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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森岡浩之 -【星界的紋章】(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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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2:59:33
一切災禍都來自於亞維。。。。。。』當蕾克希說到這裡的時候,探查通訊事便傳來報告。『敵時空泡群開始變化!』年輕的列翼翔士已經將不明的時空泡群斷定為敵人,

  但誰都沒有去修正這句話。蕾克希注視著不明的時空泡群。『其中一個時空泡分裂成十個,並變更航線朝本艦過來。以質量來看,應該是突擊艦等級的單艦時空泡。』時空泡的速度是以泡內的質量為準。在這一點上,技術並無法讓速度有所提升,只是單純的輕就是快。因為一般艦隊通常都是以大質量的戰列艦和運輸艦為主,所以其時空泡的速度會比巡查艦還慢。但如果是以突擊艦這樣的小型艦為主所組成的艦隊就又另當別論了。看來這些已經分離出來的時空泡,

  很明顯的是想要逮住這艘「哥斯羅斯號」。『客人們要到什麼時候才會進入機雷的射程?』通訊士馬上報出了結果。『艦內時間二十一時十五分左右。』看來還有四小時的時間可以準備。『副艦長。』艦長開口了,這是之前從未聽過的堅毅語氣。

  『第二級應戰狀態,並預定於艦內時間二十時三十分進入第一級應戰狀態。

  先任炮術士,開始作戰術分析,要先知道我們的勝利機率有多少。』蕾克希下達一系列命令的同時,內心則正在考慮體制外的伯絕公子與公主的事情。傑特正在寢室裡和「主計修技管生活諸規則」搏鬥中,當初募集事務所的翔士曾對他說,希望學生在入學前能將裡面的東西都記在腦子裡面。不可能啦!傑特正在用戴爾庫圖語中最難聽的髒話咒罵著。當初在事務所拿到這張記憶片時,怎麼樣都沒想過裡面的資料量會是如此龐大。不知道這是誰編的規則集,裡面完全沒有刪掉早已過時的規則,只是在它們的後面再加一條補述而已。傑特就曾經在一篇洋洋灑灑列了數十頁畫面的規則條文後面看到這麼一句話:「已於帝國歷XXX年X月X日廢止」。下個月的月初就要入學了耶。。。。。。雖說在搭乘「哥斯羅斯號」之前沒有對內容稍微瞄一眼的確是自己的責任,但傑特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咒罵這些條文起來。傑特現在已經看到了「午餐相關禮儀守則」的部分,

  這回他先跳到末尾看看這篇守則有沒有遭到廢止,然後才開始記憶這一百一十二條規則。看到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就先略過去,如果看到跟自己日常生活的感覺不太一樣的條文再來反覆背誦就可以了。當傑特正要開始埋頭苦讀的時候,突然傳來陣陣的警鐘聲。傑特連忙從終端手環所投影出來的畫面前抬起頭來張望著。為什麼要敲警鐘啊,該不會這是就算看了「諸規則」也不知道的狀況吧?傑特連忙將終端手環的畫面切換到目錄上去。不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因為接下來就是一道通告全艦的廣播:『注意!這裡是艦長,所有人就在原地聽著。在本艦前方78度,距離1540天浬的地方,有一群不明的時空泡航行中,目標應與本艦相同,是史法格諾夫侯國。』當傑特正在注意聽的時候,艦長的聲音頓了一下。『聽好了,小姐少爺們。照目前情況看來,我們應該確定會比他們早到,但他們似乎不滿意這種情形,所以派出了十個突擊艦單艦級時空泡過來。目前還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從那裡冒出來的,但應該是「人類統合體」的艦隊。所有人聽著,我們即將面臨一場戰爭。』這是訓練任務的內容嗎?傑特如此思索者。無論如何,傑特很難相信會是真的,不過,艦長的魄力道還蠻有真實感的。『這不是訓練。』蕾克希那聽來親切的聲音背叛了他的期待。『再說一次,這不是訓練。如果他們的航線不變的話,我們會在艦內時間二十一時十五分左右開始戰鬥。在這之前,預定艦內時間二十時三十分進入第一級戰鬥狀態,非輪值的乘員趁這期間好好休息,最後再說一遍,好好的用腦袋給我記住,我可愛的部下們。這不是訓練或演習!艦長報告完畢。』傑特呆呆的望著天花板,腦中試圖去整理剛剛聽到的情報。------我們要開始戰鬥?傑特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就他所知,目前帝國境內沒有一個地方處於交戰狀態中。而且這裡是亞維人的地盤,不就像是一條安全的散步道一樣嗎?腦中陷入一片混亂的傑特呆呆的望著那面紋章旗。但看它也沒用,根本不會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他的視線又重新回到了投影畫面上。接下來自己要採取怎麼樣的行動才好呢?大致上是想不出什麼頭緒,但至少可以確定現在不是用功讀規則的時候。

  於是傑特關掉了終端手環上的投影裝置。是要直接衝到艦橋去,還是要利用通訊機要求艦長說明狀況,老實說傑特還是蠻猶豫的。再說就算自己知道了詳細的狀況,他也不能幫上艦長什麼忙。

  『傑特,你在嗎?』室外通訊機傳來了拉斐爾的聲音。就像是一隻餓貓看到新鮮的魚一般,傑特飛也似的衝到通訊機前面。

  『在,進來吧!拉斐爾。』門是開啟了,不過拉斐爾仍舊站在門口,沒有要進房間的意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跟你所聽到的一樣,

  我知道的也沒有比較多。』拉斐爾說。『看來我們正巧碰到了一場戰爭的開始了。』

  『這還真是幸運啊。』傑特自言自語的說道:人生就是會在想像不到的地方連續遇到幸運的事,雖然總會遇到一些挫折,但也都不需要去特別的努力就能掌握幸運。『可以的話,希望能在我敘任翔士以前就結束了。』

  『你這希望太渺茫了喔。』拉斐爾測著頭思考著。『我們並不喜歡仗還沒打完就半途而廢的半調子戰爭,再說這次的對手好像是「人類統合體」,也許在我死之前這場戰爭大概還不可能會結束……。』

  『拉斐爾,妳啊,還真是擅長鼓舞人的心情呢。』傑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是就別提了。可以馬上到艦橋上來嗎?上級有命令叫我帶你過去。』『我馬上就過去。』傑特站起身來帶上了伯爵公子用的頭環。『他們該不會已經準備好觀戰用的特等席等我去坐吧?』

  『你可以去拜託他們。』拉斐爾冷淡的回答著。當傑特來到艦橋以後就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氛。瀰漫在艦橋內的緊張感彷彿連空氣都化為玻璃碎片了。『很抱歉勞駕您,閣下。』蕾克希說道。『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則站在原地待命。』『是。』拉斐爾在傑特的斜後方保持直立不動的姿勢。

  『伯爵公子閣下,不巧沒有您準備坐椅。』百翔長坐在艦長席上抬頭看著傑特說道。

  『請不要介意,我站著就可以了。』

  『您應該已經從剛才的廣播知道大概的情形了。』

  『嗯,看來我們好像要開始戰鬥了。』

  艦長點了點頭。『我方的勝利機率是0。37,這是假定對方是最精銳部隊時的情況。但即使他們是乘坐老舊艦艇的新兵部隊,我們的勝利機率也到不了五成。』『不太樂觀啊。』雖然死亡正朝著自己步步逼近,但傑特的心情卻不可思議的非常平靜。因為到現在他還不認為這就是事實,可能這是由於自己的神經一直都很粗的關係吧?

  『是的,其實逃走是最佳的選擇,不巧的是狀況並不容許。』艦長微笑的說道。『所以,我必須要請伯爵公子閣下您離艦。』

  『原來如此。』傑特點了點頭,他認為這是一個妥當的提案。宇宙艦艇可說是高度技術的結晶。就算是軍中階級最低的四等從士,最少也要經過一年期間的專業訓練才能成為艦艇上的乘員。相較之下什麼技術也沒有的傑特,就算突然對自己高貴的義務有所領悟而要求協助他們,也只會帶給別人麻煩而已。在戰鬥中傑特所能做到的最大貢獻,就是躲在房間裡不要妨礙到任何人。但是問題來了。在平面宇宙中航行的巡查艦要在那裡,又要怎麼做才能夠讓傑特離艦呢?

  總之繼續把艦長的話聽下去就會明白了,於是傑特靜靜的等待著。『艦上載有聯絡艇,雖然是小型船但還是擁有平面宇宙航行的能力。請您搭乘它先行前往史法格諾夫吧。雖然途中需要一次補給,但應該還是可以比那些時空泡群先到才對。到那裡之後,就請您改搭別的船隻前往帝都吧。史法格諾夫那裡有一處通訊艦隊的基地,應該不難找到別的船才是。』說到這裡,蕾克希便朝傑特的後方看了過去。『在到達史法格諾夫侯國前,就由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來擔任您的嚮導。』

  『怎麼可以?艦長!』拉斐爾發出了抗議的叫喊。『我還沒拿到艇長的徽章!』『可是你的艇長課程早已結束。』百翔長糾正拉斐爾的言詞。『只要這一次航行結束以後,你自動就會得到艇長徽章,這只是手續上的小問題而已。妳有能力掌舵的,修技生。』『可是我想在這艘艦上。。。。。。』

  『我不想跟一個修技生繼續爭論,難道這艘艦的艦長不是我嗎?』蕾克希說道。『我無法接受。』拉斐爾一步也不肯退讓。『我必須在此重申,我是亞布裡艾爾。敵前逃亡是亞布裡艾爾之恥……』

  艦長突然站起身來,金色的雙眼怒視著拉斐爾。『要說這種大話,等到你帶上雙翼頭環之後再說,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什麼是敵前逃亡?這裡沒有你的戰鬥位置,你還是個未完成品,在這裡只是多餘的人。即使如此,我還是交給你任務,而且還是將非戰鬥人員的伯爵公子閣下帶離戰場,並進一步向帝國警告敵方艦隊接近的重大任務。逃避這個任務才叫做敵前逃亡!如果連敵前逃亡的意義都不懂,而且對這種無能的行為還不感到羞恥的話,亞布裡艾爾家族就沒有資格去接受亞維人的忠誠心!如果還想繼續抗辯的話,我會當場以抗命罪逮捕你,那些話你就到以嚴正出名的上皇會議面前繼續陳述吧!』站在這兩名女性中間的傑特感到手足無措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從原來主角的立場被降級成普通觀眾的樣子。拉斐爾的臉色變的非常蒼白並緊緊咬著下唇。雖然她的頭略微低了下去,但仍舊還是沒有迴避艦長的視線。

  『是我的想法錯了,艦長。』這位公主終於服從了艦長的命令。

  『知道就好。』蕾克希說道。『現在去準備聯絡艇的發射事宜,我跟伯爵公子還有事要談。』『知道了。』拉斐爾敬禮。『我馬上去進行聯絡艇的發射準備。』

  『發射準備完畢以後,直接在那裡報告就可以了,不用再回到艦橋來。』

  『。。。。。。知道了。』拉斐爾與蕾克希的視線交纏在一起。

  『那麼,快走吧。』蕾克希的聲調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

  『我們在拉克法卡爾再會吧,我可愛的殿下。』

  『是,一定會的。』拉斐爾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但她只是舉手再向艦長敬禮以後便轉身離去了。在確定拉斐爾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後之後,艦長再度轉身過來面對傑特。

  『伯爵公子閣下,時間和空間都很有限,請將您的隨身物品攜帶至最少的限度。』『我會的。』傑特點頭說道。『剩下來的物品我相信可以在帝都捕齊。』『很抱歉不能按照預定行程送您到帝都去。』

  『交通運輸上的混亂在渥拉修也時常發生。』

  『您能這麼說,我也比較輕鬆了,伯爵公子閣下。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是什麼呢?』

  『除了隨身物品外,還有一件東西也希望您一起帶著。』

  『啊?』只見蕾克希走到位於艦長席後方的牆壁前面。『開啟武器庫。百翔長蕾克希。衛夫。羅貝爾。普拉奇雅。』那道牆壁打開,裡面陳列著相當多的個人用武器。星界軍的翔士已經捨棄在艦內隨身攜帶武器的習慣很久了,飾帶是這個習慣唯一殘留下來的物品。可是為了能夠在敵對的環境下行動,也為了防止艦上乘員的叛亂-------為了星界軍的名譽,必須在此特地聲明,已經有兩百年沒有這種事情發生了------還是在艦內設有空間來保管個人用的武器。蕾克希從武器庫內拿出兩支凝集光槍,

  並同時拿起槍帶與光源彈匣一併交給傑特。『一支交給閣下您自己用,另一支就煩請轉交給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有關使用的方法就請您詢問她。』

  『為什麼需要這些東西?』雖然傑特不明白艦長的用意,但還是把槍收下了。

  『這是為了以防萬一。』艦長看著地板上的平面宇宙圖。『我推測那些時空泡只是敵方侵略部隊的先行部隊。若不是這樣的話,他們就沒有分散兵力來阻止本艦的必要。不過對方也有可能只是因為單純本能上的殺戳衝動才這麼作的,這個疑點一直徘徊在我的腦海中。』『也就是說。。。。。。,當我們到達史法格諾夫時,那裡可能已經淪陷了?』『我只能祈禱不會變成那種情況。』百翔長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艦長,請問……』傑特覺得自己已經領悟到艦長的真正意思。

  『妳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讓公主殿下逃離戰場吧?這樣的話,我覺得應該還有比我更好的護衛人選。。。。。。』艦長那黃金色的目光隨著雙眸像傑特射去,傑特馬上住口不再說下去。

  但是,艦長的語氣依然相當和藹。『請您不要誤解。當艦艇有非戰鬥員搭乘時,必須要盡量避免戰鬥行為。萬一真的遇到無法避免的狀況時,艦艇也必須優先顧及非戰鬥員的安全,這是星界軍中所有艦長的義務。而且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並不是正式的戰鬥員,這一點也的確是事實。就算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是無名的士族出身,我也會叫她執行聯絡艇的指揮業務。』『抱歉,我太多話了。。。。。。』傑特低下了頭來。他並不像拉斐爾那麼好強。

  『話說回來,』蕾克希的目光緩和了下來。『如果說我沒有因為公主殿下正好是翔士修技生這項巧合而高興的話,那就是騙人的了。』

  『原來您還是有考慮到她的心情嗎?艦長。』『是的。』蕾克希百翔長說道。『雖然說在軍中的地位跟身份沒有關係,但是拉斐爾殿下是有可能成為皇帝的人物,或許還會是一位英明的皇帝。如果那個時候能被大家公認是因為在修技生時代所受的良好教育的話,那就太好了,這是我個人的一點野心,怎麼能在她還是花蕾的時候就這麼彫落了?』

  『這麼說也沒錯。』

  『那麼,也差不多該讓您離開本艦了。請回房去準備一下物品,很抱歉沒辦法派出領路的人,不過您應該知道如何到起降甲板去吧?』

  『這沒問題。』傑特應答著。『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關於我家的紋章旗。我想就將它留在原處,也許那一天它就會成我搭乘貴艦的乘艦紀念物。』

  艦長金色的眼眸中開始閃著饒富趣味的色彩。『現在您說的話真的很有貴族的氣勢喔,閣下。

  『是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傑特把這句話當作是讚美,低下頭來致意著。『那麼艦長,在此失陪了。』

  『伯爵公子閣下,公主殿下就拜託你了。』

  『雖然我不認為會遇到連殿下都需要我幫忙的絕望狀況。』傑特深深的向艦長行一鞠躬。『但如果真的碰上了,我會盡一己棉薄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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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3:00:32
第七章  「哥斯羅斯號」的戰鬥

  「聯絡艇時空分離。」

  聽到探查通訊士所傳來的報告,蕾克希百翔長只是無言的點了點頭。

  在所有乘員各就各位之後艦橋內部的緊張感依然是濃得化不開。星界軍最後一次展現其無敵姿態的時候——像征服海德伯國那種只是唾手可得的戰事不算——是在四十七年前的卡明泰爾戰役。這場由當時還是皇太女兼帝國艦隊總司令,也就是當今皇帝的拉瑪珠陛下所指揮的戰爭就算用以長壽著稱的亞維人的觀點來看,也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所以不用說巡察艦「哥斯羅斯號」裡面不可能會有人曾經擁有實戰經驗,他們會緊張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不過在乘員當中雷利亞副艦長是第一個回復平常沉穩模樣的人。

  「少年少女們看來已經出發了。」坐在艦長席斜後方——也就是副艦長席上的雷利亞向艦長如此說道。

  「如果他們今後能夠平安無事就好了。」蕾克希用雙手撐著臉頰,看著遠離巡察艦的那顆青色光點說。

  「我也這麼希望。」雷利亞微笑著。「因為那兩位都是在很奇特的生長環境下長大的人,所以將來一定也會成為很有趣的人吧?不過我現在就已經覺得他們很有趣了。」

  「是啊。」蕾克希點頭道。

  一位是在象徵亞維根源的王家出生成長,而且才十三歲就進入修技館學習的公主,是非常典型的亞維人。

  另一方面,那位伯爵公子的地上世界色彩則是已經濃厚到無可救藥的程度,可說是一名奇特的帝國貴族。

  如果把那兩個人彼此對照起來就會發現,其實差異性還蠻大的。

  「那兩個人如果能對彼此都有好的影響就好了。」雷利亞繼續說著。

  「唉呀,雷利亞。」蕾克希驚訝地轉頭看副艦長。「怎麼用一副訓育教官的口吻開始有感而發了起來?你是不是希望轉任到修技館去?」

  「才沒有。」雷利亞搖搖手說道。「我對教育的責任一點興趣都沒有,在前線還比較輕鬆,特別是在戰爭已經開始的時候。」

  「不必跟我客氣喔,我是不會把你當作膽小鬼的。」

  「等到我親自遞出希望轉任到後方的申請書時,要怎麼樣在心裡笑我是膽小鬼都沒關係。但我現在沒有這種打算。」

  「這樣啊,真是遺憾。」

  「難道我是那麼糟糕的副艦長嗎?」雷利亞苦笑說。

  「等到勤務評定結果下來的時候你就知道囉。」蕾克希微笑著說。之後她又把視線轉回到前方去。

  「你是怎麼看待伯爵公子的呢?雷利亞教官?」

  「不就是個好青年嗎?雖然有的時候我也會懷疑他是否能達到亞維人的基本標準,但我卻很喜歡他的眼睛。」

  「我也喜歡。」蕾克希想起傑特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包括他那些偶爾會冒出來的直接問題在內。這五天以來,連我都一直在思考有關我們種族性格的事。」

  「以國民來說,是想得夠多了。但以閣下的身份而言,他其實不必想得那麼多。」

  「他也在考慮是不是該這麼想才對。」

  「對殿下而言,能夠接觸閣下也是個很好的機會。」

  「是啊,讓那兩位碰面,說不定會是我最大的功績。不過那也得先等那兩位安然回到帝都以後再說囉。」

  「您看起來很擔心他們嘛!」雷利亞笑著說。

  「擔心他們會很奇怪嗎?」蕾克希以挑戰的眼神看著副艦長。

  「不管怎麼說,實際上遇到危機的是我們,所以您才會送走那兩位。我不認為現在我們有心情去擔心別人的狀況。雖然說批評長官有點讓我過意不去……」

  「你在批評長官的時候還會覺得過意不去啊?這還真是一件有趣的新發現。」艦長注意看著漸漸接近的那群黃色光點。「不過你說的沒錯。現在是我該對部下負責任的時候了。」

  十九時三十七分——

  「艦長。」現任通訊士榮恩瑟琉雅前衛翔士報告著。「不明時空泡群已經進入可通訊的範圍了。」

  「報出我們的艦名,詢問對方的身份。」蕾克希命令道。

  「知道了。」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開始發出泡間通訊。

  「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請表明貴艦的船名及所屬。」

  經過一段令人焦急的漫長時間後,回應傳來了。

  「還……」現任通訊士用她的空識知覺辨認出位於時空泡內層表面的粒子變化情況後便說道。「不是通訊!是挑戰訊號!」

  「果然。」蕾克希自言自語道。原本她還希望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我方艦隊移動,現在連這最後一絲的希望也幻滅了。

  但是,她的心情卻反而輕鬆了起來。

  「挑戰訊號還在持續中,要回應嗎?」

  「沒關係,不用理他們。他們要是想玩的話,就先加油追上我們再說吧。」

  隨著渴求鮮血的訊號不斷在艦內響起,十個時空泡繼續朝「哥斯羅斯號」逼近過來。

  先前曾經以黃色光點來顯示的時空泡,現在也改為代表敵人的紅色光點了。

  二十時三十分——

  「艦長,時間到了。」雷利亞提醒道。

  「我知道了。」蕾克希開始向全體人員發送廣播。「注意!這裡是艦長,不明的時空泡已經明白表示出敵意,現在進入第一級臨戰狀態,戴上增壓頭盔。全體人員就戰鬥位置!」

  同時警鐘開始在艦內陣陣響起。

  在艦長席前面升起了一張戰鬥指揮桌,指揮桌的顯示屏幕上則顯示著一幅平面宇宙圖。由於事先已設定在近距離範圍內的關係,目前敵人尚未出現在屏幕上。

  蕾克希將接觸纓連上了戰鬥指揮桌。

  雖然艦長已經下了命令,但艦橋人員並沒有戴上增壓頭盔。因為在艦橋下方就是時空泡產生裝置,由一層與艦橋空間同樣的球狀外壁嚴密地守護著,如果連這裡的氣密性都遭到破壞的話,就代表這艘艦艇已經沉沒了。換句話說,在艦橋內戴著增壓頭盔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此在艦橋內不戴頭盔就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全體人員都已進入戰鬥位置。」監看艦內狀態表示裝置的雷利亞副艦長傳來了報告。

  「準備機雷戰。」艦長馬上接口說道。「第七到第十號機雷,開始充填反物質燃料。」

  機動時空爆雷,簡稱機雷,是一種無人但卻配備了時空泡發生裝置的小型平面宇宙船。它的體積和質量並不算小,所以就算巡察艦這麼巨大的艦艇也帶不了多少個。「哥斯羅斯號」最多只能裝載十枚機雷,可是第一到第六號機雷已經在先前的演習任務中耗費掉了。」

  機雷的爆炸力與推進力是基於對消滅的原理。所以如果以保守的觀點來說,讓反物質燃料一直存留在機雷內部有相當大的危險性。因此只有在需要使用機雷的時候,才從母艦的燃料槽供給反物質燃料。

  身為監督的基姆琉雅軍匠十翔長,現在正對反物質燃料槽甲板方面發出轉送燃料的指令。

  透過磁氣管的輸送,反質子流到了機雷甲板區域。而流到那裡的反物質燃料,則在機雷甲板上平均分配給四個各自裝載著一枚機雷的保磁力容器。

  「反物質燃料充填完畢。」從機雷甲板方面所傳來的報告,經過現任炮術士沙流修前衛翔士的聽取之後,再由後者傳達給艦長。

  「發射機雷,先讓它在時空泡內待命。」

  四枚機雷從艦內發射出去以後,就跟「哥斯羅斯號」同處在相同的時空泡內,並開始各自進行緩慢的自轉運動。

  二十一時十三分——

  「敵時空泡,進入機雷射程範圍。」探查通訊土傳來報告。

  沙流修轉過頭來投以詢問的眼光,但艦長只是無言的搖了搖頭。

  那十個時空泡更急速接近並以包圍的陣形團團圍住了「哥斯羅斯號」。

  「跟兵學範本上所說的襲擊隊形一模一樣。」蕾克希批評起對方的陣形起來。「機雷,開始產生時空泡。」

  「機雷,開始產生時空泡。」負責機雷工作的炮術士複述了一遍。當他在螢幕前迅速操作相關流程以後,便把頭抬起來說道。

  「確認時空泡已產生!」

  戰鬥指揮桌的畫面這時開始顯示出敵方的時空泡群,並用紅色的數字予以編號區分。

  「機雷鎖定目標。七一三、八一一、九一六、十一七。」蕾克希下令道。如果想要讓攻擊效率完全發揮的話,最好是能夠讓一個時空泡內部包著兩枚機雷。但現在的情況已經無法讓她如此奢望。

  「資料輸入。」負責機雷工作的炮術士的聲音,讓整座艦橋的緊迫感急速升高。「鎖定完畢。」

  蕾克希將自己的頭環切換成外部輸入模式,如此一來從這艘艦艇的偵測裝置所傳來的反應都會流向她腦中的航法區。

  在她的空識知覺中,艦橋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了。現在的蕾克希彷彿正處在一個球狀空間的中心,她可以感受到時空泡這個球狀空間的內層表面正因為時空粒子的衝擊而產生灰色的細微波動,就像是正在醞釀大戰前的寧靜一樣。

  「準備通常空間戰,主引擎點火。」

  「知道了。主引擎,開始點火。」基姆琉雅複述了一遍。

  隨著物質與反物質的相互激盪,主引擎那令人信賴的震動也持續推進著艦體。不過大概也應該有不少乘員在心裡對這種震動感覺毛毛的吧?

