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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一笑彎彎]笑長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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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1 16:58:44
020 走出密林

     小談笑興高采烈地撲過去,沒想到竟撲了個空。眨眼的功夫眼前空茫一片,哪裏還有人的影子?小談笑急得大喊:“清微師兄?師父?你們在哪裏啊?”可是空蕩蕩的密林中連隻鳥鳴聲都沒有,更別提人的聲音了。

    參天的古木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林中荊棘遍生,青藤連連。小談笑也不辨方向,焦急而艱難地邁著小短腿往前走,邊走邊向白霧冉冉的四周看去,明明是靜謐得詭異的深林,可她偶爾擡起頭來看上空朦朦朧朧的樹冠時,隻覺得各種各樣的怪叫怪笑聲從那樹葉間窄小的縫隙穿透下來,微弱的光線隨著她的走動一閃一閃的,像是無數個妖怪的眼。

    獨自行走在濃霧中的小談笑心裏咚咚跳得厲害,她拼命喊著清微師兄和師父,喊得嗓子都快啞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小談笑又怕又累,腳下被什麼一絆,還來不及叫喊就撲倒在地,手心火辣辣地疼,下巴也磕在像是樹根一樣的東西上,疼得她憋了很久的眼淚立時飆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她在那些怪叫中聽到了談明的聲音。

    談明尖利的聲音絕望而驚恐,“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麼也沒做!”

    小談笑被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把身子縮成一團,就勢靠在旁邊的大樹根旁,小腦袋更是恨不得埋進裏面去就好了。

    另一個威嚴的聲音說道:“還敢狡辯!多年來你蟄伏談家爲太真派盜取消息,五年前妖獸來襲,你更是謊報消息,害我談家幾乎一門盡喪!到如今,你還想欺我談家後人不成?”

    談明的嗓子像是被掐住了,說話也斷斷續續嘶啞難聽。“真君,真不是我,是守愚真君……”

    “還敢推卸!”那聲音怒極冷極。

    只聽見一聲清脆的卡擦聲,談明慘叫起來。

    “說!你想對談家後人做什麼!”

    到此刻談明哪敢不說,不一會兒便聽他斷斷續續喘著氣說:“小……小的糊塗,聽守愚真君說……百年前談家得了……寶貝,讓小的……刺探談家消息……若不答應,便要小的性命……小的……”

    “廢話少說!且說談家後人此番來紫君山,你要如何!”

    “帶……他去真君埋骨之地,尋找……”談明聲音減低,小談笑聽不分明。

    “那與他一道前來的是何人?”

    “是……天華門……太真派……追殺……不會放過……”

    “這麼說來,是你使計招來太真的人故意支開天華門的人,好帶走我談家後人?”

    “不……”

    “還敢狡辯!”

    “是……是……真君……饒命。”

    小談笑咬緊牙關,聽不清楚的地方便自行猜測,但再如何也隱約明白了自己的師父和師兄丟下她獨自離去與談明有關,她本來對談明還有那麼點好感,此刻卻憤怒驚懼,到最後一張小臉嚇得煞白,只想著師父和清微師兄現在怎麼樣了。

    林子裏靜了一會兒,怪聲都消失了,隻聽那個聲音道:“哼,饒命?本君這便送你上路,免得你生那歹毒心思,害我談家子孫!”

    小談笑聽得不明不白,但她聽到了談明不甘的悶哼聲,以及最後一個“你”字。周遭歸於平靜,談明再也沒能夠說一個字,另外那個人的聲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談笑腦子裏浮現自己的師父和清微師兄東躲西藏被很多人追的樣子,一股勇氣支撐著她爬起來又往前跑,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找到師父和清微師兄。

    她一個勁往前跑,跌倒了再站起來,跑累了就靠著樹休息會兒,細軟的頭髮早就散開了交雜糾結著,衣服也破了,白嫩的皮膚到處是樹枝草葉劃破的傷痕,一張臉也髒兮兮的,頰邊不知被什麼劃了一道細長的傷口,細小的血珠沁出來,她一想哭就牽動傷口更疼。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最後兩條腿只是習慣性地往前邁,腦子暈暈乎乎地看東西都成了重影。她的步子越邁越慢,可她還想再多邁一步,她想她怎麼都要走出這個林子,隻要看到人,她就可以問他們師父去哪裏了,清微師兄去哪裏了。

    可她實在走不動了,她覺得天地好像轉了個方向,前面的大樹好像一會兒大一會兒小,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她努力想看清楚,可是眼前漸漸黑暗,她感覺到自己的五感在瞬間封閉了,她甚至來不及叫一聲師父,叫一聲清微師兄,雖然她心裏已經喊了無數次。

    小談笑小小的身子晃了晃,撲倒在地上,驚起了乾枯的落葉飛揚旋轉,零零星星地落在她的身上。

    濃霧漸漸散去,不知哪裏來的怪風灌空而來卷走了白霧,黃昏紅得如血的夕陽從樹葉間的洞孔中鑽下來一道道打在小談笑身上,她的眉毛緊皺著,眼角還有未乾的淚水,貼著地面的側臉疲憊而憂愁。

    良久,姬雲華不知從什麼地方走出來。他背對著夕陽居高臨下地望著小談笑,金紅的光線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光芒,他緩緩蹲下身子摸了摸小談笑的額頭,拂開她額邊的落葉,然後溫柔地伸出手抱起小談笑,輕輕抱在懷中,行雲流水般在林中穿梭。

    可惜的是,小談笑已經昏睡得深沉。

    小談笑醒來的時候已是紅日初上,她身上還是疼,但比之前似乎好了些。而且濃霧也沒有了,視野更清楚了。她覺得有些力氣了,於是趕緊撐起身子,發現自己還在叢林之中,但仔細聽好像有流水的聲音。她踮起腳尖往那水聲的方向看了看,發現那邊似乎有山。她拉了拉衣服,朝著水的地方走去。

    這回行程變得十分順利。水聲越來越大,那群山也漸漸清晰,漸漸的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瀑布。那瀑布如一道道白練從綠色的山壁之上飛流而下,在半空中濺起星星點點水花,水花飛舞著隨瀑布墜落碧潭,潭水碧綠靜謐,山壁上怪石凸起,溪流下白石成階。她順著碧潭看去,還看到了——那大石頭邊躺著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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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1 16:59:21
021 冷面少年

    碧潭深深,流水潺潺。

    小談笑沒有立刻上前,相反迅速躲到一旁的大樹後,小心地伸出小腦袋察看前方的動態。

    人對陌生的東西有時候雖然是好奇,有時候卻是警惕和害怕。更何況小談笑還這麼小,剛走過了一段對她來說還算艱難的歷程,基本上已是草木皆兵,所以不進反退。

    她靜靜看了會兒,發現前方大石旁歪斜地靠著大石腳下躺著的應該是個比她要大些的少年,而這個少年身上髒兮兮的有紅的有黑的應該是受傷了——因爲那紅就像是她手上被草葉子割破後的顔色。少年一點動靜也沒有,至少在她躲著的這段時間裏動也未動。

    小談笑咬了咬下唇,猶豫了。這趟從天華山出來,她本就老鼠一樣小的膽子變得更小了,她覺得什麼都可怕,山可怕,樹可怕,水可怕,尤其是人最最可怕,比天華山上長得最兇惡的長刺尖嘴的刺豬還要可怕。所以她突然看見個人受傷了躺在那裏,就在想到底過不過去呢?那個人會不會死了?

    她記起玉華峰上曾經有一隻小白兔鑽到她的丹房裏去了,那小兔子白白的毛柔順光滑,紅紅的眼睛更桃核一樣,水水的還會發光,她第一眼見就喜歡上了,於是每日練功回去都會抱著小兔子玩耍。她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白白。可是後來清微師兄發現了兔子,卻說那小白兔靈力微薄,資質低劣,即便養在身邊也沒什麼用處,還會影響她的道心,本想帶走,但清微師兄心軟,經不住她懇求,最後還是留在了她身邊,囑咐在小院中養著即可,不能帶進丹房。

    白白在院子裏活動的空間就大了很多,小談笑又不想拴著它,所以任它到處玩耍覓食,有時候還會追過去往前一撲,雙手抓著它擡起來,趴在草地上看它蹬著小短腿抖著毛茸茸的長耳朵的可愛模樣。

    可是好景不長,有一天她練功回去發現白白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地睡著,怎麼逗它都不理人,抱著它也不睜眼睛,小身子還硬硬的冷冷的。她抱著小白白去找清微師兄,師兄說白白死了,它的壽元到了。

    於是小談笑明白了,死了就想睡著了一樣,但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小談笑猶豫了半天,還是邁著小短腿往大石頭那裏靠過去。她慢慢挪動著步子總算到了那少年大約兩米遠的地方,蹲下身子找了塊石頭輕輕丟了過去,然後問:“喂,你怎麼了?”

