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情人的日子，怎麼過都是甜的。
尤其走在寒冷的大街上，大手握住小手傳達的暖意，對彼此而言，那就是所謂的幸福。
幸福，讓她的功課突飛猛進，也讓他的業績蒸蒸日上。
然而在這份經過長久等待與煎熬的幸福裡，毛颯冷卻顯得若有所失，總覺得幸福就像關在籠子裡的小鳥，門一開，頓時就會逃匿得無影無蹤。
「你在想什麼？」林孟妮坐在梳妝台前梳著一頭青絲，從鏡中看見倚窗望著窗外的雨水，卻帶著幾分憂鬱的俊帥臉孔。
毛颯冷的目光調回室內，「沒什麼。」然後來到她的身邊，接過梳子，輕輕的梳理她的頭髮，直到那頭黑髮柔柔亮亮的披洩在肩背上。
她愛嬌的轉身，摟住他的腰，仰起沐浴過後泛著紅暈的小臉蛋，「明天是星期天，爸爸媽媽打了好幾次電話，叫我們一定要回家一趟。」
好像他們已經是結了婚的夫婦，準備回娘家探親。
然而，不是這樣的。
要是林家人知道林孟妮以上學方便為名寄宿在他家，實則兩人已經過著與夫妻無異的生活的話，一定會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
他是不在乎林家人怎麼看待他這個人了，否則不會義無反顧的伸手擁抱她。
然而孟妮呢？
身為林家的掌上明珠，她承受得了排山倒海而來的龐大壓力嗎？
雖然她一再表明和歐綸緯只是好朋友，然而……
「颯冷，你怎麼了？」
最近他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林孟妮憂心的望著他。
毛颯冷回過神來，「沒有。」摸了摸她的頭髮，盈滿濃情蜜意的黝黑眼眸落在僅著粉紅色睡衣的胸口。
她明顯的感覺到他的面容改變了，慾望掃走了憂鬱，精力湧現在緊繃的睡褲褲襠裡。
沐浴前，他們才在廚房裡翻天覆地的愛了好幾回，剛剛在浴缸裡又糾纏不休了大半天，原本以為他應該筋疲力盡了，沒怨到這會兒赫然又發現慾望在褲襠裡蠢蠢欲動。
而慾望是會感染的！
那巨大再次讓她感到心跳加速，仰起頭，靠在他結實平坦的小腹上，兩人的視線在鏡中相交，強烈的需求再次令他們同時顫抖。
「我只剩下一點點自制力，如果你不停止繼續那樣看我的話，那最後的一點也會消失不見。」他的嗓音嗄啞。
「你根本不需要自制。」她緩緩的露出一抹羞怯與風情兼具，足以勾魂攝魄的笑容。
「別勾引我，我正在設法戒掉徹夜跟你做愛的習慣。」他嗓音粗嗄的命令。
她偏要反其道而行，站起來，雙手繞過他的肩頭，拉下黑色頭顱，細緻的嘴唇輕輕的刷過他的唇，睡衣底下的玲瓏線條火熱的貼住男肌理，展露充滿誘惑力的身體語言。
「該死的！」這女人明明知道全天下他唯一抗拒不了的就是她。
他偏著頭，加重嘴巴的力道，舌頭滑進她的嘴裡，和她的粉舌交纏起舞，即使兩人歡愛過無數次，每一次的激情依然有如排山倒海般的駭人。
然而之前那幾次激情太激烈了，這次應該慢慢來，但那粉紅色的睡衣令他無法忍受，而那無法忍受的東西還是他送的禮物，大手不受控制的往下接掉那個禮物，睡衣輕輕的落了地。
「跨出來。」後退兩步，他瞇著眼睛，嗓音嗄啞的發號施令。
赤裸的身子從那團衣物中走出來，進入他的懷裡，任由他一覽無遺，盡情的觸摸，而兩者他都做得出神入化，雙手同時捧起兩團如白雪般的乳房，粗糙帶繭的指頭忽輕忽重的搓揉著。
「颯冷。」她的嗓音變得和乳頭一樣硬。
「嗯？」他攔腰抱起她，放到床上。
「我……」
「我知道。」望著那張被慾望肆虐的小臉，他的長指迅速而熟練的滑進那出入千遍也不厭倦的幽谷，感覺女體開始猛烈的抽動，「看著我。」捏住並將那因為激情而搖擺不定的小臉固定住，用眼神進行另一波曖昧的交纏。
接著他將她的大腿壓得更開，直到女性完全暴露在黑眸裡，而她聽見一聲低吟，旋即意識到那是自己羞窘的叫喊。
「別害怕……你這裡……」他的指頭撥開柔細的軟毛，熾熱的目光燒灼著那片片如花瓣的私密肌膚，「好美。」
林孟妮發出一聲驚呼，感覺到著了火的舌頭竄進體內，刺激得令她幾乎瘋狂。
