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夢殞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古典仙俠]說夢者 -【許仙志】《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1
發表於 2012-1-25 01:02: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初雪    


「小姐,你不知道那潘玉多可恨,還說什麼歌妓。沒見過作弊還這麼理直氣壯的人。」青鸞氣呼呼的說著。   

綵鳳嘆口氣道:「別說了鸞兒,潘公子說的對啊,我也只不過是個歌妓而已。」   

「可是紅袖阿姨說。」青鸞爭辯道,雖然還未長成,也是難得的美人胚子。平日裡她所見的人無不對她家小姐恭恭敬敬,連對著她也客客氣氣。再聽尹紅袖說些男女平等的話,才有今天之舉。   

「她說的你也信啊,那只不過是她胡思亂想的。如果這世道真像她說的那樣,她就不會被逼嫁給一個將死之人了。現在也是有人撐腰才能進退自如。」   

青鸞苦著臉「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先賺些錢,連自己都養不活,說什麼都是假的。然後找一個能夠託付終身的良人嫁了。我看那潘公子倒是不錯的人選,文采氣度都是當世一流之選,更加上家世不凡,算得世間難覓的金龜婿。」   

「我才不要,嫁貓嫁狗嫁那作假的許仙也不嫁他。」小姐嫁人,她也是要陪嫁的「小姐你有錢了,何不找一個中意,像你給我講的那些故事,落難書生和大家小姐。」   

「故事只是故事啊,且不說世間有幾個有才的書生會落難,真要娶了我,說不定殺生之禍都惹了,還談什麼日後富貴。」她的恩客中頗多富貴中人,她能保這清白之身,除了靠著尹紅袖還憑著她相互制衡的手段。如果她嫁了個普通人,這種制衡立刻被打破,娶她的人若是身份卑微之輩,真有萬劫不復之禍。   

而且這人心,她是不信的,什麼海誓山盟,當真富貴了,她這歌妓的身份永遠是那人心中的刺,做正妻也要被人指指點點。   

陽神出竅的許仙此時若能聽她這番話,該知道那晚紅袖書院的光華是屬於她的。從知府小姐到西湖歌妓,什麼面孔沒見過,什麼話沒聽過。當真是世情洞徹即文章。   

青鸞不太明白這些道理,只是覺得心裡酸澀,抱著綵鳳流淚道:「小姐,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在她眼裡,這樣睿智,這樣大方美麗的小姐該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容不得半分褻瀆。今天潘玉那句話,委實讓她怒極「我明天拆穿他們作弊,看他們的臉往哪擱。」   

綵鳳摸摸懷裡青鸞的頭:「傻丫頭,別跟他硬碰,等我贏了他,需教他知道我不是尋常歌妓。」本來還猶豫要不要留些餘地,此刻卻下定了決心。她猶記得自己現在這個名字的來歷,「既然你叫青鸞,我就叫綵鳳吧!」   

「嗯?下雪了。」潘玉伸出手,接過一片從天空飄落的雪花。   

天空已經完全變成黑色,無所片白色的雪花靜靜的落下。落入西湖,落入樹林,落入他們的手心,然後融化。   

四下一片寂靜,這時候行人都該回家了吧!他們卻來這西湖之畔漫遊,兩人之間,很靜。   

「我說師姐沒算錯吧!」許仙小小的驕傲一下。   

潘玉瞪了許仙一眼,突然抓住他的手,很溫暖。許仙尷尬的不行,但偷眼看潘玉安詳的表情,終歸沒能甩脫。結結實實的又「受「了一回。   
前面一個小石橋,突然傳來嚶嚶的哭泣聲,許仙趁機放手,向前疾走幾步,潘玉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調戲這位漢文兄的感覺還蠻不錯的。   
一個小女孩蹲在小石橋上,兩隻手揉著眼睛,哭個不停。   

「小妹妹,你怎麼啦?」許仙蹲下來問道。   

小女孩抬起頭看了許仙一眼,烏溜溜的大眼睛,十二三歲上下,小小的臉哭花了,更顯得可愛,卻理也不理的又低下頭哭起來。   

許仙看她穿著樣式奇異的白色小衣,看起來不像是無家可歸,溫和道:「找不到家了嗎?哥哥帶你回家吧!」   

小女孩卻大叫了一聲「走開啊,誰要你管。」   

「請你吃東西。」許仙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手帕,裡面是儘早魚玄機包給他的糕點,後來考試就忘了拿出來。雖然已經變形了,但還散發著香氣。   

小女孩看了一眼就被吸引在上面,突然出手將糕點全搶過去,往嘴裡塞去,吃著又有淚珠滾下來。嘴巴塞的滿滿的,嗚嗚的哭著。   

許仙一愣,苦笑了一下,還真是個怪小孩呢!   

「喂,現在我可以送你回家了吧,你爹娘要心急啦。」   

「讓你走啊,你好煩啊!」小女孩一點都不領情的樣子。   

許仙再次苦笑,難道我長的這麼像壞人。   

潘玉在一旁看了會,皺眉道:「好沒教養的孩子,我們走吧。」她從小就是極有教養的孩子,卻有點看不得這樣的。   

「你才沒教養呢!」小女孩一下子火了,張牙舞爪的要撲上來,許仙連忙攔住「明玉,你也真是的,這麼個小孩子。」   

就這麼一擋的功夫,小女孩隔著許仙狠狠的瞪了潘玉一眼,飛也似的跑了。許仙再想去追,已經來不及了。   

在附近找了一會,也總是不見蹤影,潘玉安慰道:「應該是回家了,你就別急了。」   

「但願吧!」許仙嘆了口氣,抬起頭,不知何時,雪已經停了。   

而後的幾天時間裡,初雪試層層深入,時而會有像第一天那樣的怪題出來,但自然難不倒潘玉。也難不倒她的重要追隨者許仙。   

不過到最後,連許仙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每次見到那個叫青鸞的小姑娘,都用眼睛狠狠瞪自己,而她那個小姐綵鳳卻總是微笑著襝衽施禮。最後許仙終於撂挑子不抄了,就是這樣,他取得的成績也足以讓旁人驚訝了,據說還能評上什麼江南四小才子的名頭。   

王學政還專門把他叫到府中,安慰加鼓勵,再加勸誡。總而言之就一個意思「老夫沒看錯人」。讓許仙聽的直撓頭,四十多歲就自稱老夫也就不說什麼了,這位「老夫」如果真知道自己這成績是怎麼來的,怕是要面啐之。   

只是初雪試接下來的發展卻遠超所有人的想像,在白鹿書院都中流傾舟的情況下,紅袖書院卻逆流而上。那個叫綵鳳的女子才思敏銳的竟然絲毫不下於潘玉。初時還當是實現透了試題,畢竟眾位大男子還是很願意給一個小女子一個面子的。茶樓酒館談起都說「一早就淘了下去,以後不是沒熱鬧看嘛,讓她在呆兩天好了。」   

到後來就變成「成何體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後面為了避嫌,覲天書院與紅袖書院都不再出題,但就是這樣,也不能擋住紅袖書院前進的勢頭。今天最後一場題試結束,全場嘩然,竟然只剩下潘玉與綵鳳兩個人。休息一天,最後一場就是對試,今年的初雪試就到最後的關頭了。只是沒能在題試刷下去所有對手,這江南第一才子的稱號本該是得不到了。但他僅剩下的對手偏偏是個女子,這下誰都論不清了。但所有老少爺們都明白一件事,如果讓一個女的贏了初雪試如果,這臉是沒地兒擱。   

「尹院首,尹院首,你聽我說啊。」李思明說著被幾個丫鬟推出門外。長嘆一聲,紅袖書院能參加他也是使了力的,真讓女人贏了,他是脫不了干係的。各方意思很明確,要他去勸勸尹紅袖,要麼使個巧,漂漂亮亮的輸了。要麼直接認輸。原道是個大鍋吃飯的,沒想到是個砸鍋的。   

尹紅袖是鐵了心了,眼裡簡直是在冒著光,能到這一步她自己都沒料到。區區幾個教書先生就想對她施壓那簡直是做夢,她此刻激動的心情誰人能夠明白。   

趕開正給綵鳳捏肩膀的丫鬟,她自己過去將手放在綵鳳肩膀中,有些笨拙的捏著「雲嫣,老娘沒看錯人。」
  
綵鳳聽她高興的連老娘都說出來,掩嘴笑道:「您還是叫我綵鳳吧,只是那潘公子實力不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勝過他。」

尹紅袖拍手道:「準能,準能。你若成了,我什麼都允你。我把這事兒跟姨娘一講,保準她高興。」兩人的關係本來並不算怎麼好,還頗有些尷尬。一個是皇室中人,一個全家被皇室中人所殺。只是一個有些愧疚,一個有心依賴,才能維持下來。現如今倒好的像一家人似的。
  
雲嫣,不,是綵鳳望著銅鏡中自己的容顏,一時無言。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2
發表於 2012-1-25 01:02: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持手   


「真的能贏了嗎?」許仙好奇問道。   

潘玉一邊對鏡整理髮冠,一邊道:「不知道,那綵鳳確實不凡。明天對試應是三題,一人出一題,最後再抽籤出一題,若是我出,她必敗無疑。若是她出,我也難以對付。」   

「那你還跟李思明說一定能贏。」   

「他也不過是來求個安慰,我就安慰安慰他好了。」   

許仙嬉笑道:「你真是太善良了。」   

一天時間不過轉瞬即逝,這一天西湖之畔圍的人山人海,卻只為等一個結果,真正的比試他們是看不見的。因為場地是在湖心一個畫舫之上,除了極少數的一些核心人物外,想登此舟都是花了天價的。   

許仙這個覲天書院的小才子當然能夠免費登船,三層高的畫舫,人倒是不像想像中那麼稠密。畢竟面向的不是平民百姓,像前世搞個春運,擠多少人都行,咱們也只能受著。許仙算過,就這麼一船人,若是沉了,就算幹掉了杭州大部分富貴人家。基本上可以起到縮小貧富差距的效果。   

