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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情絲淚上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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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24: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女人,就只能認命!
也因此,一對打小就訂親的未婚夫妻,
她沒見過他,他也沒見過她;她對他沒感情,他也另有所愛,可這又怎樣?
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倆就是得結為夫妻,
這是為人子女者的命運,她無力抗拒,他也抗拒不了,
而當夫婿決定在「適當時刻」放她自由,她當然也無能反對,
只能任由他休妻,這是身為女人的無奈。
原本她是不想再嫁人的,唯盼能在家奉養親爹,安度餘生,
卻沒料到她又被許配給人了,而且這一回,事情可是大條了──
她竟然嫁了一個人見人怕的小霸王,還是個「幼齒的」;
而他,事前竟然完全不知她曾嫁過人,還是個「老」女人?!
這這這……只因媒婆欺騙了雙方,讓她和他都很為難,
她本期望自己會再次被休離,卻不知他竟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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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28:2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對不起,孩子,對不起……」

    「快不要這麼說,婆婆,您是這麼的疼愛媳婦,為何要說對不起呢?」

    「但是,只要我一死,嘯雲他……他……到時你可怎麼辦啊?」

    「相公對媳婦向來很好,媳婦不懂婆婆為何要擔心呢?」

    溫婉的少婦柔聲安撫病床上的老婦人,並用手絹兒抹拭老人家額上的汗水,小心翼翼,輕細溫柔。
    「可是……可是……」

    「婆婆,不用再替媳婦操心了,您多休養,很快就會痊癒的!」

    謊言!

    溫婉的少婦知道,床上的老婦人也知道,她再也好不了了,不僅如此,恐怕她也沒剩下多少日子了。

    但,那是善意的謊言。

    因此,床上的老婦人並沒有責備媳婦,只是歉疚的苦笑了一下,緩緩闔上眼,疲憊地睡去了。

    待床上的老婦人睡熟了,溫婉的少婦方才允許強抑的悲傷流入心頭,熱燙的淚水悄悄潤濕了盈滿哀愁的瞳眸,靜靜滑落雙頰,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淒然垂首拭去淚水。

    不管她嫁到何家來是幸福或辛酸,婆婆待她是真心寵愛的,由歲月點點滴滴累積出來的孺慕之情,使她深深敬愛著慈藹的婆婆。

    對她而言,婆婆就像第二個娘親。

    然而,她的夫婿,何家少爺嘯雲,儘管在外人面前,他們是一對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但事實上,早在新婚夜當晚,夫婿就告訴她……

    「一旦爹娘過世,我就會休了你……」

    「……」連蓋頭巾都尚未被掀開的新娘,在紅巾下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我成親,雙方都是不得已,我想,這樣對你、我都好。」夫婿如此言道。

    「……」

    對她好?

    還是對他好?

    但她實在無法責怪他,一對打小就訂親的未婚夫妻,她沒見過他,他也沒見過她,在雙方長輩都認為已成熟的時刻,兩個對對方一無所知,純屬陌生人的男女就被推出去拜堂成親,成就一對莫名其妙的夫妻,她對他沒感情,他也另有所愛。

    可是他們又能如何?

    一生的幸福,就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這是為人子女者的命運,她無力抗拒,他也抗拒不了。

    所以,夫婿一開始就決定,當「適當的時刻」來到時,就要解放雙方的自由。

    而她也無能反對,「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婿要休了她,她也只能任由他休妻,這是身為女人的無奈。

    女人,只能認命。

    如今,已然屆臨夫婿所認為的「適當的時刻」,她也不認為夫婿會改變當初所做下的決定,那麼……

    即將是她不能不離去的時候了吧?

    嫁到何家來八年,光陰虛度了近三千個日子,如今,她即將離去,身不留念,心亦無牽掛,依舊是孑然一身。

    往後,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 本帖最後由 changsting 於 2011-7-22 01:5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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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30: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他媽的,你幹嘛非跟著我不可?”

    “四師兄,人家……人家喜歡你嘛!”

    熱熱鬧鬧的平陽府大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庭廣眾的向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示愛,雖然擺足了羞赧的姿態,臉色潮紅得十分鮮豔,也沒有忘記要把兩手扭成麻花糖,不過,就算她真的變成一隻紅澄澄的糖葫蘆,對未出嫁的姑娘家而言,這種行為也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

    不‧要‧臉!

    “饒了我吧!”

    “四師兄……”

    然而,周圍的平陽老百姓們卻都只是嘴角一翹就過去了,因為,他們早就習慣啦!

    杭傲,二十歲,平陽富商杭老爺的三子,打小就頑皮好動,愛打架愛搗蛋,只因為他好無聊,就到處惹是生非,招災攬禍,上杭府去抗議的人幾乎掙破了大門框兒,可任憑杭老爺如何打罵教訓也管他不住,他始終依然故我。

    直到杭傲十一歲時,有位武林異人看上了他的練武資質,上門來要求帶他回山去學武,杭老爺二話不說,立刻一腳將頑劣不受教的三子踹出大門,回頭就命令下人備香置案,燒香跪求上天……

    “玉皇大帝保佑,王母娘娘保佑,佛祖保佑,觀世音菩薩保佑,千萬千萬千萬別再讓那個不肖子回來了!”

    反正他還有兩個沉穩又受教的乖兒子,不缺人傳宗接代。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杭傲不但沒有就這樣老死在外頭,而且十八歲就藝成歸來了。

    八成是他那個可憐的師父也受不了他,只好再把他踢回家來了。

    七年過去,杭傲已然長成一個俊逸挺拔,神采非凡的年輕人,雖說不再幼稚頑皮,偏愛招是惹非,但依然是個我行我素、任性恣意,狂放不羈又桀驁不馴的混蛋傢伙,杭老爺依舊管不住他。

    幸好,他恪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格言,所以,只要離他遠一點,別去招惹他就沒事了。

    當時跟著杭傲回來的,還有那位嬌美活潑的小師妹雲燕燕,兩年來,她很有耐心地成天跟前跟後,跟左跟右,像條小狗狗似的考驗杭傲的耐性,這種場景,平陽百姓們早就看到不想再看了。

    雲燕燕不怕丟臉,大家都看到眼睛酸了。

    “你到底想怎樣?”

    “人家想嫁給你嘛!”

    嫁給他?

    愛說笑,倘若不是看在師父的面子上,他早就親手掐死她,再剁成肉醬喂給豬吃了,還想嫁給他?

    行,等她變成男人,他就娶她!

    “我不想娶你!”

    “為什麼?”

    “我討厭你!”

    杭傲自認他的表情和語氣已經很明確地表現出他的厭惡了,卻不知雲燕燕是太遲鈍或太愚蠢,搞不好是根本就沒有腦子,竟然以為杭傲只不過是在逗逗她似的一派嬌羞狀,還不依的跺腳撒嬌。

    “不來了啦,四師兄怎麼可以這麼說嘛!”

    不來?

    那就滾遠一點啊!

    “不然要我怎麼說?”杭傲沒好氣地問。

    “說你願意娶我啊!”雲燕燕羞答答地說。

    “……”

    去做夢吧,花癡!

    懶得再多說了,杭傲直接掉頭拉腳大步走,雲燕燕也繼續追在後面跑,惹得杭傲一個頭一個半大——右半邊頭大,可是走不上十尺,又碰上了另一個人,頓時,他的左半邊頭也大起來了——加起來剛剛好一個頭兩個大。

    “好高興喔,杭三少爺,又碰上你啦!”

    “……真是倒楣,又碰上你了!”

    今年十八歲的竇豔梅是祈縣糧商竇老爺的大閨女,人兒就像她的名字一樣,豔麗奪目,美冠一方,是北方出了名的大美女。

    自從去年在燈會是見過杭傲之後,她也開始卯起來追著杭傲跑。

    更討厭的是,她後頭還綴著一顆爛葡萄,大同副總兵的獨生子郭承康,他纏在竇豔梅身邊起碼有兩、三年了,偏偏竇豔梅就是看他不上眼。

    其實人家也長得不錯看說,眉眼端正,相貌威武,只不過個頭兒稍微魁梧了一點點,體格稍微壯碩了一點點,稍微有點像只大猩猩一樣了一點點,但總的來說,應該算是高檔貨了,至少,他老爹也是位將軍呢!

