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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黯然銷魂]惟武獨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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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26:42
  第五十章 【戰與逃】

  「沒有!」

  杜野冷冷的用變調聲音道,心想若不以劍氣震懾住其他人,等會一擁而上,自家就是九命貓,多半不會留下一條,還可能欠下幾條。

  「無仇無恨,閣下下次毒手,那便是故意的了!」蔣宗虎雙目生威,矮胖的身軀中,竟然爆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

  杜野縱聲豪笑不止,練武場中靜靜的,只有他的笑聲在飄著,似有一種力量使人安靜下來:「我正是故意的,今天你若不將鄭西樓的藏身處道來,我便血洗七殺門!」

  蔣宗虎雙拳一緊,胸中燃起熊熊怒火。他連續兩次在宋綰手裡吃鱉,這對於一個武林人而言,已經是極為沒有面子的事了。他蔣宗虎,又什麼時候丟過面子:「藏頭露尾的小賊也敢欺上門來,當我七殺門無人嗎?今天,我就要你來得去不得。」

  「接我一招!」蔣宗虎吸氣一振,渾身衣物頓時鼓起,內勁逼出,將那些弟子全都逼到邊緣,含怒而發:「該殺!」

  七殺門,以七殺絕技而聞名。第一招,相傳為七殺門祖師爺少年時遇惡霸鬧市殺人而創,得名——該殺!

  濃濃殺意瀰漫在練武場不小的空間裡,竟有種徹骨冰寒的感覺。杜野倒抽一口涼氣,難道自己對蔣宗虎的武功預判出錯?

  殺意像是繩索,沉甸甸的壓著杜野的心,更有種正氣凜然的氣勢,使得杜野在這剎那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壞事,竟有種心虛的感覺。饒是他意志離堅強,亦是十成功力只發揮出九成。

  嗡……杜野掌中劍泛出波紋,微微顫動著,似要脫手而去。

  「破!」杜野低吼一聲,一道弧形劍氣籠罩蔣宗虎。

  「滾!」蔣宗虎咆哮一聲,雙拳變掌,一開一合,面上掠過一線紅色,竟生生將那無堅不摧的劍氣撕碎。

  啵啵……被撕開的劍氣失去控制,在牆壁上斬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杜野呼吸艱難,震驚不已,這蔣宗虎竟然也隱瞞了實力。他的第一念頭便是,逃!

  單只是他之前所見的蔣宗虎,便已是他遠遠不如了,單論正常的武功,便是十個他加起來,也只有被蔣宗虎一拳一個的打成肉泥。現在便是天武道有了突破,頂多也就只能避免不被打成肉泥,可就算碎一兩根骨頭,那也絕不是杜野過來的理由。

  但是,此刻他已無逃跑的機會,蔣宗虎這一拳如同猛虎下山,拳未及身,五臟六腑已是開始波動起來。

  杜野悶哼一聲,只覺內力幾乎被震散掉,身法如電,流光術已是使出。他的身子化做一道影子,飛速的流竄而開。

  「不過如此,把命留下來。」蔣宗虎冷笑,身法絲毫不滯:「星殺!」

  七殺招,第四招,相傳七殺門祖師爺夜晚觀星得悟,命名——星殺!

  蔣宗虎的身法陡然間變快了幾分,竟幾欲追上杜野,先前那種奇怪的錯覺消失不見。卻隱隱覺得蔣宗虎此刻如同夜晚的星空一般,深邃而又不可觸摸。

  杜野冷汗狂流,再好的計劃也終歸有意外,而一個小意外,便有可能導致全盤計劃的失誤。他,現在終於領會了,如果再給他一次類似的機會,他絕不會再誤判對手實力,再貿然行動。

  但是,還有下次嗎?

  有的!只要有流光術與縛龍索,這世間能留下他的,不會有多少。而這多少,絕對不包括蔣宗虎。

  可杜野沒把握不受傷就能逃走,他更不想蔣宗虎通過鄭西樓的線索追查到自己的身上,然後發現自己的傷。所以,他不但要逃走,而且還要毫髮無傷的逃走。儘管在眼下來看,杜野的想法就如同空想。

  「賊子,你就只會逃嗎!」蔣宗虎勃然大怒,狂吼一聲,心中也為了這蒙面人的輕功而震驚。衝著弟子們大喊:「關門打狗!」

  杜野雙腳猛蹬牆壁,蔣宗虎一拳轟在牆壁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兩人在空蕩蕩的空中不斷你追我逃,像極了一出漂亮的武俠電影。

  關門打狗!

  杜野心臟一緊,這正是他先前所憂慮的。此刻,再無半分猶豫,藉著這一縱之勢,猛的強行凌空折身,頓時有種悶得想要吐血的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翻騰不已。

  便是把肺吐出來,也要繼續!

  杜野凌空不顧自身強行折身造成內傷,面色凝重,長劍猛然向蔣宗虎遞出。蔣宗虎不驚反喜:「來得好!」

  只見他雙拳猛擊而出,那渾厚的內力幾乎逼得杜野無法運轉自身修煉的內力。但是,他還有蘊藏在每一根經脈中的天武內力!

  一切,便如同慢動作一般!

  就在蔣宗虎狂喜,還道可以一舉擊殺蒙面人的剎那,就在他的雙拳將要擊中長劍的剎那。

  長劍突然叮一聲碎裂,便如同無數花蝴蝶一般漂亮而可愛。但在蔣宗虎的眼裡,這些花蝴蝶是可怕的,因為它們全部都向著自家激射而至!

  他正好與長劍僅有咫尺的距離,心念一至,內力激蕩。但花蝴蝶們,卻與他想像的不一樣,在空中,在他的眼前急速的碰撞出火花,有的蝴蝶改變了方向,竟是籠罩了全身上下。

  蔣宗虎發出震動大廳的怒吼,似乎整個大廳都在怒吼下搖晃著。蝴蝶們撞擊在他的身體上,頓時撞在了銅牆鐵壁,止住了飛行的勢頭,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的落向地面。

  像是杜野一切都算得極為精準,他強行折身縱向蔣宗虎,恰在此刻與蔣宗虎只剩下不足一米的距離……

  蔣宗虎甚至只需要伸伸手一拳頭砸在杜野身上,杜野就得掉半條小命。他完全明白,可是,剛剛阻止了蝴蝶們進攻的內力,卻在急切之間逆轉不過來……

  很多時候,一米,就等於萬里,一米,就等於永遠。如果現在做不到,那就永遠不再有機會。

  杜野燦爛的笑了,雙掌平平揮擊而出。

  蔣宗虎硬著頭皮揮掌迎上,餘力遠遠不足以擊殺杜野,但他以為,自保是綽綽有餘。

  他錯了,錯得很厲害!

  四掌交擊……

  兩道凌厲到極點的內力被生生擠進蔣宗虎的手臂中,啵啵啵……

  蔣宗虎面色驟然大變,狂吼一聲:「你使詐!」

  此刻再有明悟,已是來之不及。

  蔣宗虎眼睜睜的看著雙手傳來的嗶啵嗶啵炸聲,像是一串鞭炮被強行塞進他的手臂中,然後被點燃。再然後,他的手臂爆炸。

  爆炸的點遠遠不是杜野想像的那麼大威力,而是一個小點一個小點的炸開,從手掌一直迅速蔓延到肩膀。蔣宗虎的手臂,細小的血肉飛濺,放眼望去,兩條手臂上,竟處處都是鮮紅的失去血肉的小坑印,像怪物的手一樣猙獰可怖。

  杜野面色煞白,即便蔣宗虎只是一部分的餘力,亦足以將他得五臟六腑都有種移位的感覺,喉嚨一甜,險些噴出大量的鮮血。

  他藉著這股內力,振臂躍飛。空氣中流光閃耀,眨眼間便已出現在大門口,望著一個白人青年使勁猛拉閘門,卻死活都拉不下來。

  杜野欣慰的笑了,自己的安排終於有了效果。一頭鑽出去,鑽進了黑暗中,消失不見。

  一路狂奔巷子,逃遠了,他才對著垃圾堆張口噴出鮮血,面色蒼白得像是剛下過地獄。他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口血。

  先前那一掌,足以使他受到內傷了。他以意志力強行忍住沒有當場噴出來,便是想使蔣宗虎不會立刻察覺到蒙面人的內力其實很低很低,就像他這樣低。

  若是被察覺到,杜野覺得儘管傳言美國布魯克林地區的黑人很猛,可若是被察覺到,唐人街的黃種人一樣也會變得很生猛。他既不想自己被黑人搶劫,更不想自己被黃種人幹掉。

  調息片刻,稍微回復一點元氣,他立刻站起來,脫下身上搶來的衣物。然後,正欲丟在這巷子裡。想了想,又走過幾條巷子,然後丟下,這才坐車回了酒店。

  杜野不想方君豪和宋綰察覺到,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如同作賊一般悄然回了房間。方君豪正在盤膝修煉,他先進了洗手間,洗去了身上的血腥氣,在洗手間裡再養息片刻,面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收功後,站起來苦笑不已。這一次,自己失誤,大大的失誤了。想不到蔣宗虎竟還有隱藏實力,更想不到自己竟然險些回不來。

  便是有初步有些成效的蒼山訣調養,他亦知道,在半個月內,自家最好還是不要與人動手。只是蔣宗虎的小部分餘力,便能將他傷成這般,杜野搖頭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他知道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如果不想被皮球一樣打來打去,那他得想辦法修煉得更強,或許,直到某一天沒有人能殺死他。或許所有武林人,都有著類似的想法,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完全可以漠視死亡的存在。

  生存是普通社會的第一目的,一樣是武林社會的第一目的。

  悠悠然歎息,杜野的後怕情緒漸去,又感到了點點的喜悅。這次是危險了一點,可也算是試出了自家當前的實力,而且,還是在他自身實力還沒有全部顯露出來的前提下。

  這次能逃走,能傷蔣宗虎,全是因為對方輕敵,外加上完全不熟悉他的戰鬥方式,對天武道毫不知情。再有下次,杜野覺得自己一定是覺得人生無趣極了,居然還去想什麼下次。他很想像方君豪一樣對自己大罵一次還不夠,再來一次自己就只有做皮球的命。

  有時,杜野覺得這世界的秘密很多,因為他自己的秘密也有很多。

  有的秘密是父母不知道的,比如練武。有方君豪不知道的,也有劉言周不知道的秘密。

  不是縛龍索,也不是力量奇大的左手,而是另一個秘密,劉言周也從來都不知情……

  他微笑著走出了洗手間,面色依然有些蒼白,卻充滿自信。

  手掌不經意的在洗手台下沿一抹,細細的大理石粉末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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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27:08
  第五十一章 【一秒鐘幾十萬……】

  「你的傷很怪。」

  紐約某幢大樓裡,林禹行仔細的觀察著蔣宗虎的傷:「很怪,非常怪!」

  蔣宗虎泛起恨色,他亦何嘗不知很怪,起碼他沒聽說過類似的武功:「以你對中原武林的瞭解,也沒聽過?」

  林禹行緩緩搖頭,面色凝重:「中原武林奇人異士處處皆是,說不定這是一門子特殊的武功,只是以前沒見過罷了。」

  蔣宗虎的傷談不上重,遠遠不如杜野的內傷來得致命。但是,他們很難想像,外傷竟亦能傷到如此離奇的地步。林禹行就覺得這傷,像是被圖釘釘過,只是傷要深要慘。

  解開包紮的紗布令蔣宗虎滿頭大汗,深黑色的嘴唇都有些發白了。從手掌到肩膀,滿滿都是坑坑洞洞,像是一塊土地,正被建築商打算修建高樓前打的地基一樣。雖然蔣宗虎覺得自己長得像地球,可不表示自己的手是隨意打孔的地基。

  坑坑洞洞很深,很多地方甚至深可見骨。林禹行面不改色的欣賞半天,幫他包回去:「我不懂,這是什麼武功。」凝重道:「先是宋綰,後是蒙面人,事情變得有些複雜了。」

  「蒙面人很陰險,一直退讓,直到偷襲成功!」蔣宗虎想了想,一個長得像地球的矮胖子仔細想事情,還是很好笑的。尤其是一個嘴唇發白的胖子:「我感覺,最後交手,他受了一定的內傷。」

  林禹行凝神思索:「那就表示他的內功與你有一定的差距,但武功……」頓了頓:「錄像,帶來了嗎?」

  「在這裡!」蔣宗虎頜首,衝自己懷裡點頭。

  林禹行在他的懷中掏出一個u盤,塞進自己的荷包裡:「一起去?」

  一道下樓到停車場,很快,一輛汽車就轟鳴著離去。

  很多時候,秘密之所以成為秘密,是因為該知道的人不知道,而不是瞞下了所有人。

  宋綰依然流連酒吧等地方,尋找著一夜情。而方君豪,仍舊每天眼饞得欲火焚身,又缺了那狗膽,只有閉門自摸的命。

  杜野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每天依然在劇組與酒店的兩點一線範圍中。

  實際上,紐約的氣氛漸漸的有些緊張起來,方君豪大條的沒有察覺,但杜野已經感覺到了。

  宋綰連續兩天沒有帶小妞回酒店,這或許就足夠證明了。杜野心中琢磨,會不會是宋家的人已經到了。

  鄭西樓是一個關鍵人物,杜野有時又想不明白,到底是鄭西樓本人吸引了大家,還是因為他手裡的武功秘籍?