  「現任炮術士,準備電磁投射炮。」

  「知道了。電磁投射炮,進行發射準備。」沙流修前衛翔士裝上了控制籠手,在時空泡內的掌舵工作是他的責任。只見前衛翔士用右手將電磁投射炮的安全裝置解除,並將第一發炮彈送進炮管裡。

  「電磁投射炮,發射準備完畢。」

  紅色的光點已經將青色的光點——也就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完全包圍起來,就像是要絞碎它們的獵物般的劃著一道道曲線逼近青色的光點。

  ——真的跟兵學範本一模一樣。

  蕾克希讚歎了起來,因為她知道敵方的訓練程度相當純熟。

  在平面宇宙中連互相聯絡都很不容易,在這種情形下想要維持漂亮的陣形就更是困難了。

  但是如果要論技巧純熟的話我方也不會遜色,艦長如此的確信著。確實「哥斯羅斯號」從就役到今天不過才三個月,要讓所有乘員培養出一體感是還有點勉強。可是個別來說的話,艦上的每個人都是熟練的士兵,要完成自己份內的工作絕對沒問題。

  二十一時三十二分——

  蕾克希從艦長席站了起來,從飾帶中拔出指揮杖,艦長席則緩緩地下降至地板下方的空間內。

  透過戰鬥指揮桌上的通訊機,她向全體乘員發出通告。「我可愛的部下們!來吧!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應該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吧?——戰鬥開始!」

  就在蕾克希挺起胸膛揮出指揮杖的同時,警鐘的聲響開始震撼著艦內的空氣。

  艦長將指揮杖指向機雷炮術士。「全機雷,開始分離!」

  「機雷,開始分離。」炮術士說。「第七號,時空分離;第八號,時空分離;第九號,……」

  機雷一個一個脫離了蕾克希的空識知覺範圍。

  代表「哥斯羅斯號」的青色光點這時分出了四個小的青色光點,它們的軌跡正分別襲向那些紅色的光點。

  「第八號,時空融合,……敵第一時空泡,消滅!」

  探查通訊士的報告響遍了全艦橋。

  蕾克希那時當然不知道,當時在第一時空泡的敵艦是隸屬於「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的宇宙驅逐艦「KE03799」。而艦長卡爾琛少校以下的二十三名乘員,則因為是這場漫長戰役中的第一批戰死名單而被記載了下來。

  第七號與第十號機雷也陸續消滅敵方的時空泡。只見時空泡與時空粒子一起粉碎四散,在平面宇宙上掀起了一股洶湧波濤。

  然而,第九號機雷卻沒有命中目標。敵方第六時空泡則若無其事般的繼續逼近過來。

  「調頭,右四十度!敵第四號要撞過來了。」指揮杖指向負責時空泡運動控制工作的操泡航法士。

  如果敵方同時對時空泡進行多方向的時空融合,那麼巡察艦就會像是一隻在甕中的鱉一樣任其擺佈。基本上這是忠實照著兵學理論去執行的可靠戰法,但「哥斯羅斯號」當然也沒有配合他們的義務。

  「知道了。」操泡航法士回答道。

  地青色光點不動的情形下,其周圍的平面宇宙圖開始在屏幕上滑動起來。可以看到一顆標明「四」的紅色光點正在朝巡察艦突擊過來。

  「距離,一百謝斯天裡,五十謝斯天裡……」

  「時空融合了,位置在……」

  艦長的空識知覺馬上察覺到在時空泡的內層表面某處,由於遭到泡外大量時空粒子試圖侵入內部的關係,開始產生了起泡反應。

  「艦首朝向融合面!」蕾克希將指揮杖揮向那處不吉的起泡內層表面,指揮杖的指示方向在被艦橋上的偵測裝置感應到以後,會經過思考結晶的處理而傳送到沙流修的空識知覺器官中,由於現在現任炮術士的空識知覺跟艦長一樣,也是透過頭環上的外部輸入模式去感知艦外空間的情況,再加上指揮杖的指示方向更加強了他的感覺,這位前衛翔士當然不會弄錯「融合面」的位置。「融合之後不必待命,直接攻擊!」

  「知道了。」沙流修的聲音相當的激昂。

  「全體人員,做好電磁投射炮齊射時的防衝擊準備!」副艦長對全體乘員發出警告。

  艦首開始轉向至起泡的那處內表面。

  「時空融合!」

  其實就算不說這句話,大家也都知道了。

  在靜謐的球狀空間開了個巨大的隧道口,在隧道口的另一邊是另一個宇宙,而在那宇宙的中心位置就是敵方的宇宙艦,正發出強烈的破壞意志與「哥斯羅斯號」對峙著。

  在蕾克希感知到那處隧道口的同時,電磁投射炮也跟著發射了。

  電磁投射炮可以說是巡察艦的主力兵器,分別在「哥斯羅斯號」的前方裝備有四門,後方則有兩門。而如今位於巡察艦前方的四門電磁投射炮,正一齊以加速至O·O一光速的速度發射出核融合飛彈。

  接下來電磁投射炮又再度齊射一次。

  在如此大的反作用力,對重力控制裝置當然會造成過度的負荷。這時候已經有一些身體沒有固定在位置上的乘員向前猛撞過去了。

  蕾克希抓住了戰鬥指揮桌,勉強躲過了因為反作用力的衝擊而造成的搖晃現象。

  八枚核融合飛彈開始以不規則的噴射方向衝進敵方的彈幕。

  在完成最後的彈體姿勢調整之後,它們便將所有剩餘燃料盡數向後噴射,展開最終加速並由四面八方襲向目標。

  敵方的宇宙艦也同時發射反質子炮。雖然那道反質子流直接朝巡察艦的正面襲來,但也被「哥斯羅斯號」緊急展開的防禦磁場彈開而擴散至外空中。

  敵艦在一瞬間之後就爆炸了。

  但大家並沒有閒暇去感受勝利的歡喜。

  「時空融合開始:敵第二號、第五號、第六號……」時空泡的內層表面有六個地方開始出現了時空融合的前兆。

  「艦首!」蕾克希道,指揮杖指向自己判斷應該是最早融合的敵第二時空泡的融合面。

  艦首開始朝該處移動,並在那道充滿敵意的宇宙開口完全開啟前的那一瞬間,就又齊射了四枚核融合飛彈進去。

  結果並不需要去特別確定,因為接下來又有下一個目標。

  在巡察艦的正後方開始出現時空融合的狀態。

  「艦尾!」蕾克希的指揮杖越過肩膀朝向後方。

  「哥斯羅斯號」稍微調整艦體姿勢以後,位於艦尾的兩門電磁投射炮便開始連續齊射兩次。

  結果敵方第六號時空泡好不容易與「哥斯羅斯號」完全時空融合,卻又像是要逃走般的馬上又時空分離了出去。

  在那剎那間,第一輪齊射的兩枚飛彈已經穿越了時空泡,剩下兩枚則在巡察艦的時空泡內爆炸。不過時空分離後的敵第六時空泡也已經消失了。

  但這時敵第五時空泡已經在巡察艦的側面完成時空融合了。

  然而不論艦首艦尾都來不及即時應對。

  「以可動炮群應戰!」蕾克希的指揮杖橫向掃出,指向艦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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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3:00:57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也裝備了可動式凝集光炮與反質子炮,它們都是由艦橋集中控制。只見炮手們開始旋轉口徑大小不同的炮管,並向敵艦發出凝集光和反質子的奔流。

  但是凝集光與反質子並沒有像電磁投射炮的炮彈那樣具備自動追蹤的功能,除了命中率遠遠不如電磁投射炮以外,甚至連威力也比不上後者。

  敵艦發射了艦上的四枚反物質彈道飛彈,接著又發射反質子炮。

  如果是應付彈道飛彈的話倒沒多大問題。因為沒有經過預備加速的彈道飛彈速度不夠,很容易就會變成防禦彈幕的絕佳獵物。

  但是裝備在敵方宇宙艦首的反質子炮,就比巡察艦上的可動式炮群的威力還要大得多。如果不幸正好被擊中要害的話,就算是一艘巨艦也有可能在一瞬間被擊破。

  從敵方宇宙艦所釋放出來的反質子流化為一團塊狀反物質,朝「哥斯羅斯號」快速逼近過來。

  雖然防禦磁場已經將速度減緩了大半,但反質子流還是衝破了「哥斯羅斯號」的陶瓷結晶外殼,當外殼被貫穿之後,位於外殼內部的水也在同一瞬間沸騰了起來。接下來反質子流便重擊了重金屬製的艦艇內殼,並將內殼照解變形。另外一方面,沸騰的水則經由一部分的外殼與艦體姿勢控制噴射口噴發出去。

  不待監督的操作處理,「哥斯羅斯號」的思考結晶在獲知被害狀況以後,便自動將該噴射口切離於艦體姿勢控制之外,這使艦艇的運動性能降低了不少。

  由於內部同時存在著複數產生來源的關係,時空泡開始呈現出扭曲和怪異的形狀。而在那裡面的宇宙戰鬥正持續的進行中。

  二十三時五分——

  被稱為第十號的敵艦終於成為一團電漿塊了。

  還剩下兩艘。

  但巡察艦也受了傷。接近半數的可動炮群已經無法使用,艦體姿勢控制噴射口也有多處已經遭到損傷了。

  「三號凝集光炮,嚴重損壞!」

  「前方第三號噴射口,無法使用!」

  「主引擎的馬力……」

  艦內各區陸續傳來了凶報。

  基姆琉雅臨時編成了一支緊急修理班,並派遣他們到可能修復的地方去進行修復工作,正忙得不可開交。

  「九O七號區域,減壓中,已無殘留乘員,開始封鎖。」負責艦內環境的迪修書記額頭閃著汗光。

  加上這個的話,強制封鎖的區域已經超過四十區了。死傷以及失蹤的人員有五十個人以上,以固定乘員有二百二十人的的軍艦來說算是相當大的損害。

  蕾克希閉上了眼睛,但她的空識知覺卻還很清楚。

  整個空間裡都是灰塵,還有一堆一堆的碎片漂流在裡面。也許其中真的有人,但就算真的有人也無法施救,畢竟現在放出艦載艇只會變成敵人狙擊的目標,再說——狂亂的放射能風暴可不是薄薄的軍服就能抵擋的。

  二艘敵艦就像蝴蝶般的在巡察艦周圍翩翩起舞,偶而還會吐出兇惡的氣息。

  雖然想要用電磁投射炮瞄準,但可悲的是巡察艦的動作實在太慢,很快就被敵人閃躲掉了。

  當然,可動式炮群還是一直不間斷地發射著炮火。

  凝集光將敵艦的外殼打碎,將碎片直接昇華為氣體粒子。這些氣體加上從軍艦引擎所排放出來的氫離子,使得時空泡內的粒子濃度不斷增加。游離狀態的質子與反質子相互衝突轉變為電磁波,讓這個封閉的小宇宙內部就像是大爆炸之後一般的灼熱。

  但是這個宇宙並不會讓人有其中孕育著生命的預感,它只會誕生出死亡。人類互相表現出明顯憎惡的結果,只會產生死亡而已。

  敵艦因為迴避可動炮群火線的關係,而被逼人了電磁投射炮的射程中。

  「艦尾!」蕾克希喚起現任炮術士的注意。

  像是要發洩積鬱般的連續三次齊射。

  激烈的反動力使巨艦迅速往後疾退。

  巨艦後方終於出現一團爆發的火球。

  ——只剩一艘!

  艦長和所有乘員心中所想的都是這句話。

  但是由最後一艘敵艦所發射的反質子炮已經直奔艦側而來。

  這一擊是非常致命的。

  「防禦磁場,消滅……」基姆琉雅像是發出歎息一般的報告著。

  艦橋內瀰漫著絕望的氣氛。

  「不要放棄,我可愛的部下們!」蕾克希斥責道。「把那傢伙從我們的宇宙中打下來!艦首!」

  「哥斯羅斯號」開始慢慢變更艦首的方向。艦首似乎正在對艦橋抗議說自己那麼拚命為什麼還不讓它休息,但不論如何它還是在緩緩地移動著。

  「可動炮群,集中在敵艦右邊,把它趕到艦首去!」

  但是就在這之間,敵方的宇宙艦突然疾衝過來,並發射了反質子炮。

  一道與先前的任何攻擊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反質子洪流,就這麼襲向已經失去防禦磁場的巡察艦。

  雖然可動炮也削穿了敵方宇宙艦的外壁,但還是沒能擊落它。

  那道反質子流終於穿透了「哥斯羅斯號」的外壁,甚至連內壁也防禦不住。它擊中了反物質燃料槽,破壞了磁氣護柵,失去控制的反質子開始襲向巡察艦的構成物質。

  ——二十三時二十七分。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爆炸沉沒。

  少年少女這時候還不知道巡察艦已經沉沒了。雖說質量波可到達的範圍是無限的,但以聯絡艇貧弱的設備是沒辦法去偵測的,更別提還有「門」的干擾了。

  也許這對兩人來說是一種幸福吧!畢竟他們還能夠保持一絲希望。但即使是這樣,現在在聯絡艇的操舵室中就已經充滿了晦暗的氣氛。

  傑特坐在副操船士席上,心情並不是很好。

  跟短艇不同,能在平面宇宙航行的聯絡艇不能只靠控制籠手操縱,因此在座椅的前面也有另外一套操舵裝置。以傑特的觀點來說,這是一套「非常適合宇宙船」的設備。

  不過,因為在這個區域的「門」非常稀少的關係,所以也不需要去頻繁地操縱它。

  坐在操舵士席的拉斐爾則是板著臉孔,一言不發地看著平面宇宙圖的畫面。

  傑特瞥了鄰座一眼,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在這顆可稱之為獨立宇宙的時空泡裡,如果除去極少數的浮游粒子不論的話,就只有這艘聯絡艇而已了。在聯絡艇的操舵室後面有氣閘室,也有洗臉台和睡眠室。雖然也就只有這些空間,但這已經是這個宇宙裡惟一可以讓人類生存的居住空間了。

  ——而在這個宇宙中活著的,也就只有我們兩個人而已……。

  雖然這麼說,但是存在於這個宇宙裡的智慧生命體的其中一半,卻墜入了深沉的憂鬱之中。而剩下的另一半雖然也稱不上心情很好,但卻想要試著把這個宇宙的氣氛變得明朗一些。

  「喂,拉斐爾。」傑特試著跟她聊天。

  拉斐爾抬起頭來,不過傑特卻無法從表情看出她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記得你是帕留紐子爵嘛。」

  「嗯,沒錯。」

  「我想聽聽有關你領地的事情,帕留紐子爵領地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既然被稱為薔薇之國(譯註:「帕留紐」是亞維語的發音,意思就是「薔薇之國」),那應該有很多盛開的薔薇囉?」

  「不是這樣的。」雖然感覺上好像不太想說話的樣子,但拉斐爾還是說了。「不只是薔薇,連地衣類植物都沒有,不論是哪個行星都沒有微生物。」

  「那為什麼要叫做薔薇之國?」

  「負責探查工作的人是一個很喜歡花的男子,所以就隨便取些花的名字。像百合之國、茶花之國之類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這樣啊。那麼,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地方。有一個黃色的恆星,周圍環繞著七個行星。如果把第二行星加以改造的話,應該還可以住人。所以在盡完皇族的義務之後,我想去那裡改造一下,種些符合薔薇之國名稱的薔薇。」

  「很棒嘛。」

  「可不是?」

  接著沉默又開始在操船室裡籠罩了起來。

  傑特正煩惱著要如何打破這份令人痛苦的沉寂。

  但,先打破沉默的卻是拉斐爾。

  「傑特。」

  「什麼?」

  「謝謝你。」

  「為什麼?」

  「你不是想要安慰我嗎?雖然說不上很洗練,但我還是很高興你有這番心意。」

  「對不起喔,我就是這麼笨。」傑特裝出了一副生氣的表情,但同時也安心了下來。

  「別生氣,」拉斐爾的嘴邊浮現笑意。「我不是已經道謝了嗎?」

  「我才沒生氣呢。」

  「我……」拉斐爾重新凝視起畫面來。「很不甘心,在這種緊要關頭卻什麼也幫不上忙。」

  「好過分啊。」傑特嘴裡嘀咕著。

  「咦?」公主對傑特投以詫異的視線。

  「你不是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嗎?現在的我也只能依賴你而己。或者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生命還不能滿足你那高貴的義務感嗎?」

  「……你說的對,原諒我。」

  「如果你是指那艘巡察艦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有問題的。」雖然這種話完全沒什麼根據,傑特還是說了出口。

  「是啊……」

  「一定是的。」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般,傑特如此自言自語著。

  「傑特。」

  「嗯?」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有關出生的秘密的事嗎?」

  「當然。」傑特感到有點困惑,為什麼突然扯到這方面的話題?

  「這個秘密,我只在這裡跟你說……」

  「好啊,我最喜歡聽秘密了。」為了改變公主的心情,傑特努力的用明朗的語氣來說話。

  「我的遺傳基因提供者是艦長。」

  「咦?」傑特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也就是說……蕾克希百翔長是你的母親?」

  「不是母親,是遺傳基因提供者。」

  「我還沒脫離地上世界的想法,一聽到就是這種反應了。」傑特解釋著。「但是……我真的完全看不出來耶。」

  不,其實還是有蛛絲馬跡的——傑特想起來了,當初在道別的時候,艦長是用「我可愛的殿下」這五個字來稱呼拉斐爾的。當時傑特就隱約覺得她們之間是比長官和閣下還要更深一層的關係。

  「你把星界軍當作什麼了?就算是以前的老朋友在軍中也不會攀親帶故。只有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才另當別論。」

  「哎呀哎呀,星界軍還真是複雜啊。」傑特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樣子。「就算真的是這樣,也未免……」

  「我真的以我自己為榮。因為從小時候開始我就認識了普拉奇雅卿……不,是艦長,而且我也很尊敬她,對她就是我的半身來源這件事感到相當自豪。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真的是愛之女,因為艦長就是父親的愛人。以前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也一直覺得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該有多好……」

  「如果小時候就這麼想知道的話,直接去問不就好了?」沒想到亞維人的血緣與家族關係竟然分得這麼徹底,傑特不禁有點愣住了。

  「我不是說過嗎?我還沒成年,如果沒有父親的同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直接去問艦長啊。」說完這句話以後,傑特發現拉斐爾睜大了她那原本就大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猛瞧。

  傑特感到不安起來了。「我又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嗯。」拉斐爾用力猛點了一下頭說道。「非常奇怪的話。」

  「是這樣的嗎?可是到底那裡奇怪了呃?難道直接去問艦長有這麼奇怪嗎?」

  「你知道禮貌這兩個字怎麼寫吧?」

  「啊……你的意思是,如果向遺傳基因提供者問:『你是不是我的遺傳基因提供者?』這樣是很沒有禮貌的事嗎?」

  「這可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啊,傑特。」

  「原來是這樣。」傑特將兩手交叉在胸前思索著——老實說,還是搞不懂為什麼會「很難為情」?

  「為什麼會很難為情?」

  「難為情還會有理由嗎?難為情就是難為情。」

  ——這麼說來,也許這真的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吧?