    “杭三少,咱們一塊兒去逛廟會好不好?”

    這騷貨更令人憎厭!

    “沒興趣!”

    “竇小姐,我陪你去!”

    郭承康立刻獻上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最摯誠、最熱烈的殷勤,可惜竇豔梅也不領情。

    “不要!”

    “四師兄才不要跟你去呢,四師兄要跟我去,對不對,四師兄?”

    他真的不能把她掐死,再剁成肉醬喂給豬吃嗎?

    還是說,他只要掐死她就好了,不要把她剁成肉醬喂給豬吃,師父就不會太生氣了吧?

    “不對!”

    “師兄,不要這樣嘛,人家……”

    “那杭三少想上哪兒,我陪你……”

    夠了!

    “你們真煩!”

    聲落,頎長的人影一飛而逝,雲燕燕呆了呆,忙也隨後飛身追去,竇豔梅沒學過武功,飛不起來,只能傻眼。

    “竇小姐,我……”

    “都是你啦,老跟著我,他才不肯陪我的!”

    竇豔梅也氣唬唬地轉身跑走了,留下郭承康獨自一人狼狽地站在大街中央,承受四周投來的同情目光。

    真可憐,沒人要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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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31:17 |只看該作者
所謂的書香門第,就是以讀書人的風骨為傲,世代以書傳業的家族。

    譬如琴家,十數代以來都是清耿的讀書人,雖然沒考過半次進士狀元,更沒當過什麼官兒,但世代以書傳家,設學堂收子弟,儘管攢不了多少錢,然而他們也從來不曾追求過富貴,更不求聞達於世,他們求的只是清和耿兩個字而已。

    這點,他們倒也確確實實地做到了。

    但令人惋惜的是,到了這一代,琴家延續十數代的清白家聲還是被打破了,琴家大閨女琴思淚在出嫁八年後,竟然被夫家休了回來!

    幸虧琴老先生十分瞭解自己的女兒,出身書香門第的琴思淚,幼承庭訓,知書達理,端莊溫婉,嫺靜韋柔,是個十分溫柔善良的女人,他相信絕不會是她的錯,因此並不責怪她。

    錯的必定是何家!

    然而他也是個明理的人,經過女兒一番解釋和求情,他也很快就打消了前去和女婿理論的打算,選擇默默吞下這份羞辱。

    他是讀書人,讀書人不作興和人家吵架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女兒可以繼續呆在何家,她這一生也不會太好過,為了疼愛女兒的心,更為了補償——是他做主把女兒嫁到何家去的,琴老先生決定……

    “放心,為父會再替你找個好夫婿的。”

    “爹,一女不事二夫,要從一而終,女兒……”

    “胡說,既然何嘯雲根本沒碰過你,他也就算不上是你的丈夫;更何況,他這麼做的用意也很明顯,就是要你清清白白的再嫁給別人,既是如此,你就不必拘泥於成規,食古不化,懂嗎?”

    “可是,爹,女兒並不想……”

    “思兒,在家從父,沒忘記吧?”

    “……女兒不敢忘。”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為父會儘快為你找到能夠疼愛你的夫婿的。”

    說到底,貞節牌坊那種死東西,究竟比不上他女兒一生的幸福。

    可是,流言是很可怕的,即使不是琴家小姐的錯,人們也總是只看表面:是琴家小姐被休回來,錯的自然是琴家小姐。

    這話說的好不奇怪,可沒聽說過有男人被休的吧?

    好好好,就算琴家小姐沒有錯,她也都是個二十四歲的老小姐了,再加上成親八年不曾養下一兒半女,肯定是只不能下蛋的老母雞,難怪會被人家休回娘家來,這種女人,誰會要?

    要有,也是拖著兒女的鰥夫,不然就是收小妾的老色胚,那種男人,琴老先生自然不中意,他要女兒再嫁給規矩的人家做正室。

    不要繼室,更不要妾室。

    於是,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一整年過去了,琴老先生始終等不著半個中意的男人……

    “表妹。”

    琴思淚徐徐回過身來,眼前是與她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表哥韓長鈺,一個溫和斯文的讀書公子。

    她悄悄退後兩步,螓首微俯,福身施禮。“表哥安好。”

    韓長鈺暗暗歎息,也後退一步。“表妹,我們之間還需要如此拘禮嗎?”

    打從他懂事開始,他的心就綁在溫婉嫺靜的表妹身上了,她一直都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可惜她早已訂有親事,十六歲就嫁到何家去了,黯然之下,過兩、三年後,他也奉父命成親了。

    如今,她被休回娘家來,他卻已有妻室,想收她為妾室好好疼愛她,姨丈又堅持不同意讓表妹屈居為側室,除非……

    “男女授受不親,表哥是讀書人,理該明白。”琴思淚輕語。

    “是,但我們是親戚,更何況……”韓長鈺遲疑一下。“我也打算休了我的妻子,如此一來,姨夫應該就會答應讓我娶你……”

    “萬萬不可!”琴思淚柔聲,但語氣十分堅決地反對。“表嫂已然嫁入韓家六年,侍奉公婆、料理家務,又為表哥生下一兒一女,沒理沒由的為何要休棄她?表哥千萬不可留人議論之口!”

    “沒理沒由?”韓長鈺哼了哼。“你可知你表嫂是個心胸多麼狹窄的女人,心裏一不高興,便說起話來尖酸刻薄,絲毫不留情,我忍她很久了!”

    但是,倘若不是她被休回娘家來,表哥也不會想到要休了表嫂,不是嗎?

    靜靜地,琴思淚揚起嬌顏,目注從小就很疼愛她的表哥,嘴角抿起,溢出無奈的歎息。

    其實她並不想再嫁的,唯盼能平平靜靜的在娘家奉養親爹,安度餘生即可。

    然而生性純孝的她更不願違逆父命招惹爹親的怒意,也只好默默地聽任爹親的安排,幸好媒婆送上門來的人選沒一個能讓琴老先生中意的,她本以為久而久之,父親就不會太堅持要她再嫁了。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好男人願意接納一個被休棄的老女人為正室的。

    誰知表哥又一廂情願的欲要休妻再娶她,或許嫁給表哥是可以得到幸福的下半生,可是,她並不想要傷害別的女人而得到幸福呀!

    “為了孩子,表哥也不應該做下如此輕率地決定。”

    “孩子還小,不懂事,對他們不會有影響的。”

    “可是……”遲疑一下。“我並不想再嫁的。”無奈,只好說出實話了。

    “但姨夫要你再嫁。”韓長鈺卻頑固如初,只想要娶她到手,完全沒考慮到她的心情。“總之,你等著吧,等我休妻之後,姨夫一定會讓我娶你的!”

    “……”

    在男人眼裏,女人真的只有認命的資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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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31:39 |只看該作者
小孩子頑皮搗蛋大都有伴的,杭傲也是,他的同伴是晉界內那些跟他年歲差不多的富家紈?子弟,小時候一起搗蛋惡作劇,大了就一起吃喝嫖賭,橫行霸道。

    其中跟他最要好的是冀城富商之子秦浩,兩人同年,同樣任性妄為,直到十一歲,他們是一對人見人惡的討厭鬼,之後,杭傲被師父捉去學武,但十八歲回來之後,他們仍是一雙人人敬而遠之的小霸王。

    到如今,兩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根本沒有人敢多看他們一眼了,除了……

    “四師兄,等等我嘛!”

    “天爺,她是牛皮糖嗎?”杭傲呻吟。“怎麼甩都甩不掉!”

    他會輕功,她也會;他飛,她也跟著飛,雖說她的功力不及他,很快就能將她撇開老遠,但老是這樣一見到她就得飛人,她不累,他也煩了。

    “想甩掉她?”秦浩哈哈一笑。“那還不簡單!”

