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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久嵐]名門記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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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9:02
  第41章 年少氣盛

  這件事還得從章醇被余文殊耍弄之後說起。

  因章醇嚥不下這口氣,不久就召集了所有的手下,對余文殊發起了連珠炮一樣的彈劾攻擊。

  內容千奇百怪,就連姑娘曾給他寫過情書,都要被揪住一頓痛罵。

  不過余文殊也不是好對付的,文采好不是繡花架子,誰彈劾他,他就彈劾回去,這一場對罵戰持續了好一陣子,可說相當的精彩。

  就在這時候,又有一篇彈劾文橫空出世,吸引了章醇的注意,此人引經據典,文筆犀利,乃是彈劾史上少有的人才。

  別看章醇是不幹好事的,可一樣要培養自己的勢力,他覺得應該要招攬這樣的人到自己的陣營中,將來肯定可以派上好大一番用場。

  他沒有想到的是,寫這篇文的俞朝清,乃是余文殊的死忠!

  他接見俞朝清,那是絕對沒有好結果的。

  事實上,正是如此。

  俞朝清見章醇想勸服自己歸順,自然不屑之,還暗示章醇是靠非法手段上位的,他十分看不起。

  這下子就捅了馬蜂窩了。

  章醇這人其實是很自卑的,當初確實沒有進入過翰林院,會試的成績也不太好,坐到今天這個閣臣的位置,與他的厚臉皮脫不了關係。

  可這事兒是能明說的嗎?

  章醇氣得半死不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恨不得就把俞朝清給一把捏死。

  只是當場沒有發作,等到俞朝清走後,他立刻就去找了三大司法機構,利用自己的人脈,給俞朝清定下了一個非常嚴重的罪名。

  藐視紀律,流放!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俞朝清不過是在工作時間抽空去看一下章醇,而且還是章醇召見的,就算以前他要照顧老母,請過幾天假,也不至於就被流放罷?如此,那不知道多少官員要被撤職了。

  這本來確實是不可能成立的,可惜,章醇此刻把持朝政,就是首輔金大人都不太干涉,那麼,俞朝清算什麼呢?

  江素梅知道後,恨不得就找到俞朝清,在他腦袋上狠敲兩記拳頭!

  這毛頭小子,果然是不成熟啊,以章醇現在的氣焰高漲,就是江老爺子,江兆敏都要避其鋒芒,他俞朝清不過還是個庶吉士,出什麼頭。

  找死啊!

  這下惹出禍端來,不知道怎麼挽回呢!

  俞老太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擔心俞朝清出事。

  江素梅在旁溫言安慰。

  老太太則有些不耐煩。

  畢竟她對俞家還是看不慣麼,這回俞朝清出了事,她只知道給他們江家惹來了麻煩,很是不太高興。

  不過見俞老太太那個傷心的樣子,到底也還是忍住了。

  等到老爺子,江兆敏回來,二人一商量,自然就去進行營救工作。

  其實也不用等到他們去,對於這個未來的小舅子,余文殊也是很關心的,早就行動了起來。

  但,這些並不夠。

  章醇這次是氣狠了,本來他就被余文殊弄得一肚子怒火,這回全都發洩在了俞朝清身上,下了死功夫,動用了不少手下,所以,俞朝清最後流放罪可免,下放罪仍是難逃。

  好好一個庶吉士,儲相,未來的國家棟樑,被派到窮鄉僻壤做知縣去了。

  前途盡毀!

  江素梅聽到這個結果,恨鐵不成鋼,幾晚上都沒有睡好。

  等到俞朝清放出來,她立刻就去了俞家。

  俞朝清正跟俞老太太告別,余文殊也在,這種下放,當天就要執行,俞朝清要離開京城去馬平縣,他是來送別的。

  俞老太太流淚痛哭。

  俞朝清這才知道後悔,跪下來給老太太磕頭,連說自己不孝,辜負了母親。

  見此情景,江素梅一腔的話反倒說不出來,想那柳州如此遙遠,俞朝清今日一別,不知何年相會,她的眼睛也紅了。

  「蟲娘。」俞朝清見到她,愧疚道,「都是我的錯。」

  他這一說話,江素梅壓下去的火又衝了上來:「你真知道你哪裡錯了?你上有老,還有我,說話就不會動動腦子,那章醇什麼人,是你可以指著鼻子當面罵的?你庶吉士馬上就要到三年了,如今可好......你好啊!」

  俞朝清被她一通罵,也有些不高興:「誰讓章醇這般對崇禮師兄麼,我也是做我應當做之事,總是要有人站出來的!」

  那也不應該是你啊!

  江素梅一指余文殊:「你可見他罵了章醇?」

  「這......」俞朝清愣住了。

  確實余文殊與好多人互相彈劾,沒有斷過,可余文殊卻從來沒有直指其名,對章醇發動過正面的攻擊。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就應該好好做你的庶吉士,等到日後羽翼豐滿,才能徐圖大計,你現在算什麼?」江素梅道,「你當自己是首輔那!」

  俞朝清滿臉通紅,覺得被自己的侄女兒教育很丟臉,咳嗽一聲道:「蟲娘......」

  江素梅看他的窘樣,才想到余文殊在旁邊,她火氣上衝,竟然沒有忍住,當下臉也微微發熱,輕聲道:「小舅,你以後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

  這句話就跟祖父再三叮囑的一樣,余文殊暗想,他果然沒有看錯人,她很有大局觀,懂得深思熟慮,內在卻又自在灑脫,實在是不可多得的。

  俞朝清道:「我知道了。」

  江素梅便沒有再多說,只是想到他多年苦讀,才能考上進士,繼而進翰林院,如今卻到這個地步,心裡自是難過的。

  她同張媽媽一起給俞朝清收拾行李。

  俞老太太捨不得,拉著俞朝清的手,怎麼也不願放開,他們母子二人,除了俞朝清上京會試外,根本就沒有分離過,如何忍受?

  俞朝清也心痛,他擔心俞老太太的身體。

  此時又來了俞朝清的幾個同窗好友,包括李氏的侄子李步明也來送行,他現在戶部任觀政。

  眾人相勸,老太太才好一些。

  送走俞朝清後,江素梅心情低落。

  這是第一次,她親眼目睹政治的殘酷。

  俞朝清大概也沒有想到他會被章醇抓到把柄罷?事實上,他確實也沒有犯過錯,做事認真,一身清白,可就是這樣,別人想整你的時候,當你弱小無力時,就會好像一隻螞蟻,毫無抵抗之力。

  此時,俞朝清的心裡也一定是悲憤萬分的,他自己的前途,他豈能不在乎?只怕她們擔心,一直都沒有表露出來。

  江素梅心想,只是斥了兩句話而已,卻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何其恐怖!

  余文殊陪著她走了一段路,方才說道:「我不知他去見章醇。」不然,他定會阻止俞朝清,可惜等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江素梅歎口氣:「不關你的事,是小舅自己衝動。」

  「你不用太擔心。」余文殊安慰道,「祖父一個門生正當在柳州當知府的,我會去信讓他照顧一二。」

  知府是管一個府的,權力很大,若真是這樣,那俞朝清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些。

  江素梅很感激,衝他一笑:「多謝。」

  「不必客氣,他也是我師弟。」余文殊頓一頓,「其實這次去馬平縣,對肖蘭師弟來說,也並不是一件壞事,他以後一定還能回來的。」

  江素梅點了點頭,確實有江家,余家相助,俞朝清的仕途也未必黑暗,她沉默會兒,忽然問:「你之前卻沒有教他兩句,為何?」

  在這方面游刃有餘的余文殊,難道不該教導俞朝清幾句嗎?也好讓他知道自己到底哪裡不對,畢竟她作為一個穿越者,提出的建議總是不太周全的。

  余文殊笑了笑:「他將來自會明白,去了馬平縣,有的是時間讓他去思考。」

  他說的沒有錯,俞朝清今日遭受了此生最大的挫折,被剝奪了翰林清貴的身份,然而,他付出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終有一日,他會成長起來,成為俞家堅實的頂樑柱。

  江素梅忍不住又看了看余文殊。

  他只不過比俞朝清大了兩歲而已,可相比起來,卻是那麼的成熟,彷彿做什麼事都是成竹在胸。

  他難道就沒有失敗的時候?

  余文殊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不由笑道:「還當蟲娘厭我呢。」

  江素梅不知反駁什麼,一時低下了頭。

  「我送你回去。」他道。

  江素梅搖頭:「不用,我原也是坐車來的。」

  余文殊便沒有強求。

  臨別時,他走到她車窗外。

  江素梅當他又要說什麼,便捲起了簾子。

  他遞過來一盒點心:「是給肖蘭師弟路上吃的,這些多下了。」

  江素梅遲疑會兒,接了過來,輕聲道:「多謝。」

  「想必你也餓了,可以嘗嘗。」

  江素梅嗯了一聲:「好,我一會兒就吃。」

  他立時笑了起來。

  眼眸生輝,竟比外面的陽光還要耀眼。

  翠羽,採蓮也跟著笑。

  車伕晃了一下馬鞭,車子便動了。

  江素梅放下捲簾,打開盒子,只見裡面放滿了點心,零零總總有幾十樣,精緻又好看,便取了一塊佛手形狀的豆沙糕吃了。

  很甜,但是不膩。

  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看她行遠,余文殊才上了馬車,但並沒有回去。

  他去了一家茶樓。

  在這裡,他將會見一個人。

  而這個人,在將來會決定章醇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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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09:27
  第42章 嫁妝陞遷

  江素梅這個新年,過得有點抑鬱,想到她成親時,俞朝清只怕還在趕路,便實在高興不起來。

  這裡的交通,當真是極不方便。

  從京城到柳州,坐馬車都得要四五個月,半年的時間都花費在上面,她還要擔心他會不會在路上遇到危險。

  畢竟這個時代,強匪,馬賊,隨處都有的,也未必會怕你一個小官,總之是叫人提心吊膽。

  俞老太太那裡,她也要去安慰。

  幸好余文殊之前提到過柳州知府,她有個說辭,俞老太太才放心一些。

  其實不止她,老爺子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自那章醇頂著江余兩家,以及他們親戚的勢力,硬著把俞朝清趕走之後,更是耀武揚威了,加上余文殊也偃旗息鼓,前兩天,他竟然把手伸到了首輔的寶座上,開始讓人彈劾金大人。

  不過這金大人罷,確實也有污點,雖說本職工作做的不錯,可輸在節操不穩,耳根子軟,容易被人利用,這幾年,就接連做了兩樁大錯事。

  一是舉薦胡洋心去治理河道,結果沒治好不說,還弄了一個豆腐渣工程,洪水一到,全面倒塌。

  二是在抗倭的問題上,他剛愎自用,不顧兵部職方清吏司的意見,導致我軍連打三場敗仗,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問題,倭寇成了長久不治的疑難雜症。

  這兩樁事也是金大人心頭的痛,幸好當初正值皇帝傾力於為生母該謚號的事情,也沒有過多追究,算是躲了過去。

  而今卻被舊事重提,金大人被折騰的不淺,疲於應付,灰頭土臉。

  章醇當然是洋洋得意,躊躇滿志。

  江素梅在書房翻了幾本書出來,正當出去,就見老爺子跟江兆敏二人走進來,老爺子一張臉跟鍋底一般的黑。

  「那金大人也是活該,要不是他,章醇也入不了閣,你管他作甚,為他說什麼好話!」老爺子氣呼呼的在罵江兆敏,「就該不管他,撤職了也好!」他覺得金大人跟章醇是一丘之貉,現在窩裡鬥,他樂得看熱鬧。

  江兆敏並不吭聲。

  江素梅忙上去見過二人。

  「哦,素姐兒在啊。」老爺子笑道,「拿什麼書了?」

  江素梅就把書名給他看。

  全是史記,名臣,名將傳之類的書。

  老爺子的目光頗有深意:「素姐兒原來也喜這些,我見你往常只看話本小說,或一些地理風俗麼。」

  那是她以前純粹用來娛樂,消耗時間的,以後可不同。

  雖然她被俞朝清氣得不輕,可心裡真正痛恨的當然是章醇。

  聽說他大權在握,也並不幹好事,只忙著清除異己,這樣的人,不配坐在那高位上!而她,將不可避免的被捲入這場風暴,章醇倒台了,也還有別人,這樣的生活,或許,有一輩子那麼長。

  她自然不能鬆懈。

  在解決他們幾家敵對勢力的道路上,她需得出幾分力。

  江素梅沉聲道:「禍害總要有人去抓的。」

  老爺子卻一下子笑了起來。

  就是江兆敏的嘴角也微微挑起。

  「好,好,小姑娘有如此志向,難得,難得!」老爺子撫掌。

  見他二人這神態,自然是不把她說的話當真了。

  雖然江素梅提過幾次不錯的見解,可她到底是姑娘家,朝堂上的事,能如何插手,他們便不當回事。

  江素梅也不管,告辭要走。

  老爺子道:「就留下罷,一會兒寫字給我看看。」他好久不曾指導她了。

  江素梅應一聲,坐在一邊看書。

  父子兩個繼續剛才的話題。

  老爺子又開始訓斥江兆敏:「也不見你喜巴結人的,怎麼金大人這回,你又來讚賞他的功績,我可沒見他做多少實事!」

  江兆敏道:「總是有的。」

  「有什麼......」老爺子一拍桌子,「你有這個功夫,不如去搜羅下章醇的錯處。」

  江素梅聽著,噗嗤一聲發笑。

  老爺子奇怪:「素姐兒笑什麼?」

  「無甚。」江素梅抬頭道,「只是,覺得大伯這般做,也並無錯。」

  「哦?」老爺子挑起眉,來了一點興趣,「說來聽聽呢。」

  江素梅也不扭捏,徐徐道:「祖父,當時余老爺子致仕後,首輔並沒有馬上定下來罷?後來是由金大人升任的。」

  老爺子點頭:「確實如此。」

  「此前,皇上不過是要改個謚號,卻那麼難,他肯定對好些官員厭惡的很了,而首輔是領導百官的,非常重要。我覺得金大人能坐上這個位置,必是皇上仔細考慮過的。」她頓一頓,加重了語氣,「也許他還不太夠格,但卻是皇上挑選的人。」

  老爺子聽完,手拿著茶盞,動也不動,石化了一般。

  江兆敏卻難得的露出驚異之色。

  正是如此。

  金大人是皇帝親自定的,所以不管他做得如何,皇帝總有幾分責任,如今章醇為自己的目的,不惜使出全力打擊金大人,全沒有顧忌到別的,可江兆敏卻知道其中的厲害,他挑准機會,為金大人辯護。

  老爺子終於明白,他「啪」的把茶盞重重擱在桌面上,怒道:「跟你老父還藏著掖著,什麼都不說,你當我是傻的?」

  江兆敏低下頭:「兒子的錯。」

  其實他是早就習慣了,從小,他便是被老爺子訓著長大的,無論做什麼,老爺子都要強調下自己作為父親的威嚴,卻並不關心江兆敏內心的想法,久而久之,江兆敏的性子越是內斂,輕易不吐露心事。

  在官場上歷練多年,他更是謹慎,便是對家人,也是不太愛說的。

  加上老爺子的政治敏銳度始終及不上他,二人總有意見相左的時候,江兆敏並不喜解釋,這父子二人便常常出現這種情況。

  老爺子出完氣,看向江素梅,對她又有了更深的瞭解。

  「素姐兒要是男兒便好了!」他發出感慨。

  江兆敏深以為然,這個侄女兒比自己的兒子還要通透的多,真是可惜了。

  一個多月後,老太太跟老爺子談嫁妝的事情。

  雖然老爺子不管事,可大事上,不管什麼結果,總要跟他講一下的。

  沒多久,江素梅就要嫁去余家了,隨身帶的嫁妝肯定是要準備好的,且還不能寒磣,到底對方是名滿京城的望族。

  「城裡的鋪子給兩家,跟慕姐兒,念姐兒是一樣的,還有兩棟大院,地方有些偏,可也能租出去,一棟給下人住也正好。田莊,就給湖州那一塊,算是風調雨順的,不差,每年幾百兩銀子準保有......」老太太說自己的決定。

  老爺子打斷她:「給什麼湖州啊,我看就給寧縣的,她自己在那裡也有田莊,打理的很好。哦,金匱縣的田,咱們家不也挺多的,給素姐兒一些,就兩頃罷。」

  老太太眼睛瞪得老大。

  就是江念梅嫁去敬王府,老爺子也只同意給一頃,江素梅,竟然要給兩倍。

  「這不好罷,給老大夫婦曉得,要不高興哩。」老太太皺眉。

  老爺子語氣不好了:「我的東西,管他們高不高興?叫你給就給,他們不高興,你讓他們來說。」

  他們兩個敢來才怪了!

