴老先生,不小心一口吞下一整湯匙熱騰騰的湯,燙得他齜牙咧嘴直喘氣,而琴伯淵則被一顆蝦球梗在咽喉上下不得,握拳拚命捶自己的胸,琴大嫂夾一半的肉絲掉了,連筷子也掉了。

  碧香和添福相顧一眼,半聲不吭,動作一致地轉身逃之夭夭,一逃就逃回房裡去裹著棉被躲到床底下。

  先保住小命要緊,之後再來考慮忠不忠心的問題也還不遲。

  「你你你……你問這個做什麼?」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琴老先生忙問,膽戰心驚地屏住了氣息。

  杭傲聳了聳肩,手臂微一使力,若無其事地震掉黏滿一整條袖子的飯粒。

  「是親戚,總得去拜訪一下吧!」

  「那就不用了,那是很遠很遠的遠親,」琴老先生昧著良心說謊話。「不必理會,完全的不必理會!」

  「對,對,王法,你得考慮到王法!」琴伯淵已經慌亂得昏頭了。

  王法?

  拜訪親戚還得顧慮王法?

  杭傲失笑,「怎麼著,大舅子,你以為我要殺人嗎?放心,放心,妹夫我並沒有在拜訪親戚的時候殺人的習慣。」江湖中眾所周知,小霸王是不殺人的。「我只會……」笑意倏失,陰森森、冷冽冽地瞇起雙眼。「讓她生不如死而已!」

  見他流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狠狀,琴老先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衝口而出,「不可!」

  冷冷的眼冷冷地斜睨向老丈人,「為何不可?」杭傲臉上不帶半絲表情。

  「因為……因為……」一時想不出足以說服女婿的理由來,琴老先生慌忙轉頭向其他人求救。

  快,快,為什麼?

  「因為你要是傷了表弟妹,妹妹會為難的!」琴大嫂急中生智,忙把一切都推到琴思淚那邊。

  大家都知道,杭傲最疼老婆了。

  「我老婆會為難?」慢條斯理地,杭傲將視線拉移到琴思淚那邊,後者卯著勁兒拚命點頭,他不禁莞爾,「那也是,我老婆的心腸最軟了。不過呢……」表情又開始轉變了。「這也沒辦法,任何事我都可以聽她的,就這件事……」

  額上怒筋暴露,雙眸隱隱燃著兩簇火焰,「誰的話我都不聽!」他咬牙切齒地說。

  總之,他不殺人,但非整得那個女人死去活來不可!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妳看我,我看你,焦急地相互交換眼色傳遞情報,最後,綜合所有情報,終於導出一個萬不得已的結論。

  好吧,只要他不殺人就好。

  可是……

  「妾身在這裡出世、在這裡長大,這宅子裡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是回憶,就算屋子毀了可以再重建,但那些美好的回憶是無法重來一次的。」琴思淚眸中盈滿無盡央求。「還有我們的新家,妾身也很喜愛,懇請夫君莫要隨意破壞,否則妾身會很難過的!」

  嘮嘮叨叨說了這一大堆,她是想……

  她知道了嗎?

  嘖,這女人還不算太笨嘛!

  杭傲似笑非笑地瞅住她片刻後,唇畔悄然浮現一抹詭譎的笑,然後無所謂似的聳了一下肩。

  「好吧,我不放火,但其他的,妳不許再多嘴!」

  雖覺得他那一彎笑也詭異得很令人不安,但不管他想做什麼,總比放火燒城好吧?

  「謝謝夫君。」

  得到他一句「不放火」的承諾,大家都暗自抹去一頭冷汗,放心了,就算猜想得到杭傲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揚州城的老百姓,然而,還有什麼會比放火燒城更嚴重的?

  沒有了。

  所以,就隨他去吧!

  「現在,可以告訴我表嫂住在哪裡了吧?」

  「你現在就要去,呃,『拜訪』他們了嗎?」

  「當然不,快過年了,我很忙耶!」

  「那……」

  「過完元宵後再『開工』吧!」

  「……」

  開工?

  真令人不安!

