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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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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絳雪玄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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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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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39:01 |只看該作者
  銀髯老人截住了方兆南未完之言,冷冷的接道:「老夫此刻隨時有死去的可能,沒有時間和你多費口舌,你究竟答不答應?快說!」

  方兆南道:「老前輩定要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銀髯老人隨手撿了一段松枝,說道:「這一式劍招,名叫『巧奪造化』,乃千古以來劍術最為奇奧之學,雖非老夫研創。但當今武林之世,除了老夫之外,再無第二人會此一招……」

  他喘息一陣之後,又道:「可惜的是老夫對這一招曠絕今古的劍式,悟解的過晚,生平對敵之中,從未用過一次,至於那一招掌式,雖不如劍招奇絕武林,但卻有相輔劍式克敵之能,天下沒有一個人,能同時躲過劍掌齊施攻襲,除非是老夫那武功通玄的恩師羅玄復生人世!」

  方兆南聽得心中甚感奇怪,暗自想道:「不管一劍、一掌如何精奧,天下絕沒單單一招劍式,和一招掌法,能予克敵制勝。看來只怕他神智有些迷亂了。」

  他暗暗歎息一聲,道:「老前輩請先告訴需晚輩效勞之事!」

  銀髯老人緩緩把手中松枝向外推出,說道:「看著,這一招劍式出手時,共有八個變化,你必須熟記這八個變化,才能把這一劍招威力發揮出來,減少一個變化,劍式的威力就減少一成。」

  說著松枝平胸推出,手腕微微搖動,劃出一連串的小圈。

  方兆南仔細瞧著那老人手中松枝,在徐徐推出之時,果然很多變化,因他推出松枝很慢,是以很容易看的清楚。

  奇怪的是,看去並無什麼奇奧之處,但那老人卻神色鄭重。滿臉肅穆,方兆南不願使那老人失望,趕忙凝神舉手,試學著那老人推出的松枝變化。

  銀髯老人一面比式相授,一面口中講解著要點。

  方兆南聽了一陣,突覺這招劍式確有著奇奧絕倫的變化,連忙用心默記口訣。

  銀髯老人傳完了一招「巧奪造化」的劍式,突然咳嗽起來,吐出來幾口鮮血。

  方兆南心頭大駭,伸手在那老人的背上輕輕的捶著:

  銀髯老人咳了一陣,說道:「你可記住那變化了麼?」

  方兆南看老人焦急之態,暗道:「我如說記不得劍招變化,勢必又要勞他重新傳授。」一時之間,無暇多思,隨口應道:「記住了!」

  銀髯老人此刻已然神智迷亂,聽得方兆南說記住了,竟然不再深究,當下說道:「那很好,我再傳你掌法,這一掌名叫『佛法無邊』。」

  當下舉掌緩緩拍出,一面接道:「這一掌出手之後,共有三十變化,暗合天、地。人三才,和那一劍『巧奪造化』暗合八卦變化,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在威力方面,稍見遜色,雖然如此。便能閃過這一掌攻擊的人,已是絕無僅有的了。」

  方兆南這次到是集中了全付精神去學,那老人也似迴光返照一般,精神陡然大好起來,這一掌不但傳授的十分仔細,而且抓住了方兆南右腕,一面講解一面逼著他試用。

  兩人反覆演練,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

  方兆南雖然體會了一招『佛法無邊」的慨要,可是那老人卻累的又吐了幾口鮮血,神智又陷入混亂之中。

  他閉目養息了一陣,掙扎著站起身子,說道:「我已把舉世無雙、千古曠絕的一劍一掌傳授於你,現在,我要你代我做一件事,但你必須先立下重誓,要替我做到。」

  方兆南吃了一驚,暗道:「什麼事必須要我立下重誓?」沉吟片刻,問道:「晚輩能夠辦得到麼?」

  銀髯老人道:「你絕對能夠辦到,只怕你不肯去辦而已。」方兆南道:「如若晚輩能夠辦到而不全力以赴,願遭天誅地滅!」

  銀髯老人道:「此事容易至極,老夫要以最後一口真元之氣。助霜兒打通『生死玄關』,在我用力把僅存一口真氣逼出之後。人將立刻死去。

  但能否有助她打通生死玄關還很難說,我估計她在明日午時之前,當可清醒過來,如果她生死玄關未通,人必疲累不堪——」

  他神色突然間變的十分嚴厲,接道:「如果她告訴你生死玄關未通,你就突然下手點她一處死穴,然後撿些乾枝枯草,堆在這石洞之中,放起一把火來…」

  方兆南驚道:「什麼?」

  銀髯老人道:「你已立下重誓,如不聽老夫之言,甘心天誅地滅……」

  他忽然輕輕一歎,道:「這些我都是為她著想,你只管照我的話做。」說完,搖搖晃晃的向那縷衣村女走去,在她身後盤膝坐下。

  方兆南驚愕的望著那銀髯老人,只見他閉上雙目,緩緩舉起右手抵住那縷衣村女的背心之上。

  片刻工夫,銀髯老人枯黃臉上,陡然泛現出一片紅光,滿頭熱氣,蒸蒸而上。

  那靜坐的縷衣村女,卻反而平靜下來,香汗全消。

  石洞中寂靜的聽不到一點聲息,但方兆南兩道眼神卻不稍轉瞬的一直盯在一老一少臉上,心中泛起極深的哀傷。

  他為練習那一劍一掌,耗去了很多心神,靜坐一陣之後。沉沉的熟睡過去。

  侍他一覺醒來,已是滿洞陽光,那縷衣村女仍然靜坐未醒。

  他深深吸一口氣,挺身站起來,緩緩向洞口走去。

  忽聽一聲「血池日」淒厲呼叫之聲劃空而來,不禁心頭大驚,暗道:「知機子言陵甫又回來了,這瘋瘋癲癲的老人,武功奇高如若被他闖了上來,那可是不易抵擋,陳姑娘行功正值緊要關頭,如被闖入山洞一擾,勢非走火入魔不可。」

  心念及此,大感焦急,探手撿起一根較長的松枝,隱在洞門之後,想道:「如若他真的闖了上來,為了這洞中一老一少的安全,只有出奇不意的施展偷襲了。」

  但聞那「血池圖」尖厲呼叫之聲搖曳在山谷之中,逐漸遠去消失,言陵甫似是由谷中直奔過去。回頭看時,只見那縷衣村女半啟櫻唇,呼吸急促異常,滿臉黃豆大小的汗珠滾滾而下,不禁心頭大駭,放腿急奔過去。他本想伸手去扶那縷衣村女,但在伸出雙手之時,突然想到那銀髯老人相戒之言,倏然縮回雙手。

  忽聽身後。向起了一聲輕微的冷笑,道:「不要動。」一方兆南急急轉頭望去,只見洞中之處站著一個青袍覆履,面如古銅,頭戴方巾的老人。

  此人來的無聲無息,竟不知他何時登上了突巖。

  一陣驚奇過後,方兆南恢復了鎮靜神情,緩緩向前走了兩步,問道:「老前輩找那一位?」青袍老人目光如電,環視全洞一周,冷然答道:「你們三位都不是老欲尋之人。」轉身舉步欲去。

  方兆南見他要走,正合心意,怕他籍故多留,是以一言不發。

  那知青袍老人走了兩步之後,突然又回過頭來,問道:「 可見過兩個背負判官筆的少年麼?」

  方兆南道「兩人可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麼?」

  青袍老者喜道:「不錯,不錯,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方兆南道:「晚輩半月之前曾和兩人相遇一次,但現在兩人行蹤何處,晚輩就不知道了。」

  青袍老者似不太相信方兆南的話,緊隨著一句道:

  「他們兩人間行?還是有別人一起?」

  方兆南道:「他們同行之人中有一位背插大刀的長髯老人

  青袍者者哦了一聲道,「那定是神刀羅昆了!」

  方兆南道:「那老人姓名,晚輩不知道,除了背刀的老人之外,還有幾位道長同行。」

  青袍者者道:「那是天風道長和他門下弟子,看來你說的倒是實言。」

  方兆南不願讓他多留,怕驚擾縷衣村女行動,緊接一句道:「晚輩素來不說謊言!」

  青袍者者微一點頭,緩緩轉過身子,大邁一步,人已到了洞口。

  方兆南暗暗舒一口氣,正待回顧那縷衣村女,看看她情形有無變化,忽見那青袍老者一轉身,人已躍回侗中。

  兩道目光盯在盤坐縷衣村女身後的銀髯老人望了一陣,問道:「閣下貴姓大名?」

  方兆南道:「晚輩方兆南。」

  青袍老者又問道:「那女孩身後老人可是令師麼?」

  方兆南暗想:「那老人傳我不少武功,論將起來,也算是我師父,但我如承認這老人是我師父,他勢必又要問長問短。

  他略一沉吟,道:「晚輩也是在這洞中和他們初次相遇。」

  青袍老人面現懷疑之色,道:「原來如此!」雙肩一晃,直向洞中欺去。

  方兆南心頭一驚,橫臂一攔,擋住去路,道:「老前輩要幹什麼?他們正在行功,驚擾不得。」

  青袍者者冷笑一聲,道:「閃開!」左手一伸,橫撥過去。方兆南左臂一收,右手隨著疾向青袍者者子腕之上拂去。他在惶急之間,無意中用出那老人傳授的拂穴手法,隨手一擊,迫的那青袍老者倒躍而退。

  青袍老者口中噫了一聲,目光投注在方兆南臉上瞧了一陣,突然仰臉大笑道:「我葛天鵬已二十年不履江湖了,想不到後輩人物之中,竟有這等高手,老夫今天倒要討教兩招了。」

  方兆南聽他語氣之中,大有動手之意,不禁心中焦急起來,深深一揖說道:「晚輩絕無和老前輩動手之心……」

  葛天鵬突然提高了聲音,接道:「老實告訴我,那老人究竟是誰?」

  方兆南道:「晚輩確實不知他姓名身世,這個還得請老前輩原諒!」

  葛天鵬冷哼一聲,道:「老夫是何等人物,豈能受你所騙」身軀微晃,人已欺近身側,舉手一掌,當胸擊來。

  方兆南看他來勢奇快,心中甚是驚駭,而且掌風凌厲,威勢也極猛,估計自己功力,絕難硬接這人一掌。

  但如果閃避開去,勢必要被他欺了進來,匆急之間,提聚真氣,還擊一掌。

  但聞葛天鵬悶哼一聲,忽然向後倒退三步,縱身一躍飛下突巖而去。

  方兆南呆了一呆,才覺出剛才一掌,竟然糊糊塗塗的擊中了對方。

  他根本未存打人之心,掌勢隨手擊出,眼神卻未隨掌勢移動。僅把全身真氣提凝胸前,護住了幾處要穴,準備硬擋對方一擊,是以,掌勢擊中那青袍老者的什麼地方,他也沒有看到。

  原來他在惶急之下,無意中用出老人情他一招「佛法無邊」,此招耗去他心神最多,也在他腦際之中,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不知不覺間就用了出來。

  他呆立一陣,才緩步走到洞口,探頭望去,只見一條人影,疾如離弦流矢般飛奔出谷,眨眼間轉過一個山角不見。

  這時他忽然想起了那銀髯老人在傳授一劍一掌之時的訓告之言道:「可惜老夫對這一招曠絕今古的劍式,悟解的過晚,生平對敵之中,從未用過一次,至於這一招掌法,雖然不如劍招奇絕武林,但卻有相輔劍式克敵之能,天下發有人能同時躲過劍掌齊

  施的攻擊……」

  當時他還未深信,但此刻卻感到那銀髯老人之言非虛了,立時又開始依照那老人所授的掌式變化,練習了兩邊。

  方兆南這次心神集中,毫無雜念,但練來卻感到繁雜無比。僅僅是一招掌法的變化,卻耗去他一頓飯之久的時間,才算自覺

  無錯。」

  待他再開始練習那劍招之時,不覺大吃一驚,原來那老人傳授他劍式變化,竟然完全忘去。

  他凝神靜思,窮盡了所有的才智,才想起出劍之式,趕忙伏身撿起一段松枝,當作長劍施用,依照那老人傳授的劍招,一劍刺出。

  他心中雖記著了銀髯老人相告之言,這一招,「巧奪造化」中,共有八個變化,但當他劃出劍勢三變之後,竟自停了下來。想不出下面的五個變化……

  他反覆演練了數十次,但只能在刺出劍勢中演出三個變化。下面的五個變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不禁擲去手中松枝,長長一歎。

  忽然想起那縷衣村女,暗自責道:「我只管這般自私的練掌、練劍,如若驚擾了她,如何對得起老人的傳武之賜、陳姑娘救命之恩……」

  轉頭望去,只見那縷衣村女仍然端坐無恙,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這時,她臉上的汗水已經消去,半啟的櫻唇也已合上,神態恬靜,臉上微現著盈盈笑意。

  他忽然發覺眼前這位少女,除膚色稍顯黑些之外輪廓秀美,眉目似畫,櫻口稜角,齒排碎玉,再也找不出半點不美之處。不禁多看了兩眼。

  只聽她長長吁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左右瞧了一陣,口中輕輕的噫了一聲,問道:「我爺爺呢?」

  方兆南突然憶起那老人之言,不禁心頭一凜,無法接言。那縷衣村女看他抵頭不言,若有無限心事似的,不禁一皺眉頭嗔道:「人家同你講話,你聽到沒有?」

  方兆南怔了一怔,答非所問的說道:「姑娘『生死玄關』可已打通了麼?」

  縷衣村女點點頭,道:「打通啦!」

  方兆南鬆了胸中一口緊張之氣,像是卸去壓在胸口的一塊千斤重石,神情舒暢,微微一笑道「哪就好!」

  縷衣村女聽得心中大奇,說道:「你說的什麼呀?」

  方兆南道:「我說的是老前輩以他老人家本身修成的真元之氣,助了你一臂之力,果然得償了他的心願。」

  他不想把那老人之言據實轉告,隨口支吾過去,但一時間又想不出適當的話說,是以說的生生硬硬,連他自己也覺得這幾句謊言的破綻太多。

  那知縷衣村女卻似毫未聽出破綻,長長歎息一聲,道:「不知何故,我爺爺對我打通『生死玄關』之事,特別關注,這幾年來,日日以此事相勉於我,,唉!;如非爺爺日夜督促,再過十年,只怕我難以打得通生死玄關」

  說到這裡,忽然想到尚未見到爺爺的面,立時又問了一句,道:「我爺爺到」裡去了?」

  方兆南道:「他老人家就在你身後坐著。」

  縷衣村女臉色一變,緩緩轉過頭瞧去。

  她似已有了不幸的預感,那轉頭之勢慢得異乎尋常。

  她雖然盡量使轉頭之勢緩慢,但目光終於投到那老人臉上。

  只覺如受千斤重錘在胸口重擊了一下,泉湧熱淚,奪眶而出。

  過度的震驚悲傷,她反而哭不出聲來,只管呆呆的瞧著盤膝而坐的老人,熱淚如斷線珍珠般,一顆接一顆滾下粉腮頰。

  方兆南緩步走了過去,低聲間道:「陳老前輩……」

  縷衣村女突然大叫一聲:「爺爺……」一股氣血,直衝胸口。她吐了一口鮮血後,暈了過去。

  她從小離開父母,在祖父教養之下長大,祖孫之間,相依為命,茫茫人間,她也只有爺爺這麼一個親人。

  如今一旦目睹她世間唯一的親人,拋她而去,離開人世,此後人鬼殊途,永無見面之日.叫她如何不柔腸寸斷,肝膽俱裂。

  方兆南緩緩伸出右手,輕輕一觸那老人手背,只覺僵硬冰冷,死去的時間似已不短,可笑自己一直守在這石洞之中,竟然不知這老人何時死去。

  回頭望去,只見那縷衣村女,已自行醒了過來,原來她生死玄關已通,真氣已暢通全身經脈穴道,不致凝聚不散,是以暈厥不久,即自動清醒過來。

  方兆南黯然歎息一聲,勸道:「人死不能復生,姑娘也不必太過悲傷,何況陳老前輩生前還要熬受經脈硬化之苦,這等舉世無比的慘酷折磨,只怕非常人所能忍受,如非為著姑娘,只怕他老人家早已不願生在人間了。」

  縷衣村女慢慢的挺身坐了起來,拭去臉上淚痕,說道:「我爺爺可有什麼遺言告訴你麼?」

  方兆南道:「陳老前輩昨宵傳授我武功之時曾經告訴我說。他死之後,把他屍體葬在侗外一座絕峰之上……」

  縷衣村女突然伸出雙手,抱起銀髯老人的屍體,道:「在什麼地方?快些去找。」

  方兆南話還沒有說完,正待接下去再說,那縷衣村女似已不耐,怒聲叱道:「快些走啊!」

  她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緊要之事一般,面色間隱起焦急之色。

  方兆南默然無言,轉身當先出洞,心中卻暗暗忖道:「我雖身受你救命之恩,但你也不可這般對我,這銀髯老人傳我武功,以後我常到他葬身之處,奠祭奠祭也就是了……」

  他心中突然泛起了早些離開這少女的念頭。

  忖思之間,人已到了石洞口邊。

  他雖然自知輕功難以躍落這等高的距離,但卻不願有畏怯之情落入那縷衣村女眼中,縱身一躍,直向谷底飛去。

  待身子將要落入谷底之際,猛然一提真氣,竟然輕飄飄的腳落實地,回頭瞧時,縷衣村女早已站在他的身後。

  方兆南舉手指著前面一座突出群山的高峰說道:「就是那座高峰。」

  縷衣村女微微點頭,抱著祖父屍體,當先向前奔去。

  她生死玄關已通,輕身之術突飛猛進,手中雖然抱著一具屍體,但奔行之勢,仍然迅如飄風,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方兆南用出了全身的氣力,仍然被她越拋越遠,逐漸的消失了那縷衣村女的背影。

  待他爬上那高出群山的絕峰時,那樓衣村女已經挖好了一個洞穴了。

  峰頂上滿是積雪掩遮了的山石草物,望去一片銀白,只有那洞穴突處,可見到一些山石泥土。

  那銀髯老人仍然盤膝而坐的姿勢,長髯在強勁的山風中飄飄飛舞……

  樓衣村女回顧望了方兆南一眼,欲言又止,輕輕的伸出玉臂,抱起放在雪中的屍體,放人洞穴。

  方兆南忍不住說道:「你就這般把他埋起嗎?」

  樓衣村女微一怔神,回頭同道:「那要怎麼埋?」

  方兆南舉目遠眺.看群山盡在眼底,心頭突然一動,暗忖道:「陳老前輩不選風景佳美之處,作他埋骨之所。單單選此絕峰,只怕別有用心。」

  念頭一轉,突然想到銀髯老人臨死之前,曾經交給自己一個錦袋,囑咐自己暫時代為保管,如那縷衣村女「生死玄關」未通,就把這錦袋投入江海之中,如那樓衣村女打通了「生死玄關」,就把這錦袋支付於她。

  當下伸手人懷摸出錦袋,說道:「陳老前輩曾交給在下這只錦袋。囑我暫時保管,待姑娘運功清醒之時,交於姑娘,也許陳老前輩在這錦袋之中,說出了他身後之事。」

  縷衣村女接過棉袋,立時打開,方兆南卻轉身向絕峰一邊走去。

  忽聞一聲嬌叱,起自身後。道:「回來!」

  方兆南一猶豫,回頭問道:「姑娘可是叫我嗎?」

  縷衣村女道:「這山峰只有咱們兩人,我不叫你,難道說給石頭聽嗎?」

  方兆南大步走了過來,心中卻在暗自想道:「魯南小店和她初遇之時,她是何等的知禮嫻靜,怎的現在卻變得這般刁蠻

  忽然想到,她是一個幼失父母之愛的弱女子,和祖父相依為命長大,一旦失去世上唯一的親人,自是難怪她性情急躁。心緒不寧,·一念及此、對她諸多無札之處,全部釋然於懷。

  縷衣村女把手中錦袋交給方兆南道:「你瞧眈吧!」

  方兆南猶豫了半晌道:「這個……」

  樓衣村女嗅道:「什麼這個那個,我要你看,你就只管放心的看啦!」

  方兆南打開棉袋。只見半隻小巧的鋼梭,和一紙白箋,箋上

  寫道:「來年仲秋之夜,到泰山黑龍潭畔,憑此半截『七巧梭』。討還『龍舌劍』……」

  箋上顯然余意未盡。但不知何故,卻倏然中斷,除此白箋和那半截「七巧梭」外.別無他物。

  方兆南舉起半截斷梭,瞧了又瞧;除了發現梭尖一端,雕刻著「七巧梭」三個字外,再也找不出可疑之物。

  那銀髯老人並沒有在錦袋中安排自己的後事。

  縷衣村女看他只管瞧著半截的「七巧梭」發呆,不禁嗔道:「你怎麼不講話呢?」

  方兆南把半截「七巧梭」和白箋,一齊放在錦袋之中,笑道:「陳老前輩確實告訴過我,他死後把他屍體葬在這絕峰之上,如若咱們把他老人家的屍體、埋葬在土中,沒有棺木保護,只要數月之後,屍體就化在泥上之中,日後咱們來奠祭他老人家時,只怕難以找出……」

  縷衣村女忽然插口接道:「你日後當真會和我一起來奠祭我爺爺嗎?」

  方兆南道:「陳老前輩對我有傳授武功之賜,我自應把他當作師長看待。」

  凝目望去,只見那老人屍體乾枯的毫無血色,心中突然一動,暗道,「他這般枯瘦如柴,想必精血早已干竭,在這等終年積雪不化的絕峰之上,屍體當可保持不壞,眼下問題,是要想出個法兒.保護他的遺體,不要被烏獸之類傷害到,」

  抬頭望去。只見數丈外處,有一座六八尺的高大岩石,日光照耀下,晶瑩透明,不禁心中一動,失聲叫道:「有啦!這辦法倒是不錯。」

  縷衣村女霍地挺身站了起來,道「什麼辦法不錯?」

  方兆南指著那岩石說道,「你那看岩石外面,不是有一片晶明玉物嗎?」

  縷衣村女道:「這等絕峰之上,冰雪終年不化,石外冰層,有什麼好奇之處?」

  方兆南道:「如果咱們把陳老前輩的屍體,凍在冰雪之中,在嚴寒保護之下,屍體決是不至腐壞。」

  縷衣村女黯然點頭,道:「你想的辦法確實很好!」

  方兆南縱身躍到那大岩石下,舉手一掌拍去。

  但聞呼的一聲,餃餃落下幾塊碎冰。

  要知這等千年積冰,緊硬無比,方兆南這一掌用足了六成功力,竟難劈裂冰層。

  縷衣村女抱起老人身體,找到峰後一處終年難見陽光之處。和方兆南一齊動手,破開冰層積雪,把那銀髯老人屍體放人冰窟之中,然後緩緩堆上積雪,皚皚白雪,逐漸掩沒了銀髯老人的屍體。

  寒風凜冽,吹飄著兩人的衣袂,那縷衣村女秀美面頰上,直垂著四個冰條。

  原來她埋葬屍體之時,淚水由眼角緩緩滴下,冷風撲面,嚴寒透骨,不待她淚水滾下面頰,已然在臉上結成了冰條。

  方兆南幫著她堆好雪後,歎道:「姑娘準備到那裡去?」

  縷衣村女舉手拂去臉上的冰痕,茫然一笑,道:「茫茫世界。沒有棲身立足之處,我就留在這裡伴守著爺吧!」

  方兆南道:「絕峰酷寒,生物絕跡,姑娘縱有一身武功,也難常居此處。」

  縷衣村女重又取出懷中錦袋,瞧了白箋一眼,道:「那我就到泰山黑龍潭去吧!」

  方兆南道:「箋上既未指明你找什麼人討劍,又無對方住處,不屆中秋,去也無用!」

  縷衣村女雙目一瞪,逼視住方兆南道:「留這裡不行,去泰山也不行。你要我到那裡去呢?」

  方兆南道:「姑娘難道就沒有一處可以投奔的親人嗎?」

  縷衣村女搖搖頭,答道:「除了我死去的爺爺之外。舉目世間,我沒有一個親人……」

  方兆南道:「你的父母呢?」

  縷衣村女茫然一笑,答道:「自我瞭解人事之後,就隨在爺爺身邊,從未聽爺爺談過我父母之事。」

  方兆南暗暗忖道:「這倒是極為難辦之事,她一個毫無經驗閱歷的女孩子,縱有一身武功,也難應付江湖間重重險詐,眼下只有暫時讓她和我走在一起,先去抱犢崗救了師妹再說。」

  心念一轉,說道:「姑娘既無一定行址,不如暫時和我同到魯南一行……」

  縷衣村女緩緩的起身接道:「要我陪你同到魯南一行可以。但你得答應來年仲秋,陪我到泰山黑龍潭畔一行。」

  方兆南暗暗想到:「我是為怕你孤伶,那裡要你陪我。」但又不便出言解說,只好微微一笑,道:「好吧!如我屆時有暇,當奉陪姑娘同赴泰山一行就是!」

  縷衣村女仰臉望著天際默默沉思了一陣,突然說道:「我一個女孩子家,和你同行在江湖之上,被人瞧在眼中,定然會取笑於我……」

  方兆南倒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幾句話,不覺聽得微微一怔,心下暗自想道:「這倒不錯,男女之嫌,總得設法避避才好。」

  正待答覆,那縷衣村女已搶先接道:「我從小隨在爺爺身側長大,本對男女之嫌看得很淡,不知何故想到和你同行之事,心中忽然會緊張起來。」

  方兆南道:「這也難怪,姑娘十幾年中,除了和陳老前輩在一起外.從未和生人接觸相處……」

  縷衣村女不待方兆南說完,接道:「但我心裡卻又知道你是個很好的人……」陡然站起身子,緩步向峰下走去。

  方兆南望著她的背影,心中泛起了極深的感慨,暗自歎道:「像她這等孤伶無依之人,從小就在寂寞之中生活,追隨著白髮蒼蒼的祖父,上下兩輩,相差了五六十歲,只怕連個伴她遊樂之人,也是沒有,實難怪她胡思亂想,語無倫次。」

  一念及此。心中油生同情之感,忖道:「以後我要對她多多照顧,讓她明白人世之上,除了她死去的祖父,還有和藹可親之人,用最大的容忍,慰藉她孤零生活中養成的寂寞之心。」當下放步追了上去。

  兩人走了十幾里路,縷衣村女從來回頭瞧過方兆南一眼;方兆南也未和她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相隨身後。

  其實她內功精深,耳目靈敏無比,只聽步履之聲,已知方兆南緊隨身後面行。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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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獻神丹醫治眾豪


  縷衣村女生平之中,除了祖父之外,從未和男人單獨相處在一起,陡然和一個年齡相若英俊瀟灑的男人走在一起。而目.今後還有著極長一段相處的時日.只覺心中生出了無比的緊張,千情萬緒,紛湧心頭,但仔細想去,卻又都是些茫茫渺渺,無可捉摸之事……

  忽聞一陣喝叱之聲,飄入耳際,使她紛亂的情緒,暫時平靜下去,回頭望著方兆南問道:「咱們要是遇上了別人時,你要如何稱呼於我?」

  方兆南聽得一呆,暗道:「這倒是一個難題?」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

  縷衣村女輕歎一聲,道:「我的名字叫陳玄霜,爺爺活著之時,常常叫我霜兒.你也叫我霜兒吧!」

  方兆南道:「霜兒兩字。我豈能叫.我叫你霜姑娘如何?」

  陳玄霜搖搖頭道:「不好,你這般稱呼我。別人聽到了,就知道咱們是素無瓜葛的陌生之人,孤男寡女,走在一起,豈不讓人笑話?」

  方兆南聽她說的似是而非.不禁莞爾一笑,道:「那我要叫你什麼?」

  陳玄霜嗔道:「要你叫霜兒.你下肯,那你就乾脆別叫我好了!」

  方兆南早已對她存下容讓之心,是以對她嗔怒刁蠻之態,也不放在心上。反而覺得她輕嗔薄怒之間。別具一種天真嬌稚情態。不禁又是微微一笑。

  陳玄霜看他毫無焦急模樣,心中更是氣惱,怒道:「你笑什麼?人家心裡急得不得了,你倒是滿開心的。」

  方兆南臉色一整,答道:「我倒是想到一個主意,只是怕大委曲了你。」

  陳玄霜道:「你說來聽聽?」

  方兆南道:「陳老前輩傳授過我的武功,我雖未行過拜師大禮,但已有授藝之實,如若陳姑娘不覺唐突,不妨喚我師兄,這樣別人聽起來既不刺耳,咱們也可名正言順的走在一起了!」

  陳玄霜嫣然一笑,道:「這辦法倒是不錯。」

  忽聞前面山谷之中喝叱之聲,愈來愈大,隱聞雙物交擊之聲,似是正有人在動手。

  陳玄霜側耳聽了一陣,道:「咱們到前面去瞧瞧,看什麼人在動手好嗎?」

  她生死玄關已通。武功已步人了另一境界,耳目也較前更為靈敏,方兆南只是隱隱可聞,但她卻聽得十分清楚。方兆南道:

  「咱們去瞧瞧可以,但卻不能停留大久。」

  陳玄霜應了一聲,放步向前奔去。

  方兆南也施出輕身功夫,全力疾追,片刻之間,轉過了兩個山彎。用眼望去,只見長髮散披的言陵甫,揮舞竹杖,正和一個身著青袍,手執文昌筆的老者,打得難解難分。

  在兩人動手各側,橫臥著神刀羅昆、葛煌。葛烯,以及天風道長和他門下的四個弟子。

  方兆南看的暗裡歎息一聲,忖道:「天風道長等人定因走到這山谷之後。背上掌毒發作,臥病難行……」

  只聽言陵甫大喝一聲,手中竹杖突然一變,杖風如嘯,攻勢急轉凌厲,杖影滾滾,成勢十分驚人。此人雖然瘋瘋癲癲,但武功卻是絲毫無減,而且更覺勇猛彪悍。

  方兆南曾用一招「佛法無邊」擊退那長衫老人,還隱隱記得他自稱葛天鵬。

  但見他筆影縱橫,撒出滿天精芒,和知機子言陵甫武功相當,難分上下,不禁心中暗生驚駭忖道:「此人武功這般高強,如非陳老前輩傳授我的一招佛法無邊僥倖勝他,只柏早已送命在此人手中了!」心念及此,不自覺又凝神思索那一招佛法無邊的變化起來。

  陳玄霜目睹方兆南看了兩人動手情形之後,忽然仰首靜立,神情木然,不禁芳心一跳,低聲說道:「方師兄你怎麼啦?」

  方兆南啊了一聲,如夢初醒一般,望著陳玄霜,問道:「陳姑」叫了一半,慌忙改口道「霜師妹叫我了嗎?」

  原來他正在用心思索那招「佛法無邊」的變化,根本沒聽清楚陳玄霜說的什麼?