  傑特莫名其妙地接受了拉斐爾的說法。這就好像是要他去問某人,「你是不是我的母親?」一樣,以他非亞維人的想法來說也需要相當大的勇氣。

  「而且,就算我真的去問了,也不見得會有答案。能夠讓小孩子知道自己遺傳要素的人,只有他或她的血親而已。」

  「這也是禮貌?」

  『對,禮貌。」

  「有夠複雜。」

  「我可不這麼認為。」

  「如果可以帶你到我故鄉去住個幾年的話,你大概就會明白『複雜』是什麼意思了。」

  「也好。等到盡完皇族的義務後,就跟你一起去那裡吧!」拉斐爾的語氣稍微活潑起來了。

  「好啊,一定喔。」傑特回答著,但他的內心卻被痛苦所啃食。

  ——你忘了啊!到那時候,你看起來大概只是大了十歲,還是一副很年輕的樣子,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已經很老了,甚至可能早就死了……

  「但總可以問你父親的……克琉布王殿下的情人是誰吧?該不會連問這種問題也很沒禮貌吧?」

  「當然了。」

  「是這樣嗎?」

  「是的。這樣也複雜嗎?」

  「真的很複雜。」傑特用很確定的語氣說道。「那倒底是誰告訴你蕾克希百翔長是克琉布王殿下的情人?」

  「沒人說也知道,艦長常到王宮來的。」

  「真是複雜啊。」

  「傑特,我已經聽夠了喔。」拉斐爾的眉頭皺在一起。「總覺得很不愉快。」

  「請你別介意。」傑特說道。

  拉斐爾本來似乎還想對傑特說些什麼話,但最後她的目光又回到屏幕的前面。

  「就算沒遺傳基因這回事,我還是喜歡普拉奇雅卿。從我還在王宮的時候就很尊敬她,在艦上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我也尊敬其他的翔士與從士,雖然其中也有像蟲子一樣惹人厭的人。不過,如果大家都能平安無事就好了……」拉斐爾像祈禱般地低下了頭來。

  「是啊。」傑特的腦海中正逐一浮現著自己曾經在巡察艦上碰過面的人。雖然只有短短五天的相處時間,但碰到的幾乎都是好人。雖然並不會因此而完全推翻亞維人是暴虐侵略者的先前看法,但至少自己也沒有希望他們去死的強烈理由。

  拉斐爾則繼續低頭不語。

  原本差點可以成功的從深海中浮出海面的氣氛,現在又硬生生的被拉進海底去了。

  現在連傑特也說不出話來了,他只能看著屏幕發呆。

  「傑特。」終於拉斐爾又把頭抬了起來。「可以聽一下有關你故鄉的事嗎?」

  「啊,當然可以。」傑特有點吃驚。「要從那裡開始呢?跟你的領地不一樣,我有很多事可以說……」

  傑特這才發覺到,原來剛才自己一直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把玩著胸前的人造寶石,那就從上面所刻的生物——雷茲翁它那悲慘的覓食生活開始講起吧!

  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兩天裡,除了輪流睡覺的時間以外,傑特將他還記得的馬爾地鈕行星生物特性一個一個說給拉斐爾聽。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還因為這樣逗笑了拉斐爾好幾次。

  在聯絡艇中度過了兩天以後,傑特和拉斐爾總算抵達了菲布達胥男爵的領地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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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3:01:32
第八章  菲布達胥男爵領地

  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是由一個青色的恆星兩個氣體行星,以及數不清的巖屑所組成的。

  就算是用帝國最高水準的行星改造技術也沒有辦法將領地內的行星改造成可以讓人居住的程度。巖屑中甚至也沒有值得利用平面宇宙航行法運送的資源。

  這裡是比帕留紐子爵領地還要貧瘠的地方。

  但是男爵家在這種領地仍然有收入,而且還是只要有恆星就可以從事的事業。

  所生產的商品不但經常有需求還可以因此而穩定獲利——這個事業就是反物質燃料的製造工作。

  要把物質轉變成反物質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想要產生反物質的話,也只能仰賴在科學技術的黎明期所發明的古典製造法不可。

  利用吸收恆星輻射的太陽電池將所吸收的能量注入粒子直線加速器加速基本粒子並使其互相衝突後,所產生的能量就會產生凝縮作用並同時生成相同數量的物質與反物質。

  跟其他沒有任何資源的星系一樣徶慺慘慚,嘓團圖墊在這個男爵領地的境內也有很多反物質燃料工廠在運轉著。

  在接近菲布達胥恆星的軌道上有很多圓盤在旋轉著,而那就是反物質燃料工廠。圓盤朝向恆星的那一面是太陽電池,而在圓盤內部則有十六座呈放射狀排列的粒子直線加速器。

  吸收恆星所放的光和熱以後,太陽電池將轉換過後所生成的電流流向粒子直線加速器,並在圓盤的中心位置同時生成質子與反質子。

  這時候只有反質子會被收集起來,而質子則直接排放到宇宙中捨棄。畢竟設置可回收質子的機械設備所需要的經費,還遠比從氣體行星運送質子過來所需要的運輸費用貴上許多。

  反質子在被收集起來以後,就直接運送到反物質燃料工廠的儲存容器並儲存起來,由於裝滿反質子的儲存容器就像是一顆獨立的小行星,為了防止萬一發生的事故會波及到工廠,因此這些儲存容器的運轉軌道都在工廠區的外側。

  而菲布達胥男爵館,就是在這些燃料槽小行星群的更外側軌道上進行公轉運動。在男爵館的附近不遠處則有一個「門」,它的名稱叫「菲布達胥門」。

  現在就有一艘聯絡艇,剛剛從那個「門」進入了通常宇宙中。

  「拉斐爾,顯示出艇外影像嘛。」傑特懇求了起來。

  「嗯。」正在操作籠手內部的手指開始以複雜的形狀握攏起來,而操舵室的牆壁上也跟著顯示出群星的景象。

  「我從來不知道星星會讓人的心情這麼的平靜。」傑特由衷的說道。比起時空泡內陰沉的灰色來,明亮的星星感覺上要親切多了。

  現在傑特終於能稍微體會得到自稱「群星的眷屬」的亞維人,會將星星當作是自己故鄉的心情了。

  「路還很長喔,傑特。」拉斐爾冷酷的說。「補給完以後,馬上就要回平面宇宙去了。」

  「在補給進行的時候,我們可以休息一下嗎?」傑特期待的說道。

  「要休息?你不是什麼都沒做嗎?」

  「多謝你提醒我。」傑特俏皮的說。「但是在你睡著的時候,我也在監視著艇內的設備啊。」

  「如果出了什麼事,我會立刻醒來的。」

  「你不是一直都沒有醒來過嗎?而且什麼事也都沒發生。」

  「那是我和思考結晶的功勞。」

  「我知道啦!」傑特放棄與拉斐爾繼續爭辯。

  雖然說傑特什麼都沒做,或者應該說什麼都不能做是事實,但由於在聯絡艇航行時都交給自動操縱系統去處理的關係,他也從來沒看過拉斐爾手動操舵的樣子。

  比較起來——傑特在心裡這麼說——我說了那麼多的話,也應該算是一種勞動吧?

  拉斐爾開始對管制室進行呼叫。「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菲布達胥男爵管制室,請回答。」

  一名地上世界出身的女性出現在畫面上。

  「這裡是菲布達胥男爵管制室。」

  「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要求補給燃料。」

  「巡察艦搭載的聯絡艇?」管制官偏著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因為艦載艇會單獨要求補給燃料是很稀奇的事。

  即使如此,管制官還是點頭說道:「知道了。歡迎您,『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請選擇補給型態。」

  「這裡是輕量艇,所以希望能在碼頭補給。」

  「知道了。請把您希望的補給量傳送過來。」

  「知道了。」拉斐爾完成傳送作業以後便向傑特說道:「在碼頭補給時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也可以洗澡。」

  「這真是太好了。」傑特說道。「能夠洗澡還真是一件好事。現在的你,大概是全銀河之中最有味道的公主了。」

  「這是什麼意思?傑特。」拉斐爾瞇起了眼睛。「你現在是在發表盼望死亡的聲明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幫你。」

  「開玩笑的,拉斐爾。」傑特被拉斐爾眼中的神色搞得有點緊張。「你聞起來應該沒什麼味道,我發誓。」

  「應該?」拉斐爾的眼睛瞇得更細了。

  「不,完全沒有味道。」傑特馬上訂正,反正這是最接近事實的。「會暗示你聞起來有一點味道的,會是哪裡來的無禮傢伙啊?!」

  「你知道嗎?傑特,你的笑話有時候會讓人很生氣。」

  「就算我知道,也會馬上就忘了。這就是我的問題啊。」

  拉斐爾將袖口湊到鼻頭,深吸一口氣,皺眉道:「算了,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為了慎重起見,傑特這回保持沉默。

  「但是,你自己也不能說很乾淨吧?」

  「是啊。」傑特承認這句話。「不過找遍帝國,比我還要不乾淨的伯爵公子應該還有兩三位。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數目一定比公主還要多太多了嘛。」

  不知道該回應什麼才好的拉斐爾正要開口的時候,畫面上管制官的呼叫聲也在同時響了起來:

  「准許碼頭補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現在請往碼頭移動……」

  說到這裡管制官突然中止了報告,並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拉斐爾。一段時間以後才又突然開口冒出這句喃喃自語:「公主殿下……?」

  驚訝於操舵士真正身份的管制官,將她的頭深深低垂下去。

  原來如此——傑特心想——就算在這種邊境的地方,拉斐爾也馬上就被認出來了,看來過了好一段時間以後才知道她是公主的我,還真是蠢到極點了。

  「請引導我們到碼頭去。」拉斐爾催促道。

  「這是當然。現在馬上進行引導,請。」

  在緊張的管制官所輸入的資訊指示下,聯絡艇逐漸朝男爵館接近過去。

  「菲布達胥男爵管制室,有件事情非告訴你們不可……」在接近男爵館的時候,拉斐爾將疑似敵人的艦隊侵入帝國領土的情報傳達過去。

  「這……」管制官一時說不出話來,等到她的精神終於恢復鎮定以後才終於說:「這,這件事一定要向我的主君稟告……」

  「這是當然的,趕快這麼做吧。」

  以菲布達胥恆星的蒼藍色光芒作為背景的男爵館,連細節部分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以前軌道城館是以車輪式的結構佔大多數,它可以利用其自轉所產生的人工重力來維持館內的運作。但是這種建築結構無法避免因為館內高低樓層的不同而產生的重力差異,而且它也需要穩定的向心力來維持重力。所以最近——大概三十年以前——具備重力控制裝置的城館開始成為主流。雖然購買附屬設備以及維持裝置的運作需要一筆開支,但總算可以提供更為舒適的居住環境。

  這座男爵館就是利用重力控制裝置來運作的城館之一。它的主體建築形狀是一個變形的六角形,並以一根長管連接另外一座立方體的建築。

  而那座立方體的建築就是宇宙港。因為需要在那裡儲藏反物質燃料以供應往來的交通艇,宇苗港才會設置在離本館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有一艘巨大的氫氣運輸船停靠在碼頭那裡,其他還有幾艘像小蟲一樣的小型星系內宇宙艇停泊著。

  由於城館內的人工重力開始產生的關係,球形的操舵室開始旋轉起來。在操舵室內的天花板轉到艇首的方向之後,便朝城館的旁邊移動過去。

  傑特的腳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一七」數字,並持續朝腳下接近過來。也就是說,這艘聯絡艇是要到第十七碼頭進行補給。

  終於靠岸了——

  艇外的影像也跟著消失,牆壁恢復成乳白色的模樣。

  畫面開始流動著一列列的綠色文字,正顯示聯絡艇的門已經與通往館內的聯絡筒連接在一起的訊息。

  「走了,傑特。」拉斐爾卸下了座椅上的裝置以後便站起來說。

  「嗯。」傑特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們可以在這裡待多久呢?」

  「大概三十分吧。」

  「只有三十分鐘?」傑特皺了一下眉頭。畢竟清潔身體是最重要的事,只有三十分鐘的話可是相當趕的。

  「我們非得盡快到達史法格諾夫不可。」

  「我知道。」傑特跟在拉斐爾的身邊一起進入了氣閘室。「但是,我們到底比敵方艦隊要快多少時間呢?」

  「什麼啊,難道你不知道嗎?」拉斐爾輕蔑的說。「以史法格諾夫當地時間計算的話,大概有二十七小時吧。」

  「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就多花一點……」傑特這時注意到公主的眉毛已經豎立了起來。「……時間的空暇也沒有。早一點也好,趕快到史法格諾夫去向他們報告危機吧!」

  「真高興你沒忘記。」拉斐爾辛辣的說。

  兩人這時已經站在聯絡艇門口的正上方,在那裡有一座升降台正在等待他們。

  「下降。」拉斐爾對升降台下了指令。

  當他們下降到透明的聯絡筒內部之後,兩人就正式踏上了男爵館的土地。

  因為已經有兩天沒感覺到重力了,傑特覺得有點頭暈目眩,但他還是勉強轉著頭張望了起來。

  眼前所看到的是一片星空,可是他卻看不到那顆發出青色光輝的菲布達胥恆星,所以這片星空應該不是外合實景的影像才對。不是實景影像的證據還有一個,那就是還有無數條魚正在星空中四處浮游著。

  聯絡筒的前方有十幾名地上人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她們大概都是男爵的家臣。

  一開始傑特還覺得有點怪怪的,但他馬上就知道之所以會覺得奇怪的原因了。原來在這裡迎接他們的人全部都是女性。

  而且女孩子們的頭也全都低垂了下來。

  「公主殿下。」其中一個人走上前來以充滿畏懼的語氣說道。她就是先前通訊時的那名管制官。

  好像是認定一見到皇帝孫女的容貌就會對自己的性命帶來不好的影響一樣,她的臉從頭到尾都沒有抬起來過:「請到這裡來,讓我帶您到休息室。」

  「那就拜託你了。」接著拉斐爾便強硬的說:「不過現在的我是星界軍的翔士修技生,所以請用接待修技生的方式招呼我就行了。」

  「是,知道了。那麼請到這裡來,公主殿下。」

  拉斐爾放棄繼續與那位管制官強調自己的身份,只見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大家都是一直這樣招待你的嗎?」傑特悄聲的問著。

  「怎麼可能!」拉斐爾像是把剛剛歎的那口氣轉到傑特身上般的回答道。

  他們被帶往的地方,是一間位於宇宙港內部的某個房間。那裡有幾張桌子。四面的牆上閃耀著似乎曾在那裡看過的星星,也有幾條魚在星空中游著。不過並沒有任何人在這間房間裡面。

  拉斐爾被帶領到最裡面的桌子那裡坐了下來。

  傑特也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應該跟拉斐爾同一桌,但管制官卻阻止了他:「您請到那裡去坐。」

  「啊?」傑特有點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只是拚命的眨眼睛。「為什麼?」

  「這是因為……」管制官正要說時突然住口,若有所思地看著傑特的頭頂。

  原來如此,大概是看到棕色頭髮的傑特卻戴著貴族的頭環而感到驚訝吧?而且似乎還認為這個遺傳體質是地上人的青年,應該沒有可以和高貴的皇帝一族同席的身份吧?

  「傑特。」已經失去耐性的拉斐爾開口了。「你在幹什麼?快點坐下來。」

  「嗯。」傑特也真的生氣了,於是他無視管制官的要求逕自走到拉斐爾的身旁坐了下去。

  管制官的眉頭雖然皺了起來,但她並不敢違逆公主,於是便問道:「您想喝些什麼呢?」

  「先別提要喝什麼了!」拉斐爾說。「我想借用盥洗浴室,可以帶我過去嗎?」

  「皇族的貴人怎能使用盥洗浴室呢!」管制官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我們已經替您準備好浴池了,還請殿下再多加考慮一下。」

  「我沒時間了,家臣小姐。再說皇族也是會用盥洗浴的。」

  「是這樣的嗎?」家臣顯得很困惑。「這點我們不能作主,請問您想喝些什麼呢?」

  拉斐爾看著傑特,露出了已經完全拿她們沒辦法的表情。

  「我想喝冰咖啡。」雖然並不怎麼渴,但似乎是有必要回答的樣子,於是傑特便這麼說了。

  「我的話,熱的桃果汁就好,另外再切一片檸檬放在果汁上。」

  「拉斐爾,你的味覺還蠻獨特的。」說到這裡傑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當他回過頭去以後,才發現管制官正在用很嚴厲的目光怒視著他。

  傑特嚇了一跳,連忙把頭低了下來。

  「知道了。馬上就把桃果汁送過來,請您稍等一下。」管制官那嚴厲的目光很快就消失了。只見她深低下頭來朝拉斐爾鞠躬之後,便一路後退離開了房間。

  「希望她別忘了我點的咖啡。」傑特自言自語的說著。這麼說來,好像打從一開始這些家臣就似乎刻意不去注意他的樣子。

  「我不喜歡這樣的氣氛。」拉斐爾說。

  「我也是。」雖然跟皇族相比,貴族並不是那麼的稀少。但是被完全冷落在一旁也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倒也不是為了什麼高貴的自尊,而是也不應該完全把我當成空氣一樣可以忽略吧!——這是傑特禮貌上的要求。

  終於,管制官引領著一位女性和自動機器來到兩人的面前。

  「請用。」管制官冷冷地瞥了傑特一眼。

  「謝謝。」雖然沒有忘記這時候應該要說聲謝謝,但這句話傑特只是在心中說出來而已。接著他就從自動機器的肚子裡拿出了裝著冰咖啡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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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3:01:57
另外一位女性手中則是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個裝著桃果汁的玻璃杯,一看就知道她相當的緊張,因為桃果汁的表面正因為她手指的顫抖而不斷的波動著。

  結果果汁還是漏出來了,雖然只有幾滴而已,但還是濺到了桌子上面。

  然而那名女性狼狽不堪的樣子,卻像是一不小心將一碗熱湯整個潑到了公主的頭上一樣。

  「謝爾奈!你,你倒底在於什麼?」管制官的臉變得很蒼白。

  「真是非常對不起!」這名叫做謝爾奈的家臣很快就跪了下去,將額頭低下緊貼著地面拚命的道歉。

  傑特差一點當場仰天歎息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不過是一點點果汁潑出來而已,不是嗎?

  拉斐爾也愣住了,她問道:「怎麼了嗎?」

  「這是公主殿下要喝的飲料,但我竟然讓它漏出來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這麼無禮的事……」

  「你說無禮的事是指這個嗎?」拉斐爾朝沾在桌子上的那幾滴果汁漬液看了過去:「這並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

  說完,公主就伸出手指稍微抹了一下桌面上的水漬,但這個動作卻讓謝爾奈發出了短暫的悲鳴聲。

  「啊!請您千萬不要這麼做!」謝爾奈很快就上前伸出雙手握住了拉斐爾的右手,並試著要擦拭公主已經濕掉的手指:「我馬上就幫您洗乾淨,所以請,請您千萬不要做這種事……」

  「不必介意。」拉斐爾將手指從謝爾奈那裡抽了回來:「我不知道你對王宮內的養育方式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不過至少擦拭自己手指這點事我還可以自己來。」

  「怎麼可以這樣……?」從謝爾奈的表情看來,她已經快要真的哭起來了。

  拉斐爾只好轉過頭來,以求救的眼光望著傑特。

  「是這樣的,」於是傑特插話了。「如果你再繼續鬧下去,這才是更失禮的行為吧?」

  「是,我明白了。」謝爾奈咬住了下唇,頭也跟著低垂下去。

  「誰教你可以對公主殿下這麼沒大沒小的,謝爾奈?」管制官說。「真是非常抱歉,那麼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是。」謝爾奈的肩膀略略的顫抖著,頭仍然是低低的。

  「我越來越討厭這裡的氣氛了。」當兩名家臣告退了以後,拉斐爾喃喃自語的說著。

  「她們每個人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難道帝國的國民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好像都在害怕些什麼似的。至少感覺上,在『哥斯羅斯號』那裡的從士們好像還比她們更有自信的樣子。」對身份是貴族但遺傳體質是地上人的傑特來說,他並不是很喜歡她們的態度。

  「沒這種事,『哥斯羅斯號』上的從士才是正常的帝國國民。」

  「是這樣嗎?」傑特還是不太相信。雖然拉斐爾是這麼說的,但是軍中跟家族的身份完全沒有關係,說不定星界軍中才是比較特殊的情況。

  「你不相信嗎?」拉斐爾很意外的察覺到傑特的想法。「是真的,你到帝都之後就會知道,我才不會說這種馬上就會被揭穿的謊言。」

  「這樣啊——」

  「小的時候,我就曾經被國民當場斥責過。」拉斐爾認真的說。

  「對方是不認識公主殿下的人嗎?」

  「又不是你!那個國民是在我家工作的,他怎麼可能不認識我?」

  「你家?你是說克琉布王家嗎?」

  「嗯,他是王家專任的庭園師,那時候我正在餐廳乘著移動壇到處亂飛,把一堆花草樹木弄得東倒西歪。」

  「你的話有的時候還真讓人很難理解,餐廳為什麼有種花草樹木?它們是在餐廳的外面嗎?」

  「不是,那裡是一座庭園形式的餐廳。」

  「喔!」傑特想起來了。

  大部分亞維人所住的地方都是在人工環境中。可以在自己所喜歡的場所及高興的時間下雨,內屋屋外也沒什麼區別,就算寢室在花園中也無妨。所以餐廳裡有種花草樹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後來——」拉斐爾開始述說著下面的這段故事。

  在以悲哀的眼神檢視過慘狀後,庭園師以鄭重的態度,向站在一旁畏畏縮縮的公主訓話了起來。

  以自己的工作為傲,並傾注心中所有藝術與感性來完成的這片園地,現在已經全都死了。但這卻是因為一個七歲小女孩的惡作劇而造成的。庭園師對這件事感到非常的不滿與憤慨,而能夠壓抑這種憤慨的人類.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過……

  在他說完這些話以後,拉斐爾以顫抖的嘴唇,用七歲時自己所知道最正經的話,發誓再也不做這種愚笨的事。

  庭園師並沒有完全相信拉斐爾的話,他只是很誠懇的對她這麼說:「如果我再知道我的作品是被公主殿下的移動壇所破壞的話,等到我需要和土壤改良蚯蚓培養良好關係的時候,就會帶你過來一起陪它玩喔!」在確定拉斐爾已經牢牢記住之後,這才放她走。