時間已經傍晚了,廳中氣氛凝滯,萬眾矚目之下,唯有二人。剛才兩場比過,果然是鬥了個不分勝負,各自準備的難題竟然都被對方答出。只剩下最後定鼎之戰了。   

抽籤。   

「潘公子先請吧!」綵鳳笑語盈盈,沒有半分緊張,那種從容大方的態度不知令在場多少人想要一親芳澤,更不用說那絕世的才華與美貌了。   

潘玉也不客氣,信手一抓,看也不看,交給旁邊的簽官。   

「空簽,綵鳳姑娘出題,潘玉公子答題。」簽官高聲宣讀。每個人都忍不住發出一聲唏噓,雖然都盡力壓低了聲音,但不約而同之下,仍是一陣騷動。   

倒是潘玉依舊是淡然微笑的模樣,絲毫沒有失落。   

綵鳳微微一笑道:「這最後一題,就請潘公子來對詞吧!」此言一出,有不少人鬆一口氣,放下心來,都是讀書人,玩詩弄詞,正是看家本事。   

李思明也覺心安,看來這紅袖書院終歸是要放水了,不過轉頭一看,尹紅袖眼角正帶著淡淡的笑意,心中暗叫不好。   

果見綵鳳曼聲吟道:「   

一張機,曉塘六月荷花期,沾惹多少含情露。芙蓉如面,此心誰系,對鏡理青絲。   

二張機,池旁綠柳漫飛枝,隨風揚去花千絮。魂飄萬里,知共誰依,春盡聞吹笛。   

三張機,一行白鷺向南棲,紅雲漫天爭霞蔚。絲籮遙寄,平添舊憶,鬱鬱就新詞。   

四張機,碧水深處游錦鯉,卻向人邊波瀾起。花間一擲,也盼人知,憑誰道心癡。   

五張機,千朵萬朵花滿蹊,人在花中同花睡。落紅鋪地,輕牽錦絲,纖纖素手織。   

六張機,青峰翠嶺伴雲織,澗中流銀成飛瀑。少年意氣,鐘離子期,山水皆入詩。   

七張機,淺扮紅妝凝暇思,織雲素手牽花鈿。浮生一夢,終無雲梯,香殘卻有期。   

八張機,鴛鴦織就清水溪,交首相共泣殘紅。細波層紋,曾同花戲,怎肯斷相依。   

九張機,素手挑針白羅衣,且將泣紅織繡裡。錦上添花,纏綿落日,相思傳絲綺。」   

吟罷道:「正是此詞,請君以對。」   

當世雖然詞風大興,但還是不及詩的地位,因為多在青樓楚館中被吟唱,也常被斥為下品。但這九首,一看便是精雕細琢,絕非等閒可比。

而且吟唱都為女子心事,要男子如何對得,更別說還要勝過了。但偏偏考的又是最基本的東西,縱然有些取巧,但誰又能說些不是。   潘玉也一時無解,只是來回踱步,百人廳中,針落可聞,唯有她的踱步聲,一下一下。   

香已燃上,煙霧裊裊。   

不知不覺間,香已燃了大半,潘玉倒是有了好幾個對策,但都難以勝過,勉強應和,還不如痛快認輸。只是輸也就罷了,輸給一個女人確實不太好聽。   

許仙看的心急,心下定計,朝後退了幾步,見眾人都凝神看廳中比試,他退到一個無人處。拿出一個紙符來,心道全靠你了。正是前些日子做的那道隱身符。   

許仙微一動念,紙符無膠自粘,貼在身上。   

心中一喜,果然管用。輕輕繞過人堆,走到潘玉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作弊,即使許仙也感到十分刺激。   

潘玉此刻正站在桌前凝神思索,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個隱形人的靠近,隱身符也有收斂氣息的作用。許仙怕讓人聽了,儘可能貼緊潘玉的耳朵,用細弱蚊吶的聲音道:「喂,明玉。」   

潘玉心中一驚,但畢竟養氣的功夫不凡,聽到的又是極為熟悉的聲音,也就神色不動的站在原處。只是許仙口中吐出的熱氣,吐在耳洞裡,感覺有些癢癢的。   

青鸞神色有些疑惑,彷彿聽到了什麼聲音。   

許仙本想唸給她聽,此刻只得吩咐一聲道:「拿起筆。」   

潘玉立刻拿起筆,眾人立刻將目光放在她身上,誰也沒有看到她身後的人。   

許仙握著她的手,剛好比自己的小一號,正可籠在手中。柔若無骨,白皙如玉。   

兩人貼的極近,許仙的呼吸的熱氣吐在臉旁,耳鬢廝磨,許仙還不覺得,潘玉卻覺得身子都軟了幾分,耳廓已紅透了。兼是這眾目睽睽之下,更是別樣旖旎。   

許仙凝神想了一想,開始運筆。潘玉的武功極好,最知聽勁,許仙的手一動,她立刻跟著運筆,不差毫釐,彷彿自己寫就的一般,許仙的風骨,潘玉的氣韻,合而為一,天衣無縫。   

潘玉跟著許仙的手,慢慢寫著,人生之樂再無過於此時,此次比試的勝敗早已不放在心上,甚至連自己都消失,只要跟著他的手寫下去,無論結果如何,已是無悔。直到許仙擱筆,才恍然回過神來,再看面前的白紙已經寫滿了字。身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心裡一陣失落。但立刻收拾心情,將自己所做交給面前的綵鳳。道:「這首詞可否令姑娘滿意呢?」   

綵鳳結果一看,得了旁人示意,朗聲誦讀道:   

「一張機,採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尹紅袖聽了放下心來,此句雖然清新,但太過尋常,若不能勝過綵鳳的詞,就算是敗了。   

「兩張機,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回頭一笑,花間歸去,只恐被花知。」綵鳳瞧了一眼面前的風流公子,寥寥數字,詞中女子宛在眼前,羞澀甜蜜都入我心。這如玉公子可算得上金玉其外,金玉其中了。   

「三張機,吳蠶已老燕雛飛。東風宴罷長洲苑,輕綃催趁,館娃宮女,要換舞時衣。」並非什麼傾國傾城,而只不過是個尋常織女,但女子心思總是一樣的心思。   

「四張機,咿啞聲裡暗顰眉。回梭織朵垂蓮子,盤花易綰,愁心難整,脈脈亂如絲。」李思明驚喜的一合掌,此次勝利有望了。   

「五張機,橫紋織就沈郎詩。中心一句無人會,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雖是潘玉寫就,但她聽了卻是一愣,『中心一句無人會』,此心此情,他又是否能夠領會呢?還是要自己『只憑寄相思』。   

「六張機,行行都是耍花兒。花間更有雙蝴蝶,停梭一晌,閒窗影裡,獨自看多時。」李思明終於忍不住讚道:「好一個獨自看多時。」   
「七張機,鴛鴦織就又遲疑。只恐被人輕裁剪,分飛兩處,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八張機,迴紋知是阿誰詩?織成一片淒涼意,行行讀遍,懨懨無語,不忍更尋思。九張機,雙花雙葉又雙枝。薄情自古多離別,從頭到尾,將心縈系,穿過一條絲。」   

綵鳳停了一停,一口氣將剩下三闕讀完,滿場寂然,李思明已經是喜形於色,尹紅袖皺著眉頭,但終歸只能嘆一口氣。場中無論會文與否都在默默品味這詞中的意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3
發表於 2012-1-25 01:03: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雷符   


綵鳳的聲音打破沉默「公子真知女兒家心意,清新淡雅,讀之齒有餘香,這場卻是綵鳳敗了。只是能得這詞,再敗十場也無憾了。」   

此言一出,場中氣氛為之一鬆,誰都知道,今年的初雪試算是到此為止了。李思明大大抹了一把冷汗,此場若是敗了就是笑話,若是勝了就是美談。好在總算是贏了,長笑復長笑。   

而後就是有人說幾句話作為總結,大家再吃吃喝喝就算完了。   

這次初雪試的兩位主角此刻當然是眾星捧月,想要同潘玉這豪門公子搭上話的人多如牛毛。而想要為綵鳳贖身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只是他們今晚注定要失望而歸。   

綵鳳推卻了幾個人明顯的暗示,眼睛一直放在潘玉身上,閃著異樣的光華。本來還明爭暗鬥的幾個人也只能相視苦笑「人家要續這才子佳人的千古佳話,我們這些俗物是插不上手了。」潘璋是什麼人,潘玉是什麼人,他們都清楚的很,若真只是才子的話,怎能讓這群豺狼虎豹們退卻。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還來糾纏,綵鳳卻已告罪退下了。   

她一直在看的人一直沒有回頭看她,而東張西望的彷彿在人群中找著什麼,只是不經意間的四目相對,才有一個極溫和的微笑遞過來,但又立刻轉過頭去。而後隱沒在人群之中。   

而此刻的潘玉同許仙在一起,等大船一靠岸就尋了個小道離開了。僻靜無人的小道,許仙興奮的說著,說他今天的隱身符,說潘玉超凡的表現,但身邊的人只是默然無語。   

走著想著,該說什麼呢?謝謝他出手相助,他一定會說不用客氣吧!讚他詞做的好,他一定會說是路過道士教他的吧。說他隱身符很厲害,他一定大大咧咧的承認是很厲害。   

不,什麼都不想說,只想要擁抱他,想要靠在他懷裡,想要……但會嚇壞了他吧,只能這麼走下去。潘玉突然高聲吟道:「中心一句無人會,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憑寄相思。」   

許仙撓頭,不知潘玉突然怎麼了。潘玉突然抓住許仙的手,許仙乾咳了兩聲「那個,這個,我說,哎,算了。」許仙終於還是屈服在潘玉的淫威之下,突然想起前世一篇文章,好像玻璃就是這麼煉成的,不由心中一寒,胸中湧出一股熱氣,慨然道:「好像快過年了吧。」   

潘玉抿嘴一笑道:「是啊,我也要回家了。」她家是在京裡,來杭州不過是為了讀書。   

「回家啊!」許仙嘆息一聲,又要過年了。   

玄機觀中,許仙懶懶的趴在楊木桌上,問道:「師姐,你不用回家嗎?」天氣已經冷了,畫符的地方就變成了屋內,生著紅彤彤的火爐,屋外是冷冽的寒風,室內卻溫暖如春。讓人格外的慵懶起來。   

魚玄機坐在一個破蒲團上打坐,眼也不睜的道:「四海為家。」所謂門中,也不過是個修行的地方,沒有門人會聚在哪過凡間的所謂年。   

許仙打了個哈欠道:「也就是四海無家嘍,真是可憐啊!」   

魚玄機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道:「那用不著你來可憐,那道五雷符畫的怎麼樣了。」   

許仙癱倒在桌子上:「那可是比隱身符要難無數倍啊,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會畫,我又不是神仙。」又突然來了精神「要不你像上次那樣教我。」   

魚玄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閉上眼道道:「做夢。」自從上次的事後魚玄機每天加了一個時辰靜心打坐,而且對許仙也總擺出一副嚴師的模樣。那意外被打破的防備反而讓防備變的更深起來。   