    於是,秦浩領著杭傲三轉兩轉,轉進一家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妓院裏。

    果然,雲燕燕再怎麼厚臉皮,也沒厚臉皮到膽敢隻身闖進妓院裏頭去找男人,只好守在妓院門外等候。

    不過,姑娘家敢一個人守在妓院門口等男人,已經夠厚臉皮的了!

    “哎呀,杭三少,您好久沒來了,咱們宛君可想死你了!”

    一瞧見杭傲,濃妝豔抹的老鴇就甩著手絹兒迎向前來,熱烈的歡迎他,杭傲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少扯,我沒來,宛君還不是有其他恩客!”

    “冤枉啊,三少,咱們宛君可從頭到尾都只有您一位呀!”

    “是嗎?”

    杭傲不覺咧嘴得意的笑了,因為老鴇說的是事實。

    平陽城老百姓哪個不知道,怡香院裏的花魁丁宛君,唯一僅有的入幕之賓就是杭家三少爺,其他客人想聽她彈彈琴唱只小曲兒,或跟她下棋閒聊喝喝茶,甚至出遊踏青都是可以的,但過夜,丁宛君也只讓杭傲擁有那項權利。

    “來來來,三少快請這邊走,宛君就在琴樓等著您呢!”

    杭傲與秦浩相視一笑,旋即一個往琴樓而去,另一個徑行去找他的老相好溫存去了。

    男人,就是得要有個女人才算男人。

    “你的琴藝愈來愈精湛了!”

    琴樓內,杭傲靜靜地吃食酒菜,愜意的聆聽丁宛君撫箏,讓優雅的琴音宛如流水般地傳入耳際。

    除了丁宛君,誰也沒見過杭傲如此沉靜的一面。

    其實杭傲並不是靜不下來,只是,他的生命沒有目標,無所事事的生活使他的心情愈來愈浮躁,他想做什麼,卻不知道要做什麼,心,總是定不下來。

    而丁宛君,正千方百計設法要讓杭傲把心定在她身上。

    “三少最愛聽宛君撫箏不是嗎?”

    “所以,你勤練琴藝是為了我?”

    “三少以為呢?”

    說實話,丁宛君能夠成為怡香院的花魁不是沒有道理的,她的美跟竇豔梅不相上下,同是北方出了名的大美人兒,不同的是,竇豔梅的美如火焰般閃亮,而丁宛君的美則似空谷幽蘭,一熱一冷,兩者恰好相反。

    此外,丁宛君雖身落風塵,但其實她的出身相當高尚,祖父曾在朝為官,父親也是飽讀詩書的舉人,造就她琴棋書畫樣樣皆精的才華,這點,也是杭傲之所以會獨寵她的因素。

    他就愛她高雅嫺靜的氣質。

    “我以為?”杭傲淡淡一哂。“我以為你正想方設法讓我收你為妾。”

    不過,他也不笨,丁宛君的心思,他早就看透了。

    出身官宦之後的她不甘長久處於風塵之中,老想著要讓他收為妾室,重新找回“清白”的人生。

    一如她愛穿白,無時不刻都穿著從頭到尾一身的白,白玉釵、白衫、白裙、白鞋、白紗、白緞、白綢……白白白,總是白,刻意的白,有所企圖的白,仿佛在通告全天下所有人,即使身在青樓,她的心依舊是純潔無邪的,如同她那一身白。

    真是蒼白!

    不,是慘白!

    所以,他沒辦法把心定在她身上,因為,她高雅,卻不純淨;她嫺靜,城府卻太深。

    “宛君不配嗎?”丁宛君也很聰明,沒有否認明顯的事實。

    “不是配不配的問題,而是……”杭傲慢條斯理地舉杯啜飲。垂眸掩飾飛掠過眼底的嘲諷。“我現在還不想放個女人在家裏。”

    丁宛君沒有再說什麼,她知道得慢慢來,不能逼迫杭傲,否則會適得其反。

    於是,丁宛君默默地繼續彈箏,而杭傲則靜靜地闔眼聆聽,偶爾斟滿酒杯,徐徐酌飲。

    起碼,她的琴聲確實不錯聽。

    一夜過去,雲燕燕竟然還守在妓院門外,杭傲和秦浩只好從妓院後門偷偷溜走。

    “現在呢?”

    “我的心情不錯,來去賭兩把吧!”

    “正和我意!”

    所以,兩個小賭鬼又跑到賭場去試試他們的手氣了,直至午時,他們才上酒樓去用膳。

    “接下來又要到哪里?”

    “出關去玩幾天,你覺得如何?”

    “可啊,要找上其他人嗎?”

    “當然要,人多才好玩嘛!”

    結果,到了邊關方始發現正在打仗,其他年輕人嚇的立刻收拾包袱打道回府,杭傲卻興致勃勃地混入軍隊裏去跟人家“玩”打仗;秦浩捨命陪君子,負責在城牆上吼嗓門喊加油。

    半個月後,他們才回到平陽。

    然後,就在城門口,他們又很不幸的遇上了竇豔梅,還有緊跟在竇豔梅後面扮演孝子賢孫的郭承康。

    “三少,你上哪兒去了啦,人家找你找了好久了耶!”

    誰要她找他啦?

    “找我幹嘛?”

    “人家找你陪我去京城玩玩嘛!”

    自個兒去玩自個兒吧!

    “沒興趣!”話落,杭傲掉頭就走。

    “三少……”

    “我陪你去吧,竇小姐!”孝子賢孫又在獻殷勤了。

    可偏偏就沒人想吃他的殷勤!

    “都是你!”竇豔梅柳眉倒豎,“都是你粘在我身邊不走,三少才不理我的,都是你害的!”沒好氣的推開郭承康,“我警告你,不許再跟著我了,不然我讓你好看!”說完,急衝衝地跟在杭傲後頭追去了。“三少,等等我,等等我啊!”

    再一次,郭承康很沒面子的被丟在後面,一道道同情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比七月的豔陽更閃亮,使他尷尬已極。

    但慢慢的,他的臉色逐漸改變了,由憤怒,嫉妒,徐徐掩上一層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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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32:01 |只看該作者
琴家學堂的老師只有兩位,琴老先生和他的大兒子琴伯淵,父子倆的個性極為相似,同樣的溫和親切,耐性又佳,教授態度更認真,也從不打罵學生,因此琴家學堂的學生相當的多。

    可是,琴家開學堂收學生旨在傳道、授業、解惑,而不在報酬,學生有所得,就是他們有所得,因此收費十分低廉,貧寒子弟甚至不收費,可想而知,琴家雖然不至於僅夠糊口,但也積攢不了多少錢。

    換句話說,琴家這輩子是發不了財啦!

    但琴老先生卻很滿足,二、三十年來,他的門生雖沒人上過一甲,可是上二、三甲的也有六、七位了,舉人秀才更不知凡幾,有當上官的也是清廉的好官,這種成就,已經夠他驕傲的了。

    “小姐,前頭好像很熱鬧耶,我瞧瞧去!”

    十六歲出嫁,八年婚姻,到頭來是一場空,反倒陪嫁丫環嫁給何家的長工過的和樂融融,還生了三個孩子,因為那是丫鬟兩情相悅的物件。

    琴思淚被休回娘家時,便很體貼地讓陪嫁丫環繼續留在丈夫身邊。

    於是,琴家大嫂又派了一個十六歲的小丫環碧香到小姑身邊伺候著,準備琴思淚再嫁時陪嫁過去的。

    此刻,正是碧香一臉好奇地伸長脖子直往前頭探。

    “嗯嗯,你去吧!”

    知道碧香活潑好熱鬧的性子,琴思淚也不想妨礙她去找“樂子”,誰知碧香才剛踏出一腳,馬上又縮回來了。

    “咦,大少爺來了呢!”

    琴思淚有點訝異,前頭熱鬧,必定是有客人,通常大哥會陪同爹爹一起招待客人的,但大哥卻在此刻來找她……

    是與她有關的客人嗎?

    “大哥,找我有事?”