    那少年動也不動,絲毫沒有回應。

    小談笑又丟了幾塊石頭砸在他腳邊,那少年還是一動不動。

    善良的小談笑想起自己口袋裏還有傷藥小還丹,也有止痛止餓的尚果,心想如果這個人不是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的話,這些東西應該有用的。

    姬雲華和秦清微雖然從來沒教過小談笑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死扶傷助人爲樂,但也從沒教過見死不救之類的話。其實在修仙界見死不救的事情還是很普遍的,一是道心涼薄,二是怕惹禍上身,三是——可以搶奪死者的丹藥法器寶物等等。這已經成了修仙界不成文的法則,同門同宗或相熟的人或者不會這麼明目張膽,但陌生人之間基本已經默認了這樣的做法。

    可是小談笑還不知道,她的師父和師兄們還沒有給她上這麼重要的一課。

    所以此刻小談笑在確定那少年不可能跳起來做什麼可怕的事情之後,從自己的乾坤袋裏摸出幾個小還丹和尚果走過去,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臉,費了很大的力氣掰開他的嘴巴把丹藥尚果一股腦全塞了進去。

    小還丹是入口即化的,尚果如果不咀嚼,在舌頭上放一段時間也會化成清流順著食道流進身體裏的。小談笑每次都要用咬的不過是習慣使然。

    做完這些之後,小談笑退了幾步等著,腳下卻不敢放松。她想若是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她就趕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好在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小談笑很有耐心地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到後來站累了乾脆坐在地上看著少年的臉。少年皮膚有點黑,眼睛應該有點長,不過比不上她的師父好看,眉毛濃濃的,鼻子有點高,嘴唇太白了,不管怎麼看都比不上她師父和師兄們好看。小談笑胡思亂想著,完全忘了自己此刻一身的狼狽,她想如果這個人還不醒,她就要走了,她要去找師父和師兄。

    她正想著,那少年突然咳了一聲,胸膛跳了跳,肩膀往旁邊歪了歪,緩緩睜開了眼。

    小談笑喜道:“你醒了?”忍不住想往前走兩步,可是剛站起來,眼睛一陣發黑,又坐了下去。她的身子還是太虛弱了,加上她分出去不少尚果,自己的尚果便要省著吃了,所以體力的恢複總是顯得不夠。

    少年的目光冷得像是玉華峰上的冰泉,雖然沒有惡意,但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實在算不上和善。他彷彿什麼都不在乎,對什麼都沒有感覺,只是靜靜看著小談笑,沒有一個字,沒有一個動作。

    敏感的小談笑吞了吞口水,坐地上不動了。

    “你救了我?”沉默良久後,少年沙啞的聲音傳來。

    救就是幫助的意思,小談笑在腦子裏想了一遍,點了點頭。

    “誰讓你救我的。”少年冷冰冰地說,沒有一絲感謝,相反似乎還有埋怨。他說完之後雙手握了握拳,似乎在測試自己的力氣,然後伸出手扶著大石頭艱難地站起來,搖晃著身子順著潭下溪流走著。

    小談笑鬧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她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來她走了這麼半天才碰上這麼一個人,這個人雖然沒有清微師兄親切,但看起來對她卻沒有惡意。她現在根本不知道這片山林的出路在哪裏,自己要走到何處去找師父和師兄,這時候要是讓這個人走了,自己還不知道要走多久呢。想到這裏,小談笑趕緊又爬起來,穩了穩身子,壯起膽子跟在了那少年的後面。

    少年察覺到了後面的動靜,停下了腳步。他停,小談笑自然也停了。

    少年等了會兒,又開始往前走。他走,小談笑自然也走。

    如此反覆幾次,少年不耐煩地轉身道:“跟著我做什麼?我可沒什麼可以給你。”

    “我……我不認識路。”小談笑解釋著。

    少年略略挑眉,“你不是紫君山人?”

    小談笑搖頭。

    “你是青蒙山人?”

    小談笑還是搖頭。

    少年皺眉,“你要去哪裏?”

    小談笑想了想,很茫然。“人……人多的地方?”人多她就可以問問他們有沒有看見自己的師父和師兄了。

    少年指了指溪流的前方,“順著這個往前走,走上三個時辰就是仙客鎮。”說完自己走自己的,不再管身後的小人兒。

    可是很快,他發現那小娃娃居然還跟著他,總是隔著兩三米的距離,他走那小娃娃也走,他停那小娃娃便停。

    “你怎麼還跟著我?”少年豎起眉毛。

    小談笑咬了咬嘴唇,緊張地絞著手,這回沒話說了。許是跟得久了,她覺得這樣走安全許多,一定能走出去,要是聽了他的話自己走兩個時辰,那結果就很難說了吧。

    少年沉著臉道:“不準再跟著我。”

    “我……我叫談笑,你叫什麼?”小談笑擠出一個笑容,毫無保留地釋放著善意。

    少年眉毛動了動,“談家人?談紫上跟你什麼關系?”

    小談笑吃了一驚,低著頭本能地不說話了。

    少年諷刺地扯了下嘴唇,也不再理她,轉身走了。

    而小談笑耳尖地聽到他走動的聲音,趕緊就跟上了。

    這回少年沒再趕人,小談笑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後來又大著膽子一路上問了好幾個“大哥哥你叫什麼?”之類的問題。

    可惜一直都是小談笑自說自話,沒人理她。

    即便是這樣,也足夠小談笑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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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1 16:59:54
022 奪人所愛

     小談笑不是多話的人,由於年紀小,掌握的詞彙也有限,但這時候要是不說話她就覺得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害怕,於是一路上少年什麼也沒問,小談笑已經把自己走過迷霧森林的過程反覆說了好多遍了。不過她倒沒說關於談明的事,也很少提到之前怎麼到迷霧森林的事。本質上講,她也不過是沒話找話,下意識地自然選擇了相對安全的話題。當然,順便她也一遍又一遍地問了少年叫什麼,到哪去之類的問題,少年自然是沒有回應的。

    這樣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兩人到了一處山崖。山崖並不高,兩邊的對崖上有一根粗長的蔓藤掛著,對面崖壁上雜草叢生的地方隱約露出一處洞穴來。那洞穴的入口砌了幾塊白色的方磚,那與原石截然不同的顔色讓洞穴的入口看起來想個八卦圖的外圈。

    小談笑一看這圖就有親切感,驚喜地叫道:“大哥哥!你看!那裏有八卦圖!”

    少年沉默地走向山崖,腳尖踩了踩蔓藤生長的地方,看樣子是要過去了。

    小談笑趕緊跑過來牽住少年的袖子,生怕少年走得太急丟下她,她可不敢一個人走在這上面的。

    少年皺眉:“往前一直走就有村莊。”

    小談笑搖頭,示意不走。

    少年轉頭看著她,兩人大眼瞪著小眼,誰也沒動一下。

    良久,小談笑囁嚅道:“我……我沒地方去。”

    少年挑挑眉,不爲所動。

    “我……我有丹藥可以給你療傷,你帶著我好不好?”想了想,又加了句:“我還有吃的。”

    少年嗤笑,“修仙之人豈會在乎口腹之欲,可笑。”

    “那你想要什麼?”小談笑急忙問。

    “我要什麼,你就給得了嗎?”少年冷冰冰地說,絲毫沒將一個小娃兒的話放在心上。

    小談笑想起師兄曾說過修仙之人都喜歡神兵法器丹藥之類的東西,可她身上的丹藥只有小還丹和尚果了,要說神兵法器,倒是有一件,可那是師父送給她的,她捨不得送出來。

    少年拂開她的手就要走,小談笑大驚,此刻也顧不上了,連忙又抓住他的袖子道:“我……我有一把小劍,很鋒利的。我……我平時都舍不得用,不然,不然我給你……看兩眼?”小談笑急得快要哭了。

    少年冷冷地看著她,腳步又往前挪。

    “我說真的,給你看!”小談笑連忙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個漂亮的長形錦袋,解了封口從裏面拿出帶鞘的小匕首,小匕首只有一個成年人的手掌那麼長,周身細長小巧,鞘連著把手一起刻著金紅相交的均勻紋路,像是某種神秘的梵語。小談笑緩緩抽出匕首,一線光華從鞘中洩露出來,刀身鐵白,靠近柄的地方有方形摟空花紋,雙面刀鋒,看起來果然銳利無比。

    少年起了興趣,伸手去拿那匕首道:“什麼劍,這分明是匕首。”

    小談笑開始不肯給,奈何少年出手太快,生生被搶了去。她心疼地咬了咬牙,不服氣道:“就是劍,我見過這麼長的劍,跟我這個長得一樣的,我這個不過是小了點。”

    少年嗤笑:“長的叫劍,這麼短只能叫匕首,沒人教過你嗎?”說著隨手耍了耍,心想果然是好東西,拿在手上絲毫不顯重量,破風而過卻隱隱有金戈雷鳴。這不是普通的匕首,定是修爲高深的仙師所造,若是用長了,彙入使用者的精血,怕是威力不同凡響。可惜就是小了點,像是給小孩子玩耍的東西,成年的仙師很少有用這樣精緻的短兵器的。

    小談笑還要說話,少年又道:“看兩眼就想我收留你?你若給我,我便讓你跟著。”

    “不行!這是師父送給我的!”小談笑立刻反對。

    少年嘴唇揚了揚,“是嗎,那你留著吧,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跟著我。”說著就勢把匕首插進她手中的鞘裏,拂開她轉身就走。

    小談笑立刻飆淚了,連忙把匕首推了過去急道:“給你!給你!你別丟下我!”剛說到這裏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大叫道:“你們都丟下阿笑,肯定是不喜歡阿笑了,阿笑很乖的,阿笑會好好練功的,阿笑不會給師父師兄丟臉的,師父,師父!清微……”真是悲從中來,委屈得不行。

    少年趕緊將小匕首收進袖中,順手把小談笑拉倒身前,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別叫了,再叫就把你丟下去!”然後抱著小談笑往下一跳,在小談笑還來不及驚叫時一手扣著個小環在蔓藤上滑向前方,不過一會兒工夫就跳進了那八卦洞裏。

    小談笑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下落,一哭一嚇便引來了後遺症,不停地挺著脖子打嗝,濕漉漉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少年,臉上縱橫斑駁,讓人哭笑不得。

    冷面少年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道:“好了,給出手的東西可拿不回去了。”

    小談笑又傷心有委屈,一邊打嗝話也說不清楚,小小的手不停地擦著眼淚,可那淚水越流越多。

    少年眼疾手快趁她要再打嗝時一巴掌拍在她後背,小談笑沒防住往前一撲,啊一聲叫出口,又趕緊爬起來怒道:“你打我!”