許仙也不介意,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蟬把玩起來,這是潘玉臨行是送給他的,說是從第一次來玄機觀時候見的那農人手中收過來,又請能工巧匠實驗了好久,才找到一種塗料可以遮擋許仙所說的輻射。   

許仙也甚是讚歎,古代的科學似乎都是試驗科學,完全摸索著來,為了做這層塗料,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小動物,不過當然,許仙還沒博愛到那一步。這層塗料非常奇特,完全透明不說,還不怕水汗,說是只要不見熱血就不會融化。   

只是潘玉送他這玉蟬時候的表情,他現在都感覺有點奇怪,只是不願深思,反正就像自己送潘玉劍一樣,不過是朋友之間的隨手相贈。   

許仙邀請道:「師姐,要不要跟我回家過年?」他家就在錢塘,到杭州很是近便。   

「不必。」   

「那筍兒去吧,很多好吃的呢!」許仙就差拿出一個棒棒糖了。   

穿著綠茸衫的筍兒坐著小板凳,正在火爐前烤火,小臉被火光映紅彤彤的,此刻高興道:「好啊!」有瞧了一眼打坐的魚玄機轉口道:「謝謝師叔,筍兒要陪著師傅。」   

「真是乖啊,不過你師傅是有道之人,根本不在乎這些,什麼年不年的,筍兒竹兒,根本無所謂。你跟我回家還能省她點力氣,少做一個人的飯,豈不是兩全齊美。」   

筍兒急了「你胡說,師傅最疼筍兒了。」   

許仙呲牙笑道:「你看你師傅一直不說話,早就默認了。她一定在想,什麼筍兒不筍兒的,麻煩死了,炒菜吃掉算了,恩,筍炒肉你覺得怎麼樣。」欺負小女孩的惡趣味啊!   

筍兒委屈萬分的道:「師傅!」   

魚玄機終於再一次睜開眼睛,櫻唇輕啟,貝齒微露,對許仙輕輕說了一個字:「滾。」   

許仙無奈的站在玄機觀門口「開個玩笑,不至於吧,放我進去啊!好筍兒,乖筍兒。」   

筍兒的聲音從門裡傳來:「壞師叔,笨師叔,師傅說你什麼時候會畫五雷符,什麼時候再來吧!」   

一陣冷風襲來,許仙一縮脖子,抖抖索索的往書院走去,沒了潘玉,感覺書院格外的冷落。抽出經史子集,諸子百家,胡亂讀了一通,就早早入睡。依舊是持之以恆的修行,但即使有道之人也再看不見他房間裡的金光,所有的光芒彷彿都被收斂,化作一個金色的人形,慢慢起身。眼中光華流轉,卻淡漠如水。   

淡淡道:「申屠仗何在。」   

屋內一個人影從虛到實漸漸浮現,卻是一個虯髯大漢,應聲道:「申屠仗在此。」這些日子,許仙每晚出竅審陰,將那些極惡之鬼,都喂了申屠仗。這些日子修行的顯是不錯,體型還是原本的大小,連面目都無甚改變。   

要知道魂魄脫離肉身,沒了依託,心性很難自控,而且容易極端化,表現在外在就是很容易不復生時的相貌。或因嚴苛,而變得猙獰。或因狂暴,而變的巨大。或因鄙薄,而變的瘦小。城隍手下那四個猙獰的鬼差,就是如此。多怒,則臉為赤,多冷,則臉為青。猙獰面目則是要時常做厲色,久而久之,變成如此模樣。申屠仗能保持原貌,足見其修行。   

只因他生時就是個武者,心志堅毅,且武功不凡。許仙曾問過潘玉,這個世界是存在內力這種東西的。習武之道如果放在修行中,就是練精化氣這一步。內力,就當是這氣。雖然沒有玄乎的「以武入道」,但氣確實在影響著神,即使不懂得「練氣化神」的道理,氣修到高處對神也有極佳的作用。   

街道中,許仙在前,申屠仗在後。「近來境內如何。」清理過以前積存的公務,許仙令四鬼差自去捉拿新死的亡魂,論功定罪之後送入冥府。卻派申屠仗去調查杭州境內的其他情況。他現在的道行與日俱增,申屠仗的進步速度也讓人心喜。倒不急著對仇王府動手,上兵伐謀,若有朝一日能以自身的實力迫之,是再好不過了。倒是境內其他鬼物,要趁現在要梳理一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4
發表於 2012-1-25 01:04: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小青   


城隍廟中,趙文會一身文士打扮,笑面相迎,倒有幾分師爺的模樣。三人到後堂議事,聽申屠仗將今日所知一一道來。再對比趙文會的瞭解,許仙對杭州這一區域的勢力關係總算有個大概的瞭解。   

城隍審陰,負責將鬼送入冥府,但也不是所有鬼都可入冥府的。比如死於非命之鬼要找人相替,有莫大執念之鬼要等它消卻執念,向道修行之鬼要任其修行。另有些不在生死簿中的鬼物,都不能送入冥府。但名義上也是要受城隍管治,但看你有沒有這樣能力,像趙文會這樣的也就能管的了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而仇王府本來也在此列,但他們經常出府掠奪生魂,這種事又沒什麼證據好講,也就成了禍患。趙文會也受了不少斥責。   

眾多的消息中,有幾條吸引了許仙的注意,有一個年輕男子練了「五福臨門」也就是所謂「五鬼搬運大法」。那男子二十歲上下,一身青衣,法力不凡。只是和仇王府走的很近。那五鬼應該就是仇王府提供的。   

申屠仗怕起衝突,也不敢太靠近。而趙文會也證實這人原先是沒有的,應該是進來才遊歷到此。這讓許仙想起一個人來,那人手下就有五鬼,而且現在應該還是個男人。這是否意味著,另一個人也不太遠了呢?   

還有一條是,飛來峰上近來也來了一個鬼仙,自稱黑山老妖,手下也聚攏了一群山魈木怪,只是還不見有什麼作為,也沒親眼見過他的容貌。   

黑山老妖?許仙一思,這個詞他應該只和一個人提過。   

最後一條則是趙文會提供的,西湖之中來了一位水神,只是終日藏在水府之中潛修,並不出門,也不知道深淺如何。據說是條真龍,不是尋常得道的水怪能比。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西湖,竟能有一個真龍做水神,真個不可思議。   

許仙閉上眼睛,考慮了一番。他並不著急,反正仇王府又跑不了,而自己的實力卻在與日俱增。伸出一隻手,並指在空中舞動,留下一道曲折蜿蜒,卻有玄妙萬方的金色軌跡。   

這正是他白天怎麼都畫不好的五雷符,而且是最難的虛空畫符。輕輕以勾手,畫完最後一筆,在空中形成一個金色的符圖。流竄滾動著電光雷響,但卻被許仙一直壓制著,引而不發。旁邊的趙文會和申屠仗都感覺出這符紋中蘊含的力量,彷彿木籠中猛虎,掙紮著隨時會破籠而出。   

雷霆為陰陽之氣所生,依《洛書》五行之數,東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數之祖而中央五焉,而雷霆行天地之中氣,故曰五雷。天下有雷門修雷法,以五臟聚五氣成五雷,最後修成五氣朝元的精妙法門。道法之中,威力最大的就是雷法,這五雷符雷門中人必修的雷法,外門中人雖然也能使用,但總難以運轉如意。   

能像許仙這樣操持的莫不是有數十年浸淫的道行。誰能想到這才是許仙第一次畫成五雷符呢!   

電光忽明忽暗,越發閃耀,雷聲滾滾讓廳外的鬼差都是心驚膽顫。許仙也感覺壓制不住符文中的力量。許仙信手一揮,符文化作金色的光雨飛散。   

沒有肉身的桎梏,沒有凡人之心的束縛,在陽神出竅,精神狀態完全合道的情況下,對道術的修煉、施展、控制,簡直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但消耗畢竟還是消耗,剛才施展控制五雷符也花費了很多靈力。不可能在實戰中隨意施展。   

趙文會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剛才那一下若是控制不住全打在他身上,那真是要了命了。不過轉念卻喜道:「賢弟果然非同凡響,襲破敵巢指日可待。」   

連旁邊的申屠仗臉上也多了幾分敬畏之色,這些日子通過食鬼所帶來的強大力量,即使是他也有點飄飄然。本就是世上豪傑,死後被人趨勢總有些心中不甘。   

但見許仙反手間風雷變幻,才清醒的認識到這已經不是那個任他縱橫的俗世江湖了,而是一個更加廣闊遼遠的世界,這裡將會遇到更多的天縱之才,不凡之輩。如同井中之蛙跳出井中,方才知道自己的渺小,不由消去自矜自傲之心。但卻更多了一股逆風而行的豪邁之氣。   

「申屠仗,我們去見見那煉五鬼的修士。」   

杭州城外的一片竹林中,月光幽然而落。   

一個青衣戴冠的俊美公子安坐其中。周圍五團鬼火環繞,成五行之狀。   

青衣公子突然睜開眼睛喝到:「什麼人?」   

只見斑駁的樹影中突然亮起一團金色的光芒,慢慢顯出一個人影來。   

許仙緩步走出,淡淡道:「在下許仙,乃本地城隍,聽聞此處有人來修五鬼術,特來看看,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青衣公子一笑道:「原來是城隍大人,我姓青,你稱我一聲青公子就行了,不知有何見教。」前些日子路過杭州,亂闖入一個鬼巢,打了場架不但毫髮無損,反而得了生辰八字適合的五個鬼魂煉五鬼搬運大法。沒想到才剛開始修煉,城隍就找上門來。只是這五個魂魄她是萬萬不會放手的,她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考慮是打是逃。   

許仙見她柳葉彎眉,唇如塗丹,心下已經肯定,但還是道:「請青公子隨在下走走。」說罷轉身沿著林間小道漫步而去。   

小青猶豫了一下,但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覺得不去反而弱了氣勢,也有些好奇這許仙想對自己說些什麼。就一個飛掠的跟了上去。   

許仙白衣飛揚,身上金光耀目,自有一種飄揚而威嚴的氣度,卻久久無言,但聽這山風寂寂。直到小青快等的不耐煩,才開口言道:「青公子可識得那仇王府的仇王爺?」   

「那個鬼老頭?認得啊,怎麼啦!」   

「在下有一事相求。」許仙也是考慮良多,小青性情跳脫,若是威逼恐怕只能起到反效果,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小青睜大眼睛「求我?求我什麼?」   

許仙道:「這仇王府如今是個是非之地,我只求青公子能避之則吉。」   

小青眼珠一轉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那仇老頭可是送了我五鬼,不知你要送我些什麼?」   

許仙突然笑了,雖然還是極淡,但彷彿間多了幾分人氣:「我所送之物,來日自有分曉。記得我今日之話,將來你我還有相見之時,只是那時恐怕我不再認得你了。」   

許仙就此言罷乘風而去。   

竹林中,只剩下小青皺著眉頭有些莫名其妙,她修行時日尚短,但也知道有些修士擅長天機運算。心道:這許仙難道會什麼神機妙算。但終歸是想不明白,索性回去接著修煉五鬼吧,至於那仇王府,她從來都沒放在心上。   

清幽的竹林中流過一縷涼風,整個竹林都在月光中沉吟,似乎在吟一首永遠都吟不盡的長詩。   

誰能明白呢?那一段寫在光陰中的故事,困住的又有誰呢?   