  * * *

  教人納悶的是,翌年元宵過後,杭傲果然忙了起來,不過,他徹頭徹尾是在忙生意上的事,跟什麼親戚表嫂的完全無關。

  「我要上蘇州去幾天。」

  「嗯嗯,路上千萬小心,夫君。」

  「我會的。」依依不捨地將琴思淚圈入懷裡,杭傲柔聲呢喃。「對不起,又要忙了,不過我保證,只要將南北兩地生意往來的管道牽好之後,我就可以放心地把生意交給底下的人了,之後,我會專心在妳和孩子身上,嗯?」

  「千萬別這麼說,夫君,」琴思淚忙道。「男人家有男人家的工作,這點妾身是明白的。更何況,夫君總是把心思放在妾身和孩子身上也是不好,家裡頭的事原該是妾身負責的,怎能讓夫君分心呢!」

  「那是別人的妻子該做的事,我的妻子只要做一件事就夠了。」

  「敢請夫君指教。」

  還指教咧,要不要拜師收徒啊!

  杭傲好笑地親親她的唇。「老婆,妳只要乖乖的讓我寵就是了!」

  多麼溺愛的話!

  琴思淚感動地偎入他懷裡。「夫君……」

  就這樣,不管杭傲出門是上蘇州、杭州或京城,都沒有人敢對他提起「開工」的事,更沒有人敢問他什麼時候才要上建陽。

  大家都很鴕鳥的希望最好他已經忘掉了!

  然而,一個月後——

  「呃,前幾天,我去探望姨媽,她說表嫂不知得罪了誰,被人脫光了衣服丟進茅坑裡關了一整天……」

  「聽說悅興酒樓突然跑出幾百隻老鼠,抓都抓不完,都沒人敢上門了!」

  「一夜之間,布莊的花布全成了黑布……」

  「米莊的新米被摻進了砂……」

  「鐵匠的爐塌了……」

  「錢莊的賬簿和借據不翼而飛……」

  「鞋鋪子……」

  一樁又一樁慘絕人寰的犯案,琴家人一個輪一個說個不停,連碧香和添福也不落人後,貢獻出好幾件,而且每個人都是瞪著兩眼盯住杭傲說的,後者卻一派無辜的抗議大家把「凶手」的罪名栽贓到他頭上來。

  「別看我,人又不是我殺的,生意都忙不過來了,我哪有空去幹那些活兒?」

  也是,他是真的在忙生意上的事,也真的是忙昏了頭,因為他急著要把生意穩定下來,才能夠專心一意的守在老婆身邊。

  就算硬要說是他幹的也不太可能,再怎樣他也只是一個人,會武功又怎樣,一個人一個時間只能做一件事,不可能在同一時間裡「犯」下那麼多「案子」,這種事是不必明講,任何人都應該知道的。

  所以,那到底是誰幹的?

  沒有人知道,於是,琴家人只好眼睜睜看著蘇月貞被惡整得愈來愈淒慘,而揚州城裡的老百姓也一天比一天更不好過,他們甚至不明白是為什麼……

  * * *

  半年後!「老婆,我的生意都處理好了,以後可以專心陪妳了!」一進家門來,杭傲就興高采烈的向琴思淚「報告」,還一邊把老婆往床鋪那邊拖去,大白天的就想跟老婆一起復習一下「做人」的道理。

  「可是夫君你不可能都放手不管吧!」

  「沒問題,我把生意都交託給可靠的人去負責,往後我只要定時去查查賬,還有放賑的時候咱倆一塊兒去之外,也沒什麼需要我的了!」

  「但……」

  「好好好,我會再把蛋放進妳的肚子裡,來,快上床,別再掙扎了,妳還欠我一個女兒呢!」

  「……」

  爾後幾個月,杭傲就真的一直陪伴在琴思淚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

  而慘事依舊不斷降臨在蘇月貞身上,揚州城裡的店鋪也繼續一家接一家,因為生意做不下去而關門大吉,回家去啃自己的老本了。

  這麼一來,更可以肯定「凶手」不是杭傲了,琴家父子都這麼認為。

  不過,畢竟是親密生活的夫妻,琴思淚了解的必然比琴家父子多,所以,她還猜想到另一種可能……

  「夫君。」

  「嗯?」

  「那回上官公子他們幫你保護我,是為了……」琴思淚試探著問。

  「幫了我,就一人頒發一面『免整金牌』,誰不搶著要!」杭傲答得很得意。

  「所以,應該有更多人想要夫君你的,呃,『免整金牌』囉?」再試探。

  「那是當然。」一面「免整金牌」保一生安寧,誰不要。

  「也就是說,只要夫君你說一聲,夫君你那些朋友就會搶著要幫你忙囉?」

  「答對了!」

  「……夫君。」

  「嗯?」

  「是夫君你那些朋友們在惡整表嫂,還有揚州城的老百姓嗎?」

  「哈哈哈,老婆,妳還下算太笨嘛!」

  果然。

  琴思淚啼笑皆非地搖頭嘆氣。「夫君。」

  趁她沒注意,偷親一下。「幹嘛?」

  「夫君打算何時才要放過他們呢?」

  「放心,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那些有關於妳的惡毒流言消失了,我就會放過他們了!」

