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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3:29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傅容回家當天,就央求喬氏允她出門,她想去一趟如意齋。
  
  如意齋專賣珠寶首飾。
  
  傅容打小好動,仗著父親寵愛,幾乎信都城裡所有地方都逛遍了。喬氏開始縱著她,但隨著女兒漸漸長大,容貌又過於出眾,從去年開始,喬氏管束漸緊,輕易不許傅容出門亂跑,除非有長輩相陪。
  
  「你想買什麼?娘派人過去,讓那邊把東西送來讓你挑。」官哥兒最是離不得人的時候,喬氏不大願意出門,疑惑地問女兒,「你不是擔心被人瞧見嗎?怎麼還想出去?」
  
  傅容沒接話,而是有些嫉妒地看著母親懷裡邊喝.奶邊攥小手玩的弟弟,小聲嘀咕道:「娘偏心,都沒有喂過我。」
  
  喬氏的五個孩子,傅宸傅宛都生在京城,那會兒傅品言考進士打點上頭都需要大筆銀子,為了省錢,喬氏沒有請乳母,親自喂養子女。後頭傅容傅宣兩個就是請乳母喂的了,如今輪到最小的官哥兒,也可能是她生的最後一個,喬氏突然又捨不得叫外人照看,凡事親力親為,乳母只能在她不方便的時候派上用場,所謂的么子受寵,大抵如此。
  
  「都十三了,整天沒個正經,」喬氏伸手點了女兒額頭一下,瞪著眼睛道:「論偏心,家裡誰能比得過你?別一不答應你什麼就都扯到偏心上去,你倒是說說,能省事為何非要自己跑一趟?」
  
  「我想出去逛逛啊!」傅容順勢往母親肩膀上靠,嬌聲細語的,「在莊子養了快一個月,娘就讓我出去一次吧,有孫嬤嬤陪著,有家丁護著,娘擔心什麼呢,反正你不答應就是不喜歡我了!」
  
  她真正要買的,如意齋不會送來,必須她親自過去挑。
  
  母女倆正僵持著,傅品言挑簾走了進來,喬氏見了,抱著兒子改成背對他而坐。老夫老妻了,她自然不怕被丈夫瞧,只是女兒在場呢,萬一丈夫眼神飄過來讓女兒瞧見,不妥。
  
  傅品言也沒往榻上去,坐到桌前笑問女兒:「遠遠就聽你纏你娘,這次又想要什麼?」
  
  傅容乖巧地給父親倒茶,又捏肩又捶背的,「我想去如意齋,娘不許,爹爹幫我勸勸我娘吧。」
  
  喬氏聞言,扭頭瞪了丈夫一眼,含義不言而喻。
  
  可惜這隔空一眼的威力比不上身邊女兒的撒嬌痴纏,一盞茶沒喝完呢,傅品言就點頭應了。
  
  看著女兒像脫籠的百靈鳥一樣從屋裡飛出去,喬氏恨聲跟丈夫置氣:「行,往後濃濃的事我都不管了,我也管不了,只讓她求你去罷!你們是親生的,我是後娘不是!」
  
  傅品言哈哈笑,起身上榻,從妻子身後抱住她咬耳朵,「濃濃會撒嬌怨誰,還不都是跟你學的?」三個女兒,就這個最像妻子,無論容貌聲音還是脾氣。
  
  他手往她裙子底下鑽,喬氏不由抱著兒子往後靠,傅品言湊過去吃她紅潤嘴唇,「你們都是我的心頭寶,哪個我都願意寵。」他是知府,女兒想逛,整個冀州府都隨她橫著走。
  
  一晚連續兩次滋潤,第二天早上喬氏嬌豔得如枝頭海棠,無需脂粉已是人間絕色。
  
  傅容三姐妹過來請安,見到母親眉眼裡殘留的媚色,傅容悄悄在心裡誇讚父親。都說女人慣會給男人吹枕邊風,其實反過來道理是一樣的,情濃時候,迷迷糊糊,只叫人什麼都忘了,但求另一半讓她再快樂些。
  
  念頭一起,徐晉緊繃結實的臂膀突然闖入腦海,接下來是黑暗裡有力的撻伐,如身臨其境。
  
  傅容不動聲色給自己倒了杯茶,不得不說,那事跟情啊愛啊根本無關,純體力活兒。
  
  喬氏見她面色微紅,只當是興奮的,有心冷她兩句,瞥見女兒額前碎髮,又不忍心,轉而問傅宛姐妹:「今兒個濃濃要去如意齋,你們一起去瞧瞧吧,看看那邊有沒有新鮮樣式,喜歡了都買兩樣。」
  
  窮時盼著家裡有錢,有錢了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將三個女兒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傅宣先道:「我還小,用不上什麼首飾,就不去了。」
  
  傅容瞅瞅妹妹,知道妹妹是不想耽誤讀書。家裡請了女先生,從六歲教到十三歲,上午讀書,下午學禮儀女紅,往後就是跟在母親身邊學管家了。姐姐妹妹都是按著這條路子走的,只有她,仗著父母寵愛,學什麼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所以前世的她,規矩禮儀這種耳濡目染的事情做得還好,腹中筆墨卻不多,最喜穿衣打扮。
  
  那會兒年少輕狂不懂事,宴會上旁的姑娘們比詩斗茶,她就跟交好的夥伴去旁處閒逛,對此嗤之以鼻。到如今,傅容依然不喜歡這種雅趣,只不過,學會了,必要時拿來裝點門面也不錯。京城那些王妃們,哪個沒有一點才名?
  
  想通了,傅容摸摸妹妹腦袋,笑著誇道:「宣宣真乖,回頭我跟你一起讀書去,溫故知新。」
  
  傅宣一點都不信,也沒質疑,權當耳旁風了。
  
  傅容看向姐姐。
  
  傅宛其實不想出門,妹妹嬌嬌小小看著還像小姑娘,她都及笄了,但她不放心妹妹,「娘,我陪濃濃去吧。」
  
  喬氏便讓大丫鬟巧杏去安排兩位姑娘出門的馬車隨從。
  
  傅宣先去靜心堂上課了,傅容坐到母親梳妝鏡前對鏡發愁:「娘啊,你說萬一外面風大,把我頭髮吹起來怎麼辦?我不想讓人瞧見。」說著目光投向了母親的首飾匣子,她那邊沒有能擋住額頭的首飾。
  
  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喬氏還不懂女兒什麼心思?
  
  把官哥兒交給傅宛看著,喬氏走到鏡子前,撩起女兒劉海兒瞧了瞧,從首飾匣裡挑出一條銀鏈珍珠眉心墜擺在女兒額前,對著鏡子問,「這樣如何?」
  
  鏡子裡的小姑娘已經笑彎了嘴角,「娘幫我戴上。」
  
  喬氏捏捏她小臉,重新幫女兒梳了個簡單的單螺髻,剛要選朵珠花插到女兒發頂,傅容急著催道:「先戴眉心墜,先戴眉心墜!」
  
  屋裡就她們娘幾個,喬氏沒好氣嗔道:「怕誰看啊?我還給你擦過屁……」
  
  「娘!」傅容堵住耳朵不想聽。
  
  榻上傅宛笑得臉都紅了,遠遠看著妹妹,嬌裡嬌氣的,怎麼看怎麼喜歡。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傅容轉身跑到姐姐跟前,故意仰著腦袋:「好看不?」
  
  傅宛抱著弟弟瞧。
  
  小姑娘髻上只插了朵白玉杏花珠花,與一頭柔亮青絲相得益彰,額間戴著銀鏈珍珠眉心墜,幾顆小珠圍成梅花形狀,正好將那個小坑遮掩,又跟白玉珠花輝映,清新雅緻,襯得妹妹天生雪肌玉膚,如花如仙。
  
  傅宛點點頭,上下打量一番,提議道:「再去換身淺色衣裳吧,這套太豔了,跟首飾不搭。」
  
  傅容正有此意呢,親親弟弟的小臉蛋,領著蘭香回去了。
  
  喬氏還站在鏡子前,笑著招呼長女:「過來,娘這還有一條金鑲紅瑪瑙的墜子,娘給你梳個跟你妹妹一樣的發髻。」她的心是一點都不偏的,回頭再打條合適的給小女兒。
  
  眉心墜其實很招搖,傅宛不好意思戴,說什麼都不肯過去,喬氏不依,硬是將長女也重新打扮了一遍,趕巧傅宛穿得顏色正配,喬氏就拘著她不讓走了,免得她回房偷偷換掉。
  
  片刻後傅容去而復返,進屋瞧見姐姐新妝,愣在當場,「姐姐這樣真好看!」
  
  如果說她這套裝扮是白薔薇,素淨清雅,姐姐就是跟她並蒂的紅薔薇,明媚嬌豔。
  
  傅宛臉有點紅,拉著妹妹跟母親告辭:「那我們先走了。」
  
  喬氏送二女到門口,「早點回來,別耽擱太久。」又吩咐跟著去的丫鬟婆子們好好伺候。
  
  眾人紛紛應是。
  
  「妹妹到底要買什麼啊?」馬車穩穩地走,傅宛好奇問。
  
  傅容愁道:「花鈿啊,眉心墜再好看,都不會緊緊貼在這兒,低頭時容易被人瞧見。」
  
  傅宛點頭,「那為何非要親自過去?」
  
  傅容嘿嘿一笑:「我想看看如意齋有沒有會做花鈿的巧匠,有的話我買回家專門給我做,到時候一天換一個樣,全隨我意,不省著一次次到外頭來挑了?」
  
  花鈿這種東西,濃豔飛揚,在民風開放的前朝很是盛行,使得家養丫鬟也都有這種手藝,可惜大梁開國皇帝出身草莽,最不喜奢華之風,漸漸就將前朝一些風氣打壓了下去,花鈿就是其中一種。時下淡雅裝扮佔俏,罕有女眷戴花鈿,平時也沒有人學,前世傅容尋真正的巧匠頗費了一番功夫。
  
  「就你機靈。」傅宛笑笑,還想問妹妹為何不叫如意齋把人選送過來,只是都已經出門了,不值得刨根問底。
  
  不知不覺,馬車停在了如意齋前面。
  
  後面的婆子快步走過來,擺好木凳,挑起門簾扶二人下車。
  
  陽光明媚,照得姐妹倆身上衣裙波光流轉,額間珍珠瑪瑙熠熠生輝,折射出去的光彩直晃人眼。
  
  如意齋二樓,一錦袍少年本來只是站在窗前透氣的,遠遠瞧見一輛有些熟悉的馬車駛了過來,不由目光相隨。待傅家姐妹相繼下車,他手中的摺扇就再也搖不動了,情不自禁上前一步,靠窗更近,似乎這樣就能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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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3:41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二弟在看什麼?」
  
  齊策看看正在一對兒羊脂玉手鐲和金絲紅翡手鐲中間搖擺不定的妹妹,頗有興趣地走了過來,行到窗前跟齊簡並肩而立。往下瞧瞧,只見一灰衣車伕將馬車趕到路旁,看車上標記似乎是傅家的。
  
  齊策若有所思,側頭見齊簡眼神發直,好像還沒回過魂兒,輕輕一笑:「二弟?」
  
  齊簡猛然驚醒,發現長兄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白皙俊臉登時漲得通紅。
  
  齊策越發肯定是傅家哪位姑娘來了,早聽說過傅家姐妹個個如花似玉,再跟齊簡說話時,目光不由朝二樓門口多溜了幾次。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兩家關係不錯,論理他是可以以兄長的身份自居的。
  
  他暗中留意,齊簡看的次數更多,手心出了汗,只盼近距離再看看那姑娘。
  
  「哥哥,我選好了,就要這對金絲紅翡的。」那邊齊竺將鐲子套到手腕上,朝兩個兄長晃了晃。正值荳蔻年華的小姑娘,杏眼桃腮,肌膚勝雪,甜美可人。
  
  齊策率先回到妹妹身邊,見櫃檯上還剩下幾樣,寵溺地道:「難得出來一次,再多選兩樣。」
  
  嫡親哥哥寵她,齊竺很高興,剛要繼續挑選,忽聽外面夥計好像說了句「傅姑娘」,她心中一動,回頭看向門口。
  
  一陣腳踏竹板樓梯聲後,傅容姐妹打頭走了進來。
  
  那一瞬,宛如明月突然升上山谷,又似朝霞穿透雲層,如意齋寬敞明亮的二樓都因這對姐妹蓬蓽生輝,一下子亮堂不少。
  
  齊策目光接連掃過傅宛傅容,又在傅宛身上多停留幾順,轉過身看向櫃檯,君子守禮。
  
  齊簡怔怔地望著身穿淺綠繡花褙子頭戴珍珠眉心墜的小姑娘,只覺得她比方才驚鴻一瞥還要俏麗嬌憨。
  
  至於齊竺,驚訝過後,她欣喜地迎了上去,先跟傅宛打招呼,再親暱地牽起傅容左手:「濃濃病好了嗎?這麼久沒看見你,想死我了,好幾次想跟映芳一起去莊子上看你,都被伯母勸住了……濃濃到底生的什麼病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關切地打量傅容臉龐。
  
  傅品言夫妻並沒有將女兒真實病情傳出去。
  
  齊竺說話的時候,傅容已經將碰上齊策的驚怒壓了下去,笑著回道:「沒事,其實早就好了,是我貪圖鄉下新鮮自在,多玩了幾日。阿竺過來多久了,都買了什麼?」
  
  她跟齊竺沒有跟梁映芳那麼好,但也比旁人強許多,出閣前沒鬧過不快。白芷事情敗露時齊竺已經出嫁,得知後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跟她道歉,沒有偏幫兄長,所以不管傅容多恨齊策,她也沒法對齊竺冷眼相向。
  
  冤有仇債有主,她恨的只是齊策一人。
  
  既然有恨,傅容忍不住看向側對這邊的高大少年。
  
  齊策十七歲,從小在梁家習武,現已出師,本來要去西北齊老爺身邊謀份差事的,家裡老太太捨不得長孫出遠門,硬是命他讀書考進士做個文官。齊策天資聰穎,去年剛中了秀才,前世若不是姐姐出事,他肯定也要去考舉人的。
  
