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蘇靈嬌這一病就病了一個多月，即使現在不再發燒了，可還是時不時的咳嗽著，這一個月裡她自己申請的手機被蘇兆恆沒收了，家裡的電話一直有傭人在過濾，即使閻兆毓有打電話給她，她也不知道，可是他會打電話給她嗎？
CD機裡飄出黃小琥那首以蒼桑的嗓音詮釋的「沒那麼容易」。
想念最傷心但卻是最動心的記憶，她有著這樣和他朝夕相處的六年的回憶，也夠了。
蘇靈嬌苦中作樂的想著，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怎麼又咳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忘記關窗戶了？」
蘇胡美雨二十歲嫁給蘇兆恆，二十二歲生下蘇靈嬌，陪著蘇兆恆從當初一個小小的公司到現在的台灣首富，蘇胡美雨都一直在背後默默的支持著老公蘇兆恆，兩人不離不棄，被視為台灣的模範夫妻，她現年五十歲了，卻風韻猶存，讓人羨慕不已。
「媽咪，沒事的，只是咳幾聲而已，沒關係的。」蘇靈嬌慘白的臉，勉強的對媽咪笑笑，天氣已經漸漸快要入冬了，陽光也漸漸的缺乏了溫度。
這個女兒向來是被她和她爹地捧在手裡的寶貝，高三那年的時候突發奇想的想讀普通學校，當個普通學生，她和她爹地也陪著蘇靈嬌，在那一年拚命看書準備聯考，看著自己的女兒被最好的學校錄取，她和她爹地都覺得光榮。
默默的注視著自己的寶貝慢慢的長大，越來越堅強，原以為她念完大學就會回來了，沒想到卻為了一個男人，蘇靈嬌就這樣明明跟父母同處在一個城市，卻當作互不相識。
「媽咪，對不起，我太任性了。」蘇靈嬌心酸的看著蘇胡美雨，這六年她回來見爹地、媽咪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一個月。
「聽說哥哥要回來了是嗎？」
「你哥哥啊，可比你聽話多了，你爹地到了退休的年紀，是該讓你哥哥回來接掌的時候了。」蘇胡美雨戳了戳女兒的太陽穴，其實啊，她這個女兒是跟她的爹地如出一轍，執拗的像頭牛。
又是半個月，蘇靈嬌終於迎來了她的第一個訪客。
「祈霖，你怎麼來了？公司還好嗎？」媽咪說有她以前公司的人來見她，沒想到來的居然是洪祈霖。
「我的大小姐，我總算是見到你了，想見你一面真的是比見總統還難啊。」洪祈霖誇張的將蘇靈嬌抱在懷裡又哭又喊，這是蘇靈嬌熟悉的洪祈霖式表現親密的方法。
蘇靈嬌溫柔的拍著洪祈霖寬厚的背，一個大男人演這種小女人的戲碼實在有點不倫不類。
「你這個女人太沒感情了，居然說走就走，就這樣把我和兆毓丟在一邊，你以為我們是你養的小貓、小狽嗎？還對我們隱瞞身分，早知道你有個這麼有錢的爸爸就應該死拽著也不讓你離開。」洪祈霖放開蘇靈嬌，指責的注視著她。
「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們，說不定再過陣子我就可以回去加入你們了。」蘇靈嬌故作輕鬆的說，其實她比誰都清楚，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無法再像從前那樣面對他了。
閻兆毓……我們說不定連再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最近她已經在開始準備出國的事情了，哥哥回來後，爹地、媽咪準備環遊世界去，她打算當他們的小苞屁蟲，到處去看看，順便彌補最近幾年不在他們身邊的不孝。
「這可是你說的，你千萬不能抵賴啊，對了你家的管家跟國防部的門衛有得比，我來了十次，整整十次，他都不讓我進來！」
「你以後再來直接打電話給我，我來開闢條專用通道，歡迎洪祈霖先生光臨。」
「這還差不多。」
兩人打鬧著，彷彿回到了當初在齊輝創業時一起奮鬥的那段日子。
「其實我今天來，還是想跟你談談兆毓的事情。」笑鬧過後，洪祈霖言歸正傳。
蘇靈嬌低頭用小湯匙攪動著咖啡，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再碰咖啡……彷彿任何一件事物都能讓人想起他來。