許仙本欲往飛來峰上去,一個鬼差突然趕來道:「公子,仇王府請柬。」   

許仙接過一看,竟然是仇王府的大公子要成婚,請城隍趙文會兼許仙許漢文到府中飲酒。許仙思了一思,將請柬收在袖中,回返城隍廟。
  
趙文會已經急急忙忙的趕出來:「賢弟,這鴻門宴去還是不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5
發表於 2012-1-25 01:06: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肅殺   


許仙冷笑道:「為何不去,這請柬就暫放在兄長這裡,到時候兄長安坐堂上,我自去會一會他們,若能勸服,不動刀兵,那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能,我也有計較。」  

 趙文會看他神色,哪有半點勸服的意思,還要再勸。許仙卻道:「今日再不決斷,兄長這口氣要忍到何時?」   

趙文會一愣,他心中怎會無氣。這十年來同那仇王府起了不知多少會摩擦,哪一次不是自己退讓。仇王府見他軟弱可欺,也越發不將他放在眼裡。   

後來他親自去討要一個魂魄,卻連仇王的面都沒見上,在門堂下空等了一個時辰,最後差一個下人過來冷言冷語幾句打發他走。氣的他當場就摔了杯子,但是那下人只是冷笑,一副輕蔑的樣子。   

他力不如人,又能怎樣。這口氣也只能硬生吞下。天長地久,他也無力,只想著找人頂缸,自己投胎去。今日許仙將話一逼,終於激起他胸中那一股熱氣,起身站在許仙面前,長揖到底:「請賢弟為愚兄報得此仇。」   

許仙起身將他扶起道:「天地不平之氣,托之風雷。兄長且看在下手段如何。」說這話,許仙臉上已是風雷激盪,滿是肅殺。   

天道好生,謂之成。天道好持,謂之住。天道好殺,謂之壞。天道好盡,謂之空。成住壞空四境,喻之於春夏秋冬四季。   

此時正處秋冬之日,天地肅殺之時,許仙秉天道而行,上合其意,興壞空之事,行事間如得天助,正是此理。與其修行也大有益處,若是溫潤行事,反而不快。   

仇王府中,早已荒廢的府邸,夜間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王府地處偏遠,四下無鄰,到後來讓滅了滿門,數百口人被誅殺在裡面,以後更是沒人敢來。現掛名在尹紅袖名下,但她當然不會來這裡尋晦氣,也就真正的荒廢下來。   

廢園中一棵桃樹旁,一個身穿金黃龍袍的中年男人為首,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披甲冑的青年,躬身道:「父皇,這棵定神桃木漸腐朽,我們終於可以脫此束縛。大仇得報,指日可待了。」   

兩人說著話,但卻都不敢太靠近那顆桃木,儘管這棵桃木下面埋得就是他們的屍體。原來仇家被誅滅滿門的時候,就在這後院挖了個大坑,就地埋了,上請一個修行之人,植了這麼七棵桃木,成七星之狀。上面貼滿了符籙,用以鎮壓凶厲,才能將這些惡鬼束縛在此處。   

男人聲如洪鐘道「皇兒,他吳家欠我們的,終歸是要還的。先就擒了那尹紅袖來,讓這滿院將士都做弄一番才算是報了仇。這可是他們當初承給我們的。」仇王謀反不成,只能做這陰間的皇帝過癮,將自己的獨子封做太子。   

太子想起尹紅袖的嬌媚容顏,不由舔了舔嘴唇,卻低下頭道:「孩兒明白。」他心下早已等不及了。又猶疑道:「只是真的要請那趙文會和許仙前來。」   

仇王冷笑道:「趙文會膽小怕事必不敢前來,而且城隍總算是個神職,我們也不可妄殺。只是那許仙八成是要來的,他修行有些小成,若能得了他的陽神,對我們的好處不可估量。」仇王想了想又道:「前些日子來那個妖修也一併請來,到時候一併殺了祭旗,將魂魄煉了好增強你我之力。」   

太子猶豫道:「皇兒還請納她為妃。」他生時也是風流場中的人,小青雖然是男裝打扮,卻瞞不過他。才故作大方送了五個僕役給她。   

仇王回身瞪了他一眼,太子立刻改口道:「為了報仇大業,這點犧牲自然是值得的,只是孩兒怕來的人多了,我們制不住他們。」   

仇王瞧著眼前的桃木道:「只要入我觳中,任憑他們天大的能耐。」   

原來這鎮魔的桃木被其以邪法侵蝕,不但漸漸失卻了作用,反而為其所用,自成陣法。進來府中,必然是個九死一生之局。   正是虎有傷人心,人有害虎意。只等到時候分個生死,才是了局。   

紅袖書院中,尹紅袖教訓道:「綵鳳,不會真的喜歡那潘玉吧,雖然長了的風流俊俏,文采也是當世無雙。只是這種人將來不知道多少妻妾,而你也至多能做一個妾,到時候還不知要怎麼受欺負呢?」經過上次,兩人的關係倒是親近了不少。   

綵鳳細長的鳳眼流轉間瞪了旁邊的青鸞一眼,才笑著道:「姐姐說哪裡話,我們也只不過見了幾面,怎麼會有如此想法呢?」   

尹紅袖懷疑道:「真的嗎?我是為你好,寧為小家妻,莫為大家妾。而且挑男人總要選一個對你一心一意的。」   

綵鳳抹開話題,笑道:「只要一心一意,其他的任他是個瘸子瞎子也無妨嗎?」   

尹紅袖傲然道:「自然不是,還要相貌威嚴,氣度不凡,能使大力救我於水火之中。」   

綵鳳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尹紅袖,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淡紅衣裙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一雙桃花媚眼更顯得成熟而有豐姿。只是說出來的話倒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似的。想想也是,她從小到大受的大委屈恐怕只有嫁到杭州這一次,而且剛入城,仇王府就讓圍了,也沒吃什麼虧。

反掛著郡主的身份在這杭州城自自在在的過了十年,又懂得什麼人情世故。而自己也曾有這樣天真的年紀吧!   

許仙一覺醒來,夢境消散如雲,只隱隱約約間還記得自己昨晚似乎夢見了小青,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嬌俏些,那可是自己的未來丫鬟啊,雖然沒夢到白娘子有些遺憾。   

起床洗漱罷了,一看桌上黃紙硃砂,又升起興趣,凝神持筆,決定在試一試五雷符的畫法,雖然心裡也不抱什麼希望,但多練練,總會熟能生巧吧!   

緩緩運氣如江河之持久,迅捷留筆如蛟龍之舞空。許仙一下子進入一種奇妙的境界——心境空靈。雖然只是一瞬,但等到許仙從這種狀態下驚醒時,再看筆下,那五雷符竟然畫成了。   

許仙驚喜道:「我,我他媽果然是個天才,原來天才才是我的隱藏屬性。」他當然不知道,此刻他所畫的五雷符和他昨晚所畫的五雷符,無論是速度還是威力都差了不知多少距離。   

魚玄機驚訝的看著手中的五雷符,許仙抱臂得意洋洋的坐在一邊。   

許仙得意忘形「來,小妞,給爺笑一個。」   

「滾。」   

許仙站在玄機觀的門口,怒氣衝衝:「不是說我能畫出來就能進去嗎?太不講信用了。」   

筍兒在門裡道:「那個,師叔啊,師傅說你,你。」   

「我什麼。」   

「你把舌頭割掉再來吧!嘻嘻!」筍兒銀鈴般的笑聲越來越遠。許仙嘟囔了一聲「小心眼,還修道呢。」   

許仙又畫完一張五雷符,放在一邊。在刻陽神出竅的狀態情況,將五雷符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但消耗也是極大,一晚上也不過能畫兩三張而已。現在他每晚出竅已經算是放棄了修煉,而專心繪製雷符,繪製完就在一旁回氣。他大多數時候都會選擇畫兩張雷符,另用剩餘的靈力再繪製幾道其他消耗比較小符籙。   

其中許仙繪製最多的就是耀日符,這個符放出的效果就如同閃光彈一樣,但對普通鬼物倒是有不小的傷害,再加上他本身的靈力就是太陽之力,符籙的效果更大些。這個符籙他可是準備了許多。還準備了其他如玄甲符,遁甲符等可能會發揮作用的符籙。   

這就是符籙的好處了,能夠儲存力量,在對戰的時候如同帶著一個軍火庫。但修行者容易沉迷五花八門的符籙中,況且每一種新的符籙的學習都要投入不小的心力。就會捨本逐末,忽視本身的修為。   

能像許仙這樣只要看一看,試一試,立刻能夠完美的畫出各種符籙,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6
發表於 2012-1-25 01:09: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赴宴   


明天就是請柬的日期了,到時候擒賊擒王,一舉擊殺了那老鬼。此間事就算是了了,這些日子處理陰司事物,功德也積累了五萬多功德。這就是身居上位的好處了,積德極為容易。但一居上位,為名利,為權位,心意往往越發紛雜,也就越難得功德,而且積累功德容易,造孽也是同樣。   

這些日子以來,許仙也漸漸瞭解到神格的作用,即是保護,也是桎梏,一旦接受神職,即使力量一般,也沒有人敢隨意傷害。而且能將自己同神道聯繫在一起,無論何時都不會引發雷劫。但同樣的,沒有雷劫的淬煉,能力也很難有所提升。得失之間,還許多多多思量,但許仙基本上沒有入神道的打算。行完此事,恩德也就算是還了。   

仇王府中張燈結綵,但身披甲冑的士兵也不在少數。尹紅袖的送親隊伍到杭州時,仇王府眾人正召眾將到府中商議對策。兵馬都在城外,將領們只帶了親兵入城商議,有的說等等風頭,有的說現在就反,正在爭吵之時。城外兵馬卻被一紙詔書策反了,隨送親隊伍而來的將領直接帶兵平了仇王府。   

就是這樣,府中也有不少兵卒,現在各持兵器,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加上府中的府兵,也有百餘兵將。   

