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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吉]情夫太完美(現代情人永久保固之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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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 09:47:48
第八章

  大雨滂沱,學生會辦公室裡,年輕的愛侶相互依偎。

  會議桌旁有張沙發,是林夙櫻剛任學生會長時跟學校硬拗來的,襲夜楓抱著她半躺在沙發上,忍不住地吻著枕著他的胸膛,竟然打起呼來的小女友。

  這小壞蛋哪!真拿她沒辦法。他既心疼又好笑,輕輕替她拉緊凌亂的衣裙,怕雨天的寒氣令懷裡的人兒受涼,於是再把她抱得更密更緊一些。

  他的手指不時滑過她柔軟的發絲,像順著貓兒的毛一般,嘴角噙笑,偶爾卻也眉心深鎖。

  雨停時,林夙櫻醒了過來,襲夜楓正玩著她的手指。

  “醒了?”他用下巴蹭著她的發頂。

  她在他懷裡扭動身體,換個姿勢,繼續把男友當大抱枕,似乎暫時還沒打算完全清醒。

  “小櫻。”他喊她,神情若有所思。

  “嗯?”

  “你以後想做什麼?我是說除了黑幫幫主之外,如果你能夠選擇的話。”他一直都在想,可以的話,他跟她都能夠擺脫襲家與林家的恩怨,他們會在一起,過他們想要的、有彼此相伴的人生。

  他還沒有那個力量能實現這個願望,但現在他必須更加把勁努力。

  她能選擇嗎?林夙櫻嘴角忍不住勾起嘲諷的笑,但男友溫柔卻堅定的態度打動了她。

  “環游世界吧。”她笑道。

  “我是說職業。”他忍不住也想笑,笑小女友的腦袋瓜有時就是傻氣的可愛,明明是那麼精明又強悍的女孩子,但總讓他更心疼她。

  “沒有可以把環游世界當職業的職業嗎?”她嘟嘴,不滿地道。

  “也許有吧?”他忍不住又想寵著她,“好吧,就當作有好了。”他的小櫻想要環游世界。

  “那你咧?”她微微抬頭看他,臉頰仍是貼著他赤裸的胸膛。

  襲夜楓微笑,像平時看著她時的表情那般。

  “祕密。”他故意道。

  “祕密也能當職業嗎?”太神奇了。

  “就祕密啊。”

  “什麼祕密?”

  “是祕密。”

  “小氣鬼!”不說就不說!

  襲夜楓輕笑,誘哄而逗弄地吻著懷裡又噘起嘴的小女友。

  雨停了,夜來了,時光冷冷地笑著他們太年輕、妄想愛情水遠不變的心。

 
  林夙櫻不記得她是怎麼回房的,那夜他們在沙龍裡度過,事實上她也只記得上半夜,接下來他替她松綁,讓她趴在安樂椅上拿精油和香膏替她按摩,直到她睡著。

  也許是太累了,一夜好眠無夢,醒來時她傻傻地瞪著紫色床頂,忍不住地發笑。

  傷腦筋,她發現她好像太過把Eagle的服侍視為理所當然了,雖然她是被綁的那一個,不過追究起來出力的是Eagle,忙了整夜服侍她的也是Eagle,她唯一要做的就是……

  享受和承受。林夙櫻把臉埋回被子裡,申吟出聲。

  如果說Eagle是她花錢買來陪她的牛郎也就罷了,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轉念,也許Eagle真的是牛郎呢?

  那她又有什麼損失?她可以確信她和Eagle是朋友,他的職業跟他們之間的友誼與發生的關系無關,何況她知道Eagle的職業是什麼,他的主業是幾家跨國公司的股東,不是擁有足夠的財力不可能買得下她這座莊園,而他的副業是某知名地理雜志的攝影師,所以才會經常在世界各地跑來跑去。

  綜合以上兩點,Eagle實在沒時間也沒必要跑去當牛郎。

  林夙櫻翻了個身,決定不再為她的“過度縱欲”和Eagle的“過度服務”煩惱,盯著空氣中某個點發呆,打算再賴一會兒床,卻被枕頭邊某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她捻起那粉紅色的小薄片,才發現那是花辦,而且不只一辦,光她枕邊就有兩三片。

  眨了眨眼,她倏地坐起身,輕輕地倒抽了一口氣,然後忍不住盯著房間裡的景象笑了起來。

  “噢!天啊……”這好色又浪漫到無可救葯的老鷹!

  滿滿的、遍灑地毯和她的床鋪,粉紅色的櫻花花辦,她真不知他是怎麼辦到的,不過他一向很神祕。

  林夙櫻抓起棉被上和床上的幾辦櫻花,呼地吹到空中,好久不曾這麼被討好的她開始像小女孩一樣吃吃地笑了起來,接著她撲到棉被上,彈起粉紅的香雪,心頭也跟著飄起了旖旎的玫瑰色薄霧,一方面令她沉醉其中,一方面也仿佛她跟Eagle的關系就此朦?不明了起來。

  拒絕去想“愛情”這個字眼,她決定閉著眼在霧中行走,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就到哪。

  良久,林夙櫻忽然同情又好笑地想起,今天來打掃她房間的人一定會頭大到想殺人。

  
  猶如英國紳士般穿著講究、神情一絲不苟的男人走進大廳,在見到優閑地半臥在大沙發上閉目聆聽古典音樂、全身上下花稍到不可思議的男人後,努力維持的冷靜立刻破功。

  “夜楓回來了,你一定知道!竟然沒立刻告訴我們!”男人沖上前,一把揪住上官欽的衣領,咄咄逼人,雙眼圓瞪地怒吼。

  上官欽睜開眼,側頭皺起眉,對男人挑選古龍水的品味不敢恭維,他手沒抬,兩名虎背熊腰的壯漢已像訓練有素的特種部隊般現身,輕而易舉地架開膽敢冒犯主子的家伙。

  “有沒有人提醒過你,你實在沒什麼品味?”上官欽好整以暇地讓同樣也神不知鬼不覺地現身的女僕替他整理被拉亂的領巾。

  “別想扯開話題!”男人面紅耳赤的,與一向矜貴冷淡的模樣大相逕庭。“外公要你立刻讓夜楓回去見他!你知不知道這十年來因為他的失蹤,害得我們一群堂兄弟……”

  “咦?怎麼有蚊子跑進來了?”上官欽突然對空氣拍著手,與架著男人的兩名壯漢同樣穿著防彈背心和緊身衣的另外四名壯漢立刻出現,一副要跟蚊子決一死戰的模樣,接著六名魔鬼終結者抬起仍在咆哮的男人,把他像抬棺材一樣橫著扛出大廳,肌肉糾結的手臂跟鐵條一樣有力。

  “上官欽……”怒吼聲逐漸遠離。

  上官欽優雅無比地坐回沙發,“蚊子一被趕跑,耳根子果然清凈許多。”

  “襲夜楓回來了?”與丈夫一同到上官家作客的石薔薇,才下樓就聽到剛剛的對話,殺氣騰騰地沖到上官欽面前。

  上官欽難得有頭大的時候,例如現在。

  對於女士,恪守騎士精神的他不可能拿出剛剛對付男人的那一套。

  “襲夜楓?誰啊?”只能裝傻啦!

  “別跟我要花招!”若不是看在他曾幫過她的份上,石薔薇早就像剛剛那男人一樣揪住他的衣領。“司辰告訴我,你跟襲夜楓是表兄弟。”

  襲夜楓和韓司辰都酷愛戶外冒險,兩人碰巧認識,她則是最近才知道上官欽和襲家有淵源。

  “是啊,想到表弟至今杳無音訊,外公一定很難過,我現在必須去盡為人外孫的孝道,請恕我失陪。”第一招沒用,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想跑?”暴力洋娃娃、金鋼芭比、人間凶器開始扳起手指,任何領教過她怪力的人都會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世界上,上官欽心昇一股天要亡他的悲壯。

  “薔薇。”救星出現,韓司辰有力的手臂溫柔而堅定地圈住愛妻已經又圓又大的肚子。“當心胎教。”他提醒。

  石薔薇動作頓了頓,總算收斂起凶神惡煞的模樣。

  “上官,我不贊同夜楓的做法,你還是老實說出來吧。”韓司辰道。

  “他的什麼做法?”石薔薇瞇起眼,瞪向丈夫。

  上官欽揉了揉太陽穴,無力至極。

  “我知道你沒理由對襲夜楓有好感,”他的聲音令人訝異地流露出疲累。“可是能不能請你相信他,他不會傷害自己心愛的女人。”

  石薔薇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話來,“你是告訴我,當年襲夜楓根本沒愛過夙櫻,才能做出那樣的事來傷害她,是嗎?”上官欽的回答也透露出另一個訊息:襲夜楓的歸來與夙櫻有關!