  這要求也不算過分,但幾年下來的流言並非三朝兩夕就可以消除的,除非……

  「夫君。」

  「又怎樣了?」

  「妾身在想,倘若夫君有閒,可否每日帶妾身出去逛逛,妾身尚未仔細看過揚州城呢!」

  聰明的女人!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多出去給人家瞧瞧,多給人家有機會認識一下,如此一來,揚州城老百姓很快就會恍悟,以往那些惡毒的流言全是不可信任的了,屆時,那些流言自然而然就會消失了。

  「好啊,沒問題,就從今天開始吧!」

  「謝謝夫君。」

  「碧香,添福,去準備一下,少爺我要帶老婆出去逛街啦!」

  自從搬到揚州城之後,這還是杭傲頭一回帶琴思淚出門,而琴思淚也的確是帶著好奇的心情去了解她成長的城市。

  「啊,老婆,快瞧,快瞧,那小姑娘,長得可真不賴呢!」

  「夫君要收下她嗎?」

  「……妳不反對?」

  「自然不反對,只要夫君告訴我何時要收那位姑娘進門,妾身定會實時準備好的。」

  「……」

  這女人……這女人……

  總有一天,他會活活掐死她的!

  * * *

  時光荏苒,十年匆匆而逝,除了留在北方的長女之外,杭傲與琴思淚又育養了兩子兩女,生意也愈做愈大,在挑選手底下的人時,也證明了他的確承繼了杭夫人的識人之能,不但各個信實可靠,也都是萬中選一的人才,生意交給他們保證萬無一失。

  而杭傲也樂得把一切都交給自己選擇的人,信任他們,仰仗他們,自己則閒在家裡寵妻溺愛子女,日子過得愜意又舒適,最多就是在天降災禍之際,帶老婆孩子出門去賑賑災。

  至於杭老爺子三天兩頭寄來催促他回北方的書信,通常他都只是隨便瞄個一、兩行,後面就懶得再往下看了。

  師妹雲燕燕已經嫁給大師兄姜世麒了?

  那又怎樣!

  大師兄帶師妹回山上了?

  關他屁事!

  杭姵嫁給人家做妾,不到三個月就被休回娘家了?

  那是老爹的女兒,又不是他的女兒,麻煩老爹自己處理!

  該回家了?

  揚州已經是他的家了,他還回什麼家!

  回去看看爹娘?

  一個蠢老頭,一個霸道的老太婆,有什麼好看的?

  總之,打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再回北方去了,所以,不管杭老爺子寄來一封封書信,又催又罵又哄又騙,他就是很有志氣的說不回去就不回去。

  他以為自己可以就這樣死賴在揚州不回北方了。

  然而,姜畢竟還是老的辣——只不知是公姜在辣還是母姜在辣,這年,清明剛過,北方又寄來一封家書,而這封家書,杭傲才看兩眼,就氣得暴跳如雷地差點放火燒房子了。

  「渾蛋,真他媽的渾蛋!」

  「夫君,冷靜一點,請冷靜一點……」

  「冷靜個屁,那個死老頭子竟敢威脅我,再不回去的話,他就要隨便挑個路人甲,把咱們的寶貝女兒嫁出去了!」

  琴思淚忙以袖掩唇,險些失聲笑出來。「公公只是嚇嚇夫君你的吧!」

  「多半是。」杭傲恨恨道。

  「那夫君還擔心什麼呢?」

  「廢話,當然是擔心那個死老頭子的蠢腦筋一時轉錯彎,胡搞瞎搞的真的把咱們的寶貝女兒隨隨便便嫁給一隻豬頭乙,那可怎麼辦?」

  「那……」掩唇,繼續偷笑。「我們只好回去了。」

  回去?