「皇兒,該去接你的新娘來了。」仇王寒聲道。只見院中的桃木都被侵蝕成血紅色,道符碎散了一地。十年禁錮,平時想要出府都要花費不小的代價,現如今終於可以隨意出入王府了。   

許仙到達城隍廟中,帶了申屠仗便要向仇王府中行去,趙文會卻攔住道:「二位且住。」揮手見四個鬼差分別捧了各樣東西出來。分別是衣袍、甲冑、兵刃、禮物。   

趙文會紅著眼說道:「賢弟和申壯士換上這些衣物,參加婚宴,不能讓那老賊小瞧了咱們。我為你們擺酒,等你們斬了那老賊回來,大家痛飲一場。」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老實人也有爆發的時候。受了十年欺侮。這口惡氣今晚總算是要出一出了。他做這些年城隍,也算是有些積累,特別是這兩件兵刃,一刀一劍,以古代名刃命名,劍名萬仞,刀名照膽,都是鬼骨所鑄,能斬鬼靈。不比尋常凡兵。而那一件天蟬衣和黑天甲也是難得之物,今日全部拿出來作為支援。若非自己力有未逮,恐怕要親自上陣。   

許仙也不客氣,著上白色衣袍,博衣長袖,長劍在腰,表情淡然。不必作色,眉目間一股肅殺之氣,自生威嚴。   

申屠仗身披黑色甲冑,長刀在背,面冷似鐵,虯鬚橫張。何須飲酒,而生豪氣。路見不平,鬧市可斬人頭。報恩達義,生死不羈於胸中。   

趙文會見了不由讚歎,男兒到此,面目俊醜還有什麼當緊。便這番氣度,天地亦為之動容。不觀其容,不觀其言,但看他行事如何。   

馬車已在門外等候,紅面鬼差為之駕車,心中對申屠仗已再無妒忌,他料想自己就算有那樣的實力,又怎敢赴這龍潭虎穴之中。卻見二人淡然處之,上車安坐。   

車廂中,點著一盞小燈,照亮了一小塊黑暗。許仙從袖中掏出幾張符給旁邊的申屠仗道:「這幾張是雷符,用你的靈力激發即可。」然後又拿出一張玄甲符貼在申屠仗身上所穿的黑天甲上,頓時消融,只在甲冑上隱隱浮著一層光華。   

申屠仗知這符的威力,小心接過,問道:「今日如何行事?」二人竟然到此時才商量計劃,而申屠仗連許仙的計劃都不知道也敢隨行。   

許仙低聲道:「刺殺之道,不比埋伏,只能見機行事。那仇王若聰明,進門就擺下兵將圍殺了我們。不過觀其生時行事,造反造到人盡皆知,最後一事不成,連門都沒出去就讓人殺了,不過是個糞土王侯。到時候見我們是甕中之鱉,得意之下難免要多說兩句,我們不用與他廢話,見我眼色,一起出手,宰掉那老鬼。到時候看情況,或是殺個痛快,或是用遁甲符逃出。那仇王只一獨子,他一死,手下那些將領必亂。」   

申屠仗點點頭,許仙並非莽撞之人,此事雖險,但考慮周全,憑藉手中雷符,更是極易成功。就算不成也可逃脫而出。   

油燈閃爍,照著二人的臉忽明忽暗,一張平淡,一張冷硬,但都堅毅如萬仞之山。   

馬車一頓,鬼差的聲音傳來:「到了。」   

許仙下車,抬頭一看,月色昏暗,時有雲霧籠罩。果然是天助人興,月黑殺人夜。   

朱紅大門外掛著一排大紅的燈籠,在這深夜卻格外的詭異。迎賓高喊道:「許公子到。」   

兩人走進門中,身後大門在咯吱聲中關閉。許仙和申屠仗都抓緊了手中的遁甲符,但沒有兵將圍上,也就暫時放下的心思。   

轉過影壁牆,又七回八繞到一出極大的花園,院落中到處張燈結綵,甚是喜慶,院中桌椅已擺下,竟然還有些別的客人,此刻都來覷二人。獐頭鼠目似是剛修成形的鼠妖,歪嘴斜舌不知道是什麼精魅的。都是歪瓜裂棗,像人形的不是面色蒼白若死就是七孔流血的慘狀。此刻一起陰森森的看過來,足以使得普通人膽裂。   

申屠仗笑道:「我爹媽原道我長得醜,真該來這看看,我還是一等一的俊俏郎君呢!」   

而許仙正在看另一個的俊俏郎君,一個青衣公子列坐其中,俊美的耀目。此刻也看著許仙咧嘴一笑,正是小青。若沒許仙那番勸導她已經不知道到哪修煉了,許仙去一說,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想要看看這裡有什麼熱鬧。   

許仙不再瞧她,和申屠仗二人撿了個位置坐了。小青有些鬱鬱,又有些奇怪的想:「難道他說再見就不認得我是這個意思,那還不是憑他心意,算不得神機妙算。」   

僕役紛呈,桌上菜滿,卻總不見仇王出來待客。只是許多掛著紅綢的兵將圍在一旁。這裡的客人都有些不安,但也有張開口只顧得吃喝的,小妖小怪哪裡懂得人間的禮數。   

「鐺」一聲鑼響,只聽有人唱道:「新人到。」   

從黑色的天空飛下一個大紅花轎落在院中,抬轎的是四個鬼兵,為首一人穿大紅喜袍,年紀尚輕,正是這次喜宴的主角,仇王之子,仇王自封為皇,所以也稱他為仇太子。   

仇太子掀開花轎的轎簾,直接從裡面拉出一個驚恐萬狀的新娘不住掙紮著道:「放開我!」但怎敵仇太子的力量,被硬生拖出。正是尹紅袖,現在她身上一層薄薄的褻衣褻褲,隱約還可見裡面大紅的肚兜。像是被睡夢中直接拖出來似的。院中頓時想起些吞嚥口水的聲音。   

仇太子將尹紅袖丟在地上,高聲道:「這女人是我們仇家的大仇人,十年前這仇家張燈結綵正是要娶這女人,只是吳老兒背信棄義,卻伏下兵馬,殺我滿門忠良。今天是我仇家大喜的日子,不是結親,而是要報得此仇」他吐沫飛濺的說著,激昂澎湃,眼睛卻離尹紅袖的身體。   

原來那修行之人種樹,也送了尹紅袖一件闢邪的法器,鬼物難以靠近。而今晚院中桃木完全被侵蝕,仇太子才終於得償所願。   

許仙面無表情,眼觀鼻,鼻觀心,只等仇王出來。   

申屠仗微微撇嘴,殺個女人也算是報仇?這仇家老小果然不成氣候,聽說祖上還是開過大將,如今卻是這麼個熊樣。   

小青有些憤慨,但總歸是人家的家事,她卻不好插手,只是心裡道: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尹紅袖本來還有些迷迷糊糊,此刻冷的直打哆嗦,腦袋也清醒了許多。仇太子一番話讓她心驚膽顫,再加上旁邊無數惡客的注視。真是讓她又冷又懼又羞又怒,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此刻只是嚶嚶垂淚。   

許仙卻感到一絲不對,一絲詭異的波動逐漸在院中傳開,但眾客的注意力都被地上的尹紅袖吸引住,誰都沒留意。而且如此細微的變化,即使留意也未必能夠察覺的出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7
發表於 2012-1-25 01:11: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仇王   


仇王爺卻哈哈大笑著從堂中走了出來。他心中快意,最後一顆桃木也被完全侵蝕,陣法已成,這滿院的客人都將成為他的血食。院中這二百兵,只等他摔杯為號。   

仇王爺隨意從桌上拿起一杯酒,高聲道:「今日群賢畢至,是寡人的福氣,也是我們仇家的喜事,我敬大家一杯。」只等喝完這一杯,就是動手的時候了,他強自壓抑著心中的喜悅激動。   

嘩!客人們持杯起坐。   

閃,一顆金色的太陽在小院中爆炸開來,光芒充斥整個空間,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凝滯了。院中鬼物身上冒著青煙,發出慘嚎,但這慘嚎聲顯得寂然,因為一道樹幹粗細的閃電,轟鳴著擊向舉杯的仇王爺。   

電光熾烈,尋常鬼物沾邊就是被蒸發的下場,但那仇王爺竟然硬挨了一擊竟然還不倒,只是毛髮戟張,衣衫焦損,臉上還有些茫然,想摔杯為號,卻身體麻痺動彈不得,而且酒杯早已被電光粉碎了。   

仇王爺站在堂上,許仙在院裡,距離終究是太遠了,即使有許仙的操縱,但畫好的符籙的力量還是太過分散,難以一擊必殺,若等這仇王爺反應過來,想起來摔點別的什麼,許仙也只能逃跑了。但許仙沒有跑,反而向著仇太子奔去。   

因為還有申屠仗,許仙一站起來,他就閉上眼睛向仇王衝去,那道亮光同樣讓他渾身若燒,但他卻渾然不顧,勢若瘋虎。   

照膽刀斜揮而下,仇王人頭飛起時,還是面臉愕然。申屠仗彷彿瞭解了他的想法,笑著踢開他的人頭,「摔杯為號?聽戲聽傻了吧!」   

而此刻許仙已經一劍斬開了仇太子,尤嫌不足,瞬間揮出七把劍,只見那仇太子斬得七零八落。回身再看申屠仗,大喝一聲:「再殺。」   

果見那飛起的仇王人頭,在空中張開嘴大吼一聲:「殺了他們。」   

申屠仗終歸是做鬼時間太短,平日所吃都是沒有多少反抗了惡鬼。卻忘了人被梟首,必死無疑,鬼怪卻是未必。   

堂中兵將湧出,再加上院裡的,向著院中眾客殺去。這群兵鬼修行都近十年,許仙的耀日符雖然對它們有傷害,但卻不能夠致命,只能起到阻滯的效果。   

院中頓時慘叫聲四起,鬼卒無數,刀兵林立,這些小妖小怪卻如何擋得助,紛紛被斬殺。有的叫,有的罵,有的求饒,有的解釋,但總歸是一併砍殺。   

申屠仗將仇王身子砍做爛泥,回到許仙身邊,面有愧色,許仙只是搖搖頭,表示並不在意,只盯著那仇王的人頭,仇王此刻飛到兵將之後,哪裡還打的著。   

申屠仗說道:「我們走吧!」一擊不成,遠遁千里,事到如今,見事不可為,也該走避了。   

許仙搖搖頭說:「走不了了,你且看。」卻見一位獐頭鼠目的客人,搖身一變化出原形,卻是一隻灰毛老鼠,一頭向地上扎去。卻碰到一層血紅色的壁障,那土遁之法竟然不靈便,反被彈了回來,然後被三五個鬼卒斬成肉泥。血肉滲進那層壁障中,越發鮮紅起來,隱隱有個老鼠的魂魄也被粘在壁障上漸漸融化。   