    少年滿不在乎地整了整衣服,“這回說話倒順溜了。”

    小談笑這才想起自己好像不想打嗝了。

    洞口處光線還不算暗,只是有些藤蔓雜草擋住了陽光。少年道:“跟緊了。”說著便擡腳往裏走。

    小談笑趕緊拉住少年的衣角跟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看,一邊看一邊想這個搶她東西的怪人住在這裏嗎?怎麼越走越窄?

    卻不想再往深走,竟是別有洞天。

    扭扭曲曲走了一段,碰上了幾個岔道口,前方視線豁然開朗。

    洞中有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零星羅立著,石旁生了花草,紅的綠的粉的繽紛多彩,前方有小池,池裏水波不興,池上小亭獨立。不遠處還有秋千長椅等等,嚴然像是個花園,不過是洞穴裏的花園罷了。小談笑好奇地四處張望,還看到了兩三個洞口,該是通往不同的地方。

    少年看小談笑的好奇和驚歎,頭一次有了傾訴的對象,於是好心情地多說了些話道:“這裏原本應該是有人住的,洞口被陣法封住,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可能是五年前妖獸來襲,紫君山靈脈阻斷,陣法被破,洞口才顯了出來。不過這地方偏僻,至今沒人發現這裏。”

    小談笑點點頭,“大哥哥住這裏?”

    少年點頭,突然又冷了臉,明顯不想多說。

    少年沒說的是,這地方不像是男修布置的風格,前主人應該是個女修。可女修在修仙界的地位極其低下,一般都是男修的附庸,便是修仙也總是難有大成,資質好點的反而會淪爲男修的鼎爐,壽元也短許多。少年初發現這裏,也想過這裏是不是某個男修豢養鼎爐之所,但靈脈已斷,法陣皆破,再加上洞中沒有半點刻畫記錄之類的存在,他看不出洞中有何禁制,自然也看不出這洞穴的原主人本心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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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1 17:00:45
023 跳到亭中

     池水邊靠石壁的位置長了兩顆修長纖細的樹,那樹的枝幹越往上越細,但整個樹的高度也不過比亭子高了快一倍,並沒有碰著上面的石壁。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小談笑見那小池塘邊的花草開得鮮豔,於是忍不住松開少年的衣角跑了過去。等她蹲下身子準備摸一摸那藍色的花瓣時,卻喝地一聲坐到地上,被池塘裏的影像嚇了一跳。

    嚇過之後,小談笑又覺不對,緊張地揪著袖子緩緩往前挪了挪,這回看清楚了,池水中倒映的髒小孩不正是自己嗎!小談笑想到自己隨清微師兄在玉華峰時,雖然常常生氣灑掃的煉氣弟子背後說她壞話,偶爾還會趁師兄不在欺她,但和如今的步步驚險比起來,簡直就不值一提,至少那些人不會存心害她,不會真的傷害到她,不會讓她像現在這樣狼狽得遍體傷痕,衣衫破爛。

    見小談笑趴在小池塘邊看著水面發呆,自行調養了一會兒的少年走過來站到了她的身後。

    小談笑正自失落傷感,伸出小手捧了些水洗了洗臉,又拆了髮帶繫在手腕上,以手作梳順了順頭髮,再趴到池水邊時,細軟的髮絲便自額邊垂下來,遮住了臉頰上細長的傷口。小談笑伸出一根指頭碰了碰那條血線,淺淺的血紅已經結痂,不怎麼痛了。

    少年皺眉道:“你在做什麼?”心想這麼小的孩子難道也知道愛美?虧他還是個男孩子,動不動就哭,還會因爲臉上有傷口而傷心。

    小談笑皺著眉頭,軟軟的童音自言自語道:“都是惡人。”

    少年挑了挑眉道:“惡人如何?惡人自有惡人磨,這世間萬物遇強則弱,遇弱則欺,人之常理,遇上惡人,你若比他還惡,他便怕你了。”

    小談笑大概聽明白了,認真想了想,沒再說話。

    許是少年一路上習慣了小談笑的聒噪,這時見她沉默就不習慣起來,不過他本來也不是喜歡說話的人,雖然會因爲得不到回應而有小小的不悅,但到底沒說什麼,徑自走到旁邊清洗。

    這裏的環境比外面確實安全了不少,放松心情的小談笑開始感覺到疲憊的反噬,一路上強撐的精神瞬間散去,她抱著小小的膝蓋坐在地上,眼睛看著水面發呆。

    少年清理完了之後看見小談笑還穿著灰撲撲的破爛衣服發呆,眉頭皺成小小的山,白嫩嫩的臉上俱是失落和煩惱。

    “我出去找吃的,你待在這別亂跑。”少年沒那個耐心哄小孩子,丟下一句便往外走去,走到洞口又囑咐一遍道:“別亂跑,這裏許多暗道連我也不清楚。走錯了可就沒命了。”

    小談笑聽在耳裏,遲鈍地在心裏過了幾遍,彷彿無知無感地繼續盯著池水不說話。

    少年走了。修道人講究個過程,講究個階段,沒有練成辟榖的人是不可能不吃不喝的。紫君山雖然沒了靈氣,不適合修仙者修煉,但還是足夠普通人和動物生活的,這地方即便是靈脈斷絕,放在俗世也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只不過這裏太靠近青蒙山,地理位置敏感,所以談家人沒有繼續留下來,而是幹脆搬往了俗世。說起來,談家元氣大傷,想要找尋另一處靈地並守住也是極爲困難的。

    少年說去找吃的,其實就是去獵些山豬兔子什麼的,不過靈脈斷絕後,這些動物也變得稀少了。

    小談笑等啊等,小口小口地吃了一個尚果,感覺精神好點了,於是站起來四處看,看半天也沒看到少年。她見池塘中間的小亭子無根自立,很是好奇。亭子孤零零地立在水中央,亭子裏沒有石桌石凳,連個通過去的台階石塊什麼的都沒有,小談笑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

    她走到離亭子最近的地方,趴在水邊幾乎要把臉埋進去了,但看了半天也沒看見水裏面有石頭什麼的。而且她越看心跳越快,本能地覺得那水深沉得可怕,看得久了那本來平靜的水面也好像動起來,中間的地方像是有個恐怖的大漩渦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危險!小談笑趕緊爬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小手拍著胸口順氣。

    她想要是師父的話,肯定一眨眼的功夫就瞬移到亭子上了,要是清微師兄的話,這麼點距離也很容易過去的。可是她談笑短手短腿的,還沒有修爲,這對成人來說不算遠的距離對她來說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說來也巧,小談笑雖然被嚇住了,但不知爲什麼心中躁動著居然還想靠近去看看。不知道是什麼吸引了小談笑內心深處的渴望,她突然有種堅定的信念一定要到那亭子裏去。

    小談笑不會遊水,前後左右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可以幫她走到亭子裏的東西,她圍著小池塘轉過來轉過去,拼命的想其他人會怎麼過去,想了許多中辦法也無非是師父和師兄平日裏的法術,這些都不是她可以用的。

    小談笑煩惱了。這個時候她頭一次從自己的內心深處覺得法術是有用的,修行是必要的,與師父的表情無關,與清微師兄的眼神無關,與那些灑掃弟子背後說的難聽的話無關。她心中隱隱有了對力量的訴求和認識,而這個念頭的萌生對一個想要修仙長生的人來說,是最最基本的。

    毫無辦法的小談笑生氣地踢了踢地面,恨不得那水面上立刻就能長出幾塊石頭來。

    小談笑的目光無意中落在了那兩顆樹上。那兩棵樹樹葉稀少,枝幹也沒有外面的樹粗壯,主幹直直的,但分支差不多都呈一定角度向著水面傾斜。小談笑跑過去拍了拍樹幹,有了想法。

    她後退兩步看了看樹的高度,又摸了摸樹幹,那主幹大約有三個她那麼高,樹皮雖然細膩,但也並不是光滑得抓不住,小談笑想起有一次看到玉華峰的灑掃弟子摘竹枝做掃帚的情境。那竹子長得也很高,還很硬。但是越往上越容易彎。她記得當時有個個子小小的弟子雙手雙腳抱著竹子爬了上去,快爬到頂端的時候那竹子便往旁邊彎了。後來那弟子不肯爬了,一骨碌滑下來,其他弟子都笑話他膽小。