  「——當然,後來父親知道以後也這麼罵我:『如果因為一時的玩樂而要以性命交換的話,雖然也很不值得,但倒還無傷大雅。可是你絕對不可以對別人引以為傲的東西這麼輕踐』。」

  「那個庭園師是很特別的人嗎?」傑特還有懷疑。

  「才不是!不論是克琉布王家的家臣,和我所知道的其他貴族的家臣,每個人都以自己的工作為榮,並且人格高尚。」

  「這樣啊——」傑特還是不太相信拉斐爾的故事。「但是她們對我的態度.好像並不怎麼以自己的工作為榮的樣子。」

  「她們是無視於你的存在。」

  「多謝你告訴我,我還在想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反正我都不喜歡。希望她們能不再堅持要我去泡澡……」

  這時在桌子旁邊的牆壁開始起了變化。只見星星和魚群的影像就像是被開了一扇窗口般,從窗口那裡出現了一名男性的影像。

  他是一位亞維人,頭髮是閃著金屬光澤的青色,還有著一對細長的眼睛和帶著冷笑的嘴角。

  「很抱歉我用通訊機與您進行對話。」那名男性解釋著。「雖然能夠看到克琉布王家的拉斐爾殿下是我的榮幸。」

  「的確,我就是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拉斐爾報上了全名。

  「我是阿特斯留亞·蘇努·阿特斯·菲布達胥男爵·克羅華爾,還請多指教。」

  「不客氣,男爵。」拉斐爾點頭道,指著傑特說。「這位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閣下。」

  「初次見面,男爵閣下。」傑特輕輕的將頭低下說道。

  「也請多指教,伯爵公子閣下。」這純粹只是禮儀上的招呼,男爵很快就對傑特失去興趣。

  「那麼公主殿下,有件事我感到相當的抱歉。」

  「什麼事?」拉斐爾的警戒心開始急速升高。

  「其實這是我處理不當的地方,剛剛才知道您所要的燃料不足。」

  「怎麼可能?你的管制官確實……」

  「所以說是我處理不當。我已經將管制官調離原職了,真是非常抱歉。」

  「我知道了。那麼我會去燃料槽小行星補給。」

  「這可不能這麼說。」男爵輕輕地笑了起來。

  傑特不知為何打了個冷顫。

  「畢竟公主殿下光臨寒舍,」男爵繼續說道。「這樣就讓您回去的話是菲布達胥男爵之恥,所以請務必在城館中接受我的招待。」

  「又是招待?」拉斐爾眉頭皺在一起。「我現在是軍務中,沒有這種空閒,難道你沒聽到家臣的報告嗎?如果是這樣,請去詢問你的家臣。這不是禮貌性的拜訪,男爵。」

  「就算不是拜訪,但還請殿下接受我們的歡迎。」

  「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很明顯的拉斐爾連一點「感謝」的意思也沒有,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表現出焦急的模樣。「如果你已經知道事情經過,那就不該是歡迎我們,而是應該率領所屬盡速從此地退去才比較好吧!」

  「對您的好意感到惶恐,但我們沒有船,所以也沒辦法作什麼。」

  「這樣子啊,可是……」

  「總之,請聽我說。」男爵搶先說道。「已裝滿的燃料槽小行星在距離這裡較遠的軌道上,比較近的其實都只是一些空空如也的小行星而已。」

  「怎麼可能?……」

  「請不要懷疑,殿下。」男爵嚴肅的說道。「對領地的瞭解,只有當家的我最清楚。」

  「請原諒我。」拉斐爾率直地表示歉意。「不過如果只是有點遠的話,我自己可以從這裡出發到那裡去。」

  「請您無需如此大費周章。小行星已經加速往這邊趕過來了,大概再十二小時就可以來到城館附近。」

  「十二小時……」

  「所以說,殿下,在這段時間請寬心在我的城館好好休息。請先沐浴一番,再接受我一點粗茶淡飯的招待吧。我也有軍務的經驗,聯絡艇的內部情形我也很清楚,要讓皇族在那種環境下過那麼久真是過意不去。」

  「現在的我不是皇族。」拉斐爾斬釘截鐵的說道。「只是個向你要求燃料的星界軍士兵。」

  「那麼,我以領主的身份向星界軍要求詳細的情報。至少我有這個權利吧?」

  「啊!」拉斐爾沒料到還有這個盲點,只好說道:「你說的對,男爵,我之前沒注意到。本艇載有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航行日記,我會把必要的內容複製出副本後交給你。」

  「這當然沒問題,」男爵露出了不滿意的表情。「不過我們還是在晚餐席上慢慢談這件事吧。」

  在一旁聽著這些對話的傑特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這就是帝國上流社會貴族間的對話嗎?就算明知道這是一場吵架,兩人所用的語詞卻是那麼的優雅。拉斐爾的語氣也是一本正經的,跟對自己說話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但是,我覺得還是以聯絡艇移動比較快。我們先將複製的航行日誌交給你,然後馬上出發到最近的燃料槽去。」

  「原本這樣的確是比較快。」男爵說道。「但是,現在我又收到了殿下的聯絡艇需要檢查的報告。也就是說,您現在是無法馬上離開的。」

  「檢查?那裡出問題了?」

  「詳細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請您直接詢問負責人。可是負責人現在正忙於相關作業,這點還請寬恕。」男爵像是完全不在意聯絡艇的事般的繼續說著。「那麼,我的家臣將會前去帶領兩位,請先在那邊稍候一下。」

  這句話一說完,男爵的影像就消失了。

  拉斐爾繼續瞪著剛剛還有影像的地方。「那傢伙也無視於你的存在。」

  「好像是。」男爵只有在打招呼的時候才稍微搭理了傑特一下,但那還是因為拉斐爾介紹的關係。此後他就當傑特不存在一般的與拉斐爾說話起來了。「但這也沒辦法。皇族和貴族相比,當然他會比較在意皇族。」

  「如果真的是為了歡迎我們的話,禮貌上也應該要一起邀請你,不是嗎?還是說,這種事情該不會就是你所謂的『複雜』吧?」

  「不,這一點也不複雜。」傑特重新回想著拉斐爾與男爵對話的情景。因為當時他是以旁觀者的心情去聆聽兩人間的對話,所以當時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過現在他才發現到男爵當時的言語的確是相當的失禮。但可悲的是,傑特早就已經習慣被人用失禮的態度來對待自己,所以倒也不怎麼生氣就是。「算啦,雖然我很高興你是為了我而生氣……」

  「不是特別為了你而生氣的。」

  「這樣嗎?」傑特啜飲了一小口咖啡。

  「那種態度實在令人無法信任。特別是說聯絡艇需要檢查那句話,真是一派胡言。雖然很不想這麼說,但我不認為這種小領地會有那種技術力來檢查聯絡艇。他大概只是想要硬把我們留在這裡而已。」

  「他為什麼要這麼作呢?不要想太多喔,拉斐爾。」

  「但是那傢伙實在令人看不順眼。」

  「嗯——,這我就有同感了……」傑特將兩手交叉在胸前。的確他是蠻討厭男爵的,討厭到不太想跟對方說話的程度。而以菲布達胥男爵的立場來說,雖然他還不至於對傑特抱有相當強烈的厭惡感,但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太希望與傑特太過親近。如果傑特一開始遇到的亞維人不是拉斐爾和蕾克希艦長,而是像菲布達胥男爵那種人的話,他也不會這麼快就可以和亞維人打成一片。

  總而言之,雖然男爵極力想帶給兩人一個好的第一印象,但傑特認為對方只是一個笨拙而可憐的人。

  「請你用點頭腦好好推理一下吧。我認為男爵閣下在隱瞞一些事情,但那是什麼?他不惜說謊引誘我們到城館去,會有什麼好處?」

  拉斐爾歪著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為了想要我們的聯絡艇嗎?」傑特猜測道。

  「為什麼?」公主頭抬起來問。

  「為什麼?這還用說嗎?當然是為了躲避敵方的艦隊。」

  「那艘聯絡艇是兩人座,只能坐兩個人喔。」

  「如果男爵只想一個人逃,那不是很夠了?」

  「你說他想捨棄他的家臣逃走?」

  「你不相信男爵,卻相信他的正義感?」

  「傻瓜!這跟他個人的道德無關。捨棄家臣與領民是貴族的最大恥辱,就算他不引以為恥,帝國的法律也無法原諒他。再說光是搶奪艦艇的罪就已經很重了,與其逃往帝國,還不如進入『人類統合體』的俘虜收容所比較有未來。」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爵位是義務囉。」

  「對,爵位是義務。」拉斐爾點頭道。

  「可是,」傑特還是有意見。「人在被逼急的時候會作出什麼來誰也不知道,不是嗎?我在渥拉修伯國的時候曾經看到一座高樓大廈著火,就有人從三十五樓跳下來。他們似乎是認為比起燒死,跳樓可能還比較不會死的樣子,不過我是覺得那樣做反而比較容易死。現在的男爵會不會也是有要從三十五樓跳下來的心情呢?」

  「你覺得那個人看起來是像會被逼急的樣子嗎?」

  「這樣說看來也不像……」說到這裡傑特突然露出了詭異的微笑。「也就是說,其實男爵根本就不會有什麼陰謀嘛。」

  「是這樣的嗎?」拉斐爾勉勉強強地認同了傑特的結論。

  「那我們就大方的去接受別人的款待吧,我會一直在身邊陪你的。」

  這時候傑特將目光稍微往旁邊一瞥。他看到男爵的家臣們已經陸續走進房間裡,正朝著兩人的方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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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3:02:28
第九章   亞維的微笑

  泡澡確實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泡在熱騰騰的洗澡水裡,拉斐爾覺得身體的疲勞似乎已經隨著汗水流瀉出去。

  不過她的心情卻沒有跟著放鬆下來。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那名叫作謝爾奈的女性在浴室裡面陪伴著拉斐爾,而且還很常說「讓我來幫您擦背吧」,「讓我來洗您的頭髮好嗎」這些服侍的言語。

  她好像誤以為皇族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但是除了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以外,拉斐爾都是自己一個人去洗澡的。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她也只有把液體肥皂放進浴池中,並在洗澡過後用乾燥機來保持令人滿足的身體清潔而已。

  可是,即使自己已經快要說破了嘴,謝爾奈還是一點也不相信。

  「無論如何,都請不要客氣。」

  客氣什麼,皇族會客氣?這種事她竟然也忘了。

  但是拉斐爾已經懶得抗議了,反正就順著謝爾奈的心意去做吧。

  現在謝爾奈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袍,在浴池的一旁隨侍著。

  「敵方艦隊正朝史法格諾夫侯國移動的事,你知道嗎?」拉斐爾在浴池內這麼說道。

  「是的。」

  「你不怕嗎?」

  「嗯,我們領主定會想辦法的。」

  「男爵嗎?那你知道他會怎麼做嗎?」

  「這個嘛,我到現在還不知道。」

  「是嗎,你挺信賴男爵的嘛。」

  「這是當然的!」謝爾奈興高采烈的說。「如果沒有那位大人,就不會有今天的我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成為國民是我從小就有的夢想,但是我並不想進入軍隊,也沒有成為家臣的才能。」

  「不是你從小就有的夢想嗎?」拉斐爾指責道。「如果真是那樣,你至少應該有足夠受教育的時間。」

  「在我的故鄉弗利札伯國那裡,女性的地位是很低的,她們不被允許去接受可以成為家臣的高等教育。那裡的女性除了成為好妻子、好母親之外就沒有別的期望。在我知道別的世界之前,我還一直相信所有的地上世界都是這樣的。」

  「是這樣嗎?」

  「是的,我的主君在那個世界收留了我,還讓我受教育。」

  「教育?」在浴室裡擦背需要什麼教育?

  「是的。我平常是做燃料槽的整備盤點工作,這就是我所接受的教育。」

  「啊,原來你不是浴室專屬的家臣啊。」

  「是的。這還是我第一次到浴室工作,我的主君在入浴的時候也從沒召喚過我。」

  「其他的家臣會替男爵擦背嗎?」

  「是的。」

  這個男爵瘋了,拉斐爾下了這個結論。雖說是有家臣負責照顧領主身邊的私人事務,但最多也只需要服務用餐就夠了。得要在浴室裡工作的家臣實在是絕無僅有。

  「而且,」謝爾奈繼續說道。「那位大人真的是位很溫柔的人喔。」

  「就算他很溫柔,但似乎是沒有什麼才能。」拉斐爾的語氣充滿了諷刺。

  「為了主君我什麼都能做,」謝爾奈似乎正在說著夢話。「當然也包括相信我的主君在內。」

  「這個領地有多少人?」拉斐爾轉移了話題。

  「大概是五十人,詳細的數字我不清楚。但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可以……」

  「不,夠了。」拉斐爾打斷了謝爾奈的話。「有幾個亞維人?」

  「有兩位,我們的主君與他的父親大人。至於主君的妹妹則長年滯留在拉克法卡爾。」

  「這樣嗎,好像是很寂寞的生活。」

  「確實是沒有什麼刺激,但我對這種安逸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滿。」

  「刺激……那我就是最適合的刺激囉?」

  「怎麼會!」謝爾奈像是被電到般的向後猛退。「能夠迎接公主殿下是至高的光榮,我一點都不會認為這是刺激。」

  如果你真的能把這件事當成一種刺激的話,那我才會安心啊!——拉斐爾在心中這麼說著。

  也泡得差不多了,再泡下去,皮膚就會被泡得鬆垮垮的了——拉斐爾起身從浴池中站了起來。

  「好美啊……」看到拉斐爾那修長勻稱的肢體跟閃耀著光澤的肌膚,謝爾奈不禁讚歎了起來。

  拉斐爾並不在乎這種讚美。畢竟她完美的容姿是祖先的審美觀和遺傳工學的產物,並非拉斐爾自己的功勞,因為這樣被讚揚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謝爾奈將裕袍覆在拉斐爾的身上。

  她將拉斐爾肌膚上殘留的水滴吸乾。

  出了浴室後,另一名比謝爾奈年長的女性家臣已經準備好浴袍和浴巾在旁邊等待著。

  拉斐爾露出了厭煩的表情:「這座城館沒有身體乾燥機嗎?」

  「我們主君認為那是野蠻的機器。」那名年長的家臣在回答之後,便將浴巾包在拉斐爾那還在滴水的暗藍色頭髮上。

  謝爾奈則將吸掉水分的浴袍換掉,並另外拿了一件新的過來。

  真的被人服侍到這種程度以後才發現——原來這種感覺還挺舒服的。

  傑特——拉斐爾突然想到——也是被如此優厚的服侍著嗎?該不會也都是女性的家臣去服侍他的吧?——不知為何,一想到這裡就非常得不愉快。

  當身體與頭髮都被擦乾以後,拉斐爾又要面對另外一樣新的考驗。

  「我的軍服怎麼了?」拉斐爾看到眼前那些準備替換的衣服後,眉頭不禁緊緊地皺在一起。內衣褲是不太好批評,但問題就是那件穿在外面的衣服了。那是一件染成鮮亮的黃色,並隨處可見紅玉、金剛石或貓眼石等寶石鑲在上面的長衣,而穿在長衣底下的襯衣則是淡綠色的,是一套相當有品味的昂貴服裝,穿著它即使在宮中走動也不會失禮。

  「正在洗濯中。」男爵的家臣回答。

  「你們該不會是用手洗衣服的吧?」拉斐爾諷刺道。在她泡在浴池的這一段時間,衣服應該早就已經洗好——才對。

  「那是因為主君特別交代下來,說晚餐時穿著軍服殺伐之氣太重。」

  「殺伐之氣……」

  對軍服有殺伐之氣的評價是沒什麼關係,畢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價值觀。

  但是竟然會有人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在他人身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拉斐爾並不想成為男爵隨意操縱的人偶。

  「我要穿著軍服。」拉斐爾作了簡單的聲明。「如果你說還要再洗一陣子的話,我會在這裡等到它洗好。」

  「但是……」年紀較大的那名家臣的臉孔已經開始抽搐起來,看來她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公主殿下,請拜託……」謝爾奈伏在地上,額頭叩地懇求著。

  拉斐爾不禁感到悲哀起來,原來在這宇宙中也會有這麼傻的人。

  「那麼,」拉斐爾妥協了。「我要在長衣裡面穿著軍服,這樣總行吧?」

  那兩名家臣面面相覷著。

  「這可是我們主君吩咐下來的……」

  「可是,如果我們違抗公主殿下的意思……」

  雖然說的很小聲,但還是流進了拉斐爾的耳朵裡。

  這不是什麼值得拿來小題大作的事情吧?

  拉斐爾以略帶興趣的眼神看著男爵的家臣們,不過她也忘了其實自己也是很堅持一定要穿上軍服的。

  當自己從正與敵人進行戰鬥的巡察艦「哥斯羅斯號」離開以後,現在竟然會在這裡討論出席晚餐時該穿什麼衣服。一想到這種事情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就覺得自己真是沒用。

  拉斐爾開始想著有關「哥斯羅斯號」的事。

  戰爭應該已經結束了,勝負也應該已經分曉。如果「哥斯羅斯號」是健在的話就好了。

  「我們明白了,殿下。」看樣子她們終於討論出一個結果了。那名年紀較大的家臣開口說:「現在馬上就把軍服呈上來給您。」

  果然已經洗好了。

  年紀較大的家臣把軍服拿了過來。

  「在還沒感冒以前,請您趕快穿上吧。」不知是不是真的這麼想,但家臣已經捧著內衣褲到拉斐爾的面前了。

  當然這些女性家臣是不允許拉斐爾自己穿衣的,於是拉斐爾只好像棵大樹一樣地站著讓她們替自己穿衣服。

  「技巧很好嘛。」拉斐爾注意到。

  「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年紀較大的家臣回答道。

  「習慣?你們一直都在做這種事嗎?」

  「是的,殿下的宮殿不也是有傭人嗎?」

  「確實是有侍從……但他們不會做這種事。」

  「啊,您說笑了。」年紀較大的家臣並不相信。

  穿上衣服以後——或者應該說,被穿上衣服以後,謝爾奈捧著紅布,小心翼翼的對拉斐爾說:「請您選擇飾物。」

  在那塊紅布上,貴金屬和寶石類的東西競相散發著光芒。

  「公主殿下,請選擇您所喜歡的。」年紀較大的家臣說。

  拉斐爾仔細地看著,但是最重要的東西並不在那上面。「我的頭環和終端手環呢?」

  「那種帶有殺伐之氣的東西……」

  「跟殺伐什麼的無關,那是必要的東西。」

  到底是因為命令?還是家臣們的自作主張?但都已經讓拉斐爾快要抑制不住怒火。難道這些人真的以為頭環和終端手環只不過是裝飾品而已嗎?終端手環內儲存著識別電波與個人資訊,至於頭環則是專為著裝者調整的。就算是在紅布中間那頂燦爛的鮮麗頭冠,也不能取代拉斐爾的軍用頭環。

  「我知道了,殿下,請稍等。」年紀較大的家臣終於不再違逆拉斐爾的要求,只見她歎了一口氣並向謝爾奈點頭示意著。

  謝爾奈連忙碎步離去,稍後又小跑步將頭環與終端手環拿了過來。

  將頭環戴在頭上並終於取回空識知覺的拉斐爾,身體開始回復了一點熟悉的感覺,雖然也只有一點點。

  家臣們開始引領拉斐爾離開浴室,並往餐廳的路前進。

  地板是淡青色,牆壁和天花板則是深藍色的背景,星星正在牆壁上發出光芒。

  這裡也有立體影像的魚在游泳。

  拉斐爾看到一條有著鮮明黃色斑紋的巨魚正在空中游著。

  真是糟糕的興趣——這是拉斐爾的評價。

  拉斐爾被帶領到一個廣大的房間,中間有一張餐桌。因為拉斐爾的長衣裙擺很長,連她裡面那一身星界軍的黑色軍服都全部被遮掩住了。

  在那張跟廣大的房間相比顯得相當渺小的白色餐桌上,菲布達胥男爵已經列席以待了。在他的身邊有一名穿著暴露的女性家臣服侍著,兩個紫水晶制的杯子被擺在桌上,空著的椅子只有一張。

  男爵站了起來,低垂著頭迎接公主的來臨。

  拉斐爾走近餐桌以後便問道:「傑特呢?」

  「傑特?」男爵的臉抬了起來。「啊,您是指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嗎?閣下已經接受父親的私下招待了。」

  「為什麼你的父君不同席?」

  「父君不喜歡與人相處。」

  「這很矛盾啊,不喜歡與人相處的父君為什麼會招待傑特?」

  「同病相憐而己。」男爵說出了一句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語。

  「什麼意思?」拉斐爾繼續詢問。

  「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我怎麼可能會不放在心上。我的任務就是把傑特……海德伯爵公子閣下送往史法格諾夫。」

  「殿下,難道說,」男爵說道。「您懷疑我會加害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嗎?」

  「我確實是這麼懷疑過。」拉斐爾說。

  「這可真是遺憾。」不過他的臉上卻連一點遺憾的意思也沒有。男爵繼續說:「請入席吧,誤解會在用餐的時候向您解釋清楚的。」

  「希望真的只是誤解,男爵。」

  侍者很快的將拉斐爾引領到椅子邊。

  拉斐爾坐了下來。

  而男爵隨後也入席了。

  「您要喝那種酒呢?」男爵問道。

  「現在是軍務中,不能喝有酒精的東西。」

  「敬隨尊意,那麼柑橘果汁可以嗎?」

  拉斐爾點了下頭,接著男爵便彈了下手指。

  侍者以嘴角上的通訊機小聲地指示著。

  「我聽說,」男爵在等待飲料送上來的時間裡這麼說道。「公主殿下應該是直接稱呼那位青年的名字沒錯吧?那麼我希望您也可以直接叫我克羅華爾。」

  「我拒絕。」拉斐爾毫不考慮的說了出口。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這麼說,男爵。」

  男爵沉默了下來,細長的眼睛凝視著拉斐爾。

  某位還是女性的家臣將一個酒瓶和一個壺放在盤上端了過來,這名侍者將盛滿果汁的壺以很慎重的態度將拉斐爾的杯子倒滿。

  接著她又將酒瓶中的蘋果酒倒進了男爵的杯子中。

  剛出浴的拉斐爾喉嚨還蠻渴的,於是她便一口氣將果汁喝光,而侍者立刻前來補上一杯。

  不祥的沉默持續籠罩在餐桌上,終於前菜送過來了。前菜的裝飾是將淡色的花瓣塗成黑色並分置於菜盤四角,盤中則是精緻的亞維料理。連視覺效果也特別著重是亞維料理的特色。

  「那麼,請用吧。」

  「嗯。」拉斐爾用銀筷子夾起一個看起來像是樹葉的東西放入口中,貝類的味道開始在口中擴散開來。「很好吃。」

  「深感光榮,殿下。」

  「不是稱讚你,」拉斐爾冷淡的說。「是稱讚廚師。這是人做的,而不是機器。」

  「您真是明察秋毫啊,殿下。我並不喜歡機器,但是殿下好像還有什麼話沒說出來?」

  「你也是明察秋毫啊,男爵。我正在生氣。」

  「是不滿意我的招待嗎?」

  「你認為會滿意嗎?」男爵原本伸向雕花熏火腿的筷子突然停了下來,眼中則露出了銳利的視線。

  「是為了什麼事呢?」

  「請先解釋你的誤解,如果那真是誤解的話。」

  「您是指那個地上人青年的事嗎?」

  「傑特是亞維貴族。」

  「是這樣沒錯。」

  「而且還不只是傑特的問題而己。聯絡艇真的需要檢查嗎?你不是還有足夠的燃料嗎?我的懷疑是多方面的。」

  「如果是關於那些事情的話,我的確是說了謊。」男爵爽快的承認起來。「燃料還很足夠,我也沒有去檢查聯絡艇。」

  拉斐爾並不驚訝。光從把傑特引開這件事來看,她就確信這不會是一個單純的歡迎會了。

  拉斐爾繼續動著筷子吃菜。

  「為什麼要說謊?」

  「不這樣的話,公主殿下就不會到這晚餐席來了吧?」

  「當然,我們是很急的。」

  「那麼,我說謊就是很正確的決定了。」

  「是這樣嗎?只是為了不讓我出發?」

  「差不多。」

  「既然謊言已經被拆穿了,那麼現在立刻就讓我出發。」

  「關於這件事,殿下。」男爵將蘋果酒喝完以後才說:「可不可以請稍微遲一點再出發呢?」

  「如果說不要的話,你就會很高興的送我出去嗎?」

  侍者將一道盛在碗內的菜端了上來,這一道菜是海龜羹。

  拉斐爾將碗蓋打開,馥郁的香味聞起來很舒服。

  「當然不會了。」男爵回答。「就算強迫也好,也要您留下來。」

  「到什麼時候?」

  「直到有別的帝國船艦來到這裡,也就是確認我的領地已經安全的時候。」

  「我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來這裡。」拉斐爾將碗略略傾斜,用湯匙喝著美味的湯汁。

  「您說的是。」

  「你真的要把我們留到那個時候?」

  「是的。」

  拉斐爾覺得很奇怪——在她還沒發怒之前,迷惑的感覺反而先出現在心中——男爵到底在想什麼?

