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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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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姒錦 -【御寵醫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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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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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11:41:13 |只看該作者
第010章 從了他便是!

    夏初七想,如果早知道清凌河邊上的紅褲衩不僅是當今的十九王爺,還是出了名儿的“冷血閻王”,打死她也不會偷他的小金老虎。那麼,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讓几名金衛軍不客氣地“請”到這個滿是霉變的屋子里來,被人拴了手腳不說,還任由兩個美人儿在身上摸來摸去。

    美人雖美,她卻受不起這艷福——搜身啊,幸好她英明,先藏了起來。

    當然,她也不是沒想過把小金老虎交出去,換得平安。

    不過看他們大費周章“請”她來的架勢,就知道那不是一塊普通的黃金飾品。

    經驗告訴她,這樣重要的物件儿,一旦承認偷拿了,落在那個冷氣森森的晉王爺手上,結果也是一個“死”字。而且,還有可能會死得更加的銷魂。

    如今眼下,她只能死咬住不松口。

    “喂,我說美人儿,你倆夠了沒有?我可不是蕾絲……”

    搜她身子的女子垂著頭,只字片語都無。那沉默勁儿,到真像他家主子教出來的奴才。

    不理老子是吧?

    夏初七嗤笑一聲,活動下勒得生痛的手腕,幽了一默。

    “行了,回去告訴你們家王爺,喜歡我又何必搞得這麼麻煩?我從了他便是。”

    噗!

    那年紀小的丫頭,忍不住噴笑了。

    “哈哈,這位姑娘,你可真有趣儿。”

    那年長的姑娘,長得更為好看一點儿,人也穩重大方了不少。在小丫頭的笑聲里,她只抬了抬眼儿,掃過夏初七並不十分出眾的臉蛋儿,唇角的笑容深了几分,溫聲說了一句“得罪了”,便又轉臉吩咐。

    “梅子,給姑娘把繩子解了。”

    “是,月毓姐姐。”

    捆綁的粗麻繩終于松開了,夏初七心里頭卻全是火氣,嘴上說得也極損,“說了沒見過,你們偏不信,搜不出來吧?我說……那誰,月什麼來著?是不是你家主子見我生得好看,就心生歹意,准備請我來做你們家王妃,才找了這麼爛的借口?”

    月毓不動聲色,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姑娘說笑了!我家爺龍章鳳姿,人品貴重,神仙下凡似的人物,又怎麼會對姑娘……呵呵……”

    一道意味深長的“呵呵”說完,月毓又換上了得体的微笑,“我是爺的大丫鬟,喚著月毓。姑娘要沒其他事儿,我兩個先去向王爺復命了。”

    大丫鬟?

    夏初七翹起唇角,在她身上多瞟了几眼,又產生了點儿別的興趣。

    她曾經聽人說起過,古時候為王公貴族的主子爺們儿破掉處身的女人,基本上都是他們身邊的大丫鬟。那麼,這個月毓會不會也是那冷酷王爺的枕邊人?

    想到此處,她不由自主就想到紅褲衩的俊氣勁儿。

    前世她聽占色調侃過几句相男术,說是男子的外貌体相,不僅在一定程度上預示了一生的命運和榮辱富貴,還關系到他的“個人能力”,五官面相要有棱有角,眸如清輝,鼻如山巒,額骨有神。看身形先看腰,再看腿……說來,紅褲衩還真是一個生得極好的,尤其那兩條腿,力量,男性,長而有型……那麼,眼前這位大丫鬟肯定体會過妙不可言的性福人生了?

    她肚子里的壞水涌上來了,掩都掩不住!

    “呵呵呵,姐姐你是晉王爺的人了吧?咱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給我講講你家爺的榻上威風?”

    她厚顏無恥的調戲和葷話,比那勾欄院里混著的小爺們還要來得生猛。

    梅子羞得面紅耳赤。

    月毓到是維持著泰然自若的神態,輕輕咳嗽一聲,“姑娘就不要打趣我了,我這粗鄙的姿容哪有福分侍候爺?你還是早些歇著吧。”

    她粗鄙?說自己呢吧?

    早些歇著?這地方是好歇的嗎?

    “慢著。”

    夏初七喊住她,“就這樣走了?准備關我多久?”

    月毓笑容依舊恭謙守禮,卻不達眼底,“主子的事儿,我們做婢子的哪敢打聽?”

    夏初七掏了掏耳朵,半眯起了眼儿,“這位月毓大姐,哦,不,小姐,你們都不給囚犯准備食物嗎?”

    “爺沒有吩咐的事,月毓不敢擅做主張。”月毓的笑容愈發隨和。

    先人板板,你不是陪睡的大丫鬟嗎?!

    夏初七直想殺人。

    她前世的職位雖不高,可為人熱情善良又大方,哥們儿姐們儿一大堆,再加上行了軍醫這樣招人待見的職業,不管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哪里會像現在這副模樣,是個人都敢給她氣受?

    義憤填膺地想著,她的憤怒全轉移到了那賤王爺身上。

    可如今,她敢拿自家的高智商打賭,若不小心行事,范氏就是她的前車之鑒。

    好吧!

    老子暫時忍他——

    ……

    ……

    沒想到,這一忍,就是三天。

    不要說收拾那個王八蛋了,就連他的人都沒有出現過。他只差了人把她關在這間黑咕隆咚的小屋里輪流守著,一日三餐有使喚丫頭過來給吃的,卻絕口不提其他,也不來審訊她小金老虎的下落,就這樣把她給晾曬了。

    那廝真是個人精!

    他知道她不會老實招供,給她玩上心理戰了?

    整整三天,也沒個人陪她說話,不論誰來送飯也沒有人理會她,只時不時聽門外的几個守衛調笑几句,說從京師來接爺回京的丫頭們哪一個長得好看,哪一個適合生孩子,哪一個又最是風騷得好放被窩的……

    男人嘛,心動了難免會撩几句騷儿,她也不太在意。

    唯一在意的,居然是沒有人打她的主意。

    太、傷、自、尊!

    其實,她可以不傾國傾城,可以不縱橫天下,也可以甘于平淡,卻怎麼能適應得了這樣沒有自由的生活?媽的!抱著還沒有完全康復的病体,她坐在黑乎乎的屋子里,琢磨著逃跑的可能性和后果。

    等著吧,紅褲衩,總有一天老子要你好看!

    迷迷糊糊的,她似睡非睡的懵圈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木柵門被人推開了。外間的光線射入了小屋里,照在她曲著腿,弓著腰,蜷縮成一團的小身板儿上,顯得她極沒有存在感。

    柴屋門口。

    一雙冷得近乎刻板的眸子涼涼的盯著她,一襲織金錦袍,一條青色蟠龍紋玉帶,束發冠上昂貴的黑玉閃著令人心顫的光華。

    “睡得可好?”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夏初七一個利索的翻身,條件反射地彈跳起來,抽出懷里的桃木鏡刀,朝他惡狠狠地扑了過去。

    “王八蛋,老子剁了你。”

    “當!”趙樽閃身扣住她手腕,桃木鏡應聲落地。

    “嘶!”她腳下虛浮突然一崴,整個人向他懷里倒去。

    “啊!”趙樽順勢推她,她長聲尖叫!

    “去死吧你!”趁他愣神的當儿,她狡黠一笑,死命摟緊他的腰,身体躍了起來,一張嘴便咬向了他的脖動脈。

    “叭嗒!”偷雞不成蝕把米,他不知道踢到了哪里,收勢不住,在力的作用下,兩個人摟抱著扑嗵一聲儿摔倒在地上,她的后腦勺也同時重重撞在了地面上。

    “唔……”低低的悶哼聲,從男人嘴里曖昧地傳入她的耳朵。

    “嗯?”她睜大眼睛,發現在千分之零點零一的偶然失誤之下,她咬他時張開的血盆大口,正不偏不倚地咬在他觸感銷魂的柔軟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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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11:41:27 |只看該作者
第011章 糾纏——!

    一股子腥甜又糯軟的味儿……

    嘴里咬到的觸感,像孫猴子施的定身咒,夏初七呆愣了。

    她以前便是個躁姐儿,和男兵們打打鬧鬧,勾肩搭背的事儿沒有少做,但那是一種很容易讓她忽略掉性別的感情,雖然有肢体動作,卻從來沒有過這樣唇與唇之間實打實的接觸……

    何況,還是兩片那樣好咬的唇。

    更何況,還是一個那樣好看的男人。

    好看得她忘記了雙手還牢牢圈著他。

    好看得她只覺得柴房門口那一束射入的微光輕鎖下的俊美面容,斧鑿一般的絕美;那眉如青山,英挺;那眸如古井,深邃;那不知是因吃驚、憤怒還是氣恨而上下不停滑動的喉結,貴氣逼人……無一處不迷人,無一處不讓她自亂心神,無一處不讓她腦子發熱衝動。

    “你狗投的胎?放手!”

    暗啞中帶著怒氣的聲音,震醒了她正犯花痴的神經。

    嘁!

    都說女人是妖精,是禍水,男人也有狐狸精才對,瞧把她給迷得,差點儿忘了這是自家的大仇人。

    想到被他關在這黑天瞎火的地方整整三天,她便不想讓他好過。

    他不給她活路,她索性纏死他了事。

    輕哼一聲,她兩條細腿無尾熊一般死命夾緊他的腰,惡劣地往里收了收。

    “你答應放了我,我才放。不然,沒門儿!”

    她嬌憨氣惱起來的聲儿,甜膩軟糯,從舌尖繞出時仿佛繞了九道回腸。不得不說,這身子雖說還沒有長開,聲音卻婉轉好聽,說不出來的軟人骨頭銷人魂儿。

    “放!”他眸子狠眯下,大手扣緊她,順勢翻身。

    “不放!”夏初七耍賴似的纏過去,力道極大的扑倒在他身上,就勢與他滾了一圈,整個人騎上去八爪魚似的夾住他,“哈,你奈我何?”

    她尋思過了,論武力她不如他。

    可論死纏爛打,他一個大男人,哪里是女人的對手?

    而且,從他刻意壓低的聲音來看,明顯他不想下屬進來看到他此刻的樣子。這樣一對一,她怎麼也能討點便宜回來。一邊算計著,她一邊把在紅刺特戰隊時學得功夫全都施展了出來纏住他,絲毫沒發現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與一個男人做這樣的姿勢有多麼的曖昧。

    “再說一次,放開!”