  陳玄霜道:「你這人的心哪,不曉得被什麼吃啦!人家給你講話,你總是聽不明白!」

  方兆南訕訕一笑,道:「我正在想一件事,師妹就再說一遍吧!」

  陳玄霜大眼睛眨了兩眨,答不出話,想了半晌道:「不要說啦!現在就是說也說不清楚。」

  方兆南奇道:「為什麼?」忽然若有所悟,接道:「是啦!你定然是在問我在想的什麼心事!」

  陳玄霜忸怩一笑,道:「我才不管你呢!」

  突聞葛天鵬厲喝一聲,文昌筆陡然急攻三招,幻化出一片筆影迫得言陵甫退了兩步。一筆翻天逼退言陵甫橫筆問道:「大駕可是譽滿江湖的神醫知機子言陵甫道兄嗎?兄弟葛天鵬。」轉臉瞧了方兆南一眼,立時又轉回頭去。

  言陵甫雙目回睜,逼視著葛天鵬,聽他說完話後,突然大喝一聲:「還我血池圖來。」舉手一杖「泰山壓頂」猛劈而下。

  葛天鵬一皺眉頭,橫躍三尺,避開杖陣,怒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言陵甫神志迷亂,那裡能聽得清楚,呼的一杖「力掃五嶽」橫掃過去。

  葛天鵬臉色大變,向後一閃,避開杖陣,反手一筆「畫龍點睛」,直擊過去。

  兩人重新交手,較剛才尤為猛烈,葛天鵬不知言陵甫神志迷亂,只道他不屑和自己談話,不覺激起胸頭怒火,文昌筆連續演出殺手絕學,寒芒電轉,攻勢凌厲異常。

  言陵甫雖然瘋瘋癲癲,但手中竹杖縱打橫擊,猛勇無倫,和葛天鵬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快攻。

  兩人功力相差不遠,武功也在伯仲之間,這一全力拚搏,更顯得兇猛絕倫,慘烈無比。

  方兆南目睹兩人激烈惡戰,心中突然一動,暗自忖道:「言陵甫這等見人就打的瘋癲之狀,終非善局,他武功雖然高強,但靈智心機盡失,以眼下所見情勢而論那『血池圖』藏在他身上,決非長久之策,必須早些設法把它取回!」

  抬眼望去只見兩人激戰之勢,愈發猛烈,言陵甫久戰之後,已不似初動手時那般穩健,攻勢雖然迅快,但已隱隱呈現後力不繼之態。杖法也漸見散亂。

  反觀葛天鵬,經過一陣急打猛拼之後,似已知遏上勁敵,勝敗之分,決難在百招以內分出,心神慚定,不再搶攻,以閃避和輕巧的身法,蓄力游鬥,準備待對方真力將要耗盡之時,再以雷霆萬鈞之勢,反擊求勝。

  方兆南冷眼旁觀,默查雙方激戰情勢,估計言陵甫再難支撐到五十個回合以上。

  念轉意決,回頭低聲對陳玄霜道:「霜師妹請在此等我片刻。我把那施竹杖的瘋癲之人引開,免得他傷在施筆之人的手中。」

  陳玄霜道:「怎麼,你認識他嗎?」

  劉匕南道,「其人和我有過數面之緣,以醫術馳名江湖,只因丹爐被人毀去,使他耗去十餘年心血採集的靈藥。毀於一旦,一急之下,竟然急成了瘋癲之症,但他內功精深,又極擅醫術,我想過些時日,當可慢慢好轉……「

  陳玄霜歎道:「可惜爺爺死了,如果他老人家還活在世上,定然可以療好他的瘋癲之症。」

  方兆南歎道,「唉!可憐一位享譽江湖的俠醫,竟然自罹瘋病……」縱身一躍直向兩人衝過去。葛天鵬自被方兆南一招佛法無邊擊退之後,對他早已心存戒懼,一方面和言陵甫動手相搏,一面暗中留神著方兆南的舉動,瞧他縱身直衝過來、不自覺的收筆向後躍退了七八尺。

  方兆南一心取回「血池圖」,也未理會葛天鵬,橫身攔在言陵甫身前,笑道:「言老前輩還認識晚輩嗎?」

  言陵甫凝目呆呆的瞧了方兆南一陣,突然大喝一聲,舉手一杖劈下。

  方兆南知他神志不清,早已暗中運氣戒備,橫裡一躍閃開五尺,笑道:「言老前輩如想找回失物,就請隨在晚輩身後。」也不容言陵甫答話,轉身向前奔去。

  言陵甫果然緊隨身後迫去,一面大聲叫道,「你就是逃到天邊,我也要追上你!」

  方兆南一語不發,只管放腿疾奔,他知對方功力要比自己深厚,腳程也比自己快速很多,如若被他追上,纏鬥起來,只怕難以脫身,是以不敢和他說話,怕分散精神,影響奔行速度。

  他自得那銀髯老人傳授之後,日夕用心苦練,不知不覺之間,武功已增進很多,奔行腳程,也較前快速不少,片刻之間,已越過兩三個山嶺。方兆南流目四顧,只見四野一片靜寂,立時停下了腳步,正待轉身過去,忽覺一股杖風疾掃過來。

  原來言陵甫緊追身後,一見方兆南停下身子,不問青紅皂白。呼的一杖攔腰掃去。

  這一招來勢勁急,發難又大出方兆南意料之外,再想躍身閃避之時。已自不及,匆忙中一挫身子,回頭拍出一招「佛法無邊」  這一招耗去他心神最多,記的也最清楚,是以不覺間就用了出來。

  但覺掌勢糊糊塗塗的,觸按在對方身上,言陵甫大叫一聲向後退去。

  定神看去,才發覺這一掌正好按在對方右臂之上,如非這一掌按中對方右臂,勢非被杖勢掃中不可。

  言陵甫似是受創不輕,躍退之後,一直瞪著雙目望著方兆南發呆,未再搶攻。

  他和葛天鵬力拼了數百招,早耗去大部真力,方兆南反臂一招,「佛法無邊」雖然未用出全力,但因在慌急之下,已用七成勁道。

  言陵甫已筋疲力盡之軀,如何還能受方兆南這奇奧的一擊,只覺右臂肩骨之處,痛疼如折,一條左臂再難運轉,因他神志不清,也不覺得對方手法的奇奧,只知運氣調息。

  方兆南一擊得手,逃過了一杖之危,立時用心思索如何取得他身上的「血池圖」  他雖聰明絕倫。機智百出,但卻忠厚,雖然心知此刻,擊倒對方並非難事,但卻不忍出手傷害到他一個瘋癲之人,忖思良久,仍然想不出取圖之法。

  言陵甫一直靜靜的站著,目光遲滯,怔怔的望著方兆南。

  忽聽他輕微的哼了一聲,轉身向前走去。

  方兆南看他轉身欲去,不禁心頭大急,急迫:「老前輩那裡去?」縱身一躍直撲過去。

  言陵甫聽得身後呼叫之聲,本能的回頭劈出一掌。

  方兆南去勢勁快,收勢不及,只好右掌疾吐,硬接言陵甫的一掌。

  但聞一聲砰然微響,雙掌接實,方兆南被撞得由空中直落下來,言陵甫卻踉踉蹌蹌的向前退了幾步,一跤跌在地上。

  方兆南略一運氣調息,緩步走了過去,只見他雙目微閉,側臥地下,亂髮散覆,竹杖豎陳,看的人心生淒涼之感。

  他輕輕的歎息一聲,伸手撩開言陵甫的長衫,以極迅快的動作,取回「血池圖」藏入懷中,然後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推拿言陵甫的穴道。

  這可憐老人,似是受傷極重,足足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他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睜開了眼睛。

  方兆南看他清醒過來,黯然一歎,縱身而起,放腿向來路奔回。

  陳玄霜正在四面張望,見他回來,很快的迎了過去,低聲說道:「這些人個個都受了重傷,而且臉色慘白,只怕是難以救得活了……」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歎道:「如果爺爺還活在世上,就是他們傷勢再重一點,也死不了,可惜爺爺……」兩行淚水,順腮而下,滴在了方兆南的手上。

  方兆南勸道:「霜師妹別再傷心,需知世間沒有不死之人。不散的筵席。轉眼望去,只見葛天鵬已把那些倒臥谷旁的受傷眾人,全部移聚在一處,臉上神情黯然,默默無言的站在一側。他似自知無能救得幾人性命,也不設法解救。

  只見那躺在地上之人,有兩個年輕道裝的,身體已然僵硬。八成是早已死夫,其他之人雖然還像活著的樣子,但個個臉色慘白形態枯瘦,眼圈深陷。想必是這幾人走到這山谷之中、傷勢發作,難再行動,立時席地而坐,調息傷勢,風雪交加,鳥獸絕跡。幾人縱然帶有乾糧,亦必用盡,飢寒交迫,傷勢煎熬,致落得這般模樣……

  忽然心頭一寒,暗道:「這幾人都是那紅衣少女所傷,不知她用的什麼功力,竟然如此歹毒,但她對我心中懷恨,只怕超過眼下幾人很多,何以竟然不肯下手傷我,難道對所下之毒手還未發作不成?」

  一念及此,忽覺背上隱隱作痛,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忽聽葛天鵬自言自語說道:「惶兒、煒兒,想不到你們初出江湖。就遭了這等毒手,我來晚一步,父子們竟成水訣!」伏身抱起葛煌、葛偉,轉身而去。

  他此時正沉浸在極度的傷痛之中,心神恍恍惚惚,抱著葛煌。葛偉,直對兩人衝去。

  方兆南疾向旁側一閃,讓開了去路。

  一陣冷風吹來,飄起了葛天鵬衣袂;也使他恍惚的神志,忽然一清,倏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倒臥在路側的天風道長等,又緩步走了回去。

  只見他蹲下身子,把倒臥在地上幾人扶了起來,分別在幾人背後「命門穴」上擊了兩掌。

  方兆南默算時間,自己在那山洞之中渡過了半月時間,而天風道長諸人,仍然停在這山谷之中,依幾人未能遠去而論,傷勢定然發作極早。

  但以幾人還未死去來看,那紅衣少女下手雖然陰毒,但必然是一種緩緩傷人的陰歹工夫。

  方兆南心中暗道:「我身上現有言陵甫相贈的『辟毒鎮神』丹。何不拿出來試上一試,如能救得幾人性命,也算一件大善事。」

  他探手入懷摸出藥物,大步走了過去,說道:「在下身上帶療治毒傷的丹藥,但卻不知能否醫得這幾位的傷勢……」他微一停頓之後,又道:「不過眼下他們都已奄奄一息,縱然藥物難以收效,倒也不妨一試,不知老前輩是否同意?」

  他怕藥物用錯,反而會促使幾人早死,特地事先把話說明。葛天鵬曾被他出手一擊而中,知他武功奇高,聽說他身懷藥物,當非妄言,以他之能,或能救得幾人和愛子生命。

  當下,點頭說:「小兄弟既肯出手相救,老朽甚是感激。這般人中,除了老朽犬子之外,都是多年好友,小兄弟但請出手。眼下他們都已是生機全絕,縱然用錯藥物,那也是天不假年,怪不得你。」

  方兆南打開瓶塞,倒出了幾粒「辟毒鎮神丹」分別送入各人口中,呆呆望著幾人服下藥物後的反應。

  他這誤打誤撞的下藥,還真是被他撞對,那「辟毒鎮神丹」,正是那紅衣少女「赤練毒掌」的剋星,對症投藥、收效奇快。幾人服下藥物,不到一頓飯的工夫,竟然都氣息轉重,臉泛血色了。

  葛天鵬眼看各人服下藥丸後,大有轉機,心中對方兆南異常感激,抱拳一禮,道:「老朽久已不在江湖之上走動,請恕老眼昏花,不識高人!」

  方兆南道:「晚輩不過碰巧施藥,怎敢當這等稱謝,老前輩請留此等待他們醒來,晚輩還有要事,必須趕路,就此告別!」拱手為禮,站起身子,向前疾奔而去。他怕這幾個人一醒來,又要和他糾纏不情,是以不願多留,一口氣跑過了幾座峰嶺,才放慢腳步而行。,

  陳玄霜一直和他聯袂而奔,她的輕身功夫本高過方兆南許多,是以不管他奔行如何迅快,都能從容相隨,不快不慢的和他並肩而行。

  兩人兼程趕了數日,已到抱犢崗下,方兆南費了半日時間。才找著出那怪嶇所居的山谷。

  方兆南一面走,一面留心著四周山勢形態,只怕找錯了路。

  忽聽水聲淙淙一道山泉由峰上倒垂而下,流在一片突巖之上。濺起一片水珠。

  他那日被那怪嫗抓起身軀,送出山洞之時,曾被泉水淋個滿頭滿身,是以,對那垂泉記得特別清楚,一見垂泉,立時向那突巖之上攀去。

  一口氣攀上突巖,舉手擊在石壁之上,高聲說道:「老前輩快些開門.晚輩送藥來了。

  他一連叫了數聲,不聞答應。

  抬頭望去,只見陽光耀目,心中忽然想起,暗道:「是了,那怪嫗身上滿塗有化肌消膚的藥物,不能見得陽光,看來只有等到深夜了。」

  忽聞一陣衣袂飄風聲,陳玄霜緊隨他躍上了突巖,問道:「你要找什麼人,為什麼跑到這等地方?」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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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41:56 |只看該作者
  方兆南指指石壁,低聲的說道:「那人就住在這石壁之內,不過,咱們現在還不能見到她的。」

  陳玄霜奇道:「為什麼?咱們合力把石壁打開,不就可以見到他了?」

  方兆南搖搖頭低聲說道:「不行,人家也不是故意不和咱們見面。實有難以見面的苦衷。」

  陳玄霜道:「那你為什麼還要跑來見他,既然見不到,咱們走吧!」

  方兆南道:「等到天色入夜,就可以見到她啦!」

  陳玄霜聽得一怔,道:「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不肯見人,卻要在晚上會客,那他定然不是人了……」

  方兆南急道:「別亂說,要是讓她聽到了,那還得了?」

  陳玄霜道:「聽到就聽到,怕什麼?哼!你怕他,難道我也一定要怕他嗎?

  她說話聲音,愈來愈大,似乎故意要讓那壁中之人聽到。

  方兆南知她任性無比,此刻勸說於她,不但於事無補,反將弄巧成拙,趕快站起身子,拉著她說道:"咱們到別處談去。」

  陳玄霜緩緩站起身子,突然飛起一腳,向那石壁之上踢去。

  方兆南吃了一驚,想攔阻她時,已自不及,只驚得呆在當地。

  陳玄霜將要踢中石壁之時,突然身子一旋,一個大轉身。向突巖下面縱了下去,落在一株突出的矮松之上,仰臉拍著手笑道:「下來呀!」

  方兆南縱身追下,笑道:「這幾天來,我剛想說你乖了,你竟又頑皮起來!」

  陳玄霜道:「你幾時稱讚過我,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方兆南道:「我還沒有說出口來,你自然不知道了。」

  陳玄霜嫣然一笑,縱身躍下,兩人坐息之處,四面都是山壁環繞,不受嚴寒風雪侵襲,卻仍然生著滿地青草。

  陳玄霜躺在草地之上,望著天空幾片飄浮的白雲,只覺人生變幻,際遇,有如無際藍天上的浮雲,飄泊難定,感懷身世,不覺悲從中來,兩行晶瑩淚珠,奪眶而出。

  方兆南也正在暗暗的想著心事,九宮山中連番出入意外的際遇,延遲東歸日期雖未逾越三月限期,但距屆滿只不過四五日時光,不知被那怪摳留居石洞的瑛師妹,該如何望眼欲穿了……,

  如若那怪嫗不守限約,或是她那殘損的身軀,已無能再支撐下去,會不會遷怒於師妹,而把她傷在手下……

  轉頭望去,只見陳玄霜淚水下停的滾下雙頰,趕忙勸道:

  「陳老前輩已經逝去,哭有何補呢?」

  陳玄霜道:「從我記事之日,就只有爺爺一人教養我,

  可憐我連父母容貌也未見過一面,如今爺爺又棄我而去,茫茫世

  界上,只有我一個無依靠的女孩子,這孤苦無依的淒涼景況,你

  要我何去何從?「

  方兆南道:「人世問淒涼之事太多,這孤苦無依又何至姑娘一人?」

  陳玄霜拭去臉上淚痕,挺身坐了起來,道:「怎麼?難道你也和我身世一般……」

  她本想說一般淒涼,但話將出口之時,忽然覺出這幾句話,有些不妥,倏而住口。

  方兆南道,「我雖托福皇天,父母健在,但我卻眼看一件比姑娘際遇更為淒涼之事……

  陳玄霜道:「世上千千萬萬的悲慘之事,但如非身受之人。只怕難以體會出個中痛苦。」

  方兆南道:「那人雖非我生身父母,但卻是我授業恩師,師倫大道,傳藝情深,比起父母之恩毫無遜色,唉!他們際遇之慘,比姑娘有過之而下及,全家老幼盡遭慘殺,只餘下一個比你稍大的女孩子……」

  陳玄霜道:「那一定是你的真師妹了?」

  方兆南道:「你也不是假的啊!陳老前輩在十餘日中傳授我武功,縱用上三五年時間,也難學得。」

  陳玄霜幽幽一笑,道:「你來抱犢崗上,可是要找你師妹嗎?」

  方兆南道:「不錯!她被一個遭人毒害囚禁山洞中的怪嫗,留作人質,迫我到九宮山尋找言陵甫,替她討取九轉生肌續命散,以藥易人。」

  陳玄霜不再追問,閉上雙目,緩緩的躺在草地上,一陣山風吹來,飄起她垂散的秀髮和襤褸的衣袂。

  方兆南心中忽然泛起一陣羞愧之感,暗道:「我只管日夜兼程趕路,連一件衣服也不知替她製作。」

  心中愧疚叢集。只覺太對不起她,緩緩伸手扶著她飄垂的散發,低聲說道:「咱們倆只管趕路,連一件衣服也沒給你作,想來使我不安的很!"

  陳玄霜道,「我從小就穿補過的破衣服、穿慣了,師兄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方兆南雖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一時間卻不知從何說起,而且她一付冷漠莊嚴的神情,心中縱有親切之言,也叫你不敢說出口來。

  他忽然覺得這女孩的性格,和那為逼自己吞服「血地圖」而以身相許的梅絳雪,有些不同,但又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卻無法明確的說出來……

  正忖思間,忽然聽得一陣步履之聲,由身後傳了過來。

  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腰束白布帶子,手執巨斧,肩挑柴擔的大漢,急步奔來,他身後跟著一個肩扛禪杖,足著芒履,年約四旬的中年和尚。

  方兆南一見來人,立時認出是袖手樵隱門下弟子盛金波,立時大聲叫道:「盛兄別來無恙吧?」

  盛金波轉頭瞧了方兆南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又來我們朝陽坪下做什麼?哼!是否覺得麻煩還沒有找夠?」

  方兆南本想問他張一平的下落,但聽得盛金波一番頂撞之言,一時間想不出恰當措詞回答,不禁呆在當地。

  陳玄霜忽然挺身而起道:「朝陽坪非你們私有之地,我們高興來,你管得著嗎?哼!多管閒事!」

  盛金波被她頂懂得愣了一愣,道:「一個女孩子家,說話沒輕沒重,成何體統,我盛金波堂堂六尺之軀,豈肯和你個女孩子家嘔氣!」

  回頭對那和尚說道:「咱們走吧!」轉身放步而行。

  陳玄霜嬌喝一聲:「站住!」

  正待放腿追去,卻被方兆南一把抓住了左腕,勸道:「我們還有正經事辦,別再多惹事啦!」

  盛金波已然停下腳步,那中年和尚也把扛在肩上的禪杖,取在手中。

  陳玄霜看兩人都似擺出動手相搏的態勢,平熄的怒火,陡然間又衝上心頭,低叱一聲:「放開!」

  用力一掙,摔脫了方兆南握在左腕的右手,一提真氣,直衝過去。

  那中年和尚隨在盛金波身後而行,停下步來,正好擋在盛金波的前面。

  陳玄霜衝到那和尚面前,星目一瞪,道:「站開去,是不是想擋我去路!」

  中年和尚合掌道了一聲佛號,道:「女施主請看我佛之面,暫息胸中之憤,貧僧千里兼程趕來,有要事面謁這位盛施主的恩師,事關千百武林同道生死,急如星火,延誤上一刻時光,即將多增加一分危機,唉!也許將貽害幾條人命……」

  陳玄霜笑道:「你說了半天,我一句也聽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那和尚似是異常焦急,神情間甚是不安的說道:「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死亡標識『七巧梭』重又在江湖之上出現,而且江湖

  各大門派的掌門之人,和黑道上的高手,都接到一張通知,限令今年端陽之日.齊到冥岳『絕命谷』中,赴她『招魂宴』。

  如若屆時不到,一月之內盡戮背約之人的全家親友,刀刀誅絕,一口不留……」

  說至此處,突然想到和這樣一個女孩子家,談論目下江湖上驚天動地的大事,實是有些不倫不類,趕忙收住話鋒。

  和尚合掌一禮.接道:「因此事關係太大,貧僧奉命來此,邀請袖手樵隱史大俠破例出山,共籌挽救此一浩劫的辦法,女施主如不肯忍一時之氣,和盛施主動手相搏,只怕激怒了……」

  忽覺得下面之言說出口來,不但於事無補,恐將引起對方反感,高喧一聲:「阿彌陀佛!」住口不言。

  陳玄霜看那和尚滿臉愁苦之容不覺微微一笑。道:「絕命谷中招魂宴,聽來倒像是有點可怕!」

  那中年和尚聽她隨口說來,輕輕鬆鬆,臉上毫無緊張之色。搖頭一歎道:「女施主年紀幼小,自然不知三十年前傳言江湖之事。」

  陳玄霜探手人懷,摸出爺爺遺留的錦袋,拿出了半截「七巧稜」,道:「你說那江湖上視為死亡標識的『七巧梭』可是此物嗎?」

  那中年和尚.雖然看她從懷裡摸出半截斷梭,但還不信那是「七巧梭」,那知凝神一看,登時臉色大變,全身微微顫動了一下,回頭拉著盛金波,以極快的速度向前走去,眨眼問消失不見人影。

  陳玄霜看那和尚驚慌之態,心中甚覺好笑,凝目尋思片刻。回頭對方兆南笑道:「那和尚怎生這等害怕這支半截斷梭呢?咱們追上去,問問他去!」

  方兆南已知袖手樵隱武功高強,追上去只怕將要惹出一場麻煩,立時勸道:「人家既然害怕此物,咱們如果追了上去,只怕給人家增了很多麻煩,我看還是別追算了!」

  陳玄霜只不過是覺得好玩,一聽方兆南勸不要追趕。也就不再堅持。微微一笑道:「好吧!這次依你就是……」

  忽然臉色一整,接道:「你是怕我追了去,招惹出麻煩,誤了救你師妹的大事嗎?」

  方兆南聽得微微一怔,道:「救我師妹之事,縱然誤一天,也不要緊,我是怕你追過去,和人打起來,如果傷了別人,彼此無怨無仇,心中定然感覺難過,如若咱們被別人打傷,那就更不值得啦!」

  陳玄霜聽他一番解說之後,芳心甚感安慰,嫣然一笑,道:「我只道爺爺死了之後,世界之上再也下去有惜我憐我之人…」

  忽然想到言中之意太過露骨,倏而住口不言,緩步向前走去。

  在她童年到少女這些歲月之中,一直未能快快樂樂的玩過,因而使她性格之中潛藏了強烈的熱情,和極尖銳的反抗意識。這兩種大不相同的觀念,使她自己也無法把握自己的性格,愛恨交織,忽冷忽熱。。