  「要先聲明一件事,我可不是想反叛。」男爵說道。

  「你的行為就算是反叛也嫌不夠華麗。」拉斐爾辛辣的說著。

  「真是遺憾。」男爵歪曲著嘴角冷笑了起來,隨即低垂著頭說:「我家的歷史還很短,不適合做華麗的事。」

  拉斐爾無視男爵的舉動,專心喝著眼前的羹湯。

  無意間朝前方瞥了一眼以後,她發現在男爵的面前還留著前菜,而且幾乎都沒有動過。

  菜裡有下藥嗎?拉斐爾這麼懷疑著。

  我真笨——拉斐爾的懷疑很快就消失了。男爵會這樣只是因為他的前菜上得比較慢。根本沒必要開一個只有在拉斐爾的菜下藥的晚宴,畢竟這裡是男爵自己的城館。

  在羹湯之後是鱒魚麵包,裡面的鱒魚是經過遺傳基因改造的小型種類。

  「然後呃?」拉斐爾將覆在魚上已經烤成褐色的麵包撥掉,一邊催促男爵回答。

  「嗯?」

  「把我留在這邊以後,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豈敢!我只是要讓公主殿下在這館內接受我竭誠的招待而已,絕沒有什麼加害之心……」

  「哦?我現在不能確定你是不是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了。」

  「當然明白,我在守護我的領地。」

  「把我們留在這裡,跟你的領地安全有關係嗎?」

  「史法格諾夫侯國是大邦國,」男爵說。「『人類統合體』會知道其所在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的男爵領地領土既小,歷史也短,他們很可能不知道菲布達胥男爵領地,畢竟這裡不過一個月來兩次定期聯絡船而已,如果他們不知道的話,我希望能繼續讓他們不知道下去。所以如果他們觀測到有船出入菲布達胥門,就會聯想到這個領地是否曾被他們的情報網所遺漏,那他們就有可能發現這個微小的領地,也許還會跑來氣沖沖地破壞這裡也說不定。」

  「但是我們已經通過菲布達胥門了,你又怎麼知道敵人還沒有發現到這裡?」

  「也許已經被發現了也說不定。但是給敵人的機會一次就很夠了,我也不可能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

  「是有點道理。」

  「沒錯吧?」男爵用力的點了點頭,「所以公主殿下,雖然您不情願,但在敵方還沒確定已經離開這裡附近以前,請您在這裡暫留。如果敵軍艦隊很快就遭到擊退,我也不會讓您在這裡待太久;可是如果一直沒有被擊退的話,那麼在帝國收復這塊領地之前,都還請您留在這裡。」

  「你以為我會在這裡長住下來嗎?」

  「我的領地擁有水耕農場也有培養牧場,所以糧食方面請不用擔心。甚至在材料有限的情況下,廚師的手藝也不會讓您吃到覺得厭煩。」

  「如果帝國一直無法收復這裡的話,你又要怎麼辦?」

  「那已經是那時候才要考慮的事了。像我這種小領主,光是處理眼前的問題就要耗盡全力了。」

  「先想想稍微之後一點的事情會比較好。」在說話當中,拉斐爾繼續專心吃著鱒魚和麵包。

  「您的意思是?」

  「你阻礙軍務中的聯絡艇通行,帝國可是會剝奪你拚命守護的領地的。」

  「不會的。所有的行動都是基於守護領地的熱情,帝國高等法院可以理解我的行為,最多不過判處罰金。」

  「即使因為你的熱情,而導致史法格諾夫侯國在無預警的情況下遭受攻擊?帝國高等法院會有這麼寬大?」

  「這點沒有問題。史法格諾夫周邊的交通量很大,即使殿下不去,也會有人去通報敵艦隊接近的消息。如此一來,帝國就不會苛責我的行動,法院也會相信我鄭重接待殿下的證言,尤其那份證言一定將會以亞布裡艾爾的名字來發表。」

  「不要說出那個名字!」拉斐爾大聲喊道。「我們一族的榮譽是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教!」

  「確實是這樣。」男爵慇勤但毫無誠意地低下頭來。「請原諒我,殿下。」

  拉斐爾不理會男爵,繼續吃著剩下的麵包。侍者則迅速收走了食器。

  「我的話也就算了,你又對傑特作了什麼?」

  「海德伯爵公子已經接受父親……」

  「不要說夢話了,男爵。我討厭被欺騙,到底是怎樣?」

  「我知道了。」男爵聳了聳肩。「那個年輕人沒有接受貴族的資格,所以我就給予他適合地上人的待遇。」

  「同樣的事還要我再說一遍嗎?傑特是貴族。」拉斐爾說道。「還有,你對國民的地位似乎有特殊的見解,我從來沒有在別處看過像這裡的家臣一樣卑躬屈膝的國民。簡直就像是被訓練來奏樂的貓一樣,真是慘不忍睹。」像是刻意說給旁邊那位女性侍者聽一樣,拉斐爾大聲的這麼說著。

  「領主與家臣的關係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能干涉,何況您只是公主殿下。」

  「這倒也是,至於你所說的『適合地上人的待遇』,我現在很有興趣聽。」

  「還請公主殿下不用擔心這件事。」男爵頑抗著。

  下一道菜被端上了桌,那是將肉類與蔬菜裝在南瓜裡面燉煮的料理。

  拉斐爾被那顆南瓜擋住了視線。「聽好,男爵,你雖然有守護領地的義務,但我也有要盡的任務。我的任務就是要將傑特平安無事地送到史法格諾夫。如果傑特出了什麼事,不管高等法院會怎麼處理,我可是不會原諒你的。」

  「我不明白。」男爵搖搖頭說。「為什麼您要那麼在意那個地上人呢?」

  「如果你有當過軍人的話,」拉斐爾憤怒地瞪著男爵。「應該就知道任務是多麼神聖的事吧。不只如此,這還是我第一個被賦予的任務。我是一定要完成任務的,即使這會使你重要的領地遭受戰火的洗禮。」

  「戰火是不會來的。」雖然男爵看起來一派輕鬆的模樣,但是拉斐爾早已看透這份輕鬆只是硬裝出來的。

  拉斐爾簡單吃了兩三口南瓜以後,便站起了身來。

  「啊!殿下您己經不需要用餐了嗎?可是還有菜沒上來……」侍者狼狽的說道。

  「請代我向廚師致上謝意,並向他賠罪。我已經吃飽了,而且真的非常美味,請這麼對他說吧!」

  男爵朝身後揮舞了一下手臂。「帶公主殿下到寢室去。」

  很快就有兩位家臣朝拉斐爾這裡走了過來,她們也都是女性。

  男爵對家臣下達指示:「殿下累了,帶她去休息。她休息時,你們就在旁邊服侍。」

  原來如此。不論如何,男爵就是不讓我接近聯絡艇嗎?

  「我好奇一問。男爵,你的家臣中有任何男性嗎?」

  「不,我不能忍受地上人的男性出現在我身邊。」

  拉斐爾的嘴角向上揚了起來。

  亞維人老是在該笑的時候不笑,不該笑的時候卻偏偏笑著——對亞維帝國抱持反感的人相信著這樣的說法。

  然而,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誤解。

  亞維人高興的時候會笑,快樂的時候也會笑。

  不過,會被誤解到這種程度多少還是有原因的。因為亞維人在憎恨眼前的人時,也會發出微笑。

  那是比稱為冷笑的表情還要慘絕人寰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開的毒花,飄散著輕蔑與挑戰的香氣,那是一種完全不會被誤解為親愛表現的容顏——敵人將它稱作是「亞維的微笑」,並深深地戒懼著。

  「討厭你的理由又多了一個。」而如今,「亞維的微笑」正在拉斐爾的嘴角附近擴散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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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3:02:54
第十章  加傑特的憤怒

  當傑特恢復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整個頭非常沉重,腦袋裡的血液就像是泥漿一樣在血管內四處堵塞,無法順利流通。

  ——這裡是那裡……?

  他將眼皮微微地睜開,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面上有鳶鳥浮雕圖案的木牆,而他現在正躺在一張堅硬的床鋪上面。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他開始慢慢地恢復先前的記憶。

  記得兩個人走過了從宇宙港到男爵本館的一條長長的通道,而來到本館以後,帶路的人馬上就說要帶領他們前往浴室。就是那個時候,沒錯,自己就是在那時和拉斐爾分開的。因為兩個人當然不可能會使用同一間浴室,正當自己終於能夠理解帶路人的說法時……

  拉斐爾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他的眼前,隨後他馬上就察覺到脖子後方似乎被什麼東西貼了上去。當自己還來不及叫出任何聲音時,意識就開始離自己越來越遠……

  ——可惡,男爵那傢伙!

  雖然對自己下毒手的是家臣,不過下達命令的人是男爵這點是不會有錯的。看來她們是用無針注射的方式將藥物注射到自己的身體裡面的。

  傑特突然從床上迅速地彈了起來,雖然心中仍然充滿了對男爵的怒氣,但是他更擔心拉斐爾的處境。

  「哦!你醒過來了嗎?少年。」突然有一陣其他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傑特以充滿警戒的眼神朝聲音的發源處望去,在那裡站著一位穿著貴族長衣的老人,看起來年紀似乎已經超過七十歲了。對方有著一身結實的軀體,精神看起來也相當的抖擻,至於他的頭髮則是一頭像是漂白到發亮的蒼蒼白髮。

  「您是?」

  「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吧?」

  說的也是。「我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

  「伯爵公子?是嗎!不過,你看起來並不像亞維人。」

  「您也是一樣的。」傑特仍然沒有放鬆警戒。

  「沒錯,所以說我們是同類囉!我是阿特斯留亞·蘇努·阿特斯·前任菲布達胥男爵·魯夫,也就是第二代的菲布達胥男爵。」

  「那,您是現在這位男爵的……?」

  「父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傑特滿懷著怒火問道。

  「怎麼回事?你認為我是主謀嗎?我只是擔心一位被送到這裡來以後就一直昏迷不醒的年輕人,然後在旁邊等你醒過來而已。」

  「請您不要再裝傻了!」傑特開始大聲吼叫起來了。

  「冷靜下來,少年,不,海德伯爵公子閣下。說實話,我兒子到底做了些什麼,我可是完全都不知情的。」

  「您說您不知情?這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沒辦法啊!聽好,我也是被囚禁在這裡的。這樣講,你應該就能明白自己的問題了吧?」

  「囚禁?」

  「是的,就是囚禁。雖然在這裡是沒有什麼特別不自由的地方,但卻沒有行動的自由,這應該就算是所謂的囚禁吧!」

  「那麼,請您告訴我,拉斐爾是不是也在這……呃,應該這麼說,被送到這裡來的只有我一個人嗎?還有沒有另外一位女孩子?」

  「女孩子?沒有,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已。那個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嗎?」

  傑特並不理會老人的這句詢問,他把視線轉往自己的手背上看去,不過終端手環已經不在那裡了。

  「我的終端手環到那裡去了?」

  「不知道。我可是什麼也沒拿喔!如果真的不見了的話,應該就是被我那不肖子給拿走了吧?」

  「您真的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嗎?」傑特再度質問那位老人。

  「我不是已經說過什麼都不知情了嗎?」老人悠然的說。「事實上,我就是被囚禁在這裡,而且那些家臣也不可能會告訴我任何事。」

  「可是,男爵閣下不是您的孩子嗎?」

  「所以他才會如此對待我啊!因為他對我在遺傳上是地上人這一點相當的不滿,為了不讓其他人,也就是家臣們看到我的樣子,所以才會把我關在這裡。」

  「唔,您越講我越不明白了。」傑特捂著目前尚未恢復平常清醒狀態的頭失望的說。這一摸才發現,原來連僅止於裝飾作用的頭環和象徵貴族身份的長衣也都被拿走了,但這跟失去終端手環相比根本不算是什麼問題。

  「那傢伙是自卑感的聚合物。」突然,那位自稱前任男爵的老人斬釘截鐵地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看起來不像啊?」

  「雖然看起來不像,但事實就是如此。身為父親的我會這麼說,那就絕對沒錯。畢竟菲布達胥男爵家的歷史相當短,還不能滿足那傢伙過度膨脹的自我意識。」

  「但是,你們畢竟還是貴族啊!而且也有自己的領地不是?」

  「你是說這種小到不能再小的領地嗎?」

  「不管您們所擁有的領地再怎麼小,至少還擁有相當高的身份不是?」

  「身份高是高沒錯,但我們的家族在三代以前連士族都不是,那傢伙大概是不能忍受這一點吧?哦,原來如此!他把我關在這裡,恐怕不是為了不讓家臣們看到,而是不想讓我在他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吧?看來他似乎連看到身為地上人的父親都很難忍受的樣子。」

  「總覺得您好像說得很輕鬆,好像在講別人的事情一樣。」

  前任男爵露出了微笑:「當我在被關在這裡的時候,因為時間多的是,所以我一直在思索自己對他的教育倒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以後如果你也有教養孩子的問題,到時歡迎找我來好好的討論討論。」

  「這是之後的事了。」直到有關後繼者的問題前,傑特都還在仔細地聆聽著,不過目前比起有關教育理論的聽講起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先離開這裡再說。」

  於是傑特試著想從床上下來,沒想到自己的身體竟然直接摔落到地面上。他察覺到來自腳上的感覺仍然是輕飄飄的,看來藥物的效果似乎還沒消退。

  前任男爵上前來抱起了傑特,扶著他在床上坐好之後便說:「不要太勉強會比較好,伯爵公子閣下。」

  「請不要叫我伯爵公子閣下,我不喜歡這稱呼。」

  「看來您自身似乎也有不少的問題啊,少年!」前任男爵在傑特的面前坐了下來,看著傑特的眼睛說。

  「嗯。」

  「即使是這樣,您畢竟還是一位伯爵啊!這可是諸侯呢!不知道是你的父親、母親、祖父、祖母……,也許是其他的親戚,這我不知道,但總之就是你的某位親屬以國民的身份一下子就獲得了伯爵的位置,這可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啊!」

  「是我的父親。其實家父一開始連帝國國民都不是,但他也的確是做了非常不得了的事。」

  「呵呵,方便的話可以說說嗎?」

  「非常抱歉,不過……」

  「你不太想說是吧?這反倒讓我越來越想聽是怎麼回事了。不過還是尊重你的意願,我就不追問了。也罷,先去洗個澡吧!你在睡著的時候,可流了不少汗。」

  「這也是之後的事了。還是早一點離開……」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的。還是先洗個澡,吃個飯,再慢慢考慮你的問題會比較好。到時候說不定我還能幫得上忙。」

  「您……?」雖然對方伸出了援手,傑特卻不想坦率的接受。

  的確前任男爵看起來是蠻值得信任的,而且考慮到自己與對方在人生經驗上的差距,傑特接受他的幫助,說不定真的會有意外的收穫。

  然而,就算前任男爵真的可以幫上忙,但他又能有多少的實行能力呢?他自己不是已經在這裡被囚禁很久了嗎?

  「請信任一位長者的話好嗎?」前任男爵說。「我想沖個熱水澡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我不會對你不利的,如果你想洗澡的話,現在就可以馬上去。」

  「但是,我已經沒什麼時間了!」突然,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疑問襲上了傑特的心頭:「我到底昏迷多久了?」

  「如果從送到這裡起算的話,」老人看了一下終端手環。「差不多已經過了五小時了,雖然不知道你在急些什麼,但一兩個小時的空閒總該還有吧?還是已經來不及了嗎?」

  ——五小時……

  確實目前還有相當充足的時間搶先在敵艦隊之前向帝國報告戰況。但是,拉斐爾現在倒底出了什麼事呢?畢竟自己遠不知道男爵會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還是得分秒必爭才行。

  「對不起,您的終端手環可以借我一下嗎?」為了以防萬一,傑特事先背下了拉斐爾的終端手環號碼,只要拉斐爾還佩帶著終端手環,在一光秒的距離以內,仍然是可以通訊的。

  「請用。」前任男爵將終端手環脫下交給傑特。

  傑特愣住了,原來前任男爵的終端手環竟然只是一隻手錶而已。

  「請問,這裡有通訊機嗎?」

  「是有一個。」

  「請借我用一下。」傑特有點氣急敗壞的拜託道。

  「借你是沒關係,但那具通訊機只通往家政室。你大概是想要和那個女孩子聯絡吧?但是我不認為家政室會叫她過來聽喔,你可以期待嗎?」

  傑特像洩氣的皮球一般垂下雙肩,並搖了搖頭。老實說,現在去期待男爵的家臣會對他友善,這根本是癡心妄想。

  「好啦!到浴室去吧!」前任男爵以一副對講不聽的小孩訓話般的口吻說道。「把頭沖一衝,然後吃點東西。等你恢復體力以後,我們兩人再來想想要如何讓你的陰謀得逞。」

  「也好。」傑特無奈地同意對方的建議。現在的自己的確也需要充足的體力。

  跟傑特不同,拉斐爾在清醒過來的同時,意識就已經很清楚了。

  雖然只是短暫時間的睡眠,但是醒來以後力量已經恢復並充滿全身,直達四肢乃至於手腳的指尖。

  她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一張柔軟溫暖的棉被,從床上爬起身來,站在四週一片黑漆漆的房間裡面。

  「開燈。」她輕聲說出了這兩個字。

  室內開始亮了起來。

  拉斐爾確認室內沒有其他人存在以後,不禁鬆了一口氣。

  之前的兩個家臣凜守她們領主的話,在拉斐爾睡著之前就一直站在房間裡面監視著。

  本來她只是想裝睡一下,但身體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疲累,後來就真的睡著了。

  她看著終端手環確認目前的時間。本來在就寢以前,自己習慣上都會把頭環和終端手環拿下來,但是今天因為一直提防男爵會趁機奪走它們的關係,所以她睡著的時候,頭環與終端手環都還佩帶在自己的身上。

  看來自己已經睡了差不多四小時的樣子。

  男爵至少還算做了一件好事。畢竟對當時已經疲累不堪的拉斐爾來說,實在很難去期待男爵不會對自己的身體動手動腳。

  可是,即使是這樣——拉斐爾緊咬著下唇——原本只是想裝睡一下而己,竟然就真的熟睡了起來,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從結論來看,幸好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拉斐爾如此安慰著自己。

  雖然光是男爵妨礙任務的行為就已經足夠成為自己憤怒的理由,但還不只是這樣而已。對拉斐爾來說,就算對方再怎麼不接受自己的命令,她還不曾被這一類的人輕蔑自己的意志到這樣的地步。拉斐爾的矜持與自尊心已經完全受傷了。

  我已經相當的忍耐了。——拉斐爾不禁佩服著自己的理性起來——對一向以許多不可碰觸的禁忌防衛自我靈魂的亞布裡艾爾家族來說,自己在這件事情上面的忍耐已經算是很深的了。

  得盡早離開這裡才行。至少從這裡出去之後,才能夠好好教訓一下男爵,讓他知道自己的本份何在。

  於是她打開了衣櫃,所幸軍服還掛在裡面。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華麗的服飾,就連拉斐爾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雖說她是—位帝國的公主,但是每次從宮廷回家以後就會換上家居的服裝,所以對華麗的衣服並沒有什麼概念。

  事實上,在衣櫃裡會有這些適合貴族的公主穿著的衣服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不可思議的事。不過一想到整座男爵館並沒有任何亞維人的女性住在裡面,拉斐爾還是多少覺得有點納悶。

  拉斐爾穿上了軍服。

  ——接下來的問題是,傑特在那裡?