    他手上突然加勁儿,痛得她呲牙冒冷汗。

    “唔,王八蛋,好疼……”

    那張俊氣的臉依舊冷氣森森,卻不知為何在她的喊痛聲儿里,竟放松了些許,只喘氣聲粗了不少。夏初七眼睛一亮,得寸進尺,勒緊他的脖子不算,還整個儿趴在他身上,小狗似的在他脖子里嗅啊嗅的奚落。

    “嘖嘖,賤人就是矯情。你這身上什麼香味儿?都說玉露花嬌女儿香,沒想到你一爺們儿身上也香呢?我聞聞啊,嗯,香料里有薄荷、丁香、佩蘭,還有蒼术……”

    她纏得安穩,說得輕松。只那被她騎著的十九爺呼吸越發急促,喉嚨里有一種奇怪的渾濁聲儿,哪怕隔著厚厚的衣裳,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火樣的滾燙,還有一股子不知是怒氣、殺氣、火氣還是其他的氣息在淡淡擴散。

    “你在找死?”

    這廝快要氣炸肺了吧?

    老實說,換了與其他人這麼歪打亂纏,夏初七必會生出猥瑣下流之感。可興許趙樽這廝實在是個俊的,她纏得臉不紅氣不喘絲毫不覺得羞愧,甚至還覺得他憤怒時輕吟出來的低沉呼吸實在好聽。

    “呵呵呵,我就不放!老子在這坐牢,偏要你陪著!”說罷,嘶的一聲,她驚覺他的手撫上了她的腰,虎口猛地勒緊,緊得如同要把她掐死一般……

    “疼疼疼……有種你殺了我算了!”

    嚎完了,她兩條腿儿蔓藤一般越圈越緊,抱得那叫一個密不透風。

    “夠了!少他娘的歪纏!”趙樽眼都紅了,突地摟住她翻身躍起,扯開她重重甩在柴火上。

    爆粗了?

    身為皇族貴胄的晉王爺冒出句糙話,把個夏初七給震懵了。

    下一瞬,撞上他颼火的眼神,她忍不住大笑出聲儿。

    “我說大爺也,您老要早這麼市井一點儿說話,咱倆說不准早成哥們儿了,哪里又有今日?什麼‘師承何人’,‘家在何處’,你那一板一眼的勁儿,酸得我牙痛,直想把你繃著的臉給拔掉一層皮來。”

    “荒唐!”

    趙樽冷斥,臉色已黑如焦炭。

    只不知,他說的荒唐是指她,還是指自己。

    夏初七哪儿知道,這十九爺自打十几歲便在京畿兵營里摸爬滾打,自是跟手下兵士們習得一些市井俚語,粗陋糙話。只平日里為了維護皇家体統,他克制得極好。

    可見,她今儿這出死纏爛打,真把這位爺氣得不輕。

    “哈哈哈哈,可逗死我了。”

    不知怎的,他越是發狂生氣搓火儿,夏初七便越想要逗他。上兩次見面,他火氣再大也總憋著一張冷若冰霜的酷臉,像一副沒有情緒的平板畫,哪里能像生氣時這麼生動有趣?

    逗他!

    她繼續逗他!

    “瞧瞧你這個人,這又是做什麼?既然偷偷過來看人家睡覺,又裝什麼君子?這良辰美景的,咱倆不如好生玩耍一回,互相得個樂趣儿,爺,你說可好?”

    “閉嘴!”

    趙樽已然恢復冷靜,面上波瀾不驚。

    “少插科打諢,把東西交出來!”

    交出來?不成不成!

    他越是上心,證明那小金老虎越是貴重。那麼她交出來掉腦袋的可能性越大。想她剛來這個世界還沒有混出頭,可不像就這麼稀里糊涂被人解決了,史書上都留不下名字。

    眉儿一挑,她打趣上了,“爺,你到底要找什麼?民女身上有的,你又沒有的東西……”拖長聲音,她憋著悶笑細聲細氣的調戲,“哦,我曉得了。你若喜歡我,拿去便是了。”

    說罷,她慢吞吞起身,故意走過去,假裝靠近他。

    趙樽眸底一冷,躲瘟疫般退后一步。

    “老實點說話!否則——”

    “否則你拿我怎樣?打我板子?”夏初七抽歪下嘴角,懶洋洋地歪躺在木板床上,把二郎腿蹺得高高,“依我說啊,世道難,人心險,只有不老實的人,才能活得長久咧。爺,你說對不對?”

    趙樽眼睛一眯,冷哼下,“你真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你不會。”

    語氣放松地笑著,夏初七說得十分篤定。這廝只要沒有拿到小金老虎,一定不會輕易殺了她。她也只有咬死不松口,才能想辦法活下去。

    他看她,表情高深莫測。

    她莞爾一笑,走過去,小手掛在他肩膀。

    “我到有個好主意,你放我出去,付我銀子,我來替你找?”

    趙樽淡定地抬手,慢慢拂開那只搭在肩上的爪子,將她的眉眼瞧了個仔細,才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凝視著,冷冽的五官慢慢壓下。

    “爺便是這麼好勾的?”

    夏初七腦電波一亮,在他貼近時淺淺的呼吸里,覺得臉上的絨毛被他的呼吸蹭得發癢,心里頭小鹿亂撞,縱然她臉皮厚也有點儿不好意思了。

    “咳,誤會。只是……交易!”

    下巴一輕,他收回手,袖風拂過,她耳朵里只剩一聲冷哼。

    “你還欠點火候。”

    哢嚓!柴屋門又一次緊緊關上了。

    外面傳來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對守衛涼涼的吩咐。

    “今夜三更,拖出去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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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紅腫的嘴巴

    梆——梆——

    “寒潮來臨,滅燭關門!”

    打更的梆子敲了兩下,二更了!

    透著風的柴屋黑咕隆咚冷得鑽心,牆角恭桶里的五谷輪回物散發著刺激人上吊的酸味儿,整個空間變得安靜而冷寂。

    數著打更的聲音,夏初七摸索著貼到離恭桶較遠的牆根儿坐下,在黑暗里托起了下巴。

    難道她估計錯了?

    那只小金老虎,對賤王爺並不重要?

    二更到了,三更還會遠嗎?

    活埋……

    帶著樹葉枯枝霉味的泥土,一鏟一鏟打在她的臉上,鑽入脖子,掉入她的嘴里,一只又一只的蟲蟻會在她身上爬來爬去,鑽入衣服里,蟄她的肉……活生生打個激靈,她腳上突然有東西‘嗖’的爬過了過去。

    “呀!”

    騰地跳將起來,她飛快躥到木板床上,在“咯吱”聲中抱緊了雙臂,豎起耳朵傾聽。黑暗里,很安靜,除了心跳聲外,還有一種“窸窸窣窣”的爬動聲,讓她毛骨悚然。

    不是老鼠,就一定是蛇——

    夏初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樣儿的東西。

    賤人!算他狠!

    摸索著掏出桃木小鏡來,她慢慢靠近了柴屋門,終于下定決心——逃!

    “咚咚!”

    她輕敲下牆。

    二更天正是人犯困的時候,外面的守衛沒有聲音。

    白天她刻意觀察過,守衛是兩人,每隔兩個時辰換一崗。外面夜巡的兵備情況她還不清楚。不過橫豎都是一個死,大不了穿回去她又是一條女漢子。為了不與蛇鼠屎尿為伴,她用小刀慢慢地切割著木板門。

    很慶幸,今儿它掉到地上,那賤人被調戲了又走得倉促,竟沒有想起收繳它。

    一個四方形的區域被她划開了,她慢慢拉開了木板。

    嘴角抿起,她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從門洞里使勁儿往遠處丟去。

    兩名守衛隨即警醒,“什麼人?”

    “你守著,我去看看——”

    一個人的腳步聲遠了,夏初七深吸一口氣,再次抓了石塊儿在手中,一個前滾翻從門洞栽了出去,就地一滾,剩下那名守衛還來不及回神,就被她重重砸中了腦戶穴,扑嗵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回頭看一眼柴房,她就著小刀,在牆上‘唰唰’寫了几個字。

    “你——”

    果然,裝逼被雷劈!就在她停頓這工夫,離開那名守衛正好轉了回來,好像沒有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柴屋外頭,明顯愣了一下。夏初七衝他莞爾一笑,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后調頭撒丫子就跑——

    “人犯跑了!”

    “來人啊,人犯跑了!”

    尖呼聲划破了沉寂的黑暗。

    很快,驛站被火炬照了個通天亮。

    打架夏初七不怎麼樣,可要說跑路的工夫,她那是數一數二的。想當初在紅刺特戰隊那種考核堪稱變態的地方,她十公里負重越野也不比任何一個男兵差。

    只可惜——

    什麼驛站啊,它分明就是一座城。房屋一排連著一排,建筑面積十分驚人,最糟糕的是,四周都有厚厚的夯土城牆,將里面圍了個水泄不通,守衛嚴密得插翅都難飛出去,更別說后面還有一串甩不掉的尾巴。

    呼!她扶著膝蓋,吭哧吭哧地喘不過氣儿來了。

    兵器摩擦的鏗然聲越來越近。

    怎麼辦?跑唄!

    左拐,右拐,東穿,西穿,可那些混蛋就像吃了老鼠藥似的,發瘋一般追得她快要跑斷氣了。

    終于,在又繞了小半圈儿之后,她眼前一亮。

    只見城牆墩的下頭,居然有一個狗洞。

    鑽?還是不鑽?

    廢話!臉面哪有生命來得重要?只要從這里爬出去,她的前途就會一片大好,賺錢置庄養小白臉迎娶高富帥,迎來人生的巔峰。嗯,想想還有點儿小激動呢。

    一咬牙,她硬是從狗洞爬出了城牆,擠得她的平胸好像又小了几分。

    *

    “爺,她跑了!”

    鄭二寶腆著一張圓白臉,推門進入內室,笑得快要合不攏嘴。

    時令辜月,外頭天氣寒冷,內室卻燃著溫暖的炭火。潮濕的空氣里,浮動著一股子青草般的淡香味儿,燭火下的浴桶中,水紋帶著一層層瀲灩的波光。趙樽靠在浴桶邊上,輕闔眼假寐,聽了他的話也沒做出太大反應,整個人散漫著褪去了不少酷烈和冷漠。

    “狗洞鑽了嗎?”

    鄭二寶捂著嘴,滿臉快活,尖細的嗓子格外柔媚。

    “爺神機妙算,鑽了,鑽了……”

    “嗯,陳景跟上沒有?”

    “跟上了,跟上了……”

    趙樽似未聽見,在熱湯裊裊的霧氣中沉默了好久,突然睜眼看向鄭二寶,那黑眸蕩著粼粼的閃爍,還有一種很少在他臉上見到的狡詐、快意或者說是淡淡的壞。

    “狗洞,還合身嗎?”