  老太太不太情願,可也沒有不同意。

  她還不至於為這點田,跟老爺子吵架,畢竟余家家大業大,江素梅多點嫁妝,也不容易讓人家小瞧。

  不過事情傳到李氏跟武氏耳朵裡,二個人心裡都不是滋味。

  李氏再怎麼覺得江素梅不錯,可到底是她侄女兒,哪裡比得上親生女兒呢,如今拿的嫁妝卻比那兩個多,便很是不舒服。

  武氏更不用提了,只想著,田都被她們分光了,以後夢姐兒可要怎麼活,她暗罵老爺子偏心,什麼惡毒的話都過了一遍,可真要叫她去鬧,她不敢。

  相公不成體統,娘家依賴江家,她在這裡有什麼地位?老太太如今對她也不信任,可謂無足輕重。

  她什麼也不敢說,只願受著委屈,希望江夢梅能結一門好親事,也算罷了。

  所以江素梅去請安,就見這大伯母與三嬸,態度比平日裡冷淡多了。

  她便猜想應是這事兒,也不計較。

  就在這時候,從朝堂傳來了喜訊。

  江兆敏陞遷了,從吏部調職,當上了都察院的左僉都御史,正四品。

  這都察院是監察百官的,權利相當的大,江兆敏一絲不苟,公正廉明的作風倒確實合適的很。

  不過話說回來,這官也不是那麼好當的,累不說,平時沒事就在巡視,什麼地方都要監察,還討人厭,因為此官巡視完,接下來就要揪別人的錯誤,開始彈劾別人了。

  但正因為如此,百官都很忌憚,是個很不好惹的職位。

  見相公陞官了,李氏對金匱縣田莊分配的不滿之情頓時消失無蹤,滿心歡喜的去準備賀宴。

  老太太則趕緊去廟裡還願。

  老爺子很高興,大手一揮:全家出遊!

  好麼,正是三月好春光,清明之後,眾多人家都外出踏青,這次老爺子心情大好,更是要去了。

  下人們連忙準備路上吃的喝的,江家人口不算少,出遊,那是需要很多東西的。

  江素梅興奮的吩咐他們多帶些醃肉,雞翅膀什麼的,方便烤著吃,還教他們怎麼弄燒烤的裝備。

  過的一日,老爺子就帶著一家大大小小出門了。

  目的地,玉淵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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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10:14
  第43章 浪蕩公子

  玉淵潭在城外西邊,此處水源豐富,地勢遼闊,兼有大片綠林,乃是絕好的踏青之地,又值春夏交季,玉淵潭獨有的櫻花盛放,一大盛景,故而,京中貴族也都常來,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江家全體出遊,用了四輛馬車,二輛騾車,二輛平板牛車,才堪堪裝下所有人等與帶去的物什
  
  一行車隊魚貫出城。
  
  江素梅與江念梅,江畫梅三人坐一輛。
  
  江畫梅激動的道:「我終於又能出來玩了!」
  
  上回去寧縣,看來她很沒有盡興。
  
  江素梅只是笑。
  
  其實這玉淵潭她是去過的,不過,千年前千年後,到底不是同一處地方了,讓她不由想起那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這大概就是她此刻最真實的心境。
  
  然而,仍是期盼的。
  
  美好的風景,永沒有厭倦的時候。
  
  馬蹄聲「踏踏」,響在耳邊。
  
  官道上揚起一股股的塵煙來。
  
  「崇禮。」車窗外,江燁的聲音響起來,「你怎的才來,不是說好了時辰的麼,興德兄呢?」
  
  除了老爺子跟江兆敏坐車外,江燁跟江兆年都是騎馬的。
  
  江畫梅聽到,忙去推江素梅,小聲道:「三姐,三姐,姐夫來了!」
  
  江素梅啐她一口:「別胡說。」
  
  還沒成親呢,什麼姐夫啊,不過聽江燁的說辭,像是一早便請了余文殊,余文暉一起來的。
  
  余文殊道:「大哥前幾日崴了腳,不方便出遠門。」
  
  「哦,難怪我前日見他走路慢,他竟也不說。」
  
  余文暉跟江兆敏是一種性子的,不太愛與人溝通,像極了他母親余大夫人,余大夫人便是一整日都說不了幾句話的,與余二夫人在一起,基本都在聽,鮮少發言。
  
  江燁又衝余文殊擠擠眼睛,用手指了指江素梅所在的馬車。
  
  原來她在這裡。
  
  余文殊一笑,縱馬並行。
  
  陽光照過來,他的側臉輪廓映在窗稜上,構成一副完美的剪影。
  
  「三姐,你要不要捲簾啊。」江畫梅嘻嘻笑。
  
  江素梅搖頭。
  
  不是她刻意迴避,只是不知看到他時,該做出什麼反應。
  
  江畫梅也就岔開了話題:「聽說去了那裡,還能烤肉吃呢,現在想想都餓了。」
  
  說起烤肉,江素梅就好笑。
  
  她原先當那些廚子不會做,還想去教一教他們,結果廚子抬出一方好大的烤具,她才曉得,自己小瞧人了。
  
  只是平日裡不吃,真要烤,他們沒有不會的。
  
  「是啊,昨兒我讓他們醃的,有羊肉,鹿肉,魚也有,我還叫他們帶了不少菜。茄子,韭菜,蕃薯,都是可以烤的。」
  
  「韭菜也能烤?」江畫梅訝然。
  
  他們北方只愛烤肉,菜幾乎不烤的。
  
  「當然了,烤好了,撒點鹽,胡椒粉,不知道多好吃,又有味又香呢!」
  
  江畫梅口水都要流出來。
  
  兩個人越說越高興。
  
  「六妹,一會兒咱們一起烤,曉不得?你別跟母親在一塊了。」江畫梅對江夢梅說,「讓三姐烤給咱們吃。」
  
  江夢梅兩隻眼睛也閃出光,紅著臉點點頭。
  
  江畫梅這會兒又去看車窗外,卻見余文殊已經不在了,她偷偷捲起簾子,輕叫一聲:「三姐,你看。」
  
  只見車窗旁不知何時插了一株粉色的桃花。
  
  「定是姐夫送給三姐的。」江畫梅取下來給她看。
  
  也不知哪兒折來的,江素梅拿手指捏著枝條轉了轉,暗想,這小子還懂得幾分浪漫,竟知道送花呢。
  
  看來嫁給他,應當是不缺情趣的。
  
  這也算是一個好處?
  
  她身邊的江夢梅盯著桃花看了看,低低歎一聲。
  
  別人只當她是傻的,其實她不是什麼都不懂,都道三姐嫁的夫君俊美無雙,還文武全才,豈會不羨慕,母親也常在她耳邊說道。
  
  只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將來的夫婿能襯得上就行了,她什麼高攀的想法都沒有。
  
  比起江畫梅,她確實更多了一些自卑,江畫梅是因庶女的身份,她卻是從小被武氏管多了,束手束腳,故而如此。
  
  行得半個時辰,終於到了玉淵潭。
  
  眾人下來馬車,年輕的女眷們都戴上帷帽,衣裙飄飄的往前緩行。
  
  真是一處令人驚歎的地方。
  
  比起後世來,更加的清幽,美麗,一處接一處的景色,叫人目不暇接,就是,那長長的白橋,都透出十足的古韻。
  
  下人們捧著東西跟在身後。
  
  今兒,也不止他們家來,還有好幾戶,有些已經走到很前面去了。
  
  遇到相熟的,老爺子跟老太太都會打招呼,互相把小輩推出來,雖說表現的謙虛,實則聽到對方的讚賞,都是高興無比的。
  
  此處景色,約定成俗,也分了男人跟女眷。
  
  畢竟在一起,不太方便。
  
  大約百步遠的地方,有一處極大的湖泊,湖邊傳來陣陣清脆的笑聲,河邊又有大片柳樹遮擋,這就是女眷們常在的地方了。
  
  老太太叫十幾個婆子都跟著去,外帶一些吃的東西,還有長几,錦墊。
  
  江素梅幾個只惦記著烤肉,一到那兒,就讓婆子把烤具放下,炭火燒起來,又讓她們串著肉,放上面烤,叮囑注意火候。
  
  老太太,李氏,武氏對這些倒沒什麼興趣,只四處走走,見到幾位官太太,很快就講到一處。
  
  「三姐,你快烤那些菜來。」江畫梅催促。
  
  一個婆子笑道:「三姑娘也精貴的,怎的能自己烤呢,說與老奴們代勞。」
  
  江素梅就教與她們,讓她們烤之前抹點葷油。
  
  香味很快就散發出來。
  
  遠處四位姑娘看見,也都過了來。
  
  「你們竟然在烤肉啊!」一個穿銀紅衣服的姑娘笑道,「我也想吃呢,不過家裡不准,只叫我們吃些點心。」
  
  「那你們一起吃好了。」江畫梅一向很活潑,「來來來,咱們帶了很多呢,你們是哪家的姑娘啊?」
  
  「你們呢?」
  
  「我們是江家的,我大伯是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才陞官的呢。」提起這個大伯父,江畫梅滿臉的驕傲,她不知道多想江兆敏是自己的父親呢,比江兆年好上一百倍!
  
  穿銀紅衣服的姑娘一怔,問道:「那你們誰是三姑娘啊?」
  
  江畫梅便一指江素梅。
  
  四個姑娘都朝她看了去。
  
  目光有些複雜,也分不清是什麼。
  
  其中一個竟直接就走了,沒有再要吃烤肉。
  
  江畫梅一頭霧水。
  
  那銀紅衣服的姑娘笑了笑,略有嘲諷:「你們別管她,不過是因那余二公子罷了。」一邊說著,眼睛還是在江素梅臉上打了個轉兒。
  
  江素梅無甚反應,好似一點不關她的事。
  
  余文殊這樣的人,有幾個愛慕他的姑娘再正常不過了,她才不會放在心上,不然以後的日子可不是很累?
  
  除非有什麼實際行動了,她也得看一看嚴重程度,才會考慮出手。
  
  見她全沒有小雞肚腸之樣,鎮定自若,銀紅衣服的姑娘便有幾分驚訝,介紹道:「我叫齊繡文,這是我妹妹齊繡敏。」她又指著另外一位,「她是敬國公府的孟姑娘。」
  
  江素梅這才露出一點驚訝之色。
  
  敬國公是開國皇帝所封的爵位,這種開國元勳,孟家與景川侯府楊家乃是僅存的兩家了,沒想到竟在這裡遇見他們家的姑娘,聽說孟家的小輩裡只這一個姑娘,其餘全是男孩。
  
  那孟姑娘頗有幾分傲氣,只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幸好齊家兩個姑娘倒還算開朗,幾個人湊在一起吃烤肉,烤菜,很是歡快。
  
  婆子們又伺候喝茶。
  
  齊繡文道:「我們帶了果子汁來,送與你們喝。」
  
  江素梅也不拒絕,大方的接了,互相對飲。
  
  這裡熱熱鬧鬧的,吸引了不遠處在對岸閒蕩的兩個年輕公子,他們騎著馬就過來了。
  
  乍一看到有男人,姑娘們都嚇了一跳。
  
  那齊家像是規矩甚嚴,齊繡文連忙拉著妹妹站起來,告辭一聲,戴上帷帽與孟姑娘離開了。
  
  江畫梅不怕人,喝道:「你們幹什麼,這裡你們不能來的!」
  
  見她容貌可愛秀麗,其中一個公子哥兒下馬過來:「又不是你們家買下的,哪兒不能來。」他見地上的烤具,撫掌道,「喲,你們在烤東西吃呀,好,好。」
  
  江素梅見這二人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何處看到,她上前一步,問道:「你們是哪家的公子?既來遊玩,當知規矩。」
  
  那公子哥兒哈哈一笑:「我叫章秋帆,這是我弟弟章秋山,不過是來同姑娘們吃吃烤肉,要甚麼規矩?來來來,給我弄一塊。」竟然叫婆子給他夾了吃。
  
  江素梅聽到他們的名字才想起,原來是章醇的兩個兒子。
  
  他們家有次去赴會,便是遇到過的,當時,眾人都道他們不成體統,有眾多女眷,還出來到處走。
  
  今日,又是這樣。
  
  走為上策,江素梅便要帶江畫梅,江夢梅離開。
  
  章秋帆忙伸手攔住,嬉笑道:「三位姑娘別走啊,就留下來陪我們可不是好?小爺高興了,自然有賞的。」
  
  其中一個婆子見狀,趕緊就跑了出去通報。
  
  江畫梅氣得小臉通紅,彎下腰就撿起腳邊一個石頭往他身上砸:「你們快滾,不然我們大伯父來了,要把你們關牢房的!」
  
  「哦?」章秋帆氣焰囂張,「憑你大伯父是誰,也管不得我們,識相的話,就坐下來,省得小爺動手!」
  
  有個婆子忍不住,斥責道:「我們乃是太平湖邊江家的,你們還敢不走?」
  
  一說江家,章秋帆更是火大了,嘿嘿冷笑:「原來是江家呀,那又怎麼樣,我父親一出手,你們老爺子都得下台呢,呸,不過是個小官,逞什麼威風?」
  
  前頭忽有一陣馬蹄聲傳來,江素梅抬頭看去,竟是余文殊來了。
  
  「姐姐,姐夫來了!」江畫梅一聲歡呼。
  
  章秋山忙去拉他哥哥的手:「咱們還是走罷。」
  
  「怕什麼,他余文殊什麼東西,現在還不是跟落水狗一樣,發不出聲音了?」他拿眼睛看著江素梅,「你是他未婚妻罷?嘿嘿,來,坐下陪我吃肉!」
  
  說的是余文殊跟眾多言官的彈劾之戰,後來是余文殊早早息鼓的。
  
  江素梅此刻已拔了一根簪子下來,心想他若見她不聽,要動手的話,她就先刺他一下,再一腳廢了他!
  
