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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狂上加狂 -【舊時燕飛帝王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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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0 23:17:21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4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6-10-12 11:43 編輯

舊時燕飛帝王家 作者:狂上加狂

內容簡介】:

  舊朝覆滅,洗盡昔日繁華,尉遲飛燕只想忘掉以前的金戈鐵馬,跟著叔伯一家過著和樂安康的平民日子。

  可是舊日戰場上的叛賊敵手,卻是現如今尊貴已極的二皇子驍王殿下。

  他如同驅不散的陰魂一般不冷不熱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男主外冷內熱,其實寵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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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1:42:47 |只看該作者
第203章 大結局

    他鳳眼微微瞇起,嘴裡卻是不屑地笑道:“霍尊霆倒是個好兄長,自己的妹妹離家數年,才歸來便讓她遠嫁,難道不覺得虧心嗎?”

    飛燕已經轉身走向了牢門的出口,頭也不回清冷地說道:“她如今一心只想著你,也不配為霍家的公主,可惜這番深情,又是能換得什麼?珍稀當世之人,莫等空悲切……如今為了救你,自願請命遠嫁加侖,趕在夏至排燈節便動身,也算討了取得好姻緣的彩頭。倒也還了霍氏皇家的養育之恩,皇帝若是饒你一命,也還了你的救命之恩,從此再也不用左右為難,再不欠誰的了……”

    那話音隨著倩麗的身影一路飄遠,宣鳴卻是在牢獄裡狠狠地抓住了手裡的一把乾草,嘴唇抿得緊緊的。

    宣鳴被囚了足有一個多月,再沒見到有任何人來探監。只是一日獄卒送來飯食時,宣鳴一眼瞥到那半掰開的饅頭里有一個紙條,宣鳴不動聲色地夾出了那一頁紙條,只見上面寫著:午夜恭請晉王出關。落款是“良月”二字。

    這樣的書信,他在以前也是收到過,乃是齊朝的駙馬王玉朗的手筆,當初王玉朗有意與他聯手,他也樂得其成,一直暗中與他聯絡,只是後來發現這位駙馬爺還暗中勾結了衛宣氏,大有佈局網線,盡為自己所用的意思,所以對他也是暗中警惕著。只是讓自己的心腹邱天與他聯絡,後來這位王駙馬一朝淪為朝廷的通緝要犯,便是再無聯絡了。

    想到這,宣鳴不禁一皺眉頭,心道難不成是邱天獲悉自己被俘,便與這王玉朗聯手不成?

    身在獄中的宣鳴並不知,這王玉朗當初潛逃之後,倒是靠住了一棵好乘涼的大樹,竟是與當初從白露山逃竄的樊景昔日部下郭玉達勾結到了一處,帶著從白露山出逃的一部分殘兵在北疆靠近黑水的三不管地帶苟延殘喘,一時間這“雙玉”連壁,倒是臭味相投。

    因著王玉朗從衛宣氏那裡聽聞到過關於前朝寶藏的傳聞,便是用這這個話頭做引子,向郭玉達保證能替他挖探到這寶藏,填作東山再起的軍費。

    不過王玉朗卻是知道,那寶藏大部分已經是大齊如今的天子的囊中之物,已經死死咽在了肚子裡,打死都吐不出半點的,但是那個前朝的晉王處卻還是有筆不少的寶藏,若是能想方設法從晉王手裡撬來這批秘寶,那麼自己便是徹底有了翻身的本錢。

    正是因為如此,王玉朗便是找到了邱天,準備一起營救出晉王宣鳴。

    王玉朗畢竟當初也是潛心在京城裡經營了許久,雖然自己如今被通緝,可是手裡卻是掌握了不少朝中命官們的短處秘事,以此為要挾,倒是得了不少的暗中助力,將自己的人手安插入了大牢之中,可是因著獄中來回換防看守得甚緊,一時間不能得手。

    幸好在這夏至節的前一夜,因著佳節臨近,有那尚未成婚的獄卒趕著回家梳洗打扮一番,好參加這一年一度的夏至放湖燈的佳節。但盼著自己在遊湖撈取未婚姑娘們放在湖中的湖燈,能覓得一份佳偶天成的良緣。所以,這牢裡的人手倒是比較著往日少了一些。

    趁著這樣的空暇,王玉朗與邱天安排的人手神不知鬼不覺地迷暈了剩餘的守衛,當喬裝打扮的邱天來到了牢房前時,不禁激動地低聲叫到:“晉王,屬下來遲了!”

    宣鳴卻並沒有急於出去,而是看了看自己劃在牆壁之上的標記時間的豎線,突然問道:“今日可是夏至排燈節?”