    “是……呃……”琴伯淵很明顯的猶豫著。“呃,前些日子,姨丈來過,表明絕不會讓表弟休妻,要就讓妹妹你做妾,爹斷然拒絕,這事你可知道?”

    琴思淚淡淡瞟碧香一眼。“知道。”有個聒噪的丫環在,想不知道都難。

    琴伯淵暗暗松了口氣,知道就好了,他就不必再多做解釋了,其實妹妹能嫁給表弟是最好,偏偏表弟早有妻室,又不可能休妻,只好放棄了。

    “那麼……”他咳了咳。“丁漢恩,你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是爹最得意的門生之一。”琴思淚柳眉輕顰,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中了舉人,是來謝師恩的,並且……”琴伯淵又遲疑了一下。“提親。”

    果然!

    “提親?”琴思淚低喃。

    “雖然是繼室,但他去世的妻子並未留下一兒半女,家境不錯,人品也不錯,爹爹以為他應該是真心喜愛妹妹你的。”琴伯淵說明。“所以,爹要我來問問,你覺得如何?”

    說是來問問她的意思,但她明白,事實上,只是來“通知”她一聲而已。

    不管她中不中意、同不同意,只要爹親中意、爹親滿意,這樁婚事就會定下來了。

    “大哥,其實……”琴思淚輕輕道。“我並不想再嫁的。”

    琴伯淵深深歎息,憐愛的手輕輕撫挲著妹妹的青絲。

    “我知道,妹妹生性淡泊,再也沒有比你更無欲無求,恬淡無為的女人了,我常常在想,或許佛門才是最適合妹妹的歸宿……”再歎。“我也曾對爹言明,就讓妹妹留在家裏亦未嘗不可,可是爹……”

    他苦笑。“他老人家是很開明,但有時候亦是相當頑固的,他總認為女人家非得嫁人才能夠得到幸福,這點我總是說他不通。”

    即使如此,那也是爹爹疼愛她的心意。

    於是,琴思淚展顏一笑,那笑,沒有苦,沒有悲,也沒有無奈,沒有勉強,反而透著淡淡的怡然自得。

    “那就依爹吧!”

    琴伯淵一離去,碧香馬上就尖聲怪叫起來。

    “佛門?小姐想出家?”

    琴思淚莞爾。“不,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也沒那種慧根,只是,我的個性比較淡泊,沒多少欲望,大哥便以為我適合出家了。”

    “嚇死我了!”碧香驚魂甫定地直拍胸脯。“還以為小姐真想出家呢!”

    好笑地搖搖頭,琴思淚坐回窗前,再度拿起書來,兩眼卻沒落到書上,反而側首望向窗外晴空。

    那白雲是多麼的逍遙,多麼的灑脫,自由自在地徜徉在藍藍的天,任由輕風吹拂,愛飄向哪兒就飄向哪兒,愛駐留在哪里就駐留在哪里,如果她是那白雲,不知有多好。

    不過,即使不是,她也不會抱怨。

    “只要能夠知足,即使身處困境之中,也能淡然處之。”她低喃。“有什麼就珍惜什麼,沒有的就不要貪求,不要多做需索,人生是美好是痛苦,全在你一念之間。”

    “小姐說得好複雜喔,我……”碧香困惑地??道。“不懂。”

    琴思淚淡然一哂。“我從來不想嫁人,但是我被許人了,也嫁出去了,我想,那也好,女人家終究是要有個歸宿的……”

    “可是……”

    “然而就在新婚夜裏,夫婿就告訴我,將來有一天,他會休了我,即使如此,但公公、婆婆真的是很疼惜我的,總是盡心盡力的呵護我、愛護我,不讓我受到任何委屈,所以,儘管夫婿對我不理不睬,我在何家過的依然十分平靜,而平靜,對我而言就是一種幸福了……”

    “但……”

    “八年後,我被休回娘家來,有人瞧不起我,有人同情我,我卻高興著,又可以回家來孝順爹爹了……”

    “小姐……”

    “如今,爹爹又要把我嫁出去,想想,倘若我嫁出去能夠讓爹爹安心,這也未嘗不好,為人子女,求得就是父母的心安與平安……”

    “……”

    “碧香。”

    “小姐?”

    “凡事不要往壞的地方想,莫抱怨,莫強求,那麼,無論再困頓的環境,也是有美好的地方的。”

    所以,無論人家看她多麼悲慘,其實她自己過的倒是挺閒適、挺自在的。

    除了娘親和公婆去世之外,她也從不曾為了失去什麼,或願望無法達成而傷心難過、哭泣掉淚,因為她沒有貪欲,也就沒有多餘的渴望。

    不是不在乎,只是不貪求。

    “小姐還真看得開呀,要我就辦不到!”碧香咕噥。

    “人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得意,”琴思淚淡然道,視線拉回到書本上。“你要學著如何珍惜眼前擁有的美好。”

    “可是,小姐,你就不會想說,好多男人可以做的事,我們女人家都不能做,真的很不公平耶!”碧香不甘心的嘟囔。“像我,就好想好想跟男人一樣出門到處去遊歷,小姐你不會這麼想嗎?”

    琴思淚抬起臉兒,淺淺一笑。“可以出去走走,到處看看自然是很好,若是不能,又有何妨?平平靜靜的在家裏看看書、寫寫字、彈彈琴、做做女紅,這也是一種幸福呀!”

    “好無聊耶!”碧香抗議。

    琴思淚笑著搖搖頭,繼續看書。

    見小姐不說話了,碧香兩眼又朝前廳方向溜去,目光再次流露出好奇,最後還是忍不住了。

    “我去瞧瞧未來姑爺長的啥樣子的!”

    結果,一刻鐘後,碧香就跑回來“通知”小姐,婚事告吹了。

    因為丁漢恩的娘請擔心傳宗接代的問題,說是琴思淚可以做正室,但要是她生不出孩子來,丁漢恩便得另娶妾室。

    正室還沒娶進門,便“預告”說要另娶妾室,琴老先生怎能接受!

    所以,丁漢恩被拒婚了,琴老先生決定要繼續等待,等待一個能夠疼愛,並且不會虧待他女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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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1-7-22 01:32:25 |只看該作者
“可惡,有那個臭小子在,竇豔梅永遠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那你想怎麼辦?”

    “殺了那小子!”

    “笨!”

    郭承康猛然回身,殺出暴怒的目光,眼前如果不是他的親姐姐,他早就一拳扁過去,讓她飛越長城去觀賞塞外風光了!

    “大姐!”

    “你是郭家的獨子,爹娘早也盼、晚也盼你成親,偏你獨獨鍾情于竇家的小姐,那也行,可爹娘並不要你為了成親而犯事呀!”

    郭承康憤然甩袖。“不然我該怎麼辦?”

    郭承康的大姐嘴角一彎,勾出胸有成竹的笑。“簡單,想個法子讓那小子早點成親,以竇豔梅的傲氣,定然不願意做人家的妾室,屆時她不想放棄也不行啦!”

    “那小子才二十歲,他肯這麼早就成親嗎?”郭承康頗不以為然。

    “所以我說要想法子的嘛!”郭承康的大姐一副篤定的神態。“據我所知,杭傲是個任性得誰的話也聽不進去的狂傲小子,唯獨對他那個體弱多病的娘親,他多少還能聽進幾句……”

    “既然如此,他娘親又任由他那樣到處惹是生非!”郭承康不滿的嘀咕,也不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郭承康的大姐白眼一翻。“我不都說了,他那娘親體弱多病,自從生下杭傲之後,多半都躺在床上養病,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咽下最後一口氣,哪有精力去管教那個頑劣的混小子!”

    “所以?”

    “我跟杭傲的大嫂還聽談得來的,”郭承康的大姐得意地道。“我可以在‘不經意’間向他大嫂提起這件事兒,再由他大嫂去同他娘親‘談談’,瞧,問題不就解決了!”

    “最好有這麼簡單。”郭承康咕噥。

    “我也希望能儘快解決這碼子事呀,不然爹娘老在我耳邊嘮嘮叨叨,我也會受不了耶!”

    三天兩頭就把她從婆家叫回來碎碎念這件事,她都快抓狂了!

