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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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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夢吉等]240回本【濟公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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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1:10: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回     遭速報得長大頭瓮 荐聖僧秦相請濟公

  話說趙斌抬頭一看,見王興夫妻在這裏吊著,身受重傷,不由大吃一驚。

  書中交代:這一所花園,乃是秦丞相的二公子秦桓的花園。平日秦桓就不安本分,他倚仗著他父親是當朝的宰相,他哥哥已死,就剩了他一個。他任意胡為,手下養活著許多的打手,時常在外面搶奪人家少婦幼女,搶了來就要霸佔了。如其本家找來,他叫手下的打手一陣亂棍打死。到府縣告去,衙門不敢接呈子,都知道他是宰相的公子。因此大家給他起了個綽號,叫追命鬼。
  今天是他在花園內看書,看書也不瞧正書,也無非是淫書邪說,正瞧的是唐明皇信寵楊貴妃。瞧到得意之處,自己便乃拍案驚奇。旁邊有管家秦玉,平常最得臉的人。說道:“公子爺為何這樣喜悅?有何得意之處?”秦桓說:“你不知道,怪不得唐詩有云,‘虢國夫人承主思,平明騎馬入宮門。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峨眉朝至尊。’這個楊貴妃果然是生的好。”秦玉道:“公子爺,是你親自所見麼?”秦桓說:“這奴才,竟說渾蛋話。那是唐朝,此是宋朝,我如何能親眼得見?”秦玉說:“目今有一個人,比楊貴妃生的好,真是天下少有,世上所無。我自出生以來,就瞧見這樣一個美人,身材不高不矮,模樣不瘦不胖,眉毛眼睛,都是生得好看。秦桓本不是好人,一聽此言,眼就直了,連忙說:“秦玉,你在哪瞧見的?”秦玉說:“咱府府門口有一個擺果攤的王興,他家就住在木頭市。那一天小人買了兩張楠木椅子,想要僱一個人替我挑到我家去,偏巧沒有相當人,我就上王興家找他去了。一叫門,正趕上他的妻子出外。小人一見,果然長得是國色天香,天下少有,第一等美人。打那一天我瞧見,我就要告公子爺,祇因未得其便。”秦桓道:“不行呀?好與不好,在王興家裏,還能算的是我的人嗎?你可有甚麼主意?想法把美人給我弄來,我必定多賞你銀子。”秦玉說:“公子要這個美人不難,你能花二百銀子,奴才有一條妙計,保管今天美人到手。祇要公子爺捨得賞我二百兩銀子,我就替你出個主意。”秦桓說:“去至帳房給拿。”二百銀子到手,就在秦桓耳旁說道:“祇須如此如此。”秦桓一聽哈哈大笑,說:“你就去叫他去。”秦玉到了外面一瞧,見王興正把果攤擺好,說:“王興,公子爺呼我來叫你。”王興趕忙託付看街的郭四照應果攤,跟著秦玉往裏走。王興笑嘻嘻,祇打算是要賣幾兩銀子,必是公子要甚麼好果子。來到花園裏丹桂軒,一瞧追命鬼秦植正在那廊子下坐著,兩旁站著有幾個家丁。王興連忙過去行禮說:“公子爺呼喚小的來,有甚麼事情?”秦桓說:“王興,你家裏有甚麼人?你多大年紀?照實說。”王興不知是甚麼一段事情,趕忙說:“公子爺要問,我家裏就是小人,我母親今年五十歲,我今年二十二歲,我妻子十九歲,家中就是三口子度日。”秦桓一聽,這小子一陣狂笑,說:“王興,我聽說你女人長得不錯,我給你二百銀子,再娶一個,把你女人接來給我罷。”王興一聽此言,打了個冷戰,心想:“我若一說不答應,必然一頓亂棍把我打死。”心中一忖度,王興說:“公子爺在上,小人有下情上告。我娶妻並不為別的,為的服侍我老娘。待我老母死了,我把妻子送與公子爺,我也不敢領二百銀子賞。”秦桓聽王興之言,正要說你去罷。那旁秦玉過來說:“公子爺,你休聽他此話,明明是搪塞你,他母親今年纔五十歲,再活三十,他媳婦已五十歲了,豈不送了來養老嗎?”秦桓一聽,勃然大怒道:“好一個狗頭!你敢在你家公子爺面前搪塞,實在可惱,來!把他替我吊起來!”眾惡奴就把王興吊起來。秦桓說:“秦玉,你有甚麼主意?把他女人給我誆來。我叫他看著跟他女人成親。”

  秦玉這小子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到了外面,把跟他的三小子叫過來,交代了幾句話,僱了一乘二人轎子,這個三爺跟著來到王興的住家的門首。一叫門,王興的母親由裏面出來,說:“甚麼人叫門?”這個三爺說:“老太太,你不認得我了。姓張,在秦相府花園子有二分小差事,跟我王大哥至相好。今天早起我王大哥剛擺上果攤,他摔了一個跟頭,口吐白沫,不知人事。我等把他搭到花園子去,請個先生給瞧。先生說他的病太利害,要有他的親近人在旁邊看著,纔給治病呢。我王大哥叫我來接我嫂嫂。”老太太說:“也好,我去看看。”那人說:“老太太,你老人家這樣年紀,如到那裏見事則迷。再者留下小婦女看家,尤不方便。”老太太一聽此話甚為有理,到家中和兒媳吳氏一商議,那吳氏也是知三從四德之人,聽說丈夫病了,心內亂了,忙換衣服說:“孩兒去看來。”到外面說了幾句客氣話,上了轎子,抬起來竟奔相府而來。到了花園之內,放下轎兒,把簾子一掀,吳氏看見上房廊檐之下,端坐一位公子,他丈夫王興在旁綁著,吳氏不知所為何因。因那公子打扮的整齊,怎見得?有詩為證:但祇見──
  
  頭上戴,如意巾,繡帶兒飄,羊脂玉,吐光豪。身披一件達子袍,團花朵朵金線繞。粉底靴,足登著。看相貌,甚難瞧,賁拉頭,下巴梢,甌口眼,雙睛暴,伸看脖子似仙毫,活巴巴的一塊料。願當初,做成時節手執潮。

  吳氏看罷說:“公子,你是甚麼人?因何把我男人綁上了?”旁邊家人說:“這是我公子,乃是秦相爺之子,還不過來叩頭。”那吳氏尚未回言,祇聽秦桓說:“娘子,你休要害怕。我本是一舉兩得,三全其美,不料王興這個狗頭反不願意起來。我已久仰小娘子這一分芳容,真乃傾國傾城之貌。我想你跟著王興,無非吃些粗茶淡飯,穿的粗布衣衫。我把王興叫進來跟他商酌,打算給他二百兩銀子,再娶一房。豈不是一舉兩得,三全其美?二百銀子他再娶一個也使不了,又可以發點財,又省得你跟他受罪。把你接來服侍我,我也有一個得意的人。同他一商議,他倒好大的不願意。因此我把他捆上。”吳氏一聽此言,蛾眉倒豎,杏眼圓睜,說:“公子爺,依我之見,趁此把我夫妻放回,萬事皆休。你乃是當朝宰相之子,宦門之後,家中姬妾滿堂,何必與我等作對?公子理宜行善積福修德,這件事要被御史言官知道,連尊大人都要被參。”王興在那裏也說:“公子爺,我在你府門口做買賣,沒有得罪你老人家。你開恩把我夫妻放了罷!”秦桓聽此言,反沖沖大怒,吩咐一干惡奴:“把他二人替我吊起來打!”手下人就把這小夫妻兩個吊起來,用鞭子一抽,這夫妻是把心橫了,就讓他打死,也不想從他。

  這件事直到晚間,他祇擺著酒喝著,又拷打二人,忽聽東院相府鬧鬼,手下人回報道:“公子爺快瞧瞧去罷。”秦桓一聽,急忙吩咐家人:“前面提燈,快去看看。”家人也要去看鬧鬼,眾人一同走了,這裏一個人也沒有。王興夫妻在此忍痛。王興說:“娘子,你同我受這般委曲。”吳氏說:“該是我二人死在這裏,但是死後再到閻王爺面前告他便了。”正說之間,外面來了一人。王興睜眼一看,原來是探囊取物趙斌。王興說:“哎呀,趙大哥救命罷!”趙斌見王興夫妻周身是傷,走過去先把王興由上面放下來,然後把吳氏放下來。趙斌伸手解王興的繩扣,解不開。捆的太緊,正是著急。後面有一人抱住趙斌。趙斌要使脫袍式把那人捺個跟頭,自己好逃走。那知道用盡平生之力,後面那人如泰山一般,把趙斌抱住不能轉動。是這樣的英雄,今天都會被獲遭擒。

  不知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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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1:18: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回     施妙法鬼入鬧秦宅 治奇病濟公戲首相

  話說趙斌正要給王興解繩扣,忽有人在後面把趙斌抱住。趙斌打算要奪身出去,哪想到搖不動,回頭一看,原來是濟公長老。趙斌說:“師父,你快放開我。祇當你老人家為秦相所害,不想到師父還在這裏。”濟公方纔鬆手,說:“趙斌,你把他們的繩扣挑開,跟我往屋中來,我有話說。”趙斌把王興夫妻解放下來。濟公掏出兩塊藥,把王興夫妻被打的傷痕治好。和尚進了屋中,上面一坐,大口喝酒,大把抓菜,滿面抹油,趙斌說:“好,這桌酒原給師父預備下了。”和尚說:“趙斌,你往西廂房北裏間屋中,有四隻箱子,第三隻箱子內有黃金一匣,重百兩,有白銀六封,重三百兩,你給拿來。”趙斌急忙到那裏去一找,果然濟公說的不錯。趙斌把金銀拿過來,濟公方纔問:“王興,你是哪裏人?”王興說:“我原籍是餘杭縣人。”濟公說:“王興,你把這金銀拿去,明天可同你母親僱隻船逃回餘杭縣去罷。你家中破壞的東西,給趙斌罷。你有這金銀,到家買些地作個買賣,也足夠你們度日子了。”王興一聽,急忙趴在地上,給羅漢磕頭。濟公說:“趙斌,你可送他夫妻走罷。”趙斌說:“師父,你在這裏不要緊麼?我原打算殺了秦相,給你老人家報仇。”濟公說:“不要你問,我自有道理,三日後你必聽得到信。”趙斌點頭答應。

  正要走,祇聽那旁有人說:“小子們跟我走,看看王興的妻子從我不從。”眾惡奴答應說:“是。”祇見打著燈光,原來是二公子追命鬼秦桓,由相府回來,領了一群惡奴。原來是聽說東府鬧鬼,他便去給秦相請安。秦相疼兒子,怕他害怕,不叫他進去,叫他回自己花園養息,故此率領眾人回來。方一到花園子,就想起王興之妻說:“小子們,去看那王興之妻從我不從。如其不從,我活活把他打死。”趙斌一聽,大吃一驚,道:“師父,可了不得了!要把咱們躲到屋裏。”濟公說:“不要緊。”和尚用手往外一指,口唸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秦桓偶然打了一個冷戰,撲咚栽倒在地。眾家人上前攙扶,大眾一亂。趙斌趁他一亂,領著王興夫妻直奔花園子角門,由角門出去,送王興夫妻到家。第二天一早,王興同他母親妻子叫船逃走,把家中破壞東西給了趙斌,這話不表。

  單說濟公見趙斌等走後,吃飽喝足,仍然回歸東府空房。且說這裏秦桓摔了一個跟頭,心中覺得驚慌。有眾家人把他扶至房中。秦桓說:“哎呀,好熱!”秦玉把帽子給摘下來,秦桓說:“熱!”家人又把袍子脫下來。秦桓仍叫熱,連忙把趁袍脫下來。秦桓說:“熱。”秦玉又把靴子襪子脫了。秦桓說:“熱。”秦玉把大褂、中衣又脫了。秦桓叫熱,秦玉吩咐快給打扇。打扇也是熱,秦玉叫抬進兩塊冰來。手下人纔把冰抬進來,秦桓叫好冷,即把冰拋去。秦桓說:“冷。”照舊把褂褲穿上。還叫冷,又把襪子、靴子穿上。秦桓說:“冷。”穿上趁袍還叫冷,套上袍子還是冷,加上帽子還是冷,蓋上兩床被還是說冷。秦玉叫上火盆,纔把火盆引著,秦桓又嚷熱,把火盆拿出去,還是熱,仍然又脫衣裳。書不多敘。如是者冷了熱,熱了冷四五次,天色已不早了:秦桓突然說:“腦袋裏癢,癢的難過。快來人給我搔!”秦玉過去用手一搔,哪知道越搔越大,頃刻間腦袋長的如麥斗相仿,嚇的秦玉也不敢搔了,眾家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天已光亮了。秦玉說:“快給東府送信罷?”