  面具戴不住,上官欽無奈的笑著,“襲家的男人是林家女人的劫,上一代與這一代都是,可是你不了解夜楓。”

  “我的確是不可能了解一個騙子。”石薔薇的眼神仍舊冰冷。

  上官欽只能投降,“我想請你見一個人。”

  他轉身,示意他們夫妻跟上,領著他們穿過這座維多利亞式山莊的後花園,來到被玫瑰花與高墻圍繞,仿佛隱藏在山莊裡另一個獨立世界的小別墅,這裡始終被嚴密地保護著,只有少數經過訓練與篩選的家僕和上官欽能踏進這個地方。

  這棟與主屋隔開的房子靜謐干凈得不見一絲人氣,他在顯然是主臥房的門前停下腳步,沒回頭,以著平淡無波的聲音道:“襲家激進如軍隊的精英教育,教出不擇手段的襲家男人,如果無法把心愛的女人留在身邊,他們會把她的腿打斷,折磨她們的靈魂,直到她再也沒有能力逃開。”

  他打開那扇門,石薔薇還來不及發現上官欽語氣與平常回異,已被門內的影像震懾住。

  上官欽放輕了腳步,優雅地走向坐在椅子上,面對落地窗的女人,仿佛怕驚擾她一般,他在她身邊蹲下,既愛又憐地,小心翼翼執起她的手。

  “是我。今天還好嗎?我帶了兩個朋友來看你。”

  上官欽背對著兩人,他們無從察覺他的不同,但他聲音裡太明顯的情緒,與在女子手背上愛憐親吻的動作卻已道盡一切。

  椅子上的女人沒有回應,上官欽兀自道:“薔薇,其實我早該讓你來見見她,她是你的長輩,也許也是林夙櫻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

  石薔薇幾乎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直到韓司辰鼓勵地扶住她的背,她才記起怎麼走路似地向前,僵硬地來到落地窗前,女人的臉讓她差點驚呼出聲。

  與林夙櫻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蒼白縴弱的模樣也如出一轍,不同的是椅子上的女人兩眼無神地半閉,雙腿似乎行動不便。

  “不可能……”石薔薇的聲音梗在喉嚨,突然間,失落多年的記憶被眼前的景象喚醒,她想起小時候曾經和夙櫻躲在屏風後,看著林老幫主對跪在他面前、與少女時期的夙櫻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怒罵咆哮,自此林家大宅再也見不到跟那女子有關的一切,她也消失在她們的生命中。

  石薔薇想起當年夙櫻喊她“姑姑”。

  “這是襲家與林家恩怨的一環。”上官欽半跪在女子身畔,細心且熟練地替她按摩手指。“當年才十六歲的花衣一心和我小舅舅私奔,但小舅舅還是回到根本不可能接受花衣的襲家,為了把花衣留在身邊而虐待她。”他聲音裡的殺氣與憤怒會令人神經凍結,手上按摩的動作卻仍舊溫柔。

  “花衣雖然不是清醒的,但我擁有她的愛和陪伴;襲夜楓擁有林夙櫻的什麼?襲家的男人被教導要為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擇手段,夜楓卻寧願被襲家人當成懦弱與恥辱,選擇離開他心愛的女人。”

  “你說他回來了。”石薔薇無法分辨自己軟化的態度,是因為上官欽守著林花衣的無怨無悔,或是因為襲夜楓的放手。

  “他一直都陪著她,只是用另一個身分。”上官欽是襲夜楓多年來唯一願意聯系的親人,他也知道襲夜楓不可能永遠守著這個祕密,就算真的能,他與林夙櫻的結會永遠解不開。“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夙櫻被蒙在鼓裡,總有一天她會發現事實,發現自己又一次被襲夜楓所欺騙。”他沒明說,不過意思想來是如此,石薔薇內心天人交戰,最後她決定先回向陽山莊,看過林夙櫻再作決定。“我不能替她給你任何保證。”

  話一說完,她便轉過身,上官欽知道一場風暴已無可避免。

  
  夙櫻搬到山上的莊園小住?就在這麼巧的時間點,住的還不是徐家也不是江家的房子,不用神跡顯靈,石薔薇都知道必定有鬼。

  “薔薇,現在都那麼晚了,我們明天再上山也不遲啊!”韓司辰不死心地游說愛妻。

  “一刻都不能等。”石薔薇雙手抆腰,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她硬從被窩裡挖出來的一千人等——抱老婆抱到一半被打擾、滿臉不爽的楊昀驥和徐安?,以及來吃厲光恩喜酒,卻賴了個把月不回家做生意的地字堂殷家兄妹。

  “我真不敢相信你們竟然放夙櫻一個人住到龍潭虎穴,這麼久都沒問她到底好不好,要是她被什麼殺人魔分屍,現在早不知投胎幾回了!”石薔薇越想越火大。

  “我覺得她比較可能跟殺人魔成為好朋友。”徐安?悶聲道,結果招來石薔薇一陣白眼,當下更強烈地想回山下抱老婆。

  “也沒那麼嚴重吧。”還穿著人字脫鞋,一副只是下床上廁所卻被拉出來的殷珞懶洋洋地抓了抓肚皮,“我前幾天還看到她下山買東西,氣色就像每天灌雞精一樣紅潤。”

  “你要是看得出女人氣色好不好,就不會以為你老婆被你氣到抓狂是因為便祕!”石薔薇反諷道。

  殷家小妹在一旁猛點頭,惹來殷珞老大不爽地在她頭上賞爆栗子。


  林夙櫻一向喜歡和Eagle在網路上下棋,無論是西洋棋、將棋或五子棋,她和他可說是各有高下,有時更難分勝負。

  她常常想,Eagle對她而言實在是一個太完美的伴侶,完美到她總是恍惚地以為自己在作夢,能夠如此貼近她心靈的人怎麼可能存在?

  她曾以為,膩著一個人過生活是缺乏自我主張,與對自己人生完全沒有主見的人逼不得已的選擇,就算真的找到一個合適的伴侶,不同的個體終究不可能完美的契合,所謂靈魂的另一半,不過是彌補現實不圓滿的寄托。

  Eagle卻還是出現在她生命中啊!如此美妙與不可思議。

  原本她堅持不願在夜裡和Eagle分開,就像個初墜入愛河的小女人,過去她會對這樣的女人嗤之以鼻,想不到輪到自己頭上,她反而比她所見過的女人更愛膩在情人身邊。

  不過今天呢,實在是好勝心抬頭,Eagle先生又激起她的萬丈雄心,他總有辦法讓她不再冷靜,奮不顧身地把一切都豁出去,這男人之於她不只太完美,影響力也太大、太危險,但此刻的她可不這麼想。

  林夙櫻在Eagle踏出房間時拿下眼罩,這裡是Eagle專為她準備的工作室,不過這會兒本來滿是原文書的書櫃前降下一道作為投影用的布幕,上頭是虛擬的3D棋盤。

  她士氣高昂,像摩拳擦掌準備攻入敵營的大將軍,立刻坐入那張舒適的真皮辦公椅上,Eagle在另一間房間連上線後,兩人一邊透過電腦上的麥克風和音響對談,一邊天昏地暗地廝殺了起來。

  整座大宅只有林夙樓所在的房間亮著燈,直到大門的警衛從對講機通報,有個大肚子的女人嚷著非要見到林夙櫻,否則就把這座莊園夷為平地。

  林夙櫻光聽描述也知道,她所認識的女人當中脾氣如此火爆的可沒有第二個人。她簡直對這位親如姊妹的死黨又好氣又好笑,但也怪不得薔薇,她之前把手機關了就沒再開過,也不主動跟外面聯絡。

  “我去見他們吧,你待在房間裡,別勉強自己出去招待他們。”她對著麥克風向另一個房間的人道,“我等會兒就回來。”

  林夙櫻一走出大宅,所有的庭園燈瞬間點亮,她知道是Eagle讓大門管理室的守衛開的燈。

  “你看!人好好的嘛!”殷珞一見她,就沒好氣地開口。“我說姓韓的,你應該管管你老婆,她大概有產前憂郁症還並發躁郁症兼妄想症,既然人沒事,我要回去睡覺了。”說完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回去睡啊,老婆在的都不急了,真不知道你這老婆跑掉的急什麼。”石薔薇冷哼,接著撇下因為被踩中痛處而惱羞成怒的大猩猩,眼前當然還是好友的事最重要。“夙櫻,你怎麼手機也不開,又不跟我爸媽聯絡?”

  林夙櫻知道,因為林家就剩她一個人,所以有時候好友和身邊的長輩總會特別擔心。她笑道:“之前我下山拿點東西,不過沒遇到你媽媽。”她看著石薔薇挺著大肚子,連忙道:“你們先跟我進屋去吧,免得你著涼。”她讓守衛通知Eagle,她會帶他們進屋。

  石薔薇一時間也不知怎麼告訴好友她專程殺到山上來的理由,只得旁敲側擊地問:“就你一個人住在這裡?”聽老媽說,夙櫻住到某位認識多年卻未曾謀面的朋友在她手上買下的莊園,她直覺就想到襲夜楓。

  “還有我一位朋友,不過他不方便見你們。”

  “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至少先安一半的心,因為上官欽說襲夜楓一直在夙櫻身邊,她原是不想好友再次被那個曾經狠狠傷過她的男人欺騙,但眼前的問題是,如果襲夜楓真的跟夙櫻住了一個多月,她怎麼可能沒發現?果真如此的話,襲夜楓又是用什麼方法瞞住夙櫻?