「颯冷……」高潮逼近的同時，她不禁失控的叫喊。
「我知道。」
堅硬滾燙的男性迅速取代了火舌，猛烈的激情直抵每一根末梢神經，奮力挺進，一次又一次穿透性感甬道的終點，將滾燙的火種釋放在那柔軟的女體深處……
在激情的餘韻裡，她向前傾，把臉埋進他的頸窩，無法移動也無法言語，閉上眼睛，漾起一抹過於滿足的微笑，緩緩的睡著。
然而，毛颯冷卻醒著，一整夜，聽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
多希望雨整夜不要停，天永遠不會亮，明天永遠不會來。
他再也不能容忍沒有她的夜晚。
然而，該來的終究跑不掉。
第二天的林家聚會，戴著墨鏡出席的毛颯冷，始終如坐針氈。
私底下，兩情相悅的情人關起門來怎麼瘋狂繾綣都沒有關係，然而出了門，他們依然維持著叔叔和晚輩的關係，就連參加林家的家庭聚會的時候也是一樣。
雖然林孟妮早已不再叫他叔叔，但是她的妹妹林萌艷和弟弟林澄凜見了他，還是叔叔長叔叔短的。
那種只能關在房間裡面擁有她的偷偷摸摸感覺，讓他感到忐忑不安。
話說回來，林風眠一心想把林孟妮嫁給歐綸緯的事實，也依然橫在眼前。
這個也是林家聚會時，必然會被提起的話題。
果不其然，毛颯冷和林孟妮一回到林家，一群人熱熱鬧鬧的繞著大桌子吃飯，林風眠夫婦和林家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全都口徑一致，誇讚歐綸緯多麼貼心善良，彬彬有禮，說著說著，甚至還提議暑假就讓小兩口完婚，而這誇張的提議竟然博得滿堂的同意。
看來這家人大概是嫌三代同堂還不夠過癮，最好再來個四代同堂才有夠嗆。
毛颯冷聽得耳朵都長繭了，一口飯卡在喉嚨裡，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林風眠見他頭天不吭聲，於是詢問道：「我說毛老弟啊，你覺得今年暑假就讓孟妮完婚這個計劃怎麼樣？」
好不容易梗在喉頭裡的食物順利的滑進了食道，毛颯冷也因此漲紅了臉。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林風眠挑起左邊眉頭。
「我……」毛颯冷望著坐在自己身邊，低頭扒飯的林孟妮一眼，意有所指的說：「臉紅是因為我找不著老婆給急的。」
喔？
林家人都放下了碗筷，彷彿聽到了什麼奇聞軼事，眼神怪異的瞪著他。
只有林孟妮依然低著頭。
「哈哈哈……」林風眠大笑出聲，「毛老弟啊，你這個玩笑未免也開得太大了，憑你這麼個人才，什麼樣的女人要不到……」
想起自己過去的荒唐風流史，毛颯冷頓時又變了臉色。
該死！
那些事情，林風眠幾乎瞭若指掌。
哪個腦袋正常的父親，會讓掌上明珠嫁給像他這種聲名狼藉的男人？
林風眠改挑右眉，「毛老弟啊，」又注視半晌，「你的臉色怎麼忽然又變白了？」
「因為怕娶到母考虎給嚇白的。」毛颯冷僵硬的說。
屋內所有的人哄堂大笑。
「毛叔叔說的笑話好好笑，」林澄凜最賞光，也笑得最大聲，捧著肚子笑得東倒西歪，還不忘開口，「母老虎再凶，也沒有我老姐凶啦！」
「林澄凜！」林孟妮白眼一瞪。
「毛叔叔，你看、你看……」林澄凜指著林孟妮氣鼓鼓的臉龐，「母老虎發威了。」
「林澄凜，你愈來愈沒有規矩了。」羅心妮出聲制止小兒子繼續胡鬧。
「好啦、好啦！」林澄凜咕咕噥噥，「人家只是想大姐好久沒回家了，所以故意鬧一鬧。」
「鬧也得適可而止。就是因為姐姐這陣子都住在毛叔叔家，難得回來，所以你應該對姐姐更好一點才是，否則以後姐姐出嫁了，大家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羅心妮說。
「人家知道了啦！」林澄凜看了林孟妮一眼，那眼神中有抱歉，有不捨，還有更多弟弟對姐姐的依戀。
「媽，沒關係啦，林澄凜哪天要是不胡鬧的話，我還真不習慣呢！」林孟妮連忙護著弟弟，同時露出微笑。
「姐，你看起來好像不一樣了耶！」林澄凜呆呆的說。