  這樣文武雙全又俊秀挺拔的佳公子,不知信都城多少姑娘都為他傾心。
  
  察覺到她的視線,齊策重新看了過來,傅容及時避開,藏在袖子裡的手悄悄攥緊,低頭看齊竺抬起來的手腕,「這鐲子好看,可惜我晚來一步,讓你先得了。
  
  齊竺羨慕地看她額頭:「再好看也比不過你跟宛姐姐的眉心墜精緻啊,怎麼想到這樣打扮了?」
  
  「妹妹,這兩位是?」沒等傅容回答,齊策跟齊簡走了過來,前者坦然從容,後者俊臉泛紅。
  
  齊竺懊惱地跟傅容姐妹賠罪:「瞧我,忘了替你們引見了,這是我大哥二哥。」又跟兩個少年介紹傅容她們。
  
  傅宛微微頷首,看也沒看兩個少年,朝齊竺道:「阿竺有兄長相陪,我們就不打擾了,咱們後日再聚。」
  
  齊竺依依不捨地囑咐:「那你們記得早點到啊。」
  
  傅宛應下,領著傅容去另一旁了。
  
  齊竺目送她們,又選了一樣首飾便過去跟二人告辭,兄妹一起下了樓。
  
  傅容一直暗中留意他們那邊,見齊策君子般沒有多看姐姐一眼,毫無留戀地跨了出去,本想收回視線,未料對上另一個少年戀戀不捨的目光。四目相接,少年嚇了一跳,怔愣片刻逃也似的跟了出去。
  
  傅容沒放在心上。
  
  那種愛慕的目光於她而言太過熟悉,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回過頭,正好東家柳如意捧著一張墊著黑絨的雕花托盤走了過來,笑盈盈道:「二姑娘三姑娘,我們店裡最精緻的花鈿都在這兒了,你們喜歡的話,這一盤我都賣給你們,絕對是最低的價。」反正這東西平日裡無人問津,不如賤賣給知府老爺家的千金,還能賺個人情。
  
  柳如意三十有餘,比喬氏還大幾歲,但她保養得好,臉龐細膩,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真正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又比喬氏的嬌小嫵媚多了爽朗灑脫。聽說她原是商家大小姐,後來家生變故,未婚夫退婚,柳如意狠心拋頭露面,一步一步從一個小攤鋪的老闆娘變身為眼下的首飾樓東家。
  
  傅容挺欽佩她的,甜甜誇道:「您對我們真好,每次來都給我們便宜,今個兒我本來不打算出門的,可是想想有一陣子沒見著您了,實在惦記得狠,就拉著姐姐出來了。」
  
  被花似的小姑娘如此甜言蜜語一番,柳如意朗聲大笑,風流不羈:「三姑娘真會說話,你看看,前幾天我們這兒剛出了一樣好貨色,我實在喜歡,沒打算賣的,可三姑娘這樣喜歡我,我哪能繼續藏私?你們先隨意看看,我去後頭拿過來。」
  
  言罷笑著去了。
  
  傅宛點了妹妹臉蛋一下,細聲打趣:「早上喝了蜜.水嗎?」
  
  傅容朝她嘟嘟嘴,厚臉皮道:「不吃蜜也是甜的!」
  
  傅宛掩嘴笑,目光投向托盤,「好了,瞧瞧吧,五顏六色的,好像都挺好看的。」
  
  傅容贊同地點頭,這些確實都是好東西。如意齋除了從京城江南進貨,樓裡也有三位首飾匠人坐鎮,兩男一女。女者大家都稱她顧娘子,手藝超凡,做出來的首飾精緻纖巧,這些花鈿就出自那位顧娘子之手。
  
  當然,傅容可沒想買顧娘子,聽說她跟柳如意相互扶持,這首飾樓也有她的股,就算父親是知府,人家也不可能拋棄自由身去給她們當下人。
  
  傅容看上的是顧娘子底下的一個小學徒。
  
  很快柳如意捧著一個首飾匣子走了過來,放到櫃檯上後,她一手按著匣子,將兩個小姑娘看了又看,最後無奈嘆息一聲,似是終於鐵定了心,「罷了,我都一把年紀了,身邊也沒有侄女外甥女,留著好東西完全是浪費。不過這要是換成別人,我是萬萬不會賣的,誰讓你們三姐妹都投了我的眼緣呢,顧娘子也是,好巧不巧就做了三隻簪子,越看越像是專門替你們三姐妹做的,假惺惺哄我呢!」
  
  傅容能看得出來柳如意是真的不捨,好奇心一下就冒出來了,等她看清匣子裡的東西,前世柳如意也沒擺出來的東西,瞬間心動。
  
  那是三根彩蝶簪子,一隻粉紅,一隻天藍,一隻雪白。論其精巧,傅容找不到詞形容,只能說若非簪頭連著三根長長的簪柄,她差點以為匣子裡擺著三隻真正的彩蝶。粉蝶用的是碧璽,嬌嫩如桃花,藍蝶用的是藍寶石,純淨如碧空,白蝶就是白玉了,不染塵埃。
  
  每一樣都是寶,合在一起,對她們三姐妹的意義就更大了。
  
  傅容看向姐姐,淡定如傅宛,眼裡同樣多了勢在必得的光彩。
  
  「您真的肯賣?」傅容摩挲著一隻簪子道。
  
  柳如意回她一個頑皮的笑:「都把東西拿過來給你們看了,若是不賣,我怕今晚三姑娘就得抱著令尊說我壞話去,回頭傅大人捏個罪名給我,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傅品言寵妻愛女,那是整個信都城都知道的。
  
  「我爹才沒那麼不講理呢。」傅容嬌嬌地反駁,跟著把匣子搶到自己懷裡,「既然您肯割愛,那我們就要了,只是這次出門沒帶那麼多銀子,一會兒您派人跟我們一起回府吧,跟我娘討去,隨您開價。」
  
  柳如意故作為難道:「要是我獅子大開口,夫人會不會將我轟出來?」
  
  三人說說笑笑,氣氛很是歡快,傅容適時道:「柳姨啊,我最近讀《花間集》,特別喜歡上面提到的花鈿,所以才來買的,見到實物就更喜歡了。您知道我,喜新厭舊,每天都想換新的戴,這樣還是買個會做花鈿的小丫鬟專門伺候我比較合適,不知您這邊有會做花鈿的丫頭嗎?只會做花鈿就成。」
  
  買人啊……
  
  柳如意有些錯愕,不過聽傅容只要會做花鈿的,馬上有了人選,「有是有,就是都在顧娘子身邊伺候,我得先問問顧娘子願不願意放人。」
  
  「那就麻煩您啦!」傅容興奮地道。
  
  小姑娘眼睛水靈靈的,俏臉如花,柳如意忍不住捏了捏,「麻煩什麼啊,能為傅家姑娘們效勞博取美人一笑,多少人求之不得呢。」特別是這位三姑娘,一顰一笑的,她是個女子都恨不得忘了生意答應她所有要求,要是換個男東家,恐怕更沒出息。
  
  這次柳如意去的就比較久了,傅容姐妹到旁邊喝了會兒茶,她才領著三個小姑娘過來。
  
  三人年齡與傅容差不多,都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豆綠衫子,多半還是為了見她臨時換的。
  
  傅容放下茶杯,視線在三人面上轉了一圈。
  
  都是熟人,都曾伺候過她,可惜只有那個起初她最不待見的,不曾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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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所以說哪怕最初你不待見某人,後來也很有可能喜歡上的。

  傅容:是啊,今天出場的小鮮肉不錯啊,或許應該給他一次機會。

  肅王:鮮肉不如老肉好,有嚼勁兒,吃得持久。

  傅容:嚼不動會塞牙啊。

  肅王:你那兒有牙嗎?

  佳人:夠了,一邊耍流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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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雅間裡明亮雅緻,飄著淡淡茶香,柳如意走到傅容身邊坐下,笑著問姐妹倆:「這茶如何?」
  
  傅容由衷感慨道:「您對我們真好。」
  
  她喜歡喝花茶,其中最喜徽州的珠蘭黃山芽,柳如意準備的這壺,湯色清澈,花香幽雅,滋味鮮醇,實乃上品,姐姐的普洱茶也一樣。傅容知道,這只是柳如意招攬回頭客的本事,對旁家夫人小姐的喜好肯定也心裡有數,但這並不影響她享受這樣的體貼。
  
  傅宛也柔聲道謝。
  
  嬌客滿意,柳如意便提起正事來,指著三個小丫頭道:「她們都出自清白的窮苦人家,跟在顧娘子身邊有兩三年了,金銀首飾還打不好,花鈿這種小玩意倒都會做,三姑娘看看中意哪個,我這就把賣身契給你。」
  
  又讓三個丫頭自報姓名。
  
  都是首飾相關的名字。
  
  長得最好的叫金扇,膚色白皙,眉眼清秀。傅容愛美,用人也喜歡用順眼的,前世就選了金扇,因金扇作用特殊,傅容給她提了大丫鬟的份例。結果呢,金扇不識好歹痴心妄想,竟敢背著她勾搭哥哥,傅容便將人送了回來。
  
  柳如意得知緣由後,大方地讓她另選一個。
  
  第二次挑,傅容選了容貌尋常的銀墜,吸取上次教訓,傅容只讓銀墜做二等丫鬟,平時不叫她來身邊伺候,免得她見了哥哥豐姿暗動芳心。銀墜在男女上頭也算本分,偏偏嘴碎喜歡打聽,總想打探傅容為何非要戴花鈿,被梅香提點後還死不悔改。
  
  人家如意齋不是賣丫頭的,傅容不好意思再去打擾柳如意,只將銀墜攆出府,準備去旁處銀樓瞧瞧。誰料銀墜拎著包袱回如意齋抱怨去了,當天柳如意就親自過府賠罪,料定是銀墜伺候的不好,然後把玉琴給了她。
  
  玉琴啊,是三人裡面最醜的,丑到何等地步呢,丑到傅容初次見面都沒有看過第二眼。
  
  但玉琴讓傅容見識到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她不但心靈手巧,人也文靜內斂,更可貴的是忠心。很多人都想打聽傅容痴迷花鈿的原因,包括她的小姑子,傅容嫁到郡王府後,小姑子許給玉琴各種好處,玉琴的回答卻從來都是那一句。
  
  「我家姑娘愛美。」
  
  「就要她吧。」傅容伸手指向垂著眼簾的玉琴,「我身邊大丫鬟名字裡都帶香字,你原是顧娘子的愛徒,如今突然被我斷了大好前程,我也只能提你當大丫鬟稍作彌補,你若願意的話,改叫琴香可好?」
  
  此言一出,柳如意跟傅宛都吃了一驚,金扇銀墜更是又羨又妒。
  
  顧娘子的徒弟,聽著好聽,其實跟丫鬟差不多,前幾年根本學不到真本事,再說整天雕雕刻刻的也沒意思,金銀珠寶過手就是旁人的,實在不捨。而傅家三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將來是要跟著三姑娘出嫁的,運氣好了當個姨娘,差了也是管事媳婦,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啊。
  
  越想越嫉妒,還生了一絲埋怨,這個三姑娘真是的,玉琴那麼醜,她看上她什麼了?
  
  玉琴是最不敢相信的,不過當她抬頭,對上傅容期待的笑臉,眼睛就泛酸了,迅速跪下,恭恭敬敬朝傅容磕頭:「琴香謝姑娘賜名,日後定當好好服侍姑娘。」又朝柳如意磕頭,「東家救命之恩,琴香沒齒不忘。」
  
  柳如意笑笑,「能被三姑娘看上,是你的造化,好了,快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跟三姑娘走吧,別忘了跟你師父辭別。」
  
  琴香飛快抹抹眼睛,小步下去了。
  
  傅容目送三個丫頭走遠,轉身對柳如意道:「還請您替我跟顧娘子道聲謝。」傳聞顧娘子容貌醜陋,常居後院不愛出門,偶爾出去也是戴著帷帽,如此她就不好親自過去拜謝了。
  
  柳如意點點頭,將琴香的賣身契遞給傅容。
  
  等琴香都收拾好了,柳如意隨傅容姐妹下樓:「好久不見夫人了,今日一道過去拜會吧,只是一見面就要討銀子,夫人定要惱我的。」
  
  傅容臉上笑容就沒有斷過,「哪會兒啊,您幫了我這麼多,我娘她高興……」
  
  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傅容盯著如意齋門口新進來的一個灰衣打扮的小廝,眉頭微皺。
  
  這人怎麼這麼眼熟,在哪裡見過……
  
  一個肅穆威嚴的身影突然湧入腦海,傅容震驚朝小廝身後望去,卻只見街上行人往來,根本沒有她前世的公爹,信都王徐耀成的身影。
  
  「濃濃?」傅宛好奇地喊了聲。
  
  「哦,沒事,走吧。」傅容回神,見那小廝朝這邊看了一眼,然後立在樓梯腳一側似乎在等誰的樣子,傅容若無其事地跟傅宛一起下了樓。
  
  那小廝在她們姐妹經過之後開了口:「東家,有您的信。」
  
  他竟然喊柳如意東家?
  