  她前世家庭優渥,各方面的東西,都有學過一些,加上喜四處旅遊,防身的武術必不可少。
  
  她其實不知道,這章秋帆也是學過武藝的,真要打起來,她肯定打不過。
  
  就在這時候,余文殊已經趕到,他翻身下馬,逕直走到了章秋帆的面前。
  
  章秋帆並不退卻,拿起肉往嘴裡塞,還一邊挑釁的看著余文殊。
  
  余文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見他略彎下腰,閃電般的抓住章秋帆的衣領,一拳就砸了過去。
  
  眾人震驚。
  
  江素梅也捂了一下嘴,依余文殊往常的行為舉止,難道不該先發問兩句?
  
  畢竟章秋帆還未動手呢,他竟直接就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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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10:38
  第44章 皇帝的判決
  
  而章秋帆雖有一些功夫,卻是失了先機,被余文殊壓制住了一頓猛揍。
  
  後面的章秋山看見哥哥被打,便要上來相幫。
  
  如果兩個人一起的話,余文殊未必就能應付得了,江素梅靈機一動,趁章秋山走到跟前時,伸出腳來一絆,那章秋山心急,哪裡注意得到,當即就摔了下來。
  
  「你們快給我按住他!」江素梅吩咐婆子。
  
  婆子們得令一擁而上。
  
  章秋山大叫道:「快放開我,你們想幹什麼,小心爺揍死你們!小賤人,你敢讓爺摔跤,爺起來了,也弄死你!」一邊就用力掙扎起來,他到底是男兒,力氣還是很大的。
  
  看他還說髒話,江素梅又喝一聲:「給我狠狠揍他!再罵,再揍!」
  
  那些婆子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實在是這章家兩個公子太不像話了,他們江家在京城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兩個公子一來,竟敢要他們家姑娘作陪,不是找死?
  
  見章秋山還不肯就擒,婆子們舉起老拳就用力打了下去。
  
  章秋山原也是細皮 的,片刻功夫,便是一片鼻青眼腫。
  
  江畫梅拍手大笑。
  
  老太太,李氏,武氏,還有老爺子等人趕到的時候,便見到這樣的情況,章家兩個公子兩處慘叫,現場一片混亂,遠處還有不少圍觀者。
  
  「哎喲,這,這怎麼回事啊!」老太太驚叫。
  
  江畫梅衝上去告狀,委屈道:「那兩個章家的混賬東西要我跟三姐,六妹陪他們烤肉呢,還不讓咱們走!祖母,您要給咱們做主啊!」|
  
  老太太大怒。
  
  她上回去章家就是吃了一肚子的氣,也知章家的醜事,當下也是喝道:「豈有此理,給我好好的打!」
  
  反正原本也是他們的錯,哪裡能如此侮辱別人家的女兒呢?他們當是陪酒的妓呢!
  
  老爺子等了會兒,看差不多了,就讓人把兩處人拉開。
  
  真要下重手,出了人命可不行。
  
  章家的下人這會兒才趕來,實在是這兩個公子哥兒沒體統,自己騎了馬到處晃蕩,不想被人約束,這才惹出事情的,不然下人們肯定得攔著。
  
  再沒有腦子,也不能用這種手段去得罪人家啊!
  
  章秋帆兄弟兩個被打得也沒力氣了,罵人都罵不動,又見他們人多勢眾,只含糊幾句,等著瞧的意思,就叫下人們扶著,狼狽離開。
  
  江燁叫幾個小廝給余文殊整理衣衫,一邊道:「怎的就動手了,也不等咱們來?」
  
  余文殊拿手背擦一下臉,冷冷道:「早就想揍他們了。」
  
  他的頭髮有些散亂,好幾處都沾惹了血,一向溫潤的臉上竟露出幾分殺氣,。
  
  若是章醇在,他都下得了手,江素梅忽然有這種感覺,其實,余文殊最想打的,應該是章醇本人罷?
  
  「素姐兒,你還不來謝謝崇禮,剛才婆子來報,他不知道走得多急,咱們都追不上。」江燁惱火道,「真沒想到這兩個小子如此混蛋!」
  
  江畫梅皺了皺眉鼻子,不屑道:「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三姐可厲害呢,還不是把那章秋山打的跟豬頭一樣!」
  
  眾人聽了都哈哈笑起來。
  
  余文殊的嘴角也微微一挑。
  
  他雖然在打章秋帆,可也還是看見江素梅是怎麼整治章秋山的。
  
  她做起事來果真不含糊。
  
  江素梅走過去,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遞給余文殊:「剛才的事,多謝了,你臉上髒了,擦一下罷。」
  
  二人已經定親,不日就要完婚了,故而這種行為,眾人也並不在意。
  
  余文殊接過來,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心知必是她身上的,心中不由輕輕一蕩。
  
  她又道:「你打的那麼狠,只怕又要被彈劾了。」
  
  她是看到那二人的戰況的,十分激烈,余文殊雖然佔了上風,可也有好幾處傷,那章秋帆就不必說了,整個臉,慘不忍睹,估計得躺床上十天半個月。
  
  余文殊道:「就怕他不彈劾。」
  
  江素梅一怔,但很快她就明白過來,露出了然之色:難怪他下手狠毒,只怕就在盼望著章醇上奏疏呢。
  
  看她神色,竟像是猜到了,余文殊微微一笑。
  
  經過了這樁事,眾人的出遊興致也減淡了一些,只又稍許在四處看了看,便打道回府。
  
  卻說章家兩個公子回家之後,躺在床上直哼哼,章夫人聞訊而來,又驚又怒。
  
  「是余文殊跟江家的人打的!」章秋山的傷勢輕一些,立刻控訴道,「他們仗著人多,欺負我跟哥哥,咱們不過是見他們在烤肉,想吃上幾塊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們就打人,娘,決不能饒過他們啊!」
  
  章秋山本是膽子小的,可被人這樣痛打,他身心都受到了嚴重的刺激,這回便歪曲事實,也要報仇。
  
  章秋帆更是心胸狹窄之人,之前就已經警告小廝,不准多話,他也同章夫人訴苦一番。
  
  章夫人自然信了,她一向寵幾個兒子,忙叫人把章醇找來。
  
  「余家跟江家也太囂張了,欺負到咱們家頭上,老爺一定要給咱們兒子做主,可不能白白被人打了去。秋帆的嘴都裂開了,眼睛都差點瞎掉,那余文殊怎麼能這麼狠心!」章夫人一邊哭一邊告狀,「他們就是想打我兒,也不問什麼緣由就動手,定是覺得老爺拿他們沒辦法呢!」
  
  這下章醇也惱火了,他最近一帆風順,高高在上,文武百官沒有不屈服的,就是首輔金大人也不過在苟延殘喘罷了,他們余家,江家算什麼?
  
  還敢騎在他脖子上拉屎了!
  
  要你們好看!
  
  章醇第二日就上了奏疏,彈劾余文殊,以及江家眾人不顧法紀,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傷人,被害者當然是他那兩個兒子,文辭極其悲憤。
  
  皇帝看到這份奏疏的時候,很是靜默了會兒。
  
  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才問趙桂:「這事兒你可知道,余文殊當真打了章醇的兒子?」
  
  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加上那天本來就有好幾戶人家,齊家,孟家也都在的,這種消息自然傳得很快,趙桂算是太監中的大管事了,耳目也靈通的很,點頭道:「回稟皇上,是的。」
  
  皇帝就怔了怔。
  
  章醇跟余文殊之間的彈劾大戰已經持續了好久,起先余文殊還在負隅頑抗,後來大概是抵不住,便不再繼續,可章醇的手下仍沒有放過他,三天兩頭的總要找些說辭。
  
  所幸余文殊做事謹慎,除了大手大腳之外,並沒有什麼錯誤,怎麼這節骨眼上,他倒是打人了?那豈不是主動把把柄送之於人?
  
  他肯定沒那麼蠢。
  
  「到底所為何事?」皇帝又問。
  
  趙桂道:「好像聽說是章大人的兒子冒犯了余大人的未婚妻。」他把聽來的說了一遍。
  
  「豈有此理!」皇帝猛地一拍桌子,「章醇......」
  
  他後面的沒有說,可趙桂看得出來,皇上動怒了。
  
  余文殊的未婚妻便是江家的三姑娘,那江大人是皇帝才升了官的,可見要重用他,章醇卻不知道厲害,仗著自己如今的威勢,縱容兒子胡作非為,還敢上奏疏,顛倒黑白!
  
  皇上豈會不惱怒?
  
  趙桂暗想,章大人估計要倒霉了。
  
  誰料,皇帝並沒有下旨處罰章醇,他淡淡道:「余文殊打人不對,罰銀一百兩送與章家。」
  
  意思是罰點錢當醫療費就算了。
  
  趙桂的額頭上一下子出了汗。
  
  原來他猜錯了。
  
  果真是帝心難測啊!
  
  他一句意見都不敢發表,忙下去傳令。
  
  老太太知道後,大為不平:「怎麼會這樣!明明是他們章家兒子不對,就是余公子動手,那也是理所當然的,還有沒有王法了,竟然要賠一百兩銀子!這皇上也太偏袒了罷!」
  
  老爺子跟江兆敏都不說話。
  
  雖然他們料得到章醇的蠢,這一奏疏上去,皇帝必然會知道真相,可卻料不到皇帝的反應。
  
  如今看來,皇帝還想讓章醇繼續幹下去。
  
  那麼,這場戰,就只能慢慢磨了!
  
  江素梅也有些失望,可一想,章醇到底是皇帝親自扶持上來的,他可能不想就這麼自己打自己的臉,畢竟把章醇撤職,只說明他看錯了人。
  
  除非是章醇犯了更大的錯,或刷了皇帝的底線,他才有可能倒台。
  
  但,他已經處於了危險之中。
  
  這件事之後,皇帝對章醇肯定是大為的不滿。
  
  幸運的是,章醇這個蠢蛋自己還沒有發現,他還在氣憤皇帝的處罰太輕了,就只罰了余文殊一百兩,怎麼也該降職才對啊!而且江家的錯,提都不提,實在是不應該,他兩個兒子現在還在養傷呢!
  
  他不怕死的又想上奏疏,但這次,被程順攔住了。
  
  「我聽人說,皇上已經知道了當天的事情,其實是令公子先出言冒犯了江家的姑娘。」
  
  章醇後背頓時出了冷汗。
  
  他回去後,狠狠責罵了章夫人一頓,原來他被自己的妻子跟兒子坑了,還好及時挽救,不然自己老命不保!
  
  他極為感謝程順,動用自己的力量把程順送上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
  
  當然,程順的工作本來就做的不錯,雖然他依附章醇,可名聲卻極好,這一趟陞遷十分順利。
  
  他踏上了仕途上最為成功的第一步。
  
  而章醇,他將很快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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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11:01
  第45章 出嫁

  時間很快就到了三月二十六。

  當余家把一抬抬聘禮送過來的時候,江素梅便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她要嫁人了。

  雖然比她預想的來得快得多,可是,這是無可避免的,既如此,那就努力的適應余家二少夫人這個角色罷!

  江家此刻一派熱鬧。

  江慕梅與江念梅也早早的過來恭賀,送她添妝,江如梅沒有出現,每回都是她相公來的,只說她身體不舒服。

  其實眾人心知肚明,江如梅是恨透了老太太,恨透了江家的人,自然再不肯見他們。

  「不來也好,省得看到了煩心。」江畫梅並不掩飾她的厭惡。

  江念梅笑了笑:「別說這些了,三妹的好日子,咱們說些開心的。」

  江素梅就看向她:「多日不見,二姐過得可好呢?祖父,祖母,大伯母都惦念的緊,常提起你呢。」

  江念梅一如往昔般的美麗,輕笑一聲道:「你嫁去了余家,自然同我一樣的,夫家再好,也不能經常回來啊,別人要說閒話。」

  夫家好,自然是指敬王體貼了,言下之意,她過得不錯。

  江慕梅的臉色就沒那麼好看。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別說沈玨對她冷淡,就是沈夫人也沒有往前這般溫和,兩個通房更加的肆無忌憚,她每天都過得不舒坦,可跟李氏訴苦,李氏就只叫她忍耐,不是什麼大事便算了。