  方兆南默然相隨她身後面行,一語不發,但在這幾日觀察之中,已然覺出此女喜怒難惻,有時間笑屆如花,極是平和溫柔。但有時卻是半日不言不笑,沉默的可怕。

  商人默默走了一段路程,陳玄霜突然回過頭來問過:「方師兄,我心中想到了難解之事,不知你是否能夠解得?」

  方兆南道:「你且說將出來,讓我幫你想想看。」

  陳玄霜微微一笑,道:「那和尚見到我這半截斷梭之後,驚慌而去,不知是何用意?」

  方兆南略一沉思,說道:「他見你手中斷梭,定然誤認了你也是冥岳中人,故而驚慌而去,那也是人之常情。」

  陳玄霜道:「可是爺爺又怎麼會把這數十年前,震懾武林人心的死亡標識,留在這錦袋之中呢?難過我真的……」

  她瞧了方兆南一眼.倏然住口不言。

  方兆南聽得心頭一震,暗道:「這話倒是不錯,她祖父留下這半截斷梭,不知是何用意,看來此事只有到泰山黑龍潭畔,憑此斷梭取劍之時,或能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陳玄霜看他默然不言,不禁又追問道:「你在想什麼心事。難道你真的懷疑我也是冥岳中人嗎?」

  方兆南搖頭道:「陳老前輩留此斷梭,用意定然很深,姑娘縱非冥岳中人。只怕也和『七巧梭』有什麼恩怨牽纏……」

  陳玄霜凝目沉思,想從記憶之中,找出點可資追索的痕跡,但她想了半天,腦際中仍然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一點能和「七巧梭」關連一起的事。

  她不禁幽幽一歎,道:「我對自己身世,一直就模糊不清,

  父母形貌,一點也記憶不起,當我記事之日,就和爺爺住在一起。」

  方兆南勸道:「也許陳老前輩早已預作安排……」他微一沉;忖,接道:「陳老前輩,武功絕世,醫術通神,自非無名之人,師妹身世將來不難查出,何苦自找無謂煩惱呢?」

  陳玄霜展顏一笑,道:「你說的也是,像我爺爺那樣高深的武功,舉世也難找出幾個,如果他不是身受內傷,定然要名列一代武學宗師。」

  方兆南抬頭看看天色已是黃昏時分,笑道:「天色已是不早,咱們在此坐息一陣,等候天色入夜,去救我師妹出來,就可離開此處,道名滿天下的西湖遊覽一番。」

  陳玄霜道:「西湖好玩嗎?」

  方兆南正待答話,陳玄霜又搶先說道:「我知道西湖乃天下有名的風景之區,山明水秀,自然是好玩的地方,咱們快些休息吧!」

  兩人盤漆運息了一陣,待天色初更時分,起身向那山洞奔去。

  方兆南白天來過一次,早已把地形記熟,一口氣便奔到那流泉突巖所在。

  待方兆南登上飛泉之下的突巖時,陳玄霜早已停身在上,飛起一腳,向石壁之上踢去。

  方兆南大聲喝道:「霜師妹不可亂來!」出聲阻止之時,已遲了一步,但聞砰的一聲,已然踢中了石壁。

  只聽壁間回音嗡嗡,這一腳顯然踢在石門之上,方兆南心頭有如鹿撞一般,咚咚亂跳,只怕這一腳要踢出一番大禍。

  那知過了半響,仍不聞有何動靜,心中大感奇怪,舉起右手,輕叩石門,高聲說道:「晚輩已取得九轉生肌續命散,老前輩快請開門。」」

  他一連喚了數聲,石壁門既未開放。也未聞有人答應之聲。

  陳玄霜突然插口說道:「也許那老嫗已經傷重死去啦!」

  方兆南心頭一凜,道:「那怪嫗在這石洞之中住了幾十年。都能夠撐得過去,何以會在和自己相約的三月限期之中死去

  陳玄霜嗤的一笑,道:「方師兄,人死只要一會兒的工夫呀!」

  方兆南久叫石門不開,心中本已懷疑,再聽陳玄霜連番提說,只感背脊之上,陡然升起來一股寒意。打了一個冷顫。自言自語的說道:「那老嫗冷怪無比,如若真的傷重而死,只怕我那師妹也難以逃出她的毒手。」

  他愈想愈怕。不禁火起,飛起一腳踢在那石門之上,厲聲說道:「晚輩並未延誤三月限期,老前輩何以閉門不見?」

  但聞山石嗡嗡回聲,顯然這一腳又踢在石門之上,但卻仍不聞石壁之內。有何反應。

  陳玄霜道:「咱們把這石門打開,進去瞧瞧吧!」

  她說打就打,雙腳齊飛,連踢石壁。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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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44: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回 玉骨妖散骨石窟


  這一塊石門,只不過有數寸之厚,那裡經得住陳玄霜連續飛腳猛踢。

  不足一盞熱茶工夫,已被她跟得裂痕橫生,方兆南忽然伸手阻擋住陳玄霜,說道:「那怪嫗擒拿之術,甚是厲害,師妹你別著了她的暗算。」

  陳玄霜盈盈一笑,道:「我不怕!」潛運真力,用手一推。

  那石門立時片片破裂。

  她果是膽大無比,方兆南把那怪嫗描繪得如何厲害,她竟仍然不放在心上,一掌拍出,縱身直向那石洞之中躍去。

  方兆南怕她遇上什麼凶險,緊隨她身後躍入山洞。

  忽聽陳玄霜啊喲一聲,嬌軀疾向後退,偎入方兆南懷中。

  方兆南不自覺伸手一抱陳玄霜偎來嬌軀,問道:「什麼事?」

  陳玄霜緩緩由他懷中抬起頭來,說道:「我害怕……」羞怩一笑,住口不言。

  方兆南道:「怕什麼?」定神瞧去,只見那依壁而放的石板之上,橫臥一具骷髏,除了頭上還余有一點皮肉,和那長長的頭髮,仍在之外,全身上下各處皮肉都已化盡,只餘下森森白骨。

  方兆南不禁大吃了一驚,叫道:「瑛師妹!」他在焦急之間,用力甚大,但聞滿洞回音,盈耳盡都是呼喚瑛師妹的聲音。

  陳玄霜緩緩的離開了方兆南的懷抱。向後退了幾步,靠在石壁之上,目光凝注在方兆南的臉上,一話不發。

  方兆南大喊了兩聲之後,心情逐漸安定下來,緩步走到那橫陳白骨的百榻之側,低頭一瞧,立時大叫一聲,一跤跌摔在地上。

  在這等星月暗淡的夜中,在這等陰風森森的石洞中,這一聲淒厲的大叫之聲,登時使人毛髮皆豎,只嚇得靠壁而立的陳玄霜全身為之一顫,呆了一呆,才奔到方兆南身側,扶他坐了起來。

  只見他雙目圓睜,滿臉淒厲之容,淚水一顆接一顆滾了下來。

  陳玄霜芳心之中大為之震動,突然回想到方兆南相待自己的諸般好處,一種母性潛在的母愛發揮了作用。

  這十幾年歲月之中,她一直把這等先天潛在的誠摯情愛,深藏在心底深處,沒有機會,使它發洩出來……

  此刻,她卻被方兆南淒厲、悲苦的神情,觸發了潛藏在心底深處的情愛,忽然間,變得無限溫柔。

  右手緩緩舉起了一塊羅帕,輕輕的拂著他頰間淚痕,深情款款的說道:「方師兄,你心裡難過了嗎?」她生平之中,從未柔情綿綿的勸慰過人,心中雖有著千萬慰藉關懷之言,但一時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方兆南忽然長長一歎,熱淚如泉奪眶而出,道:「我師妹死了。」

  陳玄霜轉頭看去,果見那石榻一旁的角落之中,側臥著一個全身女裝之人,雲鬢散發,斜靠在石壁之上,全身僵硬,似是早已死去多時。以她身材和衣者看去,年齡決非三十歲以上之人。

  方兆南呆坐了一陣忽然挺身而起,走到她屍體之旁,伸手抓住她的右臂,扳轉過她的屍體拂開她亂髮看去。

  原來他忽然想到了也許這死去的女人不是周慧瑛呢,心念一動,立時起身走了過去,那知拂開她垂首散發一瞧,登時嚇得向後退兩步。

  原來那人臉上,早已被人抓得血肉模糊,無法分辨。

  方兆南呆了一呆,突然轉過身子,指著那石榻之上,橫陳的白骨,罵道:「你這殘忍的妖婦,三月限期,並未超過,你竟不守信約,害死了我師妹……」他愈罵愈是火大,一腿向石榻之上掃去。

  但聞一陣嘩嘩之聲,石榻上一具完整的人體白骨,應聲而碎,向四面散飛開去。他一腳踢去了那石榻上一具白骨的下半個身子,心中似是仍未解恨,舉手一掌,又向那白骨上半身拂去,白骨和一顆肌骨稍存的長髮怪頭,橫飛而起,擊在對面石壁之上,唉嚷的響聲之中,夾雜著一陣金鐵相擊的聲音。

  方兆南轉頭望去,只見一支金光燦爛之物,擊在石壁之上,沒落下去。

  陳玄霜探手撿了起來,說道:「那屍體不見得就一定是你師妹……」方兆南道:「這石洞僻處山腹,外面石壁又光滑異常,極難看出破綻,不知此洞之人,如何能找到此處,必然是這老妖婦所傷,自付必死之時,心中生出殺機,突然下手,抓碎我師妹面骨。」

  陳玄霜道:「難道世上就再無人知道此洞之秘了嗎?」

  方兆南歎道:「這老妖婦被人塗上化肌消膚的藥物,據她所說,已有數十年寒暑之久,如是知她被囚禁此處秘密的人,年歲亦必在六十歲以上。但那屍體瞧去,卻似少女模樣,除我師妹之外,還有何人?」

  陳玄霜凝目尋思片刻,說道:「你可記得你那位師妹穿的什麼衣服嗎?」

  方兆南被她問得一怔,轉頭向那屍體瞧去,沉吟良久,答道,"我記得她穿的是綠色衣服。」

  陳玄霜瞧了那死骨一眼,道:「你記得不錯嗎?」

  方兆南略一尋思,道,"決不會錯,她從小就喜愛綠色衣裳。」

  夜色之中,極不易分辨顏色,但陳玄霜目光銳利,大異常人,雖在陰暗的洞中,已瞧出那少女顏色如非青藍,就是深綠,不禁芳心頓感一震,不敢再接口說話。

  方兆南聽她久久不言,回頭抱起屍體,到了洞口之處,藉星光水色一看,登時向後退了三步,緩緩把手中屍體放下,自言自語的說道,"果然是綠色衣服,這一定是她了!熱淚滾滾而下,滴在屍體上。

  陳玄霜緩緩走近他身邊說道:「師兄不是勸過我嗎?人死不能復生,哭有何益……」方兆南道;"是我害了她的,如我能早些時回來,她也許不致死在這老妖婦的手中了。」

  陳玄霜幽幽歎道;"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師妹遭了那妖婦毒手,如你不是等我,可以早就回來啦!。陳玄霜突然放低了聲音,問道:「你那瑛師妹,待你可好嗎?」

  方兆南緩緩把屍體向石榻之上放去,目光觸處,忽然發覺那石榻之上,放著一柄銀光燦爛之物,隨手取了下來,把屍體放下,隨口答道:「她待我很好!」

  只聽陳玄霜微帶著抖顫的聲音,說道:「如今她已經死了,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我要像她對你一樣的待你……」她聲音突然的低沉下去,"待你"兩字之後,說的什麼,大概只有她心中知道了。

  方兆南闇然的歎息了一聲,道:「咱們走吧!」探手又抱起石榻上面的屍體,緩步向外走去。

  陳玄霜低聲喚追:「方師兄!」

  方兆南停下步,回頭答道:「師妹有話說嗎?」

  陳玄霜道:「你要把她屍體,帶往何處?」

  方兆南淒然一笑,接道:「我要為她找一處山明水秀,風景絕佳之地,把她好好的安葬在那裡……」他微微一頓之後,凝注洞外,接道:「恩師全家遇難,橫遭慘死,她是唯一逃出劫難之人,想不到卻喪身茬這荒涼的深山之中……」他這話,似是說給陳玄霜聽,也似是對著懷抱著的屍體懺悔,祈禱,又好像自言自語,神態間無限黯然,熱淚磅礡,滾下雙頰,滴在那屍體之上。

  陳玄霜緩步走近他身側說道:「師兄不要再傷心了,她既然已去,人死不能復生,哭有何用,咱們該想法子,替她……」她本想說替她復仇,忽然想到那害死他師妹之人,早已成一堆白骨,這報仇之事,己是永無可能了,她本是極為聰明之人,略一沉思,立時接道:「替她好好的安葬起來,盡到你的心意,也就是了,你這般憂傷、痛苦,對死者無補,但對你的身體,卻有著很大妨害。」

  言來深情款款,目光中情意無限。

  方兆南道;"眼下四面無村鎮,連找個舊棺木之處,也難找到,唉……」陳玄霜道:「這石洞之中雖然黑暗,但尚可通風,不如把她屍體暫時存放此處,再想法子把那洞口堵閉起來,過些時日,我們再來此地,把她屍骨取回,和她父母合葬一起。」

  方兆南抬頭打量了四週一眼,道,"只怕這山洞之中有蟲蟻吃了她的屍體。」

  陳玄霜略一沉忖,道;"我倒有個法子,說將出來,只怕師兄生氣。」

  方兆南雖在忿怒痛苦之中,但他乃極端聰明之人,微一思索,已想出陳玄霜之意。當下說道:「你可是想要我把她屍體用火化去嗎?」

  陳玄霜道:「不錯,用火化去之後,咱們再找一個瓷罐來把她骨灰盛起,送回她家中,把她和父母合葬在一起。」

  她一略停頓之後,又追道;"再不然和我爺爺的屍體一樣,找一處高蜂嚴寒之處,把她屍體放入冰雪之中,凍起來,你如想念她時,隨時可以瞧她。」

  方兆南發覺眼前固執、任性、天不怕、地不怕的陳玄霜,忽然間性情大變,溫柔嫻靜,對自己關顧愛護無微不至。

  心念一動,不覺轉頭瞧了她兩眼,只見她滿臉情愛橫溢,心中忽然一凜,接道:「霜師妹說的對,咱們就把她火化了吧!」

  當下舉步走出石洞。

  陳玄霜看他居然肯聽自己之言,心中十分高興,緊隨身後,出了石門。

  方兆南站在洞口外的突巖之上,長長吸一口氣,運轉於丹田之中,縱身而下,籍突出矮松、山石一接腳力,落入谷底。

  陳玄霜的輕功,本比他高出很多,但她不願在他心中忿急、痛苦之時,在他眼前賣弄,滑步而下,緊隨在他身後,落入谷底。

  她情竇初開,積存心底的熱情,極容易奔放出來,此刻,她已覺得方兆南,已是她在茫茫人世間的唯一的親人了。兩人奔行到一處山坳所在,方兆南放下手中屍體,翩翩的月光之下,已可看出這僵臥的少女屍體,確實穿著一身綠色的衣服!

  這使他更確認橫放在眼前的屍體,是周慧瑛而毫無可疑了,僅存左心中的一點僥倖想法,已完全消失。

  他呆呆的望著屍體,回想著兒時相伴遊樂的諸般情景;熱淚又不禁湧出眼眶。

  陳玄霜附在他耳際間,輕聲說道:「方師兄,我們可要去砍些乾枯的樹枝來嗎?」

  方兆南突然覺得放下那屍體之後,手中還似拿著什麼東西,低頭看時,只見右手之中,握著一柄一尺五寸左右,銀光燦爛似劍非劍,似刀非刀之物。

  他在揮掌掃去那石榻上白骨之時,曾見此物,當時他急病之間,神智恍恍惚惚,隨手取了過來,也不覺得。

  現在仔細一瞧,星光下隱隱可見那銀光燦爛的似劍非劍之物,泛起一道紫色腺痕,不自覺伸手觸摸了一下,只覺此物鈍難,切物,兩邊都是銅錢般厚,似劍非劍,似是造來好玩的銀牌,而且拿在手中,輕靈異常。

  他瞧了一眼,本想隨手棄去,瞥眼見陳玄霜手中也握著一支和自己長短相同之物,只是顏色金黃,中間隱起一道黑色跡痕。

  心中暗自忖道:「此等好玩之物,她定然喜愛,不如暫時先把它存放起來,將來送給她玩吧。」

  隨手放入袋中,點頭說道:「我去砍點枯枝,你在這裡守著她的屍體吧!」

  也不待陳玄霜答話,立時向一處山坡之下奔去。

  他以一個身負武功之人,折砍一些枯枝,自是輕而易舉之事,片刻之間已採集了一大捆回來了。

  陳玄霜忽然想到,還未找到裝盛骨灰之物,當下說道:「咱們先去找一隻罐子來吧!」

  方兆南想了一想,道:「此處一片荒涼,除了到袖手樵隱居處的所在之外,往那裡去找尋罐子呢?」

  陳玄霜道:「袖手樵隱,想必是一位很有名氣的人,咱們找他借一個罐子,難道就不肯借嗎?」

  方兆南道,"比人生性怪僻,不通達一點人情,別說借個罐子,就是想借個茶杯用上一用,只怕他也不肯!」

  陳玄霜道,"有這等怪人?那咱們更是得去瞧瞧了,如他肯借,那就算了,如若不肯,那就鬧他個天翻地覆,然後再強拿他一個罐子,看他有什麼法子!」

  方兆南道:「那袖手樵隱武功奇高,只怕咱們兩人,也不是他的敵手。

  陳玄霜心中更是不服,冷笑一聲,暗忖道:「我偏要去瞧瞧他是個什麼樣的三頭六臂之人。"但口中卻答道:「那咱們總不能不要盛裝骨灰的罐子呀!」

  方兆南思索了半天,覺得除了到袖手樵隱之處外,這方圓數里之內,很難找得到人家,縱然遇上一兩家,只怕也沒有罐子可借。思來想去,覺得除此一條路,別無他徑可循,微微一歎道:

  「我們去找袖手樵隱可以,但師妹必須要聽我的話。」

  陳玄霜笑道:「好吧!到了那裡之後,我就緊隨在師兄身後,一語不發,什麼事都由你一個人和他說吧!」

  方兆南道:「我並非要約束師妹行動,實是因為那人武功太高,如若真要是鬧出事來,那可是煩惱無比……」陳玄霜笑道:「你放心好啦!你不同意我決不隨便出手就是!」

  方兆南把放在山坳中的屍體,移到一塊突巖之上,搬來了幾塊山石,把屍體圍起,上面用樹枝掩遮起來,恭恭敬敬對那屍體一個長揖。

  這才回頭對陳玄霜道:「那袖手樵隱號如其人,從來不肯管人閒事,咱們見他之後,不要理他,自己動手取了應用之物,回頭就走,也許不致惹起麻煩。」

  陳玄霜道:「我已記在心中了,快點走啦!把她屍體放在岩石之上,也非長久之計……」方兆南黯然一歎,轉身向前奔去。

  他已到過了一次朝陽坪,對去路記憶猶新,停屍之處,相距朝陽坪也不過四五里,兩人一路急奔,一口氣趕到斷魂樁處。

  他雖知陳玄霜輕功提縱術高過自己,但仍然回頭吩咐道:「此處險惡異常,師妹請小心一些,看不準落足之處,不可逞強飛渡!」

  說完,提聚丹田真氣,運足目力,看清了第一道石樁位置,正等飛躍過去,忽聞衣抉飄風之聲,陳玄霜已搶先向前躍去。

  她身法迅快,認位奇準,足著石樁,回頭叫道:「師兄快向我停身之處躍來!」

  方兆南急道:「快退回來,我已經來過一次讓我走在前面替你帶路。

  陳玄霜道:「眼下夜色朦朧,石樁位置辨認不易,我從小就隨爺爺修習易筋經說的上乘內功,可以黑夜見物,師兄只管放心,向我停身之處躍來。」

  方兆南知她武功,高過自己甚多,聽她說得甚有把握,也不再多問,縱身一躍,直飛過去。

  陳玄霜瞧他躍來之勢,認位甚準,立時振袂而起,向第二道石樁之上飛去。

  她每落一道石樁,就回頭舉手向方兆南招呼,直待瞧出他無須自己伸手相助之時,又才向前面一道石椿飛去。

  但覺那石樁距離,愈來愈遠,到最後一道石樁,距離巳長達三丈左右。

  她停身微一調息,回首說道:「師兄快來!。

  方兆南提氣一躍,直向最後一道突石樁上飛去,眼看就要撞上了陳玄霜,仍不見她閃避,不覺心頭一驚,趕忙一沉真氣,身子疾向絕谷之中沉去,兩手急出,準備用五指之力,抓住突出石樁。

  他怕把陳玄霜撞入了千丈絕谷之中,匆忙之中,來不及多作考慮,真氣一沉,身子疾墜而下了。

  忽覺眼前人影一閃,一支柔綿的手。抓在左腕之上,向上一帶,硬把他向下急沉的身子,抓了起來。

  耳際間響起了陳玄霜溫柔嬌脆的聲音過:「這石柱之上,勉強可以擠兩個人,我已替你留下位置,快些閉目休息一陣。我幫助你躍過對岸」'方兆南身體被她拖住,伸腳在下面一劃,果然登上了石樁,只覺自己整個身子,緊緊的被陳玄霜抱在懷中。

  要知這斷魂石柱,只可容一人存身而立,陳玄霜把方兆南捉上石柱,讓他有了著足之處,自己卻一足懸空而立,背脊緊貼在峭壁之上在這等驚險無比處,自是無法顧及到男女之嫌,兩人前胸相貼,臉兒相偎,彼此可互聞對方呼吸之聲。

  陳玄霜衣著雖然襤褸,但人卻嬌若春花,只聽她嬌喘細細,吹氣如蘭,過了半響,才附在方兆南耳際間低聲說道:「你不肯落到這石樁之上,可是怕把我撞落入那懸崖下嗎?'方兆南追:「師妹武功高強,出了我意料之外,如非你伸手相助,只怕我早巳跌在懸崖中摔死了!。

  陳玄霜道:「你如不是怕把我撞落下去,也下會甘冒大險了,快些閉目運息一下,我以掌力助你躍飛這段……'她本想說這段距離,但在將要出口之時,忽然想到此話可能傷對方的自尊心,趕忙住口不語。

  方兆南微微一笑,長長吸一口氣。低聲說道:「師妹請放開我!」

  陳玄霜鬆了雙臂,伸出一掌按在他後背之上,道:「我用掌力助你!」

  方兆南心中對躍過這最後一道的斷魂石樁距離,心中本毫無把握,但又不好在陳玄霜面前示弱,當下提口真氣,縱身向前躍去。

  陳玄霜在他身子躍起之時,右掌用力向前一送。

  方兆南突覺一股強大的暗勁,猛力把自己的身子向前推去,再加上自己向前飛躍之勢,迅快結倫的落到對岸。

  他身子剛剛站好,耳際間已響起陳玄霜嬌笑之聲,道:「這斷魂樁,果是險惡,只瞧他這住處,就可想到定是位冷僻異常之人。」

  方兆南暗叫一聲慚愧,大步向前走去。

  抬頭望去,只見茅廬中燭火輝煌,不禁大感奇怪,袖手樵隱乃十分冷僻之人,生平最不喜歡和人交往,這深更半夜之中,茅廬之內,為什麼還高燒燭火?

  心中忖思之間人已到茅廬門前,只見雙門大開,廳旁燭火通明。

  袖手樵隱史謀誠是一身樵夫裝扮,身著藍布短褂,足著高沿芒鞋,腰結草繩,下著淺灰套褲,端坐在面向門口的一個棗木椅子之上,默然不語。在他身惻垂手靜立真盛金波,除了他們師徒二人之外,廳中人影晃動,似乎人數不少。

  方兆南目睹此景,大感驚奇,暗道:「此老一向孤僻成性,怎的會容這麼多人來他朝陽坪上,而且還親自接待在大廳之上-------。」

  正自心念轉動之際,忽聽袖手樵隱冷冷的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既然敢來我朝陽坪,為什麼不敢大大膽膽的進來!」

  方兆南暗道"此等情景,和他性格為人大不相同,我何不進去瞧瞧。」

  當下一挺胸,直向大廳之中走去。

  只見廳中坐了一個六旬以上,白髮垂胸的老人,和一個髮束金釵,身背寶劍的道人,一個灰袍芒服的大和尚,還有兩個身軀高大,氣字軒昂的中年男子。

  這般人神采個個不凡,似都非平常之人,而且眼中神光炯炯,一瞧之下,立時可以辨出是身具上乘武功之人。

  除了那灰袍和尚瞧了兩人一眼,似是欲言又止之外,其他之人,都不過目光微一投瞥兩人,立時別過頭去,不相理會。

  袖手樵隱冷冷的喝道;"你又來我胡陽坪做什麼?」

  方兆南道:「在下想和老前輩借件東西一用。」

  袖手樵隱還未答言,那兩個中年大漢已齊齊的站起身子,道:

  「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們撤野,還不快給我退出去,當真要討死嗎?」

  陳玄霜秀眉微聳,面泛殺機,似要發作,但瞧了方兆南一眼後,又平息了下去。

  忽聽那白鬢老人說道:「史兄既已和冥岳之人結下了粱子,縱然你不找人,別人也要找你,兄弟素知史兄性格,不再和人交往,自隱居這朝陽坪後,更是不肯插手江湖是非。

  不過這次情形不同,既非江湖上派別恩怨,亦非個人仇恨,江湖上所有之人都將牽扯其中,連少林派掌門方丈都不能坐視不理,事情嚴重性,可想而知,史兄縱然執意不肯插手,只怕那妖婦也饒不了你!」

  灰袍和尚突然插口說道,"阿彌陀佛,貧道曾經聽師父讚揚史施主『七星遁形'精妙絕倫,世無匹敵,如果史施主答允參與此事,實我武林同道之福,我佛慈悲!」言罷,合掌垂首。

  袖手樵隱史謀遁,似是被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有些頗感心動,耿然沉思,低頭不語。忽見那白鬢老人霍然站起身子,道:「史兄是否需要忖思一段時間,兄弟身受少林掌門方丈推重,專人持函相邀,函中再三要兄弟到史兄這朝陽坪來,勸請史兄參與其事……」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過:「需知此事關係著我千百武林同道命運,史兄名列當今武林中頂尖高手,縱然未和冥岳結怨,只怕對方也不會輕易放過你,何況你還有搏殺冥岳門人之恨,為人為己,都該挺身而出------」袖手樵隱忽冷冷的接過:「伍兄最好別存相強兄弟之心,此事待我想上幾日再作決定,如若我能參與,屆時自會依照相約時間,趕往[絕命谷」之中。如若兄弟不想參與,縱然是少林寺掌門方丈親臨,兄弟還是照樣不去,哼!袖手樵隱之名,豈是叫人白叫的嗎?」