    “行,只要大姐能擺平那小子,我馬上就成親給爹娘看!”

    “沒問題,就交給你大姐我吧!”

    同一時刻——

    “娘啊,我家相公說要休了我啦!”

    蘇月貞,韓長鈺的老婆,哭哭啼啼的飛奔回娘家,又嗚嗚咽咽的撲進娘親懷抱裏,大聲訴苦。

    “咦?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他表妹,他想娶他表妹,就得先休了我!”

    “你啊,我早就警告過你了。”蘇大娘歎氣。“對他不要太過分,可你……”

    “人家忍不住嘛!”蘇月貞忿忿道。“一想到他心裏只有他表妹,我就一肚子火,不發洩一下會受不了的嘛!”

    “你……真是!”蘇大娘搖搖頭。“那你公公、婆婆怎麼說?”

    蘇月貞又抽鼻子又抹眼淚。“起碼我在公公、婆婆面前都表現的很好,所以公公、婆婆反對。”

    蘇大娘松了口氣。“這不就好了!”

    “可是相公不肯放棄,一直在想辦法要說服公公、婆婆。”蘇月貞嘟囔。“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

    說得也是,媳婦再是乖巧也比不上親生的兒子,老人家總有一天會被說服的。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蘇大娘沉吟道。

    “什麼辦法?”蘇月貞忙問。

    “設法讓他表妹儘快嫁出去,而且嫁得愈遠愈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呀,可是……”蘇月貞喃喃道。“明明是被休回娘家來的殘花敗柳,偏偏還想嫁人家做正室,難啊!”

    “放心,我跟金媒婆熟的很!”

    “這又關金媒婆什麼事了?”

    “誰不知道金媒婆做媒最是正派,總是實來實往,絕沒用花言巧語那一套,所以人家才叫她金媒婆,其實她並不姓金,而是說她有一張絕無虛言的金口而已。但實際上啊……”蘇大娘嗤之以鼻地哼了哼。“那個老女人才奸巧呢,她只是不想壞了自己的口碑,斷了往後賺錢的路子,不得不老老實實的做媒而已。”

    “那娘是想……”

    “咱們給金媒婆一大筆夠她養老的錢,花言巧語也好,天花亂墜也罷,滿口胡言也行,反正她也不必擔心口碑如何了,總之,要儘快做成這樁婚事,之後,她就可以遠走高飛去過好日子了,就算人家要罵、要怪,也罵不著她,怪不到她了!”

    好主意,最好他表妹嫁過去日子過得好不淒慘,那就更完美了!

    哼哼哼,誰叫她被休回娘家來之後,還不本本分分的過日子,竟敢勾引人家的丈夫,活該受罪!

    不過……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錢……”蘇月貞??道。

    “咦?”蘇大娘瞪眼。“你都不攢私房錢的嗎?”

    “有啊,可是公公和相公都教書為生,我攢也攢不了多少嘛!”

    “好好好,那咱們母女倆一塊兒湊,應該夠了吧!”

    於是,母女倆開始在那邊東湊西挪,她說她有什麼首飾可以賣,另一個說她可以跟誰借一點……

   

    “成親?你要成親?瘋了不成!”

    “沒辦法呀!”

    悅賓酒樓上,二樓臨窗畔只坐著一桌人,那兩位小霸王正據案大嚼,其他客人全避開遠遠的,好像躲瘟神似的,一聽到其中一位小霸王大聲怪叫,有兩桌客人嚇得趕緊跳起來逃之夭夭,寧願在樓下排隊等座位,也不想留在二樓冒險。

    餓肚子總比頭破血流好。

    “什麼叫沒辦法,你才二十歲耶!”才二十歲就被老婆困住,太悲慘了!

    “我大哥十九歲成親,二哥十八歲成親,”杭傲一個一個念給他聽。“照老頭子的說法,我已經很遲了!”

    秦浩點點頭。“也對!”

    杭傲馬上敲過去一拳頭。“你還真他媽的對咧!”

    “媽的,輕點兒行不行?”秦浩痛得齜牙咧嘴。“說真格的,你幹嘛甩老頭子那一套?難不成是耍他的,其實根本沒打算成親?”

    “是我老娘啦!”杭傲無奈歎氣。“她說了,希望在死前能看到我成親……”

    “你娘快死啦?”秦浩剛問完,立刻又飛來一拳頭捶掉他一臉的同情。

    “你才要死了!”杭傲咬牙切齒地大罵。

    秦浩委屈地捂著陣陣發痛的臉頰。“那明明是你說……”

    杭傲張嘴想解釋,旋又闔上,無力的擺擺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娘想看到我成親就是了!”

    秦浩聳聳肩。“甭理會她呀!”

    “我哪敢不理會!”杭傲苦笑。“打從我懂事以來,娘就躺在床上病懨懨的起不來,一句話聽得傷心,馬上就給你哭得稀裏嘩啦的鬧水災,簡直就媲美黃河決堤、大水氾濫,要是你還不滿意,她可以再給你發燒昏迷個幾天幾夜不醒,要真出了什麼差錯,誰負責?”

    “那……那……”秦浩無措地抓抓頭髮。“你真的要成親喔?”

    “不成親也不行,不過……”杭傲冷哼。“我開了條件!”

    喔喔喔,這也聰明,開上幾百項辦不到的條件,這麼一來,肯定找不到適合的物件,他也就不用成親了。

    “你開了幾百籮筐條件?”

    “只有三項。”

    “咦?”

    “第一,我不要咱們北方的女人,要我娶就得是南方的女人,還得是讀書人家出身的大家閨秀;”杭傲慢條斯理地倒著酒;“第二,最好是剛及笄的小閨女;第三,要醜一點的!”

    “耶耶耶?為什麼?”秦浩又怪叫起來了。“聽說南方的大閨女軟得跟棉花似的,又內向又膽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尤其是讀書人家的小姐,規矩一大堆,又死板又無趣,壓根兒玩不起來,你娶那種女人幹嘛?”

    “就是內向才好,就是膽小才合我的意呀!”

    “那又不好玩!”

    “可是聽話!”杭傲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不像我們北方女人野蠻粗魯又厚臉皮,南方女人乖巧又聽話,而且年紀又小更方便‘教導’,尤其是讀書人家的閨女,滿嘴女德閨訓,嫁雞隨雞,嫁夫就得從夫,只要我一聲令下,就算我把她扔在家裏十年不管,她也不敢走出房門半步,我不就可以繼續過我的逍遙日子了?”

    “原來如此!”秦浩恍然大悟地頷首,又皺眉。“等一下,那為什麼要醜一點的?”

    “那還用問嗎?瞧瞧我小師妹和竇家那個騷婆娘就該明白了!”一提起那兩個女人,杭傲就是一肚子火。“以為她們長得好看點兒,就可以死巴著男人不放,難看死了!所以啦,我就要醜一點的女人,她們才不敢作怪!”

    “有道理!”秦浩點頭,再搖頭。“不對,那你們生的孩子不就可能是醜八怪了?”

    “笨,真想生孩子,我不會找個好看一點的妾來生嗎?”

    “也對,這麼一來,你師妹和竇大小姐就不符合資格了!”

    “廢話,就是刻意要排除掉她們的!”杭傲嘿嘿笑。“此外,我成親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

    “什麼好處?”

    “像竇豔梅那種想嫁給我的千金大小姐們,還有我的小師妹,她們不會願意做妾吧?

    “自然不願意。”秦浩猛搖頭。

    “那就是啦!”杭傲慢條斯理地持壺斟酒。“我一成親娶了正室大老婆,想嫁給我的女人就得做妾室,如此一來,她們就不得不放棄了,爾後,就再也不會有女人追在我屁股後面了!”

    “果然聰明!”比著大拇指,秦浩一臉佩服。

    “那當然!”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杭傲志得意滿的雞尾巴都翹起來了。

    “既是如此,你都要成親了,你小師妹怎地沒鬧得天崩地裂的?”秦浩納悶地又問。

    “師父,也就是她爹病了,她不能不回去看看。”杭傲漫不經心地道。

    “難怪,等她再來,你也早就成親了!”秦浩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那個竇豔梅呢?”