「哪裡不一樣？」林孟妮偏著頭問。
「變得有一種溫柔的感覺。」林澄凜滿臉疑惑，「就像媽媽一樣。」
「意思是我變老了嗎？」
「不是！」林澄凜斬釘截鐵的說，「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女人味。」
「你這小鬼！」林孟妮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
誰說小孩子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他們比大眾都還要敏感。
她確實是個道道地地的女人，每一夜都在毛颯冷的懷抱中綻放的女人。
「對了！」人小鬼大的林澄凜總是最多話，興趣也最多，這次毛颯冷成了他的目標，直率的問：「毛叔叔，為什麼你在屋子裡還要戴著太陽眼鏡啊？」眾人紛紛將目光集中在毛颯冷的臉上。
「現在是晚上耶，你戴著太陽眼鏡防月光啊？」林風眠順著兒子的話往下說。
「哈哈哈……」林澄凜又抱著肚子大笑，「太陽眼鏡防月光，老爸，你說的笑話也好好笑。」
「你這孩子！」羅心妮摸了摸兒子的頭，「就是愛吃，愛胡鬧。」
大家又笑了好一會兒。
突然，戴著墨鏡的男人開口，「我戴太陽眼鏡，沒別的原因，純粹是因為不想嚇壞大家。」
呃？
「毛叔叔這麼帥，怎麼可能會嚇壞大家呢？」林澄凜又說話了，「我覺得你不戴眼鏡的時候比較帥耶！」
苦笑一聲，毛颯冷緩緩的取下墨鏡，露出兩隻又腫又紅的熊貓眼。
喝！
林澄凜當真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在座的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
「出了什麼事？」林風眠這才想起來，毛颯冷成天戴著墨鏡上下班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
「被人打的。」毛颯冷說得雲淡風清。
「是敗訴的客戶上門來尋仇？」林風眠關切的追問。
「是武奈薰叫人動的手。」毛颯冷搖搖頭，聲音裡沒有半點怨恨。
「你哪裡得罪她了？」
「我打電話告訴她，如果武漢典又打算更改遺囑的話，我打算派別的人去辦。」沒想到那個女人就找人下了這種毒手。
幸好就算他被一堆人圍毆成熊貓，林孟妮還是當他是英雄。
「你跟武奈薰……」
毛颯冷急忙打斷林風眠的話，澄清的說：「我連她的手都沒牽過。」
「既然如此，又何苦把話說絕？」林風眠若有所思的問。
「因為……」腫脹的上下眼皮夾擊之間只剩下一道細縫的眼神，堅定的望著林風眠，「我心裡有人了，不想旁生枝節。」
「喔？」林風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是哪家的閨女？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是一戶好人家的女孩子，聰明、賢惠，而且……」想起那每天早上站在廚房裡替他煎荷包蛋的纖細身影，毛颯冷的嘴角不禁微微揚起，「她煎的荷包蛋，是全世界一流的。」
瞥了身邊的女孩一眼，他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她毫無怨言的跟他這個因為風流荒唐而活該被扁成熊貓的傢伙上床，卻一次也沒有嫌他難看，熊貓眼裡流露出來的眼光愈發顯得溫柔。
眼角餘光接收到深情的凝視，林孟妮的心臟忽然卜通狂跳。
毛颯冷該不會打算在所有的人面前，公開他們交往的事吧？
「原來你喜歡會煎荷包蛋的女孩啊！」摸了摸下巴，林風眠的眼神在一男一女間流轉了幾秒，最後定在那雙熊貓眼上，「早說嘛！我們家孟妮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荷包蛋煎得一級棒，改天你一定要嘗嘗看才行。」
毛颯冷的心臟猛地收縮，一語雙關的說：「我已經嘗過了。」