  這件事如果不調查清楚是不行的。

  於是拉斐爾啟動了終端手環,打算與傑特的終端手環聯絡。

  「你所尋找的終端手環現在並未著裝。」終端手環小聲地回應著。

  也就是說,傑特的終端手環已經被拿走了。

  「哼!」拉斐爾關掉了終端手環。看樣子那個男爵似乎打算將自己與傑特一切可能的聯繫都徹底切斷的樣子。

  那麼就採取下一個手段。她啟動了寢室內的終端電腦,叫出了館內的地圖。

  整座男爵館在結構上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館內分別規劃出生活區以及事務區,其中還包括了倉庫、水耕農園與培養牧場。

  「顯示出目前我所在的位置。」拉斐爾對終端電腦下達指令。

  畫面很快便顯示出「二樓平面圖」,在其正中央的房間閃耀著紅色的光點。

  「告訴我男爵的寢室在那裡。」

  距離拉斐爾所在的地方相當近的另一間房間也閃耀起紅色的光輝。

  「那麼,客人用的寢室呢?」

  同一層樓的二十幾間房間開始同時閃亮起來,

  「在這其中,目前使用中的房間有哪些?」

  馬上就只剩下一個房間還發出紅光,而那正是拉斐爾自己的房間。

  「沒有任何被囚禁的人嗎?」雖然知道問了可能也沒用,但拉斐爾還是問道。

  「無法理解您詢問的意義,」終端電腦的回答果然開始迴避起問題來了。

  「那麼,現在,告訴我在這館內所有人員的名字和位置。」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我們主君已經休息了,所以想要許可必須等到明天早上……」

  「不,夠了。」終端電腦沉默了下來。

  ——到了這個地步,看來只能直接去質問男爵了。

  雖然自己很後悔為什麼所有的武器都留在聯絡艇內,不過那時候就算真的拿出來了,男爵大概也不會准許自己隨身攜帶武器吧!

  ——對了!既然這樣,現在就過去拿吧!

  拉斐爾明快地下了決定。

  根據裝置在房間牆壁上的時鐘所顯示出來的時間,現在應該是男爵領地時間的采夜時分,換句話說,家臣在館內四處出現的機率應該是相當得低。

  雖然自己知道聯絡艇的所在地,不過問題在於要如何才能到那裡去?

  「現在可以進入宇宙港嗎?停泊中的聯絡艇與碼頭之間有沒有增壓通道?」

  「有的。」

  「現在是封鎖中嗎?」

  「並沒有被封鎖,但如果要通過它的話,需要一般電波紋的檢查。」

  「我的電波波有沒有登記在裡面?」

  「沒有。」

  「現在可以登記嗎?」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我們主君已經休息了,所以想要許可必須等到明天早上……」

  拉斐爾很快改問了另外一個問題。「誰的電波紋已經登記在裡面?」

  「我們的主君,以及所有的家臣,家臣的姓名分別是……」

  「夠了。」想到馬上就要在終端電腦屏幕上讀取五十個人的姓名,拉斐爾立刻制止終端電腦的進一步回應。

  ——總而言之,先離開這裡再說。

  拉斐爾是這麼想的。雖然還不是很清楚目前的狀況,但光是在寢室裡沉默的思考是不會有任何幫助的。

  於是她從終端電腦上將館內地圖下載到手上的終端手環內。

  準備完畢。

  拉斐爾馬上就打算走出這間寢室。

  但在她正要命令房門開啟的時候,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還有什麼事情自己一直很在意。

  ——到底是什麼呢?

  在想了一段時間以後,拉斐爾終於察覺到這個一直盤桓於心中的疑問。在這個男爵館裡面,除了男爵和家臣之外,應該還有另外一個人也住在這裡才對。

  拉斐爾再度回到終端電腦前面並重新啟動了它。

  「男爵的父君應該也住在這裡沒錯吧?」

  「是的。前任男爵閣下也住在這菲布達胥男爵館內。」

  「男爵父君的電波紋沒有登記在裡面嗎?」

  「是的,沒有登記。」

  「理由是?」

  「我們主君的命令。」

  「為什麼男爵會有這種命令?」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是不能告訴您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我們主君已經休息了……」

  「這句話我已經聽夠了。」拉斐爾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前任男爵住在那裡?」

  這時屏幕上出現了一幅「三樓平面圖」,絕大部分的面積都是水耕農園以及培養牧場,從升降區到水耕農園有一條通路,它通往一個孤立的居住區,而在這個居住區內正閃耀著紅光。

  「我想跟前任男爵見面,先約定會見時間吧!」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

  「不可以?」拉斐爾用手掌重重地朝終端電腦下方的桌子拍了一下之後質問道:「我跟前任男爵見面,為什麼需要男爵的允許?這不是很奇怪嗎?」

  「無法判斷您這句話的意思。」

  「我想也是。」拉斐爾開始對終端電腦擺出了公主的架子,一字一句的冷冷說著:「那麼前任男爵所在的區域,還有其他人在那裡嗎?」

  「是的,有一個人。」

  「那個人的名字是?」

  「我們並沒有登記上去。」

  「也就是說,那個人不是男爵的家臣。」拉斐爾再作進一步的確認。

  「是的。」

  ——總算知道傑特在哪裡了。

  「要到前任男爵所在的區域,也需要電波紋吧?」

  「除了檢查電波紋以外,還需要我們主君的許可。不過,我們主君……」

  「接下來的話就不用再說了。」拉斐爾的語氣越來越陰冷了。自從她不用再去聽機器教師所教的無趣課程以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強烈的破壞衝動了。

  看來這個館內有著不幸的親子關係。不過她並沒有什麼興趣去追究,畢竟在貴族的家庭中,這並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

  她再度打開了衣櫃,挑出了一件長衣穿在身上,穿著長衣比較好隱藏武器。這是一件深紅色的長衣,上面以銀線繡出了一隻張開翅膀的鳥;在長衣的腰上圍著一條孔雀石色的飾帶,上面有著鑲著紅玉的白金製基座。

  接著,她就走出了房門,來到走廊上。

  「公主殿下!」

  突然一陣聲音傳了過來。

  拉斐爾停下了腳步,目光朝著聲音所傳來的方向望去。

  有一名家臣從粗製的籐椅上站起身來,深深的彎腰向她鞠躬。

  她並不是先前監視自己就寢的家臣,不過拉斐爾卻還認得這名家臣的臉。「你是家臣謝爾奈沒錯吧!」

  「啊啊,真是太光榮了,公主殿下。」謝爾奈幾乎要拜倒下去。「您竟然會記得身份這麼卑微的我的名字。」

  拉斐爾現在多少能夠體諒傑特為什麼總是那麼手足無措的理由了。因為連她自己也開始對這些家臣的態度感到厭煩起來。

  雖然說自己並不想去干涉別人的家風,可是基於捍衛帝國國民的尊嚴,拉斐爾認為實在有必要對菲布達胥男爵家的氣氛作一番徹底的改革。畢竟男爵家的家臣對拉斐爾的態度,早就已經超過敬意的範圍了。

  當然,在克琉布王家裡也有許多家臣,而且其中也是有不少召使在拉斐爾的身邊負責照顧並養育自己長大。可是他們卻還不至於把忠誠心與奴性給弄混了。

  拉斐爾對這裡把如同傻瓜一樣的妄自尊大當成是理所當然這一點,實在是無法忍受。

  「你在那裡做什麼?」為了改革菲布達胥男爵家的家風,拉斐爾對謝爾奈問道。「是為了要監視我嗎?」

  「絕對沒有這回事!」謝爾奈的雙眼睜得大大的。「我怎麼可能會做出如此不敬的行為?我在這裡只是為了等待公主殿下醒來,並且隨時聽從您的使喚而已。」

  拉斐爾並不懷疑謝爾奈的話,因為如果真要監視的話還有更文明的方法,確實沒有必要刻意派人在門外把守。

  「這是男爵的命令嗎?」

  「是的,主君說在公主停留在本館的時候,就由我來負責服侍公主。」

  「你應該也需要睡眠的時間吧?」

  「啊!您竟然會關心像我如此卑微的人,實在是光榮之至。但請殿下不用擔心,因為會有其他人和我輪流來服侍您的。」

  「那就好。」拉斐爾的語氣有點冷淡。倒也不是不同情謝爾奈的處境,可是如果本人對這種環境相當滿意的話,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就這樣,她撇下謝爾奈獨自邁出了腳步向前走去。

  「請稍等一下,公王殿下。」謝爾奈慌張的說。「您要到那裡去呢?」

  「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一切事情我都可以替您代勞,所以還請公主殿下在房間內等候就可以了。」

  「不,不用了。我一定要親自去一趟。」

  「那麼您究竟是要到那裡去呃?」謝爾奈再次問道。

  「聯絡艇。」拉斐爾很坦率地回答道。反正現在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還可以利用謝爾奈打開電波紋鎖也說不定。

  「啊!」謝爾奈不禁大吃一驚,反射性地用雙手遮住了嘴之後說道:「真是非常抱歉,公土殿下,但還是請您不要接近聯絡艇。因為我們的主君再三強調……」

  因為早就料想得到對方反應的關係,拉斐爾的回應也相當迅速:「這不是很奇怪嗎?雖然這裡的確是男爵的城館,但那艘聯絡艇卻不是男爵私有的物品,而是屬於星界軍的,同時目前是在我的指揮之下,難道不是?所以男爵禁止我接近聯絡艇根本沒有任何道理。」

  「您,您說的是。」謝爾奈開始感到頭腦一片混亂。一直以來,她就已經習慣下身邊一切事物——包括她自己在內——都是屬於男爵一個人的觀念,但現在她卻隱約察覺到這種觀念突然開始被某種異端的思想所挑戰著。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前往宇宙港的通路閘門前。這道門如果不使用電波紋來開鎖是無法通過的,而這也是拉斐爾的第一道關卡。

  「可以請你開門嗎?我的電波紋沒有登記在上面。」拉斐爾回過頭來以請托的語氣對謝爾奈說。

  謝爾奈猶豫了。「公主殿下,這我真的無法作主……」

  拉斐爾沒再說什麼。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說什麼都會讓自己陷入自我厭惡的狀態。她只是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凝視著眼前這一道閘門。

  看來拉斐爾也有點意氣用事,難道在結果出現之前——是通往宇宙港?還是被男爵的家臣簇擁著請回房間?——就準備一直呆在這裡嗎?

  「公主殿下。」謝爾奈露出了擔心的表情:「您該不會已經回心轉意,覺得還是不要那麼快就離開這裡會比較好吧?」

  拉斐爾很驚訝謝爾奈竟然會有這樣的疑問。「我當然不可能現在就立刻走。」

  「您說的是。至少殿下尚未與我們的主君道別……」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拉斐爾更驚訝了,「難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謝爾奈的臉上浮現出迷惑的表情。

  「男爵拒絕替聯絡艇補給燃料,所以那艘聯絡艇現在哪裡也不能去。再說,男爵還將跟著我一起來到這裡的人囚禁起來了。」

  「啊?」謝爾奈以雙手遮掩住因為驚嚇而張得更大的嘴巴。「我們的主君竟然做了那種事?」

  「你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光靠男爵一個人是沒辦法完成的,他一定下令讓你們家臣的其中之一去執行。」

  「我也只是聽從我們主君的命令辦事而己。」謝爾奈低下了頭表達她的歉意。「但是我發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主君不會給家臣任何多餘的訊息。我惟一知道的是公主殿下因為軍務在身,途中暫時停留於此地而已。」

  「但是,你不是已經知道敵軍艦隊正準備侵略這裡的消息了?」

  「是的。不過,我並不是從我們主君那邊聽到這樣的消息的。」

  「是嗎?」看來八卦的源頭,應該就是那位管制官吧。「那麼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你打算要怎麼辦?」

  「您說怎麼辦是什麼意思呢?」

  「除了男爵家臣的身份之外,你同時也是帝國的國民。是要以一個家臣的身份,對男爵盡忠?還是以一個國民的身份,支援我的任務?」

  之後兩人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我明白了。」最後謝爾奈終於下定決心,只見她向拉斐爾下跪之後便作出了回應:「我遵從公主殿下的命令。」

  「我不是這個意思,……」拉斐爾本來想說的是,自己不是以公主的身份下令,而是以一名軍人的身份請求國民的協助。不過她轉念一想,反正不論如何,只要這名家臣願意合作就是一件好事,於是最後她只說出了這三個字:「謝謝你。」

  「真是非常不敢當。」說完謝爾奈便站起身來,並開啟了這道閘門的電波紋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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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3:03:50
第十一章  前任男爵

  「第一代菲布達胥男爵]也就是我的母親,是出身於地上世界中一個名叫『迪·拉普藍斯』的人口過剩行星。因為種種家庭因素的關係她必須得在移民到其他更容易謀生的星球,或是成為帝國國民這兩個選項之中作出抉擇。」

  前任男爵所準備的食物是一盤用香辛料燉煮的雞肉還有一大盤由各式生菜所做成的沙拉。雖說菜的份量實在是多到兩個人絕對吃不完的程度,不過卻相當的美味。

  對亞維人來說蒡他們喜歡清淡的口味。可能有人會以為這是因為亞維人與地上人在味蕾的構造上有所不同的關係,不過其實亞維人和人類在遠古時代地球的共同祖先的味覺是完全一樣的。與其說他們喜歡清淡的口味不如說是認為只有清淡的口味才算是高貴的味覺,至少傑特以前就曾經聽過這樣的說法。

  因此雖然眼前的菜餚口味似乎比較重,但是和「哥斯羅斯號」上所供應的伙食比起來,這種濃郁的味道,才是比較合乎傑特的口味的。

  不過現在傑特並沒有那種去輕鬆愉快地品嚐美食的心情。然而在吃著燉雞肉的時間裡,老人卻慢條斯裡的把菲布達胥男爵家的歷史向傑特娓娓道來。

  「後來,她就決定選擇成為一位帝國國民。而成為國民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志願進入星界軍。於是她就成為一位掌兵科的從士。你知道掌兵科嗎,少年?」

  「嗯。」傑特點頭道:「是負責整備武器的術科,對吧?」

  「是的。後來她在軍中遇到了我的父親,然後就在地上生下了我。換句話說,就是結婚這麼一回事。」

  「我明白。」

  「接下來,上級發現了母親大人的才能,所以她就成功擠進了造兵修技館的窄門內了。你知道造兵修技館嗎?」

  「在入學考試的時候是有這一項考試科目。我記得那是培養武器技師的修技館。」

  「你說的沒錯。從那裡畢業以後,母親大人便轉任到造兵科去,成為底下的翔土。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只能當上從士的話,就算服役的時間再怎麼久,最多也只能成為一名士族。看來母親大人還算是相當有遠見的。」

  「是啊。」傑特發現老人正盯著自己看,只好勉強同意他的說法。

  「就在那個時候,我的父親離開了母親大人,所以我一直都不清楚父親是什麼樣的人,連長相都不知道。也罷,在亞維人中這種例子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而母親大人也就從那時開始一帆風順起來,倒也不是因為她的技師能力非常優秀的關係,而是她有成為人上人的本領,也就是有著領導者的資質。所以,她的軍階不斷提高,最後終於成為技術元帥,並且還是艦政本部的部長。」

  「真了不起!」

  「是吧?後來帝國就授與爵位給身為元帥的母親大人,而采邑就是這顆藍色的恆星了。」

  嘴巴塞滿青菜到兩頰鼓鼓的傑特,只能一直猛點頭。

  「也罷,總之就是因為如此,我的遺傳基因才保留了地上人的血統。雖然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怨恨過這種事,不過現在已經覺得無所謂了。老實說,就算是亞維人,到了這個年紀也不過是比我多了一具年輕的肉體而已,我只是搞不懂為什麼亞維人要自願放棄這種『老死』的權利罷了。對現在還年輕的你來說,大概是不能理解我在說什麼吧?」

  「是的。我想他們可能是認為,不論精神或肉體都一直永保年輕應該比較好吧。」

  「你說的也沒錯。不過畢竟精神和肉體都得要隨著歲月同時老成才算是一件好事。先不提這個,因為當時我的母親是士族的關係,所以我的修技館入學申請很快就獲得許可了。不過沒有空識知覺的我,是無法成為被他們公認是『真正的翔士』的飛翔科翔士的,所以我後來就進入了造船修技館,知道造船修技館嗎?」

  「在入學申請的時候我曾經考慮過,但我總覺得自己怎麼樣也很難成為設計技師的樣子。」

  在星界軍的技術系統中有四個主流,分別是負責武器設計的造兵科,設計船艦圖案的造船科,從事引擎機關設計的造機科,以及擔任思考結晶相關工作的光子科。而這四個主流都各自有其修技館存在。

  「最後我也很順利的成為造船科翔士。從母親那裡繼承爵位以後,我曾經想過可以將所學的專門知識用在領地上。換句話說,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播下現在我們要進行的陰謀的種子了。」

  「咦?」沒想到前任男爵的話題突然一轉,讓傑特有點摸不著頭緒。不過傑特知道,前任男爵終於要開始講只有自己才會有興趣的話題了。

  「當然是讓你們能夠從這裡逃出去的陰謀了;我現在可是在兒子看不到的地方想著鬼點子,你該不會是已經忘記了這回事吧?」

  「怎麼會!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思考要怎麼從這裡逃出去。」

  「原來剛才我在說故事的時候,你一直在分心是嗎?」

  「不,怎麼會……」傑特因為被前任男爵揭穿了心中的想法而滿臉通紅。

  「沒關係的。」前男爵擺擺手後,繼續說了下去。「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跟人說話了,所以讓你聽了不少很無聊的事。」

  「沒這回事,真的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喔!」

  「少年啊!你的確是個好人,不過你也應該已經到了知道說那種一下子就會被看穿的應酬話是會很傷人的年紀了吧?」

  「對不起。」

  「也罷。總而言之,就讓我說明得具體些吧!船艦與軌道城館其實是有共同的地方。換句話說,軌道城館只不過是一艘沒有引擎的船而已。這座由我親自設計的男爵館,我並沒有將當初有些只有設計者才會知道的權限一起交給我兒子。因為那個冒失鬼在我正準備要完全讓他繼承這座男爵館之前就把我關起來了。我只要說出一句關鍵字,這座城館的思考結晶就會完全服從我的命令。只要能夠靠近任何一台終端電腦,就算我要反過來把那個不孝子囚禁起來也不是辦不到。」

  「那,您為什麼……?」

  「你是要問我為什麼會一直處於這種囚禁狀態嗎?那麼少年我問你,就算真的從這裡逃出去了,我又能到哪裡去?從囚禁區這裡出去到抵達男爵館以前,一定要經過位於城館周圍而且絕對真空的三度空間。再說,以前我所熟悉的家臣們也全都被他解雇了,換上來的都是一群基於我兒子的興趣而聘請來的家臣,要她們有這個意願來救我也是不可能的吧?」

  「那麼,至少可以請求援助吧?」

  「帝國是不會去理貴族的家務事的,因為你也是貴族,所以先將這件事謹記在心吧,反正對你也沒損失。再說,我對這種生活也還算滿意,因為我是那種不太想到外面去鬼混的人,特別是如果跟以前的朋友們碰面的話就更糟了。因為那些人什麼都沒變,就只有我一人老了起來,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很生氣。」

  「剛剛好像有聽到某人說過『精神和肉體都得要隨著歲月同時老成』的樣子……」

  「噢,少年啊!你聽過死不認賬這句話嗎?」

  「這個,當然聽過。」

  「那麼,我就沒有解釋這句話的必要了。」

  「可是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雖然傑特很想完全信任這位前任男爵,但他還是有一個疑問。「剛剛所提到的關鍵字,您確定男爵不會去更改它嗎?」

  「不能確定。」前任男爵很乾脆的答道。「但是,有的時候人也是需要去賭它一把的,不然的話,人生就實在是太無聊了。我在這個地方最大的不滿,就是沒有一個可以跟我一起賭博的好對手。」

  「我討厭賭博。」從七年前的那一天開始,傑特就一直覺得命運總是在跟自己作對。所以怎麼樣也無法將自己的人生寄托在這種依靠運氣的賭博上。

  「你這個想法很健康。不過,這場賭局的勝率可是很高的喔!因為我當初是把關鍵語鑲嵌在思考結晶的分子構造裡面的,所以那小子除非把全部的思考結晶都換掉,否則他是無法變更的。」

  「真的是這樣嗎?」傑特的疑慮還沒有完全消散,畢竟這是沒辦法完全保證的。

  「相信我,然後跟我打賭吧!少年。好啦!雖然說我現在就可以幫你這個忙,就當作是打發無聊的時間也好,不過我也不能只是光聽你的問題而已吧?我想問的是,你倒底是為什麼緣故來到這裡?還有,你又為什麼會和我關在一起?」

  為了回答老人的問題,傑特開始細說從頭了起來。

  從他獲得了主計修技館的入學許可開始講起,然後為了前往帝都拉克法卡爾入學,他搭上了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在途中遭遇疑似敵人的時空泡群之後,他乘上了由拉斐爾所操縱的聯絡艇逃離戰場,最後因為補給的需要,兩個人來到了菲布達胥男爵領地……

  「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跟前任男爵閣下所知道的事一樣了。」

  「嗯?這麼說來,剛剛你口中所說的那位名叫拉斐爾的女孩子,該不會就是指公主殿下吧?」

  「是的。」傑特勉勉強強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老人露出了捉弄般的微笑。「原來在我隱居的時候,外面竟然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呵呵,這可真是一件大事啊!如果死去的母親能夠聽到你所說的話,一定也會十分高興的。別說公主殿下大駕光臨,就算只是迎接伯爵公子閣下這樣的事,對我來說也是十分光榮的。因為如此一來,我們家的地位也會大大的提升啊!」