  石薔薇一方面不想好友再次傷心,一方面又不願不講義氣地不把這件事告訴她。

  有沒有可能……襲夜楓整型過?!這個荒謬的想法突然閃過石薔薇腦海,令她心頭一驚,原本還猶豫著該不該出口的話立刻溜出嘴巴:“上官欽告訴我,襲夜楓這幾年一直待在你身邊。”

  空氣仿佛因為“襲夜楓”這三個字而凝結,不只林夙櫻僵住身子,所有人全都停下腳步,瞪著石薔薇。

  “你說什麼?姓襲的那個混蛋還敢來找夙櫻?!”殷珞一反先前的無聊樣,凶神惡煞地問。

  石薔薇沒回答,只是突然間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說不定她真的有產前躁郁症,嘴巴因此跟大腦有點代溝,她一臉愧疚與擔心地看著突然臉色死白,渾身僵硬的林夙櫻,更加後悔剛才的無腦。

  可是如果襲夜楓真的刻意整型以接近夙櫻,無論理由是什麼,這樣的心機都太可怕了,她怎麼能坐視不理?

  “不可能。”林夙櫻想要一笑置之,卻無法看著好友,她甚至沒把握裝出滿不在乎的表情,“上官欽瘋瘋癲癲的,他又怎麼知道這個消息?”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上官欽和襲家有表親關系。”

  “就算是,我身邊若有什麼可疑的人我不可能不知道,你又不是不曉得我除了向陽山莊裡的人,根本不和別人深交。”只除了……

  “夙櫻?”石薔薇緊張地看著好友,林夙櫻的表情忽然一片空白。

  “Eagle不會騙我。”她恍惚地道,臉色卻比方才更加的慘白。

  “Eagle?”

  林夙櫻抬起頭,茫然地瞪著前方,溫度從她身上被抽離了,像是現實中傳來聲音告訴她正站在地獄的入口,她卻拒絕睜開眼去相信。

  因為Eagle的中文和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名字同音。

  林夙櫻突然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只憑這些七零八落的線索,就杯弓蛇影的把Eagle當成襲夜楓?“我不知道襲夜楓想做什麼,或他在哪裡,也不想知道。”她又回復了談笑自若的模樣,“Eagle不可能是襲夜楓。”

  “你不是和那個叫Eagle的住了一個多月?那家伙就算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殷珞開口道,“而且就算長相可以改變,聲音總不可能改變吧?”

  但是Eagle的聲帶受過傷,而且可笑的是住在一起的這一個多月來,她根本連見都沒見過他的長相。林夙櫻閉上跟,拒絕再讓這些巧合去打擊她的信心。

  “別再說了。Eagle絕不可能是襲夜楓。”她的聲音有些尖銳。

  “但是他卻是在時間點上最符合的人。”始終沉默著的楊昀騏冷冷地道。

  “夠了!”林夙櫻像突然崩潰一般,“我不管襲夜楓想做什麼,但Eagle絕不會像他一樣欺騙我!”Eagle是她靈魂的伴侶,是最懂她,也最貼近她心靈的人!

  她希望我是Eagle,而不是另一個人。

  “夙櫻?”

  “Eagle不會騙我。”她幾乎像在自言自語。

  這樣跟你站在一起,我卻有一種很熟悉、很懷念的感覺,好像現實中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隱隱約約,她早有感覺,但是拒絕去相信。

  那麼深刻地愛過一個人,他的一切早已融入骨血,即使刻意掩埋、命令自己遺忘,靈魂終究還是自己找尋到熟悉的悸動。

  她害怕啊!害怕又再一次愛上同一個男人,再一次被心愛的男人欺騙。

  “Eagle不會騙我……”

  她反復地像在對自己保證的話語,卻敲碎站在黑暗中,襲夜楓絕望的心。

  一夜復一夜,在黎明將至,他不斷乞求蒼天可否憐憫,令分離永不到來?

  但他怎麼能狠心欺騙她?他如何能夠繼續對她說謊?

  幸福多麼短暫,脆弱得無法攤在陽光底下,他小心翼翼,珍之愛之地守護著,卻還是必須看著它碎去,必須親手敲碎它!

  這一生,他最怕與最不願的是傷害她,諷刺的是曾傷她最重的也是他。

  這世間可有一種靈葯,能讓人不再心痛?就算是恨也好,他只求還她一顆完好無缺的心,無論要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襲夜楓走出陰影的掩護,站在燈光籠罩的台階上,除了背對他的林夙櫻,其他人全都一臉看怪物似的表情瞪著他。

  “Eagle不會騙我……”林夙櫻仍不停地說著,仿佛察覺了些什麼,茫然地掃視著其他人憤怒與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恍惚地笑了起來,“Eagle?你別出來,你的臉受傷了,不要勉強自己。”不要……

  “臉受傷了?真是好借口。”殷珞咬牙道。

  “Eagle傷得很重,他還沒辦法面對。”林夙櫻甚至沒察覺她的聲音已經破碎哽咽。

  襲夜楓的心都碎了。

  “小櫻。”對不起。

  她用以遮住雙眼的謊言被拆穿,終於看清自己果真置身地獄之中,眼淚滾落,她轉身,看清月光下那完美的、欺騙的化身。

  世界瞬間崩毀——她的,還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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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 09:48:21
第九章

  襲夜楓一直妄想將傷害減至最低,他無法扭轉乾坤,改變不了襲、林兩家的過去,那麼至少可以在瓦解十紋蘭的過程中把一切可能傷害林夙櫻的危機逆轉。

  天真也好,軟弱也好,藏在心裡的祕密隨著感情一天天加深,也一天天不敢說出口。

  小櫻多麼信任他!只有在他面前,她能夠流露出在十紋蘭的長輩與同輩面前不敢落下的眼淚、不敢表現在他們眼前的悲傷與無助。

  只有他,將它們全放在心底,小心呵護。

  “會沒事的。”他抱著小女友,安撫她的眼淚與恐懼,用憐惜的吻消除她的憂傷。“一切都會好轉的,我保證。”

  他用年輕的肩膀妄想扛下將風雲變色的天,妄想和祖父對抗,天字堂楊家手下販毒的罪證被他掉包,讓法院只能做出藏毒判決;風火二堂的間諜他設下陷阱引蛇出洞,還有水澤二堂被調虎離山,他仍暗中牽線讓十紋蘭得到奧援,卻終究敵不過祖父的老謀深算。

  “別哭,會沒事的。”多少次,他在夜裡拿著電話安慰另一頭幾乎崩潰哭泣的林夙櫻,疲累地強打起精神,振作許多夜未曾合眼的身軀繼續暗中與祖父周旋,也明著一步步削減十紋蘭的勢力。

  十紋蘭不消失,小櫻肩上的重擔遲早會壓垮她。

  但他畢竟無法一邊想毀掉一個組織,一邊又期望沒有人受到傷害。

  天字堂的垮台像摩天大樓倒塌般鬧得滿城風雨,風火二堂的叛變則有如血腥電影裡的情節令人不寒而栗,林老幫主則是在風雨飄搖中咽下最後一口氣。

  醫院裡,來慰問的人並不多,過去多少政商名流在林家來來去去,如今卻淒涼得連醫院都不想久留這位黑幫大老的遺體,像燙手山芋一樣急著丟出去。

  林夙櫻穿著一身黑衣黑裙,臉色蒼白如紙,老人家一個個去了,八個堂口年輕一輩,不是像她一樣忙著收拾自家爛攤子,就是被連累得自身難保,能抽空過來了解一下情形已經很不容易,陪在她身邊的只剩石薔薇了。

  醫院下了最後通牒,要她們今天就將林老幫主的遺體運走。

  “你們有沒有人性啊?還開什麼醫院?”石薔薇氣得想把這裡夷為平地。

  “我們會付錢,兩倍、三倍或十倍都可以。”林夙櫻冷靜地開口,握拳的手十指卻掐得掌心破皮。

  “不是錢的問題。”院長為難地開口,然後抬頭看向走道盡頭的電梯。浩浩蕩蕩而來的一行人。

  “林老幫主仙逝,我們僅代表襲家大家長和旗門前來致哀。”帶頭的男人一臉倨傲,身上甚至穿著對逝者大不敬的鮮艷西裝,林夙櫻轉身看向來人,怒火中燒。

  記憶雖已遙遠,但她仍記得,這男人好歹該喊她爺爺一聲岳父。

  “你不配。”林夙櫻冷冷地道,她和石薔薇雖然被十幾名旗門的人包圍,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怯懦退縮的模樣。

  這群人壓根不像來致哀慰問的,反而占據了醫院走道,沒有任何人膽敢出聲數落不是。東南亞黑幫勢力大洗牌,旗門儼然坐上龍頭寶座,據傳更有白道撐腰,誰敢招惹?