  此事過於離奇,傅容忍不住回頭,就見柳如意隨手將信放入袖中,那小廝完成差事般飛快朝門口去了,轉瞬沒了蹤影。
  
  見她好奇,柳如意隨口道:「前陣子我派人去打聽京城的金銀價錢,今日總算遞迴消息了。」
  
  傅容本能地不太相信,但她一個客人也沒法多打聽什麼。
  
  來時一輛馬車,歸時後面多了一輛。
  
  傅容又陪喬氏招待柳如意,她嘴甜會說話,柳如意言辭風趣,加上官哥兒活潑可愛,廳堂裡歡聲笑語不斷。喬氏也很是喜歡那三支簪子,柳如意要九百兩,她多添了一百兩湊整數,賓主盡歡。
  
  送完柳如意,喬氏把三個女兒都叫到正房,讓她們挑簪子。
  
  大的讓小的,傅宛讓傅宣先挑。
  
  別看三支簪子總價九百兩,單價絕不是每支三百兩那麼算的,最貴的應該是藍寶石鑲的那支,其次是純淨的粉紅碧璽,最後才是白玉簪子。
  
  眼看傅宣要去拿白玉簪子,傅容擋住她手,朝喬氏道:「娘,讓弟弟給我們分吧,你每次拿出一支,弟弟指誰就給誰。」她是哪支都無所謂的,白玉簪子給她她也喜歡,但就是不想妹妹選最便宜的。
  
  「何必那麼費事。」一眼看穿三姐姐的心思,傅宣堅持要去拿白玉簪。
  
  傅容仗著身高將妹妹擠到一邊,搶著把三支簪子都遞給母親。
  
  喬氏欣慰地笑,姑娘們都愛比較,親姐妹也有彼此不服氣的,可她的三個女兒從來沒鬧過那種彆扭。一個溫柔端方,一個活潑嬌憨,一個愛書如命,給她省了不少煩惱。
  
  「那好,就讓官哥兒分吧。」喬氏一錘定音。
  
  最後傅宛得了藍寶石的,傅宣得了白玉簪,傅容得了她心裡最中意的粉碧璽簪子。
  
  這也是喬氏最滿意的分配。
  
  她高興地親了么子一口:「咱們官哥兒眼光就是好,知道姐姐們戴什麼顏色的最配氣度,將來長大了,肯定會討小姑娘歡心。」
  
  官哥兒抱著首飾匣子咧嘴笑。
  
  傅容靠在母親身邊,看看周圍面帶笑容的親人們,前所未有的滿足。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願望,就是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心無所憂。
  
  ~
  
  從正房回到自己的跨院,傅容靠著迎枕歇了會兒,命梅香去把琴香叫來。
  
  「姑娘。」
  
  已經換了一身白裙的琴香有些拘謹地走到傅容身前,眼睛看著傅容腰間。
  
  傅容認真地打量琴香。十幾歲的小姑娘,臉龐黝黑,粗眉毛,塌鼻樑,厚嘴唇,唯一可看的就是那雙水靈大眼,可惜旁人在注意到她的眼睛之前多半就別開眼了。大抵是相處了幾年,看習慣了,眼下傅容沒覺得琴香多醜,笑著問她:「住處都安排好了嗎?屋裡可缺什麼東西?」
  
  琴香連忙道:「勞姑娘費心,都挺好的,住在梅香姐姐旁邊的屋子,兩個姐姐都很照顧我。」
  
  倒是有兩個小丫鬟扭頭偷笑的,被梅香凌厲瞪了一眼後立即不敢表現出來了。這樣的照顧,琴香既高興又不安,總覺得自己初來乍到,不值得被人如此重視。
  
  傅容好歹也算活了兩輩子,琴香又不擅掩飾,很容易就看出了她的顧慮。朝琴香招招手,示意她再靠近點,傅容撥開額間的眉心墜,指著那個小坑道:「這是我生病留下來的,麻子,這輩子多半都去不掉了,我不想讓人瞧見,所以挑了你來身邊伺候。琴香,這事除了老爺夫人們,整個信都城只有孫嬤嬤梅香蘭香幾個知道。我信你,也希望你為我守口如瓶。」
  
  讓琴香知道她的坑有多大,她才能做出最適合的花鈿。
  
  琴香貌醜心靈,當即跪了下去:「姑娘放心,琴香對天發誓,絕不對任何人提及此事,若有違逆,只叫琴香下輩子,下輩子還生成這樣!」生得醜到什麼都沒做,也會淪為旁人口中笑柄。
  
  傅容沒有笑,反而有些歉疚,為當初的輕視。
  
  穿鞋下地,傅容親自將她扶了起來,「我自然是信你的。容貌一事,旁處我管不到,在我身邊,誰敢嘲笑你,我馬上將人攆走。」
  
  她聲音嬌柔,此刻話裡卻全是堅定的袒護,琴香低頭,無聲落淚。家中父母都不曾這樣待她。
  
  傅容遞帕子給她:「好了,你先下去吧,把做花鈿的材料用具都列出來,明日我讓人去買,暫且不急著做,今天從如意齋帶回來的夠用一陣子的。」
  
  「嗯,姑娘只管放心,琴香定會好好伺候姑娘。」琴香再次保證,紅著眼圈走了。
  
  傅容重新靠到榻上,拿起剛剛放到一旁的簪子把玩。
  
  那個小廝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世她沒在如意齋碰到過他,嫁進郡王府後才在公爹身邊見過幾次,莫非他原是如意齋的人,後來如意齋一夜間人去樓空柳如意顧娘子不知去向,他又投到了郡王府?
  
  可柳如意離開跟她出嫁中間只隔了半年多,那小廝如此迅速成為公爹身邊親信,也太奇怪了吧?如果他真有那種本事,這會兒也不至於屈居在小小的如意齋,早就另投高枝了。
  
  又或許,他本就是公爹的人,被派去了柳如意身邊?
  
  那柳如意知不知情?
  
  知情的話,就只剩一種解釋了吧?
  
  傅容舉起簪子,盯著那嬌嫩的粉色蝶翅,心中有些複雜。

---------------------------

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有閒功夫操心別人,不如多想想我,今天啥日子你不知道嗎?

  傅容:啥日子?

  肅王:自己問去。

  傅容:……哦,我知道了,哎呀,如此良辰美景,昨天那個小鮮肉怎麼不約我呢?

  肅王怒髮衝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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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4:06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齊老太太做壽,喬氏打算把三個女兒都帶上。
  
  傅宛十五,正是該說人家的時候。喬氏對長女很有信心,只是他們一家子搬到信都才第二年,交際算不得廣,酒香還怕巷子深呢,她得多帶女兒出門,讓那些夫人太太們瞧瞧傅家長女的風采。
  
  傅宣不喜熱鬧,想待在家裡看弟弟,喬氏不許。官哥兒有嬤嬤乳母看著,哪用她一個半大孩子操心,她就怕小女兒整天埋頭讀書把眼睛看壞了性子養呆了,出去跟同齡小姑娘們說說笑笑多好。
  
  至於傅容,喬氏倒希望這個女兒安分些,可惜傅容不聽她的,哪有宴席她都搶著要去。
  
  臨出發前,女兒們打扮好後一起來了正房,喬氏挨個打量。
  
  傅宛穿了玫紅繡纏枝花的褙子,下面是素白長裙,明豔又不失清雅,端莊大方。
  
  傅宣呢,她人小,梳著雙丫髻,一邊戴朵海棠珠花,繃著小臉裝大人,卻更招人喜歡。
  
  這兩姐妹喬氏都挺滿意的,只驚訝地問傅容:「濃濃怎麼穿的這麼素淨?」
  
  傅容瞅瞅身上的水綠裙子,悻悻道:「這樣才不打眼啊,免得那些人瞧見我戴花鈿,一個個都看怪物似的看我。」
  
  這話當然是哄人的。
  
  無論前世今生,傅容都喜歡我行我素,不太在乎外人的看法。上輩子她去齊家就穿了一身大紅衣裳,那些小姑娘們越盯著她竊竊私語,傅容就越得意,因為她知道自己那樣打扮有多好看,只要她自己覺得美,就不怕旁人嘀咕。
  
  不過重新活了一輩子,傅容不想那麼招搖了,招搖給誰看啊?跟京城的繁華相比,信都城這些姑娘少爺們都不值得她上心。今日她就是去陪姐姐的,順便見見幾個好姐妹,穿衣打扮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喬氏無奈地摸摸女兒腦袋,心想頂著這樣一張臉,女兒打扮得再素淨也會引人矚目。
  
  「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走吧。」
  
  這邊她們一家子才出發,齊家那邊已經熱鬧非凡了。
  
  齊大老爺高居陝西巡撫,手握重兵,乃真正的一方大員,因此齊家在信都城的威望遠遠高於傅家,也只有郡王府能壓住他們。這樣的身份,前來賀壽的大小官員自然多不勝數,齊家前面的街道都人滿為患。
  
  齊大老爺不在家,由齊二老爺在門前迎客,齊策齊簡堂兄弟倆跟在一旁。
  
  齊策一表人才,接人待物大方從容,齊簡就有些訥言了,大多時候只站在旁邊賠笑。
  
  「老爺,傅大人來了。」一個小廝眼尖地道。
  
  齊簡立即抬頭望了過去,只見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緊挨著行了過來,到了岔路口,前面那輛由傅宸陪著繼續前行,後面那輛被幾個丫鬟婆子簇擁著往北拐了,一會兒從側門直接去後院。
  
  齊簡一直望著傅家女眷所坐的馬車,直到馬車消失在拐角,他才失望地收回視線,有點厭煩這些世俗規矩。若男女可以同進同出,他在這兒迎客,至少能見三姑娘一面的。
  
  齊策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不知為何腦海裡又浮現那兩位傅家姑娘。
  
  三姑娘跟妹妹同歲,還是個孩子,倒是二姑娘傅宛,貌美不輸其妹,窈窕身姿則勝出頗多,既有北方姑娘高挑的身段,又有南方姑娘受山水滋潤的靈秀,更難得是那身端莊氣度,堪當一家主母。
  
  至少他在信都城這麼多年,沒見過比傅宛更合他意的姑娘。
  
  「伯父來了。」
  
  這樣想著,當傅品言父子走過來時,齊策跟在齊二老爺身邊迎了上去,微笑著喊道。
  
  老太太賀壽,齊策穿了身寶藍色松鶴紋杭綢長袍,頭插玉簪腰繫錦帶,下面綴著一枚羊脂白玉珮,襯得少年身材頎長,風流倜儻,一眼望去如鶴立雞群。
  
  傅品言摸摸頷下短鬚,在心裡喝了聲彩。
  
  他自然見過齊策,算起來齊策還是傅宸的師兄,作為信都城數一數二的佳公子,正需要挑選女婿的傅品言隱隱也把齊策當成了人選之一。因此齊策越出眾,他就越滿意,只是婚嫁之事歷來都是男方先提出來,他再欣賞齊策,也不會主動開口試探,讓自己的女兒矮人一頭。
  
  他的女兒也是不愁嫁的,齊家無意,他自會另挑別家,反正還有一年的時間精挑細選。
  
  同齊二老爺寒暄幾句,傅品言目光投向齊策齊簡,「幾日不見,你們兄弟倆好像又長個子了。」
  
  齊策笑道:「難得伯父能看出來,外面天熱,伯父請到裡面用茶。」言罷主動走到傅品言身邊,跟傅宸一左一右陪著他往前走,依舊是謙和有禮的齊家大公子,但又比往日多了一分外人難以察覺的熱情。
  
  傅品言在官場混,早成人精了,他頗感興趣地看了齊策一眼,好奇少年為何有了這番變化。
  
  三人一路暢談,齊簡落後一步,認真聽傅品言說話。偶爾傅品言回頭問他,他情不自禁手心冒汗,儘量鎮定地回話,等傅品言轉回去,再長長地鬆口氣,竟覺得比父親檢查他功課時還要緊張。
  
  ~
  
  齊家後花園裡,各色牡丹開得正好。
  
  傅容本想一直守在姐姐身邊的,無奈梁映芳力氣太大,硬是將她拉到了一旁,傅容只好一邊盯著坐在齊老太太附近的家人,一邊跟梁映芳說話。
  
  「真的沒什麼大病,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傅容再三保證,怕梁映芳繼續追問,她趕緊提起另一件事,「上次不是說好要教我游水的嗎?怎麼樣,你什麼時候有空?」
  
  梁映芳果然轉移了注意力,盯著傅容想了想,「月底吧,回來正好過端午。」
  
  傅容馬上就應下了,一點都不擔心父母那邊通不過。
  
  「你們兩個在這兒說什麼悄悄話呢?」一襲粉裙的齊竺笑嘻嘻從茂盛的牡丹花株後跳了出來,抱住傅容胳膊撒嬌:「我都聽見了,泡溫泉是吧,我也要去。」
  
  梁映芳不太喜歡齊竺,總覺得她跟誰都能笑臉盈盈的,面面俱到,好得有點假,因此嗆道:「你還是別去了,你們家統共你一個姑娘,學游水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你出點什麼事,我可擔待不起。」今日若不是知道傅容要來,她也不會過來。
  
  齊竺有些尷尬,傅容連忙打圓場:「映芳說得對,她教我游水,就沒法照看你了,你自己泡池子也沒意思是不是?等將來我會水了再邀你去,我跟映芳一起教你。」
  
  父親多次陞遷,傅容跟著父親在江南逛了一大圈,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圓滑的坦率的她都處得來,沒覺得齊竺這種性子有何不妥。旁人待她幾分心,她同樣還回去就是了,人情世故可不就是這麼一回事?
  
  齊竺臉色迅速恢復自然,轉而打趣傅容:「前天看你戴眉心墜,今兒個又點了花鈿,最近怎麼想到這種新鮮打扮了?真是的,本來就是城裡最美的,再這樣打扮,是想讓我們自慚形穢得都不敢出屋嗎?」
  
  傅容笑她:「這話誰說也不該你說,我還一直覺得你是咱們這兒最好看的姑娘呢。」
  
  她當然不是這麼想的,不過齊竺確實美貌,若非她搬過來,冀州第一美人非歸齊竺不可。
  
  「行了,你們倆都美,我這個醜八怪還是去一邊涼快吧!」梁映芳最不喜傅容跟齊竺玩,賭氣走了。
  
  傅容頗為無奈,安撫齊竺:「她就是暴脾氣,你別理她,走吧,今日你祖母過壽,咱們別只顧自己玩。」母親一直在笑,姐姐羞答答的,傅容好奇齊老太太都說了什麼。
  
  兩個花似的小姑娘並肩而來,穿石青色壽菊紋褙子的齊老太太含笑望去,對喬氏誇道:「我最羨慕你們家這三個姑娘了,一個比一個水靈,真想搶一朵到我身邊來,每日瞧一瞧,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
  
  傅容腳步一頓。
  
  喬氏也愣了一下,看看齊老太太,再看向齊夫人,正好瞧見齊夫人含笑打量傅宛呢。
  
  莫非齊家有結親的意思?
  