    “不太清楚,”杭傲聳聳肩。“好像陪竇夫人回娘家去探親了。”

    “運氣真好!”秦浩咕噥,就可憐他沒好戲看了!

    杭傲斜著眼睨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秦浩一驚,忙打哈哈,“啊,哈哈,沒啊,我沒在想什麼啊!”見風轉舵,即刻轉移話題。“對了,聽說邊關又在打仗了,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沒問題,等我成親後就去!”杭傲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而且是成親翌日就出發!

    總之,對他而言,成不成親沒什麼兩樣的,只不過房裏添了個“多餘物品”而已,沒啥大不了的!

    改天厭煩了,就休了吧,反正再娶就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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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32:47 |只看該作者
“小姐,小姐,表少爺又在前頭跟老爺鬧了耶!”

    自前廳,碧香大呼小叫地奔到繡樓來,琴思淚停下手中繡針,抬起頭來,眉宇輕顰。

    “表哥在鬧什麼呢?”

    “表少爺在抗議,說他休了表少奶奶之後就要娶小姐的,老爺怎麼可以把小姐許給別人呢?”碧香說得興高采烈,對她來講,平平靜靜的生活一點都不好玩,就是要有人鬧事才有趣。“然後老爺就說,表少爺的爹爹來談過了,堅持表少爺不能休妻,要就讓小姐做妾室,老爺自然不同意……”

    說得太快了,差點忘了呼吸,她喘了好幾下補充空氣,再繼續。

    “表少爺很生氣,說休妻是他的事,由不得他爹娘替他決定;老爺聽得也很不高興,說表少爺違逆父母之意,是不孝;接著表少爺又說,他爹娘是被表少奶奶矇騙了,其實表少奶奶……”

    嘰裏呱啦、嘰裏呱啦,碧香愈說愈興奮,還比手劃腳。

    沒辦法,她的個性活潑爽直,有趣的事不跟人家分享就太自私了,總是嘴巴一張就闔不起來了。

    有這種丫環在身邊,保證不會錯失任何八卦。

    “……最後,老爺說都收下人家的聘禮了,不能悔婚;但表少爺還是不甘心,我離開的時候,表少爺還在那裏吵鬧不休呢!”

    好了,終於說完了,轉眼一瞧,幾上有壺茶,馬上倒一杯來慰勞自己一下。

    “表哥這又是何苦呢?”琴思淚無奈的搖頭。

    “表少爺喜歡小姐嘛!”碧香忍不住為表少爺說話,因為表少爺真的很專情。

    “表哥是太貪求了。”琴思淚喃喃道。

    就像大部分的男人一樣,韓長鈺只考慮到要滿足自己的渴望,卻將責任撇開一旁,這種男人,也是不可靠的。

    “不過也難怪老爺那麼快就訂下親事了,”碧香興致勃勃地又道。“既然是金媒婆來說的親事,那就絕不可能有問題了,雖說要嫁到北方是遠了一點,但對方的條件真的很不錯耶!”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再開始默書似的念起來。

    “杭傲,三十歲,也是個讀書人,個性溫和又穩重,可別看他年紀稍微大了點兒,那是因為寡母久病在床,他都沒時間成親,三年前他母親去世,守孝三年後,他才有時間找對象,老爺很是高興對方是個孝子,還有啊……”

    將女紅擱置一旁,琴思淚徐緩地起身來到窗前,默默地望向天際那一抹橙紅。

    碧香嘰嘰喳喳的講個不停,但她並沒有認真在聽,無論對方是好是壞,只要能讓爹安心,時候到了,她就會乖乖的上花轎。

    未來是如何,就看命運如何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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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33: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杭家說它是富商,也實在是太含蓄了點,更確切的說法應該是:巨富。

    在平陽,杭家不僅是大地主,擁有大量田宅,宅第連雲,宛如世家,還是大糧商,專擅長途販運和糧店經營,倉廩多達數千,藏有米糧萬石;另外,在關內、關外,杭家還有十幾二十家錢莊。

    這樣的大富豪,辦起婚事來自然極大手筆,雖因路途太遙遠,新郎沒有親迎,但迎親隊伍浩浩蕩蕩,足以媲美一支軍隊了。

    此外,杭家喜宴不但宴請全城老百姓,吃飽喝足之後,還一人奉送一斗米,外加一百貫錢,剩下的菜還可以幫你打包帶回家去,連吃帶賞,左手抱右手拿,菜尾只好用嘴巴咬回家了。

    於是,就在清明過後一個月,杭府正廳上,杭家三少爺與遠從南方而來的新娘子拜了堂,成了親。

    而後,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則跟著杭老爺在宴席間繞桌敬酒,一巡之後,杭老爺回後廳稍歇,新郎正準備要和自己的狐群狗黨們好好喝他個過癮,僕人便來傳話,杭老爺有急事要找他。

    “老爹,又是啥事兒了?”

    一踏入後廳,杭傲便大剌剌地自行落座,無視廳內眾人一張黑過一張的臉。

    杭老爺張嘴想說話,卻氣得半天吭不出聲來,於是使下巴朝大兒子杭昇努了一下,後者當即會意。

    “出問題了。”杭昇神情十分沉重。

    “啥子問題?”杭傲依然吊兒郎當的不當一回事。

    “當初我們派人到南方打聽,很快就打聽到金媒婆那個人,所有人都一致讚譽她為人最是正派,做媒老老實實的,說話絕不摻半點虛假,於是咱們便委託她幫我們找個能夠合乎老三你的條件的物件,出身書香世家、醜一點,而且要剛及笄的小閨女,誰知……”

    “如何?”

    “適才我們方自送親人口中得知,新娘子除了出身書香世家,姿色平平之外,其他根本不符合咱們的條件……”

    “哦?”杭傲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哪里不符合?”

    “首先,新娘並不是剛及笄,而是年已二十五了……”

    二十五?

    “老女人?”杭傲驚聲怒叫。

    “此外,新娘早在十六歲之時便已出嫁過一次,”無視弟弟的怒容,杭昇冷靜的繼續往下說。“八年過後,因無法生育而被休回娘家,這回是以殘花敗柳之身再嫁過來的。”

    被休?

    再嫁?

    杭傲一個虎跳起來,兩隻眼睛像兩把火,狂噴火焰,暴怒的一拳頭捶下去,一旁的小幾便碎成小幾屑屑了。

    “他媽的,竟敢欺騙我們,我要殺了那個金媒婆!”

    “婚禮一結束,她就拔腿開溜了!”杭昇無奈道。

    “那我現在就去休了那個老女人!”杭傲恨恨地轉身欲待離去,卻被人一把攫住,他憤怒地回頭。“放手!”

    “不成!”杭昇緊緊地捉住他。“成親當天就休妻,杭家丟不起那個臉!”

    “我不怕丟臉!”杭傲怒吼。

    “就算你不怕丟臉,可事兒一旦傳到娘的耳裏,”壓不住親弟弟,只好把唯一能制住“小霸王”的“山大王”搬出來了。“你以為娘會怎麼想?”

    什麼也不會想,娘會直接活活哭死!

    “可惡!”杭傲懊惱地詛咒。

    “所以啦,你得暫時忍上一忍,”杭昇婉言相勸。“過一段時日之後,咱們再隨便挑個理由休了那女人即可。”

    “真他媽的!”杭傲憤然甩開哥哥的手,不情願的又坐回原來的座位。

    “不過……”杭昇遲疑一下,小心翼翼退後兩步,儘量避開暴風圈範圍。“你還是得進新房,因為……”

    “什麼?”杭傲又虎跳起來了,怒火到處噴濺。“我才不要!”

    “三日之內無大小,晚些時候一定會有人去鬧洞房的,要是新郎不在……”

    “那就讓他們去鬧新娘啊,哼哼哼,讓那個老女人丟臉丟個夠!”