  帶頭的男人只是笑著搖頭,“夜楓,你的小女朋友真是不懂禮貌,見到姑丈竟然是這種態度。”

  林夙櫻聞言,抬頭看向那群人之中,唯一穿著黑衣的熟悉身影。

  襲夜楓萬般不願在這樣的場合下對她坦白一切,他原想來阻止叔叔帶頭欺負小櫻,卻不料被反將一軍。

  “咦?你沒跟她說過嗎?你可是襲家的大少爺,旗門的軍師,扳倒十紋蘭的大功臣呢!”男人在一旁幸災樂禍,“不過也是,女人只要乖乖跟著男人就好,有些事情其實不用知道太多。”

  “小櫻,聽我說……”

  天地在林夙櫻眼前旋轉,過往的甜蜜變成猙獰的反諷,嘲笑她被蒙在鼓裡,嘲笑她把敵人當知己,傻傻地連真心都交付出去。

  “王八蛋!你以為人多了不起嗎?我海扁你們旗門十八名手下時,你們都還不知道在哪裡呢!”石薔薇怒罵著就想開殺戒,卻被林夙櫻一把抓住。

  “我們走吧,去把爺爺的遺體領回家。”林夙櫻面無表情,率先邁步離開,冷然如凜冬寒風,絕然如月夜飛櫻。

  “小櫻!”襲夜楓心急又心慌地追了上去,身邊的人拉住他急切的腳步,不允許堂堂旗門的軍師與襲家的大少爺出糗。“放開我!”他只能像只被困的野獸,抓緊一絲最後的希望想喚回心上人,“小櫻!”

  林夙櫻卻頭也沒回,“這輩子,我不想再見到你。”

  那天的陽光明明刺得讓人眼睛難以睜開,卻還是淒淒地下起雨來,陽光和雨不協調的交會,像是為曾經叱吒風雲的林老幫主送上最後一程。

  “夙櫻?”火葬場外,石薔薇擔心地喚著她,林夙櫻沒撐傘便走進金色的雨裡。

  “我沒事。”她道,卻沒回過頭,只是任雨淋在身上。

  “你如果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比較好。”

  “我不會哭。”雨水刺進眼睛裡,從眼角滑出,把她的愛情、她的青春、她的夢想掏空洗凈。

  “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哭泣。”


  “我錯了。”石薔薇一臉懊悔。

  “怎麼了?”韓司辰坐到愛妻身邊摟住垂頭喪氣的她。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覺得我錯了,我不該沖動跑上山去揭穿龔夜楓的真實身分。”

  韓司辰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頭,像心疼小女孩那般地抱她在懷。“夜楓的手段不對,時間拖下去對他們兩人都沒好處,反而可能走到死胡同,你把那胡同炸開,他們一時間無法接受,但總比繼續往死胡同鉆的好。”

  “你就會替我說話,我看如果那天我殺了人,你還會安慰我說那個人不死不行。”

  韓司辰笑著握住妻子的手,“我不會這麼說,如果你犯下了任何罪,我會跟你一起頂罪,因為一定是我對你疏忽了,才會讓你去犯罪。”

  雖然仍舊愁雲慘霧,不過石薔薇總算笑開了,“還說你不是替我說話,我早晚被你慣壞……”

  “咳,”超級電燈泡咳了兩聲,以強認自己一直都相當占空間的存在。

  石薔薇擰眉看向殺風景的大猩猩。

  “你怎麼還不回家啊?”很煩耶!不快點回家去做生意,他家的店是倒了嗎?還是他老婆跑了之後連生意也不想做了?

  “要回去至少得等夙櫻的事解決了再說,否則我就這麼回去,我家老大會砍死我。”殷珞道,“我不是要認同你們肉麻的對話,我是說,我也覺得你沒做錯,東窗早晚事發,早發不如晚發。”

  “我當然知道。”但石薔薇還是過意不去。“我不會說那種感覺,就是當我看到夙櫻的表情,還有襲夜楓的,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棒打鴛鴦的惡棍。”

  “所以……”楊昀騏抱著兒子從外頭散步回來,似乎已經聽見方才的對話。“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讓他們再分開。”

  殷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讓他們分開,你的意思是要撮合夙櫻和襲夜楓?”

  “沒錯。”楊昀騏把兒子放下,三歲大的小鬼頭立刻朝擺著他玩具的房間沖鋒陷陣。

  “你是認真的嗎?襲家的人害你坐了兩年牢!害你和你老婆分開七年!”殷珞簡直傻眼,“你卻要幫你的仇人湊合他和夙櫻在一起?”

  “第一,我很清楚,當年要不是襲夜楓,我會被關得更久;第二,我和小蓮分開七年不全是因為十紋蘭的瓦解,不管我們其他人跟襲家人有什麼恩怨,你是不是要繼續拿它來折磨夙櫻?”

  “折磨夙櫻的明明是襲夜楓。”殷珞反駁。

  “難怪你老婆會跑掉。”石薔薇喃喃地道,又踩到大猩猩的痛處。

  “夙櫻不肯放過自己,”楊昀騏苦笑,“而且我很明白,因為襲夜楓昨晚的失魂落魄,和我當年送小蓮上飛機時一模一樣。”

  親眼看著摯愛走出自己生命的絕望與痛楚,只有嘗過的人才會明白。

  “我是不想原諒他啦!”石薔薇看了看窗外,那裡聚集了一堆山莊裡的人,因為襲夜楓從昨晚就一直站在那裡。

  她一直都記得,十年前襲夜楓也是站在林家大宅外頭,站了好幾天,直到終於暈倒被襲家的人帶走。那時的夙櫻沒有心軟,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夙櫻那麼難過,所以我贊成阿騏的說法,這次我們得幫襲夜楓,算是幫夙櫻吧。”

  “怎麼幫?”

  “演第六感生死戀啊!叫襲夜楓裝死,然後夙櫻姊就會突然發現她對襲夜楓的愛勝過兩家的仇恨,決定不計前嫌。”殷家小妹幫著出餿主意,“電視劇都這樣演,很浪漫耶!”

  “不成,不能再用騙的,可能會越幫越忙。”韓司辰搖頭道。

  “那該怎麼辦?”

  “土法煉鋼,用勸的,向陽山莊所有人都必須出動,不夠的話把其他人叫回來,每個人輪番上陣,直到她投降為止。”楊昀騏一臉決然。

  “哇靠!你這不叫勸,叫精神轟炸吧?”

  “可是我覺得這應該滿有效的。”殷家小妹附議。

  “我怎麼突然覺得夙櫻好可憐哦……”石薔薇深深為好友悲慘的未來掬一把同情之淚。

  於是,定名為“疲勞轟炸大作戰”……噢,是“搶救情侶大作戰”的偉大計畫就此展開。

  “欸……那襲夜楓怎麼辦?”

  “就讓他再多站兩天吧,誰敦他當年害得我們這麼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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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 12:09:55
第十章

 「我說人生自古誰無死嘛!人死不能複生,何況還是死了十幾年的……」

  「出去!」

  砰,房門關上,連帶奉送拖鞋一隻,神准地砸在來不及逃跑的倒楣鬼臉上。

  「三分十秒五三!」碼表按停,眾人再次歎氣。
_
  第七十八名敢死隊員出線,頭戴鋼盔,顫巍巍地舉手敲門。

  「孔老夫子說……」

  砰!這回房門直接甩上,餘威之猛烈,連牆上的咕咕鍾都歪了一邊。

_  「三秒!破紀錄!」

  「老王,你嘛幫幫忙!提什麼孔老夫子!」吳媽數落著老鄰居。.

  搶救情侶疲勞轟炸的一天,成績是零,傷兵已經累積到七十八名,五樓林夙櫻的房門恐有提早因公殉職之虞。

  第八十名傷兵敗陣後,大姊頭抓狂了,鎖起門來,天塌下來也別想叫她應門。

  再這樣下去,就算把另外四個堂口的人叫回來也沒用。
  「我想我們必須改變作戰計畫。」

*        * *

  林夙櫻想殺人。

  她不知道這群人怎麼搞的,為什麼不能放過她?她只想一個人躲在洞裏,躲到世界末日,醉生夢死,再也不要醒來。

  她房間的窗戶全部緊閉,現在她決定把房門也用傢俱擋死,可是實在是連力氣也不想費,她把房門上鎖,倒在床上用棉被和枕頭把自己深深埋起來。

  不要想!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就不會哭!