    小談笑擡頭看了看這兩棵樹,突發奇想地想到若是她爬上去,那些小樹枝會不會也彎下來,如果長度夠的話,那小樹枝會不會彎到亭子上?她想越覺得可能,雖然她從沒爬過樹,但她至少看過,比起從水裏遊過去,顯然從樹下爬上去更簡單一些。

    想到就做。小談笑認真回憶了一下那個弟子爬樹的過程,挑了一顆樹幹比較不平的樹下手。

    小談笑第一次爬樹,過程自然不算順利。但可貴的是她小小年紀卻學會了堅持。一次不行再來一次,再次不行繼續嘗試,這麼一遍遍過去,小談笑終於爬到了樹杈上,找到了最長的小樹枝,雖然她已經很累了,心裏有點打鼓,手腳有些點抖,但她還是努力想完成這個過程。

    到最後,樹枝果然垂向了小亭子的方向,但顯然離亭子還有一段小小的距離。幸虧小談笑年紀小,身子輕,那樹枝也還有一定的彈性,不是柔弱得一碰就折或者彎曲過度。

    發現樹枝無法把她正好送到亭子上的小談笑這時候顯示出了在玉華峰躲著抹眼淚時所沒有的果決和行動力。隨著樹枝又一次的起伏,她瞅準機會往前一撲,雖然心驚膽顫,但還是精準地辨別了方向,驚險地撲到了亭子上,兩手撲騰了兩下抓住了亭子上的尖角。

    樹枝隨著重量的消失彈了回去。小談笑趴在那上面好一會兒才敢用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回頭一看眼前差點又要黑了。

    小談笑心想,再來一次打死她也不會跳了。

    可見勇氣,有時候是極偶然呈爆發式的,這之後的後怕自然理所當然。

    接下來再跳到亭子裏就簡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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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先人之力

     角亭是圓形的底座,五角的飛檐,五根黑色的石柱連接上下,石柱上有白色的花紋穿梭飛舞,像是古老而神秘的圖騰。

    小談笑站在亭中心看了又看,覺得眼熟。可眼熟歸眼熟,她怎麼也不記得自己曾看到過這樣繞柱而描,既輕盈華麗又沉重低調的矛盾紋路。她摸了摸那些白色的紋路,摸著摸著,發現指下的行走越來越順起來。她來來回回摸了幾遍,腦中突然靈光一現,豁然開朗。

    小談笑確實見過這樣的紋路,不過不是完整的。

    談家七夫人生前是個散修,身體虛弱,爲人低調。談家人都知道這位夫人的脾性,平時也很少打擾她。她可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很久也不出來,但每次出來,身體狀況就更壞一分。她床柱上的花紋竟與此處相仿,只不過這裏的石柱上沒有上次談笑在七夫人房中看到的突兀阻斷的痕跡。

    小談笑原本以爲那些痕跡也是那床柱花紋的一部分,雖然不太協調。但現在看來,那些就像是故意加上去的一樣了。

    想到這裏,小談笑趕緊拿出了八卦珠,本能地覺得八卦珠和石柱之間該有什麼聯繫。

    兩顆八卦珠比小談笑初得之時似乎亮了些,色澤也更清潤。不過小談笑顧不上這些,她正在找這兩顆八卦珠和五根石柱的關系。

    石柱上的白色紋路是粗糙的,手摸上去像是摸在一塊砂紙上一樣,小談笑突發奇想如果這些花紋不是這個樣子,如果它們跟七夫人的床柱是一個樣子呢?小談笑記憶力本不差,特別是在七夫人房中時認真觀察過那些花紋,這時候比比劃劃一陣子便回憶起那些痕跡的位置。她記得有些痕跡之間像是完全被扭曲一樣,所以忍不住想這五根大石柱某些部位會不會也是旋轉的?

    小談笑繞著柱子這裏拍拍,那裏挪挪,可石柱紋絲不動,花紋也未變過。

    難道不是?

    小談笑放在石柱上的手垂下來,可是大概是由於放得重了,指尖上一痛,本來小小的傷口裂開了,有血留在了石柱之上。

    小談笑齜了齜牙,握著袖子想要去擦那些血跡,可那些血跡像是瞬間沉沒到了石柱裏面,無影無蹤了。

    奇怪。小談笑找了找,心裏納悶。

    又過了片刻,小談笑正要繼續尋找線索,卻發現自己腳下的石台好像在輕微的震動。她趕緊抱緊柱子想穩住身子,一看之下大驚起來。

    石柱上白色的紋路從下到上在迅速染紅,鮮紅的顔色沿著紋線蔓延,讓那些花紋紅得發亮起來。它們走得太快了,小談笑被嚇得松開手後退了一步,正好退到了石台中間。她還來不及仔細想那些紋路怎麼會變化的,石台上就出現了一個八卦的圖案。石台中間有黑點旋轉著擴大蔓延開來,那些黑色像是在和石台本身的白色相互擠壓,最後形成一個旋轉的太極,而太極中間出現了兩個凹進去的原型洞孔。

    小談笑靈機一動,將兩顆八卦珠放了進去,果然發現太極的運行突然變得飛快。她腳下動了動,有稍微的驚悚,可這種狀況並沒有出現多久,因爲她感覺到地面動了動,太極圖沿著中間黑白交接的痕跡向兩邊滑開,她身子一沉,只來得及看到五根石柱扭曲著變成了床柱上花紋的紋路走向。

    上面的天空被封閉了起來,整個天地黑暗了一陣,小談笑墜落到一個像是山谷的地方。這裏有青山綠水蟲語鳥鳴,還有……

    小談笑揉了揉眼睛,前面那個山洞洞口怎麼跟她被大哥哥領進來的洞穴穴口這麼像?而且那洞口前的兩個人是誰?

    小談笑四下張望想找個遮蔽物,但是周圍視野開闊,連顆樹都沒有。她正忐忑間,耳邊響起了那兩個人的對話。那些對話和畫面像是一瞬間被強行灌注到她的腦子裏,讓人抗拒不得。

    正是春風和睦,萬物勃勃。

    洞口的兩個人雙膝跪地雙手合十,男人威嚴英氣,女人嬌小柔弱。兩人都是一身道服,看來是修士。

    那女修聲若流水:“天地無極,修者有道,妾項南明資質駑鈍,愧對祖上,實難參透先人之法。然道心已始,萬不能改,妾爲保全祖上之秘,萬般無奈以身爲祭,以血爲引,以此生之靈力與夫談紫君想換,只求保得項家一線血脈,存得祖上無上秘法。項家後人若有幸來此,參悟其秘,妾於九泉懇請祖上庇佑,助其光耀項氏。若不然,則請先祖全其性命,寜往俗世,以待有緣之人。項南明慚愧叩首,望先祖成全。”說完一拜伏低,不再起身。

    那男修目如遠山,沉聲接道:“天地無極,修者無極,吾談紫君今借項南明之力開啓神器通天鉞,項南明只求亦吾之求。吾非有心染指項家秘法,只一時力有不繼,望項家先祖體察吾之真心。他日吾與項南明有後,定傳授談家功法,告知神器之址,助項南明之訴求。吾有幸於天,偶得神器,然凡俗之體,難控其勢,今同以身爲祭,以血爲引,封此密地,以待後人得天之選,幸知緣來。吾對天起誓,此生定守項家之秘如己身,萬不敢強迫項南明私授之。談紫君叩首,望談項兩家先祖成全。”說完跟著一拜到底,然後扶著項南明起身。

    兩人起身對望,談紫君面沉如鐵,項南明柔弱難支。

    談紫君道:“你且歇息,今日我既起誓,萬不能悔,你也安心吧。”

    項南明點頭道:“妾自知君一言九鼎,且待妾布置一番,自隨君回去,後半生榮華飄零也自隨君。”

    談紫君淡淡點頭,兩人做著奇怪的手印合力布下了法陣,那洞口像是毫無變化,但小談笑明明感覺到有不一樣的地方。

    她正想消化下眼前的情景,又聽談紫君道:“談家百年之內定有大禍,到時候南明便隨我而去吧。”

    項南明點頭道:“妾自當跟隨。”

    後來他們還說了什麼,只是那些話如風中飄絮,小談笑聽不分明。

    談紫君,項南明。小談笑聽得似懂非懂,但她懂這兩個人應該就是清微師兄說的父親和母親。她的眼神好奇而溫情,她想原來這就是她的父親母親。她忍不住慢慢挪動步子想看得更清楚些,可那兩個人已經攜手進那洞府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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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母女相見

    姬雲華自然也在洞中,對於他這種級別的修士來說,出入這種陣法失效的洞穴是很容易的事情。

    說起來姬雲華此人脾性確實怪異。在這個世界裏,高階的修士無不以能自由運用自身靈力修爲的程度爲自傲的資本,所以但凡進階,多半會最大限度地使用那個階段的能力。所以對一個元嬰修士來說,壓制自身的修爲和氣的表象是非常容易的事情。然而姬雲華卻更喜歡借助法器丹藥,只要是法器丹藥能解決的問題,一般都不喜歡動用自身本來的能力。當然,或許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姬雲華的實力人盡皆知,而又無人深察。