    邱天被問得一愣,點頭道:“正是,晉王此處不是多言之地,還請速速跟在下離開此時。”

    因著邱天等人安排妥帖,出來的也是異常迅速,當宣鳴跟隨邱天一路沿著密道逃至京郊時,王玉朗一早等在了路旁的長亭,一臉笑意道:“恭賀晉王再次脫險。”

    宣鳴看了看他,慢慢地一抱拳道:“謝過王大人的的出力,只是……最近京中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王玉朗嘲諷地勾起嘴角,想了想道:“不過是在下那個浪蕩的下堂妻樂平公主今日出嫁加侖國,車隊已經啟程,那狗皇帝霍尊霆親自給自己的妹妹踐行,相送六百里。也不知是不是自恃武藝高強,隨身跟隨的侍衛並不多,此時還沒有歸京。我早已安排了人手,準備在半路伏擊霍賊那廝,這等機會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晉王,您可願助在下一臂之力?”

    晉王抿了抿嘴,問道:“如何幫助?”王玉朗得意地笑道:“那霍尊霆的軟肋便是自己的妻女,現在正是排燈節,皇后尉遲氏必定帶著那小公主在京郊的落雁湖觀燈。在下曾聽邱天說起那安慶公主對晉王您的迷戀,若是晉王肯善加利用,必定可近身接近那尉遲氏,若是尋了機會擄走了霍尊霆的獨女,就算不能如願行刺霍尊霆,還怕他到時不束手就範嗎?事不宜遲,你我兵分兩路,各自行動可好? ”

    宣鳴淡淡地說道:“好計謀,王大人看起來倒是駕輕就熟,不知那安慶當初被拐帶至北疆,是不是王大人暗中出力的結果?”

    王玉朗生平一向人前怯懦的模樣,此時眼看著一朝詭計將要得逞,積鬱已久的心情甚是暢快,當下便是得意道:“正是在下向衛宣氏吐露的風聲,並藉機調走了陪護樂平安慶公主的人手,可惜那衛宣氏卻是技不如晉王您,而您又不知那小賊女的身份,倒是可惜了一步棋子……”

    宣鳴不再言語,只是雙眼慢慢望向天際,俊美的臉上慢慢浮泛著艷絕的微笑。

    王玉朗倒還好些,可是熟諳主子性情的邱天卻是心內一驚,他太過了解自己的主子了,這樣艷美的笑容卻是宣鳴怒極而動了殺機的徵兆。

    “王大人不必可惜,便是當初那安慶真是落在了衛宣氏的手裡,也要挾不到霍尊霆的,因為在皇帝的心中,那安慶也不過是可以隨時利用拋棄放棄的弱女子吧… …天地之間,她……別無依靠……”

    王玉朗聽得一愣,點頭應道:“晉王說得極是,安慶是妹妹,到底是比不得親生的女兒,所以此番若是劫持了霍尊霆的掌上明珠,便事半功倍了,到時既有郭玉達將軍召集的大樑精兵強將,又有了晉王你……雄厚的財力,光復大樑指日可待!

    王玉朗說到了激動處,眼裡都是閃爍著病態的光芒,他生平被擠壓得甚苦,唯有翻出一片驚濤駭浪,攪得那坑害了他的霍家的天下,才算是填平了心內的憤懣之情,了卻了這一點,平生再也無憾,現在眼看便要達成,心內的狂喜更是不言自表。

    可是就在他想繼續說下去時,卻是覺得胸口一涼,低頭來看時,才發現一把利刃已經刺穿了他的胸膛。

    而手握劍柄之人,斂著眉眼說道:“大樑的朝野中盡是你這等滿心齷蹉算計之輩,才會一朝覆滅,你既然知道那安慶微不足道,為何還要窮極心思的算計著她?她若是真的偷了霍尊霆的女兒,該是怎麼樣的下場?你不知道吧,此時前往加侖國和親的,正是那無依無靠的安慶……她的父母哥哥都可以不管她,可是她卻是本王的侍婢,由不得外人欺凌!”

    王玉朗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的長劍,心內的種種怨毒隨著長劍拔出而噴湧的鮮血,飛濺地噴灑在了地上。

    “晉……晉王!”邱天根本沒有料到會有這等變故,嚇得呆立在了原地。

    就在這時,晉王已經收起了長劍翻身上馬。邱天也想跟去。可是卻被晉王冷聲喝住:“休要再跟著本王了,不然你的下場也是如同這王玉朗一樣!”