    “但這樣事情一定會傳出去的,要是傳到娘那邊……”又請出“山大王”了。

    “閉嘴!”咬咬牙,杭傲幾乎快咬碎滿嘴牙了。“我去,可是別想讓我碰那個老女人半下!”

    “我們也不希望你碰,只要你去應付鬧洞房的人就可以了。”

    “我會全殺了他們,行了吧?”

    “那麼……”

    “怎樣?”

    “為兄送你去。”

    “我自己不會去,幹嘛還要你送?”

    “免得你落跑。”

    “媽的!”

    “我們都不希望娘出什麼差錯,對吧?”

    “……”

   

    杭宅是一座佈局相當之龐大的豪門宅院,雕樑畫棟富麗堂皇,龍樓鳳閣櫛比鱗次,平陽不知有多少老百姓想滿足一下好奇心,只可惜高十米的磚牆封閉了所有不良窺視,最多也只能瞧見各苑主樓的亭式飛閣而已。

    傲苑,是杭傲所居之處,自然也是新房所在。

    “過分!太過分了!”

    覆蓋紅頭巾的新娘靜坐床沿兒,陪嫁丫環卻活像只被火燒尾巴的野貓似的,在床前氣急敗壞的跳腳亂蹦。

    “金媒婆明明是最可靠的呀,怎地這回居然雙方都給騙了!”

    “你可確定?”蓋頭巾下,傳出輕細柔婉的疑問。

    “再確定不過了!”碧香又氣又急。“這可怎麼辦才好?怎麼辦才好啊?”

    琴思淚沉默片刻。

    “仔細告訴我,碧香,你究竟聽到什麼了?”

    “碧香想說到廚房去找點清淡一點的食物給小姐你填肚子嘛,然後就聽到那些下人們在談論,說金媒婆騙了咱們兩家人,原來姑爺今年不過才二十歲,不但不是什麼溫和穩重的讀書人,還是個人見人怕的小霸王……”

    碧香憤慨得七孔噴怒氣,一邊說一邊還在跳腳。

    “而且金媒婆也騙了杭家,說小姐你才剛及笄,也沒讓杭家知道小姐的真實狀況,杭家的下人們都在猜測,說杭家很快就會……就會……”

    休了她!

    奇怪的是,琴思淚聞言不但不驚不怒,不傷心不難過,反而松了口氣,唇彎徐徐勾起一抹恍悟的淡笑。

    原來如此,她原就疑惑,怎會有人願意娶她為正室,對方的條件又那麼好?

    此刻,她終於明白了,一切都是虛構的,對方是“假”的,而她,也是“假”的。

    不過這也無妨。

    錯誤的原就該糾正,休了也罷,那才是正確的,杭家可以另覓清清白白的大家閨秀為媳婦,至於她……

    她深思片晌。

    嗯嗯,或許大哥所說的正是最適合她的路,待被休離之後,她就可以找個僻靜的尼姑庵落發為尼,平平靜靜的終此一生。

    只是……

    她眸中飛快的閃過一抹歉然,但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辜負了爹親的期望,她很是過意不去,然而,以長遠的時光而言,這樣對爹親才是最好的。

    往後,爹爹就不用再為她操心了。

    “不行,我實在吞不下這口氣,我要去找金媒婆理論!”

    話還沒說完,碧香就怒氣衝衝的跑出去了,琴思淚想喚住她也來不及張口,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不一會兒後,一個年輕男人的破口大?聲便逐漸由遠而近。

    “真他媽的,逼我成親還不夠,又讓我娶個老女人,還是個被人家休棄的殘花敗柳!”

    “好了,好了,你囉唆夠了沒有?”

    “哪里會夠!”

    “你這小子到底想怎樣?”

    “讓我休了那個老女人!”

    “就跟你說,新婚夜就休妻,杭家丟不起這種臉,得過一陣子再休,你就是聽不懂是不是!”

    “我不……”

    “是是是,你不怕丟臉,但總得顧著娘一點吧?”

    “可惡,那到底要等多久?”

    “起碼兩、三個月之後吧!”

    “什麼,兩、三個月?!我……”

    靜靜的,琴思淚自行掀開紅巾,默默地起身到窗前,仰起臉兒,恬適地目注那皎潔的月兒。

    今晚的月色,真美!

《 本帖最後由 changsting 於 2011-7-22 02:1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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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22 01:33:29 |只看該作者
“別再囉唆了,進去吧,應付過那些鬧洞房的人之後,你就可以離開了!”

    砰一聲,兩片門扇就在他鼻端正前方闔上,差那麼一點多就會夾扁他高挺的鼻子了,倘若有鎖,他敢肯定大哥也會落上鎖。

    杭傲恨恨地捶了一下門。

    好好好,給他記住,除了老娘親,所有的人統統給他記住,等這件事過後,他一定會整回來的!

    咦?新娘子呢?

    他呆了呆,愕然的目光左右移,旋即發現新娘子佇立在窗前的身影,不假思索,嘴皮子一分,馬上就劈裏啪啦爆出去了。

    “你這該死的老婆娘,竟敢欺騙少爺我……”

    新娘子徐徐回過身來。

    “真是不知死活,我要……”

    突然,聲音不見了。

    就在他的目光對上新娘子的那一瞬間,他就失去了聲音,腦袋裏好像剛收割過的稻田,一片空空蕩蕩的,只是怔怔地盯著眼,癡了,傻了。

    說實話,他的新娘子並不美,儘管五官還算是挺清秀的,但素素淨淨的臉蛋平淡無奇,毫不顯眼,她甚至沒抹上半點胭脂花粉,樸素潔淨得不像個新娘子,杭家的丫環打扮得比她還花俏呢!

    可是……可是……

    愈看愈失神,現在,他連呼吸也逐漸困難起來了,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吸不進空氣。

    都怪那雙眸子的錯!

    那雙悠然回視他的瞳眸,宛如晨霧裏的露水,純淨無垢,又似靜謐的沉夜,清幽深邃,充滿了無比澄澈的靈秀之氣,仿佛包含了天地萬物最原始的自然靈性,樸實無華,卻是那麼的純、那麼的淨,毫無半絲虛假,也毫無半點塵垢。

    好美,好美,美得令人窒息的眼睛!

    “杭公子……”

    輕輕細細的三個字,猶如驚雷般震醒了杭傲,他驀然回神,而後,令新娘子驚嚇一跳的突然大喝一聲。

    “暫停!”然後揚手劈劈啪啪、劈劈啪啪很不客氣地,重重的甩了自己好幾巴掌。“我該死!我嘴賤!我爛舌!”還一邊打,一邊咒?自己,打完罵完之後再鄭重宣佈,“重來!”

    過去小心翼翼的把茫然不解的新娘子請回喜床上落座,再把紅巾蓋回新娘子鳳冠上,而後轉身四顧尋找紅秤桿……

    有了!

    嚴肅地拿著紅秤桿,輕輕掀起新娘子的紅巾後,他才綻出得意的笑。“現在,你可以叫我夫君、相公什麼的了!”

    新娘子訝異地連連眨了好幾下眼。“但……”

    “蛋破了!”杭傲斬釘截鐵的斷然道。“我們已經成親拜過堂了,你甩不掉我了!”

    甩掉他?

    是他要甩掉她的不是嗎?

    新娘子業已詫異得說不出話來了,怔愣地看著杭傲喜滋滋的斟滿兩杯酒,一杯遞給她,另一杯端在手上。

    “來,交杯酒,先喝再說!”

    新娘子遲疑一下,方才舉杯就口,小心翼翼地啜入小半口,旋即嗆咳不已,杭傲立刻搶去酒杯,一口將剩下的酒喝完,連同自己早已喝完的酒杯隨手扔到一旁,關切地輕輕拍拂她的背。

    “不會喝酒嗎?放心,往後我會幫你擋酒的!”

    一邊柔聲安撫她,一邊體貼地替她取下沉重的鳳冠,好讓她輕鬆一點,又另外倒了杯茶給她,直到她止住咳聲。

    “怎樣,好多了吧?”

    “妾身……”新娘子掩唇。“沒事。”

    “那好。”他牽起她來到桌前。“來,餓了吧?吃點東西吧!”

