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妻子的男人[全文完]

第十章   


　　一被黎若水放進房間，樊厲馬上衝向前抱緊她，一邊安心低語：「太好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哼！你還在演戲！」

　　「你到底怎麼了？」他關心撫摸她的小臉。「從剛剛我一看到你，你就一副氣沖沖的樣子，還說我想要你的命，實在讓我一頭霧水！」

　　「你別假了！」她奮力推開他，眼中滿是淚水。

　　「你怎麼哭了？快告訴我為什麼！」

　　「你僱用黑道的殺手到別墅去殺我，你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有！不是我！天啊！許克勤真的把他的放話付諸行動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到傷害？」他立刻驚得語無倫次，還想將她拉回自己懷中檢查。

　　她當然隨即躲開，並怨恨地責罵他：「偽君子！你想要我的命就直接來拿，又何必騙我說，你從來不曾停止愛我！」

　　「若水，你真的誤會我了！是誰讓你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那個殺手說的！他說是一個姓樊的男人，付錢給他的頭頭，讓他來干這件勾當！『樊』可不是一個普遍的姓氏！」

　　「這是嫁禍！這一定是許克勤嫁禍給我！就像一年多前那樣！」他努力自我辯解。

　　「真是巧啊！你一回台北，隔天早晨我就出事！  我還能相信你嗎？再說，我並沒有明確告訴我丈夫、我出差住宿的地方！」

　　「他也可以查啊！他跟黑道方面早有掛勾，這件事對他而言並不難！」

　　「那麼，那個殺手為什麼又要說是你主使的呢？我都快被他殺掉了，他不用對我說謊吧？」

　　「說不定，許克勤就是化我的名去委託他，才讓他有這個誤認。」樊厲拚命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別說了！我不想再相信你的片面之詞了！除非你把所有真相的證據，全部拿給我看個分明！」

　　「好！我可以去檢調單位那邊申請出來給你看，前提是，你現在要先跟我回黎家大宅。」

　　「呵呵……你又想騙我了，是不是？把我帶回大宅，你就可以把我殺了、埋在後花園了，對吧？」她偏激地說。

　　「為什麼你老是不肯相信我？！」一顆為她七上八下的心，頓時又氣又急，他終於忍不住發飆。

　　「我相信你啊！可是你回報我的是什麼？是一場致命的危機！若是沒有山中的樵夫夫婦剛好出現，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沒有及時逮住許克勤，讓他有機會找人對你下手，是我不好！我比你更難受！可是，你怎能誤解我是殺害你的主謀？難道我們相愛全是假的？！」

　　「樊厲，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我還是愛著你！就算如想殺我，我也恨不了你，或許，像我這麼愚蠢、癡心的女人就是該死！」她說著說著，淚水突然滾滾落下。

　　他的心掠過一陣劇烈的震顫，幾乎讓他站不穩腳步，熟悉的絕望之感淹沒他，讓他不禁發出悲哀的低吼。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每次只要有關我的問題出現，你就是不站在我這邊，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你殺了我吧！我也不用再被你傷透心了。」她昂首淒然笑道，

　　「你就這麼想死？」他苦澀諷刺。

　　「是你要我死。如果這就是我們之間的愛，那我也認了！」

　　「黎若水！我認清你了！好，我就如你所願，把你帶回黎家大宅殺掉！」他氣極反笑，拖著她的手臂、就拉她一起走出旅館房間。

　　果不其然！他露出真面目了！

　　懷著悲涼的心情，她一語不發、默默跟隨他走，然而，他們還未走出長廊，許克勤就持槍堵住了他們。

　　樊厲眼明手快將黎若水推到牆面，再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她，讓許克勤無法直接置她於死地。

　　「回房間去！快！」許克勒揮揮手上的槍。

　　他一路把心愛的女人護在身後，慢慢退回原本屬於她泊宿的房間。

　　當三人都在這個房間時，兩方對立的僵持已經很明顯，只不過身上全無武器的一男一女，注定要變為被宰割的一方。

　　「哈哈……大攤牌的時刻終於來了！」  許克勤奸笑道。

　　「你這個禽獸！」黎若水忍不住怒罵。

　　今天她終於看見所有的真相！而她也為此感到十分懊悔，若不是她一時判斷錯誤，又怎會害得自己和厲身陷險境？

　　對愛人，她真有說不出的內疚和自責！

　　「黎大小姐，這可不是你罵人的好時機耶！」她的丈夫得意洋洋。

　　樊厲馬上冷靜插話。「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當然是跟蹤你囉！她一不見，我知道你一定會十萬火急找她，只要緊緊追隨你，我就可以把你們兩人一網打盡了。」