仇王雖然恨極了許仙,但卻命令著兵將先殺揀弱小的殺了,血肉精魄供他吸食。就這麼會功夫他竟然有長出一個身子,只是小如嬰兒,頂著一個大頭,恐怖而怪異。   

許仙一看腳下被斬碎的仇太子也在慢慢融化,一道太陽真火打在上面,頓時燒成灰燼,但卻燒不穿那層紅色壁障。   

兵行如火,就這麼轉瞬間,滿院客人已經都做了刀下之鬼,慢慢圍了上來,腳步聲震懾人心。一百人在平日裡不過是個數字,但當這一百人身披盔甲,手持兵刃,團團圍上來的時候,方知這是個怎樣的數目。   

許仙身邊只剩下申屠仗、尹紅袖、小青三個。小青是滿座客人中修為較高的一個,早早避到了許仙身邊,心中後悔,不該不聽他的勸告,瞧這陣法,那鬼老頭分明是準備要把眾客一網打盡。此刻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三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在許仙身上,此刻都將他當作最大的倚仗。   

許仙卻毫無反應的站在哪裡,眼眸中靜默如水,彷彿已經認了命一般。雷符被這麼多身披甲冑的鬼卒分擔,也難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反而會激起猛烈的攻擊。   

仇王爺的身體已經有成年人大小,精壯的配不上他那蒼老的臉面,而且還在不斷的漲大。不停的呼喝叫罵,時哭時笑,似乎神智不太清楚,但終於沒有再犯形式主義的錯誤——讓兵圍定了,自己再囉嗦幾句。   

隨著鬼卒的不斷逼近,盔甲相撞的鏘鏘聲震耳欲聾,兵刃的鋒芒似乎已經可以觸到幾人的身體。小青心中已經絕望了,面對軍隊的力量,個人實力再強也只能游擊才有機會取勝,正面想抗,根本是不可能的。尹紅袖早已閉上了眼睛。   

只有申屠仗還目光灼灼的看著許仙。   

許仙終於動了,十二張耀日符,一起飛出,卻並不放光芒,而是形成一個環形,旋轉不止。許仙大喝一聲「閉眼」。   

天空無月,但此刻這裡卻變成一個光的海洋,院中如同升起了一個太陽,金光十里可見。   

這就是許仙最後的殺手鐧,《墨籙書》中記載的最強攻擊法門——符陣。將同一種符籙集合釋放,所產生的威力極強。而許仙所能使用的也只有耀日符這種低級簡單的符籙形成符陣,而且還是憑藉他的太陽之力才能使用出來。若是想用五雷符形成符陣,那是打死也做不到。   

光芒中,離的近鬼卒還來不及慘叫就被融化,身上的兵刃盔甲叮叮噹噹的落在地上。離得遠的也只哀嚎打滾,受了重創。申屠仗還是藏身許仙的影子中,才避過一劫。   

而後,申屠仗和小青趁此機會上前大殺一番,將剩下的鬼卒殺盡。許仙拄著劍站在原處,疲憊至極。   

夜風起,烏雲散,月光落,小院中漂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就是最嬌貴的尹紅袖都不覺得噁心,反而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今晚的一切真如同一場噩夢,夢中唯一一點亮彩只有身邊拄劍休息的許仙。夜風中飄舞的白衣黑髮,一雙朗如日月的眼眸,有些熟悉的容貌,但總不記得在哪裡見過,或許是前世吧!許仙大概沒想到大眾臉還有這樣的好處吧。   

許仙卻不看她,而是大聲提醒道:「小心,這陣還未散。」   

「啊」一聲怒吼響徹四周,剛剛被光耀擊倒的仇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並且不斷變得高大。申屠仗自然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許仙給的雷符在極近的距離被引發,電光激盪中,仇王的身體立刻被撕裂出巨大的傷痕,卻並沒有血,而是能從傷口出看見無數亡魂的呼嘯。   

傷口迅速癒合,只留下恐怖的疤痕,而在這血紅色的障壁中,越來越多的血食湧入仇王身體。包括剛剛被殺的那百餘名兵將,日光終究不能像太陽真火一樣焚燒一切,而所有殘留都給仇王提供了血食。   

仇王變得越來越大,皮膚轉為青黑,口中生出獠牙,一雙眼睛紅的像血。不斷的發出狂暴而毫無意義的吼聲,口中犬牙交錯。到最後哪裡還有人形,分明是個高近十米的惡鬼夜叉,身上佈滿恐怖的疤痕,各處都有骨刺伸出。手腳已經完全化為利爪。此刻像野獸一樣趴在地上,口中涎水流出,一雙磨盤大的眼睛瞪視著許仙,已經是一個介於實體和虛體之間的鬼物了。   

「啪!」一聲巨響。   

許仙所站立的地方變成一個大坑,而許仙抱著尹紅袖差之毫釐躲了開來。   

許仙喊道:「小青。」說著將手中剩下的雷符全扔給她。
  

小青接過,心裡一愣,這難道是他說的要給送給我之物,真準。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她險些被仇王的抓助,勉力一跳避開了身下那一抓。但身在空中,轉折不易,仇王的臂長爪大,只要另一個爪子再一抓,小青勢必難以倖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8
發表於 2012-1-25 01:12: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法海   


一道雷光擊中仇王,正是申屠仗在另一邊來救,那仇王立刻身體一滯,此刻他狂暴混亂,只憑本能行事,立刻轉身去攻擊申屠仗,小青才逃過一劫。   

許仙命令道:「輪流用雷符攻擊他。」   

而此刻那血紅色的陣法依然存在,若給幾人時間,或可破陣而出。但哪裡有時間,這院落雖大,但容納仇王這麼龐然大物,只要一跨步,一伸爪就幾乎能夠到任何地方。龐大的體型讓任何攻擊都毫無意義,申屠仗現在揮刀也不過能在仇王身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口子罷了,而且還會迅速癒合。   

三人在這小小的院落裡東奔西跑,疲於奔命,許仙更是將猿公劍法發揮到極致,雖不用劍,轉折跳躍如猿猴般靈敏。雖然抱著一個人也能勉強閃避。   

但只要一個失誤,就是立刻殞命的下場,全屏手中的雷符保命,可是三人又哪裡耗得過仇王。   

申屠仗突然吼道:「雷符剩一個了。」小青也喊:「我這也是。」   

許仙突然不再躲避,站在原地。高聲道:「等下聽我號令,一起攻擊。」   

仇王此刻已經更加狂亂,見許仙不動,立刻抓來。   

許仙將尹紅袖拋給小青,高高仰起頭看著仇王的眸子,對視間,一個淡漠,一個狂亂。抓將及身,許仙命令道:「用。」   

兩道雷光擊中仇王龐大的身體,伸向許仙的巨爪一滯。   

但許仙卻並不趁機閃避,而是掠過巨爪,直向仇王飛掠而去。   

小青大驚失色,一旦進入仇王的攻擊圈,再想出來就沒那麼容易了,或者說是根本不可能。   

但許仙沒想著出來,而是想進去。   

手中萬仞一揮,在仇王腹下切開一個口子,然後飛身而入。   

仇王身體裡無數冤魂惡鬼撲向許仙,要分而食之,但許仙上湧起一層金光,擋住群鬼。   

一點金色的火開始在仇王體內蔓延,緩慢而堅定。   

申屠仗、小青、尹紅袖站在一邊,見仇王在雷光的呆滯過後,竟然不再攻擊他們,而是伸進自己的肚子,彷彿想抓住什麼,卻怎麼都抓不住,焦急煩躁的怒吼著更加用力抓去,卻只能將腹上的傷口越撕越大。   

長達數米的傷口處,可見裡面無數的面孔嘶嚎著。許仙在這冤魂的海洋中逆流前進,身上那一層金光,也淡薄的彷彿隨時會被撕裂。鬼爪幾次都險些抓住他。   

終於,彷彿碰到了一個障壁,許仙奮力用劍一割,卻割不破。眼看身後的鬼爪再一次襲來,許仙一踏肉壁躲了開來,那隻鬼爪卻在肉壁上撕裂了一個口子。許仙趁此機會,再一次揮劍,將那口子闊大,一躍而出,落在小青身邊。   

小青驚喜的看著從仇王小腹進入又從仇王的背上脫出的許仙,再看那仇王似乎舒服了一點,想再一次攻擊她。心中不由叫苦,剛才一歇息,心神一鬆,她覺得自己是筋疲力盡,看身邊的許仙,依舊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只是多了幾分疲憊而已。   

許仙感覺到小青的眼神,回過頭來對她道:「贏了!」   

小青喜道:「真的嗎?」經過今晚的一切,她已經對許仙的神算非常信服了。   

果然,仇王龐大的身體突然一滯,然後發瘋似的劇烈顫動著。身上的傷疤一個個被撕開,在仇王的狂嚎中,湧出滾滾的黑煙,仇王如同漏氣的氣球一樣,身體迅速的乾癟下來,最後只剩下一層枯皮。   

申屠仗恍然,這仇王一下子吸食這麼多精魂,最終無法控制。但只要多控制一會兒幾個人都活不了,許仙將太陽真火埋入仇王體內,若是仇王能夠完全控制的話,也不過是小事,澆滅就是了。但他體內的鬼物爭相避散,到最後竟然紛紛脫逃,才讓他有了這樣的下場。   

幾個人來到許仙身邊,想說點什麼,可都萎頓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許仙依舊拄劍而立,抬頭仰望那一輪銀盤似的明月,月光中他的姿態深切留在幾個人的腦海裡,再也難以忘懷。   

尹紅袖看著許仙,眼中光芒四射,整理一下思路道:「阿嚏!」冬天穿成這樣,不冷才怪,只是一直生死一線,現在才覺出來冷,更兼是如此羞人的打扮,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許仙將身上白袍脫下蓋在她身上,尹紅袖低著頭紅著臉說了聲:「謝謝。」
卻沒看到,許仙一直看著一個方向。   

那層紅色的屏障隨著仇王的身死慢慢瀰散,兩個人影走進來。其中一個一見許仙立刻撲上來道:「相公。」許仙下意識的抱著她,正是聶小倩。許仙曾想找她幫忙,但是刺殺並非是人越多越好,更重要的是,每當想到要帶她深入險地,心中那一顆凡人之心就激烈的抗拒著。   