    “小是小了點,可那小身子卻鑽得嗖嗖的……”

    眉開眼笑地比划著,鄭二的手突然頓在了空中,愣住了。

    “爺怎麼……”

    他原想要問一問主子爺怎麼連刨個狗洞還關心人家姑娘的身子大小,可下一瞬看他已然恢復了冷冽的眉目,還有青紫不堪積了淤血還微微紅腫的嘴巴,哪里又敢多問半句?只得輕咳下收回話,憋住心里頭的笑意。

    趙樽憋他一眼,郁氣森森地從浴桶起身,拿了一條大絨巾隨意擦拭下長發上的水珠,就著寢衣松松垮垮地系上袍帶,露出一大片帶著水珠的赤裸胸膛來。

    “有話就說,在爺跟前別扭做什麼?”

    誰敢取笑主子爺被大姑娘咬了嘴?

    鄭二寶尋思著撫下眉,隨即換了話儿,“爺,那范從良是個懂事的,女儿被打得落了胎,還巴巴給爺孝敬了五個天仙儿似的大美人儿過來,您看今儿晚上……”

    趙樽掃他一眼,“得了他多少銀子?”

    “哎喲”一聲儿,鄭二寶掌下了嘴巴。

    “主子爺,奴才哪儿敢啦,奴才這是尋思爺年歲也不小了,瞧著京里的王爺們哪個不是儿女雙全,天倫得享啊?就您還單著一人儿……奴才,奴才瞧著怪心疼得。”

    冷哼一聲,趙樽哭笑不得地擺擺手。

    “罷了!下去吧。”

    鄭二寶怕他真以為自家貪了范從良的使喚銀子,原想再解釋兩句,可瞧著他冷冰冰的臉,再沒了剛才聽到趣事儿的好情緒,只得后退著往門邊儿走。走著走著,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趕緊小心翼翼地稟報。

    “爺,那姑娘還在柴屋牆上寫了几個字。”

    晉王府里的太監丫頭們,識字的人鳳毛麟角,金衛軍守衛大兵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儿去。趙樽披了一件儿軟毛的錦緞披風出得門儿來,腳步極快地走向了柴屋。

    “爺,你快看——”

    鄭二寶提著燈籠,照著牆上的几個字。

    可好半晌,都沒聽到主子爺的聲音,只冷風聲儿拂得耳朵生痛。

    他打了個寒噤,只見他家主子爺正一臉陰寒地盯著牆。

    “趙樽,你老子我到此一游,恕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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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小賺一筆

    “楚七,快出來。”

    “哎,來了!”

    隨著一聲儿清亮的應答,一個頭戴方巾,身穿青色交領直裰的黝黑瘦小伙儿跑出了回春堂的貯藥庫房,七彎八拐地到了前頭的藥堂。

    無須多說,這人便是從驛站鑽狗洞跳出來的夏初七了。

    大半夜出了牢籠,她心知那王爺不會輕饒了自個儿,自然不敢再回鎏年村去,可沒有官府路引也去不了外地,便尋思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索性在清崗縣城留了下來。

    留下來容易,活下來難,也虧得她有醫术傍身,恰趁那回春堂招揀藥伙計,要求不高,只需辨識得中藥就可。這對于初七來說不過中醫基本功,隨性低調地再多露一手,就淘汰了其他人,順利地得到了這個活計。

    回春堂不大,老東家姓顧,家里老婆子去得早,膝下就留了一閨女,閨名喚著顧阿嬌。往常老顧頭坐堂,顧阿嬌打下手,里里外外的事情,就父女倆張羅了下來。可這顧阿嬌人長得水靈,鮮嫩得像顆幼桃儿似的,眼看及了笄到了婚配年紀,回春堂的生意無端紅火了起來,便讓夏初七撿了個落腳的地儿。

    這一轉眼,便過去了几日。

    這几日里,她把自家的臉捯飭得又黑又丑,又穿了一身男裝,戴個大方巾遮到了眉毛,到是沒生出什麼事儿來,只是心下也忐忑,也不知道那王爺會不會牽怒于傻子,那埋在牆根瓦罐下的小金老虎是否藏得穩妥。

    但擔憂歸擔憂,她也曉得,不回去對傻子來說才是極好的。

    在回春堂雖說從早忙到晚,但管吃管住還能學著點這個時代生活常識,她也樂得勤快。心里想著,等那賤王爺班師回朝了,得個自由身,往后也打理一間醫輔出來,賺錢置宅養小白臉,真真儿人間美事。

    藥堂早被顧阿嬌歸置齊整了,叮叮咚咚的搗藥聲,扑鼻而來的藥香味儿,一整排的小木格子的藥櫃,楷書寫就的中藥名……這一切,讓夏初七心滿意足。

    “楚七,你怎地懂得那麼多?”

    顧阿嬌哢哢嚓嚓切著藥,揚著紅艷艷的小臉儿問。

    “不是說了麼?我沒來回春堂前,也是做過藥鋪伙計的。”

    “不信。”顧阿嬌人有些小性,心思也很敏感,對于她的與眾不同,又怎會毫無察覺,“楚七,我早發現你與旁人不同了。你做過藥鋪伙計就懂那麼多,那我隨了我阿爹這麼些年,為什麼還沒你明白藥性?連我阿爹不懂的你都曉得?”

    輕咳一聲,夏初七衝她眨下眼睛。

    “天賦你懂不懂?”

    “楚七,你告訴我吧,我不告訴別人?”

    “小姐……你的白术切得太薄啦!炮炙后效果差很多。”

    被夏初七這麼一提醒,顧阿嬌才反應過來。想著自家在藥堂這麼些年,還總出這樣子的小錯,臉蛋紅得更厲害了。不等兩個人這邊儿敘完話,一個人留著髭須的胖老頭托著腮幫就進了藥堂的大門。

    “老掌櫃的。”

    一瞧到她,夏初七心微微吊了起來。

    這人是誰?不是別人,正是清凌河邊那醫官老孫頭。

    今儿不是他第一天來了,前兩日便來抓過藥。晉王爺的金衛軍這次還朝,營中傷病不在少數,朝廷的藥材供應難保不齊,行軍在外只管便宜行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今儿這老頭子又來了,要不是認定他瞧不出自己來,夏初七真會覺得玄乎。

    “來,小子,照這藥方,給老朽抓兩包。”

    夏初七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這老頭儿硬著脖子,嘴巴都歪了。

    拿過藥方,她低著掃了一眼,“杏仁、菊花、梔子、連翹、薄荷……”大多味都是清熱解表的藥材,顯然是熱證用藥了。偷偷觀察几次他的面色,夏初七躲著他的目光,一邊揀著藥一邊儿憋著粗嗓子隨口問。

    “老先生這方子自用的?”

    老孫頭瞄他一眼,坐在案桌前等她。

    “可不就是?老朽今儿一打早起來,脖子就硬得慌,嘴跳不停便歪成這樣了。顯然是口目口咼斜證了。”他說得有些嘆氣,卻胸有成竹,顯然對自己的病情十拿九穩。

    夏初七揀完藥拿紙包好遞給他,愣是把大眼睛眯成了小眼睛。

    “這到是巧得很,小子家母也曾得過此證,得了個偏方儿……”

    老孫頭轉了轉脖子,在‘嚓嚓’聲儿里,大抵被他這歪嘴僵脖的“口目口咼斜”給刺撓得太過頭痛,巴巴望了過來,“有何偏方?小子快說。”

    夏初七窮得叮當響,心知這是個有貨的主儿,哪能不敲他一筆?

    “五兩銀子。”

    “五兩?”

    在這個十兩銀子可以買一房媳婦儿回家捂被窩儿的年代,一個偏方就要五兩銀子確實有些過分。好在老孫頭本身便是太醫院吏目,隨了晉王爺出征俸祿也還豐厚,只猶豫了一小會儿,便重重點頭。

    “得,小子你說。”

    夏初七心里頭暗笑,從櫃台里走了出來。

    在這几天里,她已經用一些奇思妙想的小藥方賺得了不少的銀子。因她的方子治療周期短見效又快,几乎沒有一個病人會選擇不同意的。而她事后將得的銀子分六成給東家,自家只得四成,老顧頭也樂得睜只眼閉只眼,由著她宰鴿子。

    “桂枝一兩十六銖,芍藥一兩,麻黃一兩去節,生姜一兩,大棗四枚擘,杏仁二十四個去皮尖,以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一升八合,去滓,溫服六合。”①

    老孫頭是個懂行的,聞聲驚嘆,“小子這是麻黃桂枝各半湯?”

    “對。”

    瞧他憂心忡忡的樣子,夏初七便知道他不太信服。

    他的藥方屬于早期面癱的風熱療法,而她的卻是證屬風寒的治療方子。事實上,初七觀面色和詢病情,心里頭也斷定他不過是風寒濕三氣夾雜所致的面部痙攣,遠沒有面癱那麼凶險。一個風寒病他用了風熱的藥,不對症的結果只怕這老頭儿還要吃不少的苦。

    果然再好的醫生,也治不了自己,老中醫竟會下錯了方儿!

    當然,為了那五兩銀子,她還得附送一條。

    “老先生,家母那偏方還須配合按摩——”

    “按摩?”老孫頭的胖臉滿是驚奇。

    “便是推拿。來給你整整,您就放心吧啊!”

    拉他坐在顧阿嬌遞來的凳子上,夏初七摁住他的肩關節,熟稔地找到几個壓痛點,揉、捏、點、拍,末了又端住他的脖子。

    “放松——”

    兩個字說完,只聽得“哢嚓”一聲儿。

    “經絡疏通了,便能扶傷止痛。老先生,您活動活動。”

    老孫頭嘴角抽抽几下,又晃了晃脖子,明顯覺得沒有剛才那般僵硬了,隨即又托了托腮幫,老臉上便歡娛了几分,“小子,真有你的,手法實在老道。”

    心道一聲廢話,夏初七笑眯眯地進了櫃台,按方子把藥揀了給包好,遞過去。

    “老先生,五兩銀子。”

    付了錢,老孫頭樂得合不攏嘴,提著拴藥的繩儿悠哉悠哉地走到門口,突然間又像想到什麼似的,調頭盯住夏初七,那眼神儿瞧得人毛蹭蹭的。

    “小子,我家爺這几日勞思傷神,飲食不化,身子骨不太爽利。瞧你這推拿的本事不小,不如隨老朽走一趟,那賞銀可不止五兩……”

    夏初七嚇了一大跳,哪敢接這個招儿啊?