    此刻姬雲華見小談笑在亭中憑空消失,便知那中間定有蹊蹺。奈何當他身形掠過小池要上亭台之時,卻被一種無形的氣罩隔絕在外,不得前進。

    姬雲華並不慌忙,只略略探查,不過片刻卻是皺了雙眉,止步水上。

    如果他沒感覺錯的話,這個亭中不但有陣法,還有封印,用的都是極古老的手法,形式隨意,解法無定。它唯一的解法便是它認定的特定的人或物或情境。當然,舉凡陣法都是可以強行破解的,只是每個陣法都有自己的特點,強行破解的代價自然也強弱不同。以姬雲華的修爲見識,直覺若強行破陣,必定天毀地滅,陣同陣中人連同破陣人同歸於盡。

    若是對敵,姬雲華倒是有些法子,他是個能下狠手的人,自然分得清輕重。然而此刻裏面的是小談笑。這便讓他稍微有了被局限的感覺。

    姬雲華退到岸上遙望過去,本在想破解之法,突然間卻又釋懷了。修道之人多半少情寡欲,他很久之前便覺得小談笑資質特殊,但資質特殊的人並非只小談笑一個。他突然想到若是小談笑因此陣法命隕當下,那也是她的造化,是命中注定。

    想到這裏,他倒不急了,反而背著雙手慢悠悠地在池邊走走看看,等著小談笑的出現。

    而在小談笑的世界裏,卻是另一番光景。

    談紫君和項南明進洞穴之後,小談笑自然也跟了進去。那兩人左彎右繞來到一方石室。兩人在石室前分手,項南明進了石室,談紫君則在外面守候。石室中隻有一張長桌,桌台比小談笑要高,所以她看不到那桌子上放了什麼。只見項南明的手輕輕拂過桌面,良久後歎道:“你過來。”

    小談笑靠牆站得遠遠地看石室門口的談紫君和石室裏面的項南明,不敢多靠近一步。

    談紫君沒有進去,他像是沒有聽到項南明說話一樣,眼睛直視前方,漠然靜立。

    項南明轉身,眼睛竟直直看向了小談笑。

    小談笑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後小退了一步想跑。

    “你過來。”項南明向她招手。

    小談笑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她怎麼看到了自己。

    項南明微笑點頭,又道:“放心,只我能看見你,他看不見的。你且過來。”

    小談笑猶豫了片刻,慢慢走了過去。

    項南明左右看了看她,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可是小談笑卻沒有感覺到頭上有什麼重量。

    “我兒一路來此,定是艱險得很。我兒受苦了。”項南明的笑很溫柔,憂郁也很動人。

    小談笑愣了一會兒,心中湧起陌生的情緒波動,半晌未動。

    項南明也不介意,不示意小談笑站在長桌前,轉身與小談笑並肩而站道:“項家弟子三十二代孫項南明,弟子三十三代孫項昭甯拜見列祖列宗。”

    小談笑四下看去,心想項昭甯是誰,在哪裏呢?

    項南明笑她傻氣,緩聲道:“你就是昭甯。”

    小談笑覺得這個“母親”很親切,傻傻道:“我叫談笑,清微師兄叫我阿笑,師父叫我笑。”

    項南明微笑道:“項家人無論生在誰家,叫什麼名字那都是外面用的,在項家是有自己的名字的。”說完之後,又有些憂傷道:“這個名字在一般時候是不能用的,以後你便知道了。”

    小談笑似懂非懂。

    項南明笑了笑,又道:“這個名字也不能隨便告訴人的,連你的師父和師兄也不可以哦。”

    小談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項南明看著她:“項家子孫體質特殊,大多生來不具五行之力,形同凡人。早年修道艱難,體弱身虛,即便修到了築基,達成辟榖也難有改變。但若能有幸得天助力,則修仙一途,前途不可限量。”

    小談笑認真聽了,面露喜色:“那麼阿笑也是可以修行的,可以像師父師兄那麼厲害,不是像他們說的只能到俗世給人端茶倒水?”

    項南明笑出聲來,問道:“你師父和師兄修爲如何?”

    小談笑立馬道:“師父是元嬰的真君,清微師兄是結丹的真人。”

    項南明點頭道:“阿娘也不過修到築基,再難前進。空知項家秘法卻無法繼續修煉。不過昭甯很幸運。妖獸爲禍,神器遺失,阿娘探尋許久,才得其一通天鉞的下落。如今阿娘以畢身修爲與後半生自由爲交換,給昭甯換一個前程,也算對得起先祖遺命。只是昭甯,便是如此,你修仙也不是從此就是坦途了。需知長生一道,資質重要,努力重要,機遇也很重要。”

    項南明說完看了看外面,歎道:“今日得見昭甯,阿娘畢生心願已了。阿娘不能多說,許多事情需昭甯日後慢慢參悟了。昭甯,可否叫一聲阿娘?”

    小談笑喚道:“阿娘。”彷彿感覺到她要離開,於是伸手去牽她袖子。可是她的手卻穿過了項南明的衣袖,什麼也沒抓住。

    小談笑又錯愕又難過,正要詢問,項南明道:“傻孩子,阿娘走了。項家之秘盡傳於你,望你用心參悟,莫要辜負了先人。”

    “阿娘!”看著項南明漸漸消失的身影,小談笑急得要撲過去,可突然間一道光線不知從哪裏打過來,她被定在原地,再之後腦子一暈,人事不知。

    姬雲華還在等待。

    忽而亭中出現一個女子。女子對著他遙遙一拜道:“妾一生飄零,受身所累,無有成就。多謝真君撫養我兒阿笑,今後也托付給真君了。”

    姬雲華側身望去,那女子維持著拜下的姿勢,慢慢消失了蹤影。

    洞中傳來走動的聲音,那少年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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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兩個少年

    少年提著兩隻肥肥的山雞進來,一眼就看到呆坐在亭中的小談笑。

    少年吃了一驚,想不明白這小孩怎麼會跑到那裏去的。他正要相問,只聽小談笑大叫一聲:“阿娘!”身子往前一撲,撲通一聲落到池中,濺起水花點點。

    少年趕緊丟了山雞飛身上前,踩著池邊一塊高地借力一跳,也跟著撲過去抱住了正撲騰著喝了不少水的小人兒,然後又攬在胸前拖回了岸上,順手甩在一邊。

    少年齜了齜牙,瞪著小談笑道:“你發什麼瘋!”

    小談笑腦中千頭萬緒,龐大的記憶流轉瞬息不曾停歇,所以仍然一臉呆相,狼狽又可憐。

    少年怒道:“說你呢!”想到自己本就傷口未愈,辛辛苦苦出去幫這小孩找吃的,他居然還給他添亂子,少年心中便有不快,此刻再見他無知無感一般,更是怒從心起。他正要推一推小談笑,忽又聞洞穴中不斷回音道:“離歌!離歌!離歌救我!”

    少年大驚失色,也顧不上地上癡坐著的小談笑,腳跟一轉便往外跑去。剛跑到洞口,就見山崖那邊有個血人急匆匆跑過來,後面似有煙塵飛起,像是追兵。

    那血人見了少年,勉強扯出一點笑來:“離歌,再找不到你,我就要死在這裏了。”

    少年趕緊出洞將那血人帶進洞來,卻不往裏走,而是躲在洞口的死角中,讓那血人不要出聲。

    不一會兒便有十來個太真的道人趕來。其中一人道:“怎麼不見了?明明往這裏跑的!”

    “會不會過那邊去了?”

    “不可能,你看這血跡在這裏就沒有了,那邊卻沒有。他定然還在這裏。”

    幾個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有人道:“看,那裏有個洞,他會不會跑那裏面去了。”

    有人哼了一聲道:“他若不進去還有命在,若進去了……哼哼!”話未竟而意無窮。

    有人奇道:“這是爲何?他若進去了,我們一並追進去,他定跑不了的。”

    “追?我雖然也想代師清理門戶,尋回師父的舊物,但若沒了命,如何能回師門複命?”

    “你這說的什麼話!咱們都明白人,別說得這麼道貌岸然的。那小子不過運氣好,比我們先到一步,若是你先到,濟陽真人的寶貝不都給你拿了去?哼,剛才就你搶得最兇,現在倒是會說話了!”

    “你胡扯!我根本沒搶什麼,都被那肖崇真搶走了!我好心告知你們,你們反誣我!哼!平日裏你們誰沒得過我的好處?師父師叔面前是誰替你們一個個說好話瞞錯處的?哼哼!現在就想翻臉了嗎?”

    之後是一陣吵鬧。

    少年大約明白了怎麼回事,扶著身邊的血人往裏走。

    兩人默不作聲,等進了洞中,少年問:“你怎麼來了?”一邊問一邊往他嘴裏塞了兩顆丸子,扶他在一旁調息。

    那血人掃了眼洞中,一眼就看到水邊坐著的小人兒。他立刻伸出指頭驚叫道:“他……他!他怎麼在這裏!”

    少年道:“你認識他?”

    那血人似乎想走過去,少年一把按住他道:“人又跑不了,你先調息片刻,告訴我怎麼回事。”

    那人聞言有理,真就盤坐調息,感覺好些了便睜開眼,眼珠子又轉向了小談笑的方向。

    少年真想歎氣,敲了下那人的頭道:“肖崇真!別看了,已經傻了。你怎麼認識他的?”