  眼見江念梅順心,江慕梅就忍不住想起那日的事情,她冷冷哼了一聲道:「聽說二妹夫也常去徐側妃那裡罷?」

  敬王有一個正室,兩個側妃,還有兩個小妾,徐側妃算是比較受寵的,就是他娶了心心唸唸的江念梅之後,也還是偶爾會去徐側妃那裡睡。

  江念梅的臉皮就緊繃了一下,笑容也稍許收斂。

  怎麼這二人還沒有和好?江素梅暗自搖頭,江慕梅也是,跟她親妹妹慪氣什麼呢,總是她相公的錯,怪不得別人。

  為緩和關係,江素梅笑道:「天麟現在會講話了,都誇他像大哥一樣聰敏呢,你們來之前,看沒看過他?」

  蔣氏把江天麟照顧的很好,她是個全心全意投入的母親,上回他們一家去玉淵潭,就蔣氏沒去,說太遠,怕江天麟哪兒不舒服,又是凍到什麼的,愣是留下來帶兒子。

  是以李氏對這個兒媳婦是很滿意的,當然也對她極好。

  蔣氏本也不是心眼多的人,江素梅從來沒聽說她與誰有矛盾,又哪個不喜她,這種人當真是天生享福的。

  說起這個侄兒,江念梅滿臉都是笑:「早去看過了,真可愛,還知道喊我姑母呢,也不愛哭,只愛笑。」

  「是啊,也會叫我。」江慕梅也高興起來,「他走路都穩的,圓滾滾,真討人喜歡!」

  兩個姐妹雖心生罅隙,但對這個侄兒的感情卻是統一的。

  正當說著,俞老太太來了,李氏帶著曹夫人也來了。

  曹夫人是京城有名的有福夫人,好多人家嫁女兒都請她,曹夫人也來過他們家裡兩次了,很是熟稔。

  江素梅已經把被開過臉,現在還有些發紅,一陣陣的疼。

  曹夫人卻看了稱好,笑道:「臉兒跟煮過的雞蛋一般又光又滑的,素姐兒真比往前還要好看了,一會兒我給你上妝,比得上天仙呢。」

  李氏就笑:「素姐兒真是有福的,勞煩您了。」

  俞老太太坐過來,給江素梅塞了個荷包:「我也無甚給你的,余家這種大戶人家,你手邊闊綽些好,收著罷。」

  應是銀票了,江素梅眼睛一紅:「祖父祖母已給了好多嫁妝,再說,您跟小舅也給了。」

  「嫁妝自然是越多越好了,還有嫌多的麼?傻孩子!」俞老太太歎一聲,「可惜朝清看不到你嫁了,也不知他到了馬平沒有。」

  「外祖母不用著急,小舅一到,就會送信來了。」江素梅連忙安慰,余文殊早跟那知府打了招呼的。

  俞老太太拿帕子輕按了一下眼睛,點點頭:「應是無事的,你也別擔心,好好的嫁人,來,我給你先梳頭,秀珍要是在,便是她給你梳了。」

  說到這裡,又是哽咽。

  江素梅能感受到她的悲傷,親生女兒不在,見不到孫女兒出嫁,白髮人送黑髮人,人世間一大慘事。

  她的眼淚不由落下來。

  這種感覺,曾在她初初成江素梅時,時不時的就會刺痛她,在那個世界,她便是黑髮人,她的家人,也已經不年輕了。

  而今,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嫁人,梳發的亦不是她的母親。

  見兩人悲傷,眾人都來相勸。

  蔣氏一會兒也抱著江天麟過來,小孩子天真活潑惹得人愛,都上去逗他玩,氣氛才又好了。

  曹夫人給江素梅上妝,江畫梅拿著簇新的嫁衣給江夢梅看:「五姐姐,很快就要輪到你了哦!」

  江夢梅一張臉立時紅了,低下頭不接話。

  江念梅看著江素梅漸漸艷麗起來的臉,有些許恍惚。

  好似她那日見到余文殊並不是太久遠的事情。

  只是一切都變得太快。

  最終她竟是嫁給了敬王。

  雖然他對她極好,樣樣都寵著她,老王妃也喜歡她,可在內心深處,像是總缺了一點什麼。

  倒不知江素梅嫁給余文殊,又是怎麼的開始?

  外頭鞭炮聲忽地響了起來。

  江畫梅拍手道:「三姐夫來了呢!三姐,你快點穿好。」忙不及的就把嫁衣拿過來。

  與她這般好的姐妹,今日見她出嫁,竟一點捨不得的樣子都沒有,江素梅幽怨的看她一眼:「你就那麼急著我嫁出去啊?」

  「是啊,有這樣的相公,三姐,你難道不急?」江畫梅奇怪。

  江素梅扶額。

  眾人忍俊不禁。

  江畫梅真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呀!

  江素梅就由丫環給她穿好了,曹夫人在旁指點,這裡怎麼系,怎麼拉,都有講究的,一件嫁衣穿在身上,再有頭上沉重的珠鳳冠,她都覺得自己有點兒搖搖欲墜。

  翠羽跟採蓮忙扶著她。

  因她丫環少,這裡所有的丫環都要帶著去余家的,老太太又送了她兩個,一個是地錦,一個是芙蘭。

  現在還未怎麼採用,她暫時沒想好。

  武氏這時進來道:「都好了沒,三姑爺都到大門口了!」

  「好了,好了。」李氏忙給江素梅罩上紅蓋頭,帶著出去。

  鞭炮聲仍在響個不停。

  武氏道:「真真是花了心思了,炸那麼多炮仗,比慕姐兒兩個還多罷?」一邊看向江素梅,「你可是家裡頭一份了!」語氣裡頗有怨念,也帶有挑撥離間的意思。

  李氏沒有理會,只往前走。

  直到二老那裡的堂屋才停下來。

  余文殊正等在這裡。

  江素梅仍是由人扶著,跟余文殊一同拜了老爺子跟老太太。

  老爺子看著堂下的江素梅,心裡不捨,如此討人喜歡的孫女兒就要嫁人了,以後他倒不知去找誰談論書法,乃至朝堂上的事呢!

  老太太則叮囑江素梅一長段的話,無非就是叫她做個賢妻良母。

  江素梅點頭。

  「素姐兒以後就交託給你了。」老爺子看向余文殊,嚴肅道,「可不能叫我知道,你委屈了她!」

  余文殊鄭重道:「我會好好相待她的,定不會讓祖父祖母失望。」

  老爺子一揮手:「走罷,時辰不早了。」

  眾人就送他們去了二門處。

  江素梅上了轎子,耳邊聽到陣陣恭賀聲,夾紮著炮聲,宛若做夢一般。

  轎子繞了京城一圈,方才回去,也沒有太高調,但聽起來,還是散了不少錢的,那些百姓來拿錢,又是想了不少喜慶的話出來賀喜。

  天色已經有些暗。

  江素梅下了轎子,由余家請來的全福夫人帶著去堂房進行拜堂禮儀,那全福夫人姓盧,她相公乃是國子監祭酒,夫家娘家都是清貴人家,兒女雙全,她與余二夫人甚好的。

  江素梅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得身子重的很,暈乎乎的拜了三拜,就被領去了洞房,也就是她以後即將常住的地方了。

  「姑娘,快坐下歇一歇。」翠羽心知她累了,扶著她在床頭坐。

  屋裡有女眷們的笑聲,又偶爾靜一些,像是在打量她。

  江素梅突然就有些緊張了。

  「好些人麼?」她低聲問。

  翠羽道:「十來個呢,有幾個奴婢也不認識,像是第一次見。」

  余文殊此刻已經從盧夫人那裡接過了一桿小小的銀秤,底下垂著紅纓,他慢慢走過來,對著江素梅的蓋頭一挑。

  那蓋頭如火紅的雲霞般飄落了下去,露出一張艷光照人的臉。

  江素梅抬頭便看見了他。

  他的眉眼好似比往常還要俊俏,那一雙奪人心魄的眼眸,仿若春光下的湖水,盈盈閃亮,又滿含柔情,叫人看一眼,半邊身子都麻了。

  她的心「咚咚咚」的跳起來,聽到女眷們的嬉笑,臉頰又忍不住發熱,忙把頭低了下去。

  余文殊放下銀秤,只覺腳底有些軟綿,很興奮,又有些不安,說不出來的感覺溢滿了他的胸腔,又有幾分沉重,他才知道,原來娶妻也不是單純的喜悅。

  從此後,他的生命裡就要多一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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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11:23
  第46章 洞房花燭夜

  屋裡持續的傳來笑聲。

  有個聲音略尖的婦人道:「文殊找了個貌比天仙的娘子呢!」

  江素梅暗道慚愧,沒有曹夫人的打扮功夫,她的臉可算不得天仙,頂多也就是清麗可人,勉強帶得出去。

  盧夫人笑著叫他們來喝合巹酒,這是成親必要做的,寓意夫妻二人合二為一,永不分離。

  兩人一人一杯,對著飲了。

  像是釀出來的米酒,微微的甜,很好喝,江素梅抿了抿嘴唇,這會兒覺得有點餓了,到底天都黑了呢。

  盧夫人又讓他們吃一碗桂圓蓮子羹,早生貴子。

  「二嫂。」余文君上來笑著道,「你真成我嫂子了!當日見到,可想不到這一天,真好啊!哥哥終於成親了。」

  她表達著自己的歡喜,原本她也欣賞江素梅,故而,對於她做自己的嫂子,一點沒有反對的意思。

  「君姐兒,你只管急你哥哥的,你的事兒,可包在你三堂嬸,我身上了!」有人打趣。

  那是個穿著青色葫蘆刻絲的年輕婦人,柳眉鳳眼,看著頗為潑辣。

  眾人聽了都笑起來。

  余文君紅了臉,不理她。

  余大夫人這時道:「好了,素梅才嫁過來,一個個都還不認識,等下回再仔細認一認。先出去罷,外頭好些客人呢。」

  余大夫人雖不太說話,可一開口卻透著滿滿的威嚴,眾人安靜下來,又恭賀幾句,魚貫而出。

  江素梅吐出一口氣,她還真怕她們一起拿自己打趣,不好應付呢,幸好都走了。

  余文殊這會兒也要出去應酬客人,回頭衝她一笑道:「你先梳洗罷,看你這般也不太舒服,我一會兒就回來。」

  體貼的相公吶,居然看出她累了,江素梅點點頭,柔聲道:「小心別醉了。」

  「不會的。」余文殊心想,喝醉了還怎麼洞房呢,他豈會犯這種錯誤!

  見他走了,翠羽關上門,把江素梅頭上沉重的珠鳳冠摘了放下來,又把她頭髮梳順。

  額角有些脹痛,她伸手揉了揉:「今兒好多人都不認識,那什麼堂嬸,上回來余家也沒見到的。」

  不過余家肯定有親戚,應是老爺子的兄弟那邊的人。

  採蓮出去叫熱水,好讓江素梅洗個臉。

  「要不奴婢去廚房拿些吃的?姑娘......哦,不,得喊夫人了,您餓了罷?」翠羽關切的詢問。

  那一碗小小的羹確實填不了肚子,江素梅說好,翠羽就出去了。

  採蓮進來的時候,後面跟了兩個丫環來。

  看她們的樣子,應該是余家的了,大概還是原先服侍余文殊的丫環,江素梅想到這些不由頭疼,這又涉及到通房的事情了。

  大戶人家,即便規矩嚴一些,沒什麼側室,通房多數還是有的,就是不知道余文殊配備了沒?

  這兩個丫環,形容秀美,氣質也不俗,還真有可能。

  江素梅歎了口氣,古代的姑娘嫁人真是傷懷啊,這新婚頭一天晚上,居然還得要考慮這些東西!

  罷了,嫁也嫁了,人除了自己努力外,氣運也是伴隨一生的,這種方面,有時候還真的只能憑運氣好壞。

  假使他一開始就有通房,你又能如何?

  江素梅問:「你們叫什麼?可是服侍二少爺的?」

  「回夫人,是的,奴婢叫書蘭,自小就跟著少爺了。」這書蘭個子比那個高一些,說話時表現的與有榮焉。

  好似一直服侍余文殊是多麼讓人驕傲的事情。

  另一個道:「是的,夫人,奴婢叫碧荷。」

  沒說幾年,看起來還算老實。

  江素梅就讓翠羽拿了兩個荷包給她們,算是第一次見面的禮。

  兩個丫環接了,道謝一聲,並沒有露出太過高興的表情。

  江素梅忽然想到余文殊花錢如流水曾被人彈劾,估計他那些下人的胃口都很大,對這些早就習慣了。

  「夫人,洗臉罷。」採蓮怕水涼了,這臉上的脂粉洗不下來,便插口催道。

  江素梅就讓她服侍洗了,又看那兩個丫環無事可做,索性讓她們去旁邊的耳房歇息。

  洗了好一會兒,那臉才乾淨,露出柔嫩的皮膚來。

  江素梅覺得臉皮都搓的疼,她兩輩子都沒有上過這麼濃的妝。

  「姑娘,快趁熱吃了。」翠羽端來飯菜,一碟肉絲燴青筍,一碟魚片山藥,還有一碟清炒油菜,並一小碗飯。

  江素梅看到,只覺更餓,坐下就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飯菜都下了肚,堪堪夠飽。

  「也不能吃太多,到底晚了,要積食的,奴婢才沒有多端來。」翠羽解釋。

  江素梅點點頭:「這菜味道不錯,鹹淡適宜,很鮮,是比咱們家廚子的功夫好。」她擦了擦嘴,「一會兒我歇歇就去洗,你們把水備好了。」

  兩個丫環應一聲。

  等到余文殊回來時,她已經換好了中衣,也是鮮紅的喜慶色,繡著大幅牡丹圖,襯得她的膚色白如凝脂,宛如枝頭綻放的玉蘭花一般。

  他越走近她,心就跳得越快。

  看他兩頰染了紅暈,江素梅問:「你喝的多不多,要不要叫人給你上壺醒酒茶?」

  「不用。」他聲音也像醇酒,微微的啞,慢慢走到她身邊坐下。

  一股酒味飄了過來,但並不太濃,江素梅手指繞著衣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要說二人,當真是陌生的很,不過才見過,她數一數,四次面罷,興趣愛好什麼的一概不知,找不到話題可講。

  她正想著,他的手卻伸了過來。

  她心裡一跳,只當他要做什麼,結果余文殊卻只是把手放在她的頭頂,摸了摸她剛剛放下來的長髮。

  可還是讓她很緊張。

  她上輩子不是沒有接近過男人,可這種方式,這樣的男人,絕沒有。

  「我去換下衣服。」他忽然又站了起來。

  江素梅道:「好。」

  翠羽早就在擔憂余文殊有沒有通房了,當下就跟著去看,回來的時候,滿容滿面:「還以為姑爺要書蘭跟碧荷伺候呢,倒是沒有,她們只把水端進去,就出來了。」

  那算是好,沒有慣出洗澡都要人服侍的富家公子哥兒的毛病,不然都被人看光光了,江素梅頗為滿意。

  宋媽媽這會兒才進來,四處一看,問道:「姑爺人呢?」

  「去沐身了。」翠羽回答。

  江素梅問宋媽媽:「媽媽剛才去哪兒了?」

  宋媽媽笑道:「就在院子裡,老奴看看這兒有多少丫環小廝,倒是不多,果然這余府頗顯清靜,那些人做事也是一絲不苟的,不亂了規矩,這等大喜日子,也不見有個閒雜人等。」

  在誇余家處處表現出來的好家風。

  江素梅嗯了一聲:「他們百年望族,自是不一般的。」

  「夫人,地錦跟芙蘭還在耳房,要不要叫她們也過來?」宋媽媽瞧著這屋子大,跟江家二老住的規格差不多,一排有五大間,左右有耳房,前後還有抱廈,「總得要個值夜的,晚上出來,沒個人服侍可不行。」