餐桌旁的林家人都突然變成了木頭人，吃著的喝著的笑著的全都停頓下來，瞠目結舌的望著那雙熊貓眼。
瞬間，空氣好像凝成了固體。
「味道怎麼樣？」良久之後，林風眠平靜的打破了沉默。
「棒透了！」
兩個男人心知肚明，棒透了指的不只是荷包蛋的滋味而已。
「還有呢？」林風眠等他自己往下招。
「還有……」毛颯冷深吸一口氣，「我想告訴大家，跟我交往的人，就是林先生口中那個會煎一級棒的荷包蛋的林孟妮。」
林孟妮瞪大眼睛，一臉錯愕，沒想到他真的敢……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這段關係！
更讓人錯愕的是，林家人接下來的反應。
「原來是這件事啊！」林澄凜打了個呵欠，「我們便宜早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
「談戀愛是好事啊！」
「我們還在想，你們到底要瞞著我們到什麼時候呢？」
「早點說出來不就結了，省得我們浪費那麼多口水，拚命讚美茂風科技的小開歐綸緯。」
林家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語，興致勃勃的說個不停。
弄了半天，歐綸緯只是個煙幕彈，林家上上下下看上的乘龍快婿，非毛颯冷莫屬！
「你這小子，」林風眠站起來，晃到那個為愛不惜變成熊貓眼的男人的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像你這種天才奇葩，甘心屈居在我的律師事務所裡，動機一定不單純，原來你是看上了我家的孟妮啊！」
「原本不是這樣的！」毛颯冷結結巴巴的解釋，「剛開始我是為了報恩，所以羅鎮武先生叫我到哪裡，我就到哪裡。」
「接著呢？」
「久而久之，吸引我留下來的，是林家共同營造的家庭氣氛，」毛颯冷頓了一下，「老實說，我曾經非常憎恨這種氣氛，那是我從小就失去的東西……」抬起頭，「很抱歉，我曾經恨過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恨這種濃得化不開的幸福感。」
「難怪我有時候會覺得毛叔叔好像在瞪我。」林澄凜雙手枕在腦後，小大眾似的也晃到毛颯冷的身邊，笑嘻嘻的看著那個有著熊貓眼的大帥哥。
「這點我也早就看出來了。」接著走到毛颯冷身邊的是羅鎮武，「從我在機場第一眼看到你開始，就知道你是個寂寞又封閉的孩子。」
「抱歉，我想我給大家帶來了不少困擾。」毛颯冷垂下頭。
「一點也不！」羅心妮走過來，「你是我們林家不可或缺的一員。」
「是啊！沒有你來分憂解勞，林家不會有今天三代同堂和樂融融的局面。」另外三位老人家也紛紛聚攏過來。
溫情像雪球一樣，愈滾愈大。
最後移過來的是平常很少開口說話的林萌艷，一臉真誠的說：「歡迎毛叔叔成為真正的林家人。」
「我等今天可是等了好久。」林風眠高興的說，用力拍了下大腿，「今天你非要把話說清楚不可。」
「就清楚？」毛颯冷自認該招的全招了，狐疑的問：「林先生的意思是？」
「你現在還叫我林先生？」林風眠垮下臉，不客氣的擺出岳父大眾的姿態，雙手擦腰，「這樣也想把我的女兒娶回家？」
毛颯冷作夢也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結局，張開嘴，卻怎麼也發不出那個聲音，終於從心肺裡喊出「爸爸」兩個字的時候，卻是音不成音，調不成調，比牙牙學語的嬰兒喊得還要模糊不清。
不知為何，林澄凜忽然帶頭哇的一聲，接著林家人全都同聲哭了起來。
然後一個抱著一個，形成溫暖的大雪球。
將那個連「爸爸」都說不好的男人，團團包圍在中央。
【全書完】 |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 22:06: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