  不過,這還不如錢來得實在和重要。杜野既不覺得自己是正義使者,也不覺得自己打得過鄭西樓,便是鄭西樓老得走不動路了,曾經的天下第一高手,要想殺他,多半也不會比拔根頭髮難多少。

  至於秘籍,只有方君豪才每天滿腦子遐想的做著天下第一高手的美夢。杜野覺得便是有了最好的武功與最好的秘籍,沒有好的頭腦,那多半也只能說是天下最傻的高手,而不是第一高手。

  況且,現在天下第一高手可不容易獲得。光是中原武林喊喊,海外武林多半覺得這群人在意淫。現在想來,幾十年前的天龍王在中原武林(泛指中國武林,後文沿用這叫法)雖被認為是第一高手,偏偏句沒有得到海外武林人士的認可。

  不過,武林似乎真的有些特殊性。即使到了今天,就是沒腦子的多半也知道排名是不妥當的,容易起爭鬥的。可仍舊是有所謂的高手榜。

  現在方君豪就像資深前輩一樣得意洋洋的指點杜野:「你娃傻了吧,連這都不知道,你混什麼江湖,我太同情你了,消息不靈通啊。」

  杜野默默的吃著飯,方君豪得意洋洋的沖杜野吹噓什麼什麼高手什麼什麼榜,大概這些都是從宋綰那裡得知的。杜野心想幸虧這小子還沒進榜,不然,那豈不是得到廣播電台沖全世界的人民大喊:我是動感超人,我要解救你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估計方君豪未必做不出那樣的事,起碼,不能以正常人的方式來推論。他有時候也忘了,方君豪一樣覺得他就是傳說中火雲邪神在不正常人類中心的同居室友。

  吹噓了半天,杜野酒足飯飽的抹抹嘴,伸個懶腰,愜意的呻吟了一下。好像見到小狗瞎叫喚似的,淡淡說:「哦,我忘了告訴你,你說的這些,我好像在一個網站上也看到過。」

  方君豪目瞪口呆,怔了一會,惱羞成怒,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八婆,拿著去年的新聞對著隔壁家的吹噓自己的消息靈通。抓住杜野的衣領:「你娃你娃是在耍我是不是,老子跟你拼了!」

  「等我先消化了再說!」杜野摸摸肚子,突然覺得這種能吃飽飯能睡足覺的日子,簡直就是神仙日子。

  「哦……」方君豪鬆開手,覺得自己好像著了杜野的道。有種周星馳購買失戀沖喜套餐的感覺,又發現自己剛才一直在說,忘了吃飯,惡狠狠道:「你個毛娃娃,在墳頭跳舞,你給我裝鬼,等下收拾你……」

  「啊,舒服!啊!」杜野的語氣像中世紀的詠歎詩人在對不認識字的平民說藝術真美啊,有一種很欠的氣質。

  方君豪嘴裡塞滿食物,心想等一下你就知道什麼叫做束縛了。

  見他吃了一會,杜野抓抓下巴,嘴角浮現笑容。方君豪目瞪口呆,指著他:「你你你……」

  杜野認真的點點頭,方君豪上演一出生死時速,狂奔進洗手間裡,大嘔特嘔,嘔得臉青了,胃痙攣了。

  半天後,方君豪扶著牆壁,像是一隻被下了瀉藥的小狗,艱難的移動到餐桌前坐下:「我真想叉死你娃,明知道我不吃雞,你還……」

  「我沒點啊……」杜野覺得自己無辜得像是一頭被鳥媽媽指責爬上樹偷蛋吃的老虎。

  方君豪眼神到處竄。杜野覺得自己後腦勺發涼:「你幹什麼?」

  「找炸彈和你同歸於盡!」

  「哇,你們太神奇了,連死都要死在一起!」宋綰的聲音像鬼叫一樣飄忽響起。

  「回頭再跟你死過!」方君豪惡狠狠的瞪了杜野一眼,心想下次一定要長智慧了。他倒是忘了,無數次被杜野用雞塊耍了之後,他都有類似的誓言。當誓言已成習慣的時候,人們多半會自動的忽略掉。

  「哇,你們動不動就要生要死的,我是不是應該跟你們保持距離?」宋綰笑嘻嘻的坐下來:「沒我的飯菜?服務生……」

  杜野很想說,恐龍已經絕種了,你還是快回白堊紀傳宗接代吧。但他覺得宋綰既然是恐龍,多半不會跟自己擺事實講道理,而是會一腳把自己踩成紙片。所以,他沉默得像羔羊。

  宋綰雖然很喜歡做些沒意義的無聊事,但現在他似乎不是為了無聊而來的:「哇,聽說今晚會有精彩的武俠片上映,你們有沒有興趣,我為你們準備了電影票。」

  「我日,老子一秒鐘幾十萬戰鬥力上下,去看武俠片!」方君豪氣憤得要命,他想宋綰肯定是在戲弄自己。

  如果是方君豪自己接自己的話,多半會說:「一秒鐘幾十萬精子吧……」

  但宋綰其實沒有方君豪那麼經典的方腦殼和思維方式,所以他只是笑嘻嘻的笑望著杜野。杜野沉默著,繼續沉默著……

  「今晚的武俠片很精彩,演員陣容異常龐大!真的沒興趣?」宋綰手裡似乎真的有票,抖了抖手指,蠻輕佻的講。

  方君豪沒聽出來,那是因為他滿腦子都是超越正常人的思維,所以想不到。杜野明白宋綰的意思,可他的內傷還沒好。沉吟片刻:「好!」

  宋綰笑嘻嘻的面色不變,盯著杜野半晌:「哇,你想過未來嗎?」

  「我日,慘了!」方君豪覺得很無奈,尤其是碰到這種談完未來談理想的四好青年。

  杜野聳聳肩:「就是這樣了。」

  宋綰的笑容收斂起來,盯緊了杜野:「就這樣?江湖路,還是普通社會,你想走哪裡。你難道沒想過?」

  「誒誒誒,老宋啊,你平時這樣,現在又這樣,你到底要怎樣。」方君豪一大串這樣那樣一出來,宋綰和杜野都有些暈。

  杜野知道方君豪是攪一下,給自己思考的時間。他想了想,洒然笑:「我不想要的,甩不掉,我想要的,不一定得到。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很喜歡這句話。」

  宋綰默然半晌,翻手間取出一張銀行卡,推到杜野面前:「這裡面的錢,夠你和阿豪奢華的過一輩子了。」頓了頓,又翻手,取出一個小巧的u盤,推到杜野面前:「這裡面,是一套上乘武功,足以使你和阿豪自保。」

  方君豪突然靜下來,看著杜野。

  杜野盯著桌面上的兩件物品,或者,不如說是兩種人生道路。他輕輕笑了,凝視著宋綰的眼睛:「為什麼?」

  宋綰似乎很習慣,也很瞭解這種眼神,一觸及,立刻便移開,左閃右避,極力避免著目光的接觸:「你選擇後,我再告訴你。」

  杜野失笑,笑得極是愜意灑脫,靠在椅子上繼續追蹤宋綰的眼神,一字一句慢條斯理的說:「我知道你是宋綰,是宋家的天才。但,你還是錯了。」

  宋綰愕然望著杜野,杜野繼續輕笑,緩緩將兩件物品推開:「通常不是人選擇生活,而是生活選擇人。」

  方君豪繃緊的神經鬆下來,眼裡浮現一縷笑意,他就知道杜野不會做另一種選擇。

  有一種人,看上去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但其實,恰恰就是這種人,一旦著緊起來,什麼都會在乎。

  方君豪覺得,杜野很像是這種人,但似乎又不是。

  「你不會懂!」杜野緩緩搖頭,他想起了青衣當初的囑托,又想起了很多事。或許,老天爺注定要他離不開武林,否則怎會在走火入魔後,離奇的出現了一個青衣。

  杜野自己也不懂,他其實只是想活得好好的,做到自己心裡一直都想做的事。此外,或許,再無其他的。可他又總覺得,青衣的話在自己的腦海裡閃啊閃,閃得自己有種奇怪的衝動。

  宋綰好似早已料到,歎息著說出一句讀不懂的話:「果然一樣。」頓了頓,他繼續說:「那你高不成低不就,那又如何?」

  杜野笑得很開心:「不是每一個人都要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富豪的,所以,這才是生活。」

  有些人不是沒有野心,而是他們的野心都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那就是主宰生活,選擇生活,成為生活的主人,而不是奴隸。

  「我不是英雄,不會為了很酷或者所謂的可笑的自尊而拒絕。」杜野沉吟著,尋找著最恰當的字眼來描述,靜靜盯著宋綰:「我只是覺得,這樣,才是我。」

  「我明白。」宋綰長長的歎了口氣,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歎什麼,為什麼而歎:「我應該明白的。」

  他站起來,走出幾步,笑嘻嘻的回首:「哇,今晚記得一起去看戲。」

  杜野和方君豪有點神經錯覺,要不然就是宋綰神經錯亂,老是變來變去,很有意思嗎?

  方君豪很難得的歎了口氣,半天才咕噥:「你說那卡裡有多少錢,那秘籍練成有多強?裝什麼酷嘛,這下損失慘痛了。」

  杜野如果可以變化,一定變成大象踩死這王八蛋,斜眼瞥他:「你為什麼不要?」

  「我?我爸說,如果幹不了聰明事,那就跟聰明人做事!」方君豪好像很有經驗的拍拍胸部,一直覺得自己很有智慧的他,突然又承認自己其實蠻苯:「我是笨蛋啊,你是聰明人啊,當然你怎麼選,我怎麼選。」

  「哦……」據說神經病從不承認自己是神經病,而以此推論,笨蛋多半不會承認自己是笨蛋。杜野好像並不清楚這理論,含笑望著他:「笨蛋,聰明人叫你付錢呢!」

  「我日……」方君豪氣急敗壞:「你娃次次都這樣,剛才那張卡你不收,卻偏偏來蹭我。難道我腦袋就真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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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27:36
  第五十二章 【那是下流】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只有無緣無故的恨!

  杜野不太記得這話是什麼人說的,他只是覺得很多時候,這句話都可以解釋一切。比如他就從未見過老天爺,一樣常恨恨大罵。只是,他又覺得,如果誰會想起這句話,多半是因為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恨是一種傳播力量很大的情緒,杜野覺得自己不像有殺父之仇。雖然他有親哥哥因意外而去世,但那多半與眼下是扯不上關係的。

  杜野能夠感覺得到來自宋綰的關心,令杜野百思不得其解,令方君豪悄悄對他說:「你們兩個是不是很有愛?」

  「我和你一樣很有愛!」杜野的一句話,讓方君豪半天講不出話,只顧著繃屁股了。

  杜野本來可以發誓,也想發誓自己在這之前沒見過宋綰,也沒接觸過。不過,心中隱隱懷疑記憶力的他,覺得自己大概有點老人癡呆的跡象了。為了避免誓言應驗在自家身上,他只好放棄發誓。

  宋綰關心自己一定是有理由的。杜野覺得宋綰不是很無聊的人,方君豪在一旁叫囂著辯駁:「胡扯,老宋是我見過最無聊的毛娃娃!」

  「閉嘴!」杜野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凝神思索。宋綰為什麼?一張卡,或許有很多錢,或許不是想像中那麼多。一本上乘秘籍,或許不能使人成為頂尖高手,但自保或許真的問題不大。

  現在想想,當初宋綰及時出現擋開宋歡的劍,算不算是在幫他呢?宋綰是為自己而來?

  第一時間,杜野想及天武道。但他立刻搖頭,這個秘密,不可能有別人知道。或許有人偷聽到天武道三字,卻絕對不會知道如何修煉。

  總是有很多很多的疑問藏在心裡得不到解答,而杜野覺得自己不應該像鑽頭一樣繼續鑽下去,應該試著先放起來,等到鑽頭升級了,再考慮。

  夜了,紐約的夜生活開始了。而,武林人的夜生活,也開始了。

  走出酒店,在大堂裡與宋綰會合,杜野低低道:「為什麼?」

  宋綰愣了愣,笑嘻嘻:「將來你會知道的。」

  方君豪心想將來知道?將來知道還要你做屁啊,我還知道將來我要娶劉紓呢,難道現在就不能泡別的小妞了。

  「好!」杜野笑笑:「你呢?」

  宋綰抓著看似有些亂的頭髮,大笑:「哇,將來你會知道的!」

  杜野點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如果有將來的話……」

  宋綰被哽得半天說不出話,心想杜野不說話就算了,一說話怎麼常常把人噎死。

  方君豪在一旁幸災樂禍,心想活該,叫你個毛娃娃刺激杜子,沒逼你把話吞進肚子裡就算給面子了。

  在的士上,杜野望著窗外的繁華與霓虹燈,悠然道:「罐頭會過期,愛情會過期。但很多人都不知道,秘密其實也會過期。」

  宋綰笑嘻嘻,目光掃過杜野的面孔,見杜野沒有盯著他的眼睛,這才似乎放鬆了一些:「現在,還不是時機。等你變強,你就知道了。這個秘密,是不會過期的。」

  車開過電影院,方君豪大吼大叫:「我日,過頭了過頭了……」

  七殺武館!