  江素梅道:「就讓翠羽跟採蓮住外頭罷。」她最信任的只有她自己帶來的丫環,別的人,她可不想用在這裡,即便是老太太送的。

  宋媽媽怔了怔,片刻後答了聲好。

  過得會兒,余文殊回來了,宋媽媽見狀,小聲道:「夫人可別忘了老奴昨兒教的啊,別慌神。」

  江素梅臉一紅,暗想,教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論到這方面的知識,她也不少,只是還沒實踐過罷了。

  她前世家教甚嚴,性上面算是保守的,雖然談過一個男朋友,可還沒有發生關係,兩人就分了,後來也一直未曾找到合適的,結果出個意外,這就變成江素梅了。

  宋媽媽給余文殊行一禮,朝兩個丫環使眼色,三人退了出去。

  屋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江素梅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她到底還是黃花閨女,無論怎麼冷靜,在單獨面對一個不太熟悉的男人,且在洞房的時候,自然也是手足無措的。

  余文殊反手關上門,朝她走過來。

  她只覺呼吸也沉重了一些。

  「你很緊張?」他看一眼她,實在是太明顯了,往常的她總讓人感覺似清風,溫婉寧靜,現在這會兒,臉繃得跟石頭一樣。

  江素梅老實承認,點了點頭。

  他笑起來:「那你一會兒會更緊張的。」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抬起了她下頜,吻了上來。

  柔軟火熱的唇壓在她唇上,江素梅的心快要蹦出胸膛,撲通撲通,聲音那麼響,好像就在耳邊似的。

  他探索著她的唇,輕輕的舔,重重的吸,滿是新奇,好一會兒都不放開。

  江素梅都快要透不過氣了,伸手用力推他。

  他才抬起頭,狹長的眼眸像兩簇火焰般閃耀著。

  他的心跳的一點不比她慢。

  「等等......」江素梅深呼吸了兩口氣,覺得自己剛才差點就要憋死,他怎麼能吻那麼久的!她的嘴都有點疼了。

  他看著她瑩白的側臉,小巧的耳朵藏在黑髮裡,格外的可愛,他忍不住又湊上去,這回是咬住了她的耳朵。

  江素梅立時起了一身的細栗,整個人都縮了起來。

  他只覺好頑,索性伸手抱住她,誰料這一抱,剛才所有的樂趣一下子變成了熊熊燃燒的大火。

  她的身子那麼的軟,柔若無骨,又帶著淡淡的香味,引得他只想把她全身的衣服都剝光,事實上,他也遵從自己的意志,這麼做了。

  當看到胸口那兩團挺立的豐盈時,他的腦袋裡「轟隆」一聲,好像全世界都不再存在,他只看得到那裡,只想親那裡,只想要那裡。

  「蟲娘......」他喊著她的乳名,伸手撫上去,手指微微發顫,卻又有力。

  她看到自己被他這樣摸,渾身都開始發燙,又覺得很不好意思,抓起被子就鑽了進去,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了起來。

  余文殊急了,連忙也爬上床,引她道:「蟲娘,你快出來。」

  「我冷。」江素梅不肯,「外面太冷了。」其實一點不冷,是她還不適應在一個男人面前光著身子。

  那細柔的聲音好像能一直鑽到他心裡,勾的他渾身難受,他忙道:「那就在裡面,我也進來,你別蓋那麼嚴。」

  江素梅就鬆了一下手。

  他一下子鑽進來,從後面把她整個人牢牢箍在了懷裡。

  他本就高大,長手長腳的,她卻小巧玲瓏,被他這樣抓著,半分都動彈不得。

  他低下頭開始親吻她,只是這會兒手再不老實,在她渾身上下到處撫摸,急切的,帶著無比的熱情,想要把她給吞噬掉。

  她受不住,低低呻吟起來,身子發顫滾熱,他那邊又已經挺硬,頂著她的臀部,情-欲排山倒海般席捲上來。

  他忽地一把掀開被子,將她平放在床上。

  她身子一抖,本能的害怕。

  聽說那個很疼,她還沒有感受過。

  余文殊卻沒注意到,他捉住她的兩條腿,猛的拉開,看到那處柔嫩之地時,只覺整個身心都被吸了進去,猛地就把自己壓上,那東西不帶猶豫的直戳向那裡。

  江素梅「啊」的一聲痛呼,眼睛裡頓時蓄滿了眼淚。

  余文殊嚇一跳:「怎麼了?」

  「我疼。」她抽了幾下氣道,「那裡,那裡好疼。」

  他不敢動了,可渾身難受,就像要炸開了一般,他沉重的喘氣,慢慢伏下來,親吻她嘴唇,柔聲道,「我慢慢的,可好?」

  江素梅心想,總還是要做完的,不然下次還得來一次,她點點頭。

  他便開始慢慢的抽-動。

  兩人不多時,身上都出了好些汗。

  他啞著聲音道:「蟲娘,還疼麼?」

  言下之意是他受不了了,非得要大力的動兩下才舒坦。

  江素梅感覺了一下,好似裡頭已經很是濕潤,好了不少,便嗯一聲。

  他大喜,用力的動了起來,好像一隻猛獸般,在她身上馳騁。她被漲得滿滿的,又痛又難受,眼淚落下來,濕掉了枕巾。

  果然第一次,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

  幸好也沒有多久,他噴薄了出來,躺倒在她身邊,伸手把她摟過來詢問:「現在還疼不疼了?」

  江素梅真想翻他一個白眼,他已經爽過了才來問,有什麼用!

  中間自然還是疼的,只是不是大疼,不過第一次,總要經歷的,她搖搖頭:「還好,就是有些不舒服。」

  他臉上還留著大大的滿足之色,信誓旦旦的道:「你今兒好好休息,明日我會讓你舒服的。」

  他不是什麼都不懂,聽說女人做這個也會欲仙欲死的,可能是第一次,她才沒有感覺得到罷。

  江素梅聽到這話,也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忽然想起一事問:「余文殊......」

  「嗯?」余文殊皺眉,「叫相公!」

  他的妻子豈能喊他全名。

  江素梅噎了一下,遵從道:「相公。」

  「嗯,說罷。」

  「你是不是第一次呢?」江素梅覺得還是問一問好,她盯著他的眼睛,「剛才做的,可有跟別的女人這樣過?」

  余文殊奇怪,回答的很坦蕩:「自然沒有了。」

  江素梅聽到這個答案,很是欣慰,不是二手貨啊,這又算是一個優點!

  余文殊瞧著她:「你好像很高興?」

  「嗯,難道不是一件高興的事嗎?總比聽到自己的相公已經跟別的女人睡過了好罷?」她看著床頂大紅的帳幔,語氣卻又顯得甚為平靜。

  余文殊一怔,他伸手順了順了她的頭髮,把她又抱緊了些。

  江素梅正當就要這般睡著的時候,只聽他在耳邊柔聲道:「蟲娘,在寧縣,你為何這般悲傷呢?」

  她的心募的一酸。

  沉默一會兒,才回道:「我想爹,跟娘了。」

  想念她原先擁有的一切,親情,事業,自由,理想,所有的所有。

  也許她死後重活,本該感謝,可是她的記憶留在腦海裡,偶爾想起時,總會心生極大的遺憾。

  那時候,她還年輕啊,竟然就失去了生命。

  余文殊若有所思,半響歎一聲,揉揉她的頭髮:「以後你有我了,蟲娘,不要再傷心,岳父岳母在天之靈會得以安慰的。」

  江素梅把頭埋入他懷裡,他的胸膛寬大又堅實,在此刻好似充滿了安全感,她重重點了點頭。

  余文殊抱了她一會兒,便起來去沐身,江素梅不太想動,可渾身黏糊糊的,不太舒服,便讓翠羽跟採蓮伺候著也洗了。

  兩個丫環看見她身上各處痕跡,雖羞紅了臉,但也很高興。

  墊在床上的雪白床單這會兒也被換了,江素梅只覺渾身乏力,正當要躺下來時,外頭竟有人敲門。

  余文殊去開了門,一個婆子拿了藥湯來。

  他接過來,端到她面前。

  那藥湯呈褐色,味道很是奇怪。

  像是要讓她喝的意思,江素梅暗想,莫非是什麼事後補湯麼,好似沒聽說過呢。

  「是避子用的。」余文殊解釋,「娘說你之前生過重病,又年輕,這麼早若是有喜的話,可能......還是晚上一兩年為好。」

  余二夫人當初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他也同意。

  實在是江素梅看起來太單薄了,他握住她手腕:「你看,那麼細,好像一折就斷似的,你可要養好一些了。」

  這裡是講虛歲的,算起來,她其實十五還沒到呢,體質又弱,比其他的姐妹都要發育的晚,身量到現在還未長足。

  江素梅自然也不想那麼早生育,她心裡感激他們想得周到,拿起碗,幾口就喝光了。

  余文殊把碗放在床邊的高几上,順勢就摟住她躺了下去:「快睡罷,明兒還要早起。」

  江素梅臉又紅了,他貼的那麼緊,那東西忽然又硬硬的頂著她那裡,怎麼容易睡得著麼,她扭了一下,背過身去。

  余文殊其實正被慾火燒的半死不活,他在二十二年的人生裡,第一次做這個,實在沒有想到會那麼刺激,那麼讓人留戀。可實在是晚了,她那裡又才疼過,不敢造次,才勉強忍下。

  誰料她忽然轉過身,他的手恰好摸到她胸前的豐軟,下面小巧的臀部又貼上來,他的呼吸一下子重了,忍不住揉著她,又磨蹭了兩下。

  不管什麼男人,原來在床上都是一隻大色狼!江素梅得出了這個結論。

  她假裝不知,閉著眼睛催眠自己,快點睡著,她還在很不舒服,真的不想再滿足他一次。

  余文殊看她不動了,也不敢弄醒她,頭一次覺得人生竟然也有那麼無奈,那麼難過,那麼煩躁的時候!

  他不能再碰她了,往後退了退,離了一段距離,過得一會兒,*才慢慢退去。

  臥房裡,高高的紅燭燃了一夜,到天亮都還沒有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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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11:52
  第47章 新的開始

  不知是不是因為初初嫁入余家,她甚為緊張,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裡,酸甜苦辣,好似嘗了個遍,早上醒來的時候,腦袋頗為脹痛。

  看她緊緊擰著眉,有些難受的樣子,余文殊大為吃驚,俯身問道:「蟲娘,還在疼麼?」

  要是疼到現在,那可是大事了!

  江素梅眼睛都沒睜開,只弱聲回道:「不是,我頭有點兒疼,沒睡好,一會兒就好了。」

  余文殊鬆了口氣,手伸到她背後,把她托上來。

  她尚且裸著,這一起來,被子滑落,挺翹的乳兒立時露了出來。

  白天不比晚上,那麼明亮的光線下,尤其惹眼,余文殊盯著那兩物,只覺口乾舌燥,身子發熱,可大早上的,還得去拜見長輩,總不能壓著她來一回罷?

  他艱難的移開視線,又拿被子蓋好她,喊丫環過來伺候。

  翠羽跟採蓮忙跑進來。

  余文殊背過身,大大的吐出一口氣。

  難怪家裡這方面管的甚嚴,他記得年少時,亦有丫環勾引,只還沒成,就被母親打板子,又賣了出去,此後,便再無此事。且他多數時間都用於唸書,還早早的參與到政事中,余家又遭遇了百年來最大的難關,他根本也沒有心情涉及這些。

  幸好也是如此,不然他早早的碰了女人,只怕精力總會被分散掉一些的,而且,現在亦不算晚。

  他回頭瞧一眼江素梅,她尚且在懵懂中,一臉迷糊的任由丫環穿衣服,又突然嘟囔幾句好睏,不由微微一笑。

  採蓮對頭疼知道一些,往前她伺候李氏時,李氏常會這樣,便有周媽媽給她按揉,她在旁學了一些,照葫蘆畫瓢,也給江素梅揉了一下。

  她倒真的好了不少,睜開眼睛笑道:「採蓮,你還懂這些啊。」

  「跟周媽媽學過點。」

  江素梅誇了一聲好。

  二人服侍她洗漱,梳頭。

  早膳端上來,佔了滿滿一桌子。

  江素梅暗地裡一數,光是點心就有八種,還有小菜四樣,粥有四種,可以任選了一種吃,她要了赤豆紅棗粥,對女人比較好,補血。

  翠羽立在旁邊給她布菜,這會兒書蘭跟碧荷也進來了,給余文殊布菜。

  兩個人吃頓飯,周圍一群丫環,外面還立著好幾個,比如地錦跟芙蘭。

  她們二人是老太太手下的,應也有幾分本事,總不能老叫她們坐冷板凳罷,江素梅心想,等會還是讓她們也進大屋,反正這裡廂房又大又多,不嫌人擠。

  用完飯,他們就去給長輩請安了。

  現在天色還早,太陽也是剛剛升起來,江素梅走在余文殊身邊,看著路過的大宅小宅,園子,亭子,池塘,在心裡一一記下,省得以後摸不清路。

  「這是咱們家的書房。」余文殊忽然停下來,「一會兒帶你來看。」

  「好。」江素梅連連點頭,很高興的道,「我空閒也愛看書的。」

  不一會兒,就到余老爺子所住的上房。

  這次余文殊成親,余老爺子還是專門回來一趟的,江素梅馬上就要見到這位曾大殺四方,權傾朝野的首輔了,她滿心的期盼。

  聞名不如見面。

  余老爺子雖只穿了一身平常的褐色長袍,可只是端坐一處,那巨大的威儀就撲面而來。

  二人跪在地上,敬茶於他。

  余老爺子拿起喝了,叫二人起來,目光落向了江素梅。

  她立的很直,表情有些緊張。

  余老爺子笑了笑:「昨兒沒看清,竟是那麼小的姑娘。」

  「祖父,她也有十六了。」余文殊回答,「只還未長好。」

  余老爺子摸摸鬍鬚:「原來如此。」又問江素梅,「文殊看重你,我今兒瞧著,也算是大方,你倒來說說,你擅長些什麼。」

  這老爺子也真是奇了,竟問這個,不是叫她自己誇自己麼?

  江素梅想了想,一本正經的回答:「孫兒媳還算聰敏,只是尚年輕,若要孫兒媳評價自己,那必是可造之材,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老爺子聽完,哈哈笑了起來。

  余文殊也忍俊不禁,哪有這麼不謙虛的人!

  江素梅也彎了彎嘴角,誰讓老爺子這個問題古怪,她若說自己書法好,可世上比她好的人多著呢,如何比,人外有人,當放於遠處。

  在將來,她肯定是越來越有本事的。

  余家其他人進來的時候,余老爺子還在笑。

  余二夫人道:「什麼事兒,父親那麼高興!」

  余老爺子道:「無甚,只這二孫媳跟文殊年幼時一般,自信的很呢!」

  這下余文殊笑不起來了,他小時候也這樣不謙虛的嗎?