  不管有沒有,現在都不是探究的時候,喬氏笑著回道:「您可真會誇人,阿竺一個就能把她們三姐妹比下去了,有阿竺珠玉在側,老太太哪還看得上旁人啊,快別說這話哄我們開心,今日是您大壽,該我們哄您才是啊。」
  
  「瞧你這張嘴,怪不得濃濃嘴那麼巧,原來都是隨了你!」齊老太太笑得前仰後合。
  
  此話就算揭了過去。
  
  傅容臉上是笑,心裡卻暗道糟糕。
  
  前世宴席進行到一半,她去如廁,姐姐陪她,回來趕上齊策要把前面幾個公子臨時作的祝壽詞遞給齊老太太過目。雙方同時走到一處路口,姐姐因為沒注意,跟他撞上,跌倒之前被齊策長臂一伸攬到懷裡……之後沒過多久,齊家又請了她們幾次,齊策找各種機會見了姐姐兩面,很快正式派人提親,父親母親都很滿意,議婚非常順利。
  
  這次傅容本想著不讓齊策瞧見姐姐的,無奈人算不如天算,兩人提前在如意齋見了面。看齊老太太齊夫人的態度,是齊策跟長輩通過氣了,還是她們先看上了姐姐?
  
  兩家門當戶對,姐姐又才貌雙全,齊家人看不上才奇怪。
  
  傅容輕輕咬唇。
  
  她不怕齊策提親,怕的是父母再次被他道貌岸然的君子氣派矇蔽。
  
  不行,她得改變計畫。
  
  眼看再過不久齊策就要過來了,傅容俯身跟傅宛耳語。
  
  傅宛馬上道:「我陪你去吧。」
  
  傅容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什麼都要姐姐陪,讓蘭香跟著就是了,姐姐幫我同娘說一聲。」
  
  傅宛沒有多想,扭頭轉達給母親。
  
  喬氏看看傅容,怕傅容是找藉口準備溜出去玩呢,吩咐她的大丫鬟巧杏也跟著去。
  
  傅容幽怨地回視母親,好像在埋怨她的不信任,但還是乖乖地走了。
  
  接下來,如前世重演,主僕三人在齊家丫鬟的帶領下去了恭房,回來路上偶「撞」齊策。
  
  眼看傅容要倒下去了,齊策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這三姑娘,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不過他還是及時出手,將人拽了回來。

------------------

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大膽,放開你的狗爪!

  齊策:王爺明察,是她自己撲過來的。

  肅王:那也不許你碰她!

  齊策:難不成讓她摔到地上?

  肅王:摔,活該!我都不知道她還勾搭過你!

  傅容:夠了,我沒那麼眼瞎!

  齊策:……別欺負人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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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齊策知道傅容是故意撞上他的。
  
  花園裡花樹繁茂,視線容易被阻隔,快到路口時,有熟悉的嬌柔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輕聲細語,如鶯鳥啁啾。齊策不由自主放輕腳步,也不知在期待什麼。距離近了,他仗著身高,透過路邊枝葉看見前面只有傅容主僕三人,並沒有傅宛,便朝對面路邊避開幾步,遠離她們,免得撞上。
  
  可惜他讓了地方,那位三姑娘卻不想讓,以側頭跟丫鬟說話的姿勢走了出來,踏出第一步後明顯滯了一瞬,似是算錯了距離,跟著才假裝玩鬧躲人一般撲向他。那準頭那速度,他竟然沒法躲開。
  
  她想做什麼?喜歡上他了,特意設計一出偶遇?
  
  換做旁人,齊策定會任其摔倒,只是她身份不同,如無意外,會是他將來的小姨子。
  
  嬌養的姑娘都愛生氣,據說傅宛非常疼愛兩個妹妹,而傅容又是傅品言最寵的女兒,齊策不想成事前得罪小姨子,徒添麻煩,只好伸手去扶。傅容一站穩,齊策馬上鬆手,退後兩步客氣詢問:「走路匆忙,無意衝撞了三姑娘,三姑娘可有傷到?」
  
  傅容低頭,看看兩人中間足以擺張太師椅的青石路,腦袋突然有點僵。
  
  不該是這樣的。
  
  前世齊策分明將姐姐拉到了他懷裡,高大英俊的少年,滿面泛紅的姑娘,緊緊相擁,那畫面美好的如一幅畫,看得當時的傅容都忘了生氣姐姐被人佔便宜。姐姐死後,這幅畫則成了她的噩夢,恨自己眼瞎,錯把混賬當君子,未能及時勸阻。
  
  而傅容的計畫,就是讓巧杏瞧見齊策抱她的一幕,回頭齊策來自家提親,她適時露出不滿,悄悄告訴母親齊策曾經對她動過手腳,之前只因難堪才隱瞞下來。以齊策表現出來的人品,母親多半難以相信,她會去問巧杏,只要巧杏承認有過這樣一出事,母親自然不會再往深了問。
  
  父母向來疼她們姐妹,又怎麼會把姐姐嫁給曾經非.禮過自己的偽君子?
  
  可是現在,齊策扶她的整個過程只碰到了她胳膊,胸膛離她遠著呢,讓她想誣陷都不成!
  
  「姑娘你沒事吧?」蘭香跟巧杏著急地圍了上來。
  
  傅容抬頭,對上齊策平靜雙眼,暗暗攥緊拳頭,小聲道:「原來是齊大哥,你怎麼來這裡了?」
  
  她聲音嬌,在被撞後說起這種話來頗似嗔怪,委屈噠噠的,聽在齊策耳裡就有了別的味道。
  
  意識到小姑娘對自己起了心思,齊策不再看傅容眼睛,言簡意賅道:「我與令兄等人作了幾首賀詞,正欲送與祖母過目,三姑娘若沒有大礙,我就先走了,那群傢伙還等著祖母選出魁首。」
  
  他守禮得不像話,傅容沒有理由繼續糾纏,走到路邊讓他先過。
  
  齊策大步而去。
  
  傅容目光複雜地望著他背影,正要慢慢往前走,忽然感覺到一點不對,扭頭看去,對上巧杏探究的打量。傅容心裡一跳,巧杏是母親身邊的大丫鬟,心思向來通透,剛才她因為齊策位置太遠露出些痕跡,是不是叫巧杏瞧出來了?
  
  「巧姐姐,剛剛我不小心絆了一下才撞到齊大哥的,這事要是讓我娘知道,她肯定又要嫌我毛手毛腳,還請巧姐姐千萬替我瞞住啊。」
  
  她拽著巧杏袖子討好地央求。
  
  巧杏比傅容大幾歲,平日裡常常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為傅容隱瞞淘氣事兒,若是尋常小錯,她自然痛痛快快應承下來,但此事涉及到女兒家的名聲,不可三言兩語揭過去。就算三姑娘仰慕齊大公子,她也不能這樣輕浮,傳出去對整個傅家都不好。
  
  「姑娘放心,這點小事哪值得跟夫人說,我可不是耳報神。」巧杏笑著安撫道,隨即又委婉提醒:「只是經過這一次,姑娘可得記住教訓,往後走路一定要專心些,真跌到地上,傷了就麻煩了。」
  
  既不得罪傅容這個主子,又隱含告誡,若傅容真的心虛,肯定能聽出來。
  
  傅容知道巧杏是好意,連忙保證自己會乖乖的,天真地像個孩子。
  
  她坦坦蕩蕩,巧杏略微放了心,又叮囑蘭香更仔細地照顧姑娘。
  
  傅容回到席位時,齊策正站在齊老太太一側,朗聲給老人家念手裡的賀詞,身姿挺拔如松,聲音清朗雋永,賞心又悅目。
  
  傅容飛快環視一週,發現無論是夫人太太,還是妙齡少女,目光都落在了齊策身上。
  
  傅容用餘光打量姐姐。
  
  傅宛眼簾低垂,嫻靜似水,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卻輕輕扣著,一下一下,頗合齊策的節奏。
  
  傅容越發著急了,姐姐就算沒有動心,對齊策儼然也有了幾分欣賞。婚嫁向來是父母之言,父親母親疼愛她們,肯定會先詢問她們的意思。可姐姐跟她不一樣啊,姐姐端莊守禮,若非齊策狡猾,姐姐不會多跟外男說一句話,那麼只要是父母看好的人選,姐姐再稍微有點瞭解欣賞對方,她是不會反對的。
  
  不遠處的齊夫人也在暗中觀察傅宛,見傅宛不曾偷看兒子,微微頷首。
  
  論人品,傅宛甚合她心,論家世身份,傅品言這個知府比丈夫低了些,但傅品言年紀輕,才三十三就當上了四品官,他又圓滑世故,前途不可限量。且傅品言雖是庶子,到底是京城景陽侯府的二老爺,聽說自從傅家大姑娘當上太子側妃後,皇上對景陽侯也看重了些,升了三品官。
  
  這門婚事,她是一萬個贊成的,今日散席後不妨探探兒子的口風。
  
  一片寧靜中,齊策結束了朗讀,笑問齊老太太:「祖母最喜歡哪首?」
  
  眾女眷也不由側耳傾聽,齊策念詩時並沒有提詩作出自誰手,現在齊老太太挑了魁首,至少得把魁首名字報出來。而能送賀詞過來的,肯定都是有身份的公子,她們聽了多少能添些瞭解。
  
  齊老太太笑得眼睛彎彎,瞅瞅左右,有些無奈地道:「我哪懂這些詩啊詞啊的,聽著都好!」
  
  齊夫人笑著附和:「兒媳也不懂,剛才一溜聽下來,聽一首忘一首,母親不如挑自己記得最清楚的兩句。就跟咱們買首飾一樣,一眼過去,最吸引人的肯定是最喜歡的,您說是不是?」
  
  齊老太太點頭,「這話有道理,容我想想。」
  
  客人們也都紛紛回味起來。
  
  傅宣小聲問傅容:「三姐姐最喜歡哪句?」
  
  傅容苦笑,她根本沒有認真聽,不過,她確實記得兩句,前世齊老太太選的兩句。
  
  「我最喜歡這個,『忽而祥雲門前落,仙翁捧桃賀長生』,是誰寫的啊?」齊老太太很快開了口,「這兩句一念出來,那情景活靈活現的,好像真見著了老神仙,也不知哪家哥兒這麼會想。」
  
  齊策翻出一張紙,看看落款,笑道:「回祖母,這是雲升作的,康王殿下娶親,雲升隨王爺王妃去京城了,但他惦記著您老人家,特意送了賀詞過來。」
  
  熟悉的名字再次入耳,傅容低頭,心不在焉地摩挲手背。
  
  雲升,是徐晏的字,郡王府跟齊家關係不錯,徐晏跟齊策又有交情,送禮祝壽理所應當。
  
  後面的話,傅容就沒聽了,倒是在場的小姑娘們都露出來一絲憧憬。
  
  信都城有兩位身份尊貴又貌比潘安的佳公子,齊策再好,也只能排第二,因為無論是容貌還是身份,徐晏都勝出他三分。其實傅宸也比齊策好看,只是傅家在信都城根基淺,見過傅宸的姑娘不多,名氣自然居於齊策之後。
  
  得知魁首是徐晏,齊老太太讚個不停。
  
  傅容卻有些恍惚。
  
  若是徐晏在此,定會謙和地笑,如最溫潤的玉,若是他瞧見她,眼裡定會盛滿溫柔。
  
  那是前世父親兄長之外,對她最好的男人,也是她唯一覺得虧欠過的男人。
  
  牡丹在陽光下開得燦爛,傅容瞧著那邊一株魏紫,彷彿看見了她跟徐晏短暫的姻緣。
  
  快樂的,煩心的,歷歷在目。
  
  沒人注意到她的失態,除了準備離去的齊策。
  
  其實齊策也沒打算看她,他看的是傅宛,只是傅容就坐在傅宛身邊,見傅宛始終不曾朝他看來,齊策收回視線前隨意掃了傅容一眼。
  
  卻見小姑娘怔怔地望著斜前方,秋水般的眸子裡是與她年齡不符的遺憾和悵然。
  
  齊策告訴自己不能再看了,被人發現不好。
  
  可他控制不住,因她此時的複雜與那個企圖用拙劣手段吸引他的小姑娘判若兩人。
  
  傅容並非多愁善感之人,突然聽到前夫的名字,難免憶起一些舊日溫存,很快也就回了神。回了神,本能地去看她最提防的齊策,這才發現齊老太太身邊已經沒了齊策身影。好奇之下扭頭尋找,正好撞上齊策探究的目光。
  
  他看她做什麼?
  
  是了,一定是偷看姐姐的,做賊心虛才立即察覺她的注視。
  
  這樣一想,傅容狠狠瞪了齊策一眼。
  
  齊策怔住,隨即一笑,再也不留戀,不緊不慢走向前面的小道。
  
  是因為撞見他偷看她姐姐卻沒看她,不高興了吧?如此淺薄,連親姐姐也嫉妒,真是被寵壞了。

-----------------------

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怎麼著,你還嫌棄人家沒抱你入懷?

  傅容:不用你管!

  肅王:就那麼渴望被人抱?

  傅容:我就渴望了,幹你屁事?