「其實你離開以後兆毓過得很不好，他天天都在外面找你，看見背影相似的人就上前瞅著人家的臉看，把自己搞得跟色狼似的，後來我們查出來你最近住在這裡，閻兆毓每天都有來的，只是被管家擋在了外面。」
洪祈霖說的那段時間，應該是她病得最嚴重的時候吧，她走了，難道他沒有跟李玫珊在一起嗎？
「靈嬌，你應該記得的，我曾經跟你提過兆毓不是很喜歡你的長相，這是真的，但是閻兆毓不是針對你，其實你長得很好看，只是兆毓潛意識裡就不喜歡這樣的長相，那是有原因。」
「兆毓還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幾年後，他的父親遇到一個不錯的女人，長得白晰，容貌清秀，性格溫婉，是那種我見猶憐型的，他父親小心翼翼的帶著還小的兆毓去眼那個女人見面，那個女人待兆毓也不錯，然後他父親打算跟那個女人結婚。」
「正當兆毓以為自己要有一個美麗溫柔的媽媽的時候，那個女人卻捲走了兆毓父親的所有錢財逃之夭夭，兆毓的父親不堪打擊，在兆毓出去玩的時候燒炭自殺了，自殺前他還不斷的叮囑兆毓，千萬不要被女人的長相騙了，看起來無害的那種越可怕。」
「所以兆毓一直很抗拒跟那種類型的女生接觸，後來我第一次看見你出現在齊輝的時候嚇了好大一跳，那個時候的你故意收起了你的俏皮活潑裝作很淑女，恰恰是兆毓最避而遠之的類型，但是你卻出現在了齊輝，而且兆毓還同意你留下來，我就知道你對兆毓一定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
「後來雖然有李玫珊的出現，但是自從李玫珊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了，我一直覺得你們很有希望，可是沒想到陰差陽錯的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靈嬌，再給兆毓一次機會吧，也給自己一次機會，他真的是喜歡你的，只是他自己還沒意會到而已。」
蘇靈嬌聽著洪祈霖為閻兆毓解釋，卻沒有任何反應，如果只是因為她的長相而不愛她，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當天洪祈霖跟蘇靈嬌說了很多很多，包括閻兆毓以前的故事，他跟閻兆毓上學時候的趣事，他們三人一起在齊輝的回憶，到最後，也忍不住當了閻兆毓的說客。
「靈嬌，你們家的園丁非常不錯，你應該去看看。」洪祈霖離開的時候這樣說道。
如果他愛她為什麼不來找他，洪祈霖來了十次才進來，那麼他為什麼不再堅持下去？
蘇靈嬌最後決定放棄她對於這場戰爭的主動權，不出擊就是輸，那麼她認輸。
冬天在慢慢的靠近，山上的氣溫降得很快，別墅裡面已經開始為了耶誕節做準備了。
蘇兆恆特意從南部山區運來一棵參天大樹，打算種到花園中間，裝飾成聖誕樹，樹運到的那一天，蘇靈嬌聽從蘇胡美雨的囑咐去花園裡看種植過程。
她裹著厚厚的大衣站在一邊，看著工人們把大樹從卡車上卸下，用吊車把樹吊起來，移動到挖好坑的地方再慢慢放下，整個過程看似簡單卻持續很久，因為沒有見過，蘇靈嬌還是饒有興趣的看完了整個過程。
「好了，沒有問題了，剩下的就讓你們園丁餅來看看打算剪成什麼樣子吧。」賣家在確定樹木移植沒有問題後，收拾東西離開。
避家已經喊來負責別墅園藝的園丁了，可是出現在蘇靈嬌眼前的，卻是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管家，他是？」
「小姐，他是三個月前新招的園丁，如果小姐有什麼想法可以跟他說。」
避家把「園丁」推到蘇靈嬌的面前，悄悄的離開了。
「你過得好嗎？」突然的相見，閻兆毓沒有一絲的慌亂，彷彿已經等待這個重逢很久了。
「我……我很好，你呢？」蘇靈嬌反問，眼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的模樣，依舊是那麼的有型，陌生的是他嘴角的笑容，很少看見他這樣的笑。