此刻也只能面對小倩幽怨的目光了,看向旁邊尹紅袖,眼神也頗為不對。許仙看著她,眼裡也多了幾分柔和,摸摸她的頭,卻看向另一個人。   

那人雙眉橫雪,兩鬢留白,身穿淡灰色僧袍,竟然是個老和尚。「阿彌陀佛,老僧在飛來峰上見此處金光閃閃,原來是施主在降魔。」   尹紅袖自從小倩叫出那一聲相公就咬著嘴唇不再說話。此刻卻猶疑著道:「法海禪師?」   

「尹施主還記得老衲啊!不覺已經十年了。」十年前正是他在此設下陣法,鎮壓眾鬼。近來算到此處又要生事端,就在飛來峰靈隱寺講經說法,準備降妖除魔,卻沒想到事來的如此之快。   

這時趙文會急急忙忙的走進來道:「賢弟,你沒事吧!」   

許仙拱手道:「幸不辱命。」潘玉的恩情算是還了。再看面前法海:「大師,今日就此別過了,我們來日還有相見之機,只怕到時候我已不再認識大師了。」   

法海看了看許仙,他法力超凡,似乎有些瞭然,雙手合十,笑道:「那就讓貧僧再認識一下施主好了。」   

許仙心中道:「只怕那時候我不想認識你了。」面上卻雙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禮,就要離去,小倩當然拖著他手臂也要隨之離去。   

法海突然道:「聶施主,老僧看你大有慧根,豈可貪戀這紅塵俗世,人鬼殊途,莫如隨老僧回去聆聽佛法,皈依我佛。」   

即便以許仙現在的心性,也生嗔念,這法海果然不是好東西,當面挖牆腳都能挖的這麼順溜,不愧為出家人,臉皮就是厚。小倩回頭沖法海一瞪眼,挨許仙更近了些。   

法海卻不氣餒,轉臉道:「這位施主,老僧看你戾氣太重,剛極易折,最易入魔,不如跟老僧回山,每日晨鐘暮鼓,洗滌心性。」   

申屠仗咧咧嘴,也不答他,徑直離去。   

法海又沖小青道:「還有這位施主,老僧看你年紀輕輕,缺人引導,莫要走上的邪路,將來回不來頭,還是聽老僧宣講一下世間大道,我佛謂之大光明之物。」   

小青卻沖許仙道:「喂,許仙,我叫岑碧青,今天多謝你了,你說我們還有想見之機嗎?」   

許仙揮揮手道:「還有,只是那時我也不會再認得你了,你莫要太凶就是了。」   

「那好,到時候我再報答你。」言罷縱身而去,投入這沉沉的黑暗之中,今夜種種,她怕是久久不會忘記了,她更好奇的是許仙所做的預言,來日會怎樣呢?   

一下走了四位施主,法海卻還是那副渡盡蒼生的模樣:「尹施主,佛法無邊……」尹紅袖哪裡聽他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許仙,這個名字他是聽過的,但實在沒忘心裡記,眼前這人竟然是那個許仙。   

法海嘆息一聲「執迷不悟」。   

「城隍君,可曾記得地藏王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之大願。陰司中人,信佛禮法才是正道。還有這四位施主,面色青紅,猙獰可怖。真是一入苦海,忘我本來面目,相信只要手持經卷,日日誦讀,來日必可還我本來面目。」   

趙文會同四鬼慌忙退走,只留下法海禪師對月惆悵,世如火宅如苦海,但偏偏這塵世中人不懂覺悟,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9
發表於 2012-1-25 01:15: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等待   


馬車將申屠仗,趙文會送回城隍廟。一番大戰,三人誰也沒心情喝酒了。   

轉眼間馬車裡只剩下聶小倩和尹紅袖。冥府的馬車輕盈無聲,毫無顛簸,聶小倩依偎在許仙懷裡,低聲說著這些日子來的趣事。若是平日,許仙定不會同她如此親暱,此刻心中卻沒了平日裡的顧及,也就任她柔情蜜意。   

原來小倩在飛來峰上聽法海講經,小倩本身吸納了三顆舍利,又得到一顆舍利的點化,身上具備法海老和尚所說的叫做佛性的東西。法海見了大為欣賞,一定要讓她皈依我佛。   

小倩自然不會去做尼姑,反而在山裡召集了些山魈木怪,做了山大王。據她說姥姥那樣很威風,自己也想試一試,許仙也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來著。而且聽許仙說過「聶小倩,寧采臣,燕赤霞都有了,可惜沒有黑山老妖。」這樣的話,雖然不太明白,但乾脆自稱黑山老妖。   

許仙問道:「還要回去做黑山老妖嗎?」   

小倩抬起頭,雙眼發著光:「我聽相公的。」她雖然很喜歡玩山大王的遊戲,但更希望許仙讓她留下,今晚的親近讓她很是開心。   

許仙乾脆道:「回去吧!」小倩失望的低下頭,心中超出想像的難過,差點流出淚水。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明明離開的時候還沒那麼捨不得。從第一次出口叫出相公,到一路煙塵的嬉鬧,再到西湖之畔的分別。面前這個男人一直在很認真的對待自己,也在一直在很狠心的拒絕自己。那次說要離開,難道不是想要被挽留,難道不是在賭氣,但卻還是那麼輕易的說了分別,輕易的彷彿沒有任何在意。   

許仙道:「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小倩勉強的嗯了一聲,對這個解釋明顯不能接受。   

許仙眼眸中一陣閃動,終於嘆了口氣道:「等我回竅,就不記得這段記憶了,到時候會有很多顧及,像這樣的擁抱也沒法給你,雖然我是喜歡你的。」這樣的女子,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都合該被捧在手心裡,有讓任何男子一見鍾情的本事,更別說再在你身邊輕柔的叫一聲相公了。只是這種感情,是許仙不敢正視的吧!   

小倩激動起來,滿臉驚喜,直起身子望著許仙道:「那就別回竅啊,我們在一起,小倩一生一世侍候你。」   

「但這樣的我是不可能一直陪著你的,這樣的我沒有那樣的堅持,這樣的我一定會走另一條道路,這樣的我終歸不是完整的我。」許仙說著話,眼神變的飄渺。   

小倩眼中充滿淚水:「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相公,你在顧及些什麼呢?」   

許仙低下頭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會有辦法的,但需要等待,需要慢慢明白,而且我大概會娶別的女人。」   

小倩眼淚汪汪的,卻歪著頭不太明白,「相公要娶別的女人,那我求求那位姐姐不就好了嗎,難道那位姐姐很善妒,又很凶,不讓相公有別的女人。那我就偷偷和相公在一起,她一定發現不了的。」她的古董腦瓜裡無法理解,為什麼許仙娶別的女人就不能接受她?   

尹紅袖一直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對於小倩和許仙的關係很是好奇。但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怒道:「男人要女人從一而終,自己卻要三妻四妾。可憐有些女人還只知道縱容這些男人,將來被拋棄也不知道找誰去哭。」她沉寂已久(其實也就半夜)的女權主義靈魂此刻終於覺醒了,而且在熊熊燃燒著。自從知道許仙有了別的女人,她就果斷的醫治了自己的花癡症。   

小倩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坦白道:「不懂。」雖然自己也不高興相公有別的女人,但和自己能不能同相公在一起的問題相比,根本沒有可比性嘛!   

指望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聶小倩理解她解放女性的偉大情操,估計這輩子是沒可能了。尹紅袖不由深深的嘆了口氣,感覺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她大概想不到,她這個古代的激進派到了現代完全就是保守的不能再保守的保守派,光憑二十七八歲還是處子之身這一點,就足以震倒一片人。   

馬車一停,許仙道:「尹院首,到了。」   

尹紅袖剛想下車,又一陣尷尬,自己這副模樣,大半夜穿著男人的衣服回來,讓人看見了,她也不用活了。許仙問道:「你住哪?」   

尹紅袖羞臊的指了指西面一座小樓。   

許仙上前,一攬纖腰,騰空而起。   

「啊!」尹紅袖一聲驚呼,又趕緊摀住嘴巴,想想今夜不知道被他抱了多少會了,臉上更是紅透了。   

書院裡一片寂靜,顯然沒人發現他們的院首被劫走了。尹紅袖想想自己被劫走又被救出送回來,真感覺恍如一夢。銀色的月光,凌空虛度的二人,許仙雖有溫香在懷,但他在出竅狀態下,除非面對熟悉的人,自來是心如止水。   

尹紅袖心卻跳的很快,抱著自己腰肢的手熱的發燙,自己還穿著他的衣服,月光中平日熟悉的一切都在腳下,自己卻在他懷裡。她無法用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此情此境,如果她晚生千年,大概知道這種東西叫做浪漫。二十七八歲還一腦子浪漫情懷的女人。   

穿過洞開的窗扇,輕輕一踏窗口,落入她的閨房,許仙將她放在地上,她還有些暈暈乎乎的。直到許仙說話她才清醒過來。   

「尹院首,今晚發生的一切,明日我都不會記得,你不必掛懷,更不要深究,今日就此別過了,好好睡一覺,就當這是一場夢吧!」   

許仙說完又自窗口飛出,本想討回趙文會送給自己那件蠶衣,但終歸不好讓人將衣服脫下來,也就索性不提,直直的走了。自己同他大概再無相見之日了吧!   

尹紅袖呆呆的看著許仙灑然而去,終於嘆了口氣,關了窗戶,今日受了風寒,明日大概要感冒了吧!不,或許現在就已經感冒了。不然為何臉這樣熱,心這樣亂呢?   

許仙回到馬車,小倩正撅著嘴滿臉不高興的看著他,似乎有點明白尹紅袖關於男女平等的論述了。許仙摸摸她的頭,髮絲清涼而柔軟,小倩一頭紮進他懷裡。   

許久之後,小倩輕聲說:「我走了,相公。」   

「嗯。」   

「我會等你的,等你明白。」雖然她也不太瞭解許仙要明白什麼,但既然能等那就等吧!   

許仙嘆了口氣道:「或許等不到的。」   

「你,想我等嗎?」小倩小心翼翼的問。   

「我想你等。」雖然有些自私,但這是他的心裡話。   

「嗯,相公想我等,我就等。」小倩笑的歡喜,雖然臉上還帶著淚痕。雖然不知道在等待什麼,雖然不知道要等待多久,但「只為這一句,斷腸也無怨」。   

望著在夜風中消失的聶小倩,這輕靈之幽鬼,但願不要因自己而變的沉重,但是自己真的能夠明白嗎?這個故事,困住的不止是白素貞、岑碧青,還有自己吧!   