  秦相本是告假,也不上朝,鬧了半夜的鬼,也沒有審問和尚,天色明了,正要休息,外面有家丁進來報告說:“有人來送信,公子爺病了。”秦相一聽,父子連心,急忙帶著從人來至秦桓花園子。秦相到了屋中一看,見秦桓躺在炕上打滾,腦袋大的如斗。秦相就急了,說:“你們這些奴才,真正可惱!公子爺的這般重病,為何不早送信與我?”秦玉說:“相爺有所不知,昨天夜間公子由東府回來,偶然跌了一個筋斗,到屋內就叫熱,脫了又說冷,穿上又叫熱,如此者數次,後來就叫腦袋癢,奴才就替他搔。越搔越大,這病來得奇怪。”秦相連忙吩咐:“快請有名先生來調治。”家人答應。

  那臨安城內有兩位名醫,一位叫指下活人湯萬方,一位叫賽叔和李懷春。家人忙至李懷春家相請。李懷春一聽是秦相府,不能不去,隨同家人來至相府門首,去往裏回報。秦相心急如火,趕忙吩咐有請。家人帶領李懷春來至裏面。秦相見李懷春頭戴四楞逍遙巾,身穿藍袍子大氅,篆底官靴,氣宇軒昂,一表非凡。連忙請到屋中,有人獻上茶來。李懷春給公子秦桓一診脈,便心中納悶。眼瞧他腦袋甚大,看寸關尺六脈十二經,並沒有病。察看多時,不知他腦袋之病,從哪經所得,實在自己無法用藥。方纔說:“公子這病,小生才疏學淺,相爺另請高明罷,我實不能治。”秦相說:“我怎知道誰是高明?李先生你必知道,給引薦一位。”李懷春心想:“我要治不了,湯二哥也不能治,他治不了的病,我也不能治。除我二人之外,還有誰可引薦?”想罷說:“相爺,我實無人可薦。”秦相一聽真急了,說:“你既不能治我兒的病,又沒人可薦,你今天休想出我這相府!”李懷春一聽:“祇知以勢力壓人!”猛然心中一想:“我何不把濟師父薦來?”想罷說:“相爺,要給公子治病,祇有一個人,就是酒醉瘋顛,衣衫不整,恐相爺見怪。”秦相說:“這有何妨,祇要他能給我兒治病。”李懷春說:“可是出家人。”秦相說:“不問出家人,祇能治病便好。你可說來,快請去!”李懷春說:“乃是西湖靈隱寺濟顛。”秦相一聽,說:“原來是他呀!現在瘋僧在我東院裏鎖著。”李懷春一聽鎖著濟公,心中方纔明白:“怪不得他長大頭瓮。”秦相趕忙吩咐家人:“去把瘋僧叫來,他要能把我兒的病治好,我放他回廟,免他之罪。”

  家人急忙來到東院空房一看,眾和尚都起來。家人說:“和尚,你這造化大了。”濟公說:“灶火大,費點柴。”家人說:“我家相爺叫你去替公子治病,你能治好了,放你回廟。”和尚說:“你們相爺他把我鎖來,要過堂審我,一叫我就到,叫我和尚給治病,你就說我說的刷了。”家人一聽說:“好,我就照你這話回相爺去。”家人就回來,見秦相說:“回相爺呀,我去說丞相叫和尚去治病,他說要過堂審他,一叫就到,叫治病他說刷了。”秦相不懂這句話,問李懷春甚麼叫刷了。李懷春微然一笑說:“這句話,乃是一句戲言。相爺要叫他治病,須下一請字。”秦相疼兒子,說:“好,你等去,就說我請他來治病呢。”家人想:“真是和尚走運。”連忙來至東院,見和尚說:“和尚,真真你的架子太大了,我家相爺叫我來請你治病。”和尚說:“你家相爺安居首相,位列三臺,我和尚同他平日並無往來,他要交結僧道,叫御史言官知道,就把你給參了。”家人一聽說:“好和尚!你說的好,我去給你報告,見我家大人去。”自己到了西花園之內見了秦相,說:“回相爺,我去到那邊面見和尚。奴才說,大人請他給公子治病。他說大人官居首相,位列三臺,他和大人素無來往,說大人交結僧道,要叫御史言官知道,就把大人給參了。”秦相一聞此言,勃然大怒,說:“好大膽的僧人!”李懷春說:“相爺不要生氣,要教和尚給公子治病,大人必須親自一往。”秦相見公子滿床亂滾,沒奈何道:“李先生,你要隨我同往。到了那裏,看和尚怎樣?”李懷春答應:“是。”隨同秦相到了東府空房院內。

  秦相咳嗽一聲,謂是叫家人知道我來,你們都要規矩點。果然房中眾家丁聽見都站起來,說:“大人來了。”濟公說:“眾位,這是狗叫喚。”眾家人連忙止住:“不要胡說,我家大人來了。”祇見秦相同李懷春進來,到了濟公面前。秦相說:“和尚,祇因我小兒得了奇怪之病,本閣特來請你治病。”和尚說:“我是被大人拿鎖子鎖來的,並不是請我來治病的。”秦相一聽,便勃然大怒道:“好,好。”李懷春一見事情不好,連忙說:“大人暫息雷霆之怒,我前去必要把濟公請來。”秦相祇得往後一退。祇見李先生過去說了一夕話,聖僧便旅佛法,大展神通,要來戲耍秦相。

  不知後來之事畢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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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1:19: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回     找妙藥耍笑眾家丁 聯佳句才驚秦丞相

  話說李懷春到了濟公面前說:“師父久違了,弟子有禮。今日秦公子得了奇異病症,我把你老人家薦了去給公子治病。不論甚麼事,都看在弟子份上。”濟公說:“好李懷春!你要給人治病,都拿鎖子鎖了去呀!”李懷春一看說:“好,秦大人,請你老人家派人把聖僧鐵鏈撤去。”秦相立刻把和尚鏈子撤去了。李懷春說:“師父,你老人家可沒有別的話說了。走罷。”和尚說:“李先生,我師父、師兄、師弟都在這裏受罪,我哪有心來給人治病?”那秦相聽見,立刻叫把眾僧人都放回廟去罷。眾僧人走了,李懷春說:“師父,你老人家可沒的說了,走罷。”濟公說:“李先生,兵圍靈隱寺,拆毀我廟中大碑樓,我要給人治病。我哪能情願呀?”秦相知道和尚要把兵撤回來,他也沒有話說,連忙吩咐手下人去傳堂諭:“去把拆樓之人一併撤回,連兵丁也撤回來。”李懷春說:“聖僧,你老人家可沒有話說了,走罷。”和尚說:“走。”站起來說:“行善積福作德,作惡必遭奇禍,貧僧前來度群魔,祇怕令人難測。”和尚談笑自若,秦相想:“和尚放蕩不拘,真要把我兒的病給治好了,我要不拆他大碑樓,我是被人恥笑,他白打了我的管家,我白把他鎖來。就是他把我兒的病治好了,我也要拆他的大碑樓。”濟公在後面哈哈大笑說:“好好,善哉!善哉!我和尚唱個歌給大人聽罷:
  
  皂帽絲絛第一人,難略紫綬羅袍,一品還嫌小。量盡海波濤,人心難忖著。翠養翎毛,謂誰頭上好。豕養脂膏,謂誰腸肉飽。千尋鳥道上雲霄,是處都經到。平地好逍遙,世人知事回頭少。

  和尚一唱山歌,秦相暗暗點頭,知道這和尚甚是明白。一同來至西花園秦桓的書房,聽秦桓在那裏咳嗽不止。和尚到了屋中一瞧,說:“喲,原來是這麼大的腦袋,可了不得!”李懷春聽和尚這話大吃一驚,心說:“費這大事,把他請來,他若不能治,可就糟了。”秦相也是一驚,連忙問道:“和尚你會治不會治?”和尚說:“會治。不要緊,這是三小號,我連頭號大腦袋都能治。這病有個名,叫大頭瓮。”說著話,和尚伸手往兜囊一摸,說:“可了不得了,我把藥丟了!”秦相說:“甚麼藥?”和尚說:“治大頭瓮的藥。”秦相一聽一愣,說:“和尚,莫非是你來到我這相府,就知道我兒長大頭瓮麼?”和尚說:“不是。祇因有一位王員外,他兒子也得這個病。每逢得這個病,必不是好人,定在外面行兇作惡,搶佔少婦長女,纔有此病。王員外兒子不法,得了大頭瓮,請我去治。我帶了藥剛要去,被相爺派人把我和尚鎖來。我進相府的時候,摸兜子藥還有呢,這時候會沒有了!”秦相吩咐:“爾等快給和尚去找藥!”眾家人一聽,說:“和尚,你這藥是丸藥?是面子藥?告訴我們,好找去。”濟顛說:“是顆丸藥,有小米粒大,像瓜皮顏色,也沒有紙包著。”眾家人一聽說:“我去罷。”和尚說:“大人,他這病可有轉,這是小三號,要一轉了大腦袋,就沒法治。”秦相說:“那怎麼辦呢?”和尚說:“我得吃飽了再治,要不吃飽了治,越治越冤。”秦相一聽,怕兒子轉冤大頭,趕忙吩咐家人擺酒,在大廳上擺下三桌酒,讓和尚先行奔廳上去吃酒,吃完了再治病。李懷春同著和尚來至廳上,和尚一看是三桌酒,並不謙不讓,就在正面上頭落坐。秦相一看,雖是心中有些不快,暗想道:“這個和尚是有點來歷,我如今為當朝的宰相,他竟佔我的上座。”秦相也沒法,祇可主座相陪,倒讓李懷春在東首坐下。

  和尚酒過三巡說:“大人這個悶酒沒喝頭。”秦相說:“依你便該如何,可以不吃悶酒呢?”和尚說:“出個燈謎,說個酒令,對個對子,批個字意,都可解悶。”秦相說:“和尚,你還認得字麼?”濟公說:“不敢云認字,也略識一兩個。”秦相說:“要說酒令,是喝酒,是賭甚麼?”和尚說:“不贏酒。大人出個對句,我和尚如對上,我贏大人一萬兩銀子﹔要對不上,我和尚輸一萬兩銀子。大人想我一個窮和尚要輸了,哪有一萬現銀子?我要輸了,大人不是要拆我那個大碑樓麼?我要輸了,把大碑樓給大人好不好?”秦相一聽,心中甚為欣悅,說:“和尚,我先試試你的文理,要真有才學,我再跟你打賭。我先出兩個字你對。”和尚說:“大人說罷。”秦相說:“幽齋。”和尚說:“對茅廬。”秦相點了頭說:“開窗。”和尚就對“閉戶”。秦相說:“讀書。”和尚說“寫字”。秦相說:“和尚你輸了。我這六個字湊成一處,成一句話,是﹔幽齋開窗讀書。”和尚說:“我那六個字也是一句話,湊成一處。是:茅廬閉戶寫字。”秦相說:“我給你出個拆字法的對子,你對上,我輸你一萬銀子。”和尚說:“也好。”秦相說:“酉卒是個醉,目垂是個睡,李太白懷抱酒罈在山坡睡。不曉他是醉,不曉他是睡。”和尚吃了一盃酒,哈哈大笑說:“這個對子好對!月長是個脹,月半是個胖,秦夫人懷抱大肚在滿院逛。不曉他是脹,不曉他是胖。”秦相一聽連搖手,說道:“和尚不要詼諧。”秦相想:“這個和尚真淘氣。我再出個對子,叫他知道我秦相本是滿腹文章,懷揣錦繡,腹隱珠璣。”大人說:“佛祖解絨絛,捆和尚扣顛僧。”濟公說:“哎呀,大人這個對子可真好,我和尚才疏學淺。”秦相說:“你對上,我再輸銀一萬﹔對不上,我要拆你的大碑樓。”和尚說:“好。”喝了一盃酒說:“我對一個天子抖玉鎖,拿大臣擒丞相。又贏你一萬兩!”