  那伍姓白鬢老者似是巳感不耐,冷笑一聲,道:「史兄這般對待數十年相交老友,未免有些太……」袖手樵隱接道:「如果伍兄覺得兄弟接待不周,那就只管請便!」

  方兆南聽得一怔,暗道:「這老樵子果是冷傲的可以,簡直不通人情對待相交數十年的老友,竟然也是這般冷漠。

  只聽那白鬢老者連聲冷笑了一陣,道:「史兄好大的架子如非兄弟還有要事待辦,今日非得領教史兄幾招絕學不可!」'說完大步直向廳外走去。

  史謀遁目注屋頂,瞧也不瞧那老者一眼,臉上一片冷漠,既無愧疚之色,亦無留戀之想。

  方兆南和陳玄霜並肩站在門口出處,那白鬢老者怒氣沖沖而來,直向兩人之間撞去。

  陳玄霜秀眉一揚,嬌軀微斜,一橫身攔住去路,說道,"你瞧不到這裡有人站著嗎?」

  那白鬢老者被袖手樵隱憋了一肚子怒火,但因知他武功高強,動起手來,既無制勝把握,又有幾樁大事待辦,才勉強按下怒火,拂袖而去。

  但那裡還能再受陳玄霜的譏諷,當下怒道,"老夫走路,從來不拐彎子,閃開!」邊說邊舉手向二人撥去。

  忽聞方兆南急叫:「霜師妹不可動手!」

  他喝止之勢雖快,但陳玄霜出手比他更快,皓腕疾翻,嬌軀橫躍,指顧間攻出兩掌,把那白鬢老人逼退,又搶回原來位置。」

  她出手的迅快詭異,使會場之人為之振駭,就是那白鬢老者,也不禁為之一怔。」

  袖手樵隱冷哼一聲,道:「在老夫朝陽坪上動手,可是自找苦吃,惹起老夫怒火,別想活著出去!」

  他自言自語也不知罵的是那個,但這幾句話,卻沖淡了陳玄霜和白髮老人的敵對之意。

  陳玄霜甘先忍耐不住,回頭瞧著方兆南,道,"師兄,這老樵子說話沒規沒矩投的,咱們要不要教訓他一頓!」

  方兆南還未及開口,袖手樵已站起了身子,緩步直走過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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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45:04 |只看該作者
  那灰袍和尚突然起身離位,奔到袖手樵隱身邊,低聲說道:

  「此女身上杯有七巧梭,只怕和冥岳人物有關……」袖手樵隱微微一怔,目注方兆南厲聲喝道:「這女娃是什麼人?快說!」

  方兆南一時間想不出他問話含意,微微一笑,答道:「她我師妹。」

  袖手樵隱怒道:「你那來的許多師妹,滿口胡說八道!」

  陳玄霜嬌聲說過;"你才是滿口胡說八道,我不是他師妹,難道是你嗎?」

  這一句話,可是罵的很重,她胸無城府,猶帶稚氣,想到之話,就隨口罵了出來,卻不知此話對袖手樵隱傷害甚重。

  史謀遁生性再冷傍一點,也難以忍受此等羞辱之言,當下冷笑一聲,道:"罵得很好!」

  陡然欺身而上,順手一記耳光抽去,口中接過:「我打落你滿口牙齒,看你以後還罵不罵人!」

  陳玄霜生平很少和人動手,看他揮手一掌,帶著輕微的嘯風之聲,來勢奇快無比,不禁心頭一震,柳腰微挫,疾向後閃退兩步。

  袖手樵隱被她避開了一掌,心中更是惱怒,身移微晃,腳步斜移,身子微微一轉,人已欺到陳玄霜的身側,舉手一掌拍下。

  這正是他獨步武林的"七星遁形"身法,舉世也難有幾人解得其中玄機。

  方兆南吃了一驚,大聲喝道:「謄滿武林的袖手樵隱,竟然對一個女孩子下手,就不怕天下英雄恥笑嗎?」疾步搶攻上去。

  餘音未了,陳玄霜已疾飛而起,倒退五步多遠。

  袖手樵隱目睹陳玄霜身法靈巧,出手詭異,乃生平極少遇上的勁敵,忽然激起爭勝之念。

  他左掌一揮,"手撥五弦"封住了方兆南搶攻之勢,右手一揚,疾劈而出,他在急怒之下,竟然用出劈空掌力,遙向陳玄霜直劈過去,但覺一股強猛絕倫的力道帶著嘯風之聲,排山倒海般直撞過去,這一揮,他竟用了八成以上真力。

  陳玄霜目睹來勢猛惡,心中大是驚駭,但背已近壁,後無退路,形勢迫得她不得不全力一拼,當下一提真氣,玉腕疾舉,雙掌護胸,一閉眼,硬接了袖手樵隱的一擊。

  在場之人眼看袖手樵隱發出的掌力威勢,無不替陳玄霜捏一把汗,心想這一掌定要把陳玄霜擊斃當場。

  那知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陳玄霜硬接一掌,仍然屹立未動,袖手樵隱在掌勢收回時,卻向後退了兩步。

  原來他一掌擊去,覺得如擊在棉絮上般,毫無阻力,心中甚感奇怪,他內功精深,掌力已到收發隨心之境。

  當下一吸真氣,把擊出力道,重又收了回來,那知一收擊出掌力,忽覺一股極強暗勁,趁勢反震過來,再想運力抗拒,已是遲了一步,被那反股暗勁一撞不自禁向後退了兩步。

  陳玄霜睜開雙目瞧了方兆南一眼,嫣然一笑,縱身疾向袖手杖隱撲去。

  她已領教了袖手樵隱雄渾的掌力,怕他再以劈空掌力攻擊過來,是以出擊奇快無比,指點掌劈,眨眼間攻出三掌四指。

  這一輪急攻,無一不是指襲要害大穴之處,史謀誠雖然內功精湛,也不敢稍有大意讓她掌指擊中,是以迫的縱躍閃避。

  他"七星遁形"身法,奇奧難測,但見身影晃動,身軀靈活無比,轉了幾轉,把陳玄霜迅快絕倫的掌指攻勢,盡皆讓開。

  陳玄霜眼看對方身法怪異,出步移動之間,無不恰到好處。

  自己以祖父相授絕學,"天星指"和"飛英掌",以快打快的絕技,合併出手,竟被對方輕輕易易的閃避開去。

  她不禁芳心大感驚駭,攻了三掌四指後,翻身倒躍,落到了方兆南的身側。

  其實袖手樵隱何嘗不為她的迅快掌指,暗自驚心,不但她指掌出手的迅快,為生平僅見,而且每一指攻擊之中,無不挾帶一縷銳勁的指風。

  此等功力,實非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所能具有,但眼前少女,卻身具此等功力,叫他如何不能驚駭。

  不過他心極深沉,驚駭之色,不形於外,看不出來罷了。

  在場之人,大都是久在江湖之上闖蕩的高手,對兩人交搏幾招的武功,個個都看入眼中。

  心中暗自忖道:「此女小小年紀,能有這等功力,實非等閒,如非冥岳中人,眼下江湖上,實難想出什麼人能教出這等徒弟那長杉白鬢老者,本欲拂袖而去,但一見袖手樵隱和陳玄霜交手情形之後,似是突然打消去意。

  目光專注在陳玄霜臉上,問道:「姑娘可是冥岳岳主門下弟子嗎?」

  陳玄霜轉臉低聲對方兆南道:「那老樵子的武功,當真是高,只怕我打他不過,咱們還是別和他打啦!」

  那白鬢長衫老者,看陳玄霜不理自己話,卻和方兆南細語,心頭甚是惱怒,但他已目睹陳玄霜的武功,不敢冒然出手。

  袖手樵隱和陳玄霜交手幾招之後,不但覺得出她功力驚人,而且招術詭異難測。自己因七星遁形出手。

  一時間大廳上鴉雀無聲,雙方雖都暗運功力戒備,但誰也不肯搶先出手。

  方兆南忽然想到那怪嫗囚居山洞,除了那峭壁間石門之外,還有一條秘徑和這朝陽坪上石屋相通,袖手樵隱隱居此處,時日不短,想必已知此中隱密。

  正待開口相詢,忽見那金箍束髮的道人站了起來。緩緩抽出背上寶劍,朗聲說道:「江湖間盛傳』七巧梭'諸般奪跡,可惜貧道始終未能親睹。

  今日能在史兄這朝陽坪上,先一會冥岳門人,以證江湖傳說之言是真是假,縱然史兄不應允下山之事,咱們也算不虛此行了!」

  此人一番話,立時提醒了廳中所有的人,那兩個身軀高大,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相互瞧了一眼,雙雙躍飛在廳門之處,回身擋住去路。

  那白鬢長衫老者斜向一側橫跨兩步,站了左翼方位,灰袍僧人提起禪杖大邁一步,居中而立,袖手樵隱不自覺移了兩步,也站了右翼之位,剎那之間,組成了合圍之勢。

  陳玄霜一皺秀眉,低聲問方兆南道:「他們在說什麼,『七巧梭'和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方兆南搖頭一歎,道:「他們把咱們當成冥岳中人了。」

  那金箍束髮道人舉劍劃出一圈銀虹,護著身子,逼到方兆南身邊,說道:「七巧梭被武林朋友視為死亡標識,貧道聞名已久,今日幸會傳梭之人,敢問兩位,夜來到這朝陽坪上,不知有何貫干?」

  方兆南道:「在下方兆南,這位是我師妹陳玄霜……」袖手樵隱冷冷的接了一句,道:「你的師妹倒是真多!」

  方兆南不理史謀誠譏諷之言,接道,"我們夜入朝陽坪,只不過想向史老前輩借點應用之物,順便有兩件疑難不解事求教,諸位這般把我們圍困起來,不知是何用心?」

  那灰袍和尚接道:「貧僧出家之人,從來不打誑語,那位姑娘身懷江湖視作死亡標識的七巧梭錯是不錯!」

  凍玄霜道:「不錯!你要怎麼樣?」

  那長衫白鬢老者半晌沒有講話,此刻突然冷冷接了一句,道:「兩位夜入朝陽坪,想必是傳梭作柬,邀人赴你們招魂之宴了?」

  方兆南看幾人硬指自己和陳玄霜為冥岳門下的傳梭之人,心中雖然十分氣惱,但陳玄霜身懷半截"七巧梭"之事,千真萬確,一時間又想不出適當措詞解釋。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來,諸位是認定了我師兄妹,是冥岳門下的傳俊之人了?」

  那灰袍和尚答道:「貧估親眼看到那姑娘由杯中取出斷梭,和目下武林中斷梭邀宴之事,正相謀合,那自是不會錯了!」

  陳玄霜緩緩由懷中摸出半截『七巧梭』來,說道:「你們說的可就是此物嗎?」

  廳中之人雖然都知"七巧梭"之名,但真正見過的人,似是不多,除了那灰袍和尚之外,都伸頭向前望去。

  只見她掌心之中托著半截銀光燦爛的斷梭,在燈光照耀之下,隱隱泛起藍光。

  那長衫白鬢老者突然大喝一聲,道;"一點不錯,此物正是此次重現江湖的『七巧梭』。

  袖手樵隱冷然接道,"老夫還是初見此物,給我瞧瞧!」

  陳玄霜一縮手,把半截斷梭藏人懷中,道:「有什麼好瞧的,看一眼就算了……」袖手樵隱怒道:「你敢這等藐視老夫,半戳斷梭,難道老夫還會要你這東西不成?」

  陳玄霜道:「這是爺爺遺留之物,如何能夠讓你拿在手中,哼------」袖手樵隱道,"不管什麼人遺留之物老夫也要仔細看上一看!」晃身直欺過來。;方兆南急道,"老前輩乃武林中極有身份之人,豈可硬搶別人之物,舉手疾向袖手樵隱拂去。」

  袖手樵隱冷哼一聲,道:「你竟敢和老去動手!右手急出一招"金索縛蛟",迅速絕倫的向方兆南手腕之上扣去。

  他見那褸衣村女武功高強,身法靈活,而且內功深厚,剛才,和她動手之時,吃了大虧,心中已存向方兆南下手之意,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藉口。"現一見方兆南向他出手,正合心意,他在數月之前已見過方兆南的武功,心想這一招擒拿手法,定然可以得手。

  那知事實大出了他意料之外,方兆南突然一翻掌,拂出掌勢,忽然間變成點擊之勢,食中二指如疾電奔馳一般,反向袖手樵隱脈門之上點去。

  這一招變化不但迅如電火,而且大出意外,袖手礁隱被他迅快的點襲之勢,逼得向後退了一步,怔在當地,要知他數月之前,初見方兆南時,他武功尚十分平庸,想不到三月不見,他武功竟似精進數倍,這拂擊和指襲之間,暗含了拂穴截脈的極高手法。

  方兆南施展出那老人傳授的武功,迫退了袖手樵隱之後,並末再趁勢追襲。

  他望了群豪一眼,朗聲說道:「在下師妹雖然身懷半截七巧梭,但我們卻和傳梭邀宴天下英雄的冥岳中人毫無關係,而且還和他們結有樑子!

  諸位如若不信,盡可詢史老前輩,在下和冥岳中人結怨的事,他雖未能盡知底細,但卻是親眼看了一部分經過的情形。」

  群豪一齊轉眼望著袖手樵隱,似是在等待他的答覆。

  史謀誠冷冷的接了一句,道:「此事倒是不錯。」

  那手執禪杖的灰袍和尚,忽然插口接道:「據貧道所知,這'七巧梭'除了現下自那冥岳岳主之外,尚未聞得其他之人用過-----」方兆南道,「"這半截七巧梭是我師妹一位長輩留下的遺物,來自何處,在下不很清楚,不過兄弟可以肯定告訴各位-------」忽然眼見靠壁一張木桌之上,端放著一支銀光閃閃的"七巧梭",不禁叫道,"這是那裡來的『七巧梭』?」

  群豪轉頭望去,果見一銀光閃閃的"七巧梭"放在桌面之上,梭下壓著一張白箋。

  袖手樵隱冷哼一聲,伸手取出梭下白箋,群豪都為了桌上的梭箋,驚得呆了一呆,才齊齊圍了上去。

  探頭望去,只見上面寫道:「字邀閣下於今年端午佳節年時之前,趕到冥岳'絕命谷'中,敬陪『招魂'之宴,為閣下接風洗塵,如若膽敢不赴此約,定將全予殺斃。」

  下面署著冥岳岳主柬邀幾個大字。

  方兆南瞧得心中暗暗忖道:「原來此人自稱冥岳岳主,不知是何用意?」

  袖手樵隱把手中白箋交給那白鬢老者道:「伍兄請仔細瞧瞧這短箋上的筆跡可和其它柬子上的筆跡一樣嗎?」

  那白鬢老者接過白箋,看了一眼,道,"這個兄弟已記不得了,但這柬子形狀瞧來,沒有類別……」袖手樵隱冷哼一聲,回頭對站在身惻的盛金波道;"你早上打掃這廳房之時,可見到這張白箋嗎?」

  盛金波道;"沒有,弟子中午之前,還打掃過這座客室。」

  袖手樵隱不再追問,隨手把"七巧梭"藏入杯中。

  那灰袍和尚突然插嘴道:「史施主既然接過了這邀約之柬,不知是否要履約赴宴?」

  袖手樵隱冷然一笑,道,"老夫雖不願過問他人之事,但也不容他人尋我麻煩,哼!說不得要破例下山一行,瞧瞧那自稱為冥岳主之人是何等人物!」

  那長衫白鬢老者一聽史謀遁答允下山之事,立時接口道:「史兄既允下山,兄弟此行總算不虛……」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道:「望重武林的少林寺主持方丈,為此要親自移駕東嶽,主持天下英雄大會,群集我武林同道高手,共謀對敵之策。

  會期定在三月初三日,距今時已不足一月工夫,望史兄能及時趕往參與。」

  那灰袍和尚接道:「東嶽之會,不但關係我武林同道中千百生靈的命運,而天下高手盡皆參與,也可多結識幾位朋友……」袖手樵隱冷接道;"我既然答應了屆時赴約,決然不會誤時,荒山之中,無物敬客,諸位有事,早些請便吧!。

  在場之人聽他竟然出言逐客,個個臉上神色微變,那長衫白鬢老者先大步出門而去,兩個中年大漢和那灰袍和尚也相隨離開。

  袖手樵隱目送幾人背影,臉上毫無表情。

  陳玄霜低聲對方兆南道:「這人不通人性,咱們別理他啦!」

  她自和袖手樵隱相搏兩招之後,已知這樵夫打扮之人,武功十分高強,如若再打起來。實難有制勝把握,不如早些離去。

  方兆南還未來得及答話,袖手樵隱已搶先說道,"既然來了,豈能這般容易離去-……」他微一停頓之後,目光投注在方兆南臉上,冷然問道:「你有什麼事要請教老夫,現在快些說吧!說完之後,老夫要好好的教訓你們一頓。」

  方兆南看眼下情勢已難免一場大戰,倒不加落得豪放一些,當下微微一笑,道:「老前輩這朝陽坪上,可只有你們師徒兩個人嗎?」

  史謀遁雙眉一聳,怒道:「不是我們師徒二人,還會有你不成?」

  方兆南冷笑道:「這朝陽坪下山腹密洞之中,住著一位身受重傷的老嫗,難道說老前輩就當真不知道嗎?」

  袖手樵隱微微一怔,道:「老夫居此數十年,就不知此事,你在那裡聽到人胡說八道……」方兆南大聲說道:「此人是我親目所見,難道還會相欺不成了老前輩若不信,不妨同去一瞧究竟!」

  袖手樵隱道:「真有這等事嗎?」

  方兆南道:「在下一向不打誑語。」

  史謀遁沉吟片刻,道:「好!如若沒有此事,你們兩個別想好好的離開朝陽坪!」

  方兆南看他神色似非裝作,一拉陳玄霜轉身向外走去。

  袖手樵隱緊隨兩人身後,出了茅舍,走到那山角之處,轉入一座石洞之中。

  數月之前,方兆南同周慧瑛經由此洞走過,記憶猶新,入洞之後,毫不停留,直向前面走去,深入數丈之後,形勢逐漸狹窄,僅可容一人側身而過,袖手樵隱緊隨在方兆南身後,他武功高強,也不怕方兆南暗施算計。

  四人奔行一陣,到了那洞中傾斜之處,方兆南回頭說:「諸位小心!」當先滑落和那老嫗相遇的洞中。

  同行四人,個個都有驚人武功,一瞧方兆南當先而下,都照樣滑落下去。

  尹金波晃燃了手中火折子,果然見一具僅餘發骨的屍體,散落一地。

  方兆南指著那散落的白骨,說道:「上次晚輩和師妹由下經過之時,此人還未死去,強行把我師妹留在此處,迫我到九宮山中找知機子言陵甫,替她討取九轉生肌續命散,以藥易人,限期三月,那知晚輩依約返來時,她卻已等得不耐,把我師妹先行害死,晚輩氣忿之下,把她死骨推落在地上。」

  袖手樵隱仔細瞧了一陣,伸手從那散垂在地上的亂髮之中,取出了一枚金釵,映著燈光一瞧,不禁臉色一變,他自言自語的說道:「想不到名傳武林的玉骨妖姬,竟然隱居在我這朝陽坪下蟄伏了數十年!」方兆南伸首過去一瞧,只見那金鉸之上,雕刻著俞罌花三個小字,字跡歪斜,而且痕印深淺不均,一望即知不是匠人所刻。

  大概是她被人滿身塗了化肌藥物之後,自忖必死無疑,撥出這支金釵,用指甲之力在釵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方兆南和陳玄霜,都不知玉骨妖姬俞罌花是何來歷,雖聽他叫出了姓名,仍是茫無所知。

  袖手樵隱把金釵放入懷中之後,說道:「此人何時隱居在我朝陽坪下,我是確實不知……」他望了方兆南一眼,接道:「不知令師妹屍體現在何處?'他瞧完了這洞,不見周慧瑛的屍體,故而問了一聲。

  方兆南道:「我師妹屍骨已被我移置洞外,老前輩既然不知此事,在下也就不便多問,但這俞罌花來歷,甚望老前輩能說給晚輩聽嗎?」

  袖手樵隱冷哼了一聲,說道:「老夫生平最是不思多話,但你帶我找到玉骨妖姬的屍骨,雖是無心,但老夫卻不願無端受人之惠,就把玉骨妖姬其人事跡,告訴你以作答謝。」

  方兆南忽然想起師妹遺體還放在那大岩石上,雖然已經用樹枝山石圍護起來,始終還是放心不下。

  當下說道:「老前輩既肯相告,晚輩感謝不盡,不過我師妹遺體放在外面,心下終是難安,敢請移駕我師妹遺體存放所在,晚輩只要聽得這俞罌花來歷之後,就立時告別,決不再驚擾老前輩的清修。」

  袖手樵隱冷哼了一聲,道:「年紀輕輕,花招卻是不少!」

  方兆南已知他孤僻性格,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當先躍出洞去。

  陳玄霜、袖手樵隱、盛金波緊隨他身後追去,四人一口氣跑到陳放屍體大岩石處。

  方兆南瞧那圍在屍體四周樹枝,仍甚完好,才放下心,說道:

  老前輩說說王骨妖姬之事,晚輩就立時告別!」

  袖手樵隱仰臉望著天上蘩星,似在回憶往事!

  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才冷冷的說道;"這玉骨妖姬俞罌花,乃數十年前江湖上最為淫惡的一個女盜,心狠手辣,殺人無數。

  曾被武林中正大門派中高手,聯合追殺,想不到她竟選在我這朝陽坪下隱居起來!」

  這一番話說的甚是簡單,叫人聽不出一點內容。

  方兆南一皺眉頭,忖道:「如是這般單純之事,我還要問你作甚。不禁問道:「不知那玉骨妖姬其人的武功如何?」

  袖手樵隱是一位最不思講話之人,如不一句一句的追問於他,他決不思多費唇舌。

  袖手樵隱沉吟了半響,道:「如是武功平庸之輩,豈足當得淫惡之名,這二十年來,你可算和老夫說話最多之人……

  忽然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方兆南正待追趕上去,攔住他的去路,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此人既不常在江湖之上走動,性格又極為孤僻,只怕對江湖上的人物形勢,所知有限,縱然攔住了他,也難問出個所以然來,倒不如讓他去吧!」

  盛金波一見師父轉身走去,立時緊隨身後而行,兩人腳程極快,片刻之間走得沒了影子。

  陳玄霜望了兩人去向,碎了一口道:「不通情理的老怪物!」  方兆南倚身在大岩石上,心中暗自想道:「眼下師妹既已死去,西湖棲霞嶺之行,巳無必要,餘下二樁心願,是為師父師母報仇。

  現在仇人雖已知道,但對方實力強大,以一己之力決難如願,天下英雄聚會泰山,共籌對付冥岳岳主之策,倒不失是一個好機會,眼下會期即屆,倒不如趕奔東嶽一行。

  想那天下高手聯合之力,自是強大無比,冥岳中人決難對付得了,雖然不能手刃師門仇人,但如能親眼看到他飲刃濺血死去,也可聊以自慰。

  二是想法替陳玄霜找一所安身立命之處,以酬謝那老人相授武功之恩……」心念一轉,回頭望著陳玄霜道:「師妹可想到東嶽去看看那天下英雄聚會的熱鬧嗎?」

  陳玄霜喜道;"好啊!我早就想對你說了,但怕你想師妹之死,不願瞧這等熱鬧之事,不敢開口。」

  方兆南黯然一歎,縱身躍到大岩石上,負起師妹屍體,說道:

  「咱們找處風景絕美陰蔽之處,把她暫時埋起,待瞧過泰山英雄大會之後,再來把她屍骨運回,和我師父師母合葬一起。"說完負起屍體,躍下岩石。

  陳玄霜不知他何以又改變火葬的主意,但卻不便多間,兩人默然向前走去。

  夜色沉沉,山風呼嘯。方兆南茫然向前走著,直待去路被一座山壁擋住,他才停下了腳步。

  抬頭望去,只見一座高聳雲表的山峰橫阻去路,兩側山勢綿連,也在百丈以上。

  三面山勢拱圍,圍成一條死谷。

  大楷是死谷中不易被嚴寒的山風吹襲,氣溫迥異他處,寒夜中仍有溫暖如春之感。

  方兆南打量了四周的山勢形態,心中暗道:「此處地勢甚佳,不如就把師妹葬在此處。

  心念一動,放下屍體,找一座土石稍鬆之處,伸手向地上抓去。

  他此刻心中正在回憶著兒時和師妹相伴遊樂情景,心神不屬,一把抓空,才想起長劍早已失落。轉臉向陳玄霜望了一眼道:「師妹可有用以掘土之物嗎?