  然而就算腦袋一片空白,眼淚還是自己滾了出來,因為胸口的空填不滿,心上的疼治不了。
  她以為自己終於能夠走出襲夜楓的陰影,終於再次遇到除了襲夜楓之外,能夠讓她心動、讓她感覺心靈完美契合的伴侶。

  然而多麼諷刺!到頭來那不過是一個謊言,她被蒙著眼睛,以為終於走出困住她多年的迷宮,結果卻反而走回當年粉碎她一切的原點。
'c
  她註定再次被襲夜楓摧毀她的所有。

  她能夠不恨他嗎?'

;  十年來,她無數次想起她的愛情幾乎成了毀滅九個家族的幫兇,她沒辦法不這麼想,她和敵人談情說愛,對他掏心挖肺,把一切都對他訴說,視他為唯一依靠,每當她想起在這同時襲夜楓正冷靜地策畫如何摧毀十紋蘭,她全身就因憤怒和深惡痛絕而顫抖。

  長輩一個個過世、楊昀騏入獄、徐飛雨精神崩潰,火字堂明家僅剩的小兒子生死未卜……許許多多人的命運在十年前被完全顛覆,許許多多的傷口至今無法被治癒。

  她怎麼能夠不恨他!

  舊恨未平,他竟然以Eagle的身分接近她。林夙櫻不知道是自己太好騙還是他太厲害,這個男人永遠有辦法讓她對他交出自己的一切!

  襲夜楓真是生來毀滅她的剋星。

  傷心雖然會讓人忘了一切,但眼睛哭久了實在也很痛,林夙櫻終於注意到已經好久沒人來敲門了。)i

  想必他們是放棄再來遊說她,這樣很好,正合她心意。

  不想再思考,腦子很累,眼睛也很累,她決定現在對她最好的就是睡覺,如果能睡死,那就更好了。

  * * *

  林夙櫻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好半天才完全清醒,發現自己不過睡了兩個鐘頭,亦即那些傢伙才兩小時就決定捲土重來。
,
  對著天花板翻了翻白眼,林夙櫻決定讓他們去敲,她睡她的。
  「失火啦!」有個蠢蛋這麼喊。
  白癡,有夠沒創意,而且現在她倒樂得失火,把她熏死燒死更好!

  「淹大水啦!」
  不要理他們,一群笨蛋。林夙櫻用枕頭把頭埋起來。
  「地震啦!」
  最好是有地震啦!
  怎麼這群曾經兇神惡煞的黑幫兄弟,在住到這裏來之後越來越脫線了?
  「有幽浮!」
  林夙櫻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雖然一閃即逝。

  是啊,為什麼呢?在她記憶裏,這十年來山莊裏的人過得好快樂。

  「啊啊!阿樁姊被幽浮綁走了,夙櫻,你快出來,」

  「白癡啊,你編個能讓人相信的行不行?」另一個人吼得太大聲,露餡了。

  林夙櫻在床上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但她仍然沒有動作。

  她想起在這十年來,山莊裏的人總是這樣,大家開開心心,她總是會被這些天兵逗得又好氣又好笑。

  門外的眾人繼續絞盡腦汁,連「蓋達組織包圍山莊」、「媽祖顯靈」這些喊話都出籠了,直到門外又是一陣沈默,林夙櫻才發現自己已經笑了好久。

  長長一陣沈默,像門外的眾家叔伯大嬸都已離去,林夙櫻突然心生失落。

  「夙櫻,」她聽見楊昀騏敲門道,「你要自己開門,還是司辰替你開門?你知道沒有大盜『藍影』打不開的門。」'

  林夙櫻奮力坐起,「你去死!」她抓起手邊的東西就往門上丟,不過枕頭顯然無法彰顯大姊頭的氣憤,軟綿綿地「啪」一聲摔在地板上。

  「就這一次,你開門,聽我們派出來的代表把話說完,接著你要做什麼我們都不阻止你,也絕不再打擾你。」

  交換條件?但林夙櫻被打動了,猶豫了幾秒鐘便下床,決定用一次妥協換一勞永逸。

  她開了門,門外,山莊裏其他人全都已離開五樓。
  等著她的卻是襲夜楓。

  她應該立即把門甩上,可是那一刻她本以為麻痹的心又再次跳動,再次疼痛。

  也再次地感到心悸。

  分離了十年啊!她都還沒能好好看看他,再怎麼怨恨都無法阻止自己誠實的渴望與思念。

  他比起十年前成熟,也比起十年前更有男子氣概和魅力,昨夜那一瞥,他的臉滿是傷悲與絕望,今日他的神態卻無比憔悴,憔悴得她的心竟然泛疼。

  她提醒自己關上門。手卻無法動作。

  「小櫻,」襲夜楓還是用十年前的方式喊她。「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解釋?」他的手心冒汗,心跳急遽加速,害怕她再次拒絕地甩上門,將他們的世界再次切割。

  她想要冷靜地回應他,卻發現自己做不到,她只想對他呐喊,對他尖叫,像十年前她總是在他懷裏撒野那樣,質問他怎麼能騙她?

  「先捅人一刀,再要求解釋,不會嫌太虛假嗎?」她忍不住諷刺道。

  「我知道。」襲夜楓艱難地開口,他的喉嚨因為胸口的窒悶而緊澀疼痛。「我只想請你相信,我一直都盡力試著讓一切傷害減至最低,可以的話,我寧願傷你的刀刃是刺向我,而不是刺傷你。」

  「你該做的是告訴我你背後藏著把刀!而你卻一次次騙我閉上眼,騙我相信你,毫無防備的對你敞開一切,等到傷害已經造成,你才來告訴我你不想傷害我?」林夙櫻聲調幾乎失控地拔尖了。

  「對不起。」

  「請你離開,」千言萬語也彌補不了過去的錯,何必多費唇舌?「就像十年前我對你說的,我不想再見到你……」

  啊!他的確是做到了讓她「見不到他」!林夙櫻忍不住諷刺地冷笑,「或者我該說得更清楚,請你永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她不要再一次地愛上一個騙子,愛得絕對而徹底,到頭來卻發現她的生命、她的愛情只是不斷在繞圈子,繞一個註定要讓她心碎,讓她毀滅的圈子!

  「算我求你。」話落,她閉上眼,強忍的眼淚滑落。

  她說,襲夜楓是她的剋星,其實她也是他的剋星。他把刀藏在身後,妄想他能擋下一切傷害,而她的刀卻藏在她的眼淚裏,直直往他的胸口刺去。  

_  他毫無反抗能力。

  沈默的三秒,時間冷冷地流逝,他的心卻在地獄裏沉淪了三個世紀,然後他微笑,林夙櫻閉起眼而看不見他的眼淚。

  「好。」她說的,他就去做。

  轉身以掩藏在她面前已經太多的脆弱,似乎他這輩子所有的軟弱一遇上她就無力隱藏,襲夜楓輕輕地開口,不想讓情緒扯碎他最後想對她說的話,「你知道嗎?其實Eagle還有另一個意思,因為從前有個女孩說,她最大的夢想就是環遊世界,但是她肩上有太多的重量,就像落櫻乘著風,也無法飛過千山萬水,老鷹雖然有翅膀能夠飛過重山,可是它從來不想離開她,但是她飛不了,老鷹就去把全世界帶給她。」

  然而現在,她只想要他永遠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流浪那麼多年,有件事我始終放心不下,你能不能答應我,從今以後好好照顧自己,放手去完成你曾經有過的夢想?」若是知道她會活得好好的,他也會感到安慰,孤獨也就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林夙櫻瞪著他的背影,不想哽咽出聲,她倔強地抬起頭,吞下所有啜泣。

  「不用你擔心,我自己的事我自有打算。」

  襲夜楓苦笑,知道她的脾氣,只能道:「保重。」舉步離開時,他幾乎失落了所有的感覺。

  * * *

  「你不能真的走!」石薔薇擋住襲夜楓的去路。

  五樓和四樓的樓梯間,赫然擠滿山莊裏還不肯離開的叔伯大嬸……當然還有滿地「餛飩」,林夙櫻房門一關上,本來怕擤鼻涕太大聲會被發現的大夥立刻毫不客氣地用力把強忍的鼻涕眼淚擤幹。

  嗚……這出簡直就像羅密歐與茱麗葉一樣,雖然主角跟正版的比起來老了點,但眾家叔伯大嬸還是很捧場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謝謝你們,但我離開對她也許比較好。」也許他早該放手,現在也不會讓她陷入這困境。

  石薔薇本想反駁他,他們全是為了夙櫻,但當她看著襲夜楓答應夙櫻永遠地離開,她突然間明白,有時放手遠比緊緊抓著更困難。'

  「曖!」本來一直看襲夜楓不順眼的殷珞,上前搭住他肩膀,以著過來人的語氣道:「你也不用這麼死心眼,女人嘛!總是嘴硬,你就住下來,總有一天她會心軟的。」

  石薔薇睨了老友一眼,「你這麼瞭解女人,為什麼老婆還會跑掉?」
-
  大猩猩又火大了,「你夠了沒?一直提這件事有完沒完?」痛腳被一踩再踩。忍無可忍,他閃人總行吧!七竅生煙的大猩猩扭頭就走。

  「薔薇。」韓司辰有些不贊同卻又不舍責備地看著妻子。

  「我只是實話實說。」石薔薇囁嚅地垂下頭,「他只會說別人,自己怎麼不去把老婆追回來。」好歹她跟他老婆也是死黨,她看不過去嘛!