    “不了,小子藥堂里還忙得緊,老先生你自去吧。”

    老孫頭伸出手指頭,比划了個“八”字儿。

    “這麼多,你不去?”

    夏初七搖頭,“八兩?不去。”

    “八十兩。”老孫頭輕哼了哼,一臉她不識時務的鄙視,“小子莫要錯過這等機會。你當我家爺是誰?正是這些日子住在驛站那位主子爺,尋常人等見一面都難,這可是你的造化。”

    不等夏初七的腦袋搖開,那顧掌櫃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她不稀罕晉王殿下,他卻稀罕得緊。別看他開了個藥堂,可日子照樣過得緊巴。要進得一回殿下的屋,診得一回殿下的病,往后誰還敢小瞧了他回春堂去?那招牌便多渡一層金啊。

    “楚七,替殿下分憂那是我等福分,別說八十兩,一分銀子不得,也得去啊。”

    說罷不等夏初七再反對,直接對顧阿嬌使了個眼神儿。

    “阿嬌,你收拾點店里的滋補藥材,隨著孫老走一遭吧。”

    夏初七額頭上的冷汗終于滴下來了。

    ------題外話------

    ①:藥方援引百度百科——

    那個字儿病證名,“口目口咼斜”,第二個口與咼是組合在一起的一個字。可是系統屏蔽那個字,只得分開寫了,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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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小捉弄,大乾坤!

    夏初七腸子都快悔青了。

    難不成要發生一個五兩銀子引發的血案?

    去?不去?跑?不跑?要錢?不要錢?

    腦子里亂成了一團麻線,一面想著老東家對她不薄,一面又覺著如今去見那紅褲衩相當于自投羅網,再一個,八十兩銀子也是個誘惑。

    糾結!她心肝尖子都在痛。

    尋個借口入了自家住著的小偏房,她仔仔細細對著鏡子再次整理了儀容,在確保長得很安全之后,又反復練習了几次口型和發音,自信心才再次膨脹了起來。

    從清崗縣城到驛站原有些距離,可搭了老孫頭的馬車,卻也不過一刻鐘工夫。

    驛站城門口,整整齊齊的崗哨站得筆溜儿的直,進出都有嚴格檢查,這叫夏初七真是慶幸那天尋得了那個狗洞——要不然,屍体可能都喂蟲蟻了。

    驛站里兵將相習,顧阿嬌被人安頓在了驛館院,夏初七則由老孫頭領著從驛丞署繞到了趙樽居住的北邊玉皇閣。老孫頭獨自進去稟報了。不多一會儿,鄭二寶就隨了他出來,尖細中帶著柔媚的嗓子聽上去很銷魂,看她時目光頗為復雜。

    “你,隨我來吧。”

    一路到了暖閣才停下來。

    暖閣里頭的光線不太好,大白天還掌了燈,這讓夏初七踏實了几分。

    一張古朴老式的長型方案后面,靠窗處有一張花梨木雕嵌的軟榻,那男人的腦袋就靠在軟墊儿上,雙腿疊放著,姿勢安逸閑致,表情漫不經心,手拿本書靜靜在看,沒看出來哪里有老孫頭說的“勞思傷神”,這讓她再次懷疑起那只小金老虎的重要性來。

    “爺,孫太醫說的推拿小哥來了。”

    趙樽沒有抬頭,聲音淡淡地,“嗯。”

    他不屑理睬吧?夏初七懸著的心再次落了下去。

    鄭二寶差梅子端來了香湯,她仔細沐浴過雙手,這才小心翼翼走到軟榻后頭准備替那衰人按摩據說很痛的腦袋,可走過去才發現連張凳子都沒有。

    也就是說,只能站著了。

    行,她忍。

    手做梳狀放在他頭上,她不經意抬頭,愣住了。

    就在前方的書案上,放著一本古色古香的線裝《青囊書》。

    這這這……

    太意外了。太驚喜了!

    她曾聽說過,這書本是華佗畢生經驗所作,是几乎囊括了他全部的心血和行醫經驗的大百科。而《青囊書》在那個時代早就失傳了,沒有想到今儿在這里,居然可以見到它。

    醫痴的愛啊!

    目光直勾勾的,她覺得封面上的三個字在無限擴大,誘惑她……

    “還用本王教你不成?”

    “……不用。”

    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完,夏初七雙手掌面放他前額往左右推抹几次,再沿著他雙鬢從前向后,經過太陽穴推抹至雙側的鬢角,來往反復。

    “唔……”

    不知是舒服了還是頭疼,他低低呻吟一聲。

    心尖儿一刺,那性感的磁聲儿,搞得夏初七耳朵‘嗡’了下。

    按說她不是沒有為別人推拿過,也不是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可怎麼偏偏這個賤人發出來,她就覺得這樣勾魂儿呢?

    靜心!平氣!他只是一頭俊美的人型豺狼!

    成功催眠了自己,她翹了下唇,近距離觀察起這廝來。

    究竟是個什麼性子的人呢?

    第一次在清凌河邊儿,他像只鷹,冷酷肅殺,不用麻沸散刮骨頭都不吭一聲儿,卻坑掉她的診費。

    第二次在驛道邊儿上,他像只虎,威武凜然,輕輕几句話便把范氏父女收拾得妥妥帖帖,還陰了她。

    第三次在黑暗的柴屋,他像只狼,狠戾凶殘,伸出來的爪子像是恨不得把她撕碎了。

    而此刻的他,卻像只貓,慵懶,華貴,全是天潢貴胄的派頭……

    有沒有可能,把這家伙訓練成只狗?

    每次一見到她,他就哈哧哈哧伸著舌頭,搖著尾巴,喊著主人好……

    自動腦補著趙樽變成小狗對她搖尾乞憐的樣子,夏初七不知不覺翹起了唇儿。

    “沒吃飯?”

    淡淡的聲音,帶著入骨的冷意傳到耳朵,打斷了她的美夢。

    按死你好了!

    她服務周到地稍稍把他的頭挪了挪,加重了力道。

    小半晌過去,他還全神貫注在書里,夏初七不由好奇起來。

    都說一個人喜歡看的書籍代表了一個人的品味,想來高高在上的晉王殿下能看得這麼入迷的書,必定也是高大上了。

    微微眯下眼,在他翻頁時,她趁著下壓的力度伸長了頭去看他書頁的內容。

    “但見那婦人斜臥衽席之上,肚儿兜托著兩顆春桃儿,一點朱紅口儿,兩只嫩細手儿,正與他品了蕭。光影里,觀其出入,一來一往,那個嬌音柔柔,那個綃帳生香……只道是:妾婦之道,當使其夫受用魂飛也……”

    噗——!

    一個沒忍住,夏初七發出半個笑音,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原以為這廝在看什麼正經書,哪會想到竟是這等春帷艷藉?

    完蛋了!

    果然,趙樽合了書,偏頭看來。

    “小子識得字?”

    汗毛一抖,她憋著嗓子,“略略……識得几個。”

    輕“唔”了聲儿,他若有似無的瞄了她一眼,似是理解了同樣身為“男人”的嗜好,並沒有為難她,十分正經地又投入到了書里。

    賤人!悶騷!原來高貴冷艷都是裝的——

    兩個人一個按一個看,沉默了下去。那看小黃本的慢悠悠不知時辰光景,可夏初七卻按得手都乏了,腳都軟了,恨不得掐死他了事儿。但進來時鄭二寶交代過,八十兩可不是那麼好賺的,王爺不喊停,她就不能停,不然一文錢都沒有。

    為了錢,她再忍!

    然,人可忍,可肚子卻不能忍。

    剛到晌午,它就“咕嚕咕嚕”抗議起來。

    “餓了?”

    不知他几個意思,淡淡問了一句。

    夏初七只差眼淚汪汪了,“嗯,小的……是餓了。”

    狀似關懷的點點頭,趙樽終于放開了他的小黃本,衝外頭喊了聲儿擺飯。

    “停一下吧,先吃飯。”

    大善人!

    夏初七放下酸澀的手,松了口長氣。

    “你喜歡那本書?”

    那本書,哪本書?

    像他小黃本儿這種黃級別,在現代連B級都達不到,她能產生什麼興趣?

    她正想搖頭,卻見他大爺尊貴的手,指向了書案上那本《青囊書》。

    怦怦!

    她心跳加快,毛細血管都在喊——我要!我要!我一定要!

    可是,這賤人會有那麼好心嗎?

    一只剛硬又仿佛帶著溫香的大手伸了過來。

    手上托著的正是她渴望《青囊書》。

    先人板板!夏初七眼神儿變成了蚊香圈儿,深呼吸一口氣伸出手來。

    “謝殿下賞——”

    “不用,八十兩。”

    啊,什麼?她喉嚨里頓時泛出一股子腥甜味儿。

    “不要?!”

    冷棱子似的聲音,有著令人膽戰心驚的魔力,只一瞬就讓她感受到了隨時會要人命的封建社會地位尊卑。

    好吧,八十兩換一本《青囊書》,也值當了,就當她今儿摸了條狗。

    硬下心,她接過了書來,含怨謝恩。

    “小的多謝殿下体恤……”

    帶著墨香的質感,讓她欣喜得如獲至寶,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扉頁。

    下一瞬,她瞪大雙瞳,喉嚨口的腥甜感更濃了。

    書上的字体,她竟然一個都認不得。

    八十兩買了本天書,在一個沒有字典的時代,不相當于打了水漂?

    只聽得男人淡定的聲音,“這書是本王過會川衛時,在舊書攤上花了十兩銀子購得……”

    火上澆油!夏初七眼前一黑。

    會川衛?確實會穿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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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終于吃到肉了?!

    不氣!不氣……

    人何必與賤類計較?

    夏初七暗自運氣打通了差點遁入“魔道”的任督二脈,壓下了那股子想要殺人的念頭,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子,托起手中的《青囊書》,放低了嗓子小意說道。

    “不知殿下可識得上頭的字樣?”

    他眼神輕飄飄滑開。

    “小子《風月心經》都識得,這便識不得了?”

    憋住一口氣,夏初七才沒有不顧小命儿衝他爆粗口。

    “殿下,這字樣它不一樣。”

    輕唔一聲,趙樽若有所思地瞄看一眼,涼絲絲的眸光中並無波瀾,似乎也是才剛發現字体不同,面無表情的蹙緊了眉頭。

    “竟是鐘鼎文?”

    “殿下識得?”

    剜她一個“沒見識”的眼神,他用低調的語氣,高調地回應了一句。

    “普天下,只怕也就本王識得了。”

    裝!裝!……可人家就是裝,她為了八十兩不打水漂,也得入套啊。

    “那殿下……”

    趙樽微微一眯眼,“酬勞只怕你付不起。”

    狗屁!