  陳玄霜將偶然在那石洞之中,撿到的一塊形如短劍一般的銀牌,由杯中取了出來,說道:「咱們就用此物掘土吧!」

  方兆南想到自已也有一塊金牌,雖然此物鈍難傷物,但總比用雙手掘土強些,也從懷中取出,蹲下身子,開始挖土。

  陳玄霜在他對面蹲下,揮動手中銀牌相助。

  兩人都是功力甚深之人,腕力極強,片刻之間,已經挖好了一個土坑。

  方兆南抱起師妹屍體,放入土坑,卻不忍把土石填上,凝目相注,熱淚奪眶而出。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忽聞一個異常清脆的聲音說道:「瑛兒!瑛兒!」

  聲音雖是清脆,但吐字卻極生硬,聽來使人心生驚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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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遭疑猜途中較量


  方兆南與陳玄霜兩人,一齊抬頭看去,只見一隻高大的白毛鸚鵡,落在旁邊一株矮松之上。

  方兆南識得此鳥,正是相伴玉骨妖姬俞罌花的白鸚鵡。

  心中一動,暗道:「此鳥甚是靈巧,又能口吐人言,或許知道我師妹被害之情。」

  當下向樹上一招手說道:「鳥兒,鳥兒!飛下來,我有話問你。」

  他本是存著萬一僥倖之心,那知一招手,白鸚鵡竟然應手而下,落到他身側。

  這等罕見的靈巧鳥兒,能見到的人,大概無不再愛,陳玄霜歡喜的跳了起來,說道:「師兄,這鸚鵡真好……」忽然目光觸到了僵臥在土坑中的屍體,立時住口靜站一側。

  方兆南黯然一笑,望著那大白鸚鵡,說道:「鳥兒!鳥兒!你如真個通靈,就告訴我,我師妹被害經過。」

  白鸚鵡轉頭望望僵臥在土坑中的屍體,叫道:「不……不……

  瑛兒,不……瑛兒!。

  它大概沒有學說過不字,叫將起來,口齒不清,聽得人莫明所以。

  方兆南凝神靜聽,除了瑛兒兩字叫的十分清晰,始終沒法分辨出它在瑛兒兩字之前,說的什麼。

  方兆南不覺心頭大急,高聲說道:「你說的什麼?」

  餘音末住,白鸚鵡突然振翼而起,破空飛去。

  方兆南急忙一躍而起,大聲呼叫,但那白鸚鵡卻不再理他,疾飛而去。

  方兆南呆呆的望著白鸚鵡的去向,楞了半天,忽然心有所悟,暗道:「此鳥定然吃過人的虧,而且那人在傷它之時,又先說過"什麼"二字,於是以它聽得了什麼二字之後,立時振翼急去……」他不禁大感懊悔,頓足一聲長歎,填好土石,留下記號,離開山谷。

  陳玄霜忽然間變得十分溫柔,款款細語,勸他保重身體。

  方兆南心中亦知徒自憂傷與事無補,當下勉強振起精神,和陳玄霜連夜離開了抱犢崗。

  周慧瑛之死,不但使他萬念俱灰,而且心中感到槐疚無比。

  如果自己不貪圖學駝背老人精奇的武功,早日趕回抱犢崗來,師妹決不致遭那怪嫗毒手,落得個橫屍密洞的悲慘結果。

  這份愧疚之心,加深了他的懷念之情。

  他原擬和周慧瑛同赴西湖棲霞嶺,拜晤垂釣逸翁林清嘯的打算,也因周慧瑛這一死,打消了西湖之行的念頭。

  他默算天下英雄聚會泰山的日期,相距只不過月餘的工夫。

  他當下對陳玄霜說道:「師妹,我答應帶你到西湖遊歷之事,只好向後移動了,因為天下武林高手的泰山之會,距今不過月餘工夫。

  這場大會,主持之人,乃當今領導武林各大門派的少林寺主持方丈,與會之人,自然都是名重一方的高人。

  想這次大會的熱鬧,實是千古難得一見盛舉,咱們也可藉這一段時間,遊歷一下魯南風光……」忽然想到陳玄霜一直相隨祖父,住在魯南,想必對山東各地風光,早已熟知胸中,這般隨口而言,只怕她心中不樂。

  那知陳玄霜卻嫣然一笑,道:「好啊!我雖和爺爺在魯南住了甚久,但他老人家只知日夜催我練習武功,從來就不肯帶我到外面走動……」說話之間,笑意盈盈,斜腕著方兆南,臉上歡愉洋溢,目光中滿是感激之情。

  方兆南看她身子上衣衫,仍是那件褸襤褲褂,暗中忖道:「她膚色雖覺稍黑點,但面形輪廓卻是秀麗無比,如果扶上一襲新衣,定是位風姿卓越的玉人……」相距泰山英雄大會的時間還有月餘之久,兩人盡多有充裕的時間可用,是以不再兼程急趕,一面游賞著沿途風光,一面緩緩步行。

  這日,到了兗州城中,沿途上,但見車馬驛道,大都是三山五嶽中的英雄,趕赴泰山英雄大會的高人。

  他暗暗驚奇那冥岳岳主的威風,就憑袖一枚銀梭,一紙白箋,竟然能使望重武林的少林方丈,親自出馬---------。

  忖思之間,到了一座甚大的客棧之前,平時這般時光,大都有店家攔路讓客,今日卻是大不相同,似是客棧早已住滿了客人一般。

  方兆南大步走入店中,叫道:「店家!有房間嗎?」

  店小二回頭看了方兆南一眼,看他衣著華貴,趕忙陪笑說道:「這幾日來,客人多,現在天雖未黑,但所有房間,都已為客人定下,客爺還是請到別家瞧瞧去吧!」

  瞥眼見陳玄霜一身褸襤褲褂,緊依方兆南而立,不禁多望了兩人一眼。

  方兆南一連走了數家,店家都是一般的口氣回答,知是天下高手,即將群集泰山,趕來赴約的。

  但因為現在相距會期尚早,都不思兼程趕路,兗州又是魯南大鎮之一,商家茶樓,到處皆是,故都在此落腳。

  陳玄霜低頭瞧了瞧身上褸破的衣服,道:「店家都不讓我住店,可是因為我身上穿的衣服太破嗎?」

  方兆南想不到她有此一問,不覺怔丁一怔,道:「咱們找到了客棧之後,先替你作幾件新衣服。」

  陳玄霜嬌媚一笑,道:「這兩件褸破的褲褂,我已經穿了好幾年啦!爺爺在時,從不提給我作衣服的事情,當時也只有他老人家和我守在一起,穿的破爛一些,也不覺得!唉如加今和你在一起,要是我穿得太破了,不是害你丟人嗎?」

  方兆南看她臉上滿是愧疚之色,心中忽生憐惜之情,低聲說道:「不要胡思亂想啦!你就是再穿破一點,我也是一樣待你。」

  說話之間,又到一處大客棧前,抬頭看高樓聳立,橫匾之上,寫著三個斗大的金字:「會英樓。」

  方兆南打量了那大廈一眼,心中暗自忖道:「此店這等宏大,大概會有空房。」

  於是大步走了進去,問道:「店家有空的房間嗎?」

  這座客棧,兼營著酒飯生意,店小二人數雖甚眾多,但因坐上客滿,都正在忙著送酒上菜,其中一人回頭望了方兆南一眼,答道:「客人晚來了一步,己經沒有空房了,客官請到別家看看去吧!」

  方兆南道:「我們一連問了幾家,都答說已經客滿,貴店甚是宏大,一兩間空房,大概總可找得出來吧?」

  店小二搖頭笑道:「我們開的是店,賣的酒飯,客官賞光照顧,我們歡迎還來不及,怎可相拒不納,實是沒有空房,還得請客官擔待一二!」

  此人說話甚是文雅,而且態度謙和,方兆南心中雖然甚感彆扭,但也無法發作。

  正感為難之際,忽見一人大步走了過來,說道:「兄台如果不嫌委曲,在下定的一座跨院尚可讓出兩間。」

  方兆南轉頭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古衫長髯,正是在九宮山中所遇的一筆翻天葛大鵬,當下抱拳笑道:「想不到在此地又和老前輩遇在一起……」-葛大鵬笑道:「此非談話之地,方兄如不見棄,請到房中一坐如何?」'方兆南通:「恭敬不如從命,晚輩不客氣了。」

  葛天鵬道:「老朽走前一步帶路。」轉身向裡走去。

  方兆南、陳玄霜魚貫相隨身後,穿過了兩重院落,到了一處獨立跨院中。

  正廳之上,已經擺好酒菜,四個人對面而坐,一見葛大鵬帶著方兆南走了進來,一齊站起身子,抱拳作禮。

  方兆南看那四人,正是九宮山中所見的天風道長、神刀羅昆和葛氏兄弟。

  羅昆一拂顎下白髯,大笑說道:「九宮山中多蒙賜藥相救,但我等醒來之時,兄台已經飄然遠走,今日不期而遇,證好一謝救命之恩,來!老朽先敬兄台一杯!」

  伸手端起桌上酒杯,雙手送了過來。

  方兆南難卻盛情,只好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笑道:「老前輩言重了,那日相送之藥,晚輩只不過是借花獻佛,幾位洪福齊天,晚輩實難居功!」

  原來那日在九宮山中,方兆南誤打誤撞,把言陵甫相贈的「辟毒鎮神丹"相贈幾人,療治毒傷,竟被他無意之間,用對了藥物,救了性命。

  葛大鵬待幾人休養了半日,確定幾人傷勢真好之後,才說了追找幾人來意。

  原來他接得少林主持方丈的請柬,要他三月三日之前,趕到泰山,大會天下英雄,共謀對付敵人之策……

  天風道長聽完之後,立時把隨行弟子,遣派回去,自己卻夥同羅昆,以及葛氏兄弟,易道而行,由九宮山中直奔泰山而來。

  葛大鵬原本不想要自己兩個兒子隨行,但葛煌、葛偉執意非來不可,葛大鵬沒有法子,只好帶他們兄弟二人同行。

  這次重逢,幾人對待方兆南的神態,大不相同,紛紛敬酒,甚是恭敬。

  葛煌、葛偉,曾聽父親談起方兆南武功如何高強,兩人心中甚是不服。

  因為兩人曾和方兆南動手相搏過一次,對他武功加何,心中早已有數,又不敢硬駁爹爹之言,但卻已把此事,暗記心中。

  此時一見到方兆南時,立時動了比武之念,只是葛大鵬在座,兩人不敢說出來罷了!

  羅昆和天風道長,雖然也不信葛天鵬頌讚方兆南武功之言,但兩人都是年達五旬之人,已無好強爭勝之心。

  而且方兆南對自己又有過救命之恩,是以對他恭敬之心,倒是心口如一。

  酒席之前,以葛天朋神態最為恭敬,他不但感謝方兆南賜藥相救兒子性命之恩,而且對他出手一擊而中自己的神奧手法,更是萬分佩服,恭敬之情發乎於心。

  酒飯過後,葛大鵬吩咐葛煌、葛偉遷進羅昆房中,自己和天風道長同室,讓出兩間房子來給方兆南與陳玄霜。

  葛氏兄弟目睹父親對待方兆南諸般愛護,愈堅找他比武之心,兄弟兩人同一心意,想先把方兆南打敗之後,再告訴父親。

  那時,葛大鵬縱然相責,但已造成事實,了不得罵上一頓,也就算了。

  方兆南回房之後,立時喚過店家,召來裁縫,連夜替陳玄霜趕製新衣,不怕花錢,什麼事做起來,都無困難。

  天未亮,新裝已好。

  陳玄霜人本嬌美,換上新裝,更是容光煥發,嬌美無比。

  除了膚色稍嫌黑些之外,無一不是美到極點,也正因她膚色稍黑,卻另具一種風采,黑中透俏,嫵媚橫生。

  陳玄霜把穿用數年褸破褲褂仍然好好的存了起來,她數年以來,一直穿著這套衣服,如今雖著新裝,但卻不忍把舊衣拋棄。

  次晨天色一亮,葛大鵬竟然親自來請方兆南、陳玄霜出去用飯。

  方兆南見人家對自已這般尊敬,心中頗覺不好意思,但葛大鵬一言一行,又便他生出卻之不恭之感,只好隨後相隨而去。

  神刀羅昆、天風道長以及葛氏兄弟早已在廳上相侯,見葛大鵬帶著兩人走來,一齊起身相迎。

  用過早餐,葛大鵬笑問方兆南道:「兩位可是應邀趕赴泰山英雄大會的嗎?」

  方兆南笑道:「晚輩乃名不見經傳之人,那裡能有受邀之榮,但聞泰山英雄大會,乃近代江湖最隆重的盛事,天下武林高人,均將趕往參加,晚輩亦想借此機緣,一開眼界!」'葛大鵬臉色一整,說道:「方兄以弱冠之年,身集武學之大成,在下數十年來走遍大江南北,白山黑水,遇過高人無數。

  但像方兄這般年齡,這般武功之人,可算僅此一遇。方兄如肯赴會,老朽當茬天下英雄之前,推薦方兄武學,一新天下英雄耳目。」

  他這番頌讚之言,說的虔虔誠誠的。

  但聽在葛氏兄弟兩人耳中,卻是大不受用,暗自忖道:「爹爹生平孤傲,一支文昌筆打遍了南七北六一十三省。

  武林中受他尊敬之人,聊聊可數,不知何以對此人,竟然對他這般推崇,必得想個法子,挫辱上他一番,也好消消這口胸中怨氣。」

  兩人在九宮山和方兆南曾經有過動手之舉,知他武功平常,兄弟兩人,任何一個出手,都有勝他的把握。

  天風道長和神刀羅昆,對葛大鵬頌讚方兆南武功一事,亦覺太為過分,天風道長涵養甚佳,心中雖覺太過,但卻不願爭論。

  羅昆卻是個老而率直,胸不存物之人,回目望著方兆南微微一笑,問道:「方兄隱技自珍,使我等在九宮山中錯失一次開眼界的機會,想不到老朽跑了一輩子江湖,竟然看不出方兄是位身負絕學之人。」

  這番諷譏之言,說得甚是露骨。

  但葛煌、葛諱卻聽得心中甚是快樂,不禁相視一笑。

  方兆南只覺得臉上一熱,訕訕笑道:「晚輩自知武功有限的很,豈敢班門弄斧……

  葛大鵬臉色一整,奇道:「羅兄此言從何說起,這位方兄武功兄弟曾經親目所見,出手一擊,神奇難測,不是兄弟妄自尊大,當今武林高手,勝過兄弟之人雖多,但加說一擊能中兄弟之人,只怕難以選得出來幾個。

  這位方兄一招攻勢,輕輕易易的擊中了兄弟前胸,如非他手下留情,兄弟就是不死也要被重創在九宮山中了!」

  神刀羅昆微微一怔,道:「當真有此等之事嗎?」

  葛大鵬冷冷答道:「兄弟幾時講過謊言了!」

  羅昆奇道:「這就叫人猜測不透了,兄弟在九宮山中,也曾親眼瞧到兩位令郎和這位方兄動手,如非令郎毒性發作,和這位陳姑娘及時趕到相助,只怕……」他忽然想到方兆南對自己有過贈藥救命之恩,豈可在口頭之上,太過損傷,趕忙改口接道:「那場相搏勝負,就很難料得了!」

  葛大鵬目光投到葛煌、葛煒身上,說道:「有過此事嗎?」

  葛氏兄弟齊聲答道:「孩兒不敢說謊,確有其事。」

  一筆翻天葛大鵬略一沉吟,說道:「滿口胡言,難道為父還能欺騙你們不成……」他不便出言頂撞羅昆,卻把胸中一股氣忿,發在兒子身上。

  天風道長說道,"令郎說的不錯,這件事,貧道也是親眼目睹。」

  葛大鵬轉臉望了方兆南一眼,怎麼看也是在九宮山中所遇之人,心中大感不解,歎道:「這就有些奇怪了……」方兆南笑道:「老前輩不必太為此事費心,此等之事,何苦定要把它弄個清楚呢?」

  他因不想講出陳玄霜爺爺相授武功之事,是以用言語支了開去。

  葛大鵬哈哈一笑,道:「方兄恢宏大度,自是不屑和犬子一般見識,想來定是誠心相讓他們了……」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道:「往事已過,不提也罷,現下天已不早,咱們也該起程趕路了。」

  說完,當先離了座位。

  群豪相隨,出了"會英樓"趕奔泰山大道而去。

  沿途之上,只見行人接蹬,駿馬奔馳,盡都是趕奔泰山的武林中人。

  葛大鵬微微一笑,對方兆南道,"眼下之人,大都是趕往泰山赴會,兄弟因洗手隱居,退出了江湖多年,除了昔年幾個老友之外,後起之秀,大都不相識了……」正說之間,忽聞蹄聲得得,兩匹長程健馬,由幾人身側疾掠而過。

  兩匹健馬奔行之勢雖快,但馬上人仍然看到了葛大鵬,忽然一帶韁繩,健馬打個轉身,長嘶一聲,回過頭來。

  馬上人一躍而下,高聲叫道:「葛兄久違了不知是否還記得我等?」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奔過來。

  葛天鵬笑道:「賢昆仲名滿江浙,江南武林之中,誰不認識。」

  說話之間,兩人已奔到了葛大鵬身前三四尺之處,瞥眼瞧到了方兆南,突然一齊止步。

  方兆南凝目望去,只見前兩人,竟是在抱犢崗朝陽坪中所遇的兩個中年大漢。

  葛大鵬一瞧兩人停下腳步,自己卻向前搶了兩步,抱拳笑道:「兩位在快馬飛奔之時,一眼竟能瞧出老朽,足證內功愈發精進了許多!」

  左面大漢目光炯煙,掃了方兆南、陳玄霜兩人一眼,低聲問道,"那一男一女可是和葛兄同行之人嗎?」

  葛大鵬道:「不錯,兩位也認識他們二位嗎?」

  右面大漢說道:「葛兄既肯和他們走在一起,想必已知道兩人的來歷了?」

  葛大鵬道:「萍水相逢,一見心折,彼此之間,過去並不相識,兩位這等追根詢底不知是何用意?」

  那左面年齡稍長的大漢,說道:「兄弟數日前曾在抱犢崗上,朝陽坪袖手樵隱之處,曾和兩人見過一面,不是兄弟故作危言聳聽之事,這兩人的身份大為可疑,更是危險!

  兩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身懷'七巧梭'出人江湖,即非是冥岳中人,亦必和冥岳中人有著關係。」

  他們說話聲音雖小,但方兆南相距甚近,字字句句都聽得十分清楚,回頭瞧了陳玄霜一眼,正待開口說話。

  陳玄霜已搶先說道:「這兩個人定然在說我們話了,我去教訓他們一頓。」

  方兆南搖頭說道:「我正要告訴你,別理他們,讓他們隨便說吧!」

  忽聽葛大鵬冷笑一聲,高聲說道:「兩位不曾相欺老朽,難道老朽還曾騙兩位不成?」

  方兆南抬頭看去,只見一筆翻天葛大鵬滿臉冷漠神色,望了高居鍵馬之上的兩個中年大漢一眼,轉身向一側走去。

  原來三人為方兆南的來歷,在引起爭辯。

  那兩個大漢硬指方兆南是冥岳中人,葛大鵬卻一力替方兆南辯護,談了兩句,葛大鵬不耐起來,怒向一側走去,不再和兩人說話。

  兩個中年人一帶馬韁,轉過頭去,齊聲說道:「葛兄不信我們兄弟之言,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言未盡意,卻突煞一抖韁繩,健馬急奔如飛,向前跑去。

  葛大鵬望著兩人背影冷哼了一聲。

  回頭對羅昆道:「天南雙雁在武林之中,也算是頗有聲譽之人,怎的講出話來,捕風捉影,滿口胡言,想來定然是徒有虛名之輩!」

  羅昆忽然想到那日寒水潭中之事,凡是被擒之人,都被那紅衣少女打了一掌,途中毒發,單單方兆南沒有事情,此中情形,實是可疑。

  當下說道:「天南雙雁領袖江浙一帶武林朋友,以兩人在武林中地位身份,只怕不會胡言亂語,此中……」忽然覺得方兆南和陳玄霜就在身側,趕忙住口不語。

  回頭望去,只見方兆南抬頭望著悠悠白雲,恍如未聞,陳玄霜卻是柳眉微聳,滿臉怒容。此女人雖嬌美,輕顰淺笑之間,風韻嫣然撩人。

  但在忿怒之時,卻是臉罩秋霜,眉泛殺機,重重煞氣,直透華蓋。

  葛天鵬皺皺眉頭,說道:「羅兄此言,兄弟甚為不解,難道羅兄也懷疑方兄和那位陳姑娘都是冥岳中人嗎……」他略一停頓之後,說道:「縱然真是冥岳中人,但人家也對你們有過救命之恩,豈能存不恭之心?」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甚大,不但神刀羅昆和方兆南、陳玄霜等聽得字字入耳,就是走在較後的天風道長和葛氏兄弟,也聽得清清楚楚。

  葛煌低聲對葛偉說道:「爹爹生性,一向孤傲,不知何以單單會對那姓方的小子,百般護愛,雖然他對我們有過賜藥救命之恩,但也不致使爹爹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此中定然另有原因!」

  葛煒略一沉吟,道:「我心中想到了一個方法,既可測驗出那姓方之人的武功,給爹爹看看,也可藉詞推撫父親責難。」

  葛煌道:「什麼方法,快說出來,讓我想想看,是否可行?」

  葛煒道:「咱們裝作無意故意向他身上撞去,趁勢以迅快的拳腳勢,把他迫退,或是藉機施展點穴,點住他的穴點!」

  葛煌道:「雖非什麼善策,但卻是眼下可行辦法之一。」

  葛煒道:「既然可行,我們現在就去試試!」

  說完,當先向前奔去。

  方兆南似有意迴避別人,故走的異常靠邊,離眾人較遠。

  葛煒將近方兆南時,突然加快腳步,身子一側,直向方兆南背心上撞去。

  這一下來勢極出意外,而且蓄勢而發,迅快無比。

  方兆南雖是聰明絕世之人,但一時之間,也難想到葛煒是有意的撞擊而來,當下疾向側面讓開兩步,伸手向葛煒扶去。

  葛煒冷笑一聲,右手猛然一翻,疾向方兆南手腕之上扣去。

  方兆南沒有想到葛氏兄弟竟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向他挑戰,不覺心頭大怒,一挫腕,收回扶向葛煒的右手,左掌反手一記"風雷並發"猛劈過去。

  葛煒心中所以對方兆南忿忿不平,並非對他本人有何惡感,而是對父親百般誇獎他武功一事,大感不平。

  他希望能一出手把方兆南制服住,好讓父親瞧瞧,方兆南決非什麼了不得的高手。

  那知今非昔比,方兆南反手一擊,果然奇奧難測,迫得他橫向左側躍退才把方兆南這一擊避開。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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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47:51 |只看該作者
  葛煌原來擔心弟弟突然出手一擊,傷了對方,或是把方兆南折辱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使對方無法下台。

  可是事實卻大出兄弟兩人的意料之外,葛煒不但一擊落空,而且還被人反手一招,迫得橫向左側麥田之中躍去。

  在這等慌急情勢之下,葛煌已無暇多作考慮,一提丹田真氣,身子疾向前衝去,探手一把,疾向方兆南抓去。

  陳玄霜目睹方兆南足以從容對付兩人,向後退了幾步,站在一側,看起熱鬧來了,但是暗中卻提聚真氣,蓄勢戒備,只要一發覺方兆南抵敵不住,立時出手相救。

  方兆南身子微微一側,讓開葛煌撲來之勢,順手一招"拂柳摘花",右掌巧妙無比的一翻一轉,五指疾快絕倫的扣住了葛煌脈門。

  方兆南口中低聲喝道:「兩位這般對待兄弟,不知是何用心?」

  掌勢一帶一推,葛煌身不由主的打了幾個轉轉,踉蹌退出去四五尺遠。

  他所用這幾招對敵手法,都是那駝背老人所授,招招是神奇無比之學。

  不但葛煌、葛煒兩個以身相試之人,心中暗生驚駭,就是神刀羅昆和天風道長,也瞧得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們只覺對方武功,在短短月餘之中,進境奇快,和九宮山中相比起來,判如雲泥之別。

  要知武功一道,差之毫□,去之千里,一個功力的深淺,需由修習的時間,以及方法上的差異,進境不同,也決不是數月之間的事。

  但手法招術上的變化,卻是要靠師承,天賦的不同,能在極短的時間中,有所大成。

  方兆南聰明絕頂又有著甚好的武功基礎,那駝背老人所授他的武功,大都是武林中罕難一見之學。是以,方兆南出手一擊,無不是奇奧難測的手法。

  葛煌、葛煒那裡會知道他在短短月餘之中,竟有了這等曠絕的奇遇。

  葛大鵬見多識廣,一看方兆南出於兩招,一似少林門下手法,一招卻又像武當派中"拿穴拂脈"的手法,不覺心中大感駭異。

  心中暗忖道:「此人這等年紀,怎麼所學武功如此博雜?

  但口中卻高聲說道;"方兄請替我好好的管教這兩個孩子,不給他們一點苦頭吃,他們實在不知天高地厚!」

  方兆南心中對葛氏兄弟,猝然施襲之事,心下甚是惱怒,但他自己亦不知那老人相授的武功,竟然招招奇奧,隨手用將出來,就輕易制服了強敵。

  直待他連施兩招,容易的就把葛氏兄弟制服後,明白了此刻自己的武功,巳高出了兩人甚多。

  待準備再一出手懲戒兩人一下時,卻被葛大鵬一番恭維之話,說的不好意思起來。

  當下笑道:「晚輩怎敢對兩位世兄無禮。」

  垂手退到一側。

  葛煌打了五六個轉,才站穩身子,葛煒也無法控制住橫躍之勢,落到了麥田中,但他一點麥田中的泥地,立時又躍回大路之上。

  兄弟兩人相互望了一眼,各人臉上,都是一片茫然之色。

  葛大鵬冷哼一聲,罵道:「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畜性,還不快過去向方大俠行禮陪罪,當真要我陪著你們丟人不成?」

  葛煌、葛煒不敢違抗父親之言,只得向前走了幾步,躬身說,道:「方大俠,請恕我兄弟冒犯之罪!」

  方兆南長揖還禮,連聲的說道,"不敢,不敢,咱們年齡相若,以後還是以兄弟相稱,聽來也較為親切。」

  葛氏兄弟目睹方兆南毫無驕傲之色,心中對他增了不少好感,暗道:「此人勝了我們,但卻毫無驕傲之氣,倒是難得。」

  兩人相視一笑而退。

  要知葛氏兄弟,除了年輕好勝,爭名之心稍強之外,都是心地十分純潔之人,絲毫未染江湖習氣。

  兩人經過這一次試驗之後,已知對方武功,比自己高出甚多,敬服之念,油然而生。

  幾人這一陣折騰,雖只片刻工夫,但已引得路人駐足。

  這條路上行人,大都是趕赴泰山大會之約的武林高手,個個都是行家。

  葛氏兄弟和方兆南動手相搏兩招經過,雖如電光石火一般,但已有不少人瞧到眼中,幾十道目光,一齊向方兆南投注過去。

  顯然,他們都為這英俊少年出手兩招的奇奧手法所震駭,每人臉上的神色,都微帶驚異之狀。

  忽聞蹄聲得得,三匹健馬,風馳電掣一般,急急奔來。

  方兆南一瞧馬上之人,不禁心頭吃了一驚,暗自忖道:「今日之局,只怕難以就此善罷!。」

  原來那三騎快馬之上,除天南雙雁二人之外,還有一位長衫白髯的老者,正是在抱犢崗朝陽坪袖手樵隱之處,所遇見的那位老人。

  葛大鵬見天南雙雁去而重返,而且還多帶一個人來,臉上微泛怒意,冷哼一聲,自言自語說道:「倒是想不到天南雙雁竟然真的帶人來找麻煩了,他這兩句話,雖是自言自語,但卻無疑示意給天風道長和羅昆聽。

  羅昆還未及答話,那三匹急奔而來的快馬,已奔到幾人停身之處。

  當先那長衫白髯老者,一收馬韁,隱住那快馬急奔之勢,抱拳笑道:「數十年不見葛兄,風采依然當年,不知是否記得兄弟?」

  葛大鵬細看來人,竟是名滿大江南北的追鳳雕伍宗義,心中甚感好奇,暗道:「怎麼堂堂大名的追風雕伍宗義,竟然和天南雙雁走在一起了?」

  他生性孤傲,很少看得起人,但因追風雕伍宗義在江湖之上名頭不小,數十年來,兩人又有過一番相交之情。

  葛大鵬當下抱拳說道:「伍兄別來無恙?」

  伍宗義微微一笑,把目光投注在方兆南身上,說道:「此人和葛兄相識多久了?」

  此言問的單刀直入,葛大鵬拂然不悅,冷冷答道:「伍兄和這位方兄可有什麼過節嗎?」'伍宗義聽他出口之言,對方兆南偏護甚殷,不禁微微一皺眉頭,沉吟半晌,才微笑答道:「兄弟個人和他只不過有著一面之識,自是談不上恩怨二字。」

  葛大鵬道:「那是最好不過,這位方兄,對兄弟犬子有過救命之恩,伍兄縱然有什麼不滿這位方兄之處,也望瞧在兄弟份上,不要再事追究。」

  他先發制人,開口先把伍宗義的嘴巴封住,要他無法提出心中所想之事。

  伍宗義沉吟了一陣,道:「看在葛兄份上,兄弟心中縱有對這位方兄誤會之處,也不願再多追究。」

  一抖馬韁,疾向前面奔去。

  方兆南本人聰明,一瞧伍宗義奔走的行色,已知他並非真的不究此事,這一走,只怕將有更厲害的方法,對付自己。

  但此事,甚難對人出口,只有暗中提高警覺。

  哪知沿途之上,竟未再遇到意外,不禁暗叫一聲:「慚愧!」

  這日中午時分,到了泰山腳下。

  各地受邀參與泰山大會的武林高手,亦大都陸續趕到,但見老老少少接艟而至,絡繹不絕,盡都是各地極負盛名的武林高手。

  這般人中,有很多早已息隱江湖,平日甚難一見,但卻趕來參加這次英雄大會。

  神刀羅昆老興勃發,一拂長髯對葛天鵬等說道:「這次盛會,雖不能說天下高手無一不與,但就我們一路見聞所得,已該是千百年來武林道上,從未有過的盛事。

  想來這次英雄大會之盛,兄弟雖不感斷言絕後,但確屬空前,哈哈!想不到我這行將就木之人,還能目睹這次英雄大會,只此一樁縱然埋骨東嶽中亦無抱憾之感了!」

  葛天鵬雖覺得此次大會之盛,確是大出人意料之外,就算少林方丈威名遠震也難有此等號召之力,心中甚覺奇怪。

  但他乃持重之人,不盡瞭解之事,從不肯隨口輕言,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方兆南雖然在江湖上走過一些時日但他見聞不多,聽羅昆之言,心中暗自喜道:「此次不但可大開一番眼界,而且可借重天下英雄之力,以報師門之仇。」