「我不好，我過得非常不好，自從有個叫蘇靈嬌的女人擅自離開之後，再也沒有人來監督我不要喝咖啡了，再也沒有人來約束我不能隨便亂丟垃圾了，再也沒有人跟我擠一條被子睡覺了。」閻兆毓毫不猶豫的直視著蘇靈嬌，不讓她有逃避的餘地。
「你說，這個叫蘇靈嬌的女人是不是很壞？」
「那你為什麼出現在這？」既然她那麼壞，為什麼還要出現在她的身邊。
「因為我的公主住進了城堡，而我不是騎士，殺不了惡魔救出公主，只能當個小園丁混進來。」
靈嬌，你們家的園丁非常不錯，你應該去看看……
想起那天洪祈霖造訪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看來他早就知道了。
「我不是你的公主。」蘇靈嬌否認著，並不認為閻兆毓現在所做的都是為了她。
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要遺忘、要放棄時，為什麼一切都要在她決定將這個人從自己心裡移除乾淨的時候又回到原點，他這樣做算什麼？而李玫珊又算什麼？
是真情還是遊戲，受過傷的心，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折騰了，蘇靈嬌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才讓自己轉身離開，雖然這裡是她家，但是此時此刻，她卻分外的想要逃離。
轉身離開，將一切丟在身後，這是她現在能逼迫自己做的事情。
「靈嬌，既然你可以為了我拋棄你尊貴的身分，在齊輝當一個小小的打雜小妹，那我為什麼不能因為你來這裡當一個園丁呢？靈嬌，我愛你，請你嫁給我吧！」望著蘇靈嬌離開的身影，閻兆毓大聲的喊道。
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徘徊，徘徊在所有人的心裡。
這時，不遠處別墅主屋的陽台上，蘇兆恆和妻子蘇胡美雨遠遠的看著抱成一團的兩個年輕人。
「為什麼突然同意他了？」
蘇胡美雨打趣的看著丈夫，當初這個年輕人找上門的時候，蘇兆恆幾乎是毫不留情的將他揍了一頓，年輕人沒有抵抗，甚至還是每天都來報到。
最後是她看不過去，才讓管家以招園丁的藉口讓年輕人住了進來，蘇兆恆雖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卻言明在先，不准他主動出現在蘇靈嬌的視線裡。
年輕人非常熬得住，在這裡一待就是三個月，不知道是丈夫被年輕人給感動了，還是丈夫突然想明白了，居然同意讓他們見面了。
「哼，我才不想帶顆電燈泡去環遊世界。」蘇兆恆擁著妻子回房。
蘇胡美雨好笑的看著丈夫泛著醋味的臉頰，微微側頭送出自己淺淺的親吻，卻被丈夫逮了正著，親密的加深了這個吻。
距離那天兩人的重逢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但是那個在大庭廣眾之下求婚的人，卻在幾句的言語之後再也沒有任何行動。
蘇靈嬌內心吶喊著，騙子！騙子！閻兆毓你這根爛木頭！
蘇靈嬌壓抑著自己不去找他，眼神卻一直控制不住的往花園的方向飄去。
天氣越來越冷，山上更是如此，雪花飄了一夜，淡淡的舖了一層銀霜在地上。
對於寒冷不甚熟悉的台灣人而言，在室內開著暖氣才覺得有所舒適，而閻兆毓現在正在露天的地方工作，他身體沒問題嗎？不會被凍著吧？蘇靈嬌都說了不要再想，卻怎麼也做不到。
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最後一天，蘇家人齊聚在山上的別墅上賞雪聚餐，蘇靈嬌卻沒有什麼胃口，早早的跟父母說了新年快樂就離席了。
蘇胡美雨擔心的凝視女兒瘦削的身影走上樓梯，蘇兆恆倒是一貫的輕鬆自在，挾了新鮮的魚肉放進妻子的碗中，說道：「別擔心，年輕人有自己的處理辦法的。」
這時，正往樓上走的蘇靈嬌，上了二樓才發現從二樓到三樓的樓梯上，每一個階梯上都放著一朵紅玫瑰，玫瑰的長莖上繫著一條細線，細線的尾端是一張黃色的便條紙。
蘇靈嬌一朵一朵的拾起玫瑰。