  秦相想:“和尚果然滿腹奇才。對對子贏不了他。”方纔說:“和尚不用對對子,出酒令吧。”和尚說:“出酒令就出酒令。大人說的,還是大人出。”秦相說:“我要說兩個古人,兩種物件。這兩個古人要一樣的臉膛,做事相同,落在兩件物件上,要一活一死的。說上來算贏,說不上來算輸。”和尚說:“大人先說吧。”秦相說:“和尚,你聽我道來,你要聽著。遠看一座樓,近看一隻牛,呂洞賓醉臥岳陽樓,孫臏架拐騎牛。”和尚說:“遠看一座廬,近看一尾魚,張飛顧廬,敬德吊魚。”秦相說:“和尚,你輸了一萬。張飛顧廬,三顧茅廬還可以說。敬德吊魚,魚哪有腿?”和尚說:“甲魚不是有四條腿?”秦相無法,又讓和尚贏了一萬。秦相想:“我總要想法贏他。”出來告訴秦安:“你拿個捧盒裝點涼糕,你在外面等著叫和尚猜。他要猜盒子裏沒東西,你裝著涼糕拿進去,他要猜有東西,你拿空盒子進去。”秦安點頭。秦相回到裏面說:“和尚,我久聞你能掐會算,善知過去未來之事。我已派家人去拿個盒子來你猜,猜盒子裏有東西沒有。你要猜著,我照數輸給你一萬銀子,如猜不著,我要拆你的大碑樓。”和尚說:“大人,你輸急了吧?”秦相說:“我並非是輸急了,我倒要試試你的能為。”和尚喝了一盃酒,定了定神說道:“秦大人出的主意高,這件事情真奇巧,捧盒本是空空物──”這第三句,和尚拉著長聲。秦安聽和尚說是空空物,把涼糕裝上拿進來。剛走進來,和尚又說道:“裏面裝的是涼糕。”秦安一聽一愣,到底被和尚猜著。

  秦相想:“天也不早了,給兒子去治病要緊。”想完說:“和尚,你的酒如何?可以吃飯,給我兒去治病?”和尚說:“我已然酒足飯飽。哎呀!你們給我找著藥沒有?”眾家人說:“我等趴在地上把鼻子都粘好些土,也沒找著。”和尚一伸手掏出一個包,說:“我這有點藥料,再加兩味藥就成了。”秦相接過來一看,上面的字太草率,看不出來。打開一看,白的很,李懷春一看,認得原本是吃的白麵,問:“和尚,此是甚麼?”濟公說:“這叫多磨多羅多波羅散。”秦相說:“還有甚麼東西?”和尚說:“朱砂一兩,白麵四兩,盒子一個,用開水一沖,又用刷子一把。”秦相吩咐趕忙照樣預備。家人答應。少時,回報相爺,所有應用的東西俱已齊備。和尚方纔放下盃筷,隨同秦相直奔書齋。羅漢爺便大施佛法,來治大頭瓮,度化秦桓。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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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1:21: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回     認替僧榮歸靈隱寺 醉禪師初入勾欄院

   話說濟公聽家人回話,所有應用俱已全備,站起身來,同秦相、李懷春一同往花園書房之內。早見家人秦玉,端著一盆朱砂紅糨子,裏面放著一個刷子。和尚伸手拿起來,說:“大人要甚麼樣都行。”照秦桓頭上一刷下去,立刻是粘著襁子的,都消腫歸原。和尚一連數下,秦桓立刻腫消病止。和尚說:“這病可有反復,必須好好休息。我今給寫下一紙藥方,如要犯病,看我這藥方便好。”秦相知道這是和尚妙法,請濟公到前廳。李懷春說:“我可不能相陪。我要告辭,還有幾家請我看病,我要走了。”秦相派人送出相府。

  那濟公在書房和秦相一談,甚是投機。二人高談闊論,和尚對答如流,秦相甚為喜悅。說:“和尚,我哪能如你跳出紅塵,在古寺參修,也不問國家的興亡,也不問是非之成敗,奉經念佛,打坐參禪,說是一段樂事。我雖然在朝居官,終日伴君如伴虎,有一些不是,便有身家性命之虞。”和尚說:“大人說哪兒話來,大人官居宰相,位列三臺,在佐理皇猷,參贊化育之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察吏安民。”秦相說:“哎呀,和尚,你休要提那當朝一品,位列三臺。不提當朝一品猶可,一提起來,更覺心中發慌。俗語云:官大有險,樹大招風,權大生謗。我自居官以來,兢兢業業,對於王事,諸凡謹慎,外面尚落了許多怨言。哪裏像你和尚如此清閑自在,無患無憂。常言說得好: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閑。我打算要認你和尚作為我的替身,不知你意下如何?”和尚說:“大人既是願意,我和尚求之不得。”正在說話之間,外面家人進來報告:“大人,公子爺病又犯了,腦袋照舊大了。”和尚說:“我也不用去,你叫他打開我那藥方瞧,照那藥方行事,他自好了。若不依我那藥方行,他的病是越來越重。”家人趕忙回西院去告訴秦桓。

  書中交代:秦桓他病好了後,便想起王興夫妻。問家人:“我的美人在哪裏?”秦玉說:“丟了。”秦桓說:“好東西!你們敢把我美人放了,那可不行!”方一著急,腦袋呼呼又長起來,嚇得家人急向西院裏回報相爺。祇纔聽得和尚一說,家人回來告訴秦桓。秦玉道:“公子爺,方纔和尚說的話,叫你照那藥方行事,病自好了。”秦桓說:“快把藥方拿來我瞧瞧。”家人連忙呈上去,秦桓打開一看,上面寫的是:“自身有病自心知,身病還須心藥醫,心若正時身亦淨,心生還是病生時。”秦桓一看,心想:“哎呀,我這病都是自己找的,我搶掠人家的婦人,作惡多端,我由此要改行為善,我這病就可好了。”想到這些,腦袋呼呼就小了。家人連忙來至東院報告相爺:“公子爺的病,一唸和尚的藥方就好了。”秦相說:“很好,汝等要好好服侍公子爺。”家人答應去了。

  祇見東府家人進來說道:“夫人得了篆風疼的病,滿床亂滾。”秦相說:“知道了。聖僧,你可會治篆腦風?”和尚說:“夫人必是錯說了話啦。不然,不能得這樣病症。我去看看。”秦相說:“夫人也來說甚麼呀。是了,昨夜是那裏鬧鬼,我做了一夢,見老太師回煞歸來,勸我良言。我醒來就要傳諭大碑樓止工,把眾和尚放回。夫人說:這不過是心頭想罷了,把我的善念打斷,少時就鬧起鬼來了。”濟公說:“我去照定夫人一抓就好。”

  秦相同和尚到東院內宅上房,聽見屋中咳聲不止。和尚說:“夫人,不要著急。我來,管待立時就好。”說完,口中唸唸有詞,沖定房中一抓,立刻夫人裏面好了。和尚說:“大人,你看好不好?”秦相連說著:“好,好。”濟公說:“我會神仙一把抓,一抓就好,抓出來還得捺出去。你看。”照定那裏一條臥著的癲犬一扔,祇聽汪汪叫了兩聲,一滾竟自死了。秦相說:“好利害!錯說一句話,就得篆腦風。久後我在朝中居官,說話總要小心謹慎。”秦相同和尚到書房內坐定,派人預備酒菜,就在此作通宵之樂。天有三鼓,祇聽外面風起。秦相說:“不好,又到昨日鬧鬼的時候了。”濟公說:“大人不必擔心,我去給大人捉鬼去。我和鬼打在一處,千萬不可管。”和尚出去了,祇聽那外面和尚說:“好鬼好鬼,把我吃了,我去和你一死相拼。”秦相在屋內一聽,心中大為不安,候至天色大明,出去一看,祇見那邊和尚躺著不動,叫家人過去把和尚喚醒,到了裏面坐下。秦相說:“和尚,我這裏給你換換衣服,送你榮歸廟宇。”叫家人去到外面,給和尚買僧衣鞋襪。家人答應,去不多時,給拿了三身僧衣,都是上好之物,一身黃雲緞的,一身白緞繡花的,一身藍緞子的,三身連鞋襪,一百二十兩。秦相派書童侍候,和尚沐浴更衣。濟公頭一回洗臉換上衣服,到了書房坐了。秦相把和尚贏的銀兩給他兌好,派家人把自己所乘之馬備好,打全班執事,送和尚榮歸故廟便了。和尚說:“大人,可恨我與大人緣淺,相見已晚,離別甚速。今日一分手,不知何年纔能相見?”秦相說:“和尚,你哪時願來祇管來。這也不是離著千山萬水,我正要無事和你盤桓盤桓。”濟公說道:“和尚要常到大人這裏來,大人,我那裏有些門包。”秦相吩咐把門工叫進來。不多時十幾個家人都來,站在書房以外,大人說:“濟公是我本閣的替僧,哪時來,不問我有甚麼公事,不許阻他,須回我知道。”那些家人連聲答應:“是是,奴才等謹依命。”濟公道:“這幾個人我和尚要賞他幾個錢,大人意下如何?”秦相知道和尚有贏到的幾萬銀子,必是做個臉,想罷說:“和尚,你自己酌量。”濟公說:“眾管家,每人我賞你們一百文。”秦相說:“和尚,你多賞他們幾兩,我給你墊上。”濟公說:“不是,我賞他們每人一百文,今天給明天不給了。我和尚來,這一百文,僱他們回話﹔我和尚不來,有一天算一天,每月每人加工錢三吊,大人你替我墊上罷。”秦相說:“是了。”和尚這纔告別,秦相派二十家人護送:“傳我的堂諭,所有各庵觀寺院,必須跪接跪送。他乃是本閣的替僧,送他榮耀歸廟。”眾家人答應,外面備馬。