    邱天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主子嫌棄,登時眼眶一熱,跪倒在地,哽咽道:“晉王!你怎可因著一個女子,而荒廢了千秋大計?”

    宣鳴不再看他,只是清冷地自嘲一笑:“今日再得見這王玉朗,才是驚覺本王與他是何其的相似可悲,如今天下大治,再也不會有什麼前樑的千秋大計,可嘆我固守著復仇的名義,也不過是紓解自己一朝家破人亡的哀嘆情懷而已。原先倒是沒有什麼,可是如今著普天之下,有一人給予的太重,卻是本王不能不還的……珍稀當世之人,莫等空悲切……”

    說著晉王已經策馬揚鞭遠去了……

    那個排燈節倒是甚是熱鬧。樂平遠嫁的車隊在與皇帝相送分別後,竟是在行駛出關前遭到了劫持,待嫁的公主被劫匪擄掠了去,下落不明。有傳聞是加侖國內有姬妾爭寵,而派出人馬來劫持大齊公主。這樣的傳言鬧得是沸沸揚揚,一時間竟是變得眉眼俱全。

    這樣的黑鍋,老邁的加侖國王可是背負不起,嚇得收起了色膽,全盤無條件地接受大齊使者提出的通關行商的條件,大齊的貨物終於可以更加順暢地通往更多的藩國。

    而與此同時,郭玉達的殘部被大齊的精兵剿滅的乾乾淨淨的,只是空餘下來的那三不管地帶,卻是被一個神秘的西域豪客買下建造了城池,開放做了邊關的市集。

    據說那位富可敵國的老爺長得如同天上仙子一般,只是這樣俊美的人物卻是已經成了親的,他的娘子是個甜美可愛的少女,二人常年卻是遊走在西域各個富有風情的藩國之間,甚是愜意暢快。

    偶爾,會有大包的從西域運送過來的奇巧的瓜果,被快馬一路送往京城的深宮大內,可惜每次那些看上去很好吃的瓜果零嘴都被鐵面帝王毫不留情地吩咐燒掉,惹得貪吃的母女倆甚是不悅。

    “居心莫測之人送來的東西,怎麼可以入嘴?”霍尊霆冷聲說道。

    飛燕卻是心知肚明的微微一笑。這居心莫測之人,說到底不也是得了大齊的帝王默許,才得以逍遙在西域的嗎?當年他洞察了王玉朗的詭計,便是隨水推舟,竟然將自己試探那宣鳴的戲言一一演化成真,下達了命安慶代替樂平和親的聖意。

    便是一石三鳥,探測了宣鳴的真心,也是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若是選得對了,便是成全了安慶那個死心眼的丫頭,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大齊的戰神帝王,從來不怕留有後患,便是宣鳴有朝一日妄圖東山再起,他也是拎得起刀劍平定天下。

    可若是那宣鳴跟王玉朗一般,還是執迷不悟,那麼迎接他的便是比死還可怕的圈套佈局。

    說實在的,飛燕當時都捏了一把汗,擔憂著結果,幸好沈太后在天之靈保佑,終於是化解了一雙有情人的危機。

    安慶蕙質蘭心,她一定明白自己這個大齊皇帝哥哥的送出的人情,可是當真不易……

    至於那樂平,如今也如同安慶一般,成了被劫持而下落不明的金枝玉葉。實際上,她卻是被霍尊霆一紙密令送到了廟庵里清修養性。

    用霍尊霆的原話是:“雖然有母后的遺願,可是燕兒你也不可太過姑息了她。如今她鬧得也甚是無法無天,差點再次害死了自己的妹妹,便是去廟裡清修五年,若是吃了苦頭,知道悔改,便還俗出嫁,可是再不能以公主的身份招攬駙馬,便是貶斥恢復平民女子的身份,免得以後夫家烏煙瘴氣……”

    對於霍尊霆的鐵腕決定,飛燕只能無條件地服從,她偷偷捻了一顆方才命寶珠偷偷留下的一包西域酸棗,愜意地吃了起來,還是小安慶知道她的喜好,送來的零嘴總是這般爽口……一會要不要告訴聖上,自己如今又是懷了龍胎?還是不要了,不然他一定是緊張得臉色鐵青,如臨大敵的樣子……

    望著宮苑的軒窗外,一片的艷光明媚,幾隻宮燕歡快地在屋簷下啾啾鳴叫,快速飛旋。

    誰說舊時堂前燕,不曾再飛帝王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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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11:42:20 |只看該作者
第202章 入獄

    小公主哪裡懂得父皇的心內感慨,只是摟著霍尊霆的脖頸,乖巧