這一夜許仙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似乎做了很多夢,夢到了法海,夢到了小青,還夢到了小倩。自己好像對小倩承諾了什麼,但又完全不記得了。說實話,他真的有點想小倩了。但想有能怎麼樣呢?他還記得自己的責任,要給一個女人幸福的,那個女人叫白素貞。   

真正的善良不是那種軟弱無力的善良,而是總想著承擔責任,即使那責任其實並不屬於自己。就如同看見有人掉進水裡,自己會游泳,彷彿救人就是自己無法逃避的責任一樣。而不能像常人那樣輕易的轉過頭去。   

更何況他現在叫許仙,更覺得要做到自己該做的,雖然他還沒有愛上那個人,雖然誰也不可能愛上自己沒見過的人,但還是想著等待著,等著給那個人幸福,不能移情別戀,不能沾花惹草。   

是執迷不悟的善良,還是執迷不悟的愚蠢,誰有分得清楚呢?   

但就算是善良,有時候也是會傷人的。   

許仙突然想起一句話:情非情,欲非欲,緣分由天定。   

自己這段天定的緣分何時到來呢?明年嗎?清明嗎?   

好吧,那就等待吧!   

因為我是許仙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0
發表於 2012-1-25 01:17: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過年   


煙花在黑暗中升空,只為那一瞬間的燦爛,照亮人們驚嘆的臉,而後化作青煙飛散。由於並不是大放煙花的時刻,所以顯得有些孤寂。   煙花燦爛,只開一瞬,如是而已。   

魚玄機拉著筍兒的手,站在院中觀看。過了此夜,便又是一年了。又看了一會兒卻只有寥寥數顆,筍兒有些失望。   

不一會,炮竹聲開始作響,先是寥寥數家,而後全城轟鳴響徹。只有這小小的道觀,依舊安靜的像是沒有任何感覺。   

「邦邦邦」一陣敲門聲。   

魚玄機皺眉,難道這時候還有人來算卦嗎?筍兒卻一拍小手,喜道:「我知道是誰。」說著一路小跑著去開門。   

一大堆年貨堵在門口,許仙從後面探出腦袋,沖魚玄機笑了笑。   

魚玄機自己不知為何,看著許仙那傻傻的樣子,就很想笑,於是就笑了。那一瞬如滿樹杏花飄零。   

三人圍坐在一起,包著餃子。   

魚玄機問道:「今晚不用呆在家裡嗎?」   

「姐姐有姐夫陪著,我呆著也是多餘。」許仙回答著又捏了一個餃子出來。如果讓這師徒兩個新年再吃魚玄機的大鍋菜,許仙可是會有負罪感的。在家裡早早的吃完晚飯就過來了。   

筍兒拿起一個魚形的餃子說:「師傅,你瞧,這是我包的。」臉上還帶著麵粉,嬌憨的樣子惹人憐愛。   

魚玄機擦去她臉上的麵粉道:「師傅也來幫忙。」有了她的加入速度果然快了很多,雖然做菜沒什麼天賦,但卻是一流的面點師傅。   

包著餃子,說著笑話,許仙不時逗弄一下筍兒,筍兒委屈的向師傅告狀,魚玄機杏眸一瞪,許仙立刻告饒。這師姐最近畫了很多定身符,專門用來對付自己。   

光禿禿的門上貼上了對聯,不過沒有貼門神,因為魚玄機說這種程度的天兵天將自己只要一道符就能召來。最後由筍兒執筆,在紅紙上花了兩個門神出來,一個是她自己,一個是許仙。說要一起保護師傅。   

筍兒拆開許仙給的紅包,只有一錢銀子,大聲埋怨這個師叔太小氣,還是師傅大方,給了一兩銀子呢!結果許仙趁她不注意把她的紅包全搶了過去,被筍兒追的滿院跑。   

吃餃子的時候,魚玄機準確的從許仙碗裡夾出一個餃子給筍兒,裡面果然有包進去的錢幣!許仙大聲叫屈,一定要討回屬於自己的一文錢。筍兒當然不給,還得意的不得了。   

大多數時候是許仙和筍兒在打鬧,魚玄機只是靜靜在一邊看著,心裡有一種淡淡的暖意。但許仙說「我該回去了!」的時候,心中竟有些不捨。   

「再不回去守歲,我姐姐要剁了我了。鞭炮準備好了,筍兒負責去放啊,不過別炸著自己。菜我做的有多,明天熱一熱就行了。」許仙邊走交代著。   

魚玄機只是淡淡微笑,倒是筍兒一臉不捨的樣子。   

道觀的大門在身後關閉,許仙回過頭一看,門上一面貼著筍兒,一面貼著自己,只是自己臉上什麼時候加了個豬鼻子,許仙搖頭微笑。   

天色已晚,雪映白天空,許仙深深的吸一口冰涼的空氣,沁人心脾。正想往回走,身後門卻吱呀一聲開了,筍兒小跑出來把一枚溫熱的銅錢放在許仙手心裡,「謝謝師叔,師傅今天好開心呢!」   

許仙摸摸她的臉「真乖,元宵節師叔帶你去看燈會好不好?」   

筍兒有些不樂意的別開臉,不讓許仙摸,又聽說能去看燈會,就又喜孜孜說好。讓許仙這個邪惡大叔趁機狠狠過了幾把手癮,筍兒大為羞澀逃回道觀。   

許仙掏出兩張「神行符」貼到腿上,這是他最近學會的新符。而後一路狂奔回家,快逾奔馬。他考慮如果自己混江湖也可以號稱「神行太保」了。不過這世界即便有梁山也是上不得的,不然或許就變成了「水漫梁山」,眾位好漢恐怕要出師未捷被淹死,替天行道的偉大志向也只能胎死腹中了。   

迎著夜風,許仙一陣胡思亂想。   

杭州聽月樓中。   

一個英武非常,看起來不過二十八九歲的男子拱手道:「在下只求見綵鳳姑娘一面,別無他求。」   

此時夜已經深了,聽月樓中也沒幾個客人,畢竟會在大過年就嫖妓宿娼的還在少數,只是尋常青樓女子無處可去,就在這樓中吃住,也就索性開了門。   

老鴇打了個哈欠,斜眼瞧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衣著尋常,面有風塵之色,不像是富貴人家。只是面容生的粗獷豪放,極有男人味,若是她在年輕二十歲,正稀罕這樣的人。只是現在,她卻只認那黃白之物。   

「你也不瞧瞧這是什麼時候,這才初幾,綵鳳姑娘說了不見客。就是平時,綵鳳是誰人想見就見的嗎?」眼中的鄙夷在睏倦之下顯露無疑。   

男子臉上閃過一絲怒意,若非有求於人,他豈會受這樣的侮辱,但他也算歷經滄桑,也知這老鴇愛鈔的道理。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奉給那老鴇「但求媽媽引見,在下另有後報。」   

老鴇的眼睛被那張薄薄的紙牢牢吸住,三百兩隻求見上一面,這樣的人正是她現在稀罕的。   

杭州風月巷原不叫風月巷,不知從何時,兩邊都掛上了煙月牌,後來就改名為風月巷,當紅的姑娘或能在這條街上尋得一個住處,並不像尋常娼妓住在青樓裡。不過也要受教坊司管理,上面也有些媽媽鴇兒接應生意。只是面上比尋常青樓女子要從容些,也更舒服些。   

即便飄零至此,也總算是要過年的。風月巷兩邊也同樣是張燈結綵,與尋常百姓家沒有什麼分別,或許還要更投入些。畢竟一年到頭也不過這數日算得上清閒,平日裡那些美酒佳餚、紅羅錦繡雖好,但其中滋味,也只有甘苦自知了。   

「小姐,這大過年的,就讓你去見客,真是欺負人。我去回了那老東西。」青鸞說著就要往外走。  

 綵鳳急忙攔住道:「我們雖不怕她,也不好得罪她。只是見一面,不妨事的,幫我梳妝吧!」   

青鸞無奈,只得應允,她知道自家這小姐總是有道理的。   

綵鳳一番梳妝,轉過中門,便去見那不速之客。進了房中,那等著的男子眼睛立刻亮了,炯炯的盯著綵鳳。旁邊的老鴇輕咳一聲,男子趕緊起身道:「在下楚劍雄,見過綵鳳小姐。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小姐勿怪。」他努力使自己顯得有禮些,心中竟然微微有些緊張。   

綵鳳微笑還禮:「綵鳳多謝楚公子厚愛。」又沖老鴇道:「媽媽,你去休息吧,這裡有青鸞侍候就行了。」   

楚劍雄聽了她的聲音又是一愣,若以黃鸝做比,都顯得輕慢了。不由響起傳說中的鳳鳴,言語間自帶著百鳥來朝的雍容。他又忍不住自嘲,自己竟也會做比了。   

而後綵鳳如尋常一樣從容應對,這樣的人她不知見過多少,這樣的話她不知聽過多少遍,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於是當楚劍雄說出「我想為姑娘你贖身!」這句話的時候,綵鳳臉上的表情也依舊是淡淡的。   

楚劍雄不由大失所望,他以為綵鳳會驚喜,就算不驚喜也該有些反應,但憑他的武功也無法發現面前的女子又任何可以稱為情緒變化的東西。   

「公子厚愛,綵鳳心領了,只是綵鳳身在樂籍,若要脫籍還需知府大人的允許。」這話即是現實,也是推脫。綵鳳閱人無數,已大概看出面前這男子的底細。似乎有一身不俗的功夫,還有不菲的家資,再看形容氣度,做的大概不是正經營生,這樣的人在某些地方或許擁有莫大的權威,但在官家恐怕就使不上什麼力了。   

男子突然激動的站起來「前些日子在下路過杭州,見了姑娘的豐姿就唸唸不忘,才有今日的相見。不怕姑娘笑話,在下也是個浪跡天涯的浪子,如今只要姑娘一言,我願帶你走遍天涯海角,再不受任何人的拘管。」卻見綵鳳並不為他言語所動,又道「我知雲大人是含冤而死,楚某不才,通些武藝,願為姑娘報仇雪恨。」   

本來靜靜聽著的綵鳳聞言臉色一變道:「住口。」胸口起伏,顯是動了真怒。而後強自收斂道:「公子請回吧,這種話請不必再說。」廳中氣氛一凝,青鸞幾乎忍不住要出手了,但她感覺這楚劍雄的武功尚在她之上,怕一出手制不住他反激起了他的凶性。
  
他若敢傷害小姐,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殺了他。青鸞心中決意,身上哪還有丫鬟的感覺,反而如短劍出鞘之凜然。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9 23:4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