    肖崇真抹了抹臉道:“之前遇到過。”想了想,又神秘兮兮地說:“我懷疑他是紫上真君的遺孤,拜在那位雲華真君名下。雲華真君你知道吧?太真的死對頭天華山的仙君。”

    少年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又問:“外面那些人呢?怎麼回事?”

    肖崇真緊張起來:“離歌,他們不會真沖進來吧?”

    叫離歌的少年冷笑道:“進來?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那膽子,有沒有那運氣,舍不舍得一條命。”

    “一個普通的洞而已,不過洞口奇怪了點,爲何不敢進?”

    離歌忍了忍,“你什麼時候到紫君山來的?”

    “去年吧。你還沒告訴我呢!”

    “這洞在紫君山和青蒙山都很有名,叫做閻羅洞,進來的人十個有九個沒命出去。剩下一個——就是我。”

    肖崇真吃了一驚,“爲何你可以?”

    離歌揚了揚眉,“無意中進來後竟然出去了,我也不知爲何。”看到肖崇真不安地想要往出走的模樣,按了按他的肩膀道:“我帶進來的人就沒事。他們進不來是因爲看不到正確的路。”

    肖崇真疑惑道:“就一條路啊,連個岔道口都沒有。這麼好認怎麼會看不到?那些人真笨。”

    離歌聞言,心中也是驚疑,他只帶過兩個人進來,一個是小談笑,本來是說想試試看能不能帶進來的。第二個便是肖崇真,是因爲情況緊急加上之前有過試驗,所以才敢帶進來。難道說他們看到的路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樣?

    不過這個不是重點。

    “我問你,洞外面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離歌身上血跡斑駁,聲音卻還算精神。“別提了,倒楣死了!太真派時常到俗世去尋找靈根優秀的人收作門徒。那年你說要離開俗世見識見識修仙界之後,我便讓父親給我尋了人間道士的修煉功法準備著,想著哪一天也能來這裏會會你。哪知道……”

    “講重點。”離歌截斷他的話。

    “快了快了,你別打斷我啊!”肖崇真瞪他一眼,又道:“哪知道這太真派真不是我想象中的淨土。我耐不住性子,平日裏……嘿嘿……”肖崇真不好意思地笑了。

    離歌氣不打一處來,這肖崇真不說話的時候還能看點,相貌堂堂,氣質高傲,一班人第一眼見了定覺得矮他一頭。但只要他開口說話,那形象就完全毀了。比如現在,撈叨得像那些俗世的老婆子一般,慢慢悠悠東扯西拉,完全說不到重點,而且肖崇真性子直,愛憎分明得很,聽他這意思,定然是得罪了不少人。

    “說重點!”離歌不得不再強調一次。

    “重點來了重點來了。”肖崇真不太高興地壓抑住傾訴的慾望,直接扔出結果:“我得罪了王湘子那個小人,他污蔑我殺人奪寶,然後就這樣了。”

    “殺了誰?濟陽真人?他一個結丹的真人,你一個什麼?築基都還遠得很,你怎麼能殺了他?”

    肖崇真癟嘴,“濟陽真人不是我殺的,我不過碰了他一下,他之前就已經受了重傷了。”說到這裏,又緊張兮兮地看了眼小談笑,小聲道:“是他師父殺的。你不知道吧?雲華真君來了啊!好多人都在找他,可他行蹤無定,濟陽真人他們就是去追他的,沒想到卻被殺了。你說也奇怪,雲華真君殺了濟陽真人爲什麼不拿他的東西呢?難道是看不上眼?也對,雲……”

    “你拿了?”

    肖崇真摸了摸頭,正色道:“我沒拿,王湘子拿的。可我說的他們都不聽,王湘子說我拿了,他們便都殺了過來!”忽而又笑道:“別看我身上這麼多血嚇人,其實大部分是濟陽真人的。你說也奇怪,雲華真君那麼高的本事,怎麼就不能殺人不見血呢?難道……”

    離歌受不了了,“你再說話就把你丟出去!”

    肖崇真雙手疊放在前,很識相地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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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1 17:18:59
027 突起爭吵

    世界變得安靜。

    小談笑依然沒有反應,離歌若有所思,肖崇真乖乖坐著裝作老僧入定的模樣——如果不去看他老往小談笑那裏飄的眼神的話。

    實在是太安靜了。肖崇真見離歌還在思考,心下就耐不住了。他是知道離歌性子的,所以也不去打擾他,只輕手輕腳走到池水邊,輕輕捧水洗了把臉,脫了外面染血的道袍,只穿寬大輕薄的白色中衣。

    然後他很感興趣地挪到了小談笑的身邊,小心翼翼地蹲下來,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她的臉,戳了左邊戳右邊,順便摸一摸,捏一捏,心想這孩子怎麼能長得這麼可愛,比離歌小時候可愛的多了。

    離歌若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怕又要在氣上一回。平時冷冷的不愛說話的離歌在面對肖崇真時總覺得自制力永遠都不夠用。兩人自小在俗世一起長大,肖崇真沒少在離歌這裏吃苦頭,可他顯然是個不長記性的,任憑離歌如何反應都一如既往地喜歡親近這個比他小上一歲的兒時夥伴。也是因爲如此,離歌離開多年之後,肖崇真也踏上了這條道路,他的初衷其實並不是修仙或者長生,只不過是覺得離歌這樣,他也應該這樣而已。

    分離多年的兩個少年再次見面依然覺得親切,不管離歌如何想,至少肖崇真是這樣想的。有的時候,肖崇真真的是很一根筋啊。

    舊事不提,且說現下。肖崇真對完全沒有回應的活動看來也不是那麼感興趣。所以小談笑連眼珠子都不動一下的樣子吸引不了他多久的注意力。不過他注意到了小談笑渾身濕透,小臉冰涼。這樣對小孩子是不好的吧?肖崇真想。

    肖崇真修爲不過煉氣,雖然資質不差,但似乎一開始心就不在修仙上,按他師兄說的話,叫做凡心甚重。他喜歡小孩子,尤其喜歡弱弱的,小小的,呆呆的,長得可愛的小孩子。不得不說,小談笑估計是正好撞上了他的萌點。

    他的手在小談笑面前動了動,確信沒看到小談笑的眼珠子轉動,於是笨手笨腳地想要給開小談笑的衣服給他晾乾了再讓他穿上。

    初衷是好的,可惜算不上是件好事。

    離歌瞄過來的時候,肖崇真正在辛苦地跟小談笑濕漉漉的外袍作鬥爭。

    “你在幹什麼?”離歌冷聲道。

    寂靜的空間平地起聲,肖崇真嚇得一跳,拍著胸連聲道:“嚇死了嚇死了,你不能小點聲?”

    離歌實在無語,“我問你在做什麼!”

    “他衣服濕了,這樣會不舒服的。想當初我們一起去河裏玩的時候,身上的衣服也都濕透了,那時候……”說著便一副要回憶過去的模樣。

    離歌截斷他的話,“他怎樣關你何事?你管的真多。”

    “話不能這麼說!這麼可愛的小孩子,要是生病了什麼的多不好。而且,我是有打算的!”肖崇真很認真地爭辯道。

    “你有什麼打算?”離歌明顯不信。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看準了,這太真我是待不下去了。這孩子既然是拜在天華山雲華真君門下,一定可以爲我引薦一下,我不要求見見雲華真君,總可以要求轉個門派,做天華門的弟子吧?”

    離歌腦門一陣疼痛,又好氣又好笑道:“你什麼人物?雲華真君就能見你?天華門與太真派向來貌合神離,你在太真待過,他們天華門就會收留你?再說,你也未免太悲觀了吧。王湘子算個什麼,別說你沒殺濟陽真人,就算是真殺了,當時也不止你一人在場,青蒙山的長老們難道都瞎了眼不成?只要你回去解釋一番,自有明理的人爲你主持公道。”

    肖崇真翻了個白眼,“你還說我。你說你來到這修仙界這麼多年,本以爲以你的資質和刻苦,不說築基,怎麼也該快了吧。可現在呢?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你在這個破洞裏住這麼多年是爲什麼。你又沒去過青蒙山,沒做過太真的弟子,怎會比我更清楚那裏?”

    “你就是不上心,就是不想在那待了。”

    “本來就是。我想好了,這次我找到你,我們也別分開了,我琢磨著我們一起去天華山吧!你在這裏沒前途的。”

    離歌很想翻白眼。

    小談笑眼珠子動了動,恍惚中覺得空間變換,眼前的人……

    動作永遠比思想快。坐在地上的小談笑趕緊往後退了退,前面的人正好轉身,奉送一個大笑臉,“小娃娃!你醒了?!”

    小談笑看清楚了,這個人是太真的人。

    肖崇真見小談笑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很想跑掉的樣子,笑得更加燦爛道:“你是不是姓談?”

    小談笑不答,偷偷往兩邊看。

    “你別怕,我不是來捉你的,我被太真派趕出來了。你師父是不是雲華真君?”

    小談笑左顧右盼,依然不說話。

    肖崇真扯著臉笑開了花,“你放心,我……”

    “肖崇真!”離歌覺得此人實在丟人現眼,忍無可忍了。

    肖崇真轉頭,涼涼一句道:“幹嘛?”