  「放心啦,我哥不會怎樣的,」殷家小妹打著圓場,顯然也不打算站在自家哥哥這邊。「反正這附近沒有帝國大廈。」

*        * *

  她做錯了嗎?她身邊的人所受的苦全跟他有關,叫她怎麼原諒他?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為這件事哭了整夜?

  林夙櫻一直都待在五樓,鎖在房裏,第二天傍晚,楊昀騏來敲她的門。

  「你能幫忙顧一下店嗎?」塗曉葵和江瀾到東京去玩了,所以楊昀騏夫婦這幾日才會回來幫忙。「我得下山去買食材,店裏只剩下小蓮一個人,她要帶孩子,我怕有客人時她忙不過來。」

  阿椿姊陪石薔薇夫婦到醫院去做產檢,所以林夙櫻也無法拒絕,只好戴上橘色鏡片遮掩核桃眼,到樓下來坐鎮。

  楊家小鬼頭一個人在前院裏玩,葉依蓮則抱著女兒坐在大廳,並不時盯著在前院裏玩耍的兒子要他注意安全。

  林夙櫻盯著那一幕,心裏沒來由地泛起欣羡的酸澀與疼痛,「如果你們不曾分開,兒子、女兒早該上小學了吧?」在意識到之前,她已把這句話說出口。林夙櫻沒辦法不去想十年前身邊人的命運如何被影響,幸福如何被打碎。

  「我跟昀騏從沒想過這些,畢竟現在很快樂也很滿足。」葉依蓮把報紙拿開,因為女兒會抓起來咬。「而且沒有過去,怎麼會有現在?」

  「但是那七年,阿騏一個人簡直像個活死人。」

  葉依蓮抬起頭,看出她的自責,她思考著道:「我跟昀騏重逢後,我就對他說過,我是他的妻子,無論未來有什麼我都要和他一起面對。際遇雖然或多或少影響人的分合,可是要不要抓住幸福,要不要把握希望卻是人作的決定,如果我們早點覺悟,如果我們願意和彼此分擔肩上的重量,也不會白白失去那麼多年,所以事實上真正分開我們的並不是別人,也不是際遇。」

  「但是誰也無法彌補阿騏坐的那兩年牢!」還有徐飛雨,還有明家的小兒子,還有太多太多……

  「那時你開解我,現在怎麼換你想不開了呢?」

  「我沒有想不開,這就是事實!襲夜楓害得我們大家多淒慘,你忘了嗎?你在國外那些日子,如果不是他,你和阿騏不需要分開。」

  「如果他一個人就能左右十紋蘭的生死,是他太神通廣大了,還是十紋蘭太爛?」葉依蓮忍不住囁嚅地道。

  「你說什麼?」大姊頭眯起眼,幾乎要拍桌而起。

  這小白兔膽子不是跟米一樣小嗎?不過她差點忘了,她可是能夠冷靜地跟挾持自己的歹徒分析道理的女人呢!

  葉依蓮懷裏本來昏昏欲睡的女兒因為林夙櫻突然拉高的分貝而驚醒,母女倆就這樣睜圓了眼看著她。
  林夙櫻有些無言。

  她開始懷疑楊昀騏是故意留這一大一小兩隻白兔跟她大眼瞪小眼,任何人對著兩雙像翻版一樣,無辜至極又閃亮至極的圓眼,還有一樣粉紅粉嫩的紅臉頰,想生氣都氣不起來,更讓她欺負小動物的罪惡感頓時強烈了兩倍。

  「我說……」小白兔雖然怯怯的,但說話可不含糊。「你把全部的責任都推給襲夜楓很不公平,徐家的間諜早在他出生前就混進去了,天字堂也是真的有人賣毒品,昀騏不可能眼睜睜看父親入獄。」
  「就算是,他欺騙我又怎麼說?」

  「那就是你們兩個的問題了,你不能再把九個家族的事拿來當怪罪他的藉口,畢竟其他人都不在意了,你偏要在意,讓他們很為難。」

  林夙櫻有一種葉依蓮扮豬吃掉她這只母老虎的感覺。

  「還有我忘了告訴你,襲夜楓明天天一亮就要離開了。」

 「關我什麼事。」林夙櫻的心臟卻一緊。

  「你知道嗎?昨天昀騏也知道大家根本不可能騙你出來,但他還是讓他們去鬧,因為他想讓你知道,其實山莊裏每個人都從過去走出來了,唯一沒有走出來的就只有你,當大家都往前邁進了,你卻一個人留在原地,讓所有人都好擔心。

  「薔薇的寶寶快要出生了,昀騏告訴我,你們九個家族的孩子雖然也會吵架,有時更是一見面就吵,但總是彼此關心,我跟薔薇都希望我們的孩子以後也像你們一樣,當然更好的是,以後這些孩子裏,也能夠包括你和你心愛男人的孩子。」

  葉依蓮沒忽略林夙櫻任何細微的動作,包括她臉上一閃即逝的異色,還有她撫向肚子的手。

  「不要再被過去絆住,往前走好嗎?」三年前夙櫻推了她一把,希望今天她也能拉著她往前。

  那天午夜剛過,林夙櫻悄悄走出椿館,往山上而去的時候,山莊裏本來刻意裝睡的人們都點起了燈,欣慰地歡呼了起來。

  * * *

  莊園外的守衛一見到她,二話不說便放行了。

  守衛說襲夜楓在家,林夙櫻猶豫著,最後還是走進花園裏。雖然一整個晚上和上山來的一路上她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可是一旦真的要面對他,她又無法不緊張、不害怕。

  她必須承認,未來她再也無法強顏歡笑,割捨了靈魂的人怎麼能得到真正的快樂?而為無法改變的過去讓自己痛苦一輩子,的確是很愚蠢。
  過去無法改變,只有緊緊抓住未來,這不就是當初她對葉依蓮說的嗎?結果現在卻要她來點醒她。

  「小櫻。」襲夜楓幾乎是橫衝直撞地闖進花園裏來的。"

  守衛通知他說她來了,他還不敢相信,但一見到她,他原本以為麻痹的心又再次地悸動,再次被眷戀與思念融化了。

  她為什麼來?

  她知不知道,每見她一次,他就無法想像失去她的時刻,如果必須一次又一次地面對分離,一次又一次地在希望和絕望間徘徊,這和淩遲有何兩樣?

  誰願意割捨自己的心,放棄自己的靈魂?

  林夙櫻轉身向他,襲夜楓躲藏進黑暗之中,仿佛踟躕著不願太快擁抱希望。

  「我忘了告訴你,」怕她開口解釋她只是來趕他走,他搶先道:「我在這裏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所以遲了一天。還有,這座莊園其實一直都還在你名下,不過你放心,我留了另一個帳戶可以幫你繳必要的稅和維護的費用……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林夙櫻尷尬得不知如何開口了。
  除了他欺騙她之外,仔細想想,從相識起,她哪一次不是吃定了他?現在連她名下的房子都還要由他來替她維護。

  「我來是要告訴你……」她緊張得差點口吃,「那個……我們在這裏第一次上床時你好像沒用套子,結果我發現我兩個月沒來了,所以;

  見他驚詫得無法開口,林夙櫻乾脆豁出去了,飛快地道:「我先告訴你,我是不可能拿掉孩子的,如果你不想要這孩子就走好了,不過我不喜歡吃虧,懷孕很辛苦,所以你闖的禍你至少要盡點力,比如我生孩子時,你至少要在產房外聽聽看你害得我多慘……」

  「小櫻,你是說……」她有了他們的孩子?他能夠留下來?是不是他誤會了她的意思,把一切想得太美好?
  「我還沒說完!」林夙櫻緊張得連分貝都拉高了。「我應該有懷孕憂鬱症和躁鬱症,所以有時我說過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比如昨天……總之你別問我,因為孕婦情緒本來就很不穩定,所以如果你堅持要離開的話,最好先跟我說清楚,免得我以為你要留下來,還特地把床讓一半出來……」  ]-   她知道她很賴皮,說了重話,又不肯拉下臉來。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啊!這男人卻為何還是如此對她死心塌地?她知道她擁有的是多珍貴的無價之寶,回首這一路上,他對她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她卻為了過往的恩怨把他的一切全都抹煞。
  如果她失去他,是她活該;如果她還能擁有他,她不知道究竟上輩子她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有這樣的福氣。