  和尚告別秦相,出了相府上馬。家人打著引馬,頭前邊牌鎖根旗鑼傘扇,趕退閑人。街市上看熱鬧的人就多了,都要來看秦丞相的替僧。和尚騎馬來至靈隱寺,鳴鐘擂鼓,聚集眾僧。濟公先叫監寺的:“過來。我後面有銀子,你給稱五十兩一封二十封,十兩一封一百封。”監寺的答應。濟公說:“眾管家,當著我和尚,代我傳傳堂諭。”管家說:“是,不知聖僧就傳甚麼堂諭?”濟公說:“你們這廟中和尚聽真,濟公和尚乃是秦相爺的替僧,今天榮耀回寺。聖僧要同你們這些和尚借錢打酒,要有錢不借,登時送有司衙門治罪。”家人照這傳諭,眾僧人一聽:“這也不錯。”濟公又說:“眾管家來,再給我傳堂諭,久後我和尚沒錢,跟他們借錢,屋內沒人,偷點甚麼,不許言語。如瞧見,不叫偷。如違,當時推出廟門立斬。”管家一聽也笑了,祇可含糊答應。眾僧人一聽,心想:“這廟裏由他反了。”雖心中不悅,敢怒而不敢言。濟公把銀子賞二十家人,每人五十兩,打執事的人每人十兩。一個個歡天喜地,竟自去了。

  和尚把新衣裳脫下來,包在包裹之內,仍被上舊衲衣,拿住包袱,信步出了錢塘門。見眼前一座當舖,和尚進了當舖,把包袱往櫃上一捺。掌櫃的一瞧,一個窮和尚,穿著一身破壞,拿了些衣服,都是件件新,再瞧和尚直掀著簾子東瞧西看,仿佛是後頭有人追他,他像害怕的樣子。當舖掌櫃的說:“和尚,你這衣服從哪裏拿來的?趁此說實話。”濟公說:“掌櫃的,你看估多少給當多少?不然,給包上,我上別處當去。”旁邊二櫃過來說:“你別不開眼了。這位大師父,不是方纔騎著馬由門口過去,做了秦相的替僧。你不認得了?大師父當多少錢罷?”濟公說:“給我當一百五十吊錢吧。”二櫃說:“和尚要銀子要票子?”和尚說:“我要現錢,暫把當票存在櫃上。”掌櫃的叫人把現錢搬在門口,和尚就嚷:“誰來杠錢?”由那邊過來一大漢說:“和尚,我給你扛。”和尚說:“你心壞了,不叫你扛。”和尚叫些窮人這個扛三吊,那個扛二吊,大眾一分,還剩下五吊,和尚說:“叫那大漢扛著吧。”大漢扛起來趁亂就跑,和尚不追。眾人說:“和尚,把錢扛到哪去?”和尚說:“隨便吧。”

  眾人各自散去。和尚找胡同一蹲,那大漢扛了五吊錢跑了十七條胡同,和尚過去一把將大漢揪住。

  不知後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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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尹春香煙花遇聖僧 趙文會見詩施惻隱
  
  話說濟公過去,一把揪住大漢。和尚說:“好東西!你沒造化,你要在那裏多站一刻的工夫,我把五吊錢就給了你﹔你打算搶了走,那可不行。你祇有五百文的命,若要拿五吊跑,我把你揪到錢塘縣打場官司。”那大漢一聽一害怕,用力一扯,撒腿就跑。和尚說:“追。”那大漢忙不擇路,剛一拐胡同,正遇見一個瓷器擔子。他沒存神給碰了,摔了十七個碗,兩個碟子,一算四吊五百錢。大漢沒法,不得不賠,給人家四吊五,剩了五百,不怪和尚說他心不好。

  和尚把錢都施捨完了,正往前走,見前面來了兩位員外,一位是趙文會,一位是蘇北山。一見濟公,蘇北山二人趕過來行禮,說:“師父,你老人家的官司冤了。我們聽說師父被秦相府鎖了去,我等甚不放心,今日特地到靈隱寺去探訪。”濟公說:“我官司已完了,秦相也未把我怎麼樣。”便把相府之事向二人說了一遍。蘇北山一聽說:“今天可曾吃過酒了?”濟公說:“我正想要吃酒。你二人這時上哪去?”蘇北山說:“我等聽家人傳說,有一官家之女落在煙花,祇不知是真是假。我二人要去瞧瞧。”和尚說:“好,我也去瞧瞧。”趙文會說:“師父,你老人家要上勾欄院,有些不便了。你是出家人,講究修道參禪,要到那個地方去,豈不被人恥笑?”和尚說:“逢場作戲,也未為不可。你我三人,就此前往。”蘇北山哈哈大笑,三個人一同向前行,見前面是東西的一條胡同,上寫煙花巷。進了胡同,是路北第二個門,見上門高懸門燈,門上有一副對聯,上寫的:“初鼓更消,推杯換盞多美樂。雞鳴三唱,人離財散落場空。”和尚看畢,三個人往裏面走,纔一進去,門房便讓:“原來是趙老爺、蘇老爺二位員外來了!”和尚抬頭一看,迎門是照壁,牆頭前有一個魚盆,裏面栽的是荷葉蓮花。照壁上有四句詩,上寫道:
  
  下界神仙上界無,賤人須用貴人扶。蘭房夜夜迎新客,斗轉星移換丈夫。

  三個人往裏面走,祇見那院中方磚舖地,北上房五間,前廊後院,東西配房各三間,東西配著還有院子。院子裏搭著大天棚。北上房柱子上有一副對句,上面寫的:“歌舞庭前,栽滿相思樹。白蓮池內,不斷連理香。”橫批是:“日進斗金。”三個人方到院中,見由上房出來一位僕婦,說:“蘇老爺、趙老爺來了!今天怎樣這等安閑?”高打竹簾,三個人進到上房一看,見靠北牆一張花梨俏頭案,頭前一張八仙桌子,一邊一張椅子,條案上擺著一個水晶魚缸,裏面養住龍睛鳳尾的蛋黃魚,東邊擺著一個果盤,裏面又有許多果子,西面擺著鏡子,牆上掛著一幅條山,上面是畫的半截身子一個美人。有人題了四句詩,上寫道:
  
  百般體態百般姣,不畫全身畫半腰,可恨丹青無妙筆,動人情處未曾描。

  下面寫著:“惜花主人題。”

  兩旁又有一副對聯,上面寫的是:
  
  得意客來情不厭,知心人至話偏長。

  趙文會看罷,點了點頭,果然是風月天生一種人。三人落座,老鴇兒說:“老爺,今日是哪陣風把你老爺刮來?許久不到這裏了。”蘇北山說:“我等聽家人說,你這裏新接來一個美人,把他叫出來,我們見見。”鴇兒說:“我這院人皆是新接來的,我喚來你們老爺看罷。”說了一聲:“吩咐見客!”祇聽外面嬌滴滴聲音婉轉,軟卻卻萬種風流,進來四名美妓,個個皆是光梳洗頭,淡敷胭脂粉,輕掃蛾眉,身穿華服,到了趙員外、蘇員外二人跟前站定。問了姓名,都瞧有一窮和尚也坐在那裏,眾妓掩口而笑。濟公說:“好好,蘇北山你二人看這幾人如何?”蘇員外說:“也好。”和尚說:“你看那些人都好。按我說,芙蓉白面,盡是帶肉骷髏,美麗紅妝,皆是殺人利刀。”說罷,提起筆在桌子上拿了信紙,隨手寫了一首七律:
  
  煙花妓女俏梳妝,洞房夜夜換新郎,
  一雙玉腕千人枕,半點朱脣萬客嘗,
  裝就幾般嬌羞態,做成一片假心腸,
  迎新送舊知多少,故落嬌羞淚兩行。

  趙文會二人看了,哈哈大笑。祇聽鴇兒說:“老爺吩咐叫哪個伺候?”用手指定報名:蘭香、秋桂、蓮芳、小梅,蘇北山說:“不是這幾人,你家新接來那個,我聽說還是宦家之女,誤入煙花,我等是訪他而來。”那鴇兒素知道這二位是臨安首戶有錢,連忙說:“二位老爺不提那新買之人倒也罷了。提起那新買之人,一言難盡。原來我們吃這行飯的人,一老就不行了。我有一個女兒,叫花花太歲王勝仙大人買去作妾。我雖得幾百銀子,指著它吃,坐食山空,我纔買了一個人。此人原來是金陵人,他父親先年作過刺史,母早亡,因被議在京,住在胡萬成店。他父親叫尹銘傳,要在京找個門路,哪想到被騙子騙了幾千銀子,功名也未得著。他一口氣病在店中三個月,把積的幾文全行用完,便死了。他女兒春香就賣身葬父,我用了三百五十兩買來。及至過來,她一看是煙花院便惱了,要尋死。我一細問她,合共使了一百兩都叫胡萬成賺了。胡萬成告訴她,是賣與官家為妾,她一見是勾欄院就要死。還是我苦訴我的苦處,這三百五十兩甚不容易,你若死就苦了我了!她也好,說暫在我這裏避難,如遇知音之人,把她贖出去,銀子少不了我的。她親筆寫了首詩,說:“如有紳商文雅之人,可給他一看。”蘇北山說:“你拿來我看。”鴇兒取來展開一看,二位員外一愣。上寫:
  
  萬種憂愁訴向誰?對人歡喜背人悲。此詩莫作尋常看,一句詩成千淚垂。

  濟公三個看畢,問:“尹春香在哪院?我等要見此人。”鴇兒說:“在東院,本是我女的住房,三位爺跟我來。”蘇北山等站起來,同他出了上房,向東有四扇屏門,進去也是一所院落,三合房,北上房前出廊,後出廈。掀簾而入,祇見北壁上掛住四屏條,兩旁有聯頭。一條上畫一個女子在門首站立,有五六個男子都不走,站在那裏瞧女子。上面有人題的詩句:
  
  一緺鳳髻綠如雲,八字牙梳白似銀,欹倚門前翹首立,往來多少斷腸人。

  第二條上畫的是一個女子,在那裏梳頭。一個男子彷彿要走,那個女子彷彿不叫男子走。畫的甚是傳神,上面也有人題了四句詩:
  
  姻緣本是百年期,相思日久豈肯離,描神畫形傳體態,二人心事二人知。

  第三條上畫的是一個女子,一位公子拉著手,彷彿要去安睡的樣子。上面也有人題了四句詩:
  
  欲砌雕欄花兩技,相逢卻是未開時,姣姿未貫風和雨,囑咐東君好護持。

  第四條上畫的是一張床,上面有帳幔,露出男女安眠半春的意思。上面也有人題了四句詩:
  
  鸞鳳相交顛倒顛,五陵春色會神仙,輕回杏臉金釵墜,淺掃峨眉雲鬢偏。

  兩旁邊的對聯上寫的是:“室貯金釵十二,門迎珠履三千。”

  二位員外瞧了一瞧,果然是別有一番的風景。進了屋中坐下,見東裏間垂著落地帳幔,西裏間也是如此。東牆掛的條山,上面的牡丹富貴圖,有人題四書兩句:“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平貧賤。”兩旁又有一副對聯,上面寫的是:“名教中有樂地,風月外無多談。”鴇兒到裏面說:“姑娘,今有趙老爺、蘇老爺特前來過訪,久仰姑娘這樣的高才美貌。”就聽見裏面嬌滴滴的聲音說:“原來二位老爺來此探訪,待奴出去看看。”用手掀起簾子,由裏面走出一位女子來。趙文會、蘇北山連濟公睜眼一看,果然是國色天姿,一種柔情玉骨,婉轉動人。

  不知尹春香見了蘇趙二員外,畢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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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1:28: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回     救難女送歸清淨庵 高國泰家貧投故舊