  肅王:……來吧,我抱你。

  大家不要急啊,齊策跟姐姐的婚事是個導火索,肅王再出場那就是劈裡啪啦的激情碰撞啊,所以你們一定要給佳人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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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4:34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日落黃昏,齊府終於平靜了下來。
  
  齊策換過一身常服去了上房:「母親找我?」
  
  齊夫人示意他落座喝茶,把丫鬟們都打發了下去,問些白日事情,忽的放低聲音:「今天來了那麼多適齡姑娘,你來後邊的時候,可有瞧上的?」
  
  齊策放下茶盞,有些好笑地道:「非禮勿視,母親把兒子當什麼人了?」
  
  齊夫人嗔他一眼,不過她也摸透兒子的性子了,那是有什麼心思都藏著掖著的,輕易不叫人猜透,便開門見山道:「你年紀不小了,我跟你祖母覺得傅家二姑娘品貌雙全,同你很是相配,你怎麼看?若是滿意,咱們該準備起來了,免得叫人捷足先登。」那樣一朵溫柔花,多的是人家想要呢。
  
  原來母親也看上傅宛了。
  
  齊策垂眸看茶,假作回憶,「沒細瞧過,只是既然母親跟祖母都中意她,不妨以妹妹之名請她們姐妹來咱們府上做客,母親趁機仔細觀察她脾性,真合適,兒子全聽母親安排。」
  
  傅宛端莊是好,但也太守禮了,一眼都不看他,讓他摸不準她心思。齊策想先打動傅宛,叫她喜歡上自己,兩情相悅婚事才美滿,若私下接觸後傅宛依然不見心動,他也不會自討沒趣。
  
  聽他這樣說,齊夫人大喜,「好,回頭我就叮囑你妹妹。」兒子眼界高,之前拒了不少她相中的人選,今日終於有所鬆動,實在解決了她一塊兒心病。
  
  「娘要囑咐我什麼啊?」
  
  門口忽的一暗,齊竺笑著進了屋,親暱地坐到齊夫人下首,目光在母親與兄長中間來回轉,「說悄悄話就說悄悄話,怎麼又扯上我了?」
  
  齊策低頭喝茶。
  
  事情還未定下來,女兒又小,齊夫人不好明說,臨時編了個藉口:「你祖母喜歡傅家姐仨,今日見到人又跟我誇了一番,阿竺你跟她們親近,趁咱們園子裡牡丹還開著,過幾日再單獨請她們姐妹來咱們家玩吧,好哄你祖母開心。」
  
  齊竺抿抿嘴,眼裡閃過一道不悅:「人家哪有空跟我玩啊,我聽傅容說月底她要跟映芳去紫薇山,宛姐姐宣宣定會同去,回來又是端午,家家都忙著過節,母親真想請她們,節後再挑日子吧。」
  
  齊策意外地看了妹妹一眼。
  
  如果妹妹真喜歡傅容,那私底下應該也喊傅容小名才是,那個據說因為她小時候咬字不清將「容」喊成「濃」而得的嬌氣名,而不是直呼其大名。
  
  反感傅容嗎?
  
  傅容有貌無才,輕浮淺薄,難怪妹妹不喜,幸好他想娶的是傅宛,將來不用擔心姑嫂關係。
  
  有人惦記著娶兒媳婦,自然也有人琢磨嫁女兒。
  
  夜幕降臨,喬氏通發後鑽進被窩,靠到丈夫懷裡,跟他念叨起齊府一行來,「我聽她們的意思,是看上咱們宛宛了,你覺得呢?」
  
  傅品言仔細品味齊老太太的話,聯想到白日齊策的慇勤,心中已有七分確定:「多半是了。」
  
  「那你贊成嗎?」喬氏有些悵然,「齊策我見過幾面,確實是佳婿人選,只是,明年考評下來,若你稱心如意進京任職,咱們豈不是要跟宛宛分開了?」雖說信都離京城很近,想到她要把長女一個人丟在這裡,喬氏眼睛就泛酸。
  
  傅品言拍拍她背,沉默片刻勸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算我進京,也得明年年底,宛姐兒現在不嫁,那時候一翻年就十七了。咱們離京多年,回去後一切人物都要重新熟悉,身份高的看不上咱們,身份低的咱們看不上他,挑挑選選的,一不小心就耽誤了宛姐兒。素娘你也別擔心,齊策有才學,考上進士肯定要進京的,那會兒咱們一家子不就團圓了?再說,明年考評,我也沒有十分把握,萬一……」
  
  「沒有萬一!」喬氏急忙摀住丈夫的嘴,不叫他說晦氣話,「你有本事,想要什麼都會心想事成的!」這麼多年,她看著他從一個青澀的進士成長為一州知府,她相信他。
  
  她仰著頭,燈光下的水眸裡愛慕敬重滿得快要溢了出來,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心。
  
  被妻子如此凝視,傅品言快要化成水的心底陡然騰起強烈的欲望,想狠狠地要她,讓她知道她的愛慕沒有白費,讓她知道她的男人有多厲害,無論是官場上,還是身上。
  
  目光順著那小巧白皙的下巴往下移,隨著手一起鑽進她被高高撐起的小衣,傅品言喉頭發緊,翻身上去,湊到她耳邊喃喃道:「素娘還記得嗎,我也是十七歲時娶的你,那晚你美極了……」
  
  喬氏早在他熟練的撩撥下紅了臉,聞言隔著衣裳按住他手,「你是說,現在我就不美了?」峨眉微挑,美眸圓瞪,妖豔嫵媚。
  
  傅品言低低地笑,帶著她手一起動:「美,更美了,素娘是花,夫君我夜夜澆灌,豈能不美?」
  
  一句句情話信口拈來,哄得人心甘情願迎合他的荒唐,在青紗帳裡恣意綻放。
  
  晚上過得柔情蜜意,白日裡就好說話了,被傅容求磨了一大早上,喬氏終於鬆了口,「你去也成,但要等你哥哥休息那日去,讓他陪著我才放心。」
  
  「我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啊。」傅容乖乖地道,轉身去纏傅宛,「姐姐跟我一起去吧,把妹妹也叫上,咱們姐仨好久沒有一起出去玩了。」前世齊家很快就下了帖子,她可不放心把姐姐留在家。
  
  傅宛不想去,瞅瞅外面明晃晃的日頭,皺眉道:「大熱天泡什麼溫泉?」
  
  傅容就料到她會這麼說,笑嘻嘻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在莊子上養病的時候,聽葛先生提過泡溫泉的事,說是夏日泡比冬日泡還好,天熱出的汗多,更容易把體內的毒排乾淨。姐姐多泡泡,臉蛋會更嫩的!」說著伸手去摸傅宛臉蛋。
  
  「別鬧。」
  
  傅宛拍開她手,看著妹妹期待的大眼睛,不太情願地答應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傅容賴皮地往她懷裡撲。
  
  等傅宣散課回來,傅容問她去不去,傅宣不假思索地拒了,傅容揉著她腦袋喊她「書呆子」,倒也沒有多勸。這個小妹妹厲害著呢,沒什麼需要她操心的。
  
  月底這日,傅容早早起來打扮,特意在帶過去的衣裳裡加了兩條細長紅綢抹額,留著游水時戴。花鈿沾水易落,前世沐浴她都是用抹額應付過去的。
  
  姐妹倆出門時,傅品言跟喬氏一起出去送,再三囑咐傅容老老實實跟在姐姐身邊不許亂跑,又讓傅宸警醒點,畢竟不是自家的莊子,誰知道下人有沒有不老實的?
  
  「父親放心,兒子都懂。」傅宸語氣裡帶了一絲狠勁兒。兩個妹妹去池子之前,他會親自檢查附近安全,若有色膽包天的意圖偷窺,他親手挖了那人眼睛。
  
  傅品言還是很信任長子的,「後天早點回來,別在外面耽誤太久。」
  
  傅宸點點頭,朝喬氏告別後,驅馬出發。
  
  傅容跟梁映芳商量好了,在南城門外頭匯合。
  
  出了城,傅容悄悄探出頭往前望,遠遠瞧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楊樹下,扭頭對旁邊的人道:「姐姐看,我就說映芳肯定比咱們來的早吧?」
  
  傅宛沒動,攥住妹妹胳膊將她拉了回來:「小心被人瞧見。」
  
  傅容小聲辯解:「這邊人少……」
  
  「正堂!」
  
  外面突然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高喊傅宸的字。
  
  這聲音傅容聽過幾次,好心給姐姐解釋道:「那是映芳的哥哥。」
  
  傅宛微微蹙眉,狐疑地看她:「你怎麼知道是梁家大公子?你去梁家玩的時候碰見過?」
  
  傅容頭疼地往後靠,閉上眼睛裝難受:「姐姐你別多想行不行?他是映芳的哥哥,偶爾撞見幾次我自然能聽出他的聲音,有什麼奇怪的嗎?」姐姐哪都好,就是看她太緊,若非怕姐姐獨自去齊府做客,她也不想邀姐姐一道玩。
  
  傅宛也意識到自己擔心太過了,柔聲賠不是:「姐姐沒那個意思,只是濃濃生的好,我怕旁人對你起了壞心思。」
  
  「再好也不至於是個男的就會喜歡我啊?」傅容撒嬌地靠到姐姐肩頭,暗笑姐姐亂擔心。梁通那傢伙,不愧是哥哥的好師兄,侍衛一起當,光棍一起打,還比哥哥大兩歲呢,她重生前也沒聽說梁通娶媳婦。
  
  姐妹倆輕聲細語鬧著,外頭傅宸也忙著跟梁通寒暄:「師兄也來了啊?」
  
  梁通朝已經跑到傅家馬車前的妹妹揚揚下巴:「陪她來的,大熱天去泡什麼池子,都是被我們家那兩個老頭子慣的。」旁人家兒子是寶貝,到了他們家,兒孫從小打到大,姑娘才是親生的。
  
  傅宸理解地笑笑,催馬到他一側,看向馬車。
  
  傅容正好挑開簾子接梁映芳呢。梁映芳會些功夫,身手靈活,上車都不用踩凳子的,輕輕一躍就行,著實讓傅容羨慕,不過聽說練功太苦,她也就光羨慕了,一點都不想學。
  
  「映芳坐這邊。」知道兩個小姑娘要好,傅宛體貼地給梁映芳讓地方,挪到了側坐上,恰好車簾還沒落下去,讓外面的男人瞧了個正著。
  
  梁通看傻了。
  
  他見過傅容,也覺得傅容貌美,但傅容在他眼裡跟自家妹妹一樣,都是淘氣的孩子,不像眼前這個,秀眉瓊鼻,笑意融融,像開在枝頭的海棠花,明媚燦爛。
  
  梁通突然覺得有點頭暈,抬起手摀住胸口,那裡跳得厲害。
  
  他這一抬胳膊,傅宛不由順著餘光裡瞥到的動靜看了出去,就見一個古銅膚色的男人正盯著自己,怔怔呆呆,唐突又無禮。
  
  面上一熱,傅宛低頭,飛快將簾子拽了下去。

------------------

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古銅膚色有什麼好臭美的,本王有八塊腹肌和迷人的人魚線!

  傅容:梁大哥也有好不好?

  肅王:但你沒摸過他的……

  傅容:流氓,祝親媽關你一輩子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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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4:50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傅容沒有發覺傅宛跟梁通的短暫對視,她認真地聽梁映芳說著游水需要注意什麼,心情很是不錯。天氣晴朗,微風習習,跟好姐妹們一起出遊,這種自由自在的滋味兒,前世自從她十五歲嫁人後,就再也沒有體會過了。
  
  可惜有人專門跟她作對似的,非要往她身上潑一桶涼水。
  
  齊策聲音入耳的那一剎那,傅容一下子就攥緊了手。
  
  他怎麼會在這兒?
  
  平靜之後,傅容記起來了。
  
  信都城東南方向有座紫薇山,風景秀美,遠近富貴人家多有在山上搭蓋別院者,郡王府齊家等城裡大戶更是早早佔了地方。傅容知道齊家在這裡有莊子,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在山腳下遇見齊策,巧得讓人難以置信。
  
  「正堂,少渠,你們怎麼來了?」齊策一身月白色夏衫,身姿挺拔地立在路邊一片樹蔭裡,頭上白玉簪被樹葉縫隙裡落下來的陽光照得熠熠生輝,襯得他五官更為出眾。
  
  傅宸看一眼他身側的長隨,下馬道:「陪妹妹來山上逛逛,看你閒庭散步般,早就過來了?」
  
  齊策笑笑,朝傅宸二人走了過去:「天氣漸熱,我在家裡心浮氣躁看不進書,便來了這邊,昨日到的,早上突然興起出來走走,沒想碰著你們了,真是有緣。」
  
  梁通接話道:「確實巧,那你繼續散心吧,我們先去安頓。咱們兩家莊子挨得近,伯玉有空過來坐坐,你我師兄弟許久不曾切磋了。」
  
  齊策頷首,問明他們一行何時回城後,笑請兩人先行,自始至終沒有往馬車那邊瞧過。
  
  梁映芳卻在偷偷地看他,馬車重新駛動後,她撇撇嘴,小聲對傅容道:「哪裡都能撞見他們家人,不知道齊竺來了沒,濃濃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齊策過來時把齊竺也帶上了,你敢搭理她我就不教你了!」
  
  傅容心中一動,疑道:「我知你討厭齊竺,怎麼也反感她哥哥啊,莫齊大哥得罪過你?」
  
  傅宛安靜地聽她們倆說知心話,只把車簾翹起的一角重新撫平,回頭就聽梁映芳抱怨道:「齊策是偽君子啊,以前比武切磋,他打不過我哥哥就使詐,故意分哥哥的心,害得哥哥輸了他。我知道兵不厭詐,但這種小比試他也來這套,可見其心胸,虧我祖父還誇他聰敏!」
  
  傅容現在最喜歡聽人說齊策的壞話了,特別是當著姐姐的面,馬上附和道:「看著君子似的,沒想到氣量這麼小,可見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背後不論人非,傅宛不想聽妹妹說人壞話,小聲勸道:「你們也不清楚他具體為人如何,既然梁老先生如此誇他,他必有可取之處,咱們還是別妄加評判吧。映芳你繼續說閉氣的竅門,我聽著挺有意思的。」
  