    夏初七嚴重懷疑大晏王朝是不是國庫空虛,做王爺的連飯都快吃不飽了。要不然,以他一個手握兵權的親王之尊,怎麼就這麼賤呢?第一回賴掉她的診金如果算是意外,那如今連她勞動所得的八十兩都要貪墨了去,要不是太窮,便只能證明這廝天生就是吃煤炭的人——黑良心了。

    “爺,飯擺好了,先用膳吧。”

    鄭二寶躬身入了暖閣,打斷了兩個人詭異的對話。

    事實證明,答案是第二種。

    他窮個鬼啊!

    老子當了皇帝的人,那肚皮就是金貴得緊。別瞧杵在這個偏遠的小城驛站,誰又敢短了他的吃喝?只見那牡丹式填漆的小桌上,那鮮嫩乳白的三絲銀魚羹,那聞之生津的爆灼羊肚,那味嫩可口的糟腌大紅蝦,那外脆里酥的南瓜餅,尤其是那一整只香沁肺腑的田園燒雞,讓飢腸轆轆的夏初七口水咽了又咽,一雙眼睛賊亮賊亮地盯死桌面上的吃食移不開眼。

    然而,那賤人卻完全忽略了她,在鄭二寶殷勤的服侍下,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行,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不想餓在這里見人山珍海味,她准備閃人了。

    “殿下……”

    不等說完,鄭二寶眼神儿就刺了過來。赤裸裸几個大字——殿下吃飯,不許說話。

    果然閹人無好貨!

    惡毒地詛咒著他下輩子也沒有小丁丁,夏初七歹心再起,變了調儿的輕喊。

    “殿下,吃不得——”

    趙樽偏頭,看了過來。

    夏初七垂著頭,“殿下有所不知,大紅蝦最忌南瓜,食則腸鳴拉痢。更不可與雞肉同食,小則生疔瘡長膿腫,大則遍体瘡癤潰爛,嘔血飧泄……”

    吃啊吃啊!看你還吃不吃得下去。

    果然,他顯然被惡心得沒了食欲,抿了抿冷冰冰的唇角,便皺起了眉頭來,思考一般仔細在几盤菜上溜了一圈儿,淡淡看向她。

    “拿只糟蝦剝了。”

    啊唷?

    讓她試吃,看會不會食物中毒?

    賤人好歹毒的心腸。不過,她喜歡!

    佩服著自家聰明睿智的大腦,在惡整了他之后還能吃一口蝦肉,她愉快地對著大紅蝦伸出了罪惡的黑手。

    肉!蝦肉!她終于吃到肉了!

    剝了糟蝦外面裹著的蝦殼儿,她正准備入口,卻聽他重重輕咳。

    “懂事儿,剝得不錯。”

    嘎?

    一只大手伸了過來,她香噴噴的糟蝦很快便落入了賊口。可那尊貴的賤人眉頭微微一皺,只咬一口便像是不可忍受一般,吐了出來。

    “太咸。鄭二寶,回頭扣掉廚房這月的月錢。”

    夏初七手指僵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討厭的衣冠禽獸。

    他是不是特喜歡玩人?

    他讓她拿一個蝦,是幫他剝開?

    他根本就沒有被她瘡癤濃腫惡心到?

    他當她是家里的奴才嗎,使喚得這麼天經地義?

    餓著的肚子咕咕直叫,她眼巴巴地看著那鮮美的大肥蝦被嫌棄在瓷碟里,再眼睜睜看著一盤盤沒有動几筷子的珍饈佳肴被撤了下去。默默念叨著“鋤禾日當午”,相信這個家伙一定會遭天譴的。

    等一切都歸置妥當了,他懶洋洋往太師椅上一座,冷冰冰地關注起她這個可憐的藥鋪伙計來。

    “餓了?”

    廢話!

    夏初七心里頭問候著他家祖宗,臉上卻帶著小意的微笑。

    “小的……不餓了。看殿下就飽了。”

    趙樽對她的隔山打牛,似乎並未察覺。噙了一抹淡淡的冷意,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直瞧得她雞皮疙瘩掉一地,才淡淡發問。

    “可是想知道《青囊書》上都寫了什麼?”

    她當然想知道。

    可吃了一次虧,她不想再吃第二次。

    她完全相信,再和這個封建王爺玩下去,指不定還得倒賠八十兩。

    垂低頭搖了搖,她狀若服貼的輕聲儿道,“殿下要沒有別的吩咐,小的這就回藥堂了,東家還等著小的回去搗藥呢。”

    他眉梢一揚,“不用本王替你譯注?”

    什麼?她寧願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會相信他會好心替自己翻譯。可《青囊書》的吸引力巨大,她不想問卻還是問出了口。

    “殿下,想要小的替你做什麼?”

    “聰明。”趙樽冷應一聲,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從桌上撿了個蜜橘丟給她,“吃著。”

    夏初七差點儿淚了。

    這是打一棒子,給顆甜棗的節奏?

    蜜橘個頭不大,可皮薄瓤嫩,水分極多,一入嘴便有一股子清甜味儿。大概是餓得太狠了,她覺得兩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好的水果,簡直口舌生香,回味悠長,不曾想,卻聽那人慢慢悠悠,冷聲冷語地嘆了一口氣。

    “驛站城牆墩下有個狗洞……”

    咯噔!夏初七心顫一下。

    “最近總有野狗進進出出,擾得本王不得安寧……”

    心跳咯噔得更厲害了!想到自家鑽狗洞時的身姿,她垂著頭半絲風都不敢漏,生怕被他瞧出表情不自在,而生出了懷疑。

    “小子若能在兩刻鐘內把狗洞給夯土填實了,本王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考慮一下?還考慮過鬼。

    他冷颼颼的目光,讓她有分分鐘都會被識破身份的驚嚇。這樣很容易短命的。

    人心如此險惡。她向來只喜歡用三十六計中的上上計——走!

    “殿下錯愛了,小子生來体弱,不慣夯土……”

    趙樽漫不經心瞟她一眼,並沒有如她想象中再出點什麼糟踐的招儿來為難她,也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甚至多余的眼神儿都沒有再瞧她一下,便朝鄭二寶擺了擺手。

    “送他出去。”

    終于要脫離苦海了。

    八十兩雖沒了,好在撿回了小命儿。

    出得玉皇閣,夏初七三步並著兩步,恨不得插上翅膀離開這鬼地方。

    在鄭二寶的引領下,她沿著來時的路,往驛館院去找等在那里的顧阿嬌。

    不料,剛行至東北角的馬號,便聽得里頭傳來一聲熟悉的號啕聲。

    “不要……你們騙人……我草儿不在這里……我要回家……”

    轟——!

    傻子?

    夏初七面色一變,如被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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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不翼而飛!!

    若說在這個陌生的世道,還有誰能讓夏初七撂不開手,那就只剩下這腦子不靈光的蘭大傻子了。

    傻子他人笨,可實心實意待她好。

    這會儿聽著他哭哭啼啼像是受了活天冤枉的聲音,她心口揪得慌。

    那感覺,就好像親生儿子被人欺負了的娘,過不得了。

    大概她表情太過猙獰,鄭二寶斜斜瞄了過來。

    “小子,你是腳沾在地上了,還是等著咱家留你吃飯啊?”

    吃個鬼!

    收回心神儿,夏初七堆起個笑意來,捂了捂耳朵。

    “公公,我聽里頭那人的聲音鬧騰得慌,在哭什麼呀?”

    鄭二寶納了一悶,才恍然大悟,“你說馬號里關著的那個傻子呀?”

    夏初七點了點頭,“他怎麼了?”

    “呵,怪只怪這小子命不好。我們家主子爺有個稀罕的玩意儿,被這傻子他小娘子給偷跑了。可那小娘子卻溜了,只剩這傻子眼巴巴地跑到驛站門口來哭著尋人。這不,讓守門侍衛給逮了回來。我們主子爺說了,要是到明儿晌午他家小娘子還不拿東西來換人,就把這傻子給剝皮抽筋,掏空了心肺,再填上草灰丟到清凌河里去肥魚——”

    賤人!

    鄭二寶說得隨性儿,夏初七心里頭卻一直在透涼風。

    出了驛站,沒了馬車,她與顧阿嬌兩個只好走道儿去回春堂。

    一路上,夏初七悶著頭想事儿,顧阿嬌大概在驛館院里頭等得閑出屁了,不停向她打聽晉王殿下的事儿。那雙晶亮晶亮的大眼睛里,仿佛快要溢出水儿來,儼然就是一個懷了春的姑娘。

    夏初七心不在焉,“上心了?”

    小臉儿唰地一紅,顧阿嬌聲音柔得像那糯米湯圓。

    “像殿下那樣風姿卓絕的儿郎,有哪個姑娘會不上心的?楚七,我們清崗縣里,你見過長得像他這樣好看的人嗎?更何況人家還是一個王爺,皮相好還能帶兵打仗,哪像那些個繡花枕頭,中看不用中?你可知道,那天他領著金衛軍往驛道上打馬一過,全城未出閣的姑娘們,都快要瘋了。”

    瘋了,真瘋了!

    耳朵被她狂轟濫炸著那個賤人的好,夏初七心下煩躁。

    “哼,像他那樣的男人,家宅里頭的女人多了去了,跟著他有什麼好?”

    顧阿嬌羞答答地紅了臉。

    “要能如願,哪怕與他做個侍妾也是甘願的。”

    鄙視地瞪她一眼,夏初七無言以對。

    “楚七你聽人說了嗎?縣太老爺尋了好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見天地往驛站里頭送,又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要我說啊,還不是那些姑娘長得不夠美,殿下他看不上……”

    “就你美?”初七沒好氣儿。

    捋了捋自家的發辮儿,顧阿嬌像是被觸到了傷心事,重重一嘆。

    “長得再美又能如何?殿下那龍章風姿的人物,又哪是我這等貧家女儿攀得上的?我可沒敢存那份心思,只是思慕一下罷了……改明儿,還不得隨了我爹的心願,找個儿郎隨便嫁了。”

    她的失落顯而易見,夏初七的神思卻飄了万里。

    在封建社會,嫁一個王孫皇子真的會幸福嗎?除了肚子管飽,衣裳管暖之外,不僅要面臨與別的女人共用一個男人的惡心,指不定還有那王府深宅里的勾心斗角,下毒,暗算,墮胎……就跟那《甄嬛傳》似的,到頭來,又能落得什麼好?