  話說趙文會、蘇北山、濟公三人,在外間屋中坐定,見東裏間簾子一起,出來一位女子,長得是姿容秀美,大約在十八九歲,頭梳的盤龍髻,身穿的是素服。蘇北山一見,便知他是個良戶人家之女。一問女子的出身來歷,那女子現出一種愁容,就把賣身葬父,後為奸人拐賣,誤入煙花巷的事,由頭至尾細述了一遍。二位員外一聽,心中甚為悲慘,便問道:“春香姑娘,你可能吟詩?”尹春香說:“我粗通文理,略知一二。”趙員外說:“你既能如此,可以做兩首詩,如感懷絕句我看看。”趙員外方纔見那詩句,疑惑不是春香自己寫的,故此要當面試試他的文理。那尹春香並不加思索,提筆就寫:
  
  教坊脂粉喜鉛華,一片閑心對落花,
  舊曲聽來猶有恨,故國歸去卻無家。
  雲鬟半綰臨妝鏡,兩淚空流濕絳紗,
  安得江州白司馬,樽前重與訴琵琶。

  寫完了,遞與蘇趙二人觀看,連濟公俱是讚美,可惜這樣的高才,這樣的人品,墜落在煙花院中,甚是可慘,甚是可嘆。正在嘆息之間,又見尹春香又做了一首七律詩,上寫的是:
  
  骨肉傷殘事業荒,一身何忍入為娼,
  涕垂玉署辭官捨,步蹴金蓮入教坊。
  對鏡自憐傾國色,向人羞學倚門妝,
  春來雨露深如海,嫁得劉郎勝阮郎。

  濟公將詩看完,連聲說好。趙文會說:“來來,我作一首七絕。”鴇母取過文房四寶,趙文會不加思索,提筆一揮而就,上寫:
  
  誤入勾欄喜氣生,幸逢春香在院中,
  果然芳容似西子,卿須憐我我憐卿。

  蘇北山也是信口做了一首絕句詩,上寫的是:
  
  紅苞翠蔓冠時芳,天下風流盡春香,
  一月飽看三十日,花應笑我太輕狂。

  濟公說:“我也有一首詩。”便說道:“今天至此甚開懷。”尹春香聽說:“師父,你老人家修道的人,叫我作甚麼?”濟公說:“快快解開香羅帶,贈與貧僧捆破鞋。”眾人聽了,連聲大笑。和尚說:“二位員外可以作一件功德事。”蘇北山間:“尹春香,你願意把婆家,還是怎麼樣?”尹春香說:“但能有好善之人,救我出這火坑,我情願出家作一小尼,我尹氏之門三代感恩不淺。”蘇員外問:“鴇兒,要多少身價?”鴇兒說:“我花費了三百五十兩之多,還不算他在我家來這兩月日用吃穿。”蘇北山說:“好辦。”趙文會說:“蘇兄,這件事你給我作吧。我花五百兩,把他救出,送在城隍山上清貞老尼姑那清淨庵中,叫他照應也好。”吩咐家人立刻取了五百兩銀交與鴇兒,叫家人僱轎,把春香送往尼庵。春香一聽,連忙給三位叩頭,求三人親自護送。濟公說:“很好,我三人先走,前頭在那裏等你。”家人趙明等候跟轎。濟公三人出了勾欄院,一直奔城隍山而來。和尚信口說道:“行善之人有善緣,作惡之人天不容,貧僧前來度愚蒙,祇怕另人不惺忪。”

  羅漢正往前走,祇聽上面有人喊叫說:“濟公,你老人家可來了!我連到靈隱寺去了三次,並未見著,今日你老人家可來了。”說著,跑到面前雙膝跪下,向上叩頭。濟公一看,是一個六十以外年紀老者,頭戴四楞巾,身披土色銅氅,腰間束絲絛,白襪雲鞋,五官倒也純正。

  書中交代:來者這個人是怎麼一段緣故呢,祇因城隍山有一位老尼姑,名叫清貞。他娘家有一位侄女,名叫陸素貞,配夫高國泰,原籍餘杭縣城裏南門內儒林街住家。那個高國泰本來家中甚有錢,後來他祇知道唸書,不懂的營運,家中過的一貧如洗,祇剩他夫妻二人。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足之地,日無隔宿之糧,柴無一把,米無一粒。陸氏娘子可就說:“你我夫妻莫非待守坐斃不成?常言說的好:人挪活,樹挪死。莫如你我投奔臨安城,我有一姑母在城隍山出家,你我投奔到那裏找個學館,一則也可度日,二來官人也可用功,待至大比之年,官人再求取功名。不知官人意下如何?”高國泰說:“你我二人也祇是可,走吧!也沒法可施。”夫妻二人纔變賣些破壞的傢伙,零星的物件,湊成了盤費。夫妻起身,那一日到了城隍山。老尼姑一見,心中甚悅,特給他打掃三間房子,叫他夫妻這裏居住。陸氏娘子幫助做些針線,高國泰在廟中發憤讀書。在此廟中,夫妻甚是平安。

  過了有一個多月,這天合該有事,老尼姑有一個大徒弟,名叫慧性,看高國泰是玉堂人物,文質彬彬,滿腹經綸,文雅秀士,品貌端方,兩個人常時在一處高談雄辯。這位慧性乃是宦門之女,文理通達,高國泰也是對答如流。這一天屋中寂然無人,慧性就拈筆揮毫,做了一首七絕詩,呈與高國泰。高國泰接在手中一看,上面寫的是:
  
  身在白衣大士前,不求西度不求仙,但求一點楊枝水,灑在人間並蒂蓮。

  高國泰一看,顏色改變,說:“少師父不必如是,人生世上,男女祇因片刻歡娛,壞一生名節,遺臭萬年,被人恥笑。況且這乃是佛門善地,豈可污穢?”慧性一聽此言,便面紅耳赤,竟自去了。

  從此慧性再見高國泰自知羞恥,急忙奔避。國泰也知多不便之處,便求老師父:“在山下找兩間房子,我夫妻搬在山下居住,廟中多有不便。”老尼沒法,就在山下給找了三間屋子,單門獨院,是周半城周員外的房子。周員外問老尼:“甚麼人住?”老尼說:“是我一個親戚,由餘杭縣來,在廟中居住,是我內侄女,就是他夫妻兩人。我這內侄婿姓高,名叫國泰。他是唸書的人,他因住在廟中多有不便,故此要找房住。”周半城說:“明天你把高國泰帶來我看看。”

  老尼次日把國泰帶去見房東。周員外一看高國泰舉止端方,文文雅雅,欲有心周他,初次相見,又恐高國泰不受,自己又覺鹵莽,暗中吩咐家人:“高國泰房錢如有拖欠,不許催討。”這是周員外一分惻隱之心。果是他夫妻搬下山來,國泰以賣卜為生,得一百吃一百,得二百吃二百,夫妻度日,甚為窘困。不知不覺,已是半年六個月的房錢,尚未交過。

  這日,合該有事,收房租的家人告假,就托夥計代收房租。夥計不知細情,把房租折子一查。祇有高國泰欠房租六個月。他就想:“高國泰項長三頭,肩生六臂,頭頂著腳,踏著人家的產業,不給房租,我去找他去!”那家人到國泰門首叫門,裏面陸氏問道:“甚麼人叫門?”那家人說:“是周宅來取房租的。”陸氏說:“我家先生不在家,回來告訴他罷。”家人說:“人不在家,錢也不在家麼?六個月都不在家嗎?住人家的房子,你們頭頂著,腳踏著,不給錢,挨便挨過去就算完了。”陸氏說:“待我家先生回來,給送錢去罷。”家人說:“不用送,我們在口外頭修理房屋,把街門借與我們使罷。”家人就把街門扛走了。至晚,高國泰回來,一見街門沒有,便問陸氏。陸氏說:“房東來索房租,家人扛了去。”國泰一聽,氣沖牛斗:“好個大膽周半城!竟敢欺辱斯文!我要往錢塘縣把他去告狀!”陸氏說:“官人,我們沒錢,就是沒理。六個月的房租都未把還,要告人家,豈不於理不合?”夫妻二人正在商議,就見老尼姑清貞來了,見他夫妻正在焦煩。老尼一問,陸氏便把取房租扛門之故,說了一遍。老尼說:“先生不要在外面住了,仍是回我廟內去罷。在外面找錢甚難,先生指著算卦,如今天一天賣了三件假,三天賣不了一件真。先生口太直,不必在外面了。”就叫陸氏收拾收拾,老尼代交房子,同他夫妻仍回城隍山。哪想到他夫妻到廟住兩天,那天一早,國泰不言而去,臨走給陸氏三張字柬。陸氏一看,嚇得魂飛魄散!

  不知因何原故?且看下回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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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1:30: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回     寄柬留詩別妻訪友 拜請濟公占卦尋夫

  話說高國泰二次回城隍山,仍在舊屋子居住。那天晚間,同陸氏對坐。國泰說:“娘子,明天我要訪友去。”陸氏說:“官人明天出去,我還有二百錢,是我姑母與我買針線的,官人拿去作茶點之用。”說完便拿出來,國泰含有愧色,接在手中,說:“娘子,安息罷。”陸氏安眠,國泰坐在燈下,癡呆呆發愣,仰天長嘆,徒喚奈何,心中一陣難過,提筆寫了三張字柬,壓在硯臺之下。待至天明,意欲喚醒妻子,又怕煩悶,站起身來,硬著心往外便走。廟中有一位香火道,姓馮叫馮順,今已六十多歲,老者起的早,在院內掃地,見高國泰出來,問道:“高先生因何起得這般早?”國泰說:“老丈你開下門,我要下山訪友去。”馮順開了門,高國泰下了城隍山逕自去了。

  陸氏醒來,不見丈夫,不由的大吃一驚,連忙到外面各處尋找,聽馮順說:“高先生清早就走了。”陸氏連忙到屋內各處找尋,祇見那邊有三張字柬,頭一張字柬上寫的是:“時衰運蹇度日難,含羞無奈住尼庵。佛門雖有親情意,反被旁人作笑談。”陸氏看了這首詩句的意思,雲是自己因為貧寒,不能養家立業,與妻子托身廟中,豈不為人恥笑。再看那第二張是:“此去他鄉少歸期,生死存亡自不知。大略今生難聚首,有緣來世做夫妻。”陸氏一看這二句詩是絕話,此番一去,沒有回來之日,死活不定,大概不能團圓,再結來生之緣。又看那第三首是:“留書落筆暗含悲,恨我無能更恨難。寄與賢妻細參悟,托身另找畫蛾眉。”陸氏一看這第三首詩,放聲痛哭,五內皆裂。正在悲慘之時,老尼姑過來問道:“侄女因何這般傷感?”陸氏就把高國泰留了三首絕命詩走了,大概是九死一生。老尼姑說:“兒呀,不要著急,我倒有個主意,現在西湖靈隱寺有一位濟公,乃是在世的活佛,能掐會算,善知過去未來之事。我派香火道馮順去到靈隱寺,把他老人家請來,給占算占算,高先生上哪去了?落在哪方?派人士把他找回來。”立刻陸氏說:“既是如此,趕速派人去請濟公。”

  老尼姑派馮順下山去請濟公,第一次到靈隱寺,濟公不在廟裏。第二次去請,見兵圍靈隱寺。第三次馮順一打聽,濟公被秦相鎖了去,因此耽誤了三四日。那天馮順又下山去找濟公禪師,見羅漢爺同著趙文會、蘇北山正往山上來。馮順趕忙跑過來行禮說:“師父,你老人家可來了。我連次到廟裏去找你老人家幾次,今天你老人家為何這般消閑?此時上哪裏去?”濟公說:“我要到你們廟裏找老尼姑,我們送一個人出家。”馮順說:“好好好。我們當家的,正要請你老人家有要緊事。”趙文會、蘇北山問道:“你們的廟裏有甚麼事?”馮順就把那高國泰之事,由頭至尾,一五一十,詳細說了一遍,眾人方纔一同奔進庵來了。