  江素梅揶揄的瞧他一眼。

  眾人落座。

  二人又跪下給余拙跟余二夫人敬茶。

  其餘的,也一一見禮。

  江素梅第一回看到余拙,才知道余文殊是完全像了他父親,生的俊逸非凡,只餘拙身上少了一點銳氣,多了幾分出塵之感,極為儒雅。

  弟弟長成那樣,哥哥余慎自是不差的,余文暉也是個英俊男子。

  總之,這一家全是養眼的人。

  就是余老爺子的小重孫余晉元也是粉雕玉琢一般,惹人喜愛。

  余拙笑道:「文殊總算成了親,我這心也放下了。」

  余老爺子不愛聽這話,臉色一沉道:「你莫非又要去遊山玩水了?哪有父親做成這樣的!就光靠兒媳管著家裡,沒個體統,你這次多留一陣子。」

  余拙也不生氣:「兒子聽父親的。」

  其實他服從了才怪,這些年,都是陽奉陰違,余老爺子又公事繁忙,一不留神,余拙就離家出走了。這一走,都是好久才回,他打也打過,罵也罵過,無甚用場,久而久之,便不太管。

  幸好余拙也沒別的缺點,且這夫妻二人感情還算和睦,余老爺子又有餘文殊這樣的孫子,就更少斥責了。

  江素梅回到房裡,叫跟著的婆子把她收到的見面禮擺桌上,都是老爺子,余家大房,余拙夫婦,還有餘文暉夫婦送的,全用上好的描花木盒裝著,看起來很是貴重。

  「這玉珮,大哥大嫂都有的,正好一對。」余文殊把老爺子送的盒子打開,取出其中一塊佩戴在自己身上,原先的就摘下了。

  江素梅也拿起來瞧了瞧。

  這玉珮呈乳白色,細膩溫潤,很顯然是羊脂玉,上頭雕刻了牡丹芙蓉的圖案,每一片花瓣都很精細,必是請了大師傅所做,象徵富貴榮華的意思,她也佩在了身上。

  玉珮小巧,正可壓裙。

  余慎夫婦送的是一套筆墨紙硯,大概聽說她愛寫字,據余文殊解釋,也是價值不菲的。

  余拙夫婦送的就最是多了,一套鑲紅寶的精緻頭面,一對白玉鐲子,還有一盒顆顆都如拇指般大的珍珠,叫江素梅受寵若驚。

  實在是太大方了!

  至於余文暉夫婦,則是同輩,送了熏香,倒也獨特的很,有八種味道,江素梅很是喜歡。

  不過她想到姜氏,也就是余文暉的妻子時,心裡便是一陣憐惜。

  看起來姜氏的身體很不好,病懨懨的,上回來,就是聽說她在生病,不過,不曉得到底是什麼病,可人真得很好,十分的溫柔,笑起來也很好看。

  這回見面,她對余家的影響又深了一些,不愧是世家名門,每個人都很有風度,讓人如沐春風。

  真好啊,大概用不到她練習宅斗的技能了!

  等歇息會兒,余二夫人就派人來催他們,要去宗廟拜見列祖列宗。

  余家的宗廟不遠,坐轎子也就一盞茶的功夫。

  來到此處,眼見上方密密麻麻幾排牌位,江素梅心生崇敬,畢恭畢敬的隨余文殊拜了三拜,方才回來。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便到午時。

  二人用過飯。

  余文殊興致勃勃道:「走,我帶你去書房。」他常年處於壓力之下,如今娶了嬌妻,難得放鬆幾日,就想帶她在余家到處走一走。

  江素梅應了。

  等見到余家的書房時,她又再次驚歎了一回。

  這哪裡是書房,簡直是圖書館!

  一整個宅院,左右廂房都擺滿了書,天文地理,歷史經濟,沒有不含的,想它余家幾百年,大概把世間所有存在的書都置辦了罷!

  她興奮的東看西看,一邊好奇的問:「你看過多少啦?」

  「百分之一罷。」余文殊估摸,要讓他全部看完,這輩子恐怕都不太可能,雖然他唸書的速度已經夠快了。

  「哇!」江素梅叫道,「那也很厲害了,我只看過幾十本!」

  余文殊笑起來:「你不用看得多。」

  好罷,大男子封建思想出來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啊,江素梅不搭理他,自個兒找了一本遊記出來看,一邊道:「我在家中也看過此類遊記,像有誇大的成分,倒是同傳記一般了。」

  「這樣寫,更添了神秘之感。」余文殊道,「論到真實詳盡,非父親不可,只他還未寫完。」

  江素梅震驚:「父親還寫書了?」

  「是,他平生理想便在於此。」余文殊雖然沒有得過父親太多的照顧,可他的心裡是喜愛父親的,因他覺得,世上不是每一個人都熱衷於權力,父親這般也很好。

  江素梅就想到了余老爺子的話,看來余拙經常不在家呢,她歪頭笑問:「你可隨父親出去過呢?」

  「有過幾回。」他看到她數獨綻放笑顏,終是忍耐不住,猿臂一伸,就把她抱了起來。

  江素梅嚇一跳。

  他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下,方才覺得心裡滿了些。

  她的臉微微一紅,心想門口就站著兩個丫環呢,肯定看到了!這傢伙,原來對女色一點忍不住的,倒不知他那時候怎麼會沒有收通房?

  該不會是騙她的罷?但又一想,他如果有,應也不會欺瞞,畢竟此乃正常之事,他有什麼好怕的。

  「一次是洛陽,一次是安慶......」余文殊繼續說道,「其餘不太記得,那時甚小,只記得回去之後,母親抱著我哭了好一會兒,父親後來便不太敢帶我出去,安慶那次,是母親回娘家探親,又帶了去的。」

  也正是這樣,他早早就見識了外面世界的廣大,父親帶他登山,帶他去田野,帶他去各處的市集。

  現在回想起來,父親這樣做也算是一種啟蒙罷,讓他知道了京都之外,那些山,那些水,那些人又是怎樣的,只可惜,還是少了些。

  長大後,他便再沒有過這種機會。

  江素梅聽了羨慕:「若是我有這樣的父親就好了。」

  余文殊敲敲她腦袋:「他現在也是你父親。」

  她一笑:「那父親總是這般,一去那麼久,安全麼,不寂寞麼?」

  「每回都帶了人的,父親的長隨有幾分武功,一般人奈何不得。」他頓一頓,「聽弦風趣健談,有她陪在父親身邊,亦不會覺得寂寞。」

  聽弦......

  那是誰?

  江素梅疑惑道:「父親有妾室麼?」

  「嗯,聽弦伺候父親多年,後來又常隨父親出門,母親便抬了她做姨娘。」

  江素梅就不說話了。

  原來余拙有個姨娘的,還常年伴他遊山玩水,倒是逍遙風流的很呢。

  但這些並不算什麼,別人有沒有妾室她不在乎,只是余文殊提起來的時候,她發現他並沒有任何的情緒,看來,對這種現象很是可以接受,她的心就不由得沉了沉。

  她很想問,余文殊,你以後會找通房,納妾室麼?

  可是,她問不出來。

  余文殊就算否認,也不能代表什麼。

  男人在這方面的承諾,真的沒有幾個可以做到的,余文殊再優秀,他也是正常的男人,這點在昨晚,在她身上已經得到了印證。

  見她突然沉默,余文殊有些奇怪。

  「咱們在這裡看會兒書罷?」她卻又抬頭衝他一笑。

  「就這本罷,你看。」他只要抱著她就好了。

  江素梅抽了下嘴角,萬一有人來可怎麼辦啊?

  他有時候還真不講究禮數,上回來寧縣便是,任著性子呢!

  幸好余文殊後來自己也覺得不妥,把她放了下來。

  二人又去園子裡走了走,接著又去映月亭,荷花池,連雨軒。

  這連雨軒是她頭一次來余家時見過的,四面堆有假山,又有水從山上不停的流下來,看起來十分奇妙,但其實走近看,就會發現其中有條暗道,從裡面上去,整個人就好像在雨中一樣。

  夏天確實是最為清涼的。

  逛得一會兒,二人回去,剛到,就聽下人說余老爺子叫余文殊過去。

  江素梅便正好點算嫁妝,看著下人送入庫房方才回屋,又叫地錦跟芙蘭,吩咐她們以後也隨身伺候,給她們各自管了點事情。

  過得半個時辰,余文殊從老爺子那裡回來了。

  「祖父要走了,同我說了會兒話。」

  「這麼快就走?」江素梅睜大了眼睛,「祖父難得回來,不多住幾日麼?」

  余文殊搖搖頭,神色黯然:「我也留了的,只祖父不肯,也不要咱們送。」他頓一頓,「罷了,祖父住在城外別苑,也清靜些,以後咱們經常去看看便是了。」

  余老爺子這樣做自然是有理由的。

  不然誰喜歡那麼冷清,不去享天倫之樂呢?不過是為余家著想罷,才不住在城中。

  江素梅就安慰他幾句,岔開話題問余二夫人的事。

  「我素日只閒著,不知母親喜歡什麼顏色,我做雙鞋子送與她。」

  余文殊想了想:「黛青色的罷,見母親常穿,要不,你再做個抹額,母親也愛戴的。」

  「好。」江素梅就翻了金姨娘送的花樣,選兩種來繡。

  見她在繡花了,他也找書來看,二人各做各的事,不知不覺便是到了晚上。

  又是吃飯,請安,好似時間多的是,可全做完的時候,像是特別的忙,江素梅打了個呵欠,手撐在桌子上,托著下頜歇息。

  余文殊見她慵懶的樣子,就叫翠羽跟採蓮來:「伺候夫人沐身了。」

  江素梅一怔,她抬頭看看窗外,好像還早,未到睡覺的時候呢,再說,他怎麼突然吩咐她的丫環呀。

  「蟲娘,昨兒累了,早些睡罷。」他哄她。

  那雙眼眸卻已經滿溢了春色,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江素梅明白了,臉一紅,暗地裡罵他色胚。不過新婚之日,卻也不想掃他的興,聽說那個多做做也就不會疼了,便起來去洗。

  在床上沒躺多久,他也已經沐浴好,把門關上,整個人就壓了上來。

  濃濃的男子氣息包圍住她,叫她心跳不止。

  余文殊迫不及待就扒光了她,這回什麼都不做,直接挺著自己的堅硬就要進入。

  江素梅嚇一跳,他怎麼這麼粗魯啊!

  「會很疼的。」她哀怨的看著他,小子你懂不懂前戲啊!

  余文殊有些愕然,不是休息了一天,怎的還疼呢?

  「媽媽教的,要慢慢來。」江素梅不可能說自己懂,只推在教這個的媽媽身上,「不好就那樣的,我會很難受的,相公。」

  相公二字喊的好怯生生又綿軟,余文殊心中立時滿是憐惜。

  他想到昨兒,他親她摸她的時候,那裡好像慢慢有了水兒,他進去的時候,只覺得滋潤的很,後來還越來越多,莫非是那樣,她才會舒服些?

  他嘗試著又去親吻她,從嘴唇到耳垂,又到肩膀,手也開始溫柔的上下撫摸。

  江素梅開始受不住了,嘴裡斷斷續續的發出呻-吟。

  見她臉上開始湧現潮紅,佈滿了情-欲之色,余文殊好奇,觀察了會兒,把手又放回那濕潤處,輕輕撩撥了幾下。

  她身子忍不住就顫了起來。

  他繼續,她顫的更厲害。

  「蟲娘,是不是很舒服?」他在她耳邊問。

  江素梅耳朵都紅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推他。

  余文殊看她的嬌羞樣子,再也忍不住,抬起她一條腿,縱身就進了去。

  她發出「啊」的一聲輕喊。

  「疼嗎?」他停了下。

  可能已經夠濕了,不太疼,但還是有些難受,她搖搖頭,打算忍一下,只道:「你先慢一點。」

  他便放慢了動作,時而伏下來吻她,時而又拿手碾磨她一下。

  她一開始很不適應,只時間久一些,整個人就像燒著了一樣,好像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那一處,就只望他再快一些,用力一些。

  她的聲音更大了,嗯嗯啊啊的。

  余文殊見她陷入其中,心花怒放,知道她定是舒服了,便使出了很大的力氣,快速的抽動。

  她好幾次都要大叫,可又害羞,只拿被子把臉蛋遮了起來。

  「蟲娘,不要擋著,我要看你。」余文殊一把掀掉被子,興奮的道,「蟲娘,是不是很舒服,我弄得你,很舒服罷,是不是?」

  她不肯答。

  余文殊不甘心,俯□把她抱了起來,讓她兩條腿纏在自己身上,他就這般用力的往上挺著。

  兩人面對面,江素梅羞的不知道怎麼好,叫道:「余文殊,你......啊!」

  這下他不介意她叫他全名了,催道:「蟲娘,你再這樣叫,快!」

  江素梅氣死了,一邊舒服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邊卻又被他盯著,簡直入地自容,她抱住他脖子,低下頭不再給他看。

  他輕笑起來,只用力的頂她。

  二人漸漸都有些不行了,他呼呼喘著氣,到底這個姿勢有些累,可他就想看著她這個模樣,聽她在耳邊呻-吟,愣是堅持了下來。

  江素梅終於耐不住,嗚咽的哼了一會兒,渾身癱軟下來,也不管他看沒看,只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無力的掛在他身上。

  看她眼睛似閉非閉,神遊天外的樣子,他也受不得了,剛才她裡面又一陣陣緊縮,他被咬得太*,只覺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快樂的事情,當下低吼幾聲,抱著她一頓猛戳,才交代出來。

  「蟲娘。」他摸摸她的額頭,只覺黏糊糊的。

  這天氣已是有些熱了,全身運動很容易出汗。

  江素梅哼了一聲,不想動。

  原來做這種事,女的也挺累的,潮湧過後,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想躺著睡覺。

  他俯身親了親她:「蟲娘,我抱你去洗。」

  聽到這話,江素梅瞬間清醒。

  洗澡的廂房有段距離呢,他怎麼抱她去?就是真抱了,那被人曉得,她怎麼好意思出門啊!

  這擱在她前世,是沒什麼,可到底那是只有兩個人知道的事情,這裡,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做不出來。

  江素梅一咕嚕的就爬了起來。

  余文殊皺眉,怎麼回事,她就那麼不要他抱?