  「小櫻。」襲夜楓走出陰影的遮蔽,來到她面前。林夙櫻不敢看他,她緊張又怕他生氣時的小動作仍然沒變啊!這讓他又再次對她愛憐得無以復加,「你願意原諒我了,是嗎?」`

  林夙櫻終於抬眼看他,她發現她再也不想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那你呢?你怪不怪我對你狠心說那些話?」她真的太孩子氣了,總是不願先低頭認錯。
  也只有他,總是願意一直這麼包容她。

  襲夜楓寵溺地笑了,「我永遠不會怪你,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他執起她的雙手,只想永遠握著,不再放開。「但是,如果我留下來,我會貪心地希望跟你一起撫養我們的孩子,貪心地希望日日夜夜守著你,貪心地希望有一天我能夠牽你的手,再一次遊歷我曾經孤獨走過的地方,貪心地希望看著孩子長大,看著我們一起變老,甚至貪心地希望再一次成為你的依靠與心靈伴侶,你願意成全我這麼多的願望嗎?」  

  林夙櫻眼眶熱了起來,她不敢相信今天以前,她把這樣的幸福往外推,不敢相信她怎麼狠得下心,更不敢相信她還能夠擁有他無怨無悔的愛情。

  她愛他啊!十幾年來,愛著襲夜楓,也愛著Eagle,只是仇恨讓她閉緊了眼睛,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
  「你為什麼會想要我這麼任性又賴皮的女人啊?」她又哭又笑地道。

.  「那你願意要我這個不怎麼有男子氣概,有時又太軟弱的男人嗎?」.

  「誰說你沒有男子氣概?」他難道不知道他有多完美嗎?「外面多得是女人排隊想當你老婆吧!」
  「可是我只要我的小櫻。」他笑道,她看見他眼裏淚光閃爍。

  「別怪我沒警告你,你將會娶到一個既任性又賴皮、而且一點也不溫柔的女人,我不打算讓你反悔了。」林夙櫻撲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他。
  她前世大概每天沒事就造橋鋪路吧?這個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可是她再也不想放開他了!
.
  「我好愛你。」

  他們的婚禮那天,收到了兩樣意想不到的禮物,一個是徐飛雨送給小娃娃的小衣裳,林夙櫻抱著那件嬰兒服哭花了新娘妝……不過反正她不化妝也夠漂亮了。

  另一個,則是一組味道熟悉的香膏和精油,郵戳來自西班牙,寄信人只寫了一個中文的「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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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 12:21:02


番外篇——青春、熱血、愛情之華麗運動大會,

  「這招牌是怎麼回事?」華中的女王陛下駕到。

  「這……這好像是衛中的學生會長說要掛上去的。」一堆入圍在華中校門口,滿臉黑線地看著那比電子花車還花枝招展、就掛在華中大門的招牌——

  青春、熱血、愛與友情之華麗運動大會

  「上面有霓虹跟閃光……還會噴煙火耶!」一旁的路人甲讚歎道。

  「我剛剛還看到有小木偶會出來跳舞哦!」

  林夙櫻翻了翻白眼,在眾人讓路夾道中走進校園,冷冷地交代了一句:「把那見鬼的招牌給我拆下來!」

  運動會八點開幕,兩校校長各自拿出對軍隊訓話般的激昂致詞後,將由兩位學生會長點燃正對著司令台臨時看臺上的聖火,衛中、華中兩校第一屆聯合運動會於焉揭開序幕。

  不過有了「電子花車」招牌為前鑒,林夙櫻對衛中學生會長會安分地點聖火拼不抱任何期望,果不期然,明明也穿著衛中標準的歐式貴族學校制服的花美男,硬是從裏面華麗到外面,從頭閃亮到腳,同樣的制服他老兄就是有辦法穿得像在唱歌劇。

  「Aimer!華中美麗無雙的學生會長櫻小姐!」與電子花車……呃,應該說是典雅與節慶氣息兼具的歐式花車一同戲劇化登場的,當然就是衛中學生會會長,上官欽。

  「容我將這代表榮耀與勝利的火焰獻給你!」上官欽右手一抬,優雅帥氣地彈指,操場上空四個方向不知何時架好的引線立刻點燃,四色火花如流星般向聖火台疾沖,在衛中所有學生驕傲的歡呼聲中,華麗地點燃了聖火。

  華中學生個個一臉陰狠,暗暗咒駡奸詐的衛中竟敢來這招。

  輸入不輸陣,輸陣歹看面!一開場陣頭就矮一截,怎麼不讓人洩氣?操場上,左邊的華中學生靜若敗兵,右邊的衛中學生得意地趾高氣揚。

  林夙櫻冷笑地眯起眼,「把我的弓拿來!」以為她沒準備?她林夙櫻會是個讓對手偷吃步,自己卻呆呆挨打的蠢蛋嗎?

  自小學習劍道與射箭,林夙櫻威風凜凜地舉著跟她一樣高的長弓,熟練帥氣地伸手抽箭,搭弓,拉弦,動作完美得無懈可擊,雖然穿著普通的運動服,卻仿佛女武神般英姿颯爽。神聖不可侵犯。
  當襲夜楓為經過特殊處理的箭尖點火時,操場上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氣凝神了起來。

  燃火之箭如流星,劃破仲夏晴空,精准地落在聖火臺上,火鳳一飛沖天,華中的學生跳起來,歡欣鼓舞地慶祝第一場勝利。

  華中女王驕傲地抬起頭,仿佛女王接受子民的歡呼。

  上官欽佩服地拍著手,「朝舞櫻果然非浪得虛名。」

  他帶笑的眼看著林夙櫻,意有所指的話語卻只有她身後的襲夜楓聽得懂,後者臉上原本因為小女友出盡風頭而滿是驕傲與愛戀的笑容斂去,警告地瞪向上官欽。

*        * *

\  「難怪能讓你神魂顛倒。」

  團體賽正在進行,兩校學生會幹部和華中小女王都前往各比賽場地,為自己學校加油去了,上官欽與襲夜楓卻不約而同留在司令台旁的學生會服務台。

  「別想打她的主意!她跟花衣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只不過長得一模一樣罷了。」襲夜楓陰狠地道。
  「你怎麼會以為我對花衣是容貌上的迷戀?當然花衣是我生命中的第一美女,這也無庸置疑,我說的是你那位小女王的風采。」

  「這不用你說。」他的小櫻是沒有人比得上的!

  「不過再怎麼高傲的女人哪,也會喜歡男人的討好,你曾經送過花給你的女王陛下嗎?」他可是每天送一朵哩!雖然得瞞著他的小舅和所有人。

  「小櫻不喜歡花。」她最愛的是書。
  上官欽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搖搖手指,「你真不瞭解女人。」
^
  「我不需要瞭解所有的女人,只要瞭解小櫻就夠了。」襲夜楓站起身,懶得再跟他抬杠,決定去找小女友。

  上官欽嗤笑,盯著表弟的背影,眼底忽然閃過一抹戲謔的光芒。

  誰教他是表哥呢!上官欽撥了撥頭髮,帥氣地起身,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走向校門口。

  教教他這個表弟怎麼討好女朋友好了,畢竟他家表弟帥歸帥,但實在有點給他像根木頭,長這麼大,枉費天生迷人好條件,對女人的經驗卻還是零,小女王又那麼受歡迎,早晚被別的男人追走,他當然要替表弟未雨綢繆啦!  

  他這個表哥可真是貼心到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啊!

  * * *

  團體賽,華中小輸衛中,幸虧個人賽項目扳回一城,石薔薇一個人包辦網球、女子空手道、跆拳道、柔道冠軍,在林夙櫻的鼓舞下又拿了鉛球、標槍冠軍,甚至打破男子組紀錄,嚇掉衛中教練的下巴,怪力女神龍自此聲名遠播。

  華中的學生和教練可是見怪不怪了,畢竟方圓百里內所有遊藝場拳擊機的常勝紀錄保持人可不是當假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位神秘的重拳高手,就是他們學校這位長相甜美,身材火辣的石之薔薇。

  男子組跆拳道冠軍是殷珞,幾乎是一路輕鬆過關斬將;空手道冠軍之戰則火熱許多,上屆全國總冠軍與本屆全國總冠軍之爭,可以說是當天最精采的一場比賽,林夙櫻發揮了未來向陽山莊大莊家的潛質,開了生平第一次的賭盤。

  「我把今年的壓歲錢全押上去了,你可得爭氣點。」林夙櫻拍了拍青悔竹馬的肩膀,心裏打著狠狠海削衛中那些世家公子哥荷包的如意算盤。

  高二後就不再參加比賽的楊昀騏一臉懶洋洋,結婚之後銳氣與鋒芒斂了許多,畢竟從小在黑道世家長大,他太瞭解英年早逝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他一個人無所謂,可是萬一他不在了,他的小白兔怎麼辦?