  杜野皺眉,大門竟然已被拉下了,這一來就難以偷看了。在這幢樓觀察了一下,他和宋綰同時盯緊了二樓。

  走進旁邊的巷子,宋綰盯著二人:「行不行?」

  「幫他一把!」杜野把方君豪推過去,方君豪在天武內力有所成後,已開始修煉回風秘籍裡的輕功等等。但現在還沒有成效,當然,如果非要方君豪自家上去,多半他能像導彈一樣止住不力量的撞上去。

  輕輕拍了拍方君豪,與他交換一個眼神,方君豪丟個眼色,表示明白。杜野很欣慰,有些人其實不傻,只是不太愛動腦筋罷了。就像唸書的時候,老師總是對差生說其實你很聰明,就是把心思放在玩上面。

  未見宋綰如何動作,便拖拽著如同人形木偶的方君豪縱上二樓。這二樓沒有明顯可以落腳的位置,但宋綰只是溫柔的在一個寬不過幾厘米的邊緣處站住,然後縱身數下,便已翻過窗戶進去。

  有時候杜野覺得流光術就是炮彈,直射的炮彈。幸虧,他還可以自行調整一下落腳的地方。

  二樓是住人的地方,很快尋到練武場的位置。三人貼著地面傾聽一下,愕然起身:。他們不是聽到了什麼,而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沒理由……杜野和宋綰皺眉,杜野的手貼在地面上默默運氣,面色陡然大變:「這地板……」

  宋綰效仿,同樣面色大變:「這起碼有三十公分厚。」

  杜野其實覺得自己不是什麼建築學家,不過,這些年來國內拆房子拆得多了,修房子修得多了,他看到的自然也就多了。國內的房子,尤其是只有五層樓的房子,不可能有那麼厚的地板。

  本來杜野覺得會不會是國內與美國的差別,沒準美國人怕死地震,怕死恐怖襲擊,特別把房子修建得更堅固一些,那也說不準。天知道美國人到底是怎麼修建房子的。

  但是……當杜野飄身到二樓的天花板上悄悄的摸了摸,感受了一下,立刻知道美國佬果然腦子裡沒比中國人多那麼一點謹慎。二樓的天花板,很薄,很正常。

  這,就有些意思了!杜野擦擦汗,掃視著這大房間四下情形。獨自走到走廊的另一端,正要轉彎過走廊,忽然間觸目之處,赫然有一部監視器,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凝視著監視器,杜野鬆了一口氣,這監視器對準的是走廊。如果他剛才貿然走過去,那多半就被察覺了。躲在這轉角處,細細的聆聽著,若非他如今感官再有突破,怕是連那細細的嗡嗡機器運轉聲都察覺不到。

  他若無其事的走回去,然後擦擦汗,對二人道:「看來,今天是欣賞不到精彩大戲了,走吧!」

  宋綰與他們分開了,如果杜野沒料錯,應當是去尋人問究竟了。

  「我日,你們搞東搞西,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我我深深的感到被你們戲弄了!」方君豪幽怨萬分,像是一個被老公拋棄後,發現搶走老公的居然是個男人:「你娃這次有點怪,沒可能輕易放棄。」

  杜野嘴角微微上翹,把自己察覺到的事說出來:「你覺得為什麼有監視器?」

  「當然是為了安全……」方君豪不假思索的迸了一句話出來,自己也愣住了。

  「是為了安全……」杜野哈哈大笑,蔣宗虎應該就住二樓,以他的武功需要監視器嗎?若是監視器真的強到這地步,那就不叫監視器,而是叫雷達。

  除非……方君豪興奮大喊:「我知道了,這娃一定是在搞什麼人體試驗之類的……我日,你打我做什麼。」

  「純粹喜歡!」杜野很無奈,他覺得方君豪估計一定是好萊塢電影看得太多了:「一定有些重要的事物。我們要等,等一個很好的機會。」

  「為什麼不讓老宋知道!」方君豪有時覺得杜野太小心了,小心過頭,那就叫做多疑。根據他看網絡小說得到的結論,多疑的下場通常是很慘的。

  「你瞭解他?我不瞭解。」杜野淡淡一笑,宋綰的意圖,他不明白,對於看不懂的人,還是敬而遠之。雖然他覺得宋綰對自己沒有惡意,但通常每一個人都在演戲,都會演戲,他是,宋綰又何嘗不是。

  「不懂,我看你娃分明就是沒有安全感!」方君豪如果是心理醫生,一定為了自己的結論而沾沾自喜。因為像杜野這種多疑,除非是天生的,那就必定是後天因為缺乏安全感而形成的。

  杜野有時候覺得機會就像是時間,你想留的時候,總是留不住。等你不經意的時候,才發現,哦,這他媽的就在自己面前。

  據宋綰得到的消息,這一夜宋家出動。蔣宗虎卻是極為硬氣,死活都不肯說,最終雖是沒有打起來,但蔣宗虎亦被逼著說了出來。

  第二天,蔣宗虎消失了,與他一道消失的,還有九陽道等三派的掌門。

  「失蹤了?」杜野擦擦汗,懷抱雙手迷惑不解。

  「哇,不錯,聽說是失蹤了,聽說得到證實了!」宋綰笑嘻嘻的樣子很欠,方君豪覺得如果有油漆,兜頭淋過去,肯定會很爽。

  杜野若無其事的掃了宋綰一眼,一邊安排著現場的打鬥,一邊心想或許宋家在美國沒有什麼勢力,所以沒辦法查到四人是否出境。

  「哇,聽說他們去了中國,還是中國好啊,也不知是不是去旅遊!」宋綰笑嘻嘻的把一些杜野其實不需要知道的東西說出來。

  這已經夠了。杜野笑笑,不論什麼時候,低調一點總不是壞事,起碼總比天天叫嚷著我是天下第一高手,你們快來跟我打架的方君豪要舒服一些。

  「我走了,哇,也要回國了。」宋綰哇了一聲還不夠,似乎覺得這還不夠過癮,再哇哇大叫幾聲,讓劇組的人個個都在想這瘋子又來了:「等我電話!」

  宋綰走了,現在林硯身邊只剩下杜野與方君豪。雖然杜野早就覺得林硯不需要保鏢,但是,林硯卻似乎覺得他形象好一些,做自己的保鏢,沒準可以炒炒緋聞什麼的,執意的要發薪水給他,杜野當然覺得自己不太好意思拒絕人家。

  平時顯得無恥而厚臉皮的宋綰走了,方君豪突然間覺得自己沒了老師一樣,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怎麼辦怎麼辦,老宋走了,現在我該找誰學習無恥一點風liu一點。」

  「那是下流!」杜野糾正了方君豪的說法。

  原本蠢蠢欲動的紐約似乎平靜下來了,宋家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似乎充當了一次過客,杜野連根毛都沒摸著。宋綰一樣匆匆來匆匆去,卻在杜野心裡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很平靜,平靜得方君豪都覺得有些詭異。搞不好什麼時候就突然竄一條蛟龍出海面。

  酒店的洗手間裡,杜野點燃一支香煙,放在洗手台,自己坐在馬桶上。盯著香煙的煙霧,他的語氣像是對人說話:「宋綰是誰,有什麼目的?蔣宗虎和林禹行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

  「先理清過程……先是宋歡,再惹來蔣宗虎。蔣宗虎不小心洩露鄭西樓的事,是不是真的不小心?宋綰通知宋家,然後到紐約見蔣宗虎,逼問下落。蔣宗虎給了假消息,第二天消失。而宋綰沒說,但他的態度足以表示宋家人起碼是知道蔣宗虎的去向,那就是有監視和跟蹤。」

  「鄭西樓除了是武林公敵,還擁有龐大的秘籍,其中有很多是失傳的。而且,他本身還曾經是天下第一高手。」頓了頓,杜野盯著香煙出神:「這利益能讓任何人發狂。」

  「所以……」杜野出神的盯著煙霧,似乎在對著一個不存在的人說話,面上浮現笑意:「為什麼來的只有宋家?為了利益?宋家會不會洩露消息,不太可能。」

  「如果,如果其他人也得到了鄭西樓的消息,是不是證實蔣宗虎有陰謀?」杜野笑了笑,對著裊裊而上的煙霧點頭:「你也同意,很好……」

  將燃到屁股的煙頭丟進馬桶,杜野渾身似乎輕鬆了很多,洗了個臉,然後施施然離開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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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5:13
  第五十三章 【虎毒不食子】

  七殺武館!

  杜野默默凝視著這家武館,在紐約這些日子發生了不少事,而這些事幾乎都與七殺門有關。林禹行與蔣宗虎肯定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雖然杜野覺得自己不會齷齪的認為這兩人的關係會到某種令人不齒的地步,但似乎又不能以狗血的理由來解釋。

  現在想一想,他只覺得這一連串的事都很巧合。林硯很巧的被威脅,需要保鏢,宋家很巧的與林禹行談買賣。聽林硯說並未把威脅放在眼裡的林禹行,卻很巧的讓宋家知道了威脅。

  宋家又很巧的把宋歡送來,似乎想要勾搭林硯。之後的事,那就更加巧合了。

  偏偏表面來看,這些巧合又都有很合理的解釋,不像巧合。但如果一個人首先站在了另一個角度來看事情,那就很容易把事情朝自己想的方向去理解。在別人的眼裡,他們沒有懷疑林禹行與蔣宗虎是不是在搞曖mei什麼的,自然不會覺得巧合。

  坦率的說,杜野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個很有追求很有理想的人。他甚至覺得林禹行只要拿一筆錢,就能把自己給收買了。

  不過,林禹行也罷,蔣宗虎也罷,都從未正眼瞧過他。或者,從擒項粲開始到現在,所接觸到的武林人士,除項粲外,幾乎沒有人重視過他。即使宋綰,也只是關心,而並未不覺得他有能力去承擔某些事。

  若是方君豪,多半不理是天王老子還是老子天王,先打了再說。生生死死,都要拼了才知道。

  杜野不會,輕視也罷,別的也罷,他都不介意。作為一個低調的人,杜野覺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受了刺激,不然怎麼會試圖捲進這些破事。

  換做以前,他肯定什麼都不理,安穩賺自己的保鏢薪水和動作指導薪水。但現在,他卻站在了七殺武館外,僅僅因為以前的一個小發現。這,大概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杜野很想嘲笑自己,卻又覺得笑不出來。

  做蒙面人裝扮,杜野躍到二樓,來到走廊的轉角處,斜眼望去,監視器仍在。他塗滿膠水的手指間閃過一顆彈珠,射出去,將監視器打得粉碎。

  然後,他越過走廊,細細的追蹤著那嗡嗡的機器運行聲。

  在走廊的最盡頭,有一扇門,門突然打開,兩個人竄出來。杜野心中凜然,竟然都是會武功的。幸虧他的內傷好得七七八八了,當下也是毫不留手,雙掌一揮,兩道劍氣將兩人擊傷。

  他閃電般竄上前用銀針制住穴道,然後小心翼翼的走進去,頓時驚呆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大概有上百平米。裡面最顯眼的,是那一堆又一堆的機器,還有監視畫面。

  杜野覺得自己不是愛因斯坦,又不是牛頓,所以他認不出這些機器。但他覺得自己的英語多半還沒有糟到連英文都認不出來,所以他在機器身上尋找,沒有任何可以顯示來歷或機器本身的訊息。

  簡單的說,機器本身上面幾乎連一個英文字母都沒有。哦,有的,但那卻是一個類似標號的數字和英文組合。

  杜野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難道方君豪猜對了,這裡真是什麼實驗室?

  裡面的線很複雜,杜野順著監視器畫面的線找了一下,發現其中好幾根線是接著後面這堆機器。這堆機器本身又似乎連接著某些線路,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水電工一樣,沿著路線尋去。

  線是斷的,杜野恍然大悟,想起這幢房子即將要拆了,或許,有些東西已經被搬走了。不過,到底是搬走了什麼?搬去了哪裡?