    想到同夫,她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肉都麻掉了一層。

    “楚七,你怎麼了?”

    沒工夫再想這些與己無關的破事儿,她催促起來。

    “阿嬌,走快點,我剛想到還有急事要辦。”

    夏初七在回春堂幫了几天工,為回春堂賺了不少的額外銀錢,平時為人機靈,干活也利索,顧老爹一貫對她頗為看重,今儿見她又討得了殿下的好,雖說沒有賺回來那八十兩,可到底也是歡喜的。因此,一聽她說要告個假去辦私事,二話不說便應承了下來。

    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家這几日攢到的几兩銀子,夏初七出了回春堂,先去集市上買了二斤糖,几袋干果蜜脯,扯了几尺松江布,又打了二斤豬肉,這才雇了一輛驢車,花了約摸半個時辰,趕回了鎏年村。

    入得村東頭,她沒有讓驢車停下來,更沒有搭理道路兩邊指指點點的村民,直接駛到了橋凼頭那几間茅草屋。原本以為三嬸娘這會儿應該是下地去了,沒曾想她剛從驢車上跳下來,就見她紅著眼睛巴巴地坐在破舊的門檻儿上,見到她時眼神儿有些迷茫。

    “小哥,你找誰?”

    夏初七吩咐驢車先等著自個儿,沒有在門口與她閑話,只低低喊了聲“三嬸娘”便拽了她的手進屋。

    “嬸娘,是我……”

    不等她說完,三嬸娘拽住她又扯又掐,那眼淚叭嗒叭嗒就落了下來。

    “你個要死的小蹄子,你把我家柱子給拐帶到哪儿去了?去趟縣城就不落屋,可把我給急死了。”

    夏初七心窩一堵,想到傻子在驛站可能會吃的苦頭,也是難受和心疼。

    但她不方便與三嬸娘解釋些什麼,又怕等久了生出更多事端來,便拍拍她胳膊安慰。

    “傻子他沒什麼事,嬸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他給帶回來的。你先甭哭了,我外頭驢車上給你帶了些東西,您拿去先吃著。還有,我回村子里的事儿,你切莫聲張,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從外鄉過來的大外甥,久不走動了,過來看看你。”

    三嬸娘原就是個精明的主儿,睜著哭紅的腫包眼,看著與往常變得截然不同的夏初七,除了點頭又能說什麼?

    待她外頭去收拾東西了,夏初七進了自家住過的小茅屋,見里面還是走時的樣子,略略放下心來。

    很顯然,趙樽未尋得小金老虎,這才使賤招抓了傻子去,想逼她交出東西來。

    可交還了東西,他就會放了傻子嗎?很難說。

    要怎樣才能兩全呢?

    不管了,先拿了東西再做計較。

    她搬開牆根儿處的瓦罐,用一根硬柴火使勁儿地刨著土。

    可——

    刨了一層又一層,刨了一層又一層。

    里面卻沒有她包小金老虎的破布……

    當然,更沒有那只小金老虎。

    嗡——

    她聽見了耳鳴的聲音,面色唰地灰白,不太敢相信這結果。

    藏了這麼隱蔽,誰會來拿走?

    “嬸娘——”

    三嬸娘進得屋來,偏著頭打量她,眼睛里還閃著淚光。

    “草儿怎麼了?”

    迫使自家先冷靜了下來,夏初七才淡淡問,“有人動過我屋里的東西?”

    三嬸娘渾不知情的樣子,搖了搖頭,“沒有啊,那天你和柱子兩個去了縣城,我就再沒進過這屋。你是有什麼東西丟了嗎?”

    冷靜!一定要冷靜!

    輕揉下鼻子,夏初七想不出緣由來,只得干笑兩聲儿。

    “沒有什麼重要的,不打緊。”

    三嬸娘松了氣儿,凝噎著,又抹起眼淚來。

    “草儿,你可別坑了柱子啊。他是個命苦的孩子,先頭我就盼著你兩個能過得好,生個一男半女平平安安的,也就了去了他娘的心願。可現在……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他死去的娘交代啊……”

    “嬸娘!”夏初七沒時間再聽她叨叨,“我得先走了,你別擔心,傻子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我保證!”

    小金老虎不翼而飛了,她拿什麼去保證?

    坐在前往清崗縣城的驢車上,夏初七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看來老天這是在逼她呀。

    逼她使用賤招,給那個賤人來一次划時代的基因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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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你老子收拾你來了!!

    只要不被人惹急了眼,夏初七向來是個好人。

    可她做人睚眥必報,這話也真不是說著玩儿的。

    犯起橫來,普通的爺們儿都不如她狠。

    從鎏年村思考到回春堂,具体營救傻子的辦法,便在她腦子里成了形。

    今儿藥堂里生意不太景氣,忙活完,只匆匆對付吃了一口,她便尋個借口應付了顧氏父女,拿著銀子去了一趟城東的鐵匠鋪,對著那個打了一輩子鐵的老鐵匠,畫出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圖案,又比又划地磨蹭了好久,總算把要制造的物件儿給說明白了。

    接著,又逛了好几個鋪子,她才沒事人一樣回來,和顏悅色地應付客人。

    次日一早,天不見亮她便起了身。

    將長及腰部的頭發打散開來,隨意在頭頂挽了個髻插一支木簪,換上一套水蔥綠的衣裳,著一雙繡著花儿的布鞋,看上去便成了一個清清秀秀的小娘子。對鏡自照片刻,她不太滿意地嘟下嘴,又重新描了眉,上了妝,在額頭的刺字上用這几天新研究出來的膚蠟仔細涂抹過,直到顏色相近不容易看出破綻來,才對著鏡子咧了咧嘴。

    從后門偷摸著出了回春堂,她往驛站方向去了。

    街面儿上,各式的店鋪門緊閉著,還沒有開張。吹著泛入肌骨的冷風,嗅著古代市井的氣息,想著那個被賤王爺囚禁的可憐傻子,她很快便等在進入驛站北門的必經之路上。

    沒過多久——

    几輛插著三角形路旗,旗上寫著“水”字的運水車便“咯吱咯吱”地駛了過來。

    她之前便猜測,驛站里就算有水井,可如此大批量的兵將入駐肯定不夠用,必定會在城外拉水。白日里她出來時,尋了一個在驛站里頭拉泔水的人問了情況,果然與她料得不差。

    這不,來了。

    她微微眯眼,像一只蟄伏的小獸。

    運水車隊慢慢近了。

    走在最前面的運水官腰間懸著黑色刀鞘的軍刀,身穿輕甲,人長得清秀俊逸,眉眼間卻多了一股子紈绔子弟常見的邪氣,那小氣質讓她稍稍有點儿吃驚。趙樽麾下還真是人才濟濟,美男如云啊,就連一個運水的小吏,也敢長得這麼俊?

    可惜了啊……沒時間慢慢欣賞。

    彎出一個迷死人的笑容,她蹲在路中間便嗚嗚哭了起來。

    “阿娘,嗚,你為何走得這樣匆忙,丟下女儿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受人欺凌?三歲阿爹去了,七歲阿哥也沒了,連你也不要我了……嗚,我不如,不如也死了才好……”

    揪人淚下的“身世”剛說完,她拿著匕首就要抹脖子。

    不出所料,下一瞬,匕首嘩啦落地。

    “你……”

    她抬起因抹了生姜而哭得稀里嘩啦的小臉儿,用精確計算過的45度角,展現著最無辜最羞澀最可憐最惹人同情的面孔,吸著鼻子看著那品相極美的俊男,抽泣的表情好不傷心。

    “一邊儿去,大清早地惹晦氣!要死也不挑地儿?”

    那小爺不順當的吼聲剛過,夏初七臉上卻突然晴轉陰,悲傷變成了驚喜,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表哥,是你嗎?表哥,真的是你?我,我……”

    斜瞟她一眼,那人哭笑不得,運水車隊的士兵卻騰地爆笑起來,一個個東倒西歪。

    夏初七才不管他們什麼德性,激動得那個語不成聲。

    “表哥,你忘記我了?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表妹阿七啊!”

    “……”

    “表哥,我,我阿娘說,等我長大了就許給你做媳婦儿的——”

    低低的調笑一聲,那俊男手指摩了兩下腰刀,眼神儿邪氣的挑開。

    “小丫頭沒認錯人吧?小爺我妹妹挺多,表妹卻是沒有。”

    “認錯?”初七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心里頭轉了又轉,“表哥,我記得,你胸口有一個巴掌大的胎記,我看看還在不在。”不等他反應,她果真就開始去解人家的衣服,順便在身上摸摸那個捏捏。心里話儿:這小子人雖然不像個好料,可這身儿腱子肉還不錯,嘖嘖,一個個的豆腐塊啊忒誘人……

    “小丫頭這是做什麼?嚇著小爺了,你可要負責?”

    一個大男人被姑娘這樣搗鼓,大概他也頭一回遇著,雖語帶調戲,卻也有些慌了手腳。

    而旁觀几個運水的士兵,也看熱鬧地竊笑起來。

    “祐將軍,你就從了表妹吧,讓她好好摸上一摸……”

    當兵在軍營,長期見不到姑娘,大多都喜歡開點葷的玩笑。有了這樣的樂子,誰能放過?

    “啊——”

    就在這混亂哄笑的當儿,突聽夏初七一聲驚叫。

    “表哥,車上……有東西跑進那桶里了?”

    “東西?”

    眾人剛才的注意力,都在她的這邊儿,哪能看到有什麼東西進去了?

    夏初七拽著那表情輕佻的表哥,走過去扒著那水桶,“就這里,我看見了,一個黑呼呼的東西。”

    她說得煞有介事,几個人將信將疑地圍了過來,打開水桶殼子,可里面是清澈見底的水,哪能有什麼東西?

    愣了一下,她又指向旁邊的水桶。

    “那就是這個,表哥,我真的看到一個黑黑的東西,爬進去了。”

    “怎麼可能?”

    一個士兵嘟嘟囔囔的又開了另一個水桶蓋。

    當然,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

    “好了小表妹,你就不要在這胡攪蠻纏了啊。”瞧著這個瘋瘋癲癲認表哥的姑娘,那俊男眉眼笑開了花,可語氣卻有點儿不耐煩了,“乖乖的給表哥讓開了路,等我回去復了命,再來尋你好好敘舊。”

    夏初七小手揪著袖子,眼淚巴巴地看著他。

    “難不成真是我認錯人了?”