　　「放過若水，我可以隨你處置。」他不惜犧牲自己。

　　「呵呵……你以為自己還能跟我對等協商嗎？你可別搞錯了，今天你們兩個都別想活著走出這裡！」許克勳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快意模樣。

　　「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旅館的工作人員全都目睹你走進來，你殺了我們，一樣是活罪難逃！」

　　「那有何差別？我已經被你害慘了！名聲、錢財、地位和愛情統統沒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原來王榮復一得知、許克勤名列全國十大通緝犯的排行榜後，就馬上甩了他、另結新歡。

　　黎若水憤慨地問：「我父親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麼忘恩負義？！」

　　「哼！我的眼中只有自己最重要！誰叫他要收養我？是他活該被我害死！」

　　「你真是變態！」

　　「黎大小姐，你可知道我身體內的靈魂是個女人、而不是男人？義父和你們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和不公平！」

　　樊厲雖然震驚，但也不禁指責他。「這不是殺害人的理由，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奪走屬於別人的生命和財產。」

　　「可是她奪走了你！我是那麼愛你，這個小賤人卻奪走了你！你應該是屬於我的！你是我的男人！不是她的！」

　　許克勤歇斯底里地告白，槍口還不時直指黎若水，好似恨不得殺了她。

　　受到驚嚇跌坐在床畔的她，真的被披露而出的秘密驚呆了！難怪他從新婚後就陰陽怪氣，也不想與她有肌膚之親。

　　原來真正的答案就是這個！

　　樊厲突然放柔語氣對他說，「克勤，把槍放下吧！我本來就是屬於你，只是你沒發現而已。」

　　「你騙我！  這是不可能的事！」

　　黎若水更是詫異萬分地轉頭看著愛人，不曉得他何時變成同性戀了。

　　「你敢告白，我當然也敢！」他瀟灑地說：「其實我是雙性戀，從以前，我就覺得你很有魅力，只是礙於我們是同一個性別，我只能裝得道貌岸然，不敢對你一絲逾越的舉動，我真後悔沒早一點跟你表白！」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愛我！」  他失神了，臉上出現脆弱的迷惘、和對義兄的眷戀不已。

　　「你可以殺了她，然後，我們遠走高飛、到美國去過新生活，這樣子，你也不會受到台灣法律的制裁。」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他好渴望有人愛他！

　　「那當然！要我給你一個緊緊的擁抱嗎？」

　　他貪婪地進一步要求。「我要你吻我！」

　　「法式深吻，絕對讓黎若水嫉妒死！」樊厲故意眨眼，放出十萬伏特的電力。

　　兩個男人越走越近，眼看就要演出兒童不宜的畫面……

　　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

　　其中一人突然發出慘叫、趴跌在地，另一人則快速扭過他的兩手到腰後，並用膝頭狠狠壓住他的脊椎，讓他動彈不得、哀叫連連。

　　「可惡！你騙我！」槍支被奪走、又被壓制在地的許克勤狼狽吼叫。

　　「比起你做的那些壞事，我說的謊只是小兒科。」樊厲冷然回答。

　　「你騙我！你騙我！」他竟然傷心大哭起來，顯得可悲又可笑。

　　樊厲不予理會，只是轉頭對愛人說：「若水，快去報警！」

　　「我要先做一件事，再報警。」

　　黎若水拔下了床頭櫃上的桌燈，就狠狠朝許克勒的臉砸下去，終止了他難聽的哭聲，也把他給敲昏了。

　　然後，她悠閒地拍掉手上的灰塵。「嗯，我覺得舒服多了。」

　　

　　接下來的日子，樊厲和黎若水陷入一陣忙亂。跑警察局做筆錄、指認去黎家別墅殺人的黑道兇手、跑法院定許克勤的數項重罪，讓他得吃一生的牢飯，不能再出現危害大家的安全。

　　最後，這段時間終於告一個段落，兩人也終於可以稍事休息，並好好計畫未來的人生方向。

　　黎若水也已順利解除了已婚身份，並搬回黎家大宅，睡在她以前當小姐時的房間。

　　她一直都覺得經歷過種種生死危機、並平安度過，她宛如重生，隨時可以準備迎接屬於她的幸福。

　　她很清楚自己很快會再嫁，而且這次她會嫁給一個最心愛、也是全世界最棒、最優的男人！

　　然而，當傭人過來通知她，樊厲正準備整裝回美國，並請她去他的房間、商談「黎明集團」  主事權該如何轉移交接時，她不禁心慌意亂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黎若水走進他的房間，就看見他的床上，已放滿分類疊好的衣物，明顯真的是在打包行李。