  可是他不想回去啊!

  但如果他真的不回去的話,老爹……

  「可惡!」杭傲憤怒又不甘心地一掌拍碎茶幾。「回去就回去!」

  於是,雖然明知這一回去就會被鎖上狗鏈子,做定杭家的狗了,杭傲還是心不甘、情不願,攜家又帶眷地被逼回北方去了。

  做狗就做狗吧,寶貝女兒最重要!

  一個多月後,十分湊巧的,回到平陽的這日,恰恰好是當年琴思淚嫁到杭家的這一天。

  「真的……」琴思淚百感交集地呢喃。「好巧呢!」

  「當年的今日,老婆妳嫁到杭家來……」杭傲雙臂一摟,抱她下馬車。「幸福嗎?」

  「好幸福!」琴思淚衷心地道。

  「那麼,今天妳回到杭府,我保證妳會繼續幸福下去的!」說著,杭傲將她轉向杭府大門。「瞧!」

  「咦?」琴思淚一時錯愕,兩眼瞪圓了。「那……那是……」

  「妳對師妹發過毒誓,絕不會再回到杭府,所以啦,今天妳要回的不是杭府,而是傲府。」

  「傲府?」

  「當年,我們離開北方後不久,老頭子就分了家!是家宅的家,不是家產的家。」杭傲特彆強調。「中道依舊是杭府,是分給大哥的,左道是二哥的儒府,至于右邊的傲府,想當然耳,是我的,所以……」

  「公公才會在原來的杭府大門左右兩側,分別又開了兩道門……」琴思淚喃喃道,眼眶悄悄潤濕了。「是為了妾身……」

  「不然妳不能回來,我也不可能回來呀!」唇瓣愛憐地貼上琴思淚的髮鬢,杭傲柔聲撫慰。「再說,雖然多了兩道門,但其實門裡頭壓根兒沒什麼改變,也沒有特意築牆間隔開來,只是多種了兩排樹意思意思而已。」

  淚珠兒終於禁不住墜落下來,「夫君,妾身定是上輩子積了福,這輩子才能夠嫁給夫君你,妾身……」琴思淚哽咽著低喃。「妾身定然會全心全意回報夫君對妾身的寵愛的!」

  「不用,不用,妳只要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句話就好。」

  「夫君請問。」

  「倘若……咳咳,我想收兩個妾……」

  「夫君請隨意,妾身絕不過問!」

  是怎樣?現在是在乾酒,你乾杯我隨意,還是你隨意我乾杯?

  「……」

  媽的,笨女人,殺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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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46:34 |只看該作者
終曲

  怒氣衝衝地踏入書房,一屁股坐上書案後的座椅,杭傲猛拍一下書案嘧嗾嘜嗶,狂肆地咆哮。

  「去把大小姐給我叫來!」

  「是,爺。」

  眼看主子好像氣得不輕綵綦綞緒,添福慌慌張張掉頭就跑,免得主子把氣出在他頭上。

  而杭傲綮綯綻網,兀自在那裡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碎碎念。「可惡,可惡菿萉菧菗,婉兒不過才剛及笄,那小子敢情是向天借了好幾顆膽子,竟敢親自上門來提親!好好好,不把你整得哭天搶地、呼爹叫娘,我就不叫杭傲!」

  不一會兒,杭傲的長女,杭婉便急急忙忙趕來報到了,身後還尾隨著她的親娘琴思淚,後者聽說杭傲在生氣,二話不說,也跟著來了,想說在不對的時候可以打個圓場。

  就連杭傲的長子杭澈也晚兩步的趕了來——純粹觀眾趕入場看好戲。

  「爹,您找女兒?」

  「對,我要問問妳,妳這……」

  原想順便連女兒也吼上一吼,然而,一對上女兒那雙跟老婆一模一樣的眼神,杭傲的嗓子就啞了,吼不下去了。

  這個女兒,模樣兒長得可真像他,秀麗高雅,落落大方,可性子偏偏又像極了他的老婆,知書達禮,純淨溫婉,親爹是北方富豪,親娘出身南方書香世家,難怪剛過十歲,媒人婆就一次又一次的跑來提親,而他也總是以女兒尚年幼來婉拒。

  左婉拒,右婉拒,大概是被婉拒得不耐煩了,現在人家小子居然親自上門來要「偷」他的寶貝女兒了,真是孰忍孰不可忍!