  當然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天生就不怎麼愛湊熱鬧。

  「我勸你,分兩邊押注比較保險。」說著,一副快打起呵欠來的模樣,但他那雙利眼仍是滿場搜尋他家小白兔的影子。

  林夙櫻早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不過她可是有法寶的,呵呵!

r  「你的小白兔在那邊。」她指了指賭桌旁快要被人群壓扁的小身影。

  前一刻還一副在度假般懶散的男人立刻變了個人似的,迅速敏捷地排開人群的身影像黑豹一般危險而令人緊張,直到他終於把小白兔撈進懷裏。

  「你在幹嘛?」本想擰眉叨念她亂跑差點被擠扁,不過一見她不知為何興奮得紅撲撲的小臉,臉色緩和了下來,雙手愛憐不已地捧住熱呼呼軟綿綿的粉紅包子。

  「夙櫻說你一定會贏,所以我把零用錢都拿出來了。」葉依蓮開心地道。

  楊昀騏一陣無言。

  「怎麼了?」葉依蓮見丈夫臉色不對,擔心地問。

  「沒事,」他拍拍她紅紅的臉頰,安撫道,「放心吧,我會贏。」雖然她零用錢輸光就算了,反正他不可能讓她沒錢花,不過還是不能讓小白兔失望。

  「加油哦!」葉依蓮笑嘻嘻地為他打氣。

  林夙櫻趁葉依蓮跑去買飲料的空檔,閑閑地踱到正在暖身的楊昀騏身後。

  「小白兔叫我別告訴你,怕影響你比賽。」女魔頭背後的惡魔尾巴又冒出來晃呀晃,「剛剛衛中那個空手道代表,知道她是你老婆,故意推了她一下,小白兔差點跌成肉醬。」以上情節,純屬唬爛。

  楊大少雙眼迸出殺氣,女魔頭嘴角噙笑,悄悄退場。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襲夜楓總算找到小女友,陰沈的表情豁然開朗。

  「我幫你押了一千,賭阿騏勝。」嘿嘿……

  「楊昀騏一年沒出賽了,對手卻是今年的全國冠軍……」他沉吟地看著另一邊正做著暖身運動,身手猶比去年更穩健的楊昀騏,十紋蘭對年輕一輩的訓練從不馬虎。「當然你高興的話,我無所謂。」

  「放心好了!」林夙櫻幾乎要露出奸笑,「去年和前年衛中的冠軍都還是阿騏的手下敗將,何況阿騏生氣的時候,根本沒人擋得住他。」

  就如林夙櫻所料,那天的比賽連全國性體育新聞的記者都前來採訪,而楊昀騏甚至發揮了去年全國大賽沒拿出來的魄力與實力,狠狠教訓了一頓倒楣被林夙櫻陷害的衛中對手。

  中午休息時間,楊家兩口子躲到校舍後楓香樹的樹蔭下野餐,剛剛在比賽時像一頭狩獵雄獅的楊大少又變得像在度假般閒散,躺在老婆腿上打盹。

  「你臉受傷了耶!」葉依蓮驚呼自己的發現,「是不是剛剛在比賽中不小心被什麼刮到啊?」她開始翻包包。

  楊昀騏睜開眼,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哪有?你眼花吧?」有股衝動想閃人,不過又不想丟下他的小白兔。

  「你自己看。」葉依蓮將小鏡子拿給他,然後開始動手用酒精棉片替他頰上那道刮痕消毒,「放心好了,我後來OK繃都買水藍色的。」

  這不是重點好嗎?可是一想到她傻傻的真以為他喜歡水藍色,楊昀騏忍不住又心疼又好笑,只好認命地枕在她大腿上任她擺佈。

  「貼好了!」葉依蓮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就,楊昀騏打算翻身面向他家小兔順便遮住頰上可笑的OK繃,不料樹叢間「喀擦」一聲,白色閃光閃現。

  「哇哈哈!楊昀騏,你也有今天!」石薔薇不知何時爬到樹上,晃著手中的拍立得照片。「我無法想像這麼女性化的東西出現在你身上。」八百年前的那句話原封不動地奉還給他,「我要拿去貼在公佈欄上,哈哈哈!」

  楊昀騏無言地看著石薔薇靈巧得像猴子般跳下樹,接著脫兔般邊跳邊跑的背影,身邊的葉依蓮則呆愣著不知發生什麼事。

  「怎麼了?」她雙眼無辜地瞪大。

  楊昀騏猶豫在追回那張照片和繼續陪他的小白兔野餐之間,最後小白兔壓倒性獲勝,他動都沒動地躺在原地,對仍在狀況外的葉依蓮勾了勾手指頭,示意她彎下身來。

  「什麼?」葉小兔呆呆地照做,楊昀騏右手掌壓住鋪在草地上的野餐巾撐起上身,左手按住她的頸後,將唇貼向她的。

  他們的吻像綿蜜的糖,甜膩卻輕淺,一口一口地,分享著彼此纏綿溫柔的情意,全心只有對方的存在,將整個世界遺忘。

  直到風中飄來一片片紅色花辦,像緋紅的玫瑰花雨,直升機盤旋在華中上空,整個華中校園瞬間沸騰了起來。

*        * *!

  獻給華中美麗的女王陛下——櫻。

  直升機之後是熱汽球,上頭就寫了這幾個字,熱汽球上的花美男手持望遠鏡,「我親愛的表弟,為兄替你為你的小女王送上這個驚喜,你可得好好把握啊!」別白費他這個表兄英明神武、聰明絕倫的好點子。

  「少爺。」管家立于他身後,「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麼?」有嗎?

  「你忘了署名花是夜楓少爺送的了。」
  
  哇咧……對厚!

  上官欽乾笑兩聲,寫著大字的熱汽球飛過華中滿是黑鴉鴉人頭的操場,接著隨著南風遠颺而去……

  * * *

  本來就已經夠累人的善後工作,再加上上官欽那腦袋大概也裝滿了花的蠢蛋一攪和,變得像治水工程那麼艱難,等到林夙櫻指揮上官欽派來的清潔大隊把校園整理乾淨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沉進學生會辦公室的大沙發裏,襲夜楓捧著一杯剛泡的熱茶,和稍早叫的外送披薩走進辦公室,他將茶放在林夙櫻前方的桌上,是她最愛喝的立頓奶茶。

  「吃點東西,我等等送你回去。」襲夜楓扶起女友,手指順勢在她頸背上按摩著,林夙櫻乾脆整個人倒在他懷裏。

  「你也累了一天,不要特地繞到我家去,太遠了。」她心疼男友地道,事實上今天的善後工作,最累最麻煩的他全撿去做了。

  「我沒關係。」他抱著懷裏的林夙櫻,打開披薩盒子,拿起一塊喂給她,接著自己也咬了一口。林夙櫻在他懷裏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讓他一邊喂她,兩人一起吃掉整塊大披薩。

 「不想回去。」吃飽喝足了,她喃喃地,有些耍賴般地道,把臉頰貼向男友胸口。累了一天,好想撒嬌。

  襲夜楓將懷裏的她抱得更緊,低頭舔掉她唇邊的起司。

  「反正明天放假,不急。」

  林夙櫻臉頰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囁嚅地道:「你會不會生氣?」

  「生氣什麼?」

.  「那個衛中的學生會長送我花。」十卡車玫瑰和滿校園花辦,以及接下來可能不只一個月全校學生揶揄的眼神。

  襲夜楓當然生氣,伹可不是對他的小女友生氣。「不會。」上官欽千萬別來他家找他,否則有他好看的!「倒是我從來沒送花給你,你才該生氣吧?」其實今天他也想過,也許他應該經常送花給她。

  不為什麼,只要能讓她開心,他就會去做。

  林夙櫻頭大地呻吟了起來,「拜託不要!我不想再看到花了!」

  她的反應惹得襲夜楓忍不住笑了起來,寵溺地將臉頰貼著她的發頂,抱著她搖啊搖的。
  「有一天,我們一起去環遊世界吧。」他想到她曾說過最想做的事。

  他也許不會送花給他,但他要陪著她完成她所有的夢想,陪著她做想做的事,他愛戀與驕傲的眼神永遠只會擺在她身上。

  說到環游世界,林夙櫻眨了眨眼,噘起嘴。

  「你還沒告訴我,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她都對他說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小氣不告訴她?

  「是秘密。」他仍然笑得神秘靦競,賣著關子。

  「厚!」小女王抗議地扭動身體,作勢要咬他。

  襲夜楓呻吟著,阻止女友的小屁股在他腹部下方點火,他反身將她牢牢壓制在身下,啄吻她嘟嘟的紅唇。

  「我陪你環遊世界作賠罪,別生氣。」他笑著哄道。

  「不說就不說。」她撇過臉,一臉不希罕的表情。

  襲夜楓將臉埋在她頸窩間,笑得寵溺又幸福。

  他不敢告訴她呵!怕她笑他的願望不夠男子氣概,不夠有志氣。

  也許很多很多年以後吧,他希望他們一生相愛相守,分離永不到來,那時他臉皮也許會厚一點,他會告訴她——
  這輩子,他唯一的願望,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陪伴在她的身邊。

  永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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