    說著,他扶她坐下,再殷勤地為她夾這個水餃夾那個菜肴,夾滿了整整一大盤後,又舀了一碗花生蓮子湯給她,看得新娘子傻眼。

    “妾身……吃不了那麼多。”

    “沒關係,你吃不完的,我會幫你吃掉。”

    看她斯斯文文的咬下一口糕餅——那一小口大概連螞蟻都喂不飽,杭傲漫不經心地吃下一大顆水餃。

    “你叫什麼名字?”

    “琴思淚。”新娘子輕語,“妾身已是二十五歲了。”再加一句提醒他。

    “我知道。”杭傲頷首,再吃一口桂圓糕。“我叫杭傲,二十歲,看你是要直呼我的名字或隨便愛喚什麼都可以,可就是別叫我少爺公子的,就算小你五歲,我還是你的丈夫,不是路上偶遇的陌生人,別忘了!”

    琴思淚困惑地看著杭傲大吃大喝。

    “但妾身是個曾被休棄的女人,你……”不在意嗎?

    “這我也知道。”杭傲滿不在乎地說。“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琴思淚靜默了一下,旋即輕啟櫻唇,柔聲細語地徐徐道出她之所以會被休離的原因。

    他是她的丈夫,有權利知道。

    “原來如此!”杭傲恍然大悟,他就知道絕不會是她的錯。“那傢伙也太自私了吧!”

    “何公子另有所愛,會與我成親是不得已,休離我也是不得已的。”不是為任何人辯解,只是說出實際上的狀況。“更何況,何家的公公、婆婆很疼愛我,在何家八年的日子也過得很平靜、很閒逸,妾身很滿足了。”

    嫁做人妻,被冷落了八年,最後還被休棄,她居然一點怨言也沒有,還替對方說話,這女人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不,她只是……

    “你太善良了!”杭傲悶悶地咕噥,心頭有一把鬱卒的火,替她感到不平。

    琴思淚淡然而笑。“妾身只是懂得知足的道理。”

    知個屁足!

    杭傲更是冒火,好想殺人,但他並沒有在她面前爆出來,反而眼泛憐惜,溫柔地握住她柔若無骨的纖纖荑手。

    “這麼說來,你就不是不能生囉!那可好……”說著,牽她起身,“還有個習俗得做,來,跟著我念……”拉著她的小手,他開始繞轉,一邊念誦。“拜……一拜……拜四角,四角娘娘保護著,兒多著女少看,婆夫兩個常好著。”

    念完,他回頭曖昧的擠眉弄眼。“這叫拜四角,是在禱告送子娘娘早賜恩典,給咱們一個胖兒子!”

    琴思淚頓時羞赧地紅了臉,杭傲見了心更柔。

    “放心,往後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保護你的,絕不會再讓你……”

    “小姐!小姐!那個可惡的金媒婆溜了啦,她……咦咦咦?你是誰?”

    怒氣衝衝地跑進新房來,剛跨入一腳,碧香便愕然止步,滿眼疑惑地上下打量杭傲。

    “你又是誰?”杭傲不高興地反問,竟敢打斷他甜言蜜語誘惑新婚嬌妻。

    “她是妾身的丫環碧香。”琴思淚柔聲解釋。“碧香,還不快見過姑爺。”

    “姑爺?”碧香先是一怔,繼而臉色大變,兩步就跳到琴思淚身旁,以保護之姿怒瞪杭傲。“不許你欺負我們小姐!”

    杭傲怔了一下,繼而朗聲大笑。“有種,我喜歡!”

    舉起手中柔荑重重親了一記,放下,驀而起身走向外室,大步迎向愈來愈清晰的嘈雜聲——起碼有十幾二十個人在醉言醉語,又叫又鬧。

    不用懷疑,全都是他那些狐群狗黨,也只有他們敢來鬧。

    “碧香,伺候你家小姐更衣,鬧洞房的人來了,我先去打發掉他們!”

    由於急著要回到新婚妻子身邊,他的應付方法也格外簡單俐落,沒有多餘的繁瑣枝節,直接就放嗓門吼了過去。

    “通通給我滾蛋,誰敢來鬧,明兒我一個個去殺你們全家!”

    “那怎麼成,我們就是特地來鬧洞房的,不然誰稀罕吃你這一席!”

    “真不怕死?”

    “誰怕誰呀,命就一條,要就拿去,洞房非鬧不可!”

    “好,那就別後悔!”

    “呃?”

    沒有更多的廢話了,接下來就是一聲聲的驚叫,一道道的慘呼,還有一個個肉體被東扔西砸的奇異聲音,不過一會兒功夫,驚叫慘呼都沒有了,只餘下淒淒慘慘的呻吟。

    “來人啊,把這堆垃圾全都給我扔到客房去!”

    “是,三少爺!”

    志得意滿的拍拍手,杭傲迫不及待的又回到新房裏,可一見到已然換上寢衫的琴思淚,當下又兩眼發直地失了神。

    眼前的女人並沒有豔麗的美貌,也沒有性感的身材,更沒有撩人的風情,但那清幽婉約的氣韻,素馨沁人,淡雅脫俗,纖細窈窕的身姿,嫋嫋娉娉如弱柳扶風,濃密的長髮宛若烏雲瀑布般披洩在柔滑的白緞寢衫上,隨著窗外吹來的夜風微微飄揚,輕輕飛拂。

    有那麼片刻間,他真以為她就要乘風而去了,差點飆向前捉住她,免得她真的隨風飄走了。

    真是美啊!

    看她,是要用心去看,不能用眼睛去看的;而他,從第一眼開始,就很自然而然的用心去看她了。

    因為,她是他生平僅見最純淨無垢的女人。

    雖然沒有傾國傾城的美麗,也沒有燦爛奪目的豔光,在一般人眼裏,她就是一個姿色尋常,平平凡凡的女子,然而,在他所見,她卻是一個飄逸安然,宛如世外仙靈的女人,要用世俗的美醜來評論她,簡直就是侮辱她。

    那超脫世俗的美,令他怦然心動,想到要佔有她的冰清玉潔,他甚至覺得是褻瀆了她。

    但另一方面,他又迫不及待地想佔有她,如此一來,她才會真正屬於他。

    對,一定要先佔有她,她才不會被別的男人搶走,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絕不容許其他男人覬覦!

    “姑爺?”

    “嗯?”

    或許是琴思淚跟碧香說明過了,碧香不再滿身敵意,反而興致盎然地盯著杭傲直瞧,嘴角扭曲,在偷笑。

    “你在流口水耶?”她好意提醒他,色狼就是這個樣子吧!

    “我知道,我自己擦。”杭傲漫不經心地橫臂抹去糊了滿嘴的口水。

    噗哧!

    “姑爺,要不要……”碧香死命憋住爆笑的衝動。“碧香伺候您更衣?”

    “不必,不必,我自己來就行了。”杭傲一邊脫衣,一邊揮手,兩眼還流連在琴思淚身上流口水,“現在……”

    “姑爺?”

    “你可以滾了!”

    “是,姑爺。”碧香竊笑著退出內室,並拉上門。

    三兩下脫掉外袍內衫,又褪下了靴子襪子,只剩下一件衫褲,杭傲兩隻眸子兩個大大的“色”字,就像個齷齪的采花賊,迫不及待的爬上床,再拍拍床鋪,請老婆快快上床讓他“吃”。

    “春宵一刻值百萬金,來來來,快上床吧!”說著,又抹了一下口水。

    聽他說得如此露骨,琴思淚不禁又赧紅了臉兒,水眸垂落,默默地拂裙偏腿,正待上床……

    “啊!”一聲驚呼,整個嬌軀已被色狼擄掠入懷。

    “起碼那傢伙把你清清白白的身子留給我了,就這一點,我會感激那個自私的傢伙的!”唇口覆上她耳際,杭傲沙啞地喃喃道。“放心,我會小心不會讓你太疼痛的。”

    “……”

    十六歲出嫁,直至二十五歲這一年,琴思淚終於成為真正的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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