    “你過來。”

    肖崇真挑眉,不理他。

    離歌眉角跳了跳,“我們商量下以後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們把娃娃送回天華山,然後入天華門當弟子啊!有什麼怎麼辦的。”

    “誰說我要去天華門?天華門有什麼好的?我要去古劍派。”

    “什麼?!古劍派?那有什麼好的,幾個人整天玩個破劍,有意思嗎?”肖崇真反對。

    小談笑正好聽少年說話,心裏本能地維護自己的門派,小聲嘀咕了兩聲,心想天華門有什麼不好?

    離歌微擡起頭,一副“你不識貨”的模樣,又看了看小談笑道:“古劍派自有古劍派的好處。天華門算什麼,那雲華真君本事再高,到了紫君山,不也被太真的那些仙人追的到處跑,現在都不敢現身?”話剛說完,敏感地覺得背後有點涼。

    小談笑忍不住一骨碌爬起來,小刺蝟一樣聳起雙肩瞪著他道:“不準說我師父壞話!我師父才不會被人追得到處跑,我師父是最厲害的人!”

    離歌冷笑:“厲害?他若厲害爲何不管你?你如何變成這幅模樣?”

    小談笑被他拿話一頂,心裏便覺委屈,跟著眼圈就紅了。但她本能地維護她的師父,心裏一急,倔強地說:“師父是在考驗阿笑!”

    “你叫談笑?”肖崇真插嘴,完全不顧先前討論的重點。

    離歌不理他,繼續道:“哦?考你?”忽地臉色一變,飛快掠過來,手中正好握著從小談笑處得來的小匕首,“那你看看,若是有人殺你,他來不來救你!”說話間身子已經竄了上來。

    小談笑愣了一會兒,還來不及反應,倒是肖崇真驚道:“離歌!你發什麼瘋!”說著手一擋,身子鑽進離歌和小談笑中間,阻止離歌的動作。

    小談笑回過神來趁機後退,又跌進了湖裏,當下灌了好幾口水,驚慌之下又撲騰著手臂,恐慌地感應到下沉的趨勢,救命也喊不出來。

    離歌冷笑,“考你?命都沒了還考什麼?你看看你若淹死在這裏,你師父來不來救你!”

    肖崇真急了,推他一把喝道:“你做什麼與小孩子爲難!”說著趕緊奔過去抱起小談笑,抱緊了輕拍他小小的背部哄道:“不怕不怕,那水很淺的,不怕啊,乖啊乖啊。”

    小談笑想起師父和清微師兄,哇地一聲哭出來,緊緊抱著肖崇真的脖子把腦袋埋進去,哭了個昏天黑地。她一邊哭還一邊咿呀叫著師父,清微師兄什麼的,悽慘極了。

    離歌冷眼看著,緊握的拳頭卻緩緩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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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1 17:19:20
028 凡塵舊事

     哭過之後,小談笑覺得離歌面目可憎,反倒是肖崇真像個大大的好人。

    肖崇真涉道不深,本就喜歡小孩子,這時覺得離歌欺人太過,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激昂的正義感,對著離歌就是橫眉冷對,向著小談笑便成笑意盈盈。這中間與小談笑交談逗笑自然不在話下。一來二去,兩人便混熟了,只留一個神情漠然的離歌遠遠坐著似在沉思,顯得格格不入。

    小談笑從肖崇真口中得到師父一直未被太真人找到的消息,心頭便稍稍放鬆。她偷偷看了兩眼離歌,覺得此人不但面冷,說話也討厭得很,還搶她的小劍,新仇舊恨一路算上,每每看他眼中憤憤之色漸濃。

    之後無話之時,離歌起身往出走去。

    肖崇真與他到底是從小的情誼,憋不住多久問道:“你去哪裏?”

    離歌頓了頓,道:“看看外面的情況。”

    肖崇真不以爲然:“既然此處出了名的有來無回,他們既然不敢進來,自是要離去的。”

    離歌沒有答話,徑自走了。

    而實際上,王湘子等人心中雖惦念著肖崇真和他拿的寶貝,卻真不敢進來。他們久等不見肖崇真出去,心中多半確定肖崇真是有去無回了。大部分人見撈不著好處,自是走了。王湘子一開始便知肖崇真手上什麼也沒有,只是平日裏一貫與肖崇真不對盤,加上想要獨吞寶物所以陷害肖崇真。若要肖崇真與他師兄一道,王湘子是鑽不了什麼空子的。可一貫待肖崇真極好的那位師兄見濟陽真人重傷,便急急趕去找其他幾位真人,讓修爲不高的肖崇真落了單,這才叫王湘子起了心思。

    王湘子帶著人一路打殺追趕,肖崇真雖然力不能敵,但重在逃竄所以一時也難叫他們占著便宜。這會兒肖崇真進了閻羅洞,王湘子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爲他是肯定出不來了。所謂夜長夢多,王湘子身懷濟陽真人生前所用法寶,自然要想辦法隱瞞或者銷贓,所以也不久留,轉了兩圈,等了兩三個時辰便離開了。

    剩下的還有兩個不知輕重的愣頭青,硬是不相信閻羅洞的厲害,卻又不敢貿然進去,竟守在洞口,打算來個長期鬥爭,只要肖崇真出來就共同伏擊。他們打算得很好,大家都未辟谷,肖崇真要不出來找吃的,一定是要餓死。而他們兩個人則不然,至少可以輪流找吃食。對於肖崇真那樣的半調子,他們認爲一個人其實足矣了。

    離歌在洞口看了看形勢便知那兩個盤坐的人是什麼心思。他冷笑一聲,籠著寬袖慢悠悠又往回走。

    兩個人不足爲懼,不管他們進不進來都不能拿他們怎樣。離歌很有自信。

    離歌檢查了幾處石門、機關等物,始終覺得這個地方在過去應該有極爲厲害的陣法,只是現在似乎失效了。他走進其中一處石門抱了堆之前積攢的柴火,緩緩往回走。

    走至中間常年開啓的石門洞口,他正聽見談笑奶聲奶氣的聲音堅定地說:“我師父是最厲害最厲害的人。”

    離歌覺得好笑。小孩子的崇拜總是顯得稚嫩。在修仙界聲名顯赫高高在上的雲華真君自是十分厲害的。這是衆所周知,無可否認。可離歌在內心深處對權威總有一種矛盾的情緒,所以聽到小談笑這般空洞的強調總覺得小孩子天真幼稚。而實際上他比小談笑還沒大過一輪。

    肖崇真連連點頭,笑道:“當然厲害,太真那麼多真人都追不上他,守愚真君也奈何他不得呢。”

    小談笑受用,又蹙起眉頭歎氣:“可是阿笑找不到師父了,找不到清微師兄了。”

    肖崇真安慰道:“會找到的。即便找不到,你師父和師兄也會來找你的。”

    “可是,可是……”小談笑很擔心師父和師兄的安全。

    肖崇真道:“他們那麼厲害,不會有事的。說不定我們回天華山的路上就能找到他們了。”

    小談笑一聽,想起和師父分開時和談明約定的往天華山方向走,又想到後來談明帶她走的方向似乎並不是往東的方向,即便是繞道也繞得太遠了點。這樣一一想來,許多事情又更清楚了些。

    肖崇真見小談笑發呆,又道:“此處往東一直走,定能到天華山。這裏該是紫君山以西,我們翻過山川,應該還能看到當年紫上真君的墓所。”

    他這麼一說,小談笑彷彿又看到洞口處跪拜發誓的談紫君和項南明,她想起項南明叫她喊娘時的樣子,想起高大冷漠的談紫君站在石室旁漠然遠望的樣子,許多年之後,她才能夠明白他們的表情,只是滄海桑田。

    肖崇真伸手在小談笑面前晃了晃,輕喚道:“阿笑?”他覺得這個不過五歲的小娃娃比同齡的孩子要沉默得多,也乖巧得多。想到這裏,他又不自覺想到了離歌。

    離歌是村頭寡婦的獨子,只叫離歌,沒有姓氏。那寡婦人身體不好,早早過世,離歌便過著沒爹沒娘的生活。當時日子難過,離歌出去討過飯,賣過草編的蜻蜓蚱蜢,跟人打過架,撿過爛菜葉子,直到遇上了肖崇真境況才慢慢好了些。

    肖崇真是縣城太爺家的少爺,自小飛揚囂張得很,但好在心善,沒做過什麼壞事。離歌一次與城裏的小流氓打架被打得渾身是傷,正是肖崇真帶他回家治了傷。離歌桀驁,又是自小顛沛,哪裏會買他的帳,自是沒什麼好臉色給他。誰知肖崇真也是個怪人,別人對他熱,他鼻孔能朝天去,別人對他冷,他反倒上杆子般地湊上去。這一來二去,兩人還打了幾架,最後是肖崇真硬要離歌當他的伴讀,兩人感情漸漸好起來。

    離歌小時候也很沉默,除了與肖崇真還能有幾句笑語,對別人很少有搭理的,偶爾說話也多半語帶諷刺針鋒相對,氣得人直想揍他兩拳。所以在肖崇真看來,離歌並不乖,甚至有些反骨。不然大家在俗世過得好好的,爲什麼離歌突然說要修仙,說要離開。

    肖崇真想起小時候和離歌相處的點點滴滴,再看看眼前雖然狼狽不堪但沉默乖巧的小談笑,忍不住直想歎氣,忍不住八卦地想難道天華山的水土特別,所以養出的人也特別?