  馮順前面引路,進了廟來,到得西院。那院是三合房,東西房各三間,北房三間。馮順同眾人進了北房。趙員外一看,屋中甚是清潔,北牆旁一張條桌,上面擺了許多經卷。頭前一張八仙桌,兩旁有椅子。濟公在上首椅子上坐,趙文會在下首坐下,蘇北山在旁面椅子上坐定。抬頭一看,見正面牆上有一副對句,寫的甚好。當中一張大挑,上寫的是:惟愛清幽遠世俗,靠山搭下小茅屋,半畝方塘一鑒水,數棵柳樹幾行竹。春酒熱時留客醉,夜燈紅處讀我書,利鎖名韁全撇去,一片冰心在玉壺。”兩旁又有對句,上寫的:“青山不改千年畫,綠水長流萬古詩。”下面落款,寫的是高國泰拙筆,蘇北山一看說:“聖僧,你看高國泰真是風流才子。方纔聽馮順之言,果然不差。你看這對句,寫的筆跡甚佳。聖僧,你老人家大發慈悲,把他找回來,我成全成全他,給他找個學館,待至大比之年,我再贈他銀兩,叫他求取功名。”和尚說:“好,這也是員外的功德。”正說之間,老尼姑清貞領著徒弟、侄女,一同前來參拜聖僧,求羅漢大發慈悲:“這是我侄女陸素貞,祇因他丈夫高國泰把他留在我這廟中,不言而別,今天已三四日,求聖僧大發慈悲,給占算占算。”和尚說:“那個容易,我們今天救了一個人,乃是名門之女,誤入煙花。他意欲出家,我等打算送到你這廟裏來,你收個徒弟罷。”老尼姑說:“師父吩咐,弟子從命就是。”趙文會說:“少時就送到,我施捨給你廟裏二百兩香資。”老尼姑謝過趙員外,還求:“聖僧先給占算占算,高國泰落在哪裏?”濟公按靈光連拍三掌,和尚說:“啊呀,完了,完了!”陸氏娘子在旁邊一聽,嚇得面色改變說:“聖僧慈悲設法搭救搭救。”清貞也苦苦哀求,和尚說:“此刻有了甚麼時光?”馮順說:“天已到了午初之時。”濟公說:“這個人刻下距此有一百八十里路,天要到落日之時,他有殺身之禍。”蘇北山說:“師父,你老人家慈悲罷!”和尚說:“我要找他回來,你可以代他成一個學館。”蘇北山說:“弟子成全他便了。”濟公說:“你派家人同我去叫他,帶二百銀子盤纏。”蘇北山說:“蘇祿,你快去到錢舖之中,去取二百兩銀子,同聖僧去找高先生。”清貞說:“馮順,你同濟公前往。”陸氏連忙叩首。濟公說:“趙文會,蘇北山,你二人待尹春香來,送他出家,你二人再走。”二人答應。

  蘇祿把銀子取來,濟公同二人出了清淨庵,到了山下,往前走一步,往後退三步。蘇祿說:“師父,你老人家到黑還走一百八十里路,連八里路也走不了,你老人家要換個樣走容易哪。”和尚說:“換個樣走不難,向前走兩步,向後退三步。”馮順暗地祇是笑,說:“師父,你至黑走回去了,這樣走如何是好呢?”濟公說:“我要快走,你跟的上嗎?”二人說:“跟的上。”濟公說:“好,我就走。”說完,行行,往前就跑,轉眼就不見了。那二人連忙追下去,祇跑了有二三里之遙,二人走的渾身大汗說:“咱們到樹林之內休息罷。”二人方一進樹林,和尚說:“纔來呀。”二人說:“我等連休息都沒有,你老人家早來了。”和尚說:“我倒睡了兩個盹了。那腿是你兩個人的?”二人說:“我們腿長在身上,這不是我們的是誰的?”和尚說:“倒是你二人的,我一唸咒,他就走。”馮順說:“好好,你老人家來唸咒罷。”和尚見二人都站好了,說:“我唸咒了。”口中唸唸有詞,說:“唵嘛呢叭咪吽!唵敕嚇。”那二人身不由自主,兩腿如飛的跑下去。蘇祿祇叫道:“師父,可了不得了!前面皆是樹,撞了,准死不疑。”和尚說:“不要緊,都有我哪,到了那裏就撞不上。”二人果然到了那裏,穿著樹就過去了。

  正跑著,見由村裏出來一人,手中拿了一個碗。濟公睜眼一看,這是一個逆子。此人姓吳名叫雲,家裏就是他寡母。今天吃包餃子,他母親都做好了。吳雲回去一瞧,沒打醋,他就惱了,說他母親:“年紀越老越昏,哪家吃餃子不打醋?你真是沒用!”他母親也不回言。他賭氣出來,拿了碗打醋,被濟公看見,濟公早已占算明白,用手一點指,這吳雲也就跟了馮順二人跑,不由的喊叫道:“我不往哪裏去呀!這是甚麼一段事?我的腿要瘋呀!”三個人耳朵內,祇聽呼呼風響,彷彿駕了雲一般往前跑去,見眼前白亮亮是河。蘇祿就叫:“聖僧,休叫我跑了,面前是河呀,跌在裏頭就死了!”和尚說:“不到緊,加點勁就過去了。”來到河這裏,彷彿如飛,就過了河。蘇祿想:“我快找株樹抱住就得了。”好容易見有了樹,蘇祿忙一抱,栽倒在地。馮順也跌倒在地,那打醋的人也跌倒。和尚來到說:“你們起來。”三個人說:“起不來了。”和尚掏出一塊藥來,分給三個人吃。三個人覺得身體能活動,站起來,吳雲直發呆。由那邊過來一位走路的,蘇祿道:“借問這是甚麼所在?”那個回道:“這是小劉村。你們幾位上哪裏去?”蘇祿說:“我等由臨安城上餘杭縣去。”那人說:“你們走過來了,祇離餘杭縣二十里地面。”吳雲一聽:“哎呀,把醋碗也摔了,餃子也沒有吃,出來二百里之遠。如今怎麼回去?”和尚說:“我還把你轟回去!”吳雲說:“可別轟了,我一個站不住,上了北塞,我怎麼回來?”自己由這裏走了兩天一夜,纔到了家。自此見了化小緣的和尚就跑,把窮和尚怕在心裏。

  這且不表,單說蘇祿向聖僧問道:“你我今日可是往餘杭去找高先生麼?”濟公說:“正是。”三個人於是直奔餘杭而去。

  羅漢爺又做出一件驚天動地之事,搭救高國泰。

  不知後來之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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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蘇北山派人找寒士 高國泰急難遇故知

  話說濟公帶著蘇祿、馮順,來至餘杭縣南門外。路東有一座飯店,和尚抬頭一看說:“蘇祿、馮順。你我進去吃盃酒,可休息休息再走。”二人點頭,進了飯店,要了幾樣菜。蘇祿說:“聖僧,你我已至餘杭縣地面,高國泰現在哪裏?可以把高先生找來,一同喝酒好不好?”和尚說:“咱們先喝點酒,回頭再找他去,離這樣的路甚遠。”三個人說著話,把酒吃完了,給了飯錢出來,離了酒飯店,進了南門,來至十字街,往東一拐,路之北頭就是縣衙門,和尚放步就往衙門裏跑。蘇祿說:“師父往哪裏去?”和尚說:“你兩個人在這裏等著,我到裏面找個人。”和尚纔一到大門,就聽見裏面叫喊:“抄手問事,萬不肯應,左右看夾棍伺候!”“把高國泰夾起來再問!”和尚聞之,就打了一個寒戰。

  書中交代:高國泰因何來至此處吃官司呢?這內中有一段隱情。祇因那日高國泰下了城隍山。自己因回思細想:若要投往地方,又沒有親故,也沒處安身。自己一想:“莫如回歸餘杭縣。”自己搭了一隻船,也是鄉親給了一百文船錢,吃了東西,來至餘杭縣,二百文也是用完了,心想:“此時回往故土,也是沒處投奔。一無親戚,二無賓朋,想借幾吊錢的地方都沒有。在外思想回家,即至回家,又該如何?有幾家至親,也可以代我分憂解悶﹔有幾個知己的朋友,也可以談談肺腑之言。真是應了古人那兩句話:貧居鬧市有鋼鉤,鉤不住至親骨肉﹔富在深山有木棒,打不斷無義親朋。”自己想了半天。高國泰本是一位有志氣的人,又不屑求親乞友,越想越難過,倒不如一死方休!來至南門外城河,打算跳河一死。站在河沿一看,來往船隻不少,心想:“死了死了,一死便了,萬事皆休。生有時,死有地,這就是我絕命之所。”想罷,將要往下跳,就聽背後有人說話:“朋友,千萬勿跳河,我來了。”

  高國泰回頭一看,見那個人身高七尺,細腰扎背,頭戴青壯帽,身穿青布褲襖,青抄包,外罩青綢子英雄氅,面皮徽紫,紫中透紅,紅中透紫,鬟眉闊目,准頭端正,三山得配,五岳停勻,年有二十以外,說:“先生乃讀書明理之人,何故尋此短見?”高國泰說:“兄臺,你不必問我,是陽世三間沒有我立足之地,我非死不可。”那人說:“先生,你有甚麼為難之事?何不與我談談。”高國泰見那人誠實,說:“兄臺,尊姓大名?”那人說:“姓王名成璧,就在此地居住。我在河沿這裏當一個攏班,所有來了客貨,都是我找人來卸。先生是因何事尋此短見?”高國泰說:“我也是此地人,王兄。我在南門內居住,姓高名國泰,祇因家世式微,我帶著家眷,到臨安城投親,把家眷住在尼庵之內。我想男子立身於天地之間,上不能致君澤民,下不能保養妻子,空生於世上,因此我想生不如死。”王成璧說:“兄臺,你聰明還被聰明誤,何必如此輕生?你先來同我到酒飯館中吃點酒,我給你再出個主意。你不必呆想,人死則不能再生。”高國泰方纔同王成璧來到酒館裏。兩個人要酒要菜,吃了個酒醉餚飽。王成璧說:“我現在手底下沒有一文,也沒有一項進款,還要等上半天纔能到手,今天你先去拉船縴。”高國泰說:“我手無縛雞之力,哪裏能個拉縴?”王成璧說道:“先生,你不要這樣子說,人得到哪裏是哪裏。你可記得古人有兩句話:君子之身可大可小,丈夫之志能屈能伸,纔能夠行呢。今天你先去拉縴,等我的錢到手,我再給你些銀兩去接家眷,然後,我再托朋友,給你找一學館,你看好不好?”高國泰想:“我今與你萍水相逢,如此勸我,我也不可過於固執。”想罷說:“兄臺,既是這樣厚愛小弟,我就去拉船縴。”王成璧說:“好。”站起身來,領著高國泰來至河沿,見有一隻雜貨船,早已裝好,少時就開船。王成璧說:“管船的,我這有一位朋友,叫他同你們拉拉船縴,管船的多照看點,到了卸了貨,千萬仍把他帶回來,可不必管他。”管船的道:“是了,有王大爺在裏頭,我們決不能錯待了。”高國泰就在這裏等候,工夫不大,管船的開船,眾人都拿起縴板。大家皆是行家,高國泰也不懂。有人把縴板遞給他。當時開船,別人拉縴都喊號子,高國泰想起唸書來了,唸的《中庸》右第十三章﹔“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平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他祇唸他的書,眾拉縴人一陣大笑。