  他耐心的在機器上搜索著,希望能夠找到一點線索,即使只是一點也可以啊。他覺得自己不笨,只要有一點線索,也足以挖出更多的東西。

  當他搜了一會,心中一動,來到監視器前,打開監視器的主機,迅速調出裡面的文件,點開欣賞。裡面的文件大都很普通,但是,其中有一個文件,卻是大大的不同……

  杜野離開的時候,面色極為濃重,像是中了毒一樣。

  回到酒店裡,他拿著方君豪的筆記本,翻覆的欣賞著這一段視頻文件。

  畫面中,林禹行與蔣宗虎並肩而行:「宋家的人來了,你做做準備!」

  蔣宗虎點頭,與平時的樣子果然不太一樣。不過,與地球儀長得那麼像的人,本來就很不一樣:「現在進行,是不是太急了,還有很多東西都沒準備好!」

  林禹行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興奮:「我等不及了。」

  這時,兩人走過了鏡頭,畫面黑了下來。杜野的臉色像屏幕一樣黑,這證實了他的揣測。他的臉色變幻不已,似乎在為了什麼事而掙扎。

  整件事,變得越來越複雜了。監視室裡的機器有什麼用途?林禹行和蔣宗虎到底在扮演什麼角色。杜野覺得自己在瞎操心,與他有關嗎?可是又真的無關嗎?

  真他媽的……杜野苦笑,青衣的結論不錯,有時,他真的善謀無斷。沉思片刻,他長長吐了口氣,或許,自己不應該攪進去。

  如果他的推測沒有錯,那整件事,他捲進去,多半只有像龍捲風裡的小綿羊一樣被絞成肉泥。杜野覺得自己現在就很帥了,不需要再整容成肉泥,所以,他想自己還是暫時不要理會吧。

  杜野的日子再一次平靜下來,然而,中原武林,卻不再平靜……

  「他就是宋綰?不像那種人啊。」一對少男少女正在議論著,見宋綰向自己走來,頓時面色大變。

  一雙大手制止了他們的躁動,一個沉穩的中年,有著一雙粗糙的大手,以及穩重的聲音:「小綰,不要嚇著他們。」

  宋綰譏笑:「宋家什麼時候墮落了,連這樣的毛孩子也派出來做事。」

  「只是來歷練的!」沉穩中年盯著宋綰:「小綰,你當年不也一樣嗎,也是我帶你。」

  「遠致叔,我尊敬你。」宋綰沒有平時的笑嘻嘻,對著自家尊敬的人,如果還裝出那瘋樣,連他自己都會覺得自己不是東西:「這次,我奉勸一句,最好把這兩個小鬼弄回去。」

  宋遠致惋惜的歎氣:「你又何必跟家裡鬥氣,你爸媽都快六七年沒見過你了吧,他們都很想念你。」

  「不錯,要是你留下來,家主的位置遲早都是你的,何苦來著!」旁邊一個胖子含笑惋惜不已。

  宋綰譏誚:「我有個朋友武功很低,又沒錢。有一次,我給了他一張卡和一本武功秘籍,他拒絕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不待這一桌的人回答,他便放聲大笑:「我那朋友很有意思,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拒絕,現在我的答案一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拒絕,但我就是拒絕了。」

  宋遠致長長歎息,宋綰是宋家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如果他留在宋家,宋家必定可以步入一個輝煌。但是,偏偏因為一個可笑的荒誕的理由,失去了這個天才。

  「大嫂說,如果碰到你,讓你回去看看她!」宋遠致長長歎氣。

  「有必要嗎?」宋綰笑得更加大聲,驚動了餐廳裡所有人:「當初最覺得丟臉的是他們兩夫妻,丟了宋家顏面,指責我最大聲的也是他們,第一個向我動手的,也是他們。人家說,虎毒不食子,我怎麼就沒看出來?」

  宋遠致無語,胖子低聲道:「小綰,不是叔叔說你,不管他們做了什麼,都畢竟是你爸媽,低一下頭有什麼所謂。」

  「低頭?低頭?你們叫我低頭?」宋綰嘿嘿冷笑不已:「當年若不是我武功大進,怕是早就死在他們劍下了。你倒是低頭給我看看。」

  宋綰胸中怒氣稍平,盯著宋遠致道:「遠致叔,眼下的局面是渾水,不好趟。消息已經走漏,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捲進來,到那時,就是十個宋家也得被夷平!」

  他站起來,回頭解釋:「宋家死活與我無關,只是不想見著遠致叔你傷在別人手上。」

  「這孩子,脾氣總是又倔又擰……」宋遠致望著宋綰的背影歎息:「當初大哥大嫂,也確是做得不妥當,就算為了給江家交代,也是傷了他的心啊。」

  宋綰很清楚,眼下形勢超過了所有人的想像。

  最初的確只有宋家察覺,並且追蹤。而蔣宗虎等一行十來人,行事也是極精明,常常很難得到追蹤痕跡。後來,似乎察覺到宋家在追蹤,更是帶著宋家到處兜起了圈子。

  半個月了,在這半個月裡,或許因為宋家的大行動,或者因為內奸,或者別的,反正消息走漏了。

  鄭西樓是一個能令人發狂的名字,不單單的因為仇恨,還因為其手裡的龐大武功秘籍。

  北四家,南四家,以及當前的六大派,都各自派了人手追蹤。到了這時,追蹤已經是赤裸裸擺在檯面上了,就看到底是誰先忍不住出手。

  也許你正好是這個城市的人,那最近一段時間,千萬不要隨意得罪外地人。因為,沒準他們個個都是武林大高手,拍人如拍蒼蠅般易如反掌。

  宋綰從酒店裡望下去,滿街的人擁擠在一起,撥通了君豪的手機號碼:「我找杜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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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5:32
  第五十四章 【新抽像派大師】

  儘管杜野和方君豪都不覺得自家是大姑娘,不過,做動作指導,的確是生平第一次。

  虧得正是林禹行的投資,不然,滿天下跑斷了腿,多半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們能做這行。方君豪倒罷,瞧杜野那臉滄桑的勁,再加上顯得單薄的身體,估計製作人只有腦子發昏了,或者潛一了下規則才有可能。

  當然,若真遇著這樣的事,方君豪估計會破口大罵,然後一拳把對方砸成兔子:「潛你媽規則,你們全家都潛規則……」

  閒極無聊的時候,兩人正好也探討過這樣的問題。自然的,更多的,還是關於天武道。

  天武道與現在的內功沒有衝突,蒼山訣的修煉不難,這本來就是給醫生的,總不能病人還沒治,醫生自己就先練得掛掉,那就不像話了。

  除了蒼山訣,回風秘籍裡其他的東西杜野都沒有練。方君豪碎碎念著說給他大路貨練,他對杜野太失望了,嘴上念的來勁,其實練得更起勁。

  宋綰來電的時候,杜野與方君豪正在加拿大拍戲。儘管二人都沒想過做這一行,但現在既然賺了人家的錢,認真一點,總不能教人家在肚子裡腹誹二人乾吃飯不做事吧。

  接到宋綰的來電,方君豪咕噥幾句:「我日,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打我的電話,長途那麼貴!」

  「因為劉紓。」杜野嘿嘿一笑,拋出一個名字,立刻把方君豪嚇得脖子一縮:「喂,老宋?」

  「哇,你怎麼知道是我!」宋綰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多半杜野能把手機捏爛,多半方君豪會拿刀劈他,但他還是笑嘻嘻的說了:「聽說最近國內很熱鬧,各家各派都派了人手跟蹤蔣宗虎他們,想找到鄭西樓。」

  「有沒有什麼事不是聽說的?」杜野一直都覺得宋綰什麼不好裝,裝那麼個爛性格出來,真是糟透了,糟到就連小狗見了,多半都會張開小嘴撲上去咬兩口。

  「哇,當然有了,也不想想我是誰!」宋綰的語氣油得很,但他的面色與眼神卻很凝重。就在剛才的五分鐘裡,他已經見到起碼三批武林人了:「蔣宗虎他們兜了大半個圈子,似乎在向陽山市趕去……」

  陽山市!杜野捏著電話的手猛的一緊,神色悠然:「哦,說不定又是在兜圈子,沒別的事了?」

  「哇哈哈,當然還有。你來不來?來的話,給我……」宋綰瞳孔微微一縮,酒店下面,走過一批人,他正好見過。其中一批,正是南派四家的江家:「給我電話!最好不要來!」

  宋綰猛的掛掉電話,現在他是真的希望杜野和方君豪不要來,否則,他恐怕很難抽手保護人。盯著江家的人,他冷冷一笑……

  「喂?」杜野餵了一下,歎了口氣,心想本來還打算告訴這傢伙一些事的,掛得那麼快!

  「我日,老宋這毛娃娃長大了啊,居然敢掛杜子的電話,回頭我幫你k他!」方君豪義憤填膺,諂媚的笑著:「杜子哥哥,你覺得是不是應該教教我呢?你放心,我對著鋼絲發誓,如果我洩露出去,就罰我每天被鋼絲吊小jj。」

  杜野滿頭黑線,這樣的誓言,好像是在說如果你不給,我就詛咒你每天被鋼絲吊小jj。

  向他擺擺手,方君豪立刻閉嘴。他似乎很清楚,什麼時候可以胡說八道,什麼時候需要安靜下來。

  杜野凝神思索著,陽山市?為什麼是陽山市?也許可能不是,之前蔣宗虎帶著大群武林人兜圈子,現在說不定也在兜圈子。

  他,極力為自己尋找著不去的理由。他有什麼理由要去呢?秘籍?他不需要,他真正需要的鎮魂針,和一個好的武林醫生,來治療他走火入魔造成的內傷。

  別的武林人因為貪心,死得再多也與他無關。毫無理由的……但是,有一個理由,就勝過億萬個理由,杜野不得不去!

  其他武林人得知消息,那就表示劉言周也很可能收到消息。而劉言周當初走的時候,沒留下任何聯絡方式,並不知道杜野的近況。所以,他一定以為杜野很需要一套上乘內功來配合治療內傷,只要他收到消息,必定會去碰碰運氣!

  那就,去吧!

  杜野苦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大概就是因此而誕生的吧。

  他向方君豪招了招手:「方腦殼的,我要回國!」見方君豪大驚失色,他又補充道:「先聽我說,我必須要回去。至於你,留下來完成最後的拍攝,到時,我們再會合。至於什麼事,你還是不要問了,不然以你的性格肯定要搞出事。」

  方君豪訕訕的抓抓腦袋:「你娃淨瞎扯,我的性格再好不過了,不然劉紓怎麼愛我愛得發了狂。」

  「問題是,劉紓就是發了狂才愛上你!」杜野哈哈放聲大笑。

  「我日,給你娃一點好臉色,你就當晴空萬里了!」方君豪勃然大怒,又覺得很好笑,心想雖然自己帥了點,可沒理由劉紓在幼稚園就把自己給吊上了,搞不好真是她發了狂呢,咕噥道:「你這王八蛋罵人都不帶髒字的,太刻薄太奸詐了。」

  加拿大的夜晚很安靜,酒店的陽台上,杜野望著天空的月亮,方君豪探頭看了看:「破月亮一個,有什麼好看的,快點快點!」

  杜野撇撇嘴:「月亮還是家鄉的好,你就沒藝術細胞。」

  「日,我要藝術細胞做什麼,做畢加索還是做流動要飯的流浪歌手……」方君豪憤然不已,上次他為劉紓畫的人體畫,還被劉紓贊為新抽像派的大師呢。

  「好了,不要囉嗦!」杜野拍拍他的肩膀,看了一眼月亮,進了屋裡。

  方君豪盤膝坐下,睜大眼睛,很想做出水汪汪的樣子,杜野卻只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好大一坨眼屎,無奈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修煉的,就顧著練內力,技巧呢?」

  「我日,我想那麼多幹嘛,這些需要想的事,交給你去想就行了,我多幸福啊!」方君豪要是能站起來,一定會老實不客氣的拍拍杜野肩膀咂嘴讚許好兄弟,你繼續想技巧,想好了再教給我。

  「少廢話!」杜野凝神思索著,整理了一下當初自己的經驗:「你要多練練對內力的控制,從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做起!然後……」

  杜野有時蠻懷疑,方君豪到底是天才還是蠢材。天武內力,現在已經比杜野的強大了一倍以上,可是卻最多只能分出兩道劍氣。而現在的杜野,甚至已經在琢磨著,怎樣才可以實現三十二道劍氣了。

  自然,殺傷力是不同的。方君豪的劍氣就像是一個小孩子拎著千斤巨錘,隨便丟在誰身上,都得被砸出一個窟窿。而杜野的劍氣,就像一個大人拿著一根竹棍,雖然不見得捅得出窟窿,但打在別人身上,別人多半也會很痛。

  教了半晚上,杜野發現方君豪死活的分不出超過三道以上的劍氣,他無奈的放棄了。或許,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技巧,搞不好方君豪就是傳說中氣宗的崇拜者。

  方君豪鬱悶了老半天,總覺得自己跟杜野比,好像又笨了幾分,又大著嗓門高興:「怕個屁啊,這樣正好,老子見誰不順眼,就一劍氣砸過去,不死,也得被砸進地裡。」

  杜野苦笑,事情有些失控了。若真如同方君豪所說,事情的確太出人意料了。這一來,或許方腦殼的就不再需要他的技巧,不再需要他從青衣那裡得到的指點。事情,就脫出了他的掌握,唯一還可以安慰的是,這個人是方腦殼的,而不是別人。