  他想到高興之處,不覺面上浮現出微笑之意。

  葛天鵬回顧天風道長等一眼,笑道:我曾數度來此遊歷,對此山徑甚熟,我要走前一步,替各位帶路了。」當先向前奔去。

  泰山世稱東嶽,屬我國陰山山系。

  起於山東省膠州灣西南,盡於運河東岸,群峰羅列,以丈人峰為高,風景秀絕,以東、西、南三天門及東、西、中三溪,最為著名。

  其中峰巒溪洞,不可勝數。

  少林寺主持方丈,為挽救武林浩劫,移駕東嶽,傳柬天下,邀請武林高手,集會明月峰,共謀對敵之策。使武林中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盛會。

  要知少林派在武林各大門戶之中,早有領袖群倫之譽。

  中岳嵩山的少林寺,隱隱被武林中視為武學集粹的標識,傳言中少林寺有七十二種絕技,無一不是礦絕武林的奇奧手法。

  這傳言,千百年來一直影響武林人心,再者少林寺清規森嚴,門下弟子非有大成,不許在江湖之上走動。

  是以,少林一派,最受武林之中推崇,除非武林間有了重大變故,少林寺很少被捲入門戶紛爭之中。

  一則因其威名盛著,黑白兩道中人,都對少林門下謙讓幾分,二則寺中僧侶在江湖行走的機會不多,綠林道中人一得到少林僧侶路過之訊,大都暫避其鋒。這等沿習之情,更增加了少林寺在江湖上的威望。

  且說葛大鵬帶著天風道長等一行,直奔明月峰去。

  三月天氣,嫩草萌芽,綠茵處處,松鳳拂面,頓使塵氣一消,葛大鵬輕車熟路,帶著幾人超越捷徑而行。

  翻越過幾座山嶺之後,山勢陡然一變,抬頭危峰刺天,立壁如刃,絕峰危稜之間,雲氣朦朧。

  所幸幾人武功都非泛泛之流,輕身功夫,都已登堂入室,奔行在危崖峭壁之上,仍然如履平地。

  大約有一個時辰之久,葛天鵬突然停下腳步,遙指著前面一座山峰,說道:「前面那座山峰,就是明月峰了,峰上松柏環繞,風景甚是清幽。

  當年老朽曾和一位好友,在峰頂上賞月,通宵長談,縱論江湖,唉!想到二十餘年之後,我仍能舊地重遊。

  可是我那位好友,卻早已墓木高拱,青山依舊,世事全非,觸景傷情,不無人生若夢之感。」

  神刀羅昆拂發一笑,道:「葛兄觸景懷人,憑弔故舊,倒叫羅某也憶起一段往事來了……」他抬頭望望無際蒼穹,豪氣忽發,長嘯一聲說道:「昔年江南武林同道,為掃蕩玉骨妖姬俞罌花的穴巢,傳柬相邀,聚集了武林高手四五十位之多。

  記得那時葛兄還是二十歲之人,莢俠之氣,溢於言表,使同行不少高手,為之心折,那次大會,曾被譽為武林中難得一見的盛事。

  想不到數十年後,天下高手又群集東嶽之舉,這次不但由一向不插手江湖是非的少林寺方丈大師主持其事,而且參與高手之多,可算得千百年來武林空前創舉,老朽得以參加旁觀,一睹天下高人,實為生平最大幸事。」

  說完,仍然大笑不絕,顯然他心中確有著無比的高興。

  方兆南聽他提出玉骨妖姬之名,心中突然一動,接口問道:

  「老前輩剛才提到的玉骨妖姬,不知是否還活在人世之上?」

  羅昆道:「此乃四十年前之事,那玉骨妖姬只怕早已死骨成灰了。」

  忽想到方兆南不過是二十歲上下之人,何以曾知此事,回頭問道:「那玉骨妖姬縱橫江湖事,早已成為過去,二十年來,已很少有人在江湖間傳說此事,不知你何以得知?」

  方兆南本想把朝陽坪山腹中,相遇玉骨妖姬俞罌花之事。告訴眾人,但一轉念,想到自己人微言輕,縱然說將出來,別人也是難於相信這等近於玄奇之事。當下微一搖頭笑道:「晚輩曾聽一位長輩,談過玉骨妖姬其人,剛聽得老前輩重又提起,不自覺的插口問了一聲。」

  羅昆笑道:「這就是了,數十年前玉骨妖姬曾把江南地面鬧的天翻地覆,但她也曾替武林同道做丁一件功德無量之事,如今評判於她,倒很難下個適當定論了。」

  談話之間,巳到了明月峰下。

  正待尋路登峰,忽聽迎面一塊大岩石後,響起了一聲:「阿彌陀佛!」

  兩個身軀高大的僧人,同時由突巖後轉了出來,擋住去路。

  左面一僧一橫手中鐵棒杖,說道:「諸位施主,可是應邀參與英雄大會的嗎?'葛大鵬抱拳笑道:「不錯……」右面一僧立時接口說道:「前面之處,派有接引登山之人,不知諸位施主,為何不肯走前山大道,卻繞這後嶇徑登峰?」

  葛大鵬道:「老朽熟悉山中形勢,故而超越捷徑而來。」

  兩個僧人,四道眼神投注在幾人臉上,望了一陣,神色恭肅的說道:「施主既系本寺方丈相邀,想必早知此次大會宗旨何在?

  前山大道,早已安設有相迎驛站,如若不合參與此次大會之人,將在各處驛站之上,勸送下山……」羅昆一拂長揖,道:「這麼說來,貴寺方丈邀集的英雄大會,並非是人人皆可參加的了?」

  左面一僧右手提杖,左掌當胸,低喧一聲佛號,道:「敝寺方丈,素對我天下武林同道,一視同仁,焉有等級之分?只因此次英雄大會,事非尋常可比,凡是受邀之人,都經敝寺方丈三思之後,才行奉請。但風聲早已傳遍江湖之上,有些末受邀請之人,亦自行趕來參加。因此敝寺方丈不得不在登峰要道之上,設下相迎驛站,凡是未得邀請之人,一律奉勸下山。諸位施主如若都是受邀之人,但請取出奉邀之柬,貧僧等不敢有所留難!」

  這幾人之中,除了一筆翻天葛大鵬,接得少林寺方丈百一大師的邀請之柬外,其餘的人,都未得有相邀之柬。

  一時之間呆在當地,目光投注在一筆翻天葛大鵬的身上。

  葛大鵬緩緩伸手取出懷中函箋,微微一笑,道:「貴寺方丈和在下有過數面之緣,承他看得起我,馳函相召參與這英雄大會,在下甚感榮寵……」二僧一見函箋,立時就認出是方丈手筆,齊齊躬身說道:

  「施主既執本寺方丈親筆相邀函箋,但請登山,敝寺方丈,早已在明月峰上候駕數日了。」

  葛天鵬道:「老朽雖蒙寵邀,但自知武功有限,恐有負貴寺方丈厚望,因此代作柬主,邀請了四位好友,並帶兩位犬子同來。

  兩位如果難作得主,不妨分出一人,到明月峰貴寺方丈之處請示,老朽願和諸友在此恭候!」

  兩僧互相望了一眼後,右面一僧說道:「此次英雄大會,旨在籌謀對付一個多年不在江湖上露面的強敵,此人數十年前,曾在江湖上現過行蹤,出道年餘,舉世皆驚……」他似是言未盡意,但卻不肯再說下去,微微一頓之後,另起話題,接道:「此事關係著武林蒼生劫運,敝寺方丈為此傳諭寺中僧侶,嚴禁行腳江湖。。

  為挽此浩劫,已用了三年準備工夫,不敢相欺諸位,敝寺中三代弟子高手,均隨方丈而來,就貧僧所知,千百年來,敝寺中,尚未有過這等謹嚴的戒備……」葛大鵬道:「大師,以悲天憫人之心,立志挽救武林浩劫,必將傳譽千古,永受天下武林同道敬慕……」左面一僧微笑接道:「敝寺方丈雖然傳諭動員敝寺中三代高手,但仍恐實力不敵,又分柬奉邀武林高手,集會東嶽明月峰,共謀對敵之策。

  是以,這次的英雄大會,實和江湖上一般英雄大會不同,既無盛名之爭,又無可得之利,凡是受邀參與之人,都是以拯救世人之心,共赴危難……」他抬頭緩緩掃掠了方兆南、葛煌、葛煒等一眼接道:「因此,敝寺方丈嚴令貧僧等,勸阻未得邀請之人,參與大會,此舉並非含有何意,而是想替武林中留下一點精英。

  葛大俠一人赴此大會,已算對得住武林同道了,至於兩位公子和大駕相邀而來的好友,還是請回的好!」

  葛大鵬回顧了方兆南和葛氏兄弟兩眼,心中暗暗忖道:「這和尚說的倒是不錯,我這兩個孩子,盡皆隨我赴會,萬一此次謀敵未成,盡遭劫難,不但斷了我葛家香火,而且事實上確然大可不必……」他沉思一陣後,望著葛煌、葛煒說道:「我赴會東嶽一事,臨行之際,並未對你們母親說過,現下你們兩兄弟中,只准一人隨我赴會,另一個回家去,告訴你母親一聲……」他當著天風道使、神刀羅昆等之面,不便分析利害,勸使愛子回去。

  而且知子莫若父,他深知葛煌、葛煒的生性倔強,才故意提到他們母親,希望能以母親慈愛的呼喚,使兩人自動提出回家一行。

  哪知葛煌、葛煒對望了一眼,彼此默不作聲,突然見方兆南向前大踏兩歲,逼近兩個僧人,說道:「貴寺方丈為天下武林蒼生消解浩劫之心,確是大慈大悲,令人敬仰。

  不過,只限定受邀之人,才能參與此會,未免有些小觀天下英雄,難道貴寺方丈不識之人,就沒有一人武功夠得上參與這次大會嗎?」

  他見兩個和尚言詞雖甚和藹,但神情間卻有著無比的堅決,如若相求兩人,只怕難以如願獲得放行,倒不如拿話相激兩人一下再說。

  果然兩僧被方兆南兒句相激之言,引起不悅之色。

  左面一僧喧了一聲佛號,說道:「不知小施主之言用意何在,貧僧等奉命守據要道,堅阻未受邀請之人入山。

  小施主如自信有能登山,貧僧自可相示一條明路,前山大道,分設了五處驛站,如若小施主自信能夠闖過,本寺方丈縱有不允未持邀函的入山之諭,但也是一樣請闖過五處驛站之人,參與大會。」

  方兆南回頭望了身側的葛大鵬一眼,心中暗自忖道:「此去前山,只怕路途尚遠,前面既有五處驛站之設,後山復有扼守入山要道之人,前山可以武功闖過,後山也未嘗不可。」

  是以當即問道:「前山路遠,如若在下想從兩位大師父奉命把守的後山之處闖迸,不知是否可以?」

  兩僧同時向後退了兩步,面色嚴肅的說道:「貧僧等敬望小施主三思而行,前山五處驛站,專為相迎天下英雄而設。

  縱有闖山之人,也是有驚無險,這後山要道,乃非必經之路,小施主如若憑藉武功硬闖,能否安然渡過,貧僧實難預言。」

  言下之意,無疑警告方兆南,如他要從後山硬闖,只恐有殺身之禍。

  方兆南心急師仇,縱然自己無能報得,亦必要目睹仇人濺血一死,也可稍覺心安,是以他登山參與英雄大會之意,較之任何人都為迫切。

  方兆南當下說道:「既有闖山之規,想來那山前山後,都是一樣,兩位師父如能體念晚輩一片登山至誠,網開一面,容我等過去,晚輩感激不盡,如若執意不肯放過,說不得晚輩只好硬闖了……」兩個和尚不等方兆南話完,突然向後一躍,隱入那大岩石後不見。

  但聞巖後傳出低沉的喝聲,道:「幾位如果存心以武功硬闖,最好還是走前山的好,需知刀槍無眼,萬一傷著諸位,那就不值得了I'方兆南回頭望了葛大鵬一眼,道:「老前輩身懷受邀之柬,不妨先行登山,晚輩將試闖一下少林群憎,是否真能擋得住。」

  話至此處,忽然覺得自己口氣,大過托大,趕忙住口不言。

  葛大鵬微微一笑道:「老朽地形較諸位熟習甚多,願隨諸位同行。」

  葛煌、葛煒同時求道:「此次英雄大會乃數百年難得一見的盛事,懇請爹爹恩準兒等同往參與,也好長些見識。」

  葛大鵬自不好當著天風道長等人之面,說出私心之苦。

  於是怒視了他們兄弟一眼,道:「此次大會,群集天下高人,准你們同行參與,已是大不應該之事,大會之上,切記不可妄自生非惹事……」葛煌、葛煒齊聲道:「爹爹放心,兒等決不妄生是非就是。」

  方兆南回眸瞧了陳玄霜一眼,道:「師妹切記不可出手傷人!」

  忽的縱身一躍,當先向上衝去。陳玄霜緊隨他身後追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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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50: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回 闖三關藝驚群豪

  方兆南自在抱犢崗谷中和人載手之後,已知自己武功大進。

  已非昔時可比,如若加上陳玄霜相助之力,或可闖得過少林僧侶攔截。

  葛天鵬對他的武功,早已傾服.是以對他闖過少林寺僧侶攔截之事,信心甚是堅定。

  一瞧方兆南當先躍奔而上,立時低聲對葛氏兄弟說道:「你們瞧瞧人家和你年齡相若,但拳掌之學,比你們高出不知若干倍了……」忽然想到自己就難以接得方兆南三招五式,這等責備他們兄弟兩人,自是不太適當,趕忙停口,撥身一躍,急追過去。

  神刀羅昆與天風道長相互望一眼.彼此不約而同,搖頭微笑,原來兩人心意相同,對方兆南的武功,甚不信任。

  神刀羅昆抬頭望去,只見方兆南、陳玄霜。葛天鵬,以及葛氏兄弟,卻已到一兩丈外。

  羅昆才低聲說道:「道兄放心,那姓方的娃兒武功雖差。但那女娃的武功卻在咱們之上,再加一筆翻天葛天鵬,於必要時會出手相助,也許能闖過少林僧侶攔截。」

  說罷,急躍向前追去。天風道長緊隨羅昆身後,也急急向前趕去。

  方兆南一馬當先,奔到那二僧隱身岩石面前,陡然停下腳步,高聲說道:「兩位禪師請留神防守,在下要闖關了!」

  他這一聲喝問之言,用心在引誘二僧,暴露藏身位置,以便早作預防。

  那知這後山派守之人,都是少林寺達摩院中高僧,個個武功高強,機智沉著,對方兆南喝問之言,置如不聞。

  陳玄霜疾如飄風,掠著方兆南身側而過,櫻唇輕啟,低聲笑道,「我替師兄開路!」

  放出上乘輕功身法,迅快無比的從巨岩一側衝過。

  方兆南怕她有失,大喝一聲:「師妹不可輕敵!」

  緊隨她身後追去。

  但聞巨岩之後響起了一聲佛號,一股強猛絕倫的潛勁,山湧而出。

  少林寺中高僧,大都是心地慈悲之人,掌勢雖然強猛,但並未直接擊人,僅橫對封路,阻擋敵勢。

  陳玄霜生死玄關已通,武功早已步人另一境界。

  她對敵經驗不足,看對方擊來潛力雄渾,那裡敢硬擋銳鋒,當下一提起真氣,身子忽然問向上升去。

  只覺嬌軀凌空直上,疾升起兩丈多高,懸空一個觔斗,人已越過了大巖,直飛過兩丈六七尺遠。

  這一招輕功身法,舉世罕見,只瞧得葛氏父子暗中敬佩不已。

  陳玄霜一躍而渡大巖後二僧攔截,方兆南已緊隨衝到。

  大巖後佛號重起,一支鐵撣杖橫伸而出。

  揮舞間幻出一片杖影,攔住了方兆南的去路。

  方兆南在向前躍沖之時,早已拔出近日備好的劍在手。

  他見杖影重重,橫阻去路,長劍立時疾點而出,一招「迎雲捧日」勁力集中於劍尖一點,刺入那幻起的杖影之中。

  劍杖相觸,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金鐵交鳴之聲。

  那幻起巖側的一片杖影,被方兆南運集全力一點之勢,倏忽消失。只見一支銀光閃爍的劍尖,壓在一柄鐵撣杖上,相待不下。

  原來方兆南見對方杖影如山,劃帶起一片嘯風之聲,威勢強猛,如不設法衝破這一片杖幕,決難闖得過去。

  因那登山之路,在那突巖之前,突然縮為兩丈寬窄的一片狹道,一半被那突巖擋住,餘下七八尺寬窄的狹道,又被突巖後橫出的鐵憚杖封住。

  兩側絕壁深達百丈,除了以絕世輕功,越過那兩丈多高的大岩石外,只有衝破那重重杖影封鎖,才可通過。

  形勢迫得方兆南不得不冒險硬衝,但又覺得對方杖風猛烈驚人,只怕憑藉自己內功實力,難以硬接對方杖勢。

  正感到為難之際,忽然想到那駝背老人,所授的一招,「迎雲捧日」,把全身真力集中於一點之上,專以化解對方排山倒海的攻勢。

  當下提聚真氣,貫注在劍尖之上,用力點去。

  這一招奇奧之學,雖是專解對方排山湧浪的攻勢,但如稍有失措,便易招致殺身之禍。

  因為全力集於一點,如無法點中對方兵刃,立時將暴露在對方兵刃籠罩之下,那時想抽身而退,實是太不容易之事……

  方兆南一著得手,欺身而上,正待躍過石巖。

  忽聽沉喝道:「小施主身手不凡,勿怪膽敢口出大言,硬闖後山!」

  話未落口,人已現身,另一個手執禪杖的和尚,搶先躍落在方兆南身前五六尺處,手橫撣杖,擋住去路。

  第一次出手施襲的僧人,卻用力一彈,收回禪杖,仍然隱在大巖後,沒有現身。

  方兆南暗讚道:「少林高僧,究非一般綠林中人物可比,不肯以二打一。」  這時,葛天鵬帶者葛煌、葛偉,也到了大巖旁邊。

  葛氏兄弟聞少林武學,領袖天下,被譽為武林中泰山北斗,心中甚想見識見識,不約而同轉過臉去,低聲叫道:「爹爹我去把那位方大俠替下好嗎?」

  兩人一般心意,都知父親異常敬重方兆南,如果說出替他下來,或可得父親允准,最少不致挨罵!。

  葛天鵬望了兩人一眼冷冷說道:「這後山派守之入,都是少林寺中最有名望的高僧,我都沒有勝人的信念,你豈是敵手?」

  幾人這說話的時間,方兆南已和那攔路的和尚動上了手。

  那和尚功力深厚,出手橫掃一擊,威勢強猛,杖風如嘯。

  方兆南看他出手一擊這等兇猛,心中暗自驚駭,忖道:「江湖上盛傳少林武功,領袖群倫,今日一見,果是不錯,如在那駝背老人未授自己武功之前,只此一杖威勢,已足以把自己驚退了。」

  當下抱元守一,長劍斜斜刺出,封往緊依大巖的側翼門戶,人卻迅快向後飄開三尺,讓過一杖。

  那和尚一擊迫退了方兆南,立時緊接著攻襲而上,鐵禪杖,縱送橫擊,挾著勁厲金風,排山倒海般直湧過來。

  這等威勢不只看得葛氏兄弟有些驚駭之感,就是久經大敵的神刀羅昆和天風道長,也看的暗自驚佩,想道:「少林寺被譽為武學發源集萃之所,看來果是不錯。一個名尚未列入寺中高手的和尚,竟然有這等本領,看他掃擊杖勢的雄渾,縱然是我,也難擋得住這雷霆萬鈞的攻勢。」

  葛天鵬卻已從背上拔出文昌筆,目注場中形勢變化,準備及時搶救。

  那施展輕功絕技,躍過突巖的陳玄霜,也緩緩走了過來。

  原來那和尚不容方兆南有緩手的機會,以全力連杖迫攻,但聞呼呼嘯風中。幻化出滿天杖影,山湧攻上,迫得方兆南節節後退。

  激戰之中,忽見大巖後又躍出一個和尚,翻身擋住了陳玄霜,道:「姑娘已闖過第一攔截,雖非憑仗武功闖過,但貧僧已不願再行追截,如若姑娘重又返回助拳,那就不能怪貧憎等不守信約了……」忽聽方兆南大喝一聲,手中長劍突然幻化出滿天銀星,綿綿反擊過來。

  原來他被迫得節節後退,心中甚是焦急。

  雖然已想到那駝背老人相授的武功劍招,但一時間卻不知用什麼劍法,才能一舉扭轉劣勢,再者又被那和尚手中禪杖迫得沒法抽暇還擊。

  要知那駝背老人傳授方兆南的劍招,大都是天下各門各派劍法精奧之學,沒有一套完整的劍法,在未能融會貫通之前。很難用來克敵。

  心中愈急,愈是想不出制敵之策,劍法逐漸散亂,眼看落敗在即。忽想到那駝背老人傳授劍招中的一記,「天河倒掛」,此一招之中,連續七劍,可攻可守,當下大喝一聲,縱躍而起,長劍揮舞出一片寒星,反擊過去。

  此招乃武當劍法中一記精萃之學,七劍綿連,合為一招,攻勢銳利異常,反擊之勢,強猛絕倫,登時把那和尚攻勢擋住。

  葛天鵬本對方兆南的武功甚是敬佩,但見他被那和尚迫得節節後退,卻無一記奇招,挽回劣勢。心中甚覺奇怪,不禁對那次失敗之事,發生懷疑起來。正待躍上,接替他下來。忽聞方兆南大喝一聲,躍起反擊,長劍連綿出手,倏忽之間,已把少林僧侶強猛的攻勢擋住,而且借勢迫攻,反把那少林僧侶迫得節節後退。

  方兆南一招「天河倒掛」用完,已把那少林和尚擊退了四五步。

  陳玄霜目睹方兆南忽然間反敗為勝,隨之停下了腳步。

  那躍出守護同伴背後的少林和尚,也被方兆南反擊的劍招所震。呆在當地。

  他見多識廣,眼看那攻出劍招頗似武當派中一招絕學,不知此人竟何以會此劍招,難道他是武當門下下成……

  忽聽方兆南又一聲大喝,長劍忽然斜斜指出,逕向那少林和尚右腕之上刺去。

  這一招乃華山派中一招奇奧劍學「蛛絲纏腕」  那少林和尚連續閃避三次,均無法逃避那指襲向腕上的劍勢,迫的一個大轉身,向後讓退了三四尺遠,才算把那如影隨形的劍勢拋開。

  方兆南不待少林僧有還手機會,第三招連續攻出,長劍在身前劃了一個半圓的圈子,倏忽間帶著一圈銀虹,直刺過去。

  閃閃銀虹,幻化出三朵劍花,分襲少林僧前胸三大要穴。

  這一招是崑崙派中一記「彩雲飛虹」,那一圈耀目銀虹,掩護著幻化出來的三朵劍花,叫人難以分辨虛實。

  少林僧舉杖一封,方兆南冷笑一聲,健腕一抖,長劍乘虛而人,挑破了少林僧左肩的僧袍。原來他被劍圈幻化起的銀虹所惑,封架失誤,門戶大開,被方兆南劍勢乘隙而入。

  他在出手幾招反擊之中,連續用出武當、華山。崑崙三大劍派絕招。

  不但看得葛天鵬、天風道長、羅昆等一個個既驚且服,就是那少林僧,也為之大大的心折,雙腕一振,投了手中撣杖道:

  「小施主以弱冠之年,懷此絕技,老納有幸領教,佩服至極。」

  合掌當胸,躬身退到一側,讓開路來,方兆南收了長劍,笑道:「少林高僧,風度果然非凡。」葛天鵬父子、天風道長。神刀羅昆等,魚貫走了過去。

  兩個少林僧靜靜的站一側,也不攔阻,直待幾人走出五六丈遠後,才回到那大巖之後。

  神刀羅昆輕輕歎息一聲,道:「小兄弟身負絕世武學,但卻深藏不露,實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方兆南道:「那裡,那裡,晚輩僥倖勝得,怎敢當老前輩等過獎!」

  天風道長說道:「以貧道所見而論,那少林和尚如若再戰下去,只怕也難再撐五合、……」陳玄霜聽得幾人盛讚方兆南的武功,心中大感高興,秀眉一揚,嬌笑說道:「那裡還要五合,如他再不棄杖讓輸,立時就要身受劍創。」

  葛天鵬微微一笑,道:「以老朽半生走遍天涯的見聞,方兄可算是我生平所見高手中,武功最是博奇之人。

  幾劍反擊中,似都是眼下武林幾大著名劍派中的奇奧之學。

  不傳之秘,廣包武當。崑崙。華山三大劍派絕學……」他幼年闖蕩江湖,憑一支文昌筆,打出一筆翻天的綽號。會過無數高人,所聞所見,可算舉國第一,是以一口氣說出了方兆南劍招源出的各大門派。

  方兆南所用劍招,源出何門何派,他自己也一無所知,只好淡然一笑,含含糊糊的支吾過去。陳玄霜忽然回過頭,望著方兆南嫣然一笑問道:「師兄,咱們闖過這一關之後,不知道是否還有和尚攔截?」方兆南抬頭望去;相距小峰之頂,尚有一段不近的距離,點頭笑道:「既有守護山道之人,只伯不止這一關攔截!」

  陳玄霜忽然放低了聲音,道,「再遇攔截之時,讓我試試好嗎?」

  方兆南知她武功高過自己,當下一笑說道:「好吧.再遇攔截之人,由你出手就是……」一語甫落,突聞兩聲低沉的佛號同時響起。

  緊接著風聲颯然,兩個身著月白僧袍的和尚,同時由一株巨松之上,墜躍下來,橫身攔住了去路。這兩人身軀都異常高大,直挺挺的由半空中摔了下T來,如非有極佳的輕功,非得重傷當場不可。

  陳玄霜似怕被人搶去了先著一般,嬌軀一晃,欺到二僧身側。

  個僧人一個手執禪杖,一個手執戒刀,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陳玄霜已逼近兩人身側說道:「你們兩位可是要攔截我們登山嗎?」

  這兩句話問的既是單刀直入,又有些稚氣可笑,兩個和尚一時之間,真還想不出適當的措詞答覆她,只好點點頭。

  陳玄霜不容兩人開口,又道:「你們既是攔截我們的,那是非動手不可了!」

  右面一僧一橫手中祥杖,道:「貧僧等身受……」陳玄霜忽然舉起右手,一掌拍去,說道:「別說啦!既然一定要動手,那就早些打一場吧!」

  說完,左手「拂柳取花」向另一個和尚擊去。

  兩個和尚想不到她說打就打,而且出手迅快無比,左右雙手。先後分襲兩人,攻的又都是要位大穴,迫的兩入一齊向後退陳玄霜一擊逼退兩個和尚,嬌軀直躍過去,玉掌翻飛,急如狂風暴雨一般,紛紛攻向兩人。