  那一日到了殷家渡,貨船卸了,高國泰累的疲困不堪,就在船中睡了。次日,船上又裝上別的貨往回走,高國泰又拉起來。這一日回至餘杭縣,正到了碼頭口,見王成璧在那裏站著,國泰即趕過來。王成璧說:“先生,這一次多有辛苦了。我在此盼望你,合是你我弟兄有一場前緣,今天我進了一筆款三十五吊,你先同我來吃碗茶,用點心,回頭再進城換銀子,明天你去接家眷。今天沽酒買肉,你我痛飲,以盡通宵之樂。”高國泰說:“很好,很好,我與王兄初會,兄長這般厚待,我實深感謝。”王成璧說:“你我好弟兄知己,不必客氣。”國泰想:“這個朋友倒很誠實。”跟王成璧吃了些點心,天已不早了。

  王成璧把錢交付高國泰,進城換銀子,拿了酒瓶,打酒買肉。高國泰拿了錢入城,換了五十兩銀,打酒買肉。買完了東西往回走,正要關城。國泰剛趕出了城,祇見由對面來了一人,飛也是直奔,彷彿有急事的一般,正與高國泰迎面相撞。那人連忙說:“先生不要見怪,我一時太急,因有要事,我給先生陪罪。”拱手作揖,說著話,竟自出城去了。高國泰本是文雅之人,雖被他碰了一下,自己一想:他也不是有心。這有何妨。國泰出城往前走,忽然一想:“方纔不要把銀子碰丟了!”用手一摸,銀子形影全無,把國泰嚇得目瞪口呆!原來方纔那個是個白日賊,早看見高國泰換銀子。真是賊有賊智,故意撞高國泰,把銀子搭了去了。高國泰越想這件事越不對:“回頭我見了王成璧,無言可答,莫如我一死。昨日要死沒死了,是還有兩天罪未受完呢!這真是閻王注定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到了護城河岸,打算要投河。自己叫道:“高國泰,高國泰,你好命運不通!不想我今天死於此地。”

  正自怨恨,祇聽那旁有人說話:“莫非是恩兄高國泰嗎?”來至切近,把高國泰一拉說:“恩兄可想死小弟了!我往各處去找,並無下落,不想今日在此相見。”說著話,就過來叩首。高國泰一看,並不認得。看來似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因說道:“老兄不要認錯了人。”那人說:“兄長,你連我小弟李四明都不認識麼?”高國泰一聽,說:“哎呀,原來是你呀!”且說那李四明幼年家貧,寡母住在高國、泰家和左右比鄰而居。高國泰一家全好善,時常周濟他家,後來李四明就在高國泰家唸書。他母親死了,也是高家花錢給他安葬。高國泰問李四明:“是要求功名,還是去作買賣?”李四明說:“要我找個舖子去學生意纔好。我家又沒錢,哪有這樣花費去求功名?”國泰說:“也好,我給你找一個買賣罷。”便在本城天成米店去學生意。凡上工一切衣服被褥,全是高家代給。李四明也用心練習,並不荒誤,專心做那生意。三年已滿,東家到店算帳,見李四明各事勤儉,心甚愛悅,把他帶到家中,另給他開個米店,在清江做買賣,甚為得利。東家沒兒子,祇有一個女兒,把李四明招做養老的女婿,把一分家業全給他。後來他們老夫妻也死了,李四明一手成運,全是他經理。想起當年若不是恩兄,我那得有今日?就帶著家眷,收拾細軟物件,要回故土,去訪恩兄高國泰。到了餘杭探訪,並無人知道高家移往何方,皆雲窮跑了。李四明嘆息不已,就在西門外買了一所房子,又在南門外開了一個糧店。今天是要回家,遇見高國泰,二人相見,悲喜交加,各訴往事。高國泰說:“老弟,我今日要不丟銀,你我也見不著。”李四明說:“你先跟我到家,咱二人有話再講。”二人站起來,往前走了不遠,高國泰腳下一拌,伸手拿起一宗物件來。

  有分教,小人懷仇挾恨,誤害良民,忠良盡公,判決奇案。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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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1:33: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回     故友相逢知恩報德 小人挾仇以德報怨
  
  話說高國泰撿起來伸手一看,原來是兩匹緞子。借著皓月當空,打開一看,上面有興隆緞店四字。李四明說:“那兩匹緞子,還不是咱們本地餘杭縣的字號。我們餘杭縣有兩家綢緞店,字號是天成永順。這興隆緞店不知在哪裏?”高國泰說:“咱們在這裏站著,等等有人來找好給他。要是本人丟得起,還不要緊,倘如是家人替主人辦事,一丟了,可就有性命之憂。”那二人在此等候多時,不見有人來找。李四明說:“天也不早了,你我回去罷。待明日有人找,說對了,就給他﹔沒人找,我們四門貼起告白,也不算瞞昧這東西。”高國泰說:“我今天理該去見見王成璧。我拿錢出來買東西,並換銀子,他還待我回去吃酒。我因為丟了銀子,纔要尋死。今我不回去,恐他多疑。”李四明說:“兄長先同我回家,然後再派家人去給他送信,明天你我弟兄再回拜。”說著話,兩個人向前走。來到西門李四明的住宅門首,大門虛掩,推門進去。高國泰見二門外有西房三間,屋中燈光閃灼。高國泰說:“今天天已晚了,明天我再至裏面,我們就在這屋中坐罷。”李四明說:“這三間房,被我租出去,我倒可不要房錢。因為我常不在家,再招一家街坊,彼此皆有照應了。”高國泰點頭,來至二門叫門,裏面出來一個婆子,開了門一看:“大爺回來了。”李四明說:“你進去告訴你主母,就提我恩兄高國泰來了。”老媽進去不多時,聽裏面說:“有請。”二人纔來至裏面上房,見屋中倒也乾淨。裏面何氏出來,見了高國泰行完了禮。李四明告訴婆子:“給收拾幾樣菜,我們弟兄兩個,到東配房去吃酒。”兩個人來至東配房,在燈光之下,又把兩匹緞子打開一看。李四明說:“兩匹緞子倒是真真寶藍的顏色,祇不知這興隆緞店的字號在哪裏?明天咱們四門貼上告白條,要有人來找,說對了就把他。沒人找,合該你我每人做一件袍子穿。”高國泰說:“是,明日賢弟你要帶我去謝那王成璧大哥。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已在九泉之下。那位朋友倒是一位忠正誠信之人,駕實仁厚,大有君子之風,同我一見如故,我心中甚為感念,良友頗不易得。”李四明說:“好,明日我同兄長去見見那個朋友。”二人吃完酒安息,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起來,二人淨面吃茶,祇聽外面有人叫道:“李四明,你家住著一位高國泰嗎?”連聲叩門。二人站起來,到了外面,門開了一看,門口站兩個頭役,帶著四個夥計,頭戴青布英翎帽,身穿青布襯衫,腰扣皮廷帶,足下穿著窄腰快靴,個個手拿鐵尺木棍。這兩個頭兒,一位叫金陵壽,一位叫董世昌。一見高國泰道:“朋友,你姓高叫國泰罷?”高國泰說:“不錯,二位怎樣呢?”那頭兒一抖鐵鎖,把高國泰鎖上。李四明走來一攔,把李四明也鎖上了,拉住說:“進院搜贓。”到裏院各屋一找,由東屋找出那兩匹緞子來。李四明二人問:“頭兒,你二人因甚麼事把我二人鎖上?”金頭說:“這裏有一張票子,是我們本縣老爺派我們來急速拘鎖,我二人無故也不敢誤鎖良民,誣良擔不了。你二人作的事,自己也知道,尚來問我們嗎?”那些頭役說:“拉著走,休要多說。到了衙門,你們就知道了。”立刻拉著二人,抱了二匹緞子,到了縣衙班房之中坐下。

  此時老爺迎官接差未回,候至日色西斜之時,老爺方回衙署之內,立刻傳伺候升堂。三班人役喊堂威,站班伺候。壯班管的是護堂施威﹔皂班管的是排衙打點﹔快班管的是行簽叫票,捕盜捉賊。三班各有所司之事。老爺姓武名兆奎,乃是科甲出身,自到任以來,斷事如神,兩袖清風,愛民如子,真正治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今日升堂,吩咐:“來,帶差事!”祇聽下面有人說:“殷家渡搶奪緞店,明火執仗,刀傷事主,搶緞子五十匹,銀子一千兩,賊首高國泰,窩主李四明拿到。”“哦。”兩旁一喊堂威,立刻帶上高國泰、李四明。二人跪下,口稱:“老爺在上,生員高國泰叩頭。”“小的李四明叩首。”老爺在上面一看,祇見高國泰文質彬彬,品貌端正,五官清秀,面不帶兇煞之氣,途問道:“高國泰,汝等在殷家渡搶奪緞店,明火執仗,同伙共有多少人?搶去緞匹歸於何處?講!”高國泰說:“老父臺在上,生員乃讀書之人,不知殷家渡搶緞店之故。至於明火執仗,生員一切不知。”老爺把驚堂木一拍,說:“呔,抄手問事,萬不肯應。來,拉下去,給我打!”高國泰說:“老父臺且息怒,生員有下情上達。殷家渡明火執仗,刀傷事主,生員實不知情,要嚴刑拷打,就是叫我認謀反之事,生員也不認。”老爺說:“據我看來,你這廝必是久貫為賊之人。既是搶緞店你不知情,因何這兩匹緞子在你手?”高國泰說:“生員昨日晚在城外撿的。我本打算今日四門貼帖,如有人來找,生員必還他。不料老父臺把生員傳來,這是一派真情實話。”

  老爺把那兩匹緞子拿在手中一看,吩咐:“帶興隆緞店守鋪王海。”不多時,祇見由外面上來一人,年約五旬以外,五官豐滿,面帶忠厚,跪下給老爺叩首。老爺叫差人:“把二匹緞子拿下去,看是你鋪中賣出的,是賊人搶了去的?事關重大,不可混含。”王海拿過去一看,說:“老爺,這兩匹緞子,是賊人明明搶了去的。”老爺一聽,問:“你怎麼知道是被賊人搶了去的?有甚麼憑證?講。”王海說:“回老爺,有憑證。在小的鋪子內,架子上的貨,就有興隆緞店。沒有我們鋪中的圖記兌印,要是有人上我們那裏買的緞子,臨買好之時,單有一個兌印,圖記是篆字:生財有道。這緞子上沒有兌印,故此知道是賊人搶去的。”老爺吩咐下去,高國泰跪在一旁聽的明白。老爺說:“高國泰,你可曾聽見了麼?給我上挾棍,挾起來再問。”高國泰說:“老父臺的明見,生員這兩匹緞子實是拾的。就是賊人搶了去,也許遺失,被生員拾著。老父臺說生員明火執仗,有何憑證?可以考核。”老爺一聽勃然大怒,把驚堂木一拍,說:“你這廝分明是老賊,竟敢在本縣面前如此刁猾,你還說本縣把你判屈了。”吩咐左右“把見證帶上來”。高國泰一聽有見證,嚇的面上失色。