　　她忍不住脫口問：「你真的要回美國嗎？」

　　「沒錯，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的人生污點也洗刷乾淨，再留在台灣似乎沒必要了。」樊厲淡然地說。

　　「你還在生我的氣？氣我不信任你？」她心處又小聲地問。

　　「說我不生氣，那是騙人的。」

　　「我道歉好不好？我真的不該那麼盲目，一點也不懂你的苦心！」她的眼眶泛紅了。

　　她不要他走！不要啊！

　　「我想我是累了。你三番兩次的誤解，讓我受到很大的傷害，也讓我質疑自己對於感情，是否太過執著、大放不下，我必須回美國檢視、修正自己。」

　　「你不要走！我求你！」她哀傷望他。

　　「我在回國之前，就已經打算把『黎明集團』、和黎家名下所有的產業全部還給你，我想現在應該是時候了。」

　　「因為我傷你太多次，你準備跟我撇清、跟我一刀兩斷了，是不是？」她委屈地流下眼淚，為了自己瀕臨絕望的愛情而哀泣。

　　樊厲逼自己硬下心腸，不讓她的淚顏影響他的決定。「我想這對你我，都會是最好的安排。」

　　「不！這一點也不好！你說你要把黎家的所有東西還給我，可是有一樣，你根本就還不了！」  她生氣地說。

　　「你說吧，我盡我所能，一定會還給你。」  他強裝冷漠。

　　黎若水悲傷地撲向前去，拚命捶打他的胸口、並對他哭喊：「我的心！你把我的心拿走了！還給我！你把我的心還給我啊！」

　　他刻意冰封的感覺，被她的眼淚和哭訴崩裂，一瞬間兵敗如山倒，再也無法繼續偽裝淡漠。

　　「若水！」他緊緊抱住她香醇的柔軀，對她的愛意終於決堤。

　　「還給我！把我的心還來！」她哭得不能自己。

　　「別哭了！我最心愛的，求你別哭！我不回美國了，我哪裡也不去，就一輩子陪在你身邊！」他溫柔哄她。

　　自從他們安全脫險後，他就一直刻意跟她保持距離，凡事公事公辦。

　　並不是沒看見她依戀、期待的眼神，但他總是狠下心不予理會，現在，他真覺得自己是自作聰明、自討苦吃。

　　黎若水淚漣漣地大發嬌嗔。「你好壞！你為什麼要弄哭我、欺侮我？我已經受了那麼多罪，為什麼你還要火上加油害我哭？」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一邊賠不是，一邊柔柔吻掉她的淚。

　　「你要走就走！我不會巴著你不放！」

　　他愛憐捧起她哭得紅紅的小臉。「好了，不哭了，我們兩個要很幸福，所以，你不能再哭了。」

　　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乖巧地抹去眼淚，並對樊厲綻出一個可憐兮兮的微笑。

　　「真是的！我根本捨不下你！剛剛，我只是在虛張聲勢、故作瀟灑而已。」他歎氣了，眼中滿是對她的愛意。

　　「厲，我曾經失去你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又何嘗不是？」

　　「我發誓，以後我們之間無論有什麼事發生，我都一定會站在你這邊，不離不棄！」

　　她真心地說。

　　「若水，嫁給我！」

　　「我早就在等你求婚了。」她害羞凝睇他。

　　「我們兩個一定會很幸福。」

　　「沒錯！因為我們的生命是緊緊纏在一起的，沒有你，也就沒有我了。」她依偎在他懷中，更緊地抱住他。

　　從她小時候，他就開始照顧她、保護她，等她成長為少女時，他就愛她、憐惜她。

　　當她因為錯誤的選擇，而成為別人的妻子，他為了她的生命安危而回來。在她被死亡的陰影籠罩時，他更是運用機智、犧牲形象，只求保全她。

　　等他們成為夫妻後，他一定也會成為庇護她的羽翼，替她遮風擋雨，排除任何橫亙在她眼前的困難險阻。

　　除了一生愛他之外，她已經找不到其他足以回報他的方式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