  「請別開玩笑了。」傑特已經有點焦躁不安了。「您願意幫忙嗎?」

  「當然幫,只要能讓你和公主殿下兩個人坐上聯絡艇飛走就可以了嗎?」

  「我們還需要燃料的補給。」

  「對對,可不能忘記燃料的事,要不要順便帶點吃的啊?」

  「如果可以的話就拜託您了。說真的,我已經吃膩戰鬥口糧了……因為亞維人喜愛的口味實在是太清淡了。不過,真的沒問題嗎?」

  「我是認為沒問題。那麼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是什麼?」

  「之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要能夠靠近終端電腦才行。因為我的兒子好像也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在這個囚禁區是沒有什麼終端電腦的。」

  「怎麼會?」傑特洩氣的說。

  「拜託,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麼?你以為只要我輕輕鬆鬆的對終終端電腦下達命令,然後你們兩位年輕人就可以手牽著手一起去私奔嗎?世界上可沒有這麼簡單的事。」

  「拉斐爾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啦!」傑特反駁著老人的話。

  「請別介意,這只不過是個文學上的修辭而己。」

  「那種事情就別提了,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接近終端電腦呢?」

  「只要離開這個囚禁區就行了。」

  「要怎麼出去?」

  「這就是我和你兩個人接下來所要考慮的事情不是嗎?如果連這一點都無法解決的話,不管是陰謀或是鬼點子可就沒辦法具體實踐了。而且我認為你還是多動點頭腦,將來公主殿下才有可能對你有更好的印象。對了,少年啊,……」

  「什麼事?」

  「你們真的不是在談戀愛嗎?」

  「真的,不是。」在傑特否定的同時,心中也感到些許的遺憾。

  「話雖如此說,但是在整個帝國中可以直接叫公主殿下名字的人,可也是不多見呢!而且,是公主殿下准許你這麼叫她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就要對你重新評價了。」

  「啊!呃,這個……」傑特吞吞吐吐的說。「她的確是當面准許的沒有錯……」

  「那……」

  「不過,那是一連串無知與幸運所造成的結果,而且詳情又會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不過,那都是很無聊的事了。」

  「可以說出來嗎?聽起來好像不是真的很無聊的事情喔?」

  「啊!很遺憾我不能說,而且我真的已經沒有時間了。」

  「真的是很遺憾。不過我這個不孝子,也難得會做出橫刀奪愛的事,這可是身為貴族的人命中注定一定會做的壞事之一呢!但是難道他就只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而已嗎?」

  當然,菲布達胥男爵並沒有做出什麼橫刀奪愛的事情。

  而拉斐爾——至少在意識上——也沒有說愛上了誰,所以要說橫刀奪愛其實是有點重了。

  這一晚,男爵很罕見的——之所以會這麼說的原因是,平常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召喚幾個自己喜歡的家臣進來陪寢的——獨自一人待在寢室內。

  今天晚上有太多件重要的事需要慎重思考了。

  於是男爵把塞姆利修伯國所產的蘋果酒倒進紫水晶酒杯中,然後—口一口地啜飲起來。

  他的心裡也有著迷惑。因為他並不能判斷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

  他心中的夢想,是希望能夠建立起一個屬於自己的王國。雖說是王國,但是在規模上倒也不需要達到那種可以和帝國對抗的程度。雖然男爵對自己的才能有過度自信的傾向,但還不至於到達瘋狂的地步。他認為只要能和現在的男爵領地一樣大就很心滿意足了。

  在帝國的貴族社會中,他只是一個被自卑感所控制的奴隸。別說身份只不過是最低層的男爵,家族的歷史甚至比一些土族都還要短。

  所以,他並不喜歡前往帝都。在那個聚集了很多亞維人的場所中,自己家族的短淺傳統只會折磨他的自尊心。

  正因為如此,在這個領地裡的亞維人也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而已。男爵並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父親是真正的亞維人,不過就算現在不承認父親是亞維人也無傷大雅,因為在這個小小的世界中,他已經是真正的統治者了。

  沒錯,現在的他正沉醉在擁有自己的領地,而且是一個獨立不羈的王國之主的幻想中。

  當一開始自己監聽到拉斐爾與管制官的通訊時,最先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失去這個夢想王國的恐怖感。

  敵人應該是「四國聯合」吧。不管自己的領地是多麼的封閉,可以讓男爵作出相當程度判斷的情報還可以取得的。

  那麼,「四國聯合」會承認男爵領地的存續嗎?

  當然不可能會!

  那該怎麼辦?

  在男爵煩惱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從「四國聯合」可能無視男爵領地存在的困境中找出了一絲希望。

  只要領地方面避免一切無謂的動作就行了,換句話說,絕對不能允許任何船艦從「菲布達胥門」進入平面宇宙之中。

  而這一點,先前自己也都向拉斐爾說明過了。

  當然男爵也知道,就算還有其他帝國的船艦再度從「菲布達胥門」進入平面宇宙,其實也不至於真的就引起那些最近才突然出現的敵人的注意,至少這種可能性實在不高。

  所以一開始男爵的想法是盡速完成補給作業,然後趕快把這艘可能會幫敵人帶路的小型艇放走。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將危險控制在最小的程度。

  但就在這個時候,男爵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邪惡的念頭。

  因為他已經考慮到敵軍以男爵領地為攻擊目標的可能性。

  如果敵軍真的侵入領地並要求自己協助的話,男爵當然也只好二話不說的遵命行事。畢竟整個男爵領地完全沒有任何武力,堅決抵抗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如果他們只是想要燃料的話,想要多少就給多少,只要這麼做可以保住他的王國就行了。

  但是,敵軍可能根本不需要男爵的協助。他們大可以強制徵收反物質燃料工廠以及其他的設施,這種可能性是相當高的。

  但是——難道他們不會對當今皇帝的孫女有很大的興趣嗎?

  雖然對亞維帝國的皇帝使用人質威脅的手段是沒有用的,不過那些星族的人也不見得會馬上知道公主殿下現在就在這裡。

  既然如此——那麼就可以用她來和敵軍作個交易了。

  把公主交給他們做為保住這個領地的條件,而且交涉的時間還要盡可能的拖延。如果要自己單方面的協助他們也無所謂,甚至還可以讓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成為「四國聯合」軍的根據地。反正只要這裡成為他們重要的補給基地,那麼「四國聯合」就不會那麼輕易地取得這塊男爵領地——為什麼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呢?因為—旦領土真的被「四國聯合」所徵收,等在男爵和這個領土上所有人面前的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為了替這個策略加保險,必須先讓拉斐爾成為飛不起來的小鳥才行。

  可是如果自己和帝國的聯繫切斷了以後,敵人卻又一直沒有侵入這裡的話又該如何?

  這正是自己最期待的狀況。因為如此一來,男爵不論在名義上或是實質上,都會成為這個小小世界的絕對統治者。

  儘管只有五十人左右的家臣也好,甚至只能吃種類極為有限的水耕植物和培養食用肉類也行,就算喝不到自己所喜歡的這瓶塞姆利修所產的蘋果酒也可以忍耐,只要能夠保存這個自己以絕對統治者的身份掌管著的世界就好了。

  男爵開始想像自己在統治這微小的世界,而且拉斐爾也在這世界裡面的情景。

  與帝國之間的聯絡一旦中斷,他電就不必再對這位拉斐爾公主有什麼自卑感了。畢竟在這個領地裡,拉斐爾可是連—點權力也沒有。而且當初自己挑選家臣的時候,就是以順從自己的女性為主要的選拔條件,而家臣們對男爵也都有像崇拜神一樣的情感。如果男爵與公主同時下達了相互矛盾的命令,相信沒有哪一個家臣會為了倒底要服從哪一位這種事而有所迷惑的。

  事實上,男爵從來沒有跟亞維的女性有過正式的交際,雖然以前曾在拉克法卡爾與軍中認識過一些亞維的女性。但一旦開口跟她她說話,他總是會馬上膽小怯懦起來而無法更進一步的交往下去。

  結果這反倒在男爵心中產生了一股反作用力,那就是他有時候會刻意讓家臣把頭髮染成青色,並且穿上亞維貴族的衣服,然後就與她們耽溺在這種相當錯亂的「性」趣中。因為這種錯亂的興趣,他曾命令家臣製作出許許多多這樣的衣服以及裝飾品,本來自己是想用它們來好好迎接公主,並希望能借此討好她,但這種出於興趣的期待看來是以落空收場了。

  老實說,那些家臣的外表自己多少還是可以忍耐。因為就算在亞維人中,也會因為對美麗的標準比較重視個性面的關係,所以偶然也會有就外貌上很難說她是美女的亞維女性出現。但最大的問題就是出在內心了,總覺得家臣對自己實在是太過謙卑,一點也不像是亞維女性會做的事。

  事實上,在和拉斐爾見面以前,男爵早就已經忘記真正的亞維女性是什麼樣子了。

  男爵繼續把蘋果酒斟入自己的酒杯裡。

  說真的,這次面對一個真正的亞維人,而且還是帝國的公主殿下,自己竟然還能夠清楚完整的向她表示自己的意見,也算是相當了不起了。

  可能是因為在自己的城館裡所帶來的安心感吧?如果是在拉克法卡爾的社交圈裡面的話,自己是沒辦法做到這種程度的。就當作是如何成為一個統治者的事先預習吧!反正以後總是會需要的。

  ——而要讓這個王國延續下去的話,能夠繼承自己的後繼者是有必要的……

  男爵那已經醉到昏眩的頭腦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雖然在這個領地的女性已經不少了,而且自己的家臣也全部都是女的,但卻都是些地上人的女性。

  在遺傳基因上是亞維人的男爵與身為地上人的女性之間,如果不用遺傳基因調整的方式,想要生孩子出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算勉強生下來,也會有致命的遺傳性疾病。

  當然,帝國那裡能夠作遺傳基因調整的醫療設備多少都有,男爵自己就是身為地上人的父親和天生就是亞維人的母親所生下來的後代,在遺傳上是完全的亞維人。可是,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並沒有這樣的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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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3:04:32
不過,既然拉斐爾無論從那一面來看都是徹徹底底的亞維人,那麼如果跟她生下後代的話就生物學的層面上來說——應該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才對。

  對亞維人來說,用自然受精的方式生產並不是完全沒有危險的。本來亞維人就不是自然演化出來的產物,之所以盡量避免這種生產方式的原因並不只是危險性高而已。男爵本人也看過亞維人如果用純生物學上的方式生產,會有多少遺傳性疾病機率的論文。在這篇相當具有權威性質的論文裡提到,大概每五十人中就會有一人因此而罹患嚴重的遺傳性疾病。

  不過如果就賭博的觀點來說,這種機率並不算高。

  ——沒錯!那麼我的後繼者,就讓這位公主生下來吧……

  妄想無止盡地膨脹起來。

  也許,男爵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迷戀上拉斐爾也說不定。

  當然,並不是一定非要拉斐爾不可。只要在遺傳上是亞維女性的話,其實不論是誰都可以。

  雖然拉斐爾的美麗是無庸置疑的,不過遺憾的是,她的美貌畢竟還只有小孩子的程度。她在生理上並沒有完全的成熟,而且若要等她成為一位完全成年的女性還需要一段時間,再說她在個性上也實在是難以親近。

  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後才要去考慮的事了。

  現在還不能確定帝國會不會收復這塊領地。

  所以,將拉斐爾——至少在形式上——鄭重地款待著,是考慮到今後如果與帝國中央有再度恢復聯絡可能時的事前準備。

  至於那個礙眼的地上人伯爵公子,當然自己不可能會對他鄭重款待,但也還不至於嚴重到作出了什麼犯罪的行為,至少還是讓那傢伙和父親「住在一起」,這麼一來就算帝國方面有什麼怪罪下來,自己也還不至於找不出理由來辯護。

  接下來就是如何處理那兩個人所乘坐的聯絡艇了。感覺上,它會是一個給自己帶來厄運的種子。雖然男爵很想把它給破壞掉,可是一想到今後有可能要和帝國說明理由,就覺得現在似乎還不是可以立刻行動的時機。

  如果帝國一直沒有收復這裡的打算的話——到時就照先前自己所想的去實行,而那時候公主也應該就會乖乖照自己的話去做了吧——

  至於那個青年的話,其實還是有其他功用的——因為要生出下一代的家臣,也的確是需要地上人的精子。

  酒精麻痺了男爵的腦細胞,讓他接連不斷地幻想著。

  雖然還有一些該做的事還沒做,而且所有的條件都尚未齊備,自己的準備也還不夠完整,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目前應該已經是沒有什麼大問題才對。

  男爵將剩下的蘋果酒一口氣喝光之後,就躺在床上。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通訊機突然響了起來。

  「什麼事?」

  男爵心想,如果只是無聊小事的話,自己就要破門大罵了,但

  他還是對通訊機這麼詢問著。

  「這裡是家政室,我是葛蕾姐。我的主君,很抱歉在您休息時打擾,但聯絡艇有人入侵,該怎麼辦?」

  男爵從床上跳了起來。

  就算是飛不起來的小鳥,也不會就這麼乖乖地臣服於自己的掌握中而不反抗的。

  男爵誤算了一件事。

  男爵壯麗的容姿在地上世界中,可說是絕無僅有的存在。家臣們並不是對他有忠誠心,而是憧憬、崇拜著男爵。隨著在男爵身邊時間的增加,家臣們就像是服了麻藥般被其魅力所惑。她們開始在彼此之間相互爭寵,而且從男爵那裡所接受的事物,不論是毫無來由的責罵或是一記鞭打,都會讓她們覺得像是甜蜜的賜予,如果有誰不認為這是甜蜜的東西,那麼她就不適合擔任菲布達胥男爵的家臣。

  但是,如同半神般的美貌並不是菲布達胥男爵獨自擁有的特質。只要是身為亞維人這群「群星的眷屬」的話,不論是誰都理所當然地擁有這樣的美貌。

  確實也有向男爵個人誓以忠誠的家臣,就是男爵夜晚的伴侶,也就是喜歡男爵本人的愛人。

  不過,半數以上的家臣對男爵的心態並不是這種程度的忠誠心。

  男爵把她們對亞維人這一個種族的興趣,誤解為對他個人的忠誠。她們把亞維人的世界當作天界來看,當然也知道男爵在亞維帝國的貴族裡,其實只是個再平凡也不過的存在而已。

  謝爾奈就是抱持這種想法的其中一個人。

  她的興趣其實是背著男爵私底下偷偷看著亞維貴族公子們的立體影像。雖然她沒有同性戀的傾向,但是當自己親眼見到亞維帝國的公主時,整個人也完全對拉斐爾心醉神迷了起來。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幾乎陷入心神喪失狀態的她,竟然還能開口回答對方的問話,連自己都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

  當然,能夠從邊境那種地方來到這裡過現在這種如同天界一般的生活,這的確應該感謝男爵。也因為在男爵領地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男爵的命令是絕對的習慣,簡直已經成為她的反射動作。

  但是,拉斐爾的話語,就像是無法抵抗的強制力量一般在謝爾奈的耳朵裡不斷迴響著。畢竟在自己眼前的這名少女,很可能就是將來成為所有美麗又高貴的亞維族群的統率者。

  徹底斬斷心中的迷惑以後,決意從此要忠心侍奉公主的決定讓謝爾奈有著頭昏眼花的快感。

  於是她完全沒有詢問任何多餘的事,直接就帶領公主來到發射區,並且在升降筒的門前忠實地等待她的新主人。

  終於,拉斐爾下來了。而且在她所穿長衣的兩大腿處有著莫名的鼓起。

  「公主殿下。」謝爾奈跪下恭迎公主。

  「家臣謝爾奈。」拉斐爾說。「我現在想要去傑特那邊。或者,你也可以把傑特帶到我這裡來,辦得到嗎?」

  「傑特大人?」謝爾奈的腦中沒有這個名字的記憶。「那是哪一位呢?」

  「就是和我一起來這裡的海德伯爵公子,他被囚禁起來了,你應該也有看過才對。」

  在聽到「伯爵公子」這四個字的瞬間,謝爾奈的腦中便浮現出一位青色頭髮貴公子的模樣,但她很快就失望了,因為拉斐爾指的是那個明明是地上人,卻不知道為什麼打扮成貴族模樣的青年。

  「原來是那一位……」

  「他被囚禁在那裡?你知道嗎?」

  「真是非常抱歉……」

  「你無需害怕。」不知為什麼,拉斐爾換成公主的口氣了。

  「屬下惶恐。」

  「那麼,你知道前任男爵被囚禁的地方嗎?」

  「您是說主君的父君?」謝爾奈輕蔑的問道。因為那位前任男爵雖然擁有亞維的身份,但他並不是真正的亞維人,因此男爵才會視為恥辱而將其隱藏起來。「他並不是被囚禁,而是隱居起來了。」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我會無法和他見面?」

  「這個嘛?」謝爾奈被拉斐爾這麼一問也覺得很奇怪。不過因為她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想過要與前任男爵通訊,所以也從來沒注意到連這件事也是被禁止的。

  「不論是被囚禁或是隱居都好,總之,傑特和前任男爵在一起。無論如何,我也要帶他走。」

  「真是非常抱歉。」謝爾奈的身體好像退縮了一下。「但那是不可能的。」

  「是男爵下令禁止的?」

  「是這樣子的。事實上,除了主君的允許外,誰都不可以到那裡去。」

  「那裡被封鎖起來了?」

  「是的。」

  「怎樣都沒辦法聯絡?」

  「事實上,我知道家政室有通訊機可以與那裡聯絡。但是家政室也只允許極少數的家臣出入。」

  「可以到家政室去嗎?」

  「會被發現的,無論怎麼說,都不可能。」家政室一直都有數名家臣在那裡值勤。

  「那麼,就用武力強行控制吧!我跟你一起走。」拉斐爾突然將長衣的下擺撩起,並且拿出武器交給了謝爾奈:「你會使用嗎?」

  「不,我從來沒有用過……」驚訝於公主對她的信賴,謝爾奈呆呆地收下了槍。

  「很簡單。」拉斐爾將另一把從在大腿上的槍套中拿出來,開始對謝爾奈教導武器操作的方法。

  「是,我知道了。」的確很簡單,只要把安全裝置解除,槍口對準要射擊的目標,然後再扣下鈑機就行了。

  「走了!」拉斐爾開始跑起步來。「我們已經沒時間了!」

  「是!」謝爾奈也跟著跑了起來,拉斐爾則跟在她的後面一起前進。距離家政室還有好幾扇門要通過,必須得讓謝爾奈在前面帶路才行。

  但是在來到第一扇門前面的時候,謝爾奈突然停下來了。

  ——我現在正做著背叛主君的事情啊!

  謝爾奈不禁開始顫抖了起來。

  先前因為自己的心一直被公主所吸引過去,所以並沒有認真地去想這麼做的後果。不過,從現在開始她所要做的事情——不,其實她先前曾做過的事,就已經百分之百的是背叛她主君的行為了。

  畢竟一開始,使用終端手環的電波紋來開門的就是她自己。

  「開門!」謝爾奈聽到這聲音不禁身體一震,連忙轉過了身來。「公主殿下。」

  「什麼事?」拉斐爾自顧自的繼續向前推進,她與謝爾奈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不過謝爾奈很快就用小跑步跟了上來。「有件事屬下—定要向公主請願。」

  「說吧。」

  「背叛主君的我,已經不能在這位男爵的領地繼續待下去了,所以,希望能加入公主殿下的家臣行列中。」

  轉身過來的拉斐爾看著謝爾奈。

  由於知道這是有點逾越的要求的關係,謝爾奈正不停的害怕發抖著。

  「嗯,我知道你會這麼說。」拉斐爾說。「但是,我沒有家臣。」

  「怎,怎麼會?」謝爾奈不敢相信,身為皇族,卻連個家臣都沒有,太令人無法置信了。

  「當然,克琉布王家是有很多家臣,但能掌握家臣人事權的只有父親。事情結束後,關於你的事情我自然會有所安排。」

  「您所說的父君,是指克琉布王殿下嗎?」

  「嗯。」公主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謝爾奈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能夠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碰觸到眼前這名少女那高貴的血統,她不禁高興地顫抖起來。

  「但是,我家並不需要你的技術哦!你不是專門於反物質燃料槽嗎?」

  「啊啊!我真是太榮幸了!」沒想到公主不只是名字,就連自己所從事的職業都還記得。謝爾奈在喜出望外之餘,甚至有想當場哭出來的衝動。

  「你還是別再這樣了。」拉斐爾突然有點不悅地說出了這句話。

  「請問,我是作錯什麼事了嗎?」不知道公主為何突然不高興起來的謝爾奈驚慌失措的說道。

  「算了。」公主放棄原先打算糾正男爵家家風的念頭後說:「總而言之,分派你到可以發揮所長的地方去就可以吧?」

  「公主殿下,您竟然會關心我的未來,我實在是感到無限的歡喜。像這樣的感覺,我在這裡連一次也未曾體驗過。」

  「這點我明白。」公主點點頭。「但是要先能從這裡出去之後再說。而且我不能保證你能在王家工作。」

  「只要有這句話就夠了。」至少謝爾奈可以因為這句話而獲得前往亞維之都,也就是拉克法卡爾的權利。

  說著說著,她們又來到另外一扇門的前面,看來距離家政室已經很近了。

  這回謝爾奈也不再考慮那麼多,只見她直接衝向門前並立即將那扇門迅速開啟。

  雖然在拉斐爾的一生當中,這不過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但是在菲不達胥男爵領地的歷史上,一段很重大的事件就從這個時候開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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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4 13:05:23
第一章  男爵館家政室

  這一年是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歷一三六年。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因為男爵館所在的行星公轉週期相當短的關係,所以在男爵領地裡,一年其實只有標準年的三分之一左右而已。

  換句話說,這裡可以算是一個相當新的國家。

  的確,因為連男爵本人在內,住在這裡的人民只有五十名左右。然而即使是這樣,菲布達胥男爵領地確實還是一個擁有自治權的國家。

  雖然名義上是隸屬整個帝國的一部分,不過它卻獨自發展出自己的歷史,並不因為上述的事實而受到帝國中央動向的影響。只不過在它的歷史當中,平靜無波而且平乏無趣的年月佔了絕大部分就是了。