  葛天鵬和天風道長,心中都覺這個女娃兒太過橫蠻,一句話尚未講完,出手就打,葛天鵬暗中提聚功力,準備出手相救。

  在他暗忖道:「這個女孩子決非兩個和尚之敵,雖然搶了先機.但兩僧一開始反擊,陳玄霜定是難支。」

  那知事情大去不然,陳玄霜攻勢愈打愈快,招數愈打愈奇,指點。掌劈,攻勢凌厲無匹。

  僧被她搶去先機連綿的快攻,竟是迫得沒有還手之力,空自手中有著兵刃,卻是無法施展開來。一一側觀戰的葛天鵬、天風道長等,看下一陣之後,心中大生驚奇。

  只覺得陳玄霜攻出的一指一掌,無不是精奇難惻之學,常常把兩個和尚準備好的反擊之勢,迫得自行躍退放棄。

  轉瞬之間雙方已交手二三十招,二僧不但未能扳回劣勢,反而更覺得手忙腳亂起來。

  反觀陳玄霜指風掌力,愈打愈是強猛,愈攻愈是凌厲,兩個和尚久戰無功,立時齊齊向後躍退出八九尺遠。

  僧這躍退之勢,似是早有預謀,彼此之間,相距有六七尺遠,如若陳玄霜追襲一人,另一人則有充分的時間,準備施襲。

  原來二僧想盡辦法,準備反擊,都為陳玄霜搶制先機的快攻,逼的兩人無能還手,這才相互一施眼色,一齊向後躍退。

  僧同是「達摩院」中的上座弟子,久在一起練習武功,彼此之間,心意已可相通,借那一眼互望,立時了然對方之意。

  陳玄霜武功雖高,但她對敵經驗不足,一見二僧分頭躍退。

  不覺微微一怔,一時之間,不知先攻那個才對。

  這等高手相搏,差不得分毫時光。

  陳玄霜略一猶豫,二僧已分由兩側疾攻而上,左側一僧鐵禪杖幻化起一片杖影,山壓而下,右側一僧戒刀電奔,挾著金風破空之聲,閃電襲到。

  這一攻之勢,不但迅如雷奔,而且分兩側同時襲到,不管封架、閃避,均極不易,何況陳玄霜手中全無寸鐵,憑一雙嬌嫩的玉掌,來對付兩般兵刃,自是危險異常。

  方兆南一擺手中長劍,正待躍奔過去,忽聽陳玄霜嬌叱一聲,疾如離弦流矢般凌空而起,競比二僧合擊之勢,尤快幾分。

  僧刀杖一齊落空,已知不對,還未來得及收回刀杖,瞥眼見陳玄霜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身,急撲而下,雙掌分襲兩人。

  僧這合擊之勢,久經練習,一攻之中,威勢籠罩了丈餘方圓大小,當世高手,能夠躲得過合襲一擊之人,可謂不多。但陳玄霜卻在縱身一躍中,躲避開兩人的合攻,武功膚淺的人,還瞧不出什麼特異之處,但二僧和葛天鵬武功早列武林中一流高手、一望之下,已瞧出陳玄霜躍避二僧刀杖合擊的身法,和一般身法大不相同。

  只覺迅快絕倫,直向高空射去,恰如射出的弩箭一般。

  僧合擊之勢未中,已知決非來人敵手,登時面如死灰,橫向一側閃去,棄去手中兵刃,合掌當胸而立。

  方兆南大聲喝道:「霜妹不可傷人!」

  陳玄霜嬌笑一聲,懸空一個觔斗,向後翻落出一丈多遠,才落實地,身法美妙無比,二僧垂手退後一步,讓開去路。

  方兆南當先帶路,挺胸昂首,大步走了過去,葛天鵬、天風道長、神刀羅昆、葛煌、葛偉等人魚貫而行,從兩僧之間穿行而過。

  幾人目睹陳玄霜力敗二僧之後,對方兆南和陳玄霜的武功,心中已生敬佩,神情之間,對兩人甚是恭敬,已不敢再有輕視兩人的成見。

  陳玄霜自幼追隨爺爺身側,一脈相承,她雖不知自己武功在江湖之上,應該列名幾流,但對擊敗二僧之事,認為是理所當然。心中毫無驚異之感。

  但方兆南卻是大感驚奇,他已在江湖之上習蕩了數年歲月,對少林寺的威名,耳聞甚久,看這般出手攔截自己和尚的武功,個個都甚高強,自己卻勝得毫無吃力之感。

  這時.他才知道那駝背老人傳授自己的劍招武功,招招都是世所難求之學,雖然沒有一套完整的劍法,但任何一招,都可個別用出來對敵……

  正忖思間,,忽聽神刀羅昆,輕輕歎息一聲,道:「少年人能深藏不露,確是難得,老朽走了一輩子江湖。沒有走眼走的這般厲害,方兄身懷絕世武功,老朽竟然是一點也沒有看出……」方兆南暗道:「我這奇遇在我們相見之後,別說你看不出來,就是我此刻想來,還有些不大相信呢!」

  但口中微笑說道:「老前輩過獎晚輩了!」

  神刀羅昆突然一拍大腿,翹起大拇指讚道:「嗨!勝之不驕,懷技不炫,方兄的胸襟大度,實叫老朽佩服!」

  此人雖已年過花甲,但仍帶三分童心.不失豪邁氣概,心對方兆南武功佩服,就滿口的稱讚於他。

  談話之間,已登峰頂。

  但見一片蒼松環繞山緣、掩遮住了峰頂景物。

  葛天鵬道:「明月峰的後山和左右兩側,都為松林環抱,只有前山一處,有路可通,咱們勢非穿林而過了……」忽聽林中梵音高唱.四個身著月白僧袍,肩披大紅袈裟。體軀高大的僧人。

  緩步走了出來,一排橫立,攔住幾人去路。

  葛天鵬曾得過少林方丈大方禪師邀約,在少林寺曾作三日盤桓。對少林寺中僧侶的服色,辨認甚詳。

  此時一瞧四僧裝束,立時辨認出當前四僧、都是寺中身份極高的長老。不禁暗自發愁。

  當下抱拳說道:「在下葛天鵬,承蒙禪師垂顧,馳函相邀,參與泰山英雄大會,貪看景色,誤人後山,尚望四位大師賞賜薄面。讓路放行。」

  四僧年齡大約都在五旬上下,個個神情莊嚴,滿臉肅穆之色,令人一見之下。油然生出畏懼之心。,左首一僧手橫一柄鴨蛋粗細的鐵禪杖,最右一僧雙手分執兩柄寒光森森的爛銀戒刀,正中二僧手中各執兩面徑尺的銅鈸。

  他們聽完葛天鵬的話後,彼此互相望了一眼,才由最左一位手橫禪杖的和尚說道:「葛施主既得本寺方丈馳函相邀,自屬大會貴賓。前山早已設下相迎驛站,迎接大駕。

  貧僧奉了掌門方丈佛諭,後山捷徑不得任人擅行通過,幾位施主。還是請走前山大道吧!」」方兆南目睹四僧一個個寶像莊嚴,心中本甚怯怕,但轉念又想到同行一群人中,除了葛天鵬身懷少林方丈相邀之函外.其餘的人,均未蒙受邀請。

  縱然繞道前山,只怕也得費上一番手腳,後山攔截已闖其二,看樣子,這大概是最後一道,倒不如闖它一下試試!

  心念轉動,豪氣忽生,朗朗一笑說道:「四位禪師奉諭攔路。

  自是不能循私,晚輩想試行闖過,不知四位禪師可否應允?」

  四僧八道目光齊齊投注在方兆南的臉上。

  瞧了一陣,右面手執雙刀的和尚,才低喧了一聲佛號,道:

  「後山捷徑,共有三關,幾位施主能闖過二夫,自是身懷絕技之人。

  不過貧憎奉諭甚嚴,未得方丈特許,不許任何人由捷徑入山,幾位施主如自信能闖得過,貧憎等自是不便出言相勸。」

  言下之意,無疑奉勸凡人,要他們知難而退。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承蒙相示禪機,晚輩感謝不盡,但我等既然僥倖闖得過一二兩關,這最後一關總得勉力一試,尚望四位老禪師手下留情!」

  翻腕抽出背上空劍,長長吸一口氣,緩步向前走去。

  陳玄霜低聲說道:「方師兄,我和你一起夫好嗎?」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先讓我一人去試試,如果接不下時。師妹再上不遲!」

  陳玄霜嫣然一笑,深情款款的說道:「那我就替師兄掠陣吧!」

  她自換著新裝之後,人更顯得嬌美,一笑之間,百媚橫生。

  方兆南忽覺心頭一跳,慌忙別過頭,大步向前衝去。

  只見四個和尚,個個閉目而立,毫無戒備動手的模樣。

  方兆南一揚手中寶劍,高聲說道:「四位老禪師請手下留情!」

  四僧同時微微一睜雙目,瞧了方兆南一眼,說道:「小施主但請出手就是。」

  說完,重又閉上雙目。

  方兆南一挺手中寶劍,大步向前走去,寶劍平橫胸前,真氣凝貫劍身,在接近四僧五步左右之時,突然停了下來。

  四僧本來未把方兆南放在眼中,但一看他橫劍而進的姿勢,都立時變的臉色凝重起來。

  這時,一筆翻天葛天鵬、天風道長、神刀羅昆、葛煌、葛偉等人的緊張程度,反超過了方兆南許多,個個臉上神色凝重,雙目圓睜,目注場中。

  只見四僧淵亭嶽峙,尊嚴的有如四尊羅漢一般,動也不動一下,叫人望而生畏。

  方兆南突然大喝一聲,手中寶劍緩緩掄動,平劃了半個圈子。

  這一招看去不但緩慢異常,又毫無作用,但四個身披紅衣袈裟的和尚,卻看的臉色微變,不約而同的把手中兵刃向前推出半尺。

  原來他這一招劍式,乃武當派震山絕藝「太極慧劍」中一招「動生兩儀」,看去勢道緩慢,但在那緩慢劍勢之後,卻蘊藏著綿綿不絕的奇奧變化。

  四僧在少林寺中身份崇高,名列長老,常和武當派中高人相聚,是以對「太極慧劍」略有所聞。

  現見他出手劍式竟是武當派中震山絕藝,不禁心頭大感震駭,個個凝神戒備,打消了輕敵之心。

  那知事情大出了四僧意料之外,方兆南劃出一劍之後,竟然橫劍靜立。不肯出手搶攻。

  左首手橫禪杖僧人低喧一聲佛號,問道:「小施主可是武當派門人弟子嗎?」

  方兆南捧劍微笑,道:「晚輩授業恩師,未立門派,四位老禪師儘管出手!」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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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50:55 |只看該作者
  四僧同時一變臉色,道:「小施主出手劍式,明明是武當派『太極慧劍』中一招絕學,但卻又不肯承認武當門下弟子,難道欺貧僧等不識劍術嗎?」

  方兆南正容答道:「晚輩所學,異常博雜,而且武功一道變不離宗,縱然劍招之上,偶有和武當派劍術相同之處,也不能硬指晚輩出身武當門下。」

  左面一僧一掄手中鴨蛋粗細的鐵禪杖,登時湧起一片杖影。

  劃起滿天嘯風之聲,說道:「貧僧等奉諭守此後山,未得敝寺掌門方丈令愉,任何人均不得擅越一步,小施主如自信可以闖過且請出手就是!」

  方兆南見對方隨手舞杖的威勢,亦不禁暗生驚駭,但已勢成騎虎,自不能畏縮而退,當下一挺手中長劍,說道:「恭敬不如從命!」

  長劍斜向右面最右一僧點去,身子隨著劍勢一轉,向前欺進了三步。

  最右一僧手中兩柄爛銀戒刀,文錯而出,封住門戶。

  方兆南挫腕收回長劍,對方也立時收回戒刀,靜站原地,竟不還擊。

  這一來,卻給了方兆南甚大的困擾,如若四僧個個堅守原地不動,只用手中兵刃相互支援,除了施下毒手,傷人之外,想衝過這道攔截。實非易事。

  他沉思了一陣,覺得只有同時分攻四憎,先把他陣位衝亂。

  才有衝過這次攔截的機會。

  心念一轉,長劍突出一招「驚鴻離葦」,疾向正中一個手執銅鈸的和尚刺去,身軀隨劍移動,向前欺進。

  只聽中間二僧同時高喧了一聲佛號,口面銅鈸一齊推出,揮舞之間,鈸光如幕。

  方兆南不待劍勢和那漫天鈸影相觸,突然大喝一聲,身子懸空疾轉,劍勢易位襲敵,寒光電奔,猛向那手執禪杖的和尚攻去。

  他自得那駝背老人傳授劍術之後,雖已學到了天下各大劍派中不少精華之學,但內功的進境,和身法的快速,卻無法配合他的劍招靈奇變化,如遇上武功較他稍高之人,立時將被他奇奧的劍招,迫的手忙腳亂。

  但眼前四僧,個個都有著三十年以上的精純功力,靜如山嶽,動如靈蛇,隨手一擊,就勁道迫人。,動手之初,雖被方兆南精奧的劍招,迫的有點微生慌亂,但交手十合之後,四僧漸轉鎮靜,杖影鈸光,結成一堵光牆。

  方兆南施盡奇學,也難越雷池一步。

  激戰之中,忽聽那手執戒刀的憎人,高聲說道:「小施主所言非虛,劍招果是博雜,這十合之內已遍出當今武林各大劍派奇招。只可惜火候不夠,功力不足,無法粑各派劍招威力發揮出來他低沉的唸了一聲,阿彌陀佛!接道:「小施主小心,貧僧要反擊了!」

  餘音未了,人已欺身過來,兩柄爛根戒刀,幻化出一片寒光,當頭罩下。

  方兆南久戰無功,心中已自焦急,他已自知沒有取勝之望。

  因他已快用盡那老人相授劍招,正待抽身而退,那手執戒刀的和尚,已挾雷之萬鈞之勢,凌空撲到。

  葛天鵬低聲對葛煌、葛偉說道:「那和尚說的不錯,如果方兆南能有我這般功力修為,少林寺的四位長老,早已敗在他的劍下了。

  唉!如若少林寺四個長老敗在一個年輕人的手中,定當成為震動江湖的一件大事,這一戰已足可使他成名江湖了……」他一直對方兆南有著甚強的信心,認定四僧必然要敗在他精奇的劍招之下,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忽聽神刀羅昆說道:「葛兄,只怕方兄難以抵得住四僧合擊之力,咱們上去助他一臂如何?」

  葛天鵬抬頭望去,只見那手執戒刀和尚,人已躍飛懸空。刀光如山,直向方兆南壓了下來。方兆南正在和另外三僧動手。似是無法兼顧那直罩而下的威勢。

  這不過是剎那間,待葛天鵬覺出危險,準備出手相救時,已是晚了一步,但見一片銀虹直落而下。

  忽聽方兆南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奇招突出,劍尖顫動,灑出了滿天劍花,看的人眼花緣亂,有如數百支寶劍一齊出手。

  原來他在四憎圍攻之中,突然想到駝背老人傳授劍招中一記「巧奪造化」,大喝一聲,施將出來。

  這一招奇奧絕倫的劍招,一出手,立時使四憎大感震駭。

  但聞幾聲連續的佛號,響起杖影鈸光,突然交連一起,疾向後退出五尺。

  那幾聲佛號,似是四僧互相連絡的暗號,那懸空疾撲而下。

  手執雙刀的和尚,也突然收住了向下撲擊之勢,向後疾退。

  但見方兆南劍光暴張,直向四僧反擊過去。

  葛天鵬、天風道長等人,齊齊為之臉色大變。

  他們從未見過,這等奇幻威猛的劍勢。只見那朵朵劍花。從眩目的劍光之中暴射而出,競未看清楚方兆南是如何出手……

  一陣金鐵交鳴過後,劍光杖影突然消失,一切重歸寂靜。

  在場之人,誰也沒有看清楚,方兆南這一劍是如何出手,但見四個身披大紅袈裟的和尚捧鈸橫胸,垂手甫立一側。

  方兆南怔怔的望了幾個和尚一眼,只見手中分執禪杖的二僧,袈裟之上被劍鋒劃裂了數處,那手執銅鈸和分執戒刀的和尚,不但僧袍破裂,而且臂肩胸數處,汨汨流著鮮血。

  葛天鵬回目望了羅昆和天鳳道長等一眼,說道:「老朽生平之中從未見過這等劍術,當真有巧奪造化之能……」方兆南正站在當地出神,忽聽葛天鵬叫出自己施用劍招之名,不黨的轉頭問誼:「老前輩可識得晚輩這一招嗎」葛天鵬搖頭笑道:「方兄劍招奇奧,為老朽生平僅見,似這等驚世絕學,老朽如何能夠識得?」

  說話之間,人已走了上來。

  方兆南啊了一聲:默然不言,心中卻在想著那招「巧奪造化」中以後的變化。那駝背老人在傳他這一劍招之時,雖然不厭其煩,反覆解說了數遍。但方兆南一直末能把這一招奇奧的劍招中的變化完全學會,剛才形勢危殆,情急之下,用了出來,糊糊塗塗的出手一擊。現在想來,不但未能把這一招變化用完,連如何出手擊敵,腦際之間,亦有著茫茫的難憶之感。

  其實上乘的武功、劍術,運用克敵,大都在心念一動之間,有時,劍勢還在意先而出。

  只聽陳玄霜銀鈴般的嬌笑之聲繚繞耳際,道:「師兄剛才用來克敵制勝的劍招,可是叫巧奪造化嗎?」

  方兆南道:「不錯,師妹可學過嗎?」

  陳玄霜笑道:「爺爺好像傳授過我,所以,當你劍招出手之時,會好像似曾見過,但仔細一想,又一點也記不起來,唉!想不到,我竟然是這樣一個笨人!」

  方兆南收了長劍,暗道:「連我剛才用過制敵,現在想來,還是記不清楚,自是難怪你記不得了」但口中卻微微一笑,道:

  「以後咱們找些時間,在一起切磋研究一下,也許彼此都有收。」

  陳玄霜嫣然一笑,當先向林中走去。

  這時四僧都已隱入林中不見,再也沒有人攔截他們。

  這座環繞在山峻四周的密林。看去雖甚濃密。其實只不過四五丈深。

  幾人剛剛出林,忽見兩個面貌清秀年約十五六歲,身著灰憎袍,手執拂塵的小和尚,奔了過來,步履矯健,來勢甚快,轉眼之間,已到幾人面前。

  陳玄霜只道兩人又來攔路,暗中一提真氣,嬌聲喝道:「站住!」

  兩個和尚果然應聲停下了腳步,合掌當胸,說道:「我等奉了掌門方丈之命,特來迎接幾位,並無其他之意,姑娘不要誤會。」

  葛天鵬搶前兩步,說道:「貴寺方丈現在何處?」兩個小沙彌道:「敝寺方丈現在峰頂恭候幾位大駕,小僧走前一步帶路了。」

  說完,轉身急步向前走去。

  群豪隨在兩個小沙彌身後,走約十幾丈遠,到了一座寺院之前。

  這座寺院的規模並不宏大,佔地不過畝許大小.兩扇黑漆大門早已大開。

  兩個小沙彌同時停下腳步,回頭說道:「諸位請在門外稍候片刻,小僧去稟師父,迎接貴客……」忽聽寺內響起了一聲低沉的佛號,打斷兩個小沙彌未完之言。

  緊接著響起了一個嘹亮的聲音說道:「老衲已得監院上座四老轉告,葛大俠親率高人蒞會,請恕老衲未能分身迎迓之罪。」

  只見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白眉垂目的者僧,緩步迎了出來。

  葛天鵬搶前兩步,抱拳笑道:「在下得蒙老禪師法眼垂顧,飛箋相召,敢不如約前來?」

  白眉老憎輕歎一聲,笑道:「老衲凡俗之人,雖得我佛慈悲,度入佛門。但五十年的清燈梵音,面壁向佛,竟然仍未能消除嗔怒之心,為我武林同道,召來不少麻煩!」

  葛天鵬雖是成名江湖的大俠,但面對天下武林千萬同道仰慕的少林方丈,卻也不敢隨便。

  葛天鵬長揖肅容說道:「老禪師慈悲我武林同道,才不惜跋涉千里,趕來東嶽,召開英雄大會,此等大仁大勇,豪壯千秋的用心。必將留給後代武林無比的敬慕崇仰。」

  白眉老憎淡然一笑,道:「無嗔、無念。無我、無相,才是佛門中上乘境界,老衲已著魔道,葛大俠這般稱讚,更使老衲惶惶無地自容了!」

  他微一停頓之後,又道:「剛才聽得敝寺中監院上座四僧相告。葛大俠邀約了一位身懷驚世武功的少年劍客同來,不知可否替老衲引見一番?」

  葛天鵬哈哈一笑,回頭望著方兆南道:「方兄人中之龍,一舉名動天下,當今武林人物,能得少林寺掌門方丈這般頌讚之人,老朽還未聞有過第二個……」方兆南久聞少林寺,被推崇為武林中泰山北斗,能身受少林寺掌門方丈這等頌讚,自非容易之事。

  方兆南當下抱拳說道:「晚輩方兆南,久慕老禪師慈顏威望,今日幸得一晤,何以幸如之?」

  白眉老僧合掌笑道:「老衲大方,小施主年紀不過二十二;竟然能劍創敝寺監院上座四僧,假以時日,定可為武林中放一異彩。」

  方兆南道:「晚輩不過僥倖勝得,怎敢當老禪師這般誇獎。」

  大方禪師微微一笑,欠身道:「偏殿上已擺下接風素齋,諸位請入座一敘,老衲先走前一步帶路。」

  說完,轉身向前走去。

  幾人魚貫隨在身後,穿過一座院落,到了一偏殿之上。

  只見二十餘人,分坐殿中,一見大方禪師帶著幾人進來。齊齊起身相迎。

  葛煌、葛偉一見這等冷落的場面,心中甚感奇怪,暗自想道:「沿途之上,所遇之人何至百位,怎的與會之人,竟是這等冷落?」

  目光轉動,掃掠了全殿一眼,但見殿中分擺了五張方桌,看樣子只準備了五桌菜,似乎只有四五十人參與這場大會。

  大方禪師環掃全場一眼,說道:「諸位想已腹中飢餓多時。快請入座。」

  全殿中所有之人,除了方兆南、陳玄霜、葛煌、葛偉四人之外,都是五旬以上的年紀,長衫,短裝,垂髯短鬚,扮裝身形各異。

  聽得大方禪師讓請入座之言,個個都人了席位。

  方兆南細看室中之人,太陽穴大部高高突起,目中神光逼人,似都有著深厚功力的內外兼修高人,但並未見袖手樵隱史謀遁師徒,和在抱犢崗朝陽坪上相遇之人。

  正在忖思之間,幾個清秀的小沙彌,已捧酒端菜而上,分置各桌。

  大方禪師端起酒杯,說道:「承蒙諸位瞧得起老衲,不遠千里趕來,老衲感激不盡,借此水酒,敬奉各位一杯。

  眾英豪一齊欠身起立,各自捧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忽聽室外一陣步履之聲,兩個小沙彌帶著四人而入。

  四人已入偏殿之後,八道眼神,一齊投注方兆南身上。

  陳玄霜輕輕一拉方兆南衣袖說道:「師兄還認得這些人嗎?」

  方兆南微一點頭,低聲說道:「這般人早已有了和咱們惹事生非之心,別理他們……

  大方禪師耳目靈敏,似已聽得兩人之言,目光一掠方兆南。

  轉望著來人,合掌一笑道:「諸位快請入席。」

  原來這四人,卻是方兆南、陳玄霜在抱犢崗朝陽坪上見過的天南雙雁、袖手樵隱,以及那長衫白髯老者一掌鎮三湘伍宗漢。

  四人之中伍宗漢和天南雙雁等三個,一齊抱拳躬身還禮,只有袖手樵隱仍是一付冷若冰箱的神情,一語不發,橫跨兩步,自行入席就座。

  大方禪師也不放在心上,視若無睹的笑道:「老衲以托護佛門身份,召請這次英雄大會,箇中詳情,諸位或都早已瞭然,久絕江湖的七巧梭,重又出現在江湖之上……」他微微一頓,目光環掃了在座群雄一眼,接道:「數十年前,七巧梭曾在江湖之上出現,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傷殞在用梭人的手中。

  因此,這一枚小小暗器,被我武林同道視作一種死亡的標識,凡是見過此梭之人,無一能夠幸兔,其時老衲尚未接掌少林門戶,曾奉當時的掌門方丈之諭,帶領寺中達摩院八個高手,訪查那用梭之人的下落。

  那知施梭之人,行蹤飄忽,狡詭絕倫,忽隱忽現,無法捉摸,老衲追蹤了半年之久,竟無法偵得他的行蹤只好回寺覆命。

  當時敝寺掌門方丈覺得此人手段太過陰辣,如不及早除去,我武林同道個個都難安枕,因而聯絡武當、崑崙,等武林各大門派,聯合追蹤堵擊。

  費時近年,終於在金陵近郊,找到了他,當即展開了一場慘烈絕倫的拚搏……」他似在回憶往事一般,仰臉思索了一陣,接道:「老衲無緣參與那場大戰,事後聽得兩位師兄談起,那場大戰的激烈,凡是參與其戰之人,都覺得是生平最為凶殘的一戰。

  一十二個追蹤的四大門派高手,全都參與出手,由暮至晨,力戰四個時辰之久,仍然被他傷了四人,突圍而出,這一戰江湖上甚少傳聞,也許在座諸位,都還未聽過此事……」忽見最左一席上,緩緩站起一個獨目老人,接道:「老朽不才,但卻有緣參與了那場的大戰。……

  群雄個個聽得怦然心動,不約而同,轉臉向那獨眼看人望去。

  只見那獨目老人年約七旬以上,胸前垂著五增白髯,左眼用一塊黑布蒙著,眉毛中間,有一條疤痕,使人極易看出他這左目是被人用刀劍之類的兵刃所傷。

  但聽他輕輕歎息一聲,舉手取下蒙在左眼之上的黑布,說道,「老朽這只左眼.就是傷在那次大戰之中,除了老朽之外,受傷之人,還有六位,加上老朽,一共被他傷了七人……」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在大方禪師臉上,接道:「三個傷勢沉重之人。在他突破圍困逃走之後立即不治而亡,活著之人,共有四個受傷,禪師說他傷了四人,自是不能算錯!」

  大方禪師合掌當胸說道:「老前輩可是武當派中,僅餘的前輩高人,蕭遙子蕭老前輩嗎?」

  此言一出,群豪震驚,個個肅容而起,欠身對那獨目老人行禮。

  因那蕭遙子乃武當派中近百年來,第一名劍,數十年前早已蜚聲武林,名動江湖,六十以上之人,都聽過此人之名。

  五十年前號稱江湖上四大劍派的武當。華山、崑崙、峨嵋,論劍峨嵋山時,蕭遙子以弱冠之年,獨敗華山、崑崙,峨嵋三大劍派中的高手。

  當時震動天下,被譽為一代神劍,武林中人都以能見他一次為榮。

  可惜這被推譽為一代神劍的蕭遙子,自從峨嵋論劍震動了天下之後,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從未再在江湖之上露面。

  此刻,突然在此出現,知道此事之人,無不感到心頭震動。

  肅然起敬,也起身作禮,連袖手樵隱史謀遁那冷傲自負不通情理之人也不自覺的欠身而起。

  只有方兆南、陳玄霜、葛煌、葛偉四人,因年紀幼小.不知此事。不為所動。

  方兆南已在江湖之上。走動過數年時間,見識方面。自是要比幾人強上許多。一見殿中之人,大都欠身作禮,趕忙站了起來,抱拳一禮。

  陳玄霜輕伸皓腕,一拉方兆南衣角,低聲說道:「你認識那個獨眼老人嗎?」

  方兆南怕她再說下去,偷偷伸出手去,握著她抓在衣角的纖手,輕輕搖了一下,但覺如捱柔玉,光滑異常。

  陳玄霜本是極端聰明之人,被方兆南握著右手一搖,立時知他用心,輕將嬌軀附在方兆南耳際之上,輕聲說道:「師兄可是不要我多說話嗎?」

  方兆南回頭一笑,微微點頭,但覺一陣幽香襲上面來,慌忙別過頭去。

  只見那獨目老人,把手中黑布,重又蒙在眼上,接道:「老禪師可是聽到令師兄提過老朽嗎……」他微微一頓之後,獨目環掃了全場一周,接道:「老朽當時正值壯年,因得師長垂愛,試修本派一種內功,閉關剛滿,正趕上四大門派,追殺那妖婦之事。