第一朵玫瑰上的便條紙寫著，第一次看見那個女生的時候，我就覺得她一定是帶有很強病毒的木馬，可是為什麼我的掃毒軟體怎麼也無法將她清除。
第二朵，她就這樣沾著汗水，抓著骯髒的抹布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卻依舊是如此的美麗。
第三朵，這是她第二次毫無防備的在我面前睡著，這一次，我沒有克制自己，淺淺的吻上了她的唇畔，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那是她的初吻，這讓我非常高興。
第四朵，怎麼辦，我想我越來越喜歡她了，可是父親的勸告一直在我的腦海中出現，這樣的女生如此美好，也離我如此的遙遠。
第五朵，這陣子我交了女朋友，而這陣子她一直怪怪的，好像不怎麼願意靠近我，一向精力旺盛的她突然變得有氣無力的，難道是生病？
第六朵……
玫瑰花一直從樓梯延伸到蘇靈嬌的房門前，點點滴滴的匯聚，成為她們這六年間的所有生活。
第二十四朵，她真的就這樣從我的世界消失了，我用盡我所有的辦法去找她，還走找不到她，最後我在她朋友的店裡守了整整一個星期，她朋友才告訴我她突然消失的原因。
第二十五朵，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很想向她當面解釋。
解釋……蘇靈嬌翻了翻第二十五張紙條，「解釋」後面卻再也沒有任何字眼了。
「我真的很想當面跟你解釋……」熟悉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來，「解釋我跟玫珊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那天你看到的只是她扭了腳，我扶著她上車而已，而那個吻是玫珊的突襲，對不起，我沒有躲開。」
是他……他真來了！蘇靈嬌僵硬著肩膀，沒有轉頭，眼淚背對著閻兆毓無聲的流下。
「第二十六朵，我找到我的她了，雖然她遙遠的好像天邊的星星，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她再一次逃走，我一定要把她牢牢的抓在手心裡，所以我答應了她父親的要求，在他們家做一個小園丁。」閻兆毓把第二十六朵玫瑰花送到蘇靈嬌手中的花束中，親口默念著花束上的話語。
「第二十七朵，我忘記了我的園丁生活到底過了幾天，但是我永遠都會記住那一天，在巨大的聖誕樹下，我和她再一次見面了，雖然她沒有答應我的求婚。」第二十七朵玫瑰也送入了她的手裡。
「第二十八朵，為了能靠近我心愛的女人，我只能去求她的父親，雖然被百般刁難，但我還是通過了所有的考驗，因為我愛她。」第二十八朵玫瑰也送入了她的手裡。
「第二十九朵。」
蘇靈嬌等了很久，也沒有聽見下文，她忍不住轉身。
閃亮的光芒從她的眼角進入她的視線裡，玫瑰花上繫著的不再是紙條，而是一枚戒指。
「第二十九朵綁在上面下是一枚戒指，而是我的心，我希望她能收下，靈嬌，將我的心收下好嗎？成為我的妻子吧！」閻兆毓誠摯的說出每一個字。
蘇靈嬌淚眼迷離的看著手裡的戒指，好亮……好像她現在的心情。
「你都沒有跪下。」蘇靈嬌含著重重的哭音嬌蠻的道。
蘇靈嬌望著閻兆毓的面容比前兩天更憔悴了，有她的爹地和哥哥在，他一定是被刁難得很慘吧，現在應該換她刁難一下他了吧。
閻兆毓順從的單膝跪下，心想如果這樣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回來，臣服在她的裙襬之下又如何。
蘇靈嬌捧著玫瑰和戒指，含著眼淚說：「我還要考慮一下再答覆你。」
她轉身就想進房，將閻兆毓關在門外，可是閻兆毓的動作比她更快，一下就將她擁進了他的胸膛中，將她困在他和門板之間，親密的吸吮著他久違了的雙唇。
奪人心魂的纏吻中，閻兆毓無聲無息的將戒指套進了蘇靈嬌的無名指，這才轉開門把，將兩人「送入洞房」。
完 |
匿名
發表於 2012-9-7 02:28: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