  祇見從旁邊帶上一個來。高國泰一看,並不認得。祇見此人有二十餘歲,頭戴青布頭市,身被青布小夾襖,青中衣,白襪青鞋,面皮微白,白中帶青,兩道鬥雞眉,一雙甌口眼,蒜頭鼻子,薄片嘴,窄腦門,撇太陽,長脖子,大額落素。李四明一看認得,原來是同院的街坊姓冷行二,外號叫冷不防,住李四明外頭院三間房,平時與李四明借貸不遂,他懷恨在心。冷二就是人口兩個過日子,他養不了他媳婦,他媳婦去給人家傭工做活,他一個人在家終日盤算,可恨李四明有錢不借給他。那天晚上,他正在屋中著煩,聽李四明的家中請人。冷不防想:“李四明平時未在家內請過朋友,莫非有甚麼事?”他暗中偷聽,請的是高國泰,李四明同了進去。冷二站在二門一聽,聽四明說拾這個兩匹緞子,是興隆店的,沒人找,我們二人做兩件袍子。冷二聽的明白,心中想:“我聽說興隆緞店在殷家渡,前次鬧明火執仗,此案尚未拿著。我明日到衙門去,給他貼一貼膏藥,就說他是窩主。李四明真是可恨,發此大財,我去借幾吊錢都不借,叫他知道我的厲害!假使我再借錢,他就不敢不借給我了。”因此他第二天一早,奔縣公署來,問:“哪位頭該班?”有人答話:“是金陵壽金頭的該班。”冷二進來說:“金頭,殷家渡明火執仗這案,你們辦著沒有?”金頭說:“沒辦著。”冷二說:“我們院裏房東李四明,他窩藏汪洋大盜,昨天有賊首高國泰住在他家,兩個人商酌一夜,我聽的明白,特地前來送個信息。”金頭兒一聽說:“好哇,我帶你見見我們老爺罷。”叫人往裏回話,老爺立刻升堂,帶上冷二回話。冷二上來跪下說:“老爺,小的住的李四明的房子,常見有形跡可疑之人從他家出入。昨夜晚間,有賊首高國泰在他家裏,訴說殷家渡的明火執仗,刀傷事主。我合房東並無冤仇,怕老爺訪知小的有知情不報,縱賊脫逃之罪。”老爺吩咐先把冷二帶下去,派金陵壽、董世昌把高國泰、李四明一並鎖拿到案,及二人一到,說帶見證,便把冷二帶上來。

  不知如何判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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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18 01:34: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回     餘杭縣清官逢奇案 段家渡濟公捉賊

  話說冷二上堂來。老爺問道:“冷二,你說高國泰明火執仗,現在已把高國泰帶來,你可認得?”冷二說:“認得。回上老爺,他與李四明在屋中談心,小的聽得明白。”高國泰在旁說道:“回老父臺,我生員並不認得他。”李四明往前趴跪半步,說道:“老爺在上,這個冷二原來跟我同院,住我的房子,皆因他欠著小的的房租不給,時常同我借錢。借了幾次不還,他還要借,我不借與他,因此借貸不遂,他記恨在心,誣賴好人,求老爺格外施恩。”老爺說:“好,我用刑拷你們。拷明了誰,我辦誰。大概抄手問事,萬不肯招,把高國泰並李四明一同夾起來再問。”兩旁衙役等答應。將要用刑,忽然間公堂之上起了一陣狂風,刮的真正好厲害,對面不見人。少時風住了,老爺再一看,見公案桌上有一張紙,上寫“冤枉”二字。老爺也不知是誰寫的,自己揣度:其中必有原因。吩咐:“來,暫把高國泰、李四明二人押下去,把冷二也押下去。”老爺退了堂。

  書中交代:這陣風乃是濟公來到,把手一指,起了一陣怪風。迷住眾人眼目,在公案之上寫了“冤枉”二字,自己出了衙門,領了馮順、蘇祿二人到了西門外。他也並不說住房,仍是往西走了有二里之遙,說:“二位,你等看這是哪裏來的銀子?”蘇祿、馮顧二人立刻收拾起來,一起往口袋裏裝。濟公說:“這必是保鏢的達官遇見賊,把銀子搶了,這是剩下的,咱們揀個便宜。”三人說著,一直往西走,到一個鎮市叫殷家渡,由北往南走了有一箭之地,祇見路東有一段白牆,上寫黑字是“孟家老店,草料俱全,安寓客商”。濟公立於那座門外叫開門。裏面問:“做甚麼的?”外面說:“住店,快開門。”裏面說:“沒房,都住滿了。”濟公說:“找一個獨屋就行了。”裏面說:“沒有。”濟公說:“我這裏銀子甚多,走不了,如何是好?”裏面聽的明白。

  書中交代,這座店乃是孟家老店。店東孟四雄、李虎。兩個夥計,一個姓劉,一個姓李,久慣害人。要有孤行客,行李多,被套大,他們立刻用蒙汗藥酒,把他治倒殺害。上房全有地道,因此這店不祇做買賣,竟專門害人。夥計一聽外面說有銀子,連忙到門口往外一看,見三人扛著有無數銀兩。夥計連忙來至櫃房說:“掌櫃的,外面來了兩個人,同著一個和尚,帶著許多的銀子要住店。”孟四雄說:“你何不把他們請進來。”夥計說:“我已經告訴他們說沒房。”孟四雄說:“我教你幾句話,你就說我們掌櫃的說了,怕你們三位帶著銀兩一路走,年歲飢荒,倘若遇見賊,輕者丟銀兩,重者傷性命。我們掌櫃的最喜行好,給你們三位順一間房,叫你們住罷。”夥計聽明白,回身出來開門,見三個人還站在門口。夥計說:“三位沒走呀?”濟公說:“你們掌櫃的聽見了,順一間房叫我們住,怕我們丟了銀子是不是?”夥計說:“不錯。”濟公說:“好,前面引路。”

  夥計前頭走,濟公三人大步進了店門,見迎面是個照壁,東邊是櫃房,西邊是廚房,裏面東邊一溜房,西邊一溜房,正北是上房。和尚站在院裏不走,說:“你這院內是甚麼味?”夥計說:“甚麼味呀?”和尚說:“有點賊味。”夥計說:“和尚別打哈哈,你們住上房罷。”和尚說:“好,上房涼快,八面全通的。”夥計說:“祇是沒有糊窗戶,你進去罷。”和尚同蘇祿、馮順來至上房西裏間一看,靠北牆是炕,地下靠窗戶是一張八仙桌,兩把椅子。馮順、蘇祿也困乏了,坐下休息休息。夥計先打洗臉水,然後倒茶送來,說:“你們三位要吃甚麼?”和尚說:“你隨便給煎炒蒸煮,配成四碟,外兩壺酒。”蘇祿、馮順說:“我們兩個人可不喝,已困乏要去睡了。”和尚說:“你們不喝我喝。”夥計下去喊了煎炒蒸燒四個菜,“白乾兩壺,海海的迷字。”和尚說:“夥計回來。”夥計問道:“要甚麼?”和尚說:“你代我要白乾兩壺,海海的迷字。”夥計一聽,大吃一驚,心想:“這和尚可了不得,真是內行人。要不然,他怎能也說江湖黑話?”夥計回道:“和尚,甚麼叫海海迷字?”和尚說:“你說理不說理?你如不說理,我打你一個嘴巴。”夥計說:“我怎麼不說理?”和尚說:“你纔說海海的迷字,你倒問我,我還要問你甚麼叫做海海的迷字。”夥計一想:“這話對呀,方纔可不是我說的嗎,倒叫和尚問住我了。”夥計方纔說:“我方說的海海的迷字,是給你打些好酒。”和尚說:“我也是說要點好酒,你去拿去罷。”

  夥計到外面把酒拿來,和尚便睜開一隻眼直向酒壺內瞧。夥計說:“和尚你瞧甚麼?”和尚說:“我瞧瞧分量多少,貴姓劉夥計?”夥計說:“你知道我姓劉又問我。”和尚說:“我看你這個人倒很和氣,咱們兩個人一見就有緣,來罷,你可喝杯酒?”夥計說:“不行,我是一點酒不喝,一聞酒便醉了,人事不知。”和尚說:“你少喝點,一杯罷。”夥計說:“不行,要叫我們掌櫃的知道,我跟客人喝酒,明天就把我散了。”和尚說:“你不喝我的酒,倒叫我好疑心,彷彿酒裏放擱上甚麼東西是的,你不喝我也不喝了。”夥計說:“和尚,你喝你的。倒不是我不喝,如我們掌櫃的知道,不是買賣規矩。”和尚說:“你喝一口酒,這也不要緊,一段小事。”夥計說:“我把酒給你溫溫去,也許涼了。”夥計拿住酒壺來至櫃房說:“掌櫃的,這個和尚真怪,拿了酒去,他叫我喝,我不喝,他也不喝。我先換一壺沒麻藥的,他叫我喝,我就喝。”掌櫃的給了一壺好酒,夥計拿到上房來說:“和尚,小店本沒有這個規矩,你既叫我喝,回頭我喝。”和尚說:“你把酒溫熱了?”夥計說:“溫熱了。”給和尚,和尚一仰脖子,把一壺酒都喝了。和尚拿那壺有麻藥的給夥計。和尚說:“你喝這壺罷。”夥計賭氣往外就走。和尚說:“你不喝,我也不喝了,一個人喝酒沒趣。”吃了些飯菜,撤去殘桌,和尚閉上門睡了。

  夥計到前面櫃房說:“掌櫃的,這三個人可就是和尚扎手。回頭動手的時候,可得留神和尚。”李虎說:“不要緊,回頭叫李夥計拿刀去,你在此休息,不用你問了。”劉夥計點頭答應。

  待天交三鼓後,李夥計拿了一把刀,就奔北上房。來至裏面,把上頭門插根桃開,再挑底下。把底下挑開,用手一推,門上頭又插上。夥計一想:“怪呀。”又挑一頭,把上頭又撥開,一推門,底下又插上。夥計把窗戶搗了一個小洞,往裏面一看,見屋內三個人睡的是呼聲振耳,沉睡如泥。夥計又撥門,撥了半天,依舊沒撥開。他方纔直奔上房西邊,單有一個單間,有地道通到上房。李夥計把一軸畫卷起來,桌子移開,由地道而入。方一低頭向前走,走不動了,彷彿有甚麼阻住。掌櫃的李虎在櫃房等了半天,不見李夥計出來,叫劉夥計去瞧瞧。劉夥計拿了一把刀,來至上房,見那門也沒開,也不知李夥計往哪去。劉夥計便直奔上房東邊,也有一個單間通到上房,有地道。他到了那東間把桌子挪開,畫條卷起。打算要由地道進去。及下地道向前走不過去。把李虎、孟四雄等了半天,不見李劉兩夥計回來。二人等急了,各持鋼刀一把,扑奔上房,見門閉了,也不知兩個夥計往哪裏去了。李虎用刀將門撥開,二人來至外間屋中,入神一聽,西裏間屋內鼻息如雷,方纔把西裏間帘子用刀一挑,往屋中一看,見和尚頭向南,伸著脖子腦袋,將抗簾搭拉著,那兩人睡的人事不知。李虎想:“合該你三個人該死。”放步向前,舉刀方欲殺和尚,見和尚沖他齜牙一樂,把李虎嚇了一跳,回身便要走。見和尚又睡了,李虎想:“敢是和尚做夢呢?我怎麼剛要殺他,他沖我一樂?”愣夠多時,復又近前把刀舉起來,往下一落,和尚用手一點指,用定神法把他給定在那裏,李虎也不能動。孟四雄在外面等了半天,看李虎舉刀不往下落,心中著急,方纔闖進屋中,伸手拉刀。羅漢爺施佛法大展神通,要捉拿賊寇,搭救高國泰。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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