    肖崇真是想去天華山的,不過他也是玩心重,圖的新鮮刺激。離歌出去之後,他又有點後悔了。他仔細想想,若是離歌真要去古劍派,那他也要跟去,他來修仙界的目標本來就是離歌,如今見識也見識過了,修仙的人也就那個樣子,重點自然成了與離歌相伴。不過這之前,還是先把這小娃娃送回天華山吧。

    善良的肖崇真如是想。

    肖崇真喊阿笑,阿笑便轉過頭來,她眼神一動,餘光便掃到了洞口輕倚著的離歌。她怔了怔,嘟了嘟嘴別過臉,就不想理他。

    肖崇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略有些尷尬地摸摸頭,道:“阿笑,離歌哥哥不是壞人的,他……就是……不會說話。”

    小談笑還未反駁,只聽離歌嗤笑一聲道:“肖崇真,不需你爲我講好話,我也沒什麼有求於她。”

    小談笑垮下臉往肖崇真身邊挪了挪,肖崇真恨不得把離歌的嘴封起來才好。

    離歌也不管他們,抱了柴火道:“不想凍死都跟我來。”說著走到一旁撿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山雞提在手上,走到一座石門前。

    肖崇真見狀,便抱著小談笑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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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11 17:19:38
029 約定行程

     開了石門又是通道,肖崇真抱著小談笑跟著離歌走走停停,不覺光亮愈盛,再走下去,竟是山谷。

    肖崇真無比稀奇,歎了句:“你真會找地方,沒想到這後面竟別有洞天!”贊歎之意溢於言表。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喜道:“早知道這裏也可以通到外面,我們從這裏出去不也可以?何必管前洞口人走沒走!”

    離歌扯了扯唇角:“方才我去查看過,前洞只留了兩個修爲低微的弟子,不足爲懼。這山谷雖能見天光日月,但四周環抱,崖高無路,只是個封閉的空間罷了。

    肖崇真不信,抱著小談笑環顧四周,很失望地發現情況果然像離歌說的那樣。

    比起肖崇真,小談笑的表情就豐富得多。平白多了許多的記憶開始騷動,她腦中一陣一陣飛快閃過畫面,她不停地眨眼睛想看得清楚些,到最後卻也只能模糊看個大概。但無疑正是這個封閉的山谷觸動了她新接收的記憶。她心中有個聲音不停地反駁離歌的話——不對,這裏有路可以出去!

    小談笑扯了扯肖崇真的袖子正要說話,離歌已經生了火道:“衣服脫了。”

    肖崇真抱著小談笑靠近火堆,笑嘻嘻地說:“離歌,多年不見,你還是如此周到細緻。”

    離歌很想翻個白眼,回嘴道:“你也一樣不知所謂。”

    肖崇真憋了憋嘴,把小談笑放下來道:“阿笑,來來,烘衣服了哦!要不要崇真哥哥幫你脫脫?”

    小談笑的思路被兩人的對話打斷,她不安地揪了揪殘破的袖子,小小退了一步,不太願意在清微師兄和師父以外的人面前脫衣服。

    “我……我衣服乾了。”小談笑看著肖崇真笑得比花兒更燦爛的臉,說得心虛。

    肖崇真拉過她摸了摸袖子道:“小阿笑,撒謊可不好哦!你看你看,哪裏乾了啊?這樣不舒服的,會生病的!”這邊正哄著,那邊離歌已經用小談笑的小匕首處理完山雞,架好架子在烤雞肉了。

    小談笑抓著衣服爲難,肖崇真只當她害羞,於是道:“小阿笑別羞,大家都是男子漢,扭扭捏捏的多沒意思。來來,你看崇真哥哥和離歌哥哥……”說著指了指離歌,卻看到離歌衣冠齊整地在烤雞。

    “你……”肖崇真無語。

    離歌扯了下唇角,無比悠然,“你繼續。”擺明了看好戲。

    肖崇真回頭,心想你乾得可真夠快的。“阿笑,你看崇真哥哥!”還是得哄,肖崇真三下兩下脫了衣服,只留了褻褲,露出還不夠結實的潔白的胸脯,和兩條光溜溜的大腿,嚇得阿笑又退了一步。可憐阿笑在天華山上從未見過沒穿衣服的人,又是好奇又是戒備,小鹿一樣濕漉漉的大眼睛眨了眨,逗笑了肖崇真。

    “來來,你看,崇真哥哥脫了,阿笑不怕,你要像崇真哥哥一樣勇敢!”說著握起拳頭,本想嚴肅一些,沒想到配合著他現在的穿著,只讓人覺得滑稽。

    離歌就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

    小談笑猶猶豫豫道:“我,我……”

    肖崇真已經自認爲親切地露出八顆大牙撲過來道:“來來,崇真哥哥幫你脫,放心,你離歌哥哥小時候也是崇真哥哥幫他脫的衣服的。那時候他可沒你這麼可愛……”

    離歌挑了挑眉,心想不過就一次而已,他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小談笑被肖崇真的笑容和形象閃了眼,再回神人已經在肖崇真掌控之中了。肖崇真動作熟練,很快解下她髒兮兮的外袍,正要解裏衣,小談笑突然抓住衣領,他怎麼扯都扯不開。

    肖崇真正要再次哄人,不經意看見小談笑驚詫地看著自己的手,彷彿那裏緊緊抓著衣服的不是自己的手一般。

    “阿笑?阿笑?”肖崇真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臉。

    小談笑跳開一步,緊張地到處走,邊走邊看,上面下面左面右面前面後面,穿著小小的裏衣,飛散著柔軟的髮絲,眼中的希冀渴望如此明顯。

    “阿笑,你怎麼了?找什麼?”肖崇真搞不清狀況。

    是師父嗎?還是清微師兄?他們躲在哪裏?小談笑左手摸了摸右手的手背,怎麼都覺得剛才手背上溫涼的觸感如此熟悉。

    “師父!師父!清微師兄!清微師兄!”小談笑急了。“你們在哪裏?”

    肖崇真覺得這孩子想他師父和師兄想瘋了,他開始無限腦補小談笑沒爹沒娘凄慘凋零的童年,不一會兒面含憐憫心中柔軟。

    離歌是知道肖崇真這毛病的,他滿頭黑線地望了望天,繼續烤雞。

    肖崇真抱過阿笑道:“阿笑乖,我們明天就去天華山,明天就去找他們好不好?”一邊哄著抱到火堆邊,目光一掃,明顯嫌離歌烤山雞烤得太慢。

    小談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想見的人,心情自然好不起來。肖崇真便充分發揮了胡攪蠻纏的功力,誓要把小娃娃逗笑爲止。

    離歌實在看不下去,輕咳了聲問道:“肖崇真,你真要明天走?”

    肖崇真奇怪地看他一眼,“什麼叫我真要明天走,你不也一樣嗎?我們好不容易遇上了,當然要同進同退了!”摸了摸小談笑的衣服,心想這是什麼材料,乾得這麼快,難道和離歌的衣服一樣?

    離歌挑了挑眉,“我可是要……”

    “知道了知道了,先送阿笑回去,然後去哪裏都聽你的成了吧!”轉而又對談笑道:“阿笑別怕,我們一定會護送你安全回去的。這鬼地方沒什麼好待的,我們明天就走。”

    離歌道:“太真的人正在找他,要是帶上他,要出紫君山就不容易了。”

    小談笑沒說話,肖崇真立即道:“你不一向點子多嗎?當年……”

    離歌很無奈,“當年那是凡人界,再壞的地痞流氓也不過比別人孔武有力些,這裏卻不同。修爲高的修士甚至可以控制天氣變化,山移水流。別的不說,若是我們遇上結丹的真人,哪裏還有跑的份?不,哪怕是遇上築基的仙人就很困難了。”

    肖崇真瞪圓了眼咂舌。

    離歌歎了口氣,又道:“煉氣的修士要想打過築基者,雖然少有但也不是不可爲,但那是在功法上乘,法器優越的情況下。你要拿了濟陽真人的法寶,或許可以一試。”

    肖崇真心裏那個悔啊,心想當時他面對王湘子那個小人還做個什麼君子,不但沒得著好處,還被人栽贓陷害圍追堵截,何等凄慘。

    離歌看著心裏發笑,面上卻一本正經道:“既然要走就好好好計劃一番。”這才切入正題,與肖崇真商量著細節。這期間小談笑偶爾回答一兩個問題,肖崇真偶爾分神給小談笑送去些雞腿肉等,直到天色黑沉,月升星起。

    離歌擡頭看了看天色,道:“今晚就在這火堆旁睡吧。明日我先出去一趟弄幾套衣服回來,我三人扮作兄妹,先去仙客鎮打探消息,再決定走山路還是水路。”

    肖崇真已經穿好衣服抱著小談笑睡眼惺忪了。他最熬不住夜,最近又是累極,早就想睡了,離歌話音剛落,他就東倒西歪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拍了拍小談笑的背部抱在懷裏道:“阿笑乖,睡覺覺。”

    小談笑早就累了,上下眼皮子不停地打架,可她總覺得不能睡,彷彿一睡就要錯過什麼一樣。離歌在另一旁合衣躺下,兩簇火光在他眼中跳躍升騰。他眯了眼靜靜望了會兒隔著火堆在那頭睡著的兩人,手摸了摸袖中的匕首,終於闔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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