  那時年輕氣盛,聽得那妖婦諸般惡跡,立時義忿填胸,特地請命敝派掌門之人,參與那追殺妖婦之事,易服下山,參與四派聯手之行……」神刀羅昆忽然起身說道:「蕭老前輩,參與其事,乃是驚動圖江湖的一件大事,怎的未聽人說過?」

  蕭遙子道:「當時敝派掌門,覺得對方武功太過高強,不許老朽明目張膽而出……」話至此處,倏而住口不言。但在場之人大部已經明白,因他是當年武當派中最為傑出的弟子,盛名已傾四海,如若那一戰不幸落敗,不但蕭遙子的盛名,將受挫辱,就是武當派的威望,也將受到甚大損失。

  大方禪師合掌當胸,道:「阿彌陀佛。蕭老前輩大駕親蒞,使這次東嶽之會,生色不少,但望老前輩以我武林同道千百生靈為念,主盟這次東嶽之會……」蕭遙子道:「少林派被武林之中,視為泰山北斗,此次大會。

  由禪師出面主持,最是理想……」他又環掃了全場一眼,說道:「除了少林派方丈之外.又有什麼人能邀得這多高手?」

  大方禪師道:「蕭老前輩既然不願主持其事,貧僧也不敢相強,但望能指示一二機宜,使貧僧有所遵循!」

  蕭遙子輕輕一歎。道:「此舉成敗。老朽不敢妄測,但眼下所集高手,可算已聚當今武林精萃,是成是敗,只有聽命於天昔年那大戰之中,老朽雖被她傷了一目.但卻劃破她蒙面黑紗,因而知她是個女人……」『忽見一個身佩雙劍。道裝老人起身接道:「不知老前輩可否把昔年經過之情,詳細說出,既可增加晚輩等見聞,亦可使我等多一點對敵經驗。」

  蕭遙子點頭笑道:「那日老朽傷目之後,並未立即返回武當山去,自行尋找了一處隱秘之處,養息傷勢,傷勢痊癒之後,又開始習練幾種未成的武功。

  因此,一直未返回武當山去,雖聞敝派掌門人派出了很多人找我的下落,但都未能遇上……」他雖未說原因,但殿中之人,都知他是羞於回山,也沒有人追問於他。

  只聽蕭遙子又繼續說道:「那人的武功,不但詭異難測,而且辛辣無比,很多招術。都是罕聞罕見之學,身法飄忽,捉摸不定。

  在四派高手圍襲之中,仍然靈動自如,但最為驚人的還是她的耐戰之力,當時四派高手,共有一十二人在場,最初動手之人。是少林派的大智禪師……」大方禪師接道:「大智乃老衲師兄,可憐他已身殉其戰了!」

  蕭遙子淡淡一笑,接道:「不足十合,大智禪師,已被對方詭異的武學,迫得沒有了還手之力,繼而各大門派中人相繼出手。

  老朽是最後出手的一人,本想藉機瞧出她的武功路子,那知瞧了良久工夫,竟然是瞧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當時十一大高手,都已出手,但仍然沒法子勝得,而且反被她詭異的武功,迫得團團亂轉,險象環生。

  老朽眼看群友越來處境越險,只得揮劍上前參戰,那時動手相搏,不過一個時辰左右……」大方禪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此等武功實在是駭人聽聞!」蕭遙子似是講出了興致,不待人問,繼續說道:「老朽出手之後,逐漸扳回劣勢,情勢已穩,各人都以所學絕技求勝。

  一時之間,刀光劍影,打的花樣百出,叫人眼花繚亂,在那場搏鬥之中,老朽親自看到了少林派武功的精奇博大。

  大智禪師,雖然已身殞其戰,但他的英勇留給了參與那場慘烈之戰的四大門派中高手,無比的懷慕……」他黯然歎息一聲,接道:「當時在場之人,大都未發覺老朽是誰,但卻無法瞞得大智禪師的一雙神目。

  他故意移動位置,擠到老朽身側,低聲叫出了我的名字,但因在場之人,都迫出全力迎戰,未能聽到……」此事關係著大智禪師的生死經過,是以少林僧眾個個凝神靜聽。

  遙子瞧了大方禪師一眼,繼續說道:「大智既是看出了我的真正面目,老朽只好點頭承認,大智一面加強攻勢,一面低聲和我商量。

  他想拼出全力,把我退出留下的空隙補上,要我騰出手來,想法挑去她臉上的蒙面黑紗,瞧瞧她廬山真面目。

  但老朽已從對方劍勢之中,瞧出此舉得手不易,因為雙方動手迄今,對方劍勢一直靈活如龍,攻勢猛銳,毫無遲滯、破綻,如想挑開蒙面黑紗,勢非大費一番手腳……」大方禪師突然插嘴問道:「這麼說來,老前輩是沒有答應了?」

  遙子仰臉長笑道:「為了此事,使少林、武當之間,幾乎造成一場誤會,此既不能責怪那些傳話之人,也沒法說出何人之錯。

  大師這次不肯柬邀我們武當中人,想必是舊恨未消?」

  大方禪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江湖上傳言沸騰,老衲甚難裁奪,加上老衲師兄重傷之後,強提真氣,趕回寺中,只說出別向武當尋仇……人就氣絕而死,陰差陽錯,般般湊巧……」逍遙子道:「這也難怪,當時老朽和大智相議之言,可能為崑崙派中天印道長聽到一點,可惜天印道長當場戰死,以致沒有入再知此事……」他突然閉上獨目,滿臉哀傷之情的接道:「當時我對大智禪師的提議。尚未答應,忽見他手中禪杖突然一緊,劃起強勁的嘯風之聲。幻化出漫天杖影。

  把對方矯若游龍的劍光,壓縮了不少,當時情形,老朽已無法再多考慮,只好抽劍而退,大智禪師大發神威,鐵禪杖縱送橫擊,有如出海蚊龍一般。

  少林派被譽為領袖武林的主派,武功果是不凡!」

  大方禪師道:「那裡,老前輩一代絕才,武功驚世……」忽然想到他傷去一目之事,下面的頌讚之言,不好再接下去,倏而住口不言。

  蕭遙子苦笑一下,接道:「老朽退守一側之後,暗自運氣調息,在大智禪師一輪猛攻之後,揮劍凌空擊去。

  這一劍雖然劃破她蒙面黑紗,但卻被反手一招詭異難測的劍招,刺傷一目,老朽身受重創之後,已無能揮劍再戰。

  那妖婦卻趁勢運劍反攻,天印道長首先遭難,被她劍穿前胸而亡,大智緊接著身受巨創,中了她一劍一指。:

  老朽原想運氣調息一陣之後,裹傷再戰。那知局勢突然惡化到不容老朽再度出手,大勢已去。天印一死,大智重創.老朽傷目.所餘之人。亦都戰得筋疲力盡。

  但聞慘叫之聲,連續響起,片刻之間,被她連續傷了七人。

  突出圍困而去,兩個傷勢沉重之人,在她衝破重圍去後,當場面死。

  連同天印道長,共有三人當場面亡,老朽和大智禪師受傷最重,另外還有峨嵋,崑崙兩派各傷一個,強敵既遁,追又乏力,只好各自散去,那場慘烈之戰的經過情形大致如此……」大方禪師歎道:「數十年來,我們少林和貴派,一直未能融洽相處,大部因此事結成了一段誤會,眼下事過境遷,舊事不必重提,老衲這就即刻派遣快足;重邀貴派中人,參與這場大會蕭遙子道:「那倒不必,敝派之中,雖未得禪師相邀之函,但卻已收到冥岳中招魂之宴的相邀之箋,屆時敝派掌門人,自會率領派中高手,赴約絕命谷中!」

  忽聽一人大聲叫道:「冥岳岳主,以梭代柬,邀請天下有名之人,共赴招魂之宴,谷名絕命,宴名招魂,但聽這四字,已不難知她用心。

  此行自是難免一場慘烈絕倫的拚鬥,對手雖強,但我方已群集天下高手,未必就真的打她不過,最為可怕的還是對方施下暗算,酒中下毒,菜中放藥,叫人防不勝防……」群豪轉頭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年約六旬以上,胸前髯髮飄飄,此人正是一掌鎮三湘伍宗漢。

  伍宗漢的目光掠了方兆南。陳玄霜兩人一眼。

  然後又繼續接道:「還有一件防不勝防的可怕之事,那就是咱們不知對方的虛實,但卻被對方派人混入了咱們大會之中。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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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0-25 07:53: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回 奇劍招更使人疑


  伍宗漢此言一出,全場為之震動。

  驚得蕭遙子獨目一瞪,突然放射出逼人的神光,迅快的從偏殿中所有的客人臉上掃過。

  主持大會的少林方丈大方禪師,似是甚為激動,身軀微微抖動了一下,側面向身側二拉小沙彌低聲說道:「去請你四位護法師兄。」

  那小沙彌合掌應了聲,迅快的向外奔去。

  大方禪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伍大俠既知奸細是誰,不妨請當面指出……」伍宗漢緩緩舉起手,指著方兆南和陳玄霜,緩慢異常的說道:「諸位之中,那一個認得這兩位?」

  一筆翻天葛大鵬突然站了起來,道:「伍兄不可隨便含血噴人,這兩位在下認識!」

  袖手樵隱史謀遁緩緩把目光投注在一筆翻天身上,冷笑一陣,但並沒有開口說話。

  葛大鵬看全場中人的眼光,盡都投注在自己身上,重重的咳了一聲,接道:「兄弟和這位方兄,是在九宮山中相通,那時他的授業恩師正臥病在一處山洞之中……」他對方兆南所知有限,除了這一般相遇的經過之外,不知如何再接下去。

  大方禪師微微一點頭,道:「葛兄請坐,老衲有幾句話,想和這兩位施主談一談。」

  方兆南心知葛天鵬縱有相護之心,但卻無相護之能,緩緩站起身來,說道:「老禪師有話儘管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大方禪師垂目合掌,冷冷問道:「恕老衲失禮,請問小施主的師承門派?」

  方兆南微一沉忖,道:「在下授業恩師姓周,名佩!」

  他答覆的十分簡短,說完就自動坐下去。

  大方禪師輕輕的重複了一句:「周佩?"接道:「令師沒參與這場大會嗎?」他顯然不知周佩其人。

  天風道長突然起身接道:「周佩乃江南道上四大名劍之一,在下曾和他有過數面之緣。」

  大方禪師又問道:「周大俠沒有來嗎?」

  天風道長心中雖然明知未來,但仍然轉臉四下瞧了一陣,答道:「沒有。」

  大方禪師道:「道兄請坐。」

  天風道長依言坐了下去。

  大方禪師又轉臉望著方兆南道:「小施主連闖本寺後山中三道攔截,劍術超絕可都是追隨令師學得的嗎?」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他這般盤問下去,不知要問到幾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實叫人太難忍受。」

  當下長長吸一口氣,冷然說道,"在下所學,十分博雜,除了恩師所授劍術之外,另有奇遇,但老禪師儘管放心,在下決非冥岳中派來之人。

  相反的和冥岳中人,還結有一段血海之仇,此次不揣冒昧,參與大會,也正想藉機報仇……」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四個身披袈裟大漢,手握兵刃的和尚,魚貫進了偏殿。

  方兆南突然提高聲音,站起身子說道:「在下師門和冥岳結仇之事,抱犢崗史老前輩知道一點內情,老禪師如若不信,儘管問他,在下言盡於此,老禪師如若不信,那也是無法之事。」

  大方禪師緩緩把目光移到袖手樵隱臉上,問道:「史兄既知內情,尚望不吝賜教,老衲洗耳恭聽。」

  袖手樵隱動也不動一下,目注屋頂,冷冷說道,"在下素來不和武林同道往來,約在三月之前,此人身懷我索恩金錢,找上了在下隱居的抱犢崗。

  在他之前,還有一個女孩;當日之夜,果有人追蹤他到了抱犢崗……」他說話似是十分吃力,聲音愈說愈低,說到了追蹤他到了抱犢崗幾個字時,已是低難繼聞。

  大方禪師知他乃出了名的冷怪人,如再出口問他,只怕反而惹他發怒。

  他微微一皺長眉,目注方兆南;道:「老衲怎敢相疑施主?

  不過卻極慕小抵主的超絕劍術,眼下所聚之人,不是各大門派中一等高手,就是江湖上甚負時譽的武師。

  老衲之意,想請小旅主當著天下這多高人之面,展露一下劍術,使我等得一睹絕技。」

  方兆南暗暗想道:「此刻我縱然藉詞推托,只怕也無法推掉,眼下既成了騎虎難下之勢,倒不加爽爽快快的答應下來。」

  心念一轉,重又緩緩站起身來,道:「老禪師既然吩咐來,晚輩敢不尊命,不過晚輩也有一個不情之求,不知老禪師可否答應?」大方禪師道:只要在情理之內,老衲無不應允!」

  方兆南微微一笑,伸手指著伍宗漢道;"晚輩想請這位伍老前輩和在下過招!」

  大方禪師微微一怔,道:「這個,得問伍大俠了!」

  室中目光大都轉投到伍宗漢臉上。在這等眾目睽睽之下,伍宗漢心中縱然怯敵,也無法說出不字來。

  他只好站起身來,說道:「承蒙你這般看得起老朽,老朽自是奉陪!」緩緩走出座位。

  大方禪師突然高聲說道:「彼此過手喂招,只是切磋武學的性質,任何一方,均不得出手傷人!」

  方兆南回眸對陳玄霜笑道,"不論我勝敗如何,你千萬不可出手。」

  陳玄霜猶豫了一陣,笑道:「你是一定可以勝他,還會用得著我出手?」

  方兆南身子一側,大步走入偏殿正中。

  這時,那四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一齊向前移步,環守四周,那樣子大概是防備方兆南藉機逃走。

  一掌震三湘伍宗漢,緩緩站起身子,走了過來。

  他目光轉動掃掠全場。一面高聲說道:「眼下之人,聚集了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精英,兄弟有一件不既之事,想諸位定然有人知道。

  當今之世除了冥岳之外,還有那一位施用七巧梭暗器?」

  全場一片嚴肅,但卻無一人接口說話。

  伍宗漢略一停頓之後,接道:「但眼下之人,卻有一位身懷七巧梭,老朽雖不敢肯定指人是冥岳中派來的奸細,但心中疑竇卻是難以自解。

  老朽如若不幸傷在對方手中,但請諸位務必要查明此事。

  他這幾句話,既似自言自語,又似告訴場中所有之人。

  方兆南心中暗暗想道:「他雖沒有指明我是冥岳派來的奸細,但全場中人,心中都知道他說的是我,眼下情勢,縱有蘇秦的善辯之才,只伯也難以說的清楚。

  眼下之策,只有先憑武功勝了幾人之後,再設法解說。」

  當下翻腕拔出背上長劍,朗朗一笑,說道:「各位老前輩中,有不少曾和冥岳中人有過動手經驗,或能從晚輩劍招、掌法之中,瞧出一點來路……」他微微一頓之後,目注伍宗漢說過:「老前輩憑藉一支斷梭,就指說晚輩是冥岳之中派來臥底之人,未免也太過武斷。

  想來老前輩早己試過冥岳門下武功,定可從晚輩劍招掌法之中指出破綻,快請亮出兵刃來吧!」

  伍宗漢冷笑一聲,道,"老夫就憑這一雙肉掌,接你幾招試試!」

  方兆南一領長劍,身子疾轉半周,說道:「老前輩既不肯用兵刃和晚輩動手,那就請當先賜招。」

  其實伍宗漢被人尊稱一掌震三湘,不但在掌法之上有著特殊的造詣,而且練有鐵沙掌,竹葉手兩種掌上功夫,一硬一軟,剛柔互濟。生平之中,甚少遇有敵手。

  一筆確天葛大鵬心惦方兆南救命之思,高聲叫道:「伍大俠以掌法馳名江湖,難有敵手,方兄儘管用兵刃出手……」伍宗漢暗提真氣,冷冷說道:「老朽年過七旬,生平未用過兵刃和人動手,閣下儘管先行出手。」

  方兆南道:「恭敬不如從命!」起手一劍。

  伍宗漢想不到對方出手一擊,劍勢竟然如此迅速,心中微生驚駭,疾退一步,右手劈出一股強凌的掌力,拂擊劍勢,"左掌虛飄飄的還擊一招。

  方兆南一劍擊出之後,身子立時隨劍而起,他近月連番驚遇強敵,對敵甚是謹慎,對方還擊一招,雖然看出虛弱無力,但仍然不敢硬接。

  身隨劍勢一轉,讓避開去,雙足一落實地,立時揮劍搶攻過去。

  他自得那駝背老人傳授武功之後,劍術一道,已兼得各大劍派之中精華。忽而用一招華山的絕學,忽而又用出一招崑崙派的絕技。

  看去劍光不若整套劍法施將出來那般完整綿密,無懈可擊,但攻勢卻是銳利異常,片刻工夫,伍宗漢已被方兆南博雜奇奧的劍勢,迫得滿頭大汗。

  激戰之中,忽聞方兆南長嘯而起,長劍盤空一揮,一片精芒罩下。

  大方禪師高喧一聲佛號,道,"好一招。天網羅雀'!'餘音末絕,劍光忽軟,方兆南捧劍倒退五步而立。

  一掌震三湘伍宗漢,滿面羞愧之色,拱手說道:「閣下劍法卓絕,老朽不是敵手……」轉身疾向偏殿門外奔去。

  大方禪師伸臂一擋,勸道:「勝敗乃江湖常見之事,伍大俠何苦這般認真?」

  他功力深厚,這伸臂一攔,有如一道鐵壁。伍宗漢難以向前衝行一步。

  忽見袖手樵隱一皺眉頭,瞪了方兆南二眼,滿臉驚異之色,他素不喜說話,心中雖有千言萬語,但也不願開口。

  大方禪師緩緩把目光移到方兆南的臉上,說道:「小施主可否把身懷「七巧梭」取出與老衲一瞧?」

  方兆南回頭對陳玄霜道:「把那半截斷梭拿給他們看看吧!」

  陳玄霜秀眉微皺,站起身子,探手入懷,摸出一截斷梭,交到方兆南手中。

  方兆南把半截斷梭,托在掌心之上,說道:「這半截斷梭,是否'七巧梭』,晚輩不敢肯定,諸位請過目一瞧……」他話還未說完,已連續響起了四五個聲音接道:「不錯!不錯!」

  方兆南緩緩將斷梭收回,正待交還陳玄霜。突聽大方禪師說道;"小施主請把斷梭給老衲一瞧。」

  方兆南猶豫一下,但終於手托斷梭走了過去。

  他伸出托梭右掌說道:「這斷梭是一位老前輩的遺物,我們還要從這斷梭之上,收回一些舊物,老前輩要看可以,但看過之後,必須賜還晚輩。」

  他如說這斷梭是冥岳岳主,邀他赴會的請柬,立時可免去所有之人的疑心。

  但他這般的據實相告,只聽得全場之高手,連蕭遙子那等人物,也不禁獨目閃光,投注斷梭之上。

  大方禪師自眉聳動,雙目神光閃閃望了方兆南手心托的斷梭一眼,說道:「小施主既然擔心老衲不還斷梭,那就請收起來吧!」

  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道:「這斷梭的來處,卻望小施主詳細說明,以解天下英雄疑心。」

  方兆南暗暗忖道:「眼下情形,十分凶險,如若一言錯出,立時將引起一場風波。」

  他生性堅毅,愈是遇上大的危險,心中愈是沉著,當下收好斷梭,笑道:「此梭來歷,晚輩也不太清楚……」他回頭望了陳玄霜一眼,接道:「師妹請把陳老前輩事跡,據實說出來吧,可消除在場之人的心中疑慮……免得引起誤會!」

  他想眼下之人,大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高人,或有人知得駝背老人的隱密。

  要知方兆南聰明異常,他早已從這斷梭之上,聯想到那駝背老人,可能和冥岳中人,有著什麼牽纏。

  但又不好追問於她。縱然追問,也因陳玄霜年級紀小,無法說得清清楚楚。

  如今天下高手齊集於此,其中大都是年過花甲的老人,目睹江湖數十年一切演變,陳玄霜只要能說出一點蛛絲馬跡,就不難被人憶起舊事。

  那駝背老人熟知天下各門各派武功,自非無名之輩。

  陳玄霜近月來和方兆南東奔西走,日夕伴守,早已把他看成世間唯一的親人,一縷柔情,早系郎身,對他之言,從來順眼。

  當下走了過去,問道,"師兄,你要我說些什麼呢?」

  她對自己身世,一片茫然,除了駝背重傷的祖父之外,連自己的父母,也未見過一面,要她說出祖父之事,實覺無從說起。

  方兆南轉頭望去,只見她臉上一片柔順,不覺心中暗生愧疚之感,付道:「她這般誠摯對我,我卻對她動起心機。」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說道:「隨便說吧,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如若他們不肯相信,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陳玄霜秀目轉動,掃掠了群豪一眼,依偎在方兆南身邊,說道:「這斷梭是我爺爺臨死留下之物,他要我們用這斷梭找一個人,討回一柄寶劍……」她初次面對這多人,莊莊重重說話,只覺數十道眼光,齊齊在她粉頰之上轉來轉去,心中甚是不安,說了兩句,候而住口。

  雖是兩句簡簡單單的話,但其中卻是已包含了無窮秘密,只聽得全場之人,個個雙目圓睜,精神一振。

  大方禪師突然伸出手來,說道:「小施主可否再將那斷梭取出,借給老衲一看。」

  方兆南依言取出斷梭,遞了過去。

  大方禪師接在手中,仔細一瞧,只見那小巧銀梭折斷之外,痕跡陳舊,果非近數月中折斷。

  一面把斷梭交到方兆南的手中,一面高聲說道:「依老衲察看所得,此梭折斷痕跡,恐已在數年之上了。」

  此言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對群豪解釋。

  忽見蕭遙子緩緩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兩步,目注陳玄霜問道:「敢問姑娘高姓芳名?」

  陳玄霜瞧了方兆南一眼答道:「我叫陳玄霜。」

  蕭遙子仰面自語說道:「陳玄霜!陳玄霜!」

  思索了半晌,又問道:「不知姑娘可否把令尊的大名說出來?」

  陳玄霜輕輕一皺眉後,搖搖頭,說道:「我連父母都未曾見過,如何會知道父親的名字?」

  蕭遙子怔了一怔,歎道:「請恕老朽饒舌,姑娘既然難億父母之事,不知教養姑娘長大的是……」陳玄霜柔目微微一閉,兩行清淚頂腮而下,幽幽答道:「我跟在爺爺身邊長大的。」

  蕭遙子沉聲問道:「姑娘既是追隨爺爺長大,那定知道爺爺的名字了,不知他老人家如何稱呼?」

  哪知陳玄霜仍然輕搖螓首,答道:「爺爺除了教我讀書寫字,學習武功之外,連我父母之事,就末說過,自然不會告訴我他的名字了。」

  這幾句簡單的答話,便會場的人,都為之側然,紛紛輕聲歎息。

  蕭遙子獨目閃閃,投注到方兆南臉上問道:「小兄弟和這位陳姑娘既然以師兄妹相稱,想必知道她一些往事?」

  方兆南正待回答,陳玄霜已搶先答道:「我都不知過自己的家世,我師兄自然是更不知道了。你們問他不是白費話嗎?」

  全場所有人,以蕭遙子的盛名最大,地位最尊,自他開口之後,就沒有人再和他搶著問話了。

  只聽他輕輕的咳了兩聲,說道:「姑娘既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總該記得令祖的面貌吧!」

  陳玄霜似是對蕭遙子這等盤究根底的問話,已感不耐,回頭望了方兆南一眼,道:「這人問東問西,問起來沒有個完,要不要告訴他們?」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蕭老前輩乃是武當派中名宿,師妹如果知道,儘管說出就是!』其實他心中亦是想知道此事,只不過不便相問而已。

  陳玄霜似在回憶往事,仰臉思索了一陣,說道:「當我記事,祖父已經是很蒼老了,他又有著很重的傷勢,每日之中有一大半時間,在沉沉熟睡之中。

  醒來之後,就忙著教我武功,讀書寫字,從沒有時間和我說別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傷,但看去似是很重。」

  蕭遙子似聽的十分入神,看他住口不言,立時接著問道:「我想問令祖形貌、年齡,不知姑娘是否願說?」

  陳玄霜道:「我爺爺年紀多大,我不知道,大約總在八十以上,白髯過胸,身體瘦弱。」

  蕭遙子沉思不言,半響才冷冷問道:「姑娘說的話,都是句句真實嗎?」

  陳玄霜道:「我既答應對你說了,幹嘛騙你!」

  蕭遙子獨眼橫掃了在場所有之人一眼。突然向後退兩步,緩緩舉手,摸住了劍把,冷冷問道:「你們師兄妹間,那個人的武功高些?」

  這曾經揚名一時,被人推崇為一代劍聖的蕭遙子,手摸劍把之後,群豪立時紛紛後退,只有大方禪師和袖手樵隱史謀遁,仍然站在原處未動。

  方兆南回頭對陳玄霜道:「師妹暫請退下休息,讓我先行領教一下,如果打他不過時,你再出手。」

  當下一挺手中長劍,迎了上去。

  蕭遙子橫劍當胸,冷冷說道:「這比武之事,生死攸關,開不得玩笑!」

  方兆南一舉長劍,領起劍訣,大聲說道:「老前輩儘管出手。

  晚輩死而無怨。」

  蕭遙子道:「老朽在江湖闖蕩時間不長,甚少出手攻敵,小兄弟請先出手吧!」

  方兆南不再客氣,長劍微微抖動了一下,當胸刺去。

  蕭遙子舉起手中長劍,隨手一揮。

  立時寒光電奔,閃起一道銀虹,擊在方兆南長劍之上。

  方兆南只覺手腕一振,長劍幾乎要脫手飛去,趕忙一吸氣,向後退了三步。

  蕭遙子若無其事般,又舉手刺出一劍,左腳大跨一步,創勢隨著推了過去。

  此招看似平凡,其實妙在那左腳這時向前的跨步,劍隨身進,極不易防。

  方兆南只覺蕭遙子隨手一擊之中,無窮潛力逼人,不知不覺之中全神凝集,大喝一聲,欺身攻上。

  手中寶劍揮舞之間,幻化出三片寒芒,劍光流動,分擊蕭遙子'玄機'、'將台"、。期門'三大要穴。

  蕭遙子微微一笑,道,"好一招"火樹銀花'!」

  手中長劍摹地向那劍影之中刺去,劍尖顫動,灑出一片銀芒,指襲方兆南握劍右腕。

  他劍勢雖然後發,但去勢卻比方兆南快迅許多,迫得方兆南收劍後躍退。

  蕭遙子並不藉勢搶攻,橫劍而立,微笑道:「小兄弟這一劍「火樹銀花',竅訣雖然不錯,只是功力稍嫌不足。出手之勢,也不夠迅快,加前後劍招不能呼應,雖然是一劍絕學,但威力卻已減少了很多。",方兆南暗暗忖道:「那駝背老人傳授我劍招之時,沒有一套完整的劍法,自是無法使劍招前後呼應。」

  他凝神思索了一陣,突然又欺身攻上,長劍左刺右掃,連線擊出四劍,這四劍不但迅快絕倫,而且前後呼應,凌厲之中,一氣貫穿。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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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8 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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