  梁映芳朝傅容眨眨眼睛。
  
  傅容悄悄地笑,若姐姐是男子,那才是真正的君子。
  
  三輛馬車沿著山路緩緩前行,繞過幾個彎後,終於到了地方,只見白牆灰瓦掩映在蔥蔥鬱郁的山林之間,如避世桃源。
  
  傅容趴在窗口感慨:「這地方真好,古木亭亭如蓋,林間鳥語花香,閒了去山中走走,累了回家泡溫泉,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可惜自家來的晚,好地方早被信都世族佔了,其他偏僻的犄角旮旯不買也罷。
  
  傅宛也喜歡此地的清幽,不由跟著妹妹一起掃了一圈,直到傅宸在外面喊她們下車,傅宛才紅了紅臉,連忙坐好,替妹妹整理衣裙。
  
  馬車外頭,梁通緊張地站在傅宸旁邊,暗暗慶幸妹妹也在裡面,給了他接近傅宛的理由。
  
  他比傅宸高出半個腦袋,高高大大杵在那兒,醒目之極。傅宸倒也沒有多想,實在是兩人天天打交道,情如兄弟,而且他瞭解梁通,與其說他不近女色,不如說是腦袋缺根弦兒,愛武成痴,天生不會動男女念頭似的。兩樣加起來,傅宸對他的避諱之心就淡了。
  
  只有傅宛趁妹妹下車時悄悄往外面窺了一眼,才瞥到人影兒,便皺了眉。
  
  是她疏忽了,因梁映芳常常獨自出門,忘了這次來莊子她兄長可能會陪她,是以沒有準備帷帽。
  
  「宛姐姐下車吧,我扶你。」梁映芳很是熱情地道。
  
  傅容也轉身去扶姐姐,餘光裡見蘭香白芷從後面那輛馬車裡下來了,目光微沉。
  
  白芷是姐姐最信任的丫鬟,沒有真憑實據,她輕易動不得,偏偏此時的白芷本分極了,言行舉止叫人挑不出半分錯,若她隨便編個錯冤枉她,白芷哭鬧起來,姐姐就是再疼她,也會為難一二。
  
  「映芳快帶我們逛逛去,這裡景色真好。」傅宛牽著妹妹的手輕聲催道,聲音柔柔的,帶著一點興奮,是姑娘家看見新奇東西后正常的反應。
  
  誰都沒發現她的異常。
  
  除了梁通。
  
  從車簾挑開後,他就一直悄悄注意著傅宛,傅宛皺眉,他以為她顛簸了一路不舒服,正要問一句,就見傅宛不動聲色走到傅容一側,正好讓他瞧不見了。剛開始梁通以為傅宛那是無心之舉,等他發現傅宛始終不肯正面面對他時,梁通後知後覺意識到一點。
  
  人家姑娘發現他的窺視了,躲他,是因為不想給他看。
  
  想到傅宛心裡可能正在罵他混賬無賴,梁通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怎麼這麼笨!但凡好人家的姑娘,遇到這種情形都會躲起來吧,他怎麼就光顧著看人了?
  
  可是,誰讓她那麼好看呢?他管不住眼睛,也管不住心。
  
  梁通摸摸鼻子,目送三個姑娘腳步輕快地前往後院,暫且壓下懊惱與不捨,請傅宸去客房休息。
  
  ~
  
  品茶聊天,一路疲憊散盡,傅容迫不及待想去泡溫泉,上次泡還是大前年在江南的時候呢。
  
  梁映芳馬上擺出東道主的熱情,領著姐妹倆往清泉閣那邊走,後面三個丫鬟抱著換洗衣物。
  
  清泉閣專供梁家女眷用,前面搭了三間沐浴休憩的竹屋,竹屋後面便是溫泉,溫泉挨著一座本來就有的小山包,山腳綠草幽幽百花點綴其間,野趣盎然。至於隱秘,清泉閣後院乃用兩人多高的牆壁圍砌,溫泉池子四角也有丫鬟守著,因此傅宸之前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分別沐浴後,三個姑娘煥然一新聚在了一起。
  
  要泡池子,穿得就薄了,傅容套了條妃色連身紗裙,裡面是同色肚.兜紗褲,額頭大紅抹額更是為她添了張揚的明豔。到了池子邊上,傅容索性將紗衣扔在漢白玉石岸上,慢慢坐入水中。水淺,溫暖舒適,傅容愜意地抬起頭,閉著眼睛長長一嘆,回首看身後夥伴。
  
  傅宛身披淺綠色紗衣,裡面同色肚.兜隱隱若現。三人裡面她臉皮最薄,大白天穿成這樣,非但臉紅了,脖子肩頭等露在外面的地方也都浮上了微微的粉色。
  
  傅容有些嫉妒地盯著姐姐鼓鼓的胸前,又在姐姐察覺之前及時移開,去看梁映芳。
  
  梁家人都黑,梁映芳也不例外,麥黃膚色,跟傅宛一起走過來差異就更明顯了。
  
  在傅容看來,無論男女,膚白才算俊美,但她從沒覺得梁映芳難看,特別是衣服少了,行走間梁映芳那一雙大長腿纖細勻稱,沒有一絲贅肉,美卻不瘦弱,反而有種呼之慾出的力量感……
  
  傅容羨慕得都快眼紅了。
  
  她哪都好,就是個頭矮了點,連妹妹後來都比她高了,更不用說最為高挑的姐姐。
  
  十三歲的小姑娘,胸不如姐姐的鼓,腿沒有好友的長,傅容咬咬唇,待二女走近,忽的揚手往兩人身上潑水,潑完就往遠處躲,怕兩人聯手反擊,又得意自己佔了便宜,邊躲邊笑。
  
  傅宛兩個也都看呆了,只見水裡的姑娘膚白若雪,腰細腿長,水波蕩漾間烏髮飄散,襯得那肩頭更是藕般可愛,最美的還是她回眸一笑,水眸狡黠賴皮,額頭紅綢妖冶,豔色無雙。
  
  傅宛還好,打小見慣了,梁映芳可是第一次瞧見這樣的傅容,眼睛不免有些發直:「濃濃你怎麼,你,真是的,怪不得哥哥總說我是假小子,跟你們姐妹一比,我簡直是塊黑炭!」
  
  傅容順口笑她:「黑炭快過來教我浮水!」
  
  梁映芳「撲通」跳了下去,水花四濺,沒一會兒兩人就在池子裡追打起來。
  
  傅宛笑著坐在一旁,看她們胡鬧。
  
  那邊傅宸跟梁通也泡池子呢,畢竟大老遠跑了一趟,能享受誰不享受啊。
  
  在池子裡游了兩圈,傅宸靠到邊上歇息,瞅瞅斜對面呆坐的梁通,好奇道:「師兄有心事?」
  
  梁通搖搖頭,隨便往身上撩了一下水,水珠順著結實胸肌往下流,映出點點碎光。
  
  傅宸盯著他臉,越發奇怪了,「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呆呆愣愣的。
  
  被他再三詢問,梁通臉紅了。
  
  能對勁兒才怪,路上想的是再見傅宛一面,到了這邊,聽說傅宛也去泡池子了,腦袋裡情不自禁就想到了別的上頭。他知道這是畜生行徑,他也不想當畜生,可他就是忍不住啊。
  
  萬幸他臉夠黑,再加上水熱本就容易臉紅,沒叫傅宸瞧出端倪,否則以傅宸的聰明,定能想到梁通臉紅的緣故,屆時別說師兄,就是師父,也非得打上一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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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

  傅容:?

  肅王:我想跟你一起泡池子。

  傅容:繼續關著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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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5:03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明天咱們帶她們去山裡逛逛吧?打點野味兒,就在外面吃。」過了會兒,梁通心虛地提議。
  
  傅宸搖搖頭:「一共住兩晚,濃濃鐵了心要學水,肯定不會浪費時間出去,況且她最懶,去哪玩坐馬車沒問題,你叫她走,她是一萬個不肯的。」
  
  梁通大失所望,傅容跟妹妹不去,傅宛更不可能去了。
  
  「要不咱們去獵點野味兒,晚上在院子裡烤著吃?」心裡癢癢,梁通絞盡腦汁找見面的機會。
  
  傅宸仰頭想了想:「這主意不錯,她們整天悶在家裡,還沒這樣吃過。」
  
  梁通大喜,下午狩獵時箭無虛發。
  
  日落前兩人滿載而歸,傅容梁映芳興奮地跑出來看熱鬧,梁通瞅瞅二人身後,強忍著才沒有開口打聽,一邊低頭往下卸獵物,一邊豎著耳朵聽傅宸兄妹說話。
  
  傅宛喜靜,傅宸習以為常,笑著叮囑傅容:「晚上咱們吃燒烤,我親自看火。」
  
  哥哥最會弄這種吃食,傅容開心極了,討好地道:「用不用我幫忙啊?」
  
  傅宸嗤她:「得了吧,不小心傷了手,回頭你還不用眼淚淹了我啊,宛宛說這話還差不多。」
  
  梁通心中一動,或許今晚能吃到她做的東西?
  
  可惜傅宛聽說後直接把傅容梁映芳叫了回去,只讓傅宸做好東西后派丫鬟送到後院。
  
  梁通難以置信,宛如熱血沸騰時一桶冰水從天而降。
  
  傅宸還當他震驚自家兄妹相處的方式,有些尷尬地道:「我這個妹妹啊,別看比我小一歲,有時候更像是姐姐,什麼都管。」
  
  梁通悻悻地往嘴裡塞了一塊肉,味同嚼蠟。
  
  傅容吃的挺香的。
  
  吃著吃著大為惋惜:「挑錯日子了,該端午過後再來才是,可以多住幾天呢。」
  
  傅宛嗔道:「你當這裡是咱們家啊,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點都不客氣。」
  
  「宛姐姐這話就錯了,我跟濃濃親姐妹一般,只要你們想,隨時都可以過來啊,反正我祖父他們都不喜歡泡池子,咱們不來,平時這裡也空著。」梁映芳馬上解釋道。她就喜歡傅容在她面前想什麼說什麼的脾氣,若傅容像傅宛這樣客氣,或是像齊竺那樣虛情假意,她未必如此親近她。
  
  她笑嘻嘻的,傅宛心裡卻有點酸。梁映芳母親早逝,家裡只她一個姑娘,幾個叔伯那兒亦全都是兒孫,從小身邊就沒有女眷,難怪她男兒一樣開朗。
  
  這樣想著,她沒有再客氣,「好啊,冬天咱們再來一次,要是趕上下雪就更好了。」
  
  梁映芳微微一驚,傅容也面露差異,「好啊好啊,這是姐姐說的,我求娘的時候你別反悔。」
  
  傅宛寵溺地瞪了她一眼。
  
  晚上傅宛傅容睡一屋,梁映芳硬是賴了過來,姑娘家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笑笑鬧鬧的,快到二更才睡著。
  
  次日早上,傅容跟梁映芳都賴床不起。
  
  傅宛拿她們沒辦法,先去洗漱了。
  
  「姑娘,少爺請你們過去呢。」一個人吃早飯的時候,白芷過來回道。她跟喬氏給三個女兒挑的其他丫鬟一樣,勉強算得中上之姿,穿一身素裙,站住時毫不起眼,只是當她俯身伺候傅宛漱口時,寬鬆的衣裙垂下去,將她腰處驚人的纖細勾勒出來,彷彿雙手可握。
  
  不過對於見過母親妹妹絕色的傅宛來說,白芷這腰並沒什麼特殊的,就算看見了也不會放在心上。漱過口,傅宛又去裡面看了一眼,見兩個小姑娘依舊睡得香甜,她一人捏了一下,無奈地去了前頭。
  
  繞過走廊,一眼瞧見前面站了兩個少年,自家哥哥那麼高的個子,如今跟人一比,竟顯得人都青澀了不少。
  
  傅宛第一個念頭是退回去,剛要轉身,那邊傅宸在梁通的提醒下已經發現了她,「宛宛!」
  
  傅宛本就不滿哥哥帶外人過來見自己,聽他大咧咧喊她小名,更是惱他了,但既然都對上了,現在再走情面上不好看,只得故作平靜地走了過去,距離二人十來步時停住:「哥哥叫我們何事?」
  
  晨光明媚溫暖,她一身海棠紅的妝花褙子站在那兒,俏生生地像剛剛綻放的一朵荷花,黑亮的杏眼比露珠還要水潤。
  
  梁通實在是憋不住了,搶在傅宸之前開口:「二,二妹妹,映芳怎麼沒過來?」他想喊宛宛,好在理智尚存。
  
  傅宛悄悄咬了咬唇,誰是他二妹妹?
  