    復雜地瞄她一眼,那俊男勾了下唇角,“也許……”

    望著漸行漸遠的車隊,夏初七吹了一聲儿口哨。

    “哎,我真是這世界上最憂傷的女子。”

    *

    剛過晌午,清崗縣便籠罩在了流言蜚語之中。

    從早上回來就一直在藥堂里忙活的夏初七,中途聽見有來抓藥的人閑嗑說,驛站里頭好像出大事了,好多將士得了一種怪病,上吐下瀉,醫官診了脈,竟沒查出緣由來,惹得晉王殿下大怒,罰了好些人。

    對于如此慘絕人寰的事儿,夏初七表示很樂呵。

    孫正業過來的時候,藥堂正准備打烊。瞧著他急匆匆邁入門檻儿的樣子,老顧頭明知故問。

    “喲,孫老,瞧您走得這一頭汗的,可是出什麼事了?”

    “別提了!軍中染上了時疫,眾多將士咳嗽喘急,上吐下瀉,老朽這是……哎,一言難盡!”孫正業搖頭嘆息,拿著自家開的方子給夏初七讓抓藥,“小子,速度點,急。”

    “哦!”

    沒有像往常一樣閑嗑牙,孫正業抓了藥便領著一個小兵回去了。

    “楚七,你在笑什麼?”

    顧阿嬌柔聲細說的問話,讓夏初收緊了唇角。

    “我笑了嗎?”

    顧阿嬌使勁儿點了下頭。

    懶洋洋一撇嘴,夏初七收起方案上的几張藥方。

    “美人儿,你眼神儿不好使,讓顧叔給你開個方子去?”

    想到趙樽這會儿急得團團轉的死德性,即便覺得士兵們有點無辜,夏初七還是胃腸肝脾腎都十分爽利。

    哼,她不過小小玩一手,就足夠他丫的抓瞎了。

    如今沒時間看小黃本和折騰傻子了吧?

    哎,她還是心腸太好了。

    如果再歹毒一點,恐怕今儿清崗城的棺材鋪就要發財了。

    飯后閑溜達出來,天儿已經入黑了,正街上少數几家還掌著燈。

    夏初七走進鐵匠鋪,又搗鼓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出來。

    晚上。

    待梆子響到三更,她再一次偷摸出了回春堂。

    這一回,她全副武裝。

    褲子上細布條綁了小腿,腰上扎著厚厚的腰帶,上面掛著她特地為賤人准備的好東西。

    趙樽,你老子收拾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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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誰比誰更厚顏?!

    驛站。

    夜蟲嘰嘰,皓月橫亙在天上。

    作為大晏朝的軍事重鎮,清崗驛地勢險要,城牆修建得異常堅固,高達十几米全由巨大的條石和青磚一層層夯筑,城門口和垛牆上都有值夜的士兵在堅守崗位。

    夏初七貓在草叢里觀察了一會儿,便將從運水那俊男身上順來的腰牌放回了懷里,賭運氣一般慢慢溜到了前几天爬過的狗洞。

    鑽狗洞雖不雅觀,卻最為便捷。

    她運氣不錯,那黑黝黝的狗洞還沒有被填掉。

    鑽入牆內,她匍匐著觀察。

    只見十字分區的房屋,一排排燭火全滅。

    正如她下藥前預計過的那樣,因驛站的兵將們紛紛感染了時疫,防御明顯松懈了下來,夜巡人數銳減。

    有戲!

    她輕松躲過一撥守衛,溜到了那天關押傻子的馬號。

    馬號是用來養馬的地方,外頭的草垛子很高。她藏身在草垛子后頭,豎起了耳朵傾聽里頭的動靜儿。

    “啊……小點聲……”

    兩道模糊、壓抑、低低的聲音,從草垛背后的隔窗傳了出來,帶著令人臉紅心跳的粗喘聲儿,一聽便知道里面在干嘛事儿。

    “嗯,兵符的事儿,京里已經得信儿了……”

    喘息里夾雜著的對話,讓夏初七愣了一下。

    兵符?難道是細作?

    可真他媽敬業啊!

    辦這事都不忘了革命工作,不僅交接了身体,還交接情報?

    再一聽,那人又說,“太子染了重病,恐怕時日無多了,京師各部官員調動頻繁,几位王爺對儲位本就各存有心思,而今眼下,更是蠢蠢欲動,晉王手里握有兵權,便成了重中之重……”

    另一個聲音,很輕,“不是立長立嫡?唔,老皇帝屬意誰,可有口風出來?”

    “老皇帝看重儿子,可更屬意孫子……”

    “啊?皇長孫……趙綿澤?”

    “嗯,暴風雨要來了……唔,這清崗驛也平靜不了几天。”

    “啊,你是說?”

    “嗯……寧王……哦,很快便要抵達錦城府了……”

    馬號地方小,里頭傳來的聲音斷斷續續更顯低顫婉轉。在暖昧的叭叭聲里,夏初七風化在了草垛上。她一沒有想到,會無意間聽到這麼多的秘密。二沒有想到,里頭玩得正歡的那兩個竟然都是男的?

    難不成,大晏朝民風尚腐?

    不過,誰在搞基,誰又在權謀傾軋,她都沒有興趣,只關心傻子在哪儿。

    貓儿一般眯下眼睛,她滾出草垛子,推開支摘窗身手敏捷地躍了進去,不等那兩只搞基的家伙反應過來,匕首就抵在了其中一個的脖子上。

    “不許動!”

    兩個衣冠不整還連在一起的家伙呆住了。

    “你,你是誰?”

    “我是你老子!”夏初七瞟了一眼這兩個家伙擺出來的造型,好笑地眯了眯眼,“快說,關在這里的那個傻子哪儿去了?”

    果然,這兩個家伙干了丑事儿,不敢高聲喊人,更不敢反抗引來了夜巡。

    “在西號……”

    問明了具体方位,夏初七收回匕首,狡黠一笑,半威脅半暖昧地衝他倆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繼續享受——拜——”

    西號在驛站的西邊儿。

    夏初七貼著牆根儿走了過去,只見獨單單一個小院儿,沒有旁的建筑。她趴在支摘窗下,醮了一點口水,桶開了窗戶紙,將懷里裝了“神仙煙”的竹筒插入窗戶小孔中,往里面一陣儿吹氣。

    接下來,便是等待——

    這“神仙煙”配置的時候,她特地加重了藥效,可空氣本身有稀釋能力,尤其在比較大的空間里,效果更會大打折扣。差不多等了一刻鐘,里頭才傳來“咚”的物体墜地聲。

    成了!

    她躡手躡腳,做賊似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兩名全副武裝的看押侍衛,昏睡在地上。

    巴適!順利!

    里頭關押人的屋子光線更暗,與外間只隔了一道木柵欄。等她取了鑰匙打開門進去時,便見到靠牆的地方有一張簡陋的大床,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頭偏在枕上,沒有動靜儿。

    “傻子!”

    低喚一聲儿,她掏出懷里事先准備好的解藥帕子,走過去捂在他的臉上——

    不料,下一瞬手腕突地被扣緊,床上那人手肘用力地撞擊在她腹部,吃痛一彎腰,她便隨了那拉拽的力道,踉蹌一下落入他的懷里。

    “你!”她驚叫一聲儿。

    “才來?”那人淡定地打了個呵欠,冷冽的語氣里有一抹她無比熟悉的譏誚,“原來喜歡爬床?”

    忽略了后頭一句,夏初七只注意到第一句。

    才來……?

    男人濃濃的侵略氣息近在咫尺,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人,卻可以想象他欠揍的樣子。

    几乎剎那間,腦子電光火石一般,閃過許多畫面來。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他沒有回答,可答案很快便出現在她面前。

    外面整齊的步伐聲、盔甲與兵器摩擦出的鏗然聲,聲聲入耳。緊接著,火炬照亮了整個西號。蜂擁而入的兵將差不多有二十來個,一張張弓弩對准了她的腦袋,冷鷙的光芒刺得她心里發寒。

    王八蛋!

    她總算回過味儿來了。

    赤裸裸的,她被趙賤人給戲耍了。

    什麼小黃本,什麼頭部按摩,什麼鑽狗洞,一切都是他的詭計。

    他故意讓她逃出去,還給他留出狗洞來羞辱她,又派了人跟著她,一面方便找尋那只小金老虎,另一面他可以暗地里看她與什麼人接觸,到底什麼身份,是不是誰派來的細作,簡直就是一箭雙雕。結果,他見她按兵不動,只在藥堂里老實做伙計,索性捉了傻子來逼迫她,還讓老孫頭帶她過去,用《青囊書》誘她,用小黃本逗她……

    當然,她不會知道老孫頭為了得那口耳咼斜證,足足吹了兩晚的冷風。

    只恨啊恨啊,恨不得咬死這個賤人。

    “呵呵呵,王爺好閑的工夫?”

    看著她陰陽怪氣的笑臉,他習慣性冷諷,“閑著也是閑著。”

    深呼吸,夏初七壓抑住心里恨恨的沮喪感,死盯住他的眼睛。

    “混蛋!不要以為你很牛逼。今儿姑娘栽在你手里,不是你比我强,只不過我勢單力薄,又沒有人脈和信息資源,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

    “牛逼?”

    他上上下下觀察著她今儿怪異的裝束,還有腰上掛著的几個奇怪物件儿,微微一皺眉,“牛者,如何逼?”

    翻了個大白眼儿,夏初七沒工夫給古代人做科普。冷靜下來一想,她眼神儿閃了閃,盯了他片刻,一雙大眼睛便在火光照耀下帶出一層薄薄的霧氣來。

    “行吧,算你狠。沒錯儿,東西是我拿的,可與傻子沒有關系。你放了他,要怎樣都隨你。”

    趙樽看似隨意的扯了下寢衣,冷颼颼反問:“東西呢?”

    “放了他,我就交給你。”

    “交出來,我就放了他。”

    彎了一下唇,夏初七慢慢靠近他的臉,咬牙切齒,“不放人,我現在就廢了你。”

    趙樽斂下眉眼,看著她,目光很深,“你到底是不是婦人?竟厚顏至此。”

    兩個人的對話無比詭異,坐姿也十分僵硬和奇怪,瞧得屋子里的兵士們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什麼到了此時,殿下竟然還會有“雅興”與女刺客在那儿談條件,一副被美色所惑的樣子,都不站起身來了。要知道,殿下出身皇家,從小到大,什麼樣的美人儿沒有見過?哪有可能被眼前這個並不出眾的女刺客給迷了眼?

    “出去!”

    在他們好奇的注視下,趙樽突然冷冷命令。

    “殿下……”女刺客在這里,誰敢這麼退出去,置殿下的安危于不顧?

    “下去!”