  他這個親爹都還沒享受夠疼愛女兒的得意呢!

  可是,他的寶貝女兒心肝肉,不管他再怎麼婉拒,遲早有一天,他還是得把她嫁出去,嗚嗚嗚,捨不得呀!

  不管了,只要他還捨不得,女兒就不能嫁出去,對,就這麼決定!

  見杭傲一會兒怒火沖天,一會兒垂頭喪氣,一會兒又像個孩子在賭氣似的噘高了嘴,琴思淚與杭婉不由疑惑地面面相覷。

  他是哪裡不對了?

  「爹?」杭婉擔憂地又喚了一聲。

  杭傲這才回過神來,凝視女兒好一會兒,方才嘆著氣問話。

  「婉兒,妳可認識晉城蘇家的老四?」

  「蘇四少?」杭婉更是困惑。「聽過,但,女兒並不認識他呀!」

  不認識?杭傲頓時精神一振,既然女兒不認識,他就不必顧慮到對方是否女兒屬意的對象了。

  刷刷刷,刷掉!

  「好好好,那就沒事了!」眉開眼笑的,杭傲雀躍得像個剛搶到玩具的小鬼。

  「夫君,」琴思淚終於忍不住了。「究竟是什麼事?」

  「沒什麼,沒什麼,只不過又有人上門來提親罷了,沒啥大不了的!」杭傲胡亂擺擺手,翻開賬簿,正待檢視,眼珠子一轉,忽又抬起頭來,表情詭譎。「我說老婆,也有人來給我提親呢,說要嫁給我做二房……」

  「敢問夫君何時要迎娶對方?」琴思淚毫不遲疑地問。「倘若時間太緊,妾身就得趕緊去張羅準備了,要……」

  該死的蠢女人,真的想找死嗎?

  琴思淚話還沒說完,杭傲臉就黑了一大半,「不必了!」面無表情的落下眼去看賬簿。「我又沒說我要娶。」

  「呃?」琴思淚著實不懂,怎地才幾句話,夫君又變臉了。

  「喔,老天!」純觀眾杭澈大聲呻吟,為自己竟有這麼一個智障的娘親而感到可恥不已。

  他可不可以換個娘啊?

  就連杭婉也頗為哭笑不得,雖然她的性子像琴思淚,但畢竟也是杭傲的女兒,她可不像娘親那麼遲鈍。

  「夫君,你不開心嗎?」那個遲鈍的女人還在傻傻地問。

  「……」根本不屑回答她。

  「夫君,妾身敢請夫君告知……」

  告妳的頭!

  戲爛,演員更爛,純觀眾實在看不下去了,沒直接喝倒采就已經很給面子了,翻了個大白眼後,杭澈就一把抓住娘親往外拖,拖拖拖,拖拖拖,一直拖到遠離某人監聽範圍之後,杭澈才定住腳步,然後向遲鈍的女人抗議。

  「娘啊,兒子我真的替您感到丟臉耶!」

  「澈兒,娘……呃,不懂,你是在說……」琴思淚滿頭霧水。

  「娘啊,我就不信您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爹娶妾!」杭澈一整個不耐煩。

  琴思淚怔了一下。「娘是真的不在意啊!」

  杭澈呆了呆。「耶?真的假的?」

  琴思淚正色頷首。「澈兒你該知道,娘是不說謊的。」

  杭澈頓時傻眼。

  原以為娘親只是礙於禮教閨訓,三從四德,夫要娶妾,妻不得干涉,所以她才從來不曾反對過,但其實她心裡嘔得很呢,可沒料到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娘竟然是真的不在意!

  靠,這女人還真的很沒良心耶,虧爹還那麼寵她!

  踩著細碎的蓮步,隨後跟來的杭婉慢吞吞地來到他們身邊,先看看杭澈那副傻樣,失笑,再轉注琴思淚,唇畔笑意更是隱透趣意。

  「娘,爹從來不隱瞞您任何事,相對的,您也不該話只說一半吧?」

  「呃?」

  「您是真的不在意爹娶妾,女兒知道,但是,後面應該還有不是嗎?但您從來不說完整,所以爹很傷心……」

  傷心?!