  不過,兩名來訪此地的客人卻第一次打破了男爵領地的寧靜。

  其中一位來訪者,也就是林·史優奴·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在一些不可思議的時間發生之後就遭到男爵的囚禁,並且和前任男爵一起被關在同一間囚室裡面。

  「你看那邊,」而這位菲布達胥男爵領地的前任男爵,此時正伸出他的手指指著面前一扇厚厚的大理石雕花門扉說道。「你就是從那扇門被送到這裡來的。」

  「到底當時是怎麼樣的情況呢?」傑特問道。

  「這個嘛,那時侯我正在冥想當中。其實每天時間我都是靠它來打發日子--當然,這種時候就要借助在這裡的這些酒瓶了,它們可都是我的好朋友。沒想到那扇門突然打開了,而聽到門聲的我,也就抱著就算不理會自己的葬禮是以什麼方式舉辦也要跑去一探究竟的心情奔向前去。結果我就看到你躺在一張自動擔架上面,從門外被送到這裡來了。」

  「只有我和自動擔架被送到這裡來而已嗎?」

  「是的。在那張自動擔架的後頭,也就是門外的走廊上,有兩個家臣持槍站在那裡。當然,她們是還不至於用槍口指著我這位前任男爵,不過還是緊握著槍站在那裡。不管怎麼說,從以前開始,我就沒有辦法有著面對一個手持武裝的人類還能保持平靜的心態,所以那時侯雖然我的心情很惡劣,不過也只好專心看著眼前這張自動擔架,而它正好就在我的腳邊停了下來。然而那些家臣從頭到尾連動也沒動一下,甚至一句話也沒有說,雖然他們似乎是要我照顧躺在擔架上面的你的樣子,但她們卻連這句話也沒說出來。這些家臣們所受的秘密主義教育還真是成功啊!」

  「後來呢?」傑特催促著前任男爵把話繼續說下去。

  「後來我認為,首先應該要先讓你別再和自動擔架有任何關係,於是就冒著這把老骨頭快要散掉的危險先把你抱到地板上。結果那張自動擔架就後退到門外,而那扇門也就又關了起來。不過我那個不肖子的家臣們還是什麼也沒說,連動也沒動一下,搞不好她們還站在門外也說不定。這些家臣還真是一群善於交際的傢伙啊!」

  「這段時間裡頭我一直都在昏睡嗎?」傑特心想如果不適時回應的話,這位老人的話題又不知道會跑到哪裡去了。

  「是啊,你睡的可香甜了,讓我一開始還誤以為你已經死了。從開始我就一直在想,就算我死了,那個不肖子一定會直接把這個地方當成我的墓園然後就撒手不管;可是看到你那副模樣,我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得先要來個『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呢。幸好你的身體還不斷抽搐著,所以我馬上知道你還活著,頓時在我的眼中,連那些家臣似乎都變的親切了起來。於是我就再冒著這把老骨頭第二次散掉的風險,把你從地板上抱起來放到床鋪上躺好。只要你能一覺睡醒,相信你的身體狀況也會好一點,至少那時侯我是這麼期待的。結果等到你恢復意識以後,竟然一把揪住我的領子對我大吼大叫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簡直就像是一隻母貓衝到自己小貓被綁架的現場時會有的反應一樣…………」

  「我可沒有揪住你的領子,再說我那時侯也沒有大吼大叫。」傑特就自己當時的記憶辯解著。

  「這不過是我表現內心驚訝的一種修辭方式而已。為了你,我的老骨頭可是折騰了兩次,沒想到卻還要被你責備,這似乎是太不公平了吧。」

  「對不起。」傑特在向前任男爵道歉的同時心裡卻還這麼想著,在那種情況下其實自己的反應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冷靜了吧。

  「噢,少年。這種坦率的心可是你寶貴的財產喔。」前任男爵一面稱讚傑特,一面帶領他走到囚禁區內剩下的幾處景點並仔細講解著。

  和「哥斯羅斯號」上不同的是,這裡並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整個囚禁區的參觀行程一下子就結束了。

  在囚禁區裡頭一共有五處房間,其中化妝室、浴室、廚房以及自動機器的維修室兼倉庫是各自獨立的四個空間。而這幾個房間則隔著一條迴廊環繞著位於中央的一處小規模庭園,這就是整個囚禁區的內部結構。

  「這裡似乎連一扇窗子也沒有。」當傑特來到最後一處房間時,他在裡面如此喃喃自語著,因為原本還以為可以利用窗戶逃出這裡的。

  「這是當然的。」前任男爵說道:「就算真的有好了,因為囚禁區周圍都是培養牧場的緣故,你還是看不到什麼可以讓心情溫馨起來的風景的。不過如果你真的以看那些在培養槽內的活肉逐漸增生的樣子為樂的話,我想你一定對自己的身體在幼兒時期的成長有相當深刻的體驗。」

  「不,我一點都不想看那些活肉增生的樣子。」傑特在否定前任男爵看法的同時,心裡也開始產生了疑問,該不會這位老人已經完全忘了脫逃計劃這件事吧?

  「其實比起窗戶,在宇宙空間裡欣賞風景還是這個比較實用。」

  只見前任男爵在房間內的一角操作了某項裝置之後,起居室內的牆上出現了一片地上世界的風景。

  一座峰頂以皚皚白雪裝飾的高山正巍然聳交著,它的山頂正好被設定在房間內的地板上,如果往牆邊再靠近一點,就可以俯瞰那座被群山簇擁著的高山山頂,而在群山的腰際,朵朵白至下正緩緩的飄動著。

  再抬起頭來往天花板的方向仰望過去,還可以看到一片似乎要直達銀河盡頭的青空。

  「好漂亮的風景啊。」傑特感動的說道。雖然他覺得前任男爵的舉動實在是很脫線,不過暫時還是先順著對方的心意再說吧。

  「喂喂,連這種再平常也不過的裝置你都會那麼感動,你到底是從那個鄉下世界過來的啊?」

  「才不是呢。」傑特對老人板起了臉說。「我不是在感動那種裝置,而是因為這樣的風景而感動。」

  「這樣啊,真是對不起喔。」前任男爵以一副完全沒有誠意的口氣向傑特道歉著。

  「不過,您會不會覺得這樣的風景有點不自然啊?因為雲層在山的那麼下面,這表示我們站的位置一定在平流層之上,可是這種高度根本就不可能會出現青色的天空啊?」

  「你連這種地方都注意到了,真不愧是地上世界出身的人。不過亞維人之所以會創作出這樣的風景,有一部分也是基於他們心中那股幻想的情感。」

  「您的意思是,這幅風景是亞維人的幻想藝術作品嗎?」

  「它的創作者名叫戴爾維塞克斯,是活躍於帝國創建以前的影像藝術家,以將地上世界的風景以寫實的手法重新構成而聞名於世。」

  「他是空間流浪時代的藝術家嗎?」

  「是的。」

  「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當時的亞雛人在各處人類殖民地之間四處漂泊,並從事以貿易為主的商業活動,所以他們與地上世界的自然風景當然會很疏遠,因此會創作出這樣的風景來也沒什麼好責難的。

  「戴爾維塞克斯將這件作品取名為『高山』,老實說這是一個既不優雅也不低俗的名稱。不過我自己則是替它取了另外一個標題。」前任男爵說。「是的,這個標題就是『亞維的自尊心』。」

  「亞維的自尊心?」

  「我一直認為,再也沒有比這樣的風景還要能夠表現出亞維人的自尊心了。」老人開始對傑特解釋著。「自己的器量有多少只要自己能清楚就行了,完全不需要去向外界大聲宣傳,當然也不需要讓其他人來告訴自己;就算自己總是需要對人低聲下氣也無所謂,只要能知道自己的自尊心比誰都要高人一等就夠了。只要擁有這種程度的自尊心,就算是面對皇帝陛下,也可以當對方是眼前我們所俯瞰的這座高山一樣而無所畏懼;只要能知道這一點,不論對方是多麼高貴且矜持的大人物,我們也只會把他們看成是襯托自己榮耀的角色,就像那些簇擁著高山的群山一樣。事實上,一個亞維人如果總是跟那些不知道自尊心為何物的人相處的話,他可是會在其中迷失自我的。不對,其實不只是亞維人而已,任何人表現自尊心的方式都必須要有所謂的格調才行。」

  前任男爵一面說著,一面開始在起居室裡來回踱步了起來。

  「可是,我那個不肖子卻怎麼也領悟不到這一層!別說是那座高山了,他甚至連那些群山也不願意去靠近,儘是在自己的四周挖掘深溝,他似乎是以為只要自己能夠比溝底還要高一點就可以安心了。雖然我在遺傳上的確是地上人的血統,但至少在精神上比那個白癡還要像亞維人多了!」

  傑特曾經在渥拉修伯國的動物園中看過一種叫作熊的生物,那也是他與這種動物惟一接觸過的經驗。那只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熊一開始雖然只是在籠內來回踱步著,可是當傑特好奇的走過去觀察它的舉動時,它卻因為某種只有熊自己才會知道的理由突然大發雷霆起來,並且在隔開傑特與熊的那面強化玻璃牆上發洩它心中的怒火。當然到頭來,受傷的還是那只熊的牙齒與爪子,可是當時的情景此後就開始在傑特的惡夢中不斷的重演,他有好幾次因為那只熊的緣故從夢中被嚇醒,同時也流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前任男爵的樣子就跟那只熊一模一樣。更糟糕的是,傑特和他中間還沒有隔著任何東西。

  「對不起,前任男爵閣下。」傑特很慎重的提出了要求。「我想現在是不是應該考慮有關脫逃計劃的事呃!」

  「啊,說的也是。」前任男爵看來也罵累了,只見他一屁股就往身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了下去。「總而言之,有件事情你一定要牢記在心,少年。亞維人教養子女的首要目標,就是要讓他們的孩子有開闊的器量。不過這一點卻不需要用嘴巴來教,只要讓孩子時常跟在自己的身邊,它自然會像傳染病一樣移轉到他們身上。遺憾的是,當時的我並沒能擁有真正的自尊心,所以那時候我是先試著理解亞維人的自尊心是怎麼回事,然後再將自己所理解到的概念直接用嘴巴講給我那兒子聽,結果他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定要先讓自己的器量開闊起來,如此一來自然也會讓行為舉止反映出這種開闊的器量,只要讓你的後繼者看到這些行為,他們自然就會明白亞維人的自尊心是什麼。」

  「這件事我會謹記在心的。」如果自己還能活著看到未來的話,這些話的確會是非常有益的建議。可是……

  「好啦,接下來就是討輪我們的陰謀的時候了。你有什麼可以從這裡逃出去的提案嗎?」

  「有沒有辦法可以破壞這面牆壁呢?」傑特輕輕□敲著眼前這幅由戴爾維塞克斯所創作的『高山』,當然那其實是一面牆壁。雖然前任男爵在這裡沒有任何一位家臣,但是有許多自動機器負責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也許可以利用其中某一台來破壞眼前的這面牆壁也說不定。

  「就算真的可以把這面牆壁打出一個洞來,我認為你還是別這麼做會比較好。畢竟光是要能夠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離開培養牧場,就得再花上另外一番功夫。」

  「原來如此。」因為本來就不怎麼期待這種方法會成功,所以傑特倒還不怎麼失望。「那他們是怎麼送食物材料過來的呢?難不成也是從那扇門迭進來的嗎?」

  「不是。」前任男爵搖了搖頭。「雖然它的門剛好就鑲在牆壁上,但你在廚房裡應該有看到一個很大的冰箱吧。其實它的內部是兩層式的構造,內層的冷藏室每隔十天就會自動沿著某條專用通路移動出去,等到它回來的時候,裡面就會裝滿新鮮的食物和日用品,幾乎不曾有例外過。」

  「我們能不能躲在那個冷藏室裡頭呢?」

  「很遺憾,昨天它已經移動過了。就算我現在要她們多送一點食物過來,我想那個冷藏室也不會馬上就離開這裡。你願意再等一陣子看看嗎?」

  傑特拚命的搖著頭。「難道不能由這裡來控制冷藏室的移動嗎?」

  「當然不能。」前任男爵這句話,充滿了奇妙的自負語氣。「畢竟我是被囚禁在這裡的人啊。」

  「那我們乾脆就鑽進冷藏室裡,然後從裡面打出一個洞,再從那條專用通路……」

  「少年啊,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喔。因為冷藏室所經過的那條通道盡頭也是有一道閘門的,如果硬是要從內側開啟它的話,搞不好會摔下去骨折的。因為我那兒子的猜疑心很強,所以他搞不好連我吃剩下來的冷凍蝦都會擔心地會從那個地方逃走,我可不想為了這種方法來賭上我的生命,你還有沒有更好的意見呢?」

  「有了!」傑特突然捻指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如果是垃圾投入口呢?只要沿著通路滑出去……」

  「如果我的記憶還沒弄錯的話,中途你就會遇上一台垃圾絞碎機。等到你終於抵達垃圾堆集場的時候,可能早就已經被大卸到不知成好幾塊了。我想到時候你可能連走路都有困難吧,當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力氣去做接下來的事了。」

  「嗚嗚——」傑特不禁用兩手抱起了頭來。「難道您就沒有什麼好辦活嗎?可以從這裡逃出去的方法,其實您應該早就已經想了很久才對吧?」

  「這是當然,畢竟光是想這些就足以讓我打發很多時間了。而且你現在所提的每一項提案我都有逐一檢討過,所以我才能夠很快就指出它們的問題所在。」

  「我還以為您根本就沒想過要怎麼逃出去呢。」傑特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不過要是萬一有緊急狀況發生的話,那又要怎麼辦呢?」

  「你的意思是我萬一生病的話會怎麼辦嗎?這簡單,我只要用通訊機向外界聯絡,她們自然會派人過來,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從來沒這麼做過就是了。」

  「什麼嘛,原來這裡也有通訊機啊!」傑特的心在一瞬間燃起了希望,但很快又被自己給澆熄了。「對喔,我記得您說過,那只通訊機只能和家政室聯絡……」

  「是的,而且我還說過,你是無法用它來與公主殿下聯繫的。畢竟我也只有在對食物有所不滿的時候,才會用通訊機對她們抱怨兩聲。」

  「那、那麼,我們其中一個人可以先裝病,然後再籍機引起火災……」

  「少年啊,我本來還期待年輕的你能夠擁有溫柔的靈魂喔……」

  「不行嗎?」

  「我想應該是行不通的。我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到目前為止就算想生病也生不出來,不過當我像你一樣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真的生了一場病就是了。我那兒子雖然是一個缺點很多而且樣樣都有的人,但他至少還不是個傻瓜,一定會起疑心的。」

  「那,如果是我來裝病呢?因為我從小就真的很體弱多病……」

  「嗯——你覺得我那個不肖子會關心你的死活嗎?」

  的確是這樣沒錯。當傑特發覺到這件事之後,他不禁陷入了陰鬱的情緒中。

  「搞不好他連我都巴不得早死早好呢。」前任男爵補上子最後一記重擊。

  「那就是說,引起火災這條路也行不通噦……」

  「是的。」前任男爵用力點了一下頭。

  看來已經是走投無路了,而且自己的腦海中也浮現不出更好的辦法,為了要讓自己能盡快想出別的脫逃方法,傑特認為有必要改變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先失陪一下。」於是他便中斷了與前任男爵之間的話題,並走出起居室來到了迴廊上。

  傑特一面遠眺著庭園中的花草,一面繞著池塘邊走了一圈。

  在池塘的正中央有一座圓形的小島,它的面積剛好可以讓十個人左右。從小島那裡伸出了一座白色的拱橋與池塘外的地面相連接。傑特雖然試著想看清楚池塘裡有沒有任何生物存在,不過在他的視野範圍中並沒有出現任何會動的東西。

  結果他還是什麼好辦法也沒想到,而且眼前這潭池水也很快就看膩了。

  於是傑特抬起頭來仰望著天花板。他發現到在半球形的天花板頂端隱約有著模糊的線條,那條線似乎畫出了一個封閉的圓形,看起來就像是某個出入口的樣子。

  「前任男爵閣下!」傑特連忙呼喚著還待在起居室的老人。

  「什麼事?」前任男爵走出來與傑特並肩站在一起。

  「那個是什麼?」傑特指著天花板上的圓形線條問道。「您看,就是那個像船的出入口的東西,那是什麼?」

  「啊,你是說那個啊。」前任男爵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是前往碼頭的圓形閘門啊。」

  「碼頭?可是這裡應該不在宇宙港區的範圍之內才對……」

  「這地方原本是貴賓專用的發射大廳,而且以前那裡還有一座升降筒。」前任男爵伸出手來指向位於池塘中央的那座小島說道。

  經老人道麼一提起,傑特才注意到那道圓形閘門剛好就在那座小島的正上方。

  「當初之所以會把這裡設計成這個樣子,主要是希望來到遠處領地的客人能夠一下船就置身於地上世界的自然風景中,並藉著這樣的風景來放鬆他們的心情。母親大人當時也非常喜歡這樣的風格,但實際上我們也沒有多少機會利用它來歡迎客人。後來那個不肖子就把這裡改裝成囚禁我的地方,他破壞了升降筒,又摧毀了原來大廳中的一半花草,騰出來的空間就用來加蓋那些房間。」

  「那道圓形閘門還可以使用嗎?」

  「當然可以。用手動的方式可以從內側將它開啟,雖然得要走破壞閘門上的安全裝置,但那應該不會太難才對。不過你究竟想做什麼呢?」

  「這還用說嗎?」傑特非常狂熱的這麼說道。「當然是打開那道圓形閘門,這樣子就可以離開這裡到外面去……」

  「外面?那道圓形閘門的外面可是宇宙,是完全真空的空間。」

  然而,傑特的沉默也只維持了一瞬間。「這樣的話,我就從閘門那裡爬到男爵館的屋頂上,然後在那裡登上聯絡艇就好了啊。因為從聯絡艇抵達領地以後就一直在城館……」

  前任男爵露出了同情憐憫的眼神。「這裡沒有任何增壓服。或者你的意思是,在我待在這裡閒得發慌的這段時間裡,亞維人已經成功的讓整片宇宙充滿了可供呼吸的大氣嗎?」

  「可、可是,」傑特仍然不放棄希望。「就算是在真空中,短時間之內人類還是可以活下去……」

  「你知不知道那艘聯絡艇現在在哪裡?」

  「當然是在宇宙港……啊!」

  「看來你總算明白了。」前任男爵提出了勸告,「從這裡到宇宙港有一段相當遙遠的距離。就算用上人類所有的運氣和體力,也是不可能從這裡游到宇宙港的。」

  「可是,也許它正好就停泊在這附近也說不定……」傑特開始不顧一切的抓住任何一線的希望。「如果它正好在城館外面偵察,又剛好來到這附近……」

  「很不幸的,這也行不通。當時那座升降筒還可以兼用為氣閘室,但現在如果開啟那道圓形閘門的話,囚禁區內的空氣就會全部外洩出去了。」

  「只要馬上將它關閉起來就好了。」

  「怎麼可能?你得要將空氣外洩時所造成的壓力考慮進去才行。畢竟那道閘門無法利用機械動力去開啟,得用手動方式才行,雖然不至於完全無法作到,但我想在那種情況下它是關閉不起來的。總而言之,這個提案未免太過依賴幸運了。如果是我,我可不想為它來賭一把,再說你自己不是很討厭賭博嗎?」

  「是的。」傑特的心情非常沮喪,他不禁一屁股跌坐在池塘邊,心中充滿了絕望。這樣下去,難道自己真的就順了菲布達胥男爵的意,得要一輩子都和這位老人感情融洽的住在一起嗎?雖然前任男爵的確是一位能讓人心情愉快的老人,但如果要和他相處一輩子的話,傑特心裡還是不太願意。

  再說傑特也很擔心拉斐爾,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平安無事。如果男爵還保有最後一點理性的話,相信他應該還不至於會對帝國的公主做出不該做的事。可是——一個有理性的人類,會去阻止一名有任務在身的士兵的行動嗎?

  「我知道了,只要聯絡艇能夠停靠在圓形閘門的正上方就可以了。」傑特喃喃自語著,而這句話有一半是說來安慰自己的。

  「你這麼說也沒錯,畢竟原本那道閘門就是用來與船隻進行接駁工作的。不過你又要怎麼做呢?難道你身上擁有人類至今仍無法解明的神秘力量?」

  「我正在想啦!不要吵我好嗎?」傑特的聲調不自覺的尖銳了起來,但他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失札,連忙抬起頭來望著前任男爵。

  「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

  「沒關係。」老人平靜的說,「我自己年紀一大把了,還那麼愛逗你玩,這點我也應該要向你道歉,少年。畢竟這件事對你而言是相當實際的問題。」

  「是的,這的確是很嚴重的事。」傑特同意前任男爵的看法。

  「總而言之,還是忘了那道圓形閘門吧。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不准動!」拉斐爾舉著凝集光槍對準前方來回掃過了一遍。「這個地方已經被星界軍佔領了!」

  謝爾奈也緊跟在拉斐爾的身旁舉槍警戒。

  家政室內部的空間相當廣大,其中一面牆壁正顯示著以菲布達胥恆星為中心的星空影像,而在其他三面牆壁上則飛舞著許多即時變化的數字與圖表,在家政室內有三張平行排列的控制桌,而三名塚臣則在各自的控制桌前工作著。

  「您這是在做什麼呢?」一位看起來像是負責人的家臣驚訝的張望著這兩位闖入者。」公主殿下。還有你,謝爾奈?」

  「把手舉起來,葛蕾姐!」謝爾奈大聲喊叫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那位被叫作葛蕾蛆的負責人,一臉疑惑的凝視者謝爾奈。

  「我是帝國星界軍翔士修技生,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

  「是的,殿下的名諱我一直謹記在心。」葛蕾姐望向拉斐爾,表情依然充滿迷惑。在家政室裡的其他兩名家臣也露出了同樣的表情。她們先是面面相觀,然後便一起朝謝爾奈投以質問的眼神,彷彿是在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皇族的人覺得開這種玩笑很有趣嗎?

  看到對方完全沒有任何頑強抵抗的意志,拉斐爾不禁大感洩氣,看來這裡的家臣似乎還不明白情況的樣子。然而,拉斐爾也不可能當場從這裡宣告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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