  目不斜視,傅宛看著傅宸道:「她們兩個小的昨天游水累了,要晚點再起,哥哥到底有什麼事?」
  
  傅宸道:「難得出門,想問問你們想不想出去走走。」濃濃的心思千變萬化,他還是問問吧,免得回頭被她埋怨不陪她玩。
  
  「好,她們醒了我問問,回頭讓人告訴你,那我先走了。」傅宛言簡意賅,說著毫不猶豫轉身往回走,腳步不緩不急,後面看背影婀娜從容,前面瞧蛾眉微蹙。
  
  「那咱們做什麼?」傅宸問梁通,「對對招如何?」
  
  梁通戀戀不捨收回視線,看看這個師弟,真想問問他自己給他當姐夫行不行。才過一晚他就受不了了,恨不得今天就把人娶回家,免得醒著睡著都惦記著,娶回家便是他的人了,想怎麼稀罕就怎麼稀罕。
  
  一顆心忐忑踟躕,正琢磨如何開口呢,一個小廝快步走了過來:「少爺,齊家大公子來了!」
  
  一句話就將梁通鼓了半天的勇氣打散了,抹抹額頭的汗,真不知該怪齊策還是感激他。
  
  兩人一道去迎人。
  
  齊策騎馬來的,一身天青繡竹紋圓領長袍,俊朗非凡,見了二人,笑著道:「怕你們去山裡遊逛不帶我,早早就來了。」
  
  ~
  
  傅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迷迷糊糊轉個身,雙腿忽然傳來不適的痠痛。眨眨眼睛,傅容坐起來捏了捏腿,苦笑著去推梁映芳:「被你說中了!」
  
  梁映芳趴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見傅容俯身捏腿,馬上就明白了,無所謂地道:「去園子裡走兩圈就好了,不是我說你,平時多動動,嬌生慣養的往後遇到什麼事跑都跑不動。」
  
  傅容嘟嘴:「說得輕巧,你知道我吃不了苦的,可做不到你那樣練功夫。」
  
  梁映芳徹底醒了,跟傅容並肩靠在床頭,挑釁地把自己一雙長腿往傅容那邊擺:「你不是羨慕我腿長嗎?我教你幾個動作,每天早晚練個兩刻鐘,保管你也有雙大長腿,說不定還能長高點。」
  
  傅容撿了寶貝一般抱住她:「快教我!」
  
  「教你什麼,起來吃飯了,再不吃就要等晌午了。」傅宛身姿輕盈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剛剛哥哥問你們想不想去山裡逛逛,你們怎麼說?」
  
  傅容看看梁映芳,馬上拒絕了:「不去,我還沒學會游水呢。」山路崎嶇,有什麼好逛的。
  
  傅宛滿意地點點頭。
  
  用過早飯,傅容要去園子裡散步緩解腿酸,傅宛起身道:「我也陪你去吧。」
  
  傅容已經從蘭香那裡得知齊策來了,自然不想讓姐姐出去給齊策靠近的機會,只讓傅宛在屋裡待著。
  
  傅宛確實不想出去,怕再次撞上樑通,便只叮囑二人乖點,腿好了直接去清泉閣,別到園子裡亂晃。
  
  傅容乖乖應是,出門時恰好蘭香回來了,傅容尋個藉口將讓人叫到一旁,「少爺他們在做什麼?」
  
  蘭香悄聲道:「在松鶴軒比試呢,我去的時候看見少爺跟齊家大公子正鬥得厲害。」
  
  傅容不由鬆了口氣。這裡畢竟是梁家的莊子,少了主人之便,齊策有什麼陰謀詭計也得甩開哥哥跟梁通才是,可他是客人,以梁通豪爽好客的性子,怎會讓齊策落單?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傅容還是將蘭香留在了後院客房這邊,一旦姐姐意外出了屋,蘭香必須立即派小丫鬟去通知她。
  
  傅宛並沒有離開過,只是眼看日頭越來越高,擔心兩個小姑娘在池子裡泡太久不好,吩咐白芷道:「你去清泉閣看看,若三姑娘她們還沒出來,你提醒一聲。」
  
  白芷領命去了。
  
  蘭香探頭瞧瞧,見只有白芷出去了,便繼續守著。
  
  梁家莊子佔地極廣,花園裡亭台樓閣景色十分不錯。白芷一路看著,不由放慢了腳步,偶爾還會駐足賞花。
  
  許是三心兩意了,到了一處轉彎,冷不丁一旁走出來一個人影,白芷「啊」地低呼一聲,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
  
  她是傅宛身邊的大丫鬟,平時錦衣玉食跟半個小姐差不多,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當即就冷了臉,一邊起身一邊罵道:「你是哪裡當差的,走路……」
  
  只是當她看清對面冷臉的俊美男子,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急忙低頭認錯:「白芷衝撞在前失言在後,還請大公子恕罪。」
  
  「你認得我?」齊策望著她身後問。
  
  白芷心頭髮苦,面色由紅轉白,原來他根本不曾注意到她。
  
  「回大公子,我是傅家的丫鬟,貴府老太太做壽,我跟在姑娘身邊伺候,因此……」
  
  齊策淡淡「嗯」了聲,「以後走路仔細些。」轉身走了。
  
  白芷錯愕地抬頭,他那句,是訓斥還是關心?若是訓斥,語氣過於平靜,若是關心……
  
  想到另一種可能,白芷臉又紅了。羞澀低頭,卻見一個藍綢香囊躺在地上。
  
  是他不小心落下的嗎?
  
  白芷抬頭,男人已經沒了影。她左右瞧瞧,飛快將那香囊撿了起來,藏進袖中。
  
  前面一叢翠竹後,齊策輕蔑地翹起了嘴角。一個丫鬟也敢肖想他,若不是傅宛行蹤太難打聽,他也不會利用她一次。
  
  男人滿眼輕視,另一邊花叢後,傅容朝梁映芳搖搖頭,示意她等會兒再出去,免得被齊策發現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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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哦,差點忘了小劇場!

  肅王:……(僅此證明我沒忘了他)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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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5:13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我怎麼瞧著,齊策是故意把香囊扔在地上的?」花樹之後,梁映芳湊到傅容耳邊小聲道,「莫非齊策看上白芷了?」
  
  傅容諷刺地點點頭,「還真是風流。」
  
  剛剛兩人泡完池子慢慢往回走,走到這邊瞧見齊策站在路口一動不動。傅容隱約猜到了什麼,迅速拉著梁映芳掩藏好身形,屏息偷窺。因為她們躲在側面,齊策白芷的舉動神情都一覽無餘,齊策那香囊是白芷倒地後從他袖口落下去的。
  
  傅容覺得吧,齊策那麼聰明,不可能在娶到姐姐之前就招惹白芷,太冒險了,這次多半是打算先收服白芷,再利用白芷尋機接近姐姐。
  
  只是為了姐姐的聲譽,就算是梁映芳,她也不能實情相告。
  
  尷尬又氣惱,傅容狠狠瞪著白芷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看她那臉紅耳赤的樣子,分明看上了齊策,偷偷喜歡也就罷了,竟還敢偷藏男人的東西,被人發現外人只會說我姐姐管教不嚴,她……虧我姐姐那麼信任她!」
  
  梁映芳輕輕拍拍她手,想了想道:「你別急,或許白芷只是先撿了起來,未必打算私藏,咱們不如……如此她還不肯交出來,咱們再告訴宛姐姐。」
  
  兩人不謀而合,傅容卻驚到了,對梁映芳刮目相看:「看你大大咧咧的,心眼一點都不少啊。」
  
  梁映芳呸了她一口:「誰都像你那麼傻,有些人笑裡藏刀你也看不出來。」
  
  傅容知道她說的是齊竺,可她真的想不起齊竺何時坑過她,只好隨便糊弄了過去,反正她也沒把齊竺當好姐妹,平時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下午傅容還要游水,這次她把傅宛也拉過去了,齊策既然有辦法避開梁通哥哥單獨行事,傅宛怕他色膽包天做出更過分的舉止。
  
  大概是真心想學吧,才用了一天半的功夫,傅容就會了水,用梁映芳的話說,只要落水的地方離岸不是太遠,傅容自己上岸沒有問題,想要精通就不是一日之功了。
  
  傅容高興地去找傅宸顯擺,又問傅宸他們白日裡都做了什麼,嘰嘰喳喳的,在前面賴到晚飯時間才同梁映芳回了後院。
  
  傅宛已在堂屋等她們了,「快去洗洗手,要吃飯了。」
  
  白芷就站在她身後伺候,微微笑著,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傅容梁映芳對視一眼,先去洗手,回來坐好後傅容才突然想起來般,問蘭香:「少爺白日在花園裡逛,落了一個藍綢香囊,你去園子裡時可有見過?」
  
  蘭香笑道:「姑娘怎麼忘了,我聽姑娘的吩咐一直在屋裡補你昨天劃破的裙子呢,不曾出去過。」
  
  傅容恍然大悟,朝傅宛眨眨眼睛:「姐姐說的對,果然不能一直在池子裡泡著,你看我真泡傻了。」
  
  傅宛點點她嫩豆腐似的小臉,隨口問白芷:「你出去時可瞧見了?」
  
  白芷坦然地搖頭:「沒呢,我去清泉閣跟兩位姑娘走的是一條路,咱們都沒瞧見,可能少爺落在別處了吧?」
  
  心裡卻明白,多半是齊策落了香囊要找,少爺怕姑娘們或身邊丫鬟撿到傳出去不妥,所以謊稱是自己丟的。不論如何,自己是不能承認的,她中午回來就再也沒有出去過,現在承認,那她怎麼解釋撿到半日卻不上交的事?
  
  傅容早猜到她會這樣說,低頭喝湯。
  
  梁映芳則吩咐自己的丫鬟:「你去問問後院伺候的婆子小丫鬟們,看看可有撿到的,拾到者有賞錢。」
  
  那丫鬟馬上去了,天快黑才回來,無果。
  
  梁映芳臉色不大好看,紅著眼圈跟傅宛姐妹賠不是:「都是我沒管好她們,香囊不會飛,肯定被誰撿到了,也不知是那個眼皮子淺的,一個香囊也要藏起來,害我在宛姐姐面前丟臉。」說著賭氣坐到椅子上,拿帕子抹淚。
  
  傅宛著急了,設身處地,自家有這種下人,她也難堪,因此更明白梁映芳的羞愧,忙柔聲安撫道:「你別想太多,我哥哥粗心大意慣了,不定將東西落在了哪個犄角旮旯,想來根本沒人瞧見,哪就至於哭了?快別學濃濃,一點小事都掉金疙瘩。」
  
  壞事都扯到自己身上,傅容不依,上前去撓傅宛胳肢窩,梁映芳破涕為笑。
  
  晚上三人又睡在一起,第二天早早啟程下山,進城後各回各家。
  
  傅容就在回家的路上,把昨天的事交代了清清楚楚,末了握著姐姐的手小聲道:「我怕姐姐見了映芳尷尬,故意等她走了才說,其他的姐姐信與不信,回頭審問白芷就知了。我只再說一句,姐姐,這事我跟映芳看得很明白,全是白芷的錯,姐姐別自責才是。」
  
  傅宛臉色有點白,不願相信身邊人會做那種事,卻又不得不相信。妹妹沒有理由誣陷一個與她無仇的丫鬟,真若有仇,妹妹也無需故弄玄虛,跟她說一聲就能打發了白芷。一個丫鬟罷了,再懂事也比不過親姐妹。
  
  下了馬車,傅宛藉故要先換身衣裳,輕聲與出來接她們的母親妹妹告辭,領著白芷回了她的海棠塢。
  
  「姑娘先歇歇,我去放下包袱。」白芷笑著道,她也帶了兩身換洗衣裳過去的。
  
  「等等,」傅宛叫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兩個小丫鬟下去,只留另一個大丫鬟白汀在旁邊,這才坐在榻上,盯著白芷道:「昨天三姑娘瞧見你跟齊家大公子在一起,可是真的?」
  
  白芷臉色唰的白了。
  
  能夠做到大丫鬟,多少都有些心機,如果昨天姑娘這樣問她,她也不至於如此吃驚,可三姑娘明明看見了,卻還故意說香囊是少爺的,明顯就是疑她了。
  
  那三姑娘到底看到了多少,又是怎麼跟姑娘說的?
  
  白芷不敢看傅宛,低頭琢磨最好的措辭,傅宛卻將她的心虛看在眼裡,八分相信頓時變成十分,再也不留情面,命白汀搜白芷的包袱,搜不到就搜身。
  
  「姑娘我錯了!」眼見瞞不住了,白芷撲通跪了下去,磕頭認錯,「是我鬼迷心竅,見齊家大公子的香囊乃正宗蜀繡,至少值幾兩銀子,就起了貪念,姑娘責罰我吧,我知錯了!」
  
  傅宛冷笑:「只是因為值錢?」
  
  到了此刻還鬼話連篇,把她當三歲孩童?昨晚梁映芳羞得落淚也不見她交出東西,或是偷偷放回去,可見有多捨不得那物。
  
  齊策她見過,俊朗多才,不少姑娘都暗中傾慕。傅宛不傻,從齊老太太齊夫人的態度隱約猜到了些,只是事情未定,她全當不知。沒想到身邊丫鬟先動了凡心,更沒想到君子模樣的齊策竟是拈.花惹草之輩,故意撞人。昨日若非妹妹碰巧瞧見,兩人就此勾搭上,將來私.情敗露她這個主子也撇不乾淨。
  
  白芷還要解釋,傅宛不想再聽,吩咐白汀去喊兩個粗使婆子來。
  
  白芷瞬間面無血色,膝行著爬到傅宛身前,邊哭邊磕頭,再無半分僥倖:「姑娘別賣我,我說實話,是我不守規矩妄想齊家大公子,姑娘饒我一回吧,念在我從小伺候姑娘的份上,姑娘……」
  
  她磕得用力,額頭很快紅了一片。
  
  傅宛一言不發,只在白汀等人進來時,沉默片刻才又讓兩個婆子出去,
  起身背對白芷道:「你好歹伺候了我那麼多年,你行事不顧我的聲譽,我卻無法狠心賣你。念在你是初犯,回去收拾東西吧,我會跟夫人說,還你自由身,從此你與我們傅家再無干係。」
  
  言罷白著臉離去。
  
  傅容聽蘭香說姐姐只是把白芷攆走了,有些不甘心,不過仔細想想,姐姐還好好地活著,白芷是死是活也就不那麼重要了,況且姐姐心軟,白芷畢竟還沒犯下無法彌補的大錯,相伴那麼多年,姐姐從輕發落也在情理之中。
  
  黃昏前,白芷在傅家家丁的看守下坐上了南下的客船,前往她湖州老家,至於她一介女子能否平安歸家,沒人在乎。
  
  晚上傅品言回來,喬氏將他叫到裡間,說了些悄悄話,「宛宛經過的事少,只當齊策對白芷起了心思,但我覺得吧,白芷那種模樣,齊策就是想偷.腥,也看不上她。」
  
  傅品言何嘗想不到這層?
  