  「妳爹他……」琴思淚吃驚地掩住嘴,眼眶立刻紅了,「很傷心?」那樣溫柔體貼,十六年如一日地寵愛她的夫婿,她竟然惹他傷心了,「因為我?」還一點自覺都沒有!

  唉,這女人,不,是娘真的很遲鈍耶!

  「是,爹很傷心,非常非常的傷心!」杭婉用力點頭強調,免得娘理解得不夠深,補救起來也搔不著癢處。「你們成親了多少年,他就傷心了多少年,因為娘您從來不把心裡話說完整給他聽。」

  「我……」琴思淚吶吶道。「我不知道他想聽啊!」

  「想聽,爹想聽死了!」杭婉將琴思淚轉了個身,推推她。「所以,快去說給爹聽吧,爹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的!」

  「嗯,我知道了。」

  目注娘親急急離去的纖細背影,杭婉姊弟倆互覷一眼,相對噗哧失笑。

  可憐的爹,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愛上了一個遲鈍到不行的老婆,還死心塌地的,真的是……真的是……

  腦殘!

  * * *

  「夫君。」

  「嗯?」

  見杭傲依然埋首在賬簿中,一邊敲算盤,一邊揮毫做記錄,頭也不抬地隨便應了一聲,琴思淚更是慚愧。

  夫君果然很傷心,連看都不想看她了!

  「夫君,妾身……」她遲疑地頓住,不曉得該如何說比較合適,片刻後,決定按照心裡想的直接說出口即可。「妾身是真的不在意夫君再娶妾室收丫頭,一個,兩個,十個,一百個,妾身都不在意……」

  喀嚓一下,毛筆斷成兩截了。

  「就算夫君不喜歡妾身、甚至討厭妾身,妾身也不在乎……」

  默然無聲,算盤珠子粉碎了好幾顆。

  「執子之手,白首偕老,妾身從來沒有那麼貪心的慾望……」

  喀啦喀啦,聽上去很像是某人咬掉牙齒的聲音。

  「只要……」琴思淚赧然垂落嬌靨。「夫君容許妾身一輩子陪伴在夫君身邊,妾身於願足矣……」

  「……」

  「執子之手,白首偕老,妾身不敢如此貪求,就算夫君執的是其他女人的手,那也無妨,只求夫君允許妾身陪伴夫君到老,讓妾身能夠一輩子看著夫君,一輩子伺候夫君,妾身也就心滿意足了……」

  徐緩地,杭傲抬起頭來,慢條斯理地轉向琴思淚,入目那張清秀的皮相依舊是平凡無奇,毫不顯眼的。

  但在他心目中,她始終是世上最純淨美麗的女人。

  唉唉唉,他早就該想到了,這個女人過於無欲無求,根本不懂得何謂貪慾,天底下所有女人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她卻認為那就是貪心,所以,她不貪,只有一點小小的願望。

  不求執子之手,只求白首偕老。

  「老婆。」溫柔地將她拉下來坐上他大腿,緊緊地圈摟住她,他深情低喚。

  「夫君?」琴思淚赧然回應。

  「這輩子,只要有妳這個妻子,我也心滿意足了……」杭傲呢喃。

  「夫君……」眼眶又紅了。

  「所以,不會有其他女人,就咱倆『執子之手,白首偕老』吧!」

  「嗯,嗯,謝……」感動的熱淚滾滾而下。「謝謝夫君。」

  「別掉淚,」他憐惜地俯唇吻去那一顆顆晶瑩的淚水。「我會心疼的。」

  「還……還有……」她哽咽著,繼續細語。「妾身一直沒有告訴夫君……」

  「告訴我什麼?」

  「妾身好幸福……」

  「我知道。」

  「但不是因為夫君的寵愛,而是因為……」話愈說愈羞赧。「能夠陪伴在夫君身邊。」

  「……嗯。」

  夠了,不必花前月下的談情,不必清清楚楚地說愛,也毋需小裡小氣的吃醋,更毋需醜陋齷齪的嫉妒,深摯的感情就存在於兩人呼吸的空氣之中,在深深凝視的目光裡。

  不用言語,也不用任何舉動,那份深情就在那裡了!

  「老婆,快被妳淹死了啦,妳就別再掉淚了行不行?」

  「人家忍不住嘛!」

  「……」

  思淚,思淚,相思情淚。

  絲淚,絲淚,情絲繫淚。

  天涯海角,何處是她的歸宿?

  他,就在他身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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