  想了想,杜野面上的笑容又浮現出來,或許自己不應該太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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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5:54
  第五十五章 【回家真好】

  陽山市,是一個蠻小蠻不起眼的城市,杜野覺得這樣的城市好就在好在物價夠低,在長海買套房子,估計能在陽山買一大片土地了。

  平日杜野不太關心陽山市的新聞,但也知道陽山最近幾年搞得轟轟烈烈,很有點搞成旅遊城市的意思。尤其是大佛山,更是成了重點旅遊地方。

  據說,現在去大佛山得買票。杜野只覺得世事很無常,以前小的時候,哪家小孩沒把大佛山踩個遍,人家還不太願意去。現在收費了,去的人反而多了,這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陽山市不大,杜野背著背包步行,背包裡是他的行李。來到一個頗為整潔清靜的小區,小區裡住的基本都是市政府的公務員。房子是舊了一點,但杜野感覺卻很熟悉,這就是回家的感覺。

  家裡沒有人,杜野把行李放在臥室裡,他的床頭邊上,有一張大大的相片,是青春活潑版的杜野與另一個相貌與他有些相似的青年。

  看了看這張照片,杜野笑了笑,從抽屜裡摸出一支香,點燃了,插在小香爐裡,衝著照片上的青年笑笑:「哥,你肯定不信,前些天我去了美國。」

  杜野的哥哥杜天五年前去世了,車禍意外。與杜野不太一樣,杜天繼承了父母的所有優點,相貌英俊又高大,而且從小就聰明過人,最重要的是,杜天除了唸書好,而且還很會玩。杜野,從小就非常崇拜哥哥,和杜天的感情非常好。

  與哥哥說了一會話,杜野沉吟片刻,在床底下摸索了一會,摸出一個鐵盒子。盒子裡有些鋼針,與其他的暗器,這些,都是劉言周幾年前為他打造的。只可惜,後來杜野放棄了練暗器,這些就基本上用不著了。

  想了想,還是塞回去了,這些東西,現在他更加不需要了。除非,他腦海裡忽然閃過唐桓,除非能夠媲美唐門暗器,否則還是不要丟人現眼。他不覺得丟人丟面子是很沮喪的事,但能避免總還是要盡量避免。

  現在是六月底了,天氣已經很熱了。杜野歎了口氣,瞧著縛龍索頭疼不已。一到熱天,他就不得不為縛龍索藏在哪裡而頭疼。

  在抽屜裡翻出一隻運動護腕,一隻套左手,一隻套在右臂。然後,將縛龍索拆成兩條,再用護腕遮住,這才勉為其難的看不見。

  不過,杜野也知道,這樣多半是難不倒其他人的。只要是練武的,多半都會猜到護腕下有東西。就好像杜野每每見到身穿運動裝和休閒裝扮的,他就懷疑對方是武林中人一樣。

  收拾了一下,再去洗了個澡,然後算算時間,才走出大樓。來到一個小學,尋了地方坐下,等待著放學的鈴聲。

  沒有等太久,鈴聲響了,小孩們哇哇大叫著,像潮水一般衝出來。杜野面帶著微笑,自己小時候多半也是這樣哇哇大叫著,看起來很傻的衝出學校,逃離這個可怕的萬惡的學校。

  他走上前去,突然間,一把抱住一個背著小書包的孩子:「哈哈,猜猜我是誰!」

  小孩本來張開小嘴就要咬去,突然聽到這聲音,立刻變做了驚喜的稚氣大叫:「小叔,小叔,我知道是你!」

  「不是我,才不是我呢!」杜野把小孩舉過頭頂,哈哈大笑:「你猜錯了,沒有冰淇淋吃。」

  「小叔……」小孩張牙舞爪,咯咯笑:「你少騙我,是你是你就是你!」

  「好吧,騙不了你了!」杜野很無奈的把小孩抱在懷中,摸摸他的腦袋:「毛毛長大了哦,小叔都快抱不動了。」

  「真的?」毛毛眨著純淨大眼睛,大喊:「我要減肥!」

  杜野滿頭黑線,這是誰教的。

  毛毛今年七歲,叫杜羽,因為小名叫羽毛,就叫成了毛毛。杜羽的爸爸去世後,媽媽也跟別人走了,留下了小杜羽,最後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杜野,可算是把小杜羽從嬰兒抱到小孩子的,因此極疼小杜羽。

  「小叔,我要禮物……」小杜羽理直氣壯的伸出小手在杜野下巴前:「前前說別人見到他都會給他禮物,折現也行。」

  杜野大驚,盯著他:「前前的爸爸是做什麼的?」

  「局長啊。」

  杜野覺得自己快要暈了,這些東西居然被帶到學校裡,他在想,搞不好小杜羽轉學會好一點。再不然,送到農村去唸書吧。他乾笑:「小叔忘了買禮物,下次好不好。」

  「好,折現!」小杜羽很好講話的樣子,用力點頭,像是在逼杜野發誓。

  「走,我們去吃冰淇淋!」杜野抱著小杜羽走到冷飲攤子前:「喜歡哪一個!」

  「我要豆沙的啦……」小杜羽眨眨眼睛,可憐巴巴:「能不能折現。」

  呃……杜野望著小侄子,極度懷疑他到底懂不懂折現的意思。小杜羽大眼睛看著杜野:「折現不是很多的意思嗎?」

  杜野無語,心想要是知道是誰毒害小杜羽,一定宰了那王八蛋。

  「小叔,你看那裡,好折現哦……」

  杜野一路都被小杜羽折現給折磨著,終於頂不住向他耐心解釋,折現的意思。等到小杜羽有點理解了,他就開始衝著街上的人和車喊:「小叔,你說那個叔叔要是折現會是多少錢。」

  望著小杜羽拖著杜野的手走進去,兩人遠遠的冒出來,拿著照片盯了半晌:「好像就是他,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都怪你,嘴饞得要死,老是想吃。幸虧咱們沒誤了大事,怎麼跟師父交代。」

  「就我饞,你不饞,你嘴巴上油油的是什麼……」

  在家裡陪小杜羽玩了一下,杜野靜下心,思索著整件事。蔣宗虎未必是前來陽山市,而其他武林人也未必會過來。現在想想,倒有些不妥了,或者蔣宗虎過來,會好一些。這裡是陽山,如果劉言周跟過來,那就容易辦了很多。

  現在想要在無數武林人中找到師父,那太難了。不過,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貼著蔣宗虎,終歸是可以見到師父的。以他對劉言周的瞭解,完全可以猜到師父會怎樣做。

  正想著,門開了,一個有些老態的中年推門而入,見杜野坐在沙發上,他隨口道:「你回來了。」似想起什麼,再抬頭,眼神已便得很利:「現在還沒到放假的時候。」

  杜野笑笑:「爸,我沒逃課,是有事請假回來的。」

  「有什麼事,我和你媽都活得好好的呢,尤其是你媽,不知道多快活。」杜野的爸爸叫杜志航,很有氣魄的名字,但與人生掛不上勾。因為早年犯了點小錯,得罪了小人,導致都快退休了,還是一個小小的副科級。不過,也正是因此,他才算是看開了。

  不過,杜野的媽媽就看得沒那麼開了,常常念叨著這些事。而最近兩年,杜媽媽開了個小店,賺的錢還比杜志航的收入高,腰板硬了,口氣也更大了。

  杜野洒然一笑:「爸,你和媽都那麼大年紀了,還鬥什麼氣呢。」

  「鬥氣?哼,我杜志航宰相肚裡能撐船,你媽平時說說就算了,我也沒往心裡去。」杜志航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她跟那老王走那麼近是什麼意思,你自己去問她吧。」

  杜野苦笑,老媽都大把年紀了,不會搞什麼婚外情吧。

  想了想,他進臥室裡拿著一張銀行卡出來,放在老爸手裡:「爸,這卡裡二十萬,你先去開個股市戶頭,就說是你這些年炒股票賺的。這樣一來,媽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本來這二十萬他有別的用途,可現在家庭眼見有些破碎的跡象了,總不能放縱吧。

  杜志航目瞪口呆的望著兒子:「哪來的錢?我杜志航一生清白……」

  「行了行了,保證是乾淨的!」杜野無奈,老爸這句台詞,他大概六歲就背熟了。免得和老爸囉嗦,連忙跑出去:「等會我要回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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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6:16
  第五十六章 【跟蹤】

  「我的房間衣櫃裡……嗯,如果過些天我沒回來,你們去衣櫃裡找找……」

  杜爸爸和杜媽媽都有很不好的感覺,聽起來自己那麼像是在交代後事。難道兒子搶劫銀行被警察追捕,想著昨晚把二十萬亮亮,贏得老婆和顏悅色的杜爸爸臉色有些泛白。

  「毛毛,小叔去辦點事,你快快長大,以後照顧爺爺奶奶,知道嗎!」杜野抱著毛毛,心裡想自己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了,可這次之行就算拿腳指頭都想得出危機四伏,多半很艱難,先安排好了,總不是壞事。

  小杜羽總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裡聽過,當然,他肯定是想不起來的。只是可愛的嘟著嘴,抱著杜野的脖子:「小叔,毛毛不要你走嘛,你走了陸叔叔就不教我3p了。」

  杜野覺得天旋地轉,多半是南北極的磁場大逆轉了。他狠狠在肚子裡罵了一句他媽的陸運淇,強笑著把毛毛放下,認真看了爸媽一眼:「我走了!」

  遠遠望著杜野上了車,兩人又冒出來:「他背著包,難道是要離開?不行,師父還沒來的,快跟住!」

  二人顯然不是間諜出生,沒有太充沛的跟蹤經驗。跟得太近,又怕被察覺,跟得太遠,又怕被甩掉。兩人感慨萬千,原來現實生活裡的跟蹤真沒那麼容易,早知道,不如先研究一下《跟蹤》這部電影。

  跟了一會,眼見杜野進了汽車站,二人叫苦不已,這下可麻煩了。只有硬著頭皮跟著一道上了車,好在目標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而是在閉目養神。

  二人交換一個眼神,再次撥通了周紫陽的電話……

  周紫陽正在迅速趕來陽關,其實先前他亦很想去參與奪寶奇兵的,鄭西樓的誘惑絕對不是尋常人能抵擋。不過,青城掌門有令,要他繼續做眼下的事,而奪寶奇兵,自然有旁人去。

  為此,他憤憤不平,覺得自己被糊弄了。憑什麼自家要來做抓兇手這樣的蠢事,他好像忘了,最初他還覺得這是撈功勞的好機會。

  有了命令,他也只能繼續蹲點,心裡盼望著記掛著杜野,只想這小子趕快回來,然後趕快解決問題,趕快趕去奪寶。安慰自己之餘,他猛然間察覺到一件事,其實事情就擺在他面前,只是他現在才察覺到罷了。

  方建偉與譚緬北直到今天都還沒有甦醒,當他請了武林醫生來之後,得到的結論是——二人的腦組織被非常巧妙的手法破壞,沒有可能再醒了。

  周紫陽一直覺得自己是天才,既然是天才,當然不能對眼前的寶貝視而不見。他突然間才察覺到,原來,這種手法竟然如此寶貝?與被政府打擊了幾十年的用毒高手相比,這才叫做殺人於無形。

  聽到消息,他立刻覺得眼前出現了金光大道,不無惡意的想,如果其他幾個掌門候選人全都癱瘓成植物人,相信掌門不可能立刻去搞個私生子出來跟他競爭。當然,周紫陽覺得自己只是那麼想想,肯定不會那麼做的。

  接到電話,他立刻用吼的語氣交代:「盯死了,要是他走丟了,你們就提腦袋來見我。」他多半不覺得,人家提自己的腦袋來見他,他多半要被嚇得屁滾尿流六神無主。

  二人聽了覺得自家就是那個走著走著左腳絆右腳摔得滿頭包的倒霉蛋,心想要是不說,你知道個屁,你不知道我們不就屁事都沒了。

  儘管在肚子裡好生腹誹,他們也沒想過做沒腦袋的殭屍,所以更加留意的盯緊了。只是杜野卻一直閉目養神,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們在監視自己。

  汽車在荒郊野外開著,路途艱難,夏天的溫度又高,杜野不住拿著毛巾擦汗。在杜野心驚膽戰中艱難的攀爬上山嶺,突然間,二人只見杜野拉開窗戶,整個人嗖的一下跳出去,頓時大驚失色,吼道:「發什麼愣,追啊!」

  杜野躍下汽車,悠然鑽進車底,手中早已握著的一把零食,輕飄飄的灑向山下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

  刷刷聲輕輕響起,二人竄下汽車,猛的聽到這聲音,不假思索的縱身一躍而下!