  「我自己去。」她衣服一裹就出去了,跑的比什麼時候都快。

  外面丫環自是知道一點裡面的動靜,早就備好了水。

  江素梅洗了個澡,更是累了,剛一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余文殊回來時,她已經睡的很熟。

  他低下頭,仔細瞧了她一會兒,慢慢笑了。

  這個女人,此前與他才只見過幾次面,現在卻已經睡在了一起,還那麼親密!成親真是一樁神奇的事情啊,他就這樣完完全全的擁有了她。

  他熄滅燭火,躺下來,伸手在她身上又到處摸了一遍,好像在宣誓自己的主權一般。

  江素梅被他摸煩了,哼唧道:「余文殊,我困,你別碰我了。」

  他笑得春光燦爛,把她摟得更緊。

  不久之後,他才知道,要真正得佔有她的身心,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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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12:24
  第48章 子債父償

  隔了一日,江素梅終於看見了聽弦。

  正如余文殊所說,那真是個妙人,言談有趣,雖則年齡也近三十了,仍風韻猶存,難怪余拙會喜歡她陪伴,這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以余二夫人的角度來看,又不知如何。

  江素梅暗暗一歎,不管怎樣,她覺得余二夫人一定是個心胸寬廣的,換作別人,看自家相公整日領著小妾四處溜躂,自己卻費盡心力去操持一個家,只怕早就暴跳如雷了。

  可余二夫人在任何時候看起來都很平靜,即便聽到余拙說不日又要出門,她也沒有露出怨念之意,還叮囑聽弦要好好照顧余拙。

  江素梅若不是親眼看到,當真覺得匪夷所思。

  若是評世上二十四孝夫人,余二夫人一定當選!

  可敬仰歸敬仰,余二夫人卻絕不是她奮鬥的方向,江素梅扭頭看一眼余文殊,假使他哪一天也有樣學樣,她是肯定不會老實的順從的。

  余文殊自然一點不知她在想什麼,只同余拙夫婦說明日回門的事情。

  余拙笑道:「你娶了個這麼稱心的妻子回來,此番去,定要表達謝意,別失禮了。」一邊叫下人搬來一個箱子,「這些帶過去,親家老太太幾個定會喜歡的。」

  余文殊奇怪:「父親,裡面都是些什麼?」

  「我遊歷大江南北,什麼沒有,都是日常見到就買下的,有貂皮,狐皮,人參,鹿茸,杭綢,大紅袍,哦......」他敲一敲腦袋,「上回用作聘禮去了一些,所剩不多,但也應夠了。」

  全是昂貴的東西,看來余拙也是四處散錢的主兒啊,江素梅咋舌。

  余二夫人點頭道:「這些也行了,不然親家只當怎麼呢,還回禮的話又麻煩,也就這些罷。」

  余文殊應一聲。

  回門那日,二人大致是在巳時初去的。

  江家也準備了豐盛的宴席來款待。

  只老爺子跟江兆敏,江燁三人還未回,這等日子,一般下朝了去衙門點個卯,也都能通融一下,回來吃頓飯的。

  女眷們就先聚一起閒聊。

  其實也就江畫梅在講,江夢梅一向寡言,只在聽。

  「三姐姐嫁了去,氣色都變好了,看這臉蛋白裡泛紅的,定是姐夫疼愛呢!」江畫梅嘻嘻笑道,「三姐就是好福氣啊,上回二姐回來,都沒有送那麼重的回門禮的。」

  江素梅暗想,疼個鬼,天天被蹂躪倒是真的,不過馬上來小日子了,看他怎麼折騰,她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都是父親在外遊歷買回來的,其實是重了些,一般也不用送這般多。」她解釋。

  「反正怎麼看,余家都闊氣的很。」江畫梅看看她的打扮,一身的新,就是裙子上壓的玉珮都叫人眼紅。

  江素梅笑道:「曉得了,將來也一定幫著你找一門闊氣的夫家。」

  江畫梅輕啐一口:「我才不是這個意思,還得要看人好不好呢。」又拉江夢梅,「五姐,你說是不是?」

  江夢梅紅了臉,輕輕點一點頭。

  這個內向害羞的小姑娘,倒不知將來嫁去哪裡呢,江素梅真有些替她擔心,武氏有時是拎不清的,江夢梅又不得老太太跟老爺子的喜歡,怕是不好預測了。

  三人說話間,青禾快步過來,立在門口道:「夫,夫人,老爺子回了。」

  她的聲音裡帶著慌張。

  青禾算是冷靜的人,卻也這樣,江素梅忙問:「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聽說,好像老爺子致仕了。」

  什麼!

  江素梅大驚。

  這絕對不是一件平常的事兒,老爺子雖喜愛古玩字畫,可也只當作平常的興趣而已,他的主業還是當官,且不說如今身體仍硬朗,肯定不會突然致仕的,就算想,也必會同家人知會一聲。

  她當即就跑了出去。

  二老那裡,正亂作一團。

  江素梅遠遠就聽見慘叫聲,她只當是發生了什麼,跑得更快,結果剛到院門口,就見到了叫她震驚的一幕。

  老爺子正拿著棍子,在親自執行家法!

  那對像當然是家中不二人選的江兆年了。

  可憐的江兆年到處逃命,像被猛獸追趕的獵物,抱頭鼠竄,可惜老爺子叫下人守著院門,他逃不掉,偶爾被老爺子追到,就是一記猛棍,打得他哭爹喊娘。後來好似傷了腿了,實在跑不快,索性伏在地上求饒,涕淚橫流。

  老爺子眼睛赤紅,理都不理,只拚命打他。

  老太太哭得呼天搶地。

  眼見再打下去,就得出人命,江兆敏跟江燁只得不要命的去阻止老爺子。

  幸好老爺子還是疼這兩個的,怕誤傷他們,手腳慢了下來,父子倆趕緊就把棍子給搶走了。

  「父親,就算三弟混賬了一些,到底也不是什麼大錯,您還是饒了他罷!」江兆敏跪了下來。

  江燁見父親跪了,自然也不能站著。

  武氏為保相公,連忙拉了江灼,江倫也一起跪了。

  老爺子滿院子亂走,好一會兒才吼道:「逆子,真是逆子,我再不想見到你,今日起,你給我滾出京城,再也別在這裡住了!」

  江兆年一把鼻涕一把淚,哭道:「是兒子連累父親,兒子有罪,兒子馬上就滾,只求爹爹您別氣壞了身子。」一邊忙叫下人扶他起來,一瘸一拐的離開了院子。

  江素梅總算看明白了。

  原來是江兆年害得老爺子致仕,可是,這經過是怎麼樣的?

  她快步走到余文殊身邊,輕聲問:「有人拿三叔做了文章不成?」

  「嗯。」余文殊的臉色陰沉,「聽說有十幾人一起彈劾老爺子,說他縱容兒子胡作非為,證據確鑿。」

  江兆年這些年在外面幹了不少壞事,雖說不是大惡,可聚集起來,也夠老爺子喝一壺的,比如他吃過霸王餐,調戲過人家閨女,借用家裡的名頭逼迫過商人等等。

  老爺子在朝堂被皇帝一一問起,臉都丟盡了,他本就清高,哪裡還能做得下去,當即就提出了致仕。

  然後,回來就跟發瘋似的打罵江兆年了。

  這像是一場有預謀的針對啊!

  「難道是章醇指使的?」要說最近他們江家的仇敵,那肯定是章家了。

  余文殊沉吟會兒,搖搖頭:「並不全是,我聽大伯父說起邵伯駒,他也參與了彈劾,然他並不是章醇的人。」

  江素梅便也陷入了思考。

  總不會是江兆年惹禍太多,引來眾怒罷?

  絕對不是。

  她對這個三叔至少有一方面是瞭解的,那就是,江兆年的膽子很不大,所以即便他被老太太寵溺,可老爺子一回來,他就跟老鼠一樣,每日提心吊膽,根本也不可能去做大惡之事,他最怕被老爺子打罵了!

  再說,京都有多少官宦之家,那些公子哥兒比江兆年混賬的多著呢,怎麼也輪不到他罷。

  一定是私仇!

  到底還有些誰呢?

  老爺子此刻已經冷靜下來,只坐著呼呼喘氣,見到余文殊才尷尬一笑;「倒是讓你笑話了,本是回門呢,高高興興的。」

  余文殊鄭重道:「大事當前,別的都可不提,祖父,這開頭一起,只怕還有後手呢,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此人作風實在果斷,老爺子也就收了客氣話,叫上江兆敏,江燁,四人把門一關,商議起事情來。

  老太太則在臥房唉聲歎氣,對江兆年也不知是憂是恨。

  她寵愛了一輩子的孩子,結果倒把相公給害了!

  老太太心裡不好受。

  李氏勸慰道:「父親年紀大了,如今正可享享清福,皇上也沒苛責的,這不也沒有扣了年俸麼。三叔原也一直閒著,不如就去管管其他生意,總好過在家裡呢。」

  意思是說退休金還是照發的,老爺子也算保留了一點體面,至於江兆年,正好去外面歷練歷練,省得在家裡闖禍。

  老太太還能怎麼辦,只吃了幾顆藥丸護心,怕自己受不得病發,那就更加亂了。

  這趟回門,真叫人心裡不爽。

  正如老爺子說的,本該是閤家歡喜的時候,現在這麼堵心!

  江素梅坐在馬車上,怎麼都覺得嚥不下這口氣,她恨恨的道:「該好好收拾章醇了,不然他肯定得找大伯父下手!」

  「這倒不怕,簡廷又不像你三叔,沒給大伯父臉上抹黑,他們一時也找不到空子可鑽,不過是一個下馬威罷了。」余文殊聲音沉緩,「正也說明他們無計可施,這才對付老爺子的,你們江家的頂樑柱如今可是你大伯父啊。」

  簡廷是江燁的字,同輩男性之間都以字相稱。

  那倒也是,老爺子雖然資歷老,可這職位沒什麼權利,其實對別人的威脅真的不大,不過他到底是江家最大的長輩,被人弄下來,著實不好看。

  「總是不能再拖了,就算現在沒有機會,他們還會尋的,不是大伯父,不是大堂哥,也會是你的大伯父,你的大哥。」

  「沒錯,是不能拖了。」余文殊目中殺機一現,「明日大伯父他們就會發起對章醇的反攻。」

  「他們?那你呢?」江素梅好奇。

  「等。」

  對付敵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在他最鬆懈,在他最狂妄的時候,給予必殺的一擊,所以他要等。

  等一個最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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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12:42
  第49章 雨中見情

  這一場反攻顯得有些軟弱。

  幾道彈劾雖有些威力,可在章醇以及他拉攏的一干同黨面前,便只如一道清風罷了,實在是微不足道。

  只因他們有的是人打掩護,有的是人來背黑鍋。

  章醇更加的洋洋得意,江家老爺子被弄下台,江家卻也只得這些本事,看來是窮途末路了!

  果然朝堂無人是他對手!

  且他這次出手也不只為斬江家一臂,實則也是聽從手下的建議,來試一試皇帝的心意的。

  如今看來,皇帝無甚反感,這就說明,那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不然江家老爺子豈能就這麼致仕?

  章醇大搖大擺走出了太和殿,巴結者圍上去,說出來的話,能叫他聽著輕飄飄的上天。

  這些人卻忘了,曾經跟隨章醇的魯古則,范海尚還在獄中。

  上一回章醇被程順提醒,嚇破了膽子,為防皇帝把火發在他頭上,別說搭救這二人了,恨不得還去踩上一腳,已表自己對皇帝的忠心,對解散飛騎軍的主意一萬個支持。

  於是,這二人就一直被遺忘了,每天吃半生不熟的牢飯,捉身上到處跳的虱子,偶爾還得吃幾記棍子,離生不如死的情況也差不了多少。

  可章醇一點不記得為他立下犬馬功勞的他們,隨後幾日,又在忙著清除異己,簡直稱得上馬不停蹄。

  他再次囂張跋扈起來,比上一次更甚。

  不過余家好似沒什麼反應,對於親家老爺子的落馬,沒有伸出援助之手,對於江家發起的彈劾也保持沉默,這種行為,受到了許多人的嘲笑,只說余家的人原是這麼沒有骨氣。

  他們並不辯解。

  余文殊這幾日與平時看起來並沒有多少區別,不過江素梅還是發現了,他晚上終於沒有再碰她,經常倒頭就睡,好似白日裡花了許多心思。

  要說這兒,婚假也是短的可憐,婚前一日加婚後四日,一共五日也就完了,平日裡也需九日才能休息一下,工作強度還是挺大的。

  作為妻子,該關心的還是得關心,她便叮囑廚房多下些功夫,從飲食上補充一些營養。

  今日空氣沉悶,到得傍晚,忽然就下起傾盆大雨來。

  只一會兒工夫,屋簷下就彙集了大股的水,落下來打在青石板上,「辟里啪啦」的響,天也烏沉沉的,江素梅就叫丫環們把蠟燭都點上。

  宋媽媽看看天色,問江素梅:「夫人,要不要去門口接一下少爺?」

  這樣的磅礡大雨,誰進去誰得淋濕。

  江素梅道:「應不用,長德在麼。」

  長德是余文殊的長隨,年紀比他稍長一些,也是他的奶兄,二人感情甚好。長德每日基本上是寸步不離的,照顧余文殊也很妥帖。

  所以有他在,江素梅沒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是一把傘,長德還能弄不來麼?

  結果余文殊從轎子裡走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江素梅派來的丫環,而與他一起回家的余文暉,迎接他的竟是尚在病中的余大少夫人姜氏。

  這一對照,余文殊的心就不能平靜了。

  好歹是新婚啊,竟然還比不上別人老夫老妻?他娶的這個娘子,到底是把他置於何地的?

  長德看他臉色比天還要陰沉,忙從大房那裡的下人手裡奪來一把傘給余文殊撐上,一邊笑道:「許是少夫人忘了。」

  余文殊一揮衣袖就走。

  才剛走幾步,又見一個撐著青墨油傘的身影,急匆匆走過來,她的下半身衣裙全都淋濕了,身影在雨中更顯婀娜。

  余文殊的嘴角微微一翹,又心生憐惜,忙想去迎她,哪怕這傘全給她遮雨,他也心甘情願。

  「少爺,少爺......」傘下之人發出悅耳之聲。

  他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那聲音不是細細柔柔的,那不是她!