  「看著沉穩有才,未料是個自作聰明的,就算為了親近宛姐兒,使出這等下作手段,見微知著,終非良配。以後齊家再下帖子,你儘量都推了,實在不行只帶兩個小的去,宛姐兒是不能去了。」
  
  喬氏也是這樣打算的。
  
  傅宛打發一個丫鬟,在信都城裡沒有激起任何風浪,最多引得一些小姐妹們好奇白芷到底犯了什麼錯,過幾天也就拋到腦後。
  
  但對有心人來說,意義就不一樣了。
  
  齊策是最先知道的,思忖過後,猜到白芷私藏男人香囊的事多半被人知道了,就是不知有沒有扯出自己。
  
  他暗中觀察傅宸見到他時的反應。
  
  傅宸對他一如從前,齊策還是不放心,或許後院的事喬氏傅宛故意沒跟傅宸提?
  
  端午過後,他又暗示妹妹請傅家姐妹過來,被喬氏以暑熱為由婉拒。
  
  齊策皺眉,就算白芷說出香囊是他的,傅家又不知道他是故意落的,何必妨他?
  
  京城肅王府,也有人對窗沉思。
  
  看完手下截住白芷後拷問出來的消息,徐晉還是想不通,為何這次白芷跟齊策的事被傅容撞見了,前世就沒有?如果有,前世傅宛不會死。
  
  重生之後,京城的大小事情都跟記憶裡一樣,只有冀州那邊,變故接二連三。之前如果不是他替她摳了那個坑,她現在估計也變了另一個模樣,一個不戴花鈿的姑娘。
  
  「吩咐下去,加緊盯梢。」
  
  徐晉原本打算,一旦齊策提親,他會讓手下「請」齊策去信都城最好的風月場走一趟,讓寵愛女兒的傅品言拒了這門親事,就此幫他那位准王妃保住嫡親姐姐。也曾想過弄走白芷,但齊策既然有負傅宛,足見不是良配,不如不嫁。可是現在,白芷提前被傅宛打發了,那麼他想看看,如果他不出手,齊策跟傅宛還會不會走到一起,如果沒有,兩世的差別又出在哪兒。
  
  「王爺,那個丫鬟怎麼處置?」
  
  「死。」
  
  只有死了,他秘密調查傅家的事,才不會被外人察覺。

--------------------------------------

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不要再三提醒大家我挖坑的事好嗎?難得打次醬油,你一提我又要挨罵了。

  佳人:你的意思是不想打醬油?

  肅王:……你等著,有本事別讓她嫁我,嫁了我,我想怎麼稀罕就怎麼稀罕。

  梁通:別搶我的台詞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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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3 16:25:25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晨光熹微,梅香蘭香早早起了,指揮小丫鬟們有條不紊地收拾院子。
  
  昨晚淅淅瀝瀝下了一陣雨,花池裡月季碧綠的葉片上濺了黃泥,斑斑點點的,都得小心擦掉。
  
  「你看這幾個花苞,挨得這麼近,過幾天開了肯定特別好看,要是顏色不一樣就更好了。」茜紗窗外,一個才十歲出頭的小丫鬟驚喜地道。
  
  「你小點聲,姑娘還沒起呢。」跟她一起擦葉子的同伴馬上噓聲提醒。
  
  小姑娘們輕柔的聲音隨著花香飄進屋,同枝椏上鳥兒的鳴叫一樣悅耳怡神。
  
  傅容閉著眼睛聽,曾經在她眼裡普普通通的清晨,重新感受,竟覺得格外安逸美好。
  
  怎能不美好?
  
  這是她的少女時光啊,是一個姑娘一生裡最幸福的時候。幾乎所有姑娘都聽過這樣的說法,做了旁人家的媳婦規矩就多了,但只有真的嫁過,才能體會出兩種生活的差別。
  
  美人如花,開了敗了,枯萎至死。
  
  可老天爺眷顧她,給了她第二春,讓她可以認認真真再開一次,開出最美麗的樣子。
  
  梅香挑簾進來,就見她家姑娘躺在前陣子特意吩咐繡房做的一人多長的軟墊上,兩條腿高高抬著,以一種緩慢的節奏有規律地交替動作。寬鬆的淺綠紗褲不知何時褪到了大腿根處,露出美腿修長勻稱,白皙如玉,可愛的小腳丫似乎只有巴掌大小,淡粉指甲乾淨亮澤,比任何蔻丹都要吸引人。
  
  此景太美,哪怕已經連續看了快兩個月,梅香還是情不自禁停了腳步,暫且忘了回話,只屏息站在一旁,悄悄地看她家姑娘。
  
  如果說那兩條腿是人間最美,那麼還能與其並肩的,只能是姑娘姣好的臉龐了。因這番特殊的晨練,小姑娘俏臉紅撲撲的,宛如天邊柔和的晚霞,又似牡丹綻放露出的第一抹粉。秋水滋潤過的眸子愜意地閉著,紅潤的唇瓣卻微微張開了,發出一聲聲輕喘。
  
  安靜的姑娘閨房裡,那漸漸加重的喘息莫名地惹人心跳加快。
  
  為何會這樣?
  
  梅香突然記起來了,有次姑娘打發她去夫人那邊拿一樣東西,她走到屋門前就聽到了這樣的喘。輕的是夫人的,柔媚酥.骨,還有一道粗重的,緩慢卻霸道。她正疑惑,巧杏姐姐從另一邊走了過來,小聲催她走……
  
  後來梅香明白那是怎麼回事了,夫人貌美音嬌,怪不得老爺愛重,可現在梅香覺得,姑娘只是晨練累到了就比夫人受寵時喘得更撓人,將來有了姑爺……
  
  「你愣在那兒想什麼呢,臉都紅了。」傅容做完最後一輪站了起來,雙腿發酸,她彎腰去捶,薄紗睡衣從脖頸那裡垂下來,裡面兩團小荷微尖無處遮掩。
  
  梅香紅著臉別開眼,繞過傅容,一邊背對她收拾軟墊一邊誇道:「剛剛姑娘躺著不覺得,這一站起來,瞧著好像高了點呢。」說點姑娘愛聽的,姑娘就會忘了她的失態了。
  
  傅容大喜,「真的?」
  
  人已經跑到了鏡子前。
  
  梅香抱著軟墊走到她身側,含笑點頭,「姑娘確實長了些,就是姑娘這歲數,本就是長個子的時候,也沒法判斷是不是晨練的功勞,不過姑娘氣色明顯更好了,每天都鮮花一般清新嬌豔,可見還是有用的。」
  
  傅容聽了,但笑不語。
  
  她氣色能不好嗎?
  
  父親母親都是聰明人,姐姐把處罰白芷的原因交待清楚後,他們就疑到了齊策身上,端午過後齊家下過兩次帖子母親都拒了。如此態度,齊家真來提親,父母不可能答應,就算齊家能言善辯勸得他們動搖,已經厭惡齊策的姐姐也不會應的。姐姐懂事沒讓長輩操心過,但並不怯弱,她不喜的事,自然會跟父母講道理。
  
  所以她心情好,為姐姐注定不會再嫁給那個偽君子負心漢,為姐姐也迎來了她的又一春。
  
  高高興興地沐浴梳妝,傅容挑了身繡碎花的淺綠百褶裙去了前院。一家人都到齊了,傅容得意地對母親道:「娘,你再給我們做新衣裳時,讓繡房重新替我量尺寸吧,我又長個子了。」
  
  喬氏知道女兒跟梁映芳學了什麼美腿的招式,都練得走火入魔了,最初幾天見到他們就問有沒有發現她的變化,最後還是長子連續躲她三日女兒才收斂,因此沒把這話當一回事。
  
  倒是傅宸盯著傅容點點頭,在傅容以為他也瞧出她高了時,滿臉嫌棄地道:「每天吃那麼多,腰肯定也肥了,確實該……」
  
  後面的話就沒法繼續了,眼看妹妹咬牙切齒朝他撲來,傅宸飛快起身往外面跑。
  
  「有本事你站住!」
  
  「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兄妹倆繞著院中桂樹跑,官哥兒最喜歡看哥哥姐姐們鬧,伸著脖子往外望,咯咯直笑。
  
  等傅容抓住傅宸重重捶了他兩下後,傅品言才嚴父般繃著臉道:「好了,趕緊回來坐好,都老大不小的了,不怕下人們笑話。」
  
  「哥哥先欺負我的啊。「傅容狠狠瞪了傅宸一眼,桌子下的手卻悄悄捏腰,一時無法判斷哥哥是不是開玩笑。
  
  傅宛瞥見了妹妹的小動作,怕妹妹信了那話不好好吃飯,笑著道:「別聽哥哥胡言亂語,濃濃是長個子了,腰也細了不少呢。」後面那句是湊到傅容耳邊說的。
  
  傅容放心多了,但還是故意少吃了點,被傅品言發覺,逼她又吃了一個豆沙包。傅宸偷笑,傅品言冷哼一聲,罰他做篇論兵法的文章,勉勉強強也算是不偏不倚吧……
  
  飯後傅宣去讀書,喬氏要見管事婆子們,傅容姐妹就抱著官哥兒去湖邊納涼了。
  
  「姐姐,你看弟弟走得多快啊。」水榭裡,傅容扶著弟弟的胳膊教他走路,官哥兒兩條小腿交替地特別快,從這頭走到那頭只用短短的功夫,累得傅容額頭見汗。官哥兒矮矮的,她得貓著腰啊,當然不輕鬆。
  
  「快過來坐會兒吧,」傅宛停下手中針線,笑著看他們,眉眼溫柔似水,比身後一片出水芙蓉還動人。
  
  傅容確實沒力氣了,抱起弟弟親了一口,故意坐到遠離傅宛的一側,免得弟弟淘氣扯針線筐玩。
  
  傅宛低頭繼續,弟弟的虎娃肚.兜只差一點就完成了。
  
  傅容攥住弟弟再次夠她額頭的小壞手,無奈的勸姐姐:「說是出來玩的,你怎麼還針線不離手啊?看咱們家荷花開的多好,要是哥哥爹爹在家就好了,可以去船上玩,我想自己摘朵擺到屋裡去。」
  
  傅宛頭也不抬地刺她:「好了傷疤忘了疼,之前誰掉水裡去了?仗著自己會兩下水膽子又肥了是不是?」
  
  傅容悻悻地笑:「沒事沒事,不行就算了,明天讓映芳划船帶我玩,竹林寺靜心湖乃信都第一湖,荷葉連片,比咱們家的好玩多了。」
  
  傅宛皺了皺眉。
  
  前天梁映芳突然跑過來,約她們姐仨去竹林寺進香,傅宛避諱梁通不想去,可架不住梁映芳的求摩。那樣一個早早沒娘的姑娘,提到為母親上香時眼圈都紅了,看她的眼神彷彿將她視為親姐姐,叫她還怎麼冷心拒絕?
  
  戴上帷帽好了,不怕遇見誰。
  
  第二天早上,喬氏親自領著三個女兒上了馬車,傅宸在一旁騎馬相陪。
  
  城外梁通兄妹已經等了會兒了,遠遠瞧見傅家馬車出了城門,梁通立即下馬,等馬車停下後大步走到車前問安:「少渠許久不曾登門拜訪,伯母近來可好?」
  
  傅容看向母親,見母親點頭,笑著把車簾挑開了,朝梁通身邊的梁映芳眨眨眼睛,然後就縮回腦袋,方便母親問話。
  
  喬氏飛快打量一眼,只見外面的少年穿了身深灰色的窄袖長袍,劍眉星目,高大挺拔,眼簾恭敬地垂著,穩重知禮。
  
  梁通來過自家幾次,喬氏也喜歡這個爽朗又頗為照顧她兒子的少年,笑道:「好,勞少渠費心了,外頭熱,快先上馬吧,到了竹林寺再敘舊也不遲。映芳要不要上來坐?」
  
  梁映芳剛要開口,傅容已經站了起來:「還是我去映芳的車裡吧,咱們家人多,都坐一塊兒太擠了。」
  
  喬氏訓她,「人家映芳邀你了嗎?一點客氣都不懂。」
  
  梁映芳伸手扶傅容,笑嘻嘻道:「伯母說這話真是太見外了,我跟濃濃不講究這個的。」
  
  梁通趁機偷偷看向喬氏一側的傅宛。
  
  傅宛始終垂眸靜坐。
  
  梁通只看一眼就退開了,雖然心上人沒有看他,能夠見她一面,這兩個月的相思也不算白費。
  
  今天他找機會跟她解釋一下之前的失禮,再表明心跡,只要傅宛沒有一口回絕,他就到傅家提親去,行了馬上準備娶媳婦,不行乾脆忘了,省得夜裡輾轉反側。兒女情長什麼的,想見不能見,見了還不能搭訕,忒折磨人,他自認沒那個耐性。
  
  那邊馬車裡,梁映芳跟傅容竊竊私語:「伯母怎麼也來了啊?那咱們還能偷玩嗎?」
  
  傅容無所謂地道:「不用擔心,我哥哥也在,有他陪著我娘就不管了。」
  
  梁映芳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她熟悉傅家三姐妹,本以為只有傅宛傅容會來,那樣她只需扯開傅容,傻哥哥就能跟宛姐姐說上話了。梁映芳知道這樣不好,但哥哥第一次動心,再三相求,又保證不會冒犯宛姐姐,梁映芳忍不住想幫哥哥一次。她也喜歡宛姐姐,宛姐姐被哥哥打動的話,她會比哥哥還高興,萬一宛姐姐惱了,她就誠心認錯,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
  
  可今天傅家來了這麼多人,傻哥哥能找到機會嗎?要不乾脆放棄那個可能得罪傅容姐妹的爛計畫,她直接替哥哥傳話?
  
  梁映芳拿不定主意,挑起窗簾看外頭,就見哥哥騎在馬上,身板挺正的,脖子卻歪向了傅家馬車那邊。
  
  算了,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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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肅王:不讓我出場還拿她勾我,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傅容:一坑之仇!

  肅王:我沒問你。那誰誰,有膽寫沒膽冒泡嗎?趕緊安排我跟她一起喘,我就饒你一回。

  傅容:自己在小黑屋喘吧,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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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2 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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