  杜野嘿嘿一笑,攀在車底架子上,心想你們就慢慢去追吧,追到天涯海角是最好不過。要是知道二人多半要變殭屍提腦袋,他多半會很樂意鼓掌以示鼓勵。

  又是青城!杜野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法,面上笑意愈發燦爛。想不到,青城這次居然很有魄力下了那麼大決心來辦這件事,在自己家都安排了人來監視。

  他尋思著,這件事怕是不易解決,青城說到底是一個大門派,想要尋一個人的麻煩,那多半就是那個人最大的麻煩了。不過,按照黃解說的說法,他現在也不見得是一個人在戰鬥。

  項粲……杜野皺眉,隨著開了眼,他才意識到,項粲遠沒有自家想像中那麼強。倒是宋綰,不妨可以試一試,算是一舉兩得一箭雙鵰。

  想了想,他將此事擺低,先把眼前的鄭西樓事件給解決了,有命再辦這件事吧。儘管他覺得自己不像是短命相,算命先生也沒那麼說過,他還是覺得這一行難度太大了。那就像一隻可憐的小兔子在一群獅子老虎間赤裸著身體,沒準什麼時候就被捅了。就算披了獅子的外衣,人家多半也會覺得這是一頭發育不良的小獅子。

  汽車很快就抵達了一個鎮子,杜野對陽山附近的環境自然瞭解,他也不覺得自己應該像特工一樣藏在車底苦挨。在鎮子外鑽出汽車,然後施施然走進鎮子,等了一下,上了另一輛汽車。

  撥通項粲的電話:「在哪裡?」

  項粲嘿嘿笑,似乎有點不太好意思:「最近那個鄭西樓的消息,哈哈,嘿嘿……」

  項粲有理由覺得很不好意思,上次就是為了一本破秘籍,害得他失手被杜野所擒,害得他被人家追得像狗一樣。上次還說不幹這樣的蠢事了,現在又跑過來,他項粲的臉又不是真如長城一樣,自然難免覺得有點燒得厲害。

  有時,項粲想想覺得自己好像兜頭兜臉的給了自己兩耳光,儘管他覺得這耳光打得蠻爽的,可那也是外人不知情的時候。杜野這知情人一冒頭,他就覺得這兩耳光好像還蠻火辣的。

  杜野啞然失笑,秘籍,對於武林人,大概真是一種難以揮去的烙印:「恭喜你,有機會還掉我的人情了。」

  項粲騰的一下站起來:「真的,太好了,只要我項粲做得到,絕對不會推托。」他敢把自己的名頭亮出來,這也算說明他平時還是蠻講信用的。雖然有時候講信用的人賴皮起來,多半連城牆都擋不住。

  「等我們會合再說!」杜野笑了笑,隨手掛掉電話。

  「我的一個小朋友!」項粲乾笑著對身邊的朋友介紹,覺得好像不妥當,如果杜野還是小朋友,那被他擒過的自己算什麼,是嬰兒嗎:「也不是什麼小朋友,他很厲害,算是過命的交情。」

  項粲呵呵一笑:「老袁,少廢話,快說,不要講那是你們的機密,我還不知道你們袁家。」

  北四家是,北京雷家、保定宋家、承德王家、以及四平白家。南四家是,岳陽韋家、孝感江家、都江黃家、壽寧袁家。

  他這朋友正是袁家的人,苦笑著,還是把所知道的告訴了項粲:「老項,不是我瞧不起你,這次跟你上次可不一樣。這次南北八家都到齊了,六大派也來了,你最好還是不要去招惹。」

  「開武林大會啊……」項粲驚歎一聲,這次的動作可就真的鬧得太大了。想想覺得自己也不見得沒可能,反正他的運氣不錯:「就算真到了,那又怎麼樣,鄭西樓那麼多秘籍,誰能一個人全拿走,搞不好見者有份。」

  這朋友心想讓你去死就有份,卻又忍不住苦口婆心的衝著餐廳裡另外幾桌人指指點點:「看到沒,那是江家的人,他們這次玩大了,派了很多人過來。」

  與其他七家相比,袁家比較單薄武林的爭鬥,更著力於發展其他方面。比如說,袁家到目前為止,就頗有一點得意,他們的旁門子弟,已經號稱天下第一動作指導了。也是因次,才會不怎麼介意的把消息告訴項粲。

  「廢話,這還要你說,你以為我真是瞎子啊。」項粲覺得很鬱悶,因為朋友把自己當做沒見識的無知小兒了:「我要你說點別的!」

  「別的?」這朋友想想:「蔣宗虎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玩什麼,帶我們兜了那麼大的圈子。不過,我們的人研究過,注意到蔣宗虎繞來繞去,都在華中地區,估計鄭西樓就是在這裡。」

  項粲覺得自己肯定不是衛星,就算是衛星,也只是光顧著環繞地球,別的啥事都不做的笨衛星。所以,莫說華中地區,就算給他一個確切到城市的地址,他多半也是找不到的:「你耍我啊,華中那麼大,你想要我找到死嗎。」

  這朋友聳肩做無奈狀:「所以現在大家都學聰明了,大家都蹲著,各派一點人手盯著就是,等到有了確切消息再說。」

  「其實大家都想……」這朋友微微靠過來一些,低聲道:「都想把那幾個傢伙抓住,然後拷問。可是你也知道,這次搞那麼大,政府也派人來盯著了,大家都不敢亂來。」

  項粲覺得很無奈,其實現代武林就是那麼的無奈。法律終歸是存在的,可能警察治不了閣下,但是莫要忘了,最頂頭還一個中央政府,還有軍隊和軍火。真玩大了,莫說別的,就算普通警察都能把人給淹死。

  有時,項粲悲哀的想,要是自己生在古代,沒準就是一劫富濟貧的俠客。可放在現在,有種的只管去試試,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火箭炮搞不定你,導彈還轟不爛你射不穿你?

  什麼是法律?武力,就是法律。所以美國佬敢耀武揚威的到處把航空母艦當遊艇開著玩,敢把偵察機當風箏一樣放著遊戲。

  「那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項粲覺得大家就像發癡狂的獵人等著兔子自家撞到懷裡,儘管蔣宗虎這幫人怎麼看都不像兔子,更像是狗。

  「等!」一個很無奈又很堅決的話,眼下似乎真沒別的主意了。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高手過來?」項粲想起上次自己的遭遇,覺得自己如果不想被人吊起來*,試驗什麼鑽石捆綁法,那就還是誠懇的打聽一下。

  「太多了,你看……」這朋友指著一個剛走進餐廳的頹廢風兼邋遢青年:「他就是宋綰!」

  項粲張大嘴,望著這青年:「是他?就是那個天才宋綰?那個被江家甩到飛起的宋綰?」

  「嘿嘿,告訴你一點小內幕……」這朋友語氣更低了:「那件事宋家極力隱瞞,可江家卻不怎麼買賬,還是走漏了一點風聲。」

  「據可靠消息,宋家當年和江家談攏親事,安排宋綰和江家那塊冰生活一段時間。然後……」這朋友聲音更低,低得項粲覺得蚊子叫多半都大聲一點:「大家都很滿意,在婚禮前,那塊冰突然說不嫁了。你知道為什麼嗎?下面是超級大內幕。」

  項粲忍不住腹誹八卦男,不過,他的八卦熱情也熊熊的燃燒起來,靠過去,聽到朋友說了三個字,令人震驚的三個字,荒唐到極點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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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6:35
  第五十七章 【劍下留人】

  宋綰笑嘻嘻的目光投過來,項粲與這朋友忍不住縮縮腦袋,心想該不會是被他聽到了吧。

  宋綰的確聽到了,不過,事情過了那麼多年,他早已不介意了。或者,是他覺得自己已經不介意了。他的目光緩緩在餐廳裡掃過,心中冷笑著,武林人還真多的,這餐廳裡,竟然有三分之一都是武林人。

  人家瞧他的目光有些古怪,當年江家事到臨頭突然悔婚的內幕,大家不見得都知道,但悔婚的事,還是很清楚的。而此時,江家的人,正好就在這間餐廳裡,悔婚事件的當事人宋綰也正好在這餐廳裡。

  這條街餐廳很多,宋綰偏偏就是故意進這裡來的,他靠在椅子上,一副很無賴很油滑的德行,甚至還覺得不夠無賴的吹了吹口哨。要命的是,吹口哨的時候,正好對著江家的人。

  從宋綰走進來,江家的人就覺得很不自在。當宋綰的一個輕佻到極點,若在街上吹,多半會被無數和女朋友在一起的男生狂嘔在市前的口哨響起,江家的人心中有一團火噌噌衝到腦袋裡,一個青年怒容滿面,拍案而起:「姓宋的,你是不是想打架。」

  宋綰很無聊的翹著腿在餐桌上,很是沒有前途的抖著:「江家的人什麼時候墮落到天天記掛打架了!」頓了頓,又用很輕蔑很輕佻的語氣道:「不過,我現在反正墮落得很,有人肯讓我打,我一點都不介意。」

  「你!」這小青年氣得話都講不出來,宋綰心中痛快得很,心想學杜野這種刻薄的口氣,果然能把人給憋死。

  一個面帶微笑穿西裝打領帶的青年輕輕扣著桌面,聲音不高,卻令人心中凜然:「夠了!宋綰,當年的醜事,難道你還想提起。」

  「哇,你威脅我?」宋綰縱聲大笑不止:「你覺得我還在乎臉面嗎?七年前,就已經丟光了。」頓了頓,又似乎很有誠意的笑笑,拿著一個玻璃杯,輕輕的擲去:「好久不見了,以水代酒,請!」

  請字剛落,玻璃杯便飛到了這西裝青年面前。西裝青年面色凝重的緩緩探出手,面上浮現淡淡的白光,將杯子接住,面色有些泛白,舉著杯子敬敬:「謝謝!」

  餐廳裡靜得像是世界大戰爆發前的片刻寧靜,有眼力高明的,已然瞧出,宋綰只是隨手拋擲而出,這西裝青年卻是整隻手掌都接,然後還似乎小小的吃了一點虧。

  孤單的掌聲響起,宋綰拚命鼓掌,滿臉見到元始天尊的驚歎表情:「漂亮,約正兄功力大進啊。」那些服務員覺得氣氛不對,好像要打架,又聽不懂,經理在一旁不住擦冷汗,尋思要不要報警。

  「過獎了!宋兄不愧是天才,在有十年,怕是天下間再無敵手了。」這西裝青年江約正勉強笑了笑,心中震驚宋綰的功力之高。

  雖然有點杜野式的陰損,卻還是有些差距。宋綰輕佻的,甚至有點猥瑣的笑著:「既然大家都有長進,不如,約個時間親近親近。」

  西裝青年江約正面色微微一變,心知要是答應下來,以自家的功力,多半等於過去找拍。卻還是含笑應承下來:「正是正是,我家冰冰也快下來了,等下一起去。」

  宋綰面色不變,擊掌一笑:「再好不過,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吧。」見西裝青年遲疑,他做恍然狀:「約正兄不是害怕了吧,江家的人也會害怕?」

  西裝青年面色微變,餘光掃著餐廳眾人,見大家目光都盯著自己,心想這次若不去,江家多半要折了名聲,硬著頭皮朗聲道:「請!」他低聲衝著身旁的小青年:「去通知叔叔們,保持聯絡!」

  項粲嘿嘿笑著,這一下,有戲可看了。就不知道宋綰他們允不允許收門票,要是允許,那就發達了,項粲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意頭腦大有長進,再繼續下去,李超人多半也要甘拜下風。

  沿途遠遠的吊著前面的宋綰等幾人,來到城外一個冷僻無人的所在,一群武林人抱著欣賞武俠片的八卦精神,各自尋個石頭等坐下來。項粲聽到咀嚼聲,回頭一看,袁家這朋友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包花生剝起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搞錯了,難道真是在看武俠片:「分我點!」

  宋綰的腳抖得很像電影上那些女流氓,只不過,落在江約正眼裡,這就是赤裸裸的藐視。儘管宋綰是藐視,其實也沒打算很抽像的通過抖腳來表達。

  「事隔七年,再見宋兄,風采依舊!」江約正這句話聽起來,十個人有九個半都覺得諷刺得太強了,他卻似乎不覺,含笑道:「不知宋兄武功又如何?」

  「哇哈哈,打別人不行,打你還不是問題。」宋綰不耐煩的踢踢地面:「還等什麼,來啊。」

  江約正含笑盯著他:「宋兄可做好了準備?我來了。」聽起來,倒像是淫蕩的人衝著床上的赤裸女人大叫我來也。

  江約正身形一晃,竟似消失了一般,長空之中,一道淡淡的白光掠過。有識貨者已然瞧出,驚叫:「劍芒!」

  劍芒掃在地上,頓時飛沙走石,出現一道深達半尺的痕跡,被觸及的草木,竟隱隱有了結冰的跡象。

  「接我一招指天式!江約正頭也不抬,沖天拔去,一道劍芒掠過空氣,陡然間暴漲一尺。揮舞長劍之間,一道道的劍芒在空氣中留下蕭瑟冷意,這淡淡白色劍芒竟彷彿將那片空域徹底籠罩。

  宋綰不慌不忙,動作看似緩慢,全然沒有顧忌到身下疾衝而上的劍芒就在腳底板了。渾身微微一顫,雙臂眨眼間竟在空氣中抖出無數殘影,如同千手佛:「天羅地網!」

  一股極強大的內力竟彷彿編織成一道銅牆鐵壁的網,將宋綰罩於其中。劍芒疾斬而至,竟斬不進去。

  江約正微微一驚,心中一橫,手中長劍看似普通的撩出一朵劍花:「濺花式!」

  一朵絢麗的劍花猛然間脫離劍尖,疾飛向宋綰,看似輕靈,其實江約正卻知,只要被這一朵花擊中,那宋綰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要經脈受損。

  宋綰凝神一觀,便知這花是劍芒所聚,冷笑一聲,哪裡還有笑嘻嘻的樣子。迎掌拍去,內力鼓動,竟將空氣亦吹得獵獵作聲。

  花兒似乎全不受影響,輕輕的與宋綰的手掌相觸,竟在沒入掌心,炸開分別鑽入經脈之中。眨眼間,週身傳來冰寒入骨的感覺,宋綰面色大變,此刻方才認真,心想自家明知道這傢伙陰險得很,居然還敢瞧不起人。

  宋綰怒喝一聲,渾身內力瘋狂運轉,渾厚得超過想像的內力眨眼間逼到這寒冰般的內力,面色漲得通紅。再喝一聲,喝聲震天!