    趙樽加重了語氣,冷入肌骨。

    “是——”沒有人再敢停留,隨著聲儿落全都退出了西號。

    當然,他們都不會知道,依夏初七的陰損和敏捷,就在落入趙樽懷里的那一瞬,雖然身体受制于他,可她的手也極快地揪住了他二兄弟。而趙樽以王爺之尊,被一個姑娘扣住那里威脅,自然不願意讓下屬瞧見。

    屋里燈光灼灼,只剩下兩個人。

    趙樽微微向后一仰,低頭往腰下瞅了眼,盯著她說得淡定。

    “摸夠了?現在可以放手了?”

    眉頭挑了挑,夏初七得意的加重手勁,懶洋洋發笑,“那得看你放不放人了?”

    趙樽垂下眼,重重一哼,“你很牛逼……”

    夏初七一愣,差點笑出聲儿來,“不客氣!其實吧,只要你放了傻子,我不僅不會讓你斷子絕孫,更不會告訴任何人……晉王殿下喜歡穿紅褲衩子……”

    說到此,突見他冷眼一眯,她頓覺不對勁,卻已經遲了。

    后腦勺傳來劇痛,她眼前一黑,便歪倒在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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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

    “十九爺果然儿女情長,英雄氣短。”

    來人收起手里的彈弓,瀟灑不羈地蕩了進來,那俊美的眉眼間略帶邪氣,微勾的唇角上揚著不懷好意的賤笑,一看便是風月場中滾出來的翩翩王孫佳公子。

    趙樽剜他一眼,“皮又癢了?”

    “哎,天祿,我真懷疑你那心是冰疙瘩捏出來的,摟著個活色生香的俏姑娘,怎麼就捂不出半分熱氣來?”

    天祿是趙樽的表字,一般人不敢這麼叫他。

    而元祐不同。

    除了他金衛軍右將軍的身份之外,他實則出身皇室,是當今太子趙柘的庶出第三子,因緣際會,打一出生就被過繼給了開國元勛元鴻疇之子,成了誠國公府的世襲小公爺。

    皇室庶子過繼給臣子,本朝只此一出。

    按理,元祐該稱趙樽一聲皇十九叔。可他從小便與趙樽伴讀,說話隨便慣了,早沒了晚輩的分寸。

    調侃完,見趙樽依舊冷冷端著臉,元祐小公爺將彈弓抖落几下放在窗欞上,優哉游哉地走過去,靠坐在床邊的一張木椅上,觀察起了被他打昏過去的夏初七。

    “哎喲,別說我這表妹,長得還真叫一個——丑!”

    趙樽瞟他一眼,便不言語。

    元祐哈哈一笑,手指緩緩拍擊在床沿上,一個人自說自話。

    “眉如輕柳,卻挑得高了點——不是個好教養的。”

    “鼻如懸膽,卻不十分挺拔——有福相卻善嫉,只怕容不得其他婦人。”

    “小嘴儿嘛,形狀極佳,卻少了點光澤——不知吃上去如何?”

    “這五官嘛,拆開來看沒一樣十分出挑的,可嵌合在一塊儿,瞧上去卻還有那麼點風味儿——我想起來了,那日她抱著我,叫表哥,好表哥,那聲儿卻是極脆,極嬌,極軟,叫得我心里頭那個癢癢啊。”

    他經驗老到的評頭論足,趙樽眉頭越蹙越緊,終于不耐煩了。

    “滾一邊儿去!”

    元祐瞄一眼他,笑得極為膩歪,“天祿,別瞧著我表妹人瘦了點儿,膚色差了點儿。可養人就跟這養鳥儿似的,你把她喂好嘍,也是可以玩耍的嘛。你若嫌棄,不如我納了回去?表哥表妹,天生一對。”

    他那風流倜儻的眼珠一轉,趙樽便知道他心里頭打什麼主意。

    “別往歪了想。這人,我有用。”

    元祐唇角一勾,笑得那叫一個邪,“要怎麼用?”

    冷哼一聲,趙樽不理會他色迷迷的眼神,將夏初七翻了一個身,速度極快地把她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儿一個個取將下來,皺著眉頭瞅了半天,遞給元祐。

    “看看,是什麼物什?”

    “咦……”說起正經事來,元祐便收斂起了紈绔氣,有了個做右將軍的樣子。只見他反復將兩個鐵制的家伙顛來倒個的看,喃喃說,“好像是火器?”

    趙樽眉頭加深,“對,極為相似。”

    眯了眯眼,元祐看得很認真。

    可惜——

    如今大晏的金衛軍雖然裝備有火銃,鐵炮,火槍,火蒺藜等燃燒性的火器,卻沒有一個與這些東西長得像的,他們到底還是瞧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這表妹……來頭不小啊?”

    趙樽眸子冷了冷,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拿到神機營去,找几個匠人拆解釋疑。”

    *

    夏初七是被噩夢驚醒的。

    在夢里,一條大紅色的褲衩子在眼前飄啊飄,跟著她追啊追,好死賴活地非得往她的腦袋上罩,大有要把她勒死在褻褲里的勁頭。而她的腳下,一眼望不穿的泥潭和深淵,嚇了她一身儿冷汗,猛地坐將起來。

    “該死的紅褲衩,老子——”

    話沒說完,她頭一扭,徹底驚醒過來了。

    她還睡在西號那張床,几步開外的楠木椅上,趙賤人穿了一身華貴的親王蟒袍,套了一件玄黑的狐皮大氅,上頭有著精巧的裹邊儿,一身的尊貴范儿恨得她牙槽子直發癢。

    她瞪著他,一言不發。

    他目光冷冽,態度難辯,氣氛低沉冷寂。

    一勾唇,一眯眼,夏初七眸底火花劈嚦啪啦。

    “王八蛋,見姑娘長得美,也不用一直盯著看吧?”

    他不動,只使了一個眼色,小丫頭梅子便乖巧地遞給她一個青花的水盞,“姑娘,你睡了有些時辰了。嘴很干吧,先漱漱口,爺等下有話要問。”

    他沒有長嘴嗎?說話還要婢子來做傳聲筒?

    狠狠抓過水盞來漱了下口,夏初七哼哼唧唧。

    “賤人,快點儿說,究竟要怎樣?”

    他還不動,又讓梅子給她遞水漱口。

    她煩躁了,揮手,冷哼:“不要了!”

    梅子很為難,几乎快要哭出來了,“好姐姐……”

    嘁,誰讓她心善呢?

    抓過水盞又漱了一下口,她繼續哼哼,“賤人你說話,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人?”

    這一回,趙樽終于有了反應。

    “漱了兩次,嘴還這麼臭,如何談得攏?”

    什麼?夏初七本就憤憤的小臉以她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變成了一個微微張著的“O”型,再用她能夠想到的所有惡毒語言在心里將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之后,才深呼吸,慢悠悠地換成了一張莞爾的笑臉。

    “行,你是大爺。要怎麼談,說吧!”

    趙樽淡淡說,“我要你。跟了我。”

    夏初七傻眼了,張著嘴望著他,腦子不會轉了。

    性暗示?要不要這麼大膽這麼開放這麼沒節操這麼沒底線啊?

    一瞬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說的要她,是要她替他打工,做他的小跟班,他便可以不計較她偷了小金老虎的事儿,還可以放掉蘭大傻子。這樣的結果,讓她誤會得心花怒放的五官,稍稍有點扭曲。

    “姑娘我價碼高,你准備給多少酬勞?”

    趙樽沉默片刻,低低反問,“你開價。”

    夏初七初來乍到,對這個世道的物價還不是很熟悉。不過以十兩銀子可以買一房媳婦儿的物價來換算,月薪若有五十兩,她便相當于一個月就可以買五個小白臉儿。

    對,就要五十兩。

    她一只手張開,目光貪婪地盯住他。

    趙樽冷眸微一眯,“五百兩?准!”

    啊唷,意外收獲啊?

    就在夏初七叮里當啷計算工作一年下來可以買多少個小白臉儿的時候,侍候在旁的梅子小心翼翼地遞過來一張紙箋,乖乖地磨了墨讓她寫。按趙賤人的意思就是,對她的個人情況不夠了解,需要寫下來,入黃冊並記檔。

    行,合理要求。

    接過梅子遞來的毛筆,她試了試不習慣,索性把筆杆子“哢嚓”一聲折斷了,醮了濃墨像拿水彩筆一樣,“唰唰”的寫了起來。

    寫完,她愉快地檢查了一遍,覺得十分滿意才遞還給梅子。

    一直在二人中間做傳送的小梅子大氣不敢出,又恭敬地遞給了主子爺。

    “爺!”

    趙樽瞄了瞄她,揚起了紙箋。昏暗的燈光下,只見他臉色越來越陰沉。

    姓名:楚七。

    性別:女。

    愛好:男。

    籍貫:京都市。

    政治面貌:黨員。

    部隊番號:紅刺特戰隊。

    常用昵稱:小心肝,小寶貝,美女七,万人迷七,乖乖咪七(可根據感情深度補充)。

    常用座右銘:不要用我的美麗,來侮辱你的志氣。

    最喜歡的事:調戲美男。

    最拿手的事:醫人整人騙人,坑人蒙人打人(限三歲以上十歲以下)。

    最值得驕傲的事:摸了一只皇室貴鳥,個頭還挺大。

    最為痛苦的回憶:夢見被一條紅褲衩子追殺。

    擇偶標准(不可將就):貌好器粗、黃金滿屋。

    ……

    見他臉色越來越黑,卻還能平靜地看下去,夏初七不由有些佩服。

    做王爺的人,果然沉得住氣。

    眉眼彎彎一笑,她問,“怎麼樣?感受到姑娘我濃濃的個人魅力了嗎?”

    趙樽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走到她身邊的案几旁,長身而立,挽袖醮墨,將那一行肉麻的“小心肝、小寶貝、美女七、乖乖咪七”昵稱划掉,在后頭用蒼勁有力的楷体書寫了三個字。

    “小奴儿。”

    喲!

    夏初七邪邪地摸著下巴,自覺表情已經水一樣柔美。

    “小奴儿?原來爺你喜歡重口的呀?早說嘛,呵呵呵呵呵……”

    趙樽意味深長地瞄她一眼,卻沒有收筆的意思。

    “爺您這是,還要給小奴儿取昵稱?”

    夏初七笑眯眯地伸過腦袋去,調戲地觀望著,卻見紙箋頂頭落下三個鐵划銀鉤的大字。

    “賣身契——?”

    驚呼一聲,她腦袋“轟”的鑽入了一窩蜜蜂。

    騙子!

    合同工變成了包身工?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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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5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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