  傘下的人抬起頭來,原來是書蘭。

  「少爺,奴婢來遲了。」書蘭楚楚可憐,「原以為夫人會派人來接少爺,可夫人卻沒有,奴婢這才貿然來的。」她伸手把傘遞給余文殊,「少爺慣用的傘,那把還是奴婢來撐罷。」

  「不用了。」余文殊淡淡道,「你自己撐著,不過是傘,有什麼區別。」

  他徑直往前走了。

  書蘭愣在那裡,眼圈發紅。

  很快,她跺一跺腳,轉身返了回去。

  姜氏就在後面,微微一笑同余文暉講:「相公,二弟像是生氣了,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余文殊跟余老爺子很是相像,喜怒不形於色的,越是年齡往上長,越是厲害。

  余文暉點點頭。

  「早知如此,我倒不來了。」姜氏歎口氣,「只習慣這樣來見你,許是二弟常看到,只當都是平常呢。」

  余文暉握住姜氏的手,溫柔一笑:「你原就不該來,還在病著,若是被母親知道,又得心疼。」

  「相公不要告訴就是了。」姜氏緩了緩,拿帕子捂了一下嘴,「咱們快走罷。」

  夫妻二人攜手而去。

  江素梅正當打開門,想看看余文殊到哪兒了,就見長德撐著傘,大半邊身體盡濕,余文殊的長袍也濕了一些,她便忙叫下人準備熱水。

  長德怕夫妻二人吵架,笑道:「少爺,看夫人多體貼呀,您快去沐身一下,小心著涼了。」

  余文殊冷冷瞥了江素梅一眼,大踏步跨入屋內。

  這種眼神,她從未見過。

  成親以來,他哪次見到她不是笑如春風的,這回倒是怨起她來了?

  江素梅奇怪,怎麼回事?

  因為她沒有送傘麼?可是,他不是有傘的麼!

  真是莫名其妙!

  江素梅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見他沐浴出來,便命人把飯菜端上來。

  又是滿滿的一大桌子。

  余文殊看了心想,總歸不是她親手做的,又能見多少真心呢?虧得他心心唸唸在她身上,就是這等時候,也不曾忘了她的,這麼大的雨還趕回來,若是平時,他早在外頭用了,他現今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

  他頭一次生出濃濃的委屈之感。

  江素梅瞅著他臉色,一會陰一會陽的,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啊?

  「相公,快吃飯罷,我叫人燒了好些,雞鴨魚肉都有。」她親手給他布了一碟子的菜,「你腦筋動的多,豆腐也吃一些。」

  余文殊沒有拿筷子,站起來道:「沒有胃口,你先吃罷。」

  「是不是凍到了?」江素梅關切的問,「要不請個大夫來瞧瞧?」

  「不用。」他自己撐起了門口的傘,往雨幕中走了去。

  江素梅看著他的背影,眉頭擰了起來,莫非他真的生氣了不成?

  寶珠忍了好久了,這會兒才大著膽子道:「夫人,剛才書蘭去送傘了,回來的時候,全都濕了,這小蹄子,盡想著討好少爺,真不要臉!夫人明明都說不用了,要她來管閒事!」

  翠羽瞪她一眼:「總歸是少爺的丫環。」

  「那也得歸夫人管啊。」寶珠不服氣,又幸災樂禍,「不過少爺也沒要她的,不是還由長德送著回的麼,也是活該,白走一趟了!」

  江素梅聽了,沒有說話,自己坐下來慢慢吃飯。

  若果真只是為一把傘,余文殊也太小題大做了點,她想了一想,總覺得還是漏掉了些什麼。

  可她自從做了他的妻子,也還是盡了本分的,並沒有哪裡不對。

  這麼一想,她還覺得冤枉呢,叫人準備了這麼多吃的,不乏有她自己想出來的菜式,他卻看都不看就走了,留她一個人吃,這像是賢夫所為?

  懶得理他!

  江素梅吃完飯,就臥在美人榻上看書。

  宋媽媽看如此情景,也不出聲,她早就提醒江素梅去接人,可是她不肯,現在惹惱了少爺,以後必得有好果子吃。

  那麼,少夫人終會覺得自己做錯了,才會覺得她是對的。

  是該讓她受一點教訓了!

  宋媽媽知道這個主子聰明,可是也看出來,這個主子骨子裡是傲氣的,她不慣於去討好別人,這種性子將來肯定是要吃虧的。主子經歷過這一次,以後慢慢就會依賴她這個媽媽了,她也才有可能掌管一些大權。

  宋媽媽笑了笑,挪到外面問一個婆子:「少爺去哪兒了,你去打聽打聽。」

  婆子一會兒回來稟告:「在書房呢。」

  宋媽媽點點頭,悄悄去了芙蘭那裡。

  芙蘭比起地錦,還是漂亮了一些,與書蘭旗鼓相當。

  見到宋媽媽來,芙蘭行了一禮。

  「少爺沒有吃晚飯,許是餓了,你端些飯菜過去,現雨小了些,總不會濕到。」宋媽媽叮囑。

  芙蘭臉一紅:「這怎麼行,夫人沒吩咐下來。」

  宋媽媽意味深長:「你是老太太派來的,可比夫人身邊的丫環懂事的多,有時就得起到作用,這是幫夫人挽回少爺呢,夫人拉不下臉,你去送些吃得又如何,只說夫人送的便是,夫人只怕更喜歡你。」

  芙蘭也聽說余文殊沒吃飯便走了,心知定是鬧了矛盾,兩方相爭,總得一個服軟,她想了想:「奴婢是該為夫人分擔的,請媽媽放心。」

  宋媽媽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點頭離開。

  芙蘭便去廚房端了一些飯菜,撐著傘去往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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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匿名  發表於 2014-9-26 18:13:04
  第50章 初衷

  雨漸漸小了,再聽不見落地的聲音。

  江素梅翻了幾頁書,卻什麼都看不進去,她初為人-妻,新婚還未過十日,這就跟夫君冷戰起來,未免不好。

  若是長此以往,這感情就得冷下來了。

  不管如何,她得搞清楚他突然生氣的理由。

  江素梅便叫人去打聽余文殊在哪兒。

  果兒一會兒過來匯報道:「少爺在書房呢,不過奴婢見芙蘭也在,好像給少爺送了飯菜去的。」

  江素梅一怔。

  竟然先她一步去了余文殊那裡!

  宋媽媽假意奇怪:「芙蘭這丫頭怎得會自己去呢?可真是不像話,一會兒少夫人得好好問問。」

  江素梅目光含了冷意,暗道宋媽媽還真會演戲,她早前就瞭解芙蘭跟地錦的性子,二人做事也算本分,這會兒芙蘭敢自作主張,學起那書蘭的作風,定是宋媽媽吩咐的,不然她可不敢!

  她站起來,叫翠羽撐傘,二人去了書房那裡。

  芙蘭正要給余文殊布菜,見江素梅突然到來,嚇得手裡筷子都差點掉在地上,但她好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過的,忙行一禮道:「夫人差遣奴婢來還不放心呢,親自過來看少爺了。」

  看來是假借了她的名頭。

  江素梅擺擺手:「都下去。」

  芙蘭跟翠羽就退出了書房,去了外面。

  余文殊其實也有些懊悔,他原本不該發那麼大的脾氣,讓江素梅難堪,只是當時一股火衝上來,失去了理智,這在往常,那是從來沒有過的。

  此番見江素梅又親自前來,他自然順勢而下,笑道:「你可飽了,要不陪我一起?」

  江素梅幽幽:「自然沒飽了,相公不在,我也吃不好。」

  余文殊就更是內疚了,把她抱上膝頭,餵她吃了一筷子的豆腐道:「那這會兒多吃些。」

  他沒有提為什麼生氣。

  江素梅只得坦言道:「今兒也不知我哪裡做錯,原本是想送傘來,只雨下得太大,便想長德應是會弄到傘的,許是我這兒沒有考慮清楚,叫相公不高興了。」

  余文殊聽著,沉默了一會兒。

  若姜氏沒有出現,只怕他也不會生氣。

  只是看著余文暉夫婦夫唱婦隨,感情始終如一,他很是羨慕,故而,今日才會有那麼深的失望。

  眼見江素梅問起,他反倒不太好意思回答,猶豫會兒才道:「其實也沒什麼,只見大嫂來接大哥了。」

  原來如此!

  怪道是人比人,氣死人。

  江素梅想到余家的二夫人與大少夫人,便是歎了口氣,這二人是可以當選為京都最佳妻子的,她嫁進來,先就有了這樣的模板,豈能沒有壓力。

  看來,余文殊對她存了很大的期望,希望她也同她們一樣,能做一個賢妻良母。

  只是,她能勝任麼?

  那瞬間,她的目中盛滿了複雜的情緒。

  好一會兒,她才滿是幽怨的看著他道:「雖然我不曾送傘給你,可是我花了好多時間去想你要吃的東西。這魚蓉拌豆腐,油煎鴨胸肉都是我想出來的,只為叫你吃得有味,你竟看都不看就走了,你可知我的傷心?」

  「我現在知了。」余文殊忙道,「是我一時之氣。」

  「那你心裡還怪我麼?」江素梅覺得應該也給他提個醒兒,不然他指不定忘了娶她的初衷了,「像我這般無父無母的,原也沒有別的人懂規矩,以後若又有哪裡不對的,還請相公見諒,千萬別再一聲不吭的就丟下我了。」

  余文殊不由握了握她的手,她細長的手指此刻蜷著,軟弱無力的躺在他手心裡。

  他想到了當時第一次見到她。

  想到她在來青軒寫的字。

  她躺在寧縣的池塘邊。

  她在江家問他的那一個問題。

  他想了許多,心漸漸開朗,終是自己先喜歡上了她,這才心甘情願的去求娶她的,而她,或許從來沒有這樣在意過。

  他一生自負,不曾想過這個問題,以為她嫁給他,便是一顆心繫在他身上,再不會落下了。

  事實上,她沒有。

  她只是做了他的妻子而已。

  她仍是那個在來青軒寫一手好狂草的江素梅,但,卻也是他心悅的。

  在這一刻,他忽然釋然,他如今已經娶了她,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又何必著急,何必患得患失。

  她的心終究會裝上他的。

  「不再怪你了。」余文殊揚起筷子,笑道,「今日的菜很好吃,這道豆腐,明日在做一盤罷。」

  江素梅便也高興道:「好,下回我同母親說一說,指不定母親也喜歡呢!」

  二人你餵我,我餵你的,把飯菜吃得光光。

  宋媽媽見他們和好了,自覺是自己的功勞,要不是芙蘭去借夫人的名頭送吃的,少爺未必會原諒夫人。

  這回,夫人該當知道她的重要了!

  確實,江素梅很快就對此事做出了反應。

  「聽說媽媽原先便是在莊上的,曾幫了祖母好大的忙,不然還在亂著。我現也是剛接手好幾處田莊,有些無從下手,不如媽媽去寧縣一趟罷。」

  宋媽媽驚呆了,看向微微笑著的江素梅,不可置信的問:「夫人,夫人要老奴去寧縣的莊上?」

  她可是貼身媽媽啊,怎得能去外頭呢!

  從來沒有這種先例的!

  「是啊,媽媽,這不是讓您幫下忙麼,老太太讓媽媽陪在我身邊,原也是為了這些,怎得,媽媽還不肯?」江素梅伸手揉了揉額角,「這就麻煩了,我也沒空去莊上。」

  「可以讓翠羽去麼,翠羽年紀大了,正是要配人的時候,許個莊上的小子,以後就當那裡的管事媽媽,可不是好?」宋媽媽忙給她舉薦人,「老奴看翠羽也是個聰明的姑娘,定是能管好那裡的。」

  真是會替人做主,江素梅端起涼茶喝了幾口:「翠羽不會農事,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媽媽好,你現在收拾下東西便去罷。」

  再沒有商量的餘地,宋媽媽一下子急了:「夫人,老奴是老太太派來的,可不是讓老奴去莊上的!」

  「祖母也沒說不能讓您去啊。」江素梅輕飄飄的道,「媽媽去了想回來也成,等那裡都順順利利,就好回了。」

  什麼是順順利利,自是她說了算的。

  宋媽媽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那裡不曉得江素梅的心思,寧縣是她自己培植出來的人,雖然後來又得了江家給予的田莊,但是合併在一處的,主事的還是劉增祥跟馮志夫婦,她去了,能有好事給她做?只怕要被苛待了!

  宋媽媽不肯去,強撐道:「這事兒需得問過老太太。」

  「行,那你回去問罷。」江素梅猛地把茶盞頓在桌面上,發出一聲重響,「往前你伺候老太太時,可也有讓丫環像芙蘭這般,不問過主子就行事的?若是,你回來答我,那以後就好好待在這裡,若不是,你要麼去莊上,要麼不必來了。」

  宋媽媽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她沒有料到事情根本也沒有像她預想的那樣發展,少夫人非但不覺得她做得好,反而要把她趕走。

  天地良心,她可是一心為主子著想啊,她急道:「夫人惹了少爺不高興,老奴也只是想替夫人挽回。」

  「你算什麼東西?」江素梅冷笑,「我自己的相公,再如何出了問題,我自己必有辦法,不需你來動手,若你有好主意,大可告訴我,我也會定斷。你只是媽媽,又不是我母親,還敢慫恿芙蘭,不是反了?」她站起來,俯視著宋媽媽,「現在,你該做出選擇了!」

  宋媽媽被她的氣勢震住,一時真不知道該如何,若是回江家給老太太稟告,就算老太太能讓她繼續在余家留下來,只怕以後任何事,也由不得她插手,那她還來做什麼呢?

  可若不留下來,那她只能待在江家,老太太發現她事情辦不好,那麼,也不會再得到重用。

  兩相權宜,她低下了頭:「夫人,請讓老奴去莊上罷,老奴定當會出全力。」

  江素梅看她屈服,這才緩和了臉色:「媽媽去了那裡,可要好好思量下。」

  宋媽媽此刻後悔的恨不得哭,明明知道主子的性子,偏還要耍小聰明,這不是把自己給坑了麼,她忙道:「老奴曉得了,以後必定不會讓夫人失望的!」

  江素梅點點頭,揮手讓她退下。

  芙蘭聽說宋媽媽去了寧縣,簡直是心驚膽戰。

  就在兩日前,宋媽媽還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原來不過是紙老虎,轉眼就被夫人給處理掉了。

  她很擔心江素梅接下來就要責罰她,那是飯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還好,江素梅倒是沒拿她怎麼辦,這才放下些心。

  以後自是再不敢做出這等事了。

  這日,余二夫人要帶江素梅去走親戚,就是上回在洞房看見的那些人。

  說起來,余家在老爺子那一代,有兩個兒子,後來父母去世之後,兄弟就分了家,余老爺子是嫡長子,便佔了此處祖上傳下來的大宅,他弟弟一家則是搬去了定阜街的別院,那院子雖沒有祖屋好,可也很是寬闊,當年亦是請了大師傅來築的,各處風景並不遜色。

  兩家離得不遠,坐轎子只一炷香功夫便到。

  余大夫人也一同前往的,只姜氏因身體的原因沒有去。

  三人下來,遠遠就見一個身穿石榴紅薄衫,柳眉鳳目的年輕婦人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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