  而下面縱身而上的江約正卻沒有閒得在剪指甲,一劍反撩而上,空氣被撕出颯颯聲,快似閃電一般,像是彈身上空中一劍精確無比的要將大鳥刺下:「落鳥式!」

  哧哧!宋綰悶哼一聲,掌心浸出絲絲鮮血,那七道侵入經脈的內力竟敵不過他的內力相逼,哧哧兩聲正好被逼了出來,射向江約正。

  江約正措手不及,驚駭萬分,勉力凌空翻騰,驚險萬分的躲開了這一招,只是強行收招的下場卻是他自家氣血翻騰不已,險些噴出鮮血。

  宋綰俯身衝擊而下,面上掠過一道肅殺之色,翻手之間,一柄軟劍在手中:「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叫做劍法!」

  最後一個字,宋綰運足內力吼出,震得天空嗡嗡作響,連環不斷,竟彷彿天空中連串擊下的炸雷一般。

  江約正哪裡還有餘力再戰,此刻眼睜睜望著宋綰以狂暴之勢撲擊而下,甚至大老遠便感到那渾厚內力壓住空氣,逼得自己竟無法喘息。

  宋綰手裡軟劍微微擺動,肅殺更濃……

  空氣微微波動,宋綰突然化做一道白光,竟彷彿全身都融入了劍中!

  白光迅猛如雷,空氣中波蕩著尖銳而又高亢的呼嘯聲,竟刺得人人耳膜生疼。

  江約正眼中充滿了絕望,他覺得自己甚至已經看見閻王爺到來。狠狠的咬牙,提著劍,正欲凌空反衝而上,寒氣甚至已經籠罩劍身,劍氣一觸及發的瞬間,喊聲鑽入耳中:「劍下留人!」

  如果是方君豪,搞不好會抽個空子抬頭罵:「留你老母,人你老母……」

  宋綰卻彷彿沒有聽到,那團劍光眨眼之間似乎將要擊中江約正。但就在這剎那,江約正的身形幻化,竟還有餘力逃向另一方向。

  白光猛然間逆轉方向,如同追蹤導彈一樣追了上去。只要三秒鐘,就足以擊落江約正。

  第一秒,遠遠奔來的一群人怒吼著,其中幾柄劍被擲向宋綰。

  第二秒,當中一名滿面鬍鬚的青年男子已是一馬當先,距離宋綰僅有不到二十米,掌中刀已出鞘,迎空斬下,空氣猛的出現一道波紋,迅速蕩漾著射向宋綰!

  第三秒,長劍撞中宋綰化身的白光,叮一聲,被絞得粉碎。與此同時,那青年男子威猛之極的一刀也斬來,這一記刀氣遠遠的竟發出了如同響雷般的動靜。

  宋綰惋惜的望著近在咫尺的江約正,白光眨眼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砰……一聲沉悶的炸響,就似在人們耳邊響起一般。

  渾厚而霸道之極的刀氣與宋綰相觸,宋綰輕飄飄的合掌,內力灌注兩掌之間,幾乎能讓人聽到那小小空間裡傳來的劈里啪啦聲!

  一聲炸響,塵土飛揚遮蔽天空,待到散去,再凝神一看。那塊小土包,竟然被削平了,原本還有的幾棵小樹,也不復存在,僅有那碎木片在空中墜下。

  再望去,宋綰已退開了兩三米開外,口中噴出鮮血,又變做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好武功,江家好大的威風,只許傷人不許被人傷,我宋綰得罪不起,我走!」

  宋綰振臂,腳尖輕掉,人已如大鵬般縱身躍下小山谷,眨眼間便沒入樹林灌木間!

  江約正面色蒼白得如同擦了三斤脂粉,只覺腿軟得跟麵條似的,扶著這大鬍子青年:「妹夫,多謝你!要不是你傷了他,只怕我就……」

  大鬍子青年凝視著宋綰離去的方向,凝重的搖搖頭:「裝的!」

  「哥,他是說,宋綰是詐傷!」一個冷冰冰的美麗女子靠著大鬍子青年,握著他的粗糙大手,望著他,眼裡滿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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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6:54
  第五十八章 【千里追逃的開始】

  有一些人,天生不會暈車,有一些人,天生就要暈車。

  很不走運,杜野正好是這一類人,尤其是對那濃濃的汽油味敏感到極點了,腦袋彷彿開始充血一樣,整個人昏昏沉沉幾乎睜不開眼睛。

  杜野覺得自己的運氣似乎開始不太好了,他不是坐每一輛車都會暈。有的會暈,有的卻不會,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很討厭汽油味。他想,如果青城的人要抓他,其實只要灑汽油過來,他估計就躺在地上給人家當豬一樣捆走也不會有意見。

  他捂著鼻子和嘴巴,閉著眼睛,有種想要停止呼吸的感覺。但他覺得除非自己是殭屍,不然多半是做不到的,而且這也不是殭屍小說,停止呼吸多半沒意義。

  挨了半天,總算上了一條不是那麼顛簸的路,汽車穩定的行駛,他的暈車狀況也好了幾分。睜開眼睛又不敢望外面,生怕被晃暈頭直接吐出來,只能眼神直直的望著前方。

  遠遠的,一輛客車從對面開過來!

  周紫陽心急如焚,如果心急可以變成火,那他現在的五臟六腑就都在冒著火苗子,心裡只是在痛罵兩個笨到極點的徒弟。沒有暈車嗜好的他情緒很是高漲,咬牙切齒尋思著等一下給徒弟什麼樣的深刻教訓。

  遠遠的,一輛客車從對面開過來!

  陽山所在的省份正好以山多水多而聞名,導致道路很難修,這一條路不是主幹道,只是兩車道的路罷了。杜野也不想探索這到底是幾級公路,只想著趕快抵達目的地,然後離開地獄,回到人間。

  他稍拉開窗戶,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儘管他知道暈車的時候被冷風一吹是很要命的事。但他還是忍不住了,拉開窗……

  周紫陽正好坐在客車左邊靠窗戶的位置,他雖然不覺得自己會暈車,但靠窗子的位置總是比較受歡迎。大概因為人人都有一點點的幽閉恐懼症,或者因為大家都在爭這個位置,自己不爭覺得吃虧了。

  總之,周紫陽正好就在這裡,然後,他正好也習慣扭頭望著窗外,對著窗外呼吸……

  兩部客車彼此擦著肩膀駛過!

  杜野與周紫陽在那剎那的距離,近得幾乎可以聞得到對方身上用來醃製酸菜的酸臭味。

  周紫陽甚至見到杜野臉色泛白,脖子上一滴汗珠正在滾進衣服裡。

  杜野甚至見到周紫陽有點狼狽的被旁邊的胖大嬸擠了擠,有種紙片人貼在玻璃上的感覺。

  兩雙眼睛眼睜睜的望著對方距離與自己越來越遠,才從印象裡翻出過去,幡然醒悟:「是他!」

  杜野的腦子還是有些昏昏沉沉,這導致他的動作慢了半拍,反應也隨之慢了半拍。但即便如此,他一樣在周紫陽擺脫胖大嬸的侵略座位的行為跳窗而下的剎那,也竄到了車另一面的窗戶,投身而出!

  胖大嬸嚇得面無人色,心想該不是因為自己擠得太厲害,害得他覺得生無可戀,所以跳車自殺了吧。

  杜野縱然在急切間不假思索的條件反射,亦是選擇了一個極佳的方位。他躍出去,正是山壁,探手抓住一支灌木,腦子昏昏的縱身躍上山。

  周紫陽自然亦見到杜野跳車的舉動,但是汽車正好擋住了杜野的動作。所以,當汽車開過去,杜野已是沒了蹤跡。他四下望了望,沒有人,立刻躍上山壁,見杜野的身影正在山上猛竄,頓時大吼:「站住!」

  雖只是眨眼之間的事,但杜野卻勉強為自己爭取到了一點點的緩衝時間拉開距離。要知道,這是在他昏昏沉沉下做出的決定,沒有轉身奔到周紫陽懷裡,那就已經得求神謝佛了。

  流光術使出,身法飛快的向山上射去。周紫陽緊隨其後,不住大呼小叫:「杜野,你給我站住!」

  奔了片刻,吹了一下風,杜野的腦子漸漸清醒過來,回想起來,頓時懊惱不已。暈車壞事啊,下次一定要注意不可再發生類似的事了。

  他現在細細想來,覺得自己很倒霉。一如很早前他的猜測,青城會再來尋他們,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確定他們是兇手。如果真的做到了,那青城不是青城,而是福爾摩斯的老家。

  周紫陽的目的肯定是想要找他談談,只要不是坐實罪名,只要有機會談,杜野就有機會。偏偏,他暈車了,昏昏沉沉的,下意識的認為青城是把自己抓去嚴刑拷打,他也不覺得會是地下黨,所以就立刻逃。這一逃,就算周紫陽是白癡,多半也發現問題了。況且,杜野覺得周紫陽像白吃多過白癡。

  見杜野越喊越跑得快,周紫陽心頭疑惑大起,難道真的與杜野有關?可這傢伙武功那麼低,怎麼做得到?他盯著杜野,忽然間意識到,自己與杜野的距離似乎並沒有拉近。

  當下大吃一驚,仔細觀察著杜野的身法。觀察了半天,他心中驚歎一聲好輕功,好快的輕功。若是這傢伙的內力再強上幾分,自己多半只有吃塵的命。而他不想吃塵,也不想等杜野內力再強了幾分,再和杜野飆輕功,所以,他猛的一提內力,身子輕飄飄的縱向杜野。

  苦也……杜野不是聾子,自然察覺得到身後的聲音,暗暗叫苦。若是一直追下去,只怕自己要不了太久,就會被抓住。

  正如最初提到,杜野有內傷,因此他幾乎不敢動自己原先修煉的內力。這一直以來,他幾乎都是在用天武內力戰鬥,好在天武內力使出來與正常內力沒有什麼分別,只不過比之要多了一些功能罷了。因此,一直倒還算用得很順手,這當然也是因為戰鬥都是速戰速決的關係。

  但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要倒霉了。天武內力固然可以隨時吸收補充,但他現在還做不到能在一邊逃跑一邊吸收的地步,就算能吸收,揮霍的速度也遠遠大於吸收的速度。

  難道真的要使自家的內力……想到那感覺,杜野就毛骨悚然,覺得全身骨頭都在癢癢。遠遠的躍上山頂,喘了一口氣,掃眼望下去,又是一陣暗恨,這為什麼不是峭壁呢?

  但是,就只是這一眼,他望見了對面的山上有一面是峭壁。而在遠處,還依稀有一輛火車開過!他立刻提起縱身下去,只盼天武內力可以頂得住!不然,自己被抓住了,就算不被彈小jj到死,多半也要被綁著小jj倒吊一通。

  周紫陽面不紅氣不喘的上到山頂,見杜野的身影正在飛速下山,他暗暗咬牙心想這小子還很會逃跑嘛,難道屬狗的,師父是做賊的?

  我就不信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周紫陽冷笑著,極有自信的奔下去。

  兩旁的事物如同風一樣從自己身邊向後掠去,杜野心想幸好自己只是暈車不暈快,不然還不如裝死狗看看能不能矇混過關。也不知道杜野現在的下山速度,是不是能達到某些賽車的速度,起碼杜野覺得自己如果再快一點,那就要收不住腳,沒準會上演一出無敵風火輪。

  到了山腳,周紫陽恨得牙癢癢,望著前面那個混蛋傢伙,要是有導彈,他現在一定不管是什麼導彈,掛的是什麼彈頭,立刻射過去。

  杜野與他的距離正好保持在五十米左右,這是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周紫陽會使暗器,但他不覺得自家的暗器能像終結者的機關鎗一樣突突的射出幾十米,結果掉杜野。他已修煉出劍氣,偏偏只是初級的,多半沒等射中杜野,自己先跑去挨了自己的刀。

  杜野的速度有時可以快一點,但周紫陽的內功卻是綿綿無窮,就算偶爾拉開一些,也很快就被後勁十足的周紫陽追上。

  先人板板!周紫陽其實覺得做掌門很重要的是要儀態問題,所以他一直很專心的修煉儀態。但他現在他很想不顧什麼狗屁儀態,衝著杜野破口大罵。

  就像狗攆兔子一樣,兔子跑到哪,狗也跑到哪,總之跟著屁股跑就對了。

  周紫陽跟著杜野跑上對面有點光禿禿的山,面色已有些紅了,喘了一口氣,望著在山頂的杜野,心想這傢伙武功低微,輕功卻起碼也是一品的,若是自己得了這輕功,那就……

  心中一橫,周紫陽身法再快了一分,閃電一般連點地面,疾奔山頂。

  杜野咳嗽幾聲,停下來,只覺得天武內力幾乎快要消耗完了。甚至自身的內力都幾乎忍不住快要自動運轉了,咳嗽了幾聲,急促喘了幾口大氣,他胸膛起伏激烈。

  望向山下,只覺得這次大概是狼狽到家了,又暗恨這裡的村民把山砍得如同刑滿出獄的人的腦袋一樣。要是能有一些樹林,那他逃走的機會就大了很多。

  山下周紫陽拉近了距離,眨眼間只剩下二十米。杜野深深吸了一口氣,衝著周紫陽露齒大笑:「周前輩,真抱歉,剛才你追的時候我放了個屁,應該蠻臭的。」

  塵還沒吃到,倒先吃了屁!周紫陽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聞著空氣都覺得味道很不對,滿腔怒火的拚命殺上去。卻只見杜野向著山崖陡峭的懸崖躍將下去……

  千萬不要有奇遇!周紫陽躍上來,瘋狂的祈禱。跳崖得奇遇,然後找仇家報仇的武俠故事太多了。他覺得自己不像被報仇的仇家,而是像青城掌門多一些。但他忘了,青城掌門有時候也會很短命。

  他小心翼翼探頭望下去,頓時氣得耳朵都在冒煙……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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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8 23:57:16
  第五十九章 【火車上的角力】

  杜野縱身躍下懸崖,風呼呼的吹著,他突然有一種踩在雲堆裡的感覺,很舒服,甚至有種靈魂出竅的奇妙境界。一時之間,就連自己身處何方也暫時的忘了,只覺得渾然超脫於塵世。

  或許是因為這一剎那的感悟,杜野只覺得身體每一寸皮膚都感覺到了,周圍的空氣中天地能量。能量正在迅速的鑽進他的身體裡,然後被心法轉化為內力,原本枯竭的天武內力,竟然再次充盈。非但如此,就連可吸收的天武能量的量也增加了幾分。

  猛然間醒過來,那種感覺卻深深的印在杜野的心中和身體,他睜開不知何時閉上的眼睛,微笑著,看準某個稜角,縛龍索拋出,正好套中。

  縛龍索一下子被繃得筆直,甚至還很有彈性的被拉長了一米,嘩啦一聲,這大石塊竟被拉得鬆動。就在這一剎那,杜野左手的縛龍索拋出,再套中另一處,右手一抖,縛龍索便鬆掉落在他手裡。

  縛龍索是一件很奇特的寶貝,經過這幾百年來祖師們的補充與完善,變得越來越堅韌,越來越好使。唯一遺憾的是,加上部分金屬絲以後,彈性大不如從前。

  但還有一點,因為祖師們的完善,漸漸摸索出一套使用縛龍索的獨門手法。使得縛龍索在各種情形下,都有著絕妙的用處,當然,那就得靠那套讓杜野覺得很沒意思的,叫做縱龍術的獨門手法了。

  有縛龍索的緩衝,杜野很快穩住身形,漸漸交替著來到谷地,然後將縛龍索拋出,纏在鐵路一旁的大水泥柱子,然後就勢滑了下去。

  回首望去,那山崖上的黑點似乎很氣憤。杜野學著方君豪的架勢,誇張的向山崖上的黑點招招手,大喊一聲:「周前輩,你太客氣了,莫再玩十八相送了。」

  順著鐵路走了一會,一輛火車轟隆隆的開來,杜野嘿嘿一笑,心想自家不買票就上車,該不會被判刑吧。這倒難說得很,人家在取款機取錢都能取到判刑,杜野覺得自己無票乘車,罪名多半也不會小。

  縱身上了火車,杜野尋了個廁所的窗戶,聆聽裡面沒人,翻身進去。然後施施然出了廁所,尋了個地方坐下來,忍不住安慰自己說搞不好窮的武林人都是用這樣的方法來坐車呢。

  杜野暈汽車,不暈火車不暈船不暈飛機,多半也不會暈太空梭。只是細細的留意了旁人的眼神,才察覺自家的形象有點狼狽,稍稍整理了一下,拿白毛巾擦擦臉,才顯得乾淨了一點。

  火車很安靜,當然杜野覺得這是一種很有規律下的安靜,與汽車相比,總能讓他產生一些很奇怪的感覺。他覺得火車是一種很奇特的交通運輸工具,不論再怎樣跑,都始終離不開一個固定的鐵軌,都必定要經過同一個地方,然後來來往往。

  有時候,人好像也總是這樣,做著枯燥的重複的事情,然後默默的走著走著,直到人自家這輛火車該退休回收了。這是一個怪異的圈子和循環,人很難跳出去。

  其實杜野只是覺得,人的征途像交通運輸工具,有人像汽車,有人像飛機,也有可能如同宋綰那樣的太空梭。汽車飛機火車都罷了,都必須要有一個目的,而不論汽車和飛機都可以玩出一點新鮮的花樣,只有火車最受限制,被困在規定的軌道上動彈不得。

  杜野有時想想,他覺得自己應該嚮往火車一般的人生。但是,他又發現其實自己似乎有點討厭,人如果有什麼矛盾,首先就是從自家開始的。

  想著想著,杜野啞然失笑,他不覺得自己會是什麼哲學家,雖然現在的哲學家都去考證歷史了。他覺得自己會不會有點像女人一般多愁善感了,幸虧他覺得自家的荷爾蒙並不短缺。

  靜下心來,杜野默默的觀察著所能見到的每一個男男女女,揣測旁人,這是他很樂意去做的事。如果一個人能夠把自己瞭解清楚,那距離瞭解旁人也不遠了,而且,如果連自己都很想探索明白,那旁人一樣在他的探索範圍。

  揣測著旁人的生活,揣測著旁人的性格與心事,杜野覺得以後若真混不下去,不妨可以試試算命,搞不好可以闖出一片天空呢。

  兩名剪票的鐵路工作人員從車廂一頭走過來,杜野拍拍腦門,很是無奈的笑了笑。就算是無奈的笑,一樣很能夠使人有所感觸。

  他站起來,悠然走過兩節車廂,正要向下一節車廂去,驀然間,一個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周紫陽正在凝神一路觀察過來,此刻有所感應,抬頭望去,立刻伸出手指虛點著杜野,面上懸著令人磨牙的表情!

  杜野呻吟一聲,這傢伙陰魂不散啊,難道真是從地獄殺來的。他向周紫陽燦爛一笑,慢慢的退後兩步,見周紫陽急速向自己走來,幾乎是以跑的速度,他當下不假思索,推了推廁所門,繼續向前跑去。

  連續跑過兩節車廂,遠遠見到身後的周紫陽越來越逼近自己,而前面的查票人員亦近在咫尺。杜野心中一橫,安慰自己,我不是有意破壞鐵路,千萬不要抓我去判刑。

  抓住廁所門把,內勁震出,竄了進去,裡面還有一倒霉蛋正在蹲著,大驚失色,滿臉shi身的表情。當他見杜野如同猴子一樣向窗子外一翻,他本想大喊:你不要尋短見,我不介意被你看光。可周紫陽眨眼已進來,同樣翻身躍出窗,他立刻傻眼了。

  火車頂的風極大,現在杜野有些體會依森(《職業特工隊》)的感覺了。風吹在面上,那不能形容為被刀割,更像是被萬斤巨石兜頭兜腦的砸過來,能把人砸到動彈不得,砸得眼睛都睜不開。

  雖然他們是練武的,可估計沒人會覺得能把眼睛也練成金剛不壞,那不叫武功,叫齊天大聖。杜野有些動作貌似猴子,但他覺得自己跟猴子還是有很大的差距,就算有親戚關係,也是一億年的了。

  杜野很想趴下來,但是他沒有急於趴下,而是待周紫陽上來之後。用眼角餘光掃去,見周紫陽也沒想到趴下身子,他默默一笑,他想,他有些瞭解這個人的性格了。

  頂著風被捶打的感覺很不舒服,杜野得到他想要的,立刻便趴下,雙手後雙腳連蹭,向前飛速移動。周紫陽一見,心想這跟烏龜有什麼分別,他頂住風前進,走了幾步就覺得很有挑戰性,立刻也無奈的趴下學烏龜。

  周紫陽不知道,有的人可以很敏銳的通過旁人的動作和語言察覺到性格與心理,很不巧,杜野正是一個這樣的人。如果非要說杜野有什麼最大的優點,他認為這就是了。

  「你站住,我不為難你!」周紫陽大概認為杜野是小孩子,隨便一根大大泡泡糖就能把他給誆去,然後給販賣了。

  杜野見周紫陽的嘴巴一張一合,幾乎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洒然一笑,繼續向前爬去,屁股正好對著周紫陽,似乎很努力的做了個放屁的動作。

  周紫陽面色一變,覺得杜野就跟黃鼠狼似的,自覺被羞辱之餘,勃然大怒,運著真氣,手腳齊動,飛快逼近杜野:「混蛋,我要是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杜野歎了口氣,拜託都二十一世紀了,威脅的話也需要一點新奇的。再爬了一會,距離車頭已經不遠了,周紫陽在後面獰笑著:「看你這次還能往哪裡逃!」聽起來,倒像是淫魔在追少女的情節。

  遠遠的,火車洞出現了,周紫陽心中一動,生怕杜野這個油滑得跟泥鰍似的傢伙趁機逃走,迅速逼上前去。

  杜野嘴角泛起一縷微笑,猛的鬆開雙手,腳尖在火車頂一點,人已是猶如急箭般向著周紫陽射去。

  周紫陽不驚反喜,直起身子,雙掌揮舞著迎了過去。

  渾厚的內力逆風而至,杜野身形猛然一墜,平平滑在車頂,滑溜溜的避開了這強大的內力,與周紫陽之間的距離更近。

  周紫陽沉喝一聲,變掌為拳,轟擊而下。眼見杜野似乎無法避開這一招,卻在這一剎那……

  杜野的身子微微一偏,竟是直接滑落火車下。像是因為想不開而自殺的倒霉蛋。

  周紫陽幾乎算是條件反射一般的跟著躍將下去!

  就在這一剎那,火車進洞。

  黑暗中,轟隆轟隆的聲響中,杜野翻身躍上車頂,面帶著淡淡的微笑,解開了縛龍索,收起來。心想,這一次,總該把這塊狗皮膏藥給甩掉了吧。

  轟隆著,火車如同野牛一般衝出黑暗。車身迅速的一節節出現在陽光底下,一條身影從火車下躍上來,咬牙切齒,雙眼噴出火焰,如同西班牙鬥牛。

  周紫陽怒髮衝冠,只覺得眼前這混蛋狡猾得不像人類。先前若不是他武功夠強,內力夠深,幾乎就要中杜野的計,撞在火車洞邊上了。那,可是實實在在的痛啊。饒是如此,他的大腿亦被刮傷。

  苦也!杜野一步步的退卻著,表面依然微笑著,可心裡卻在叫苦連天。連這樣都沒能把這傢伙給甩了,難道周紫陽上輩子真是狗皮膏藥或者膠水?

  周紫陽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生擒不了,那就死的也要。與青城掌門的位置相比,無論杜野身上到底有什麼秘法,都是不值得的。

  望著他張開雙掌,如同獅子博兔一般向自己緩緩逼來,杜野別無選擇,仍是只能一步又一步的退卻,心中不住盤算。

  怎麼辦?杜野覺得現在自己就像一隻可憐的小兔,被一隻獅子逼到了絕境當中,要奮起搏鬥,他不是沒有勇氣,只是實力相差太大。若是放棄自身的優勢而與對方肉搏,那多半人家一張嘴,自己再怎麼博,也只有跳進人家血盆大口的命。

  輕輕歎了口氣,要是在古代就好了,沒準可以像寶爵爺一樣忽悠過去。可如今,趙本山的小品看多了,誰那麼還容易被忽悠。

  餘光似乎很不經意的掃過周紫陽那被刮得有些血肉模糊的大腿,杜野嘴角泛起一縷淡淡的笑意。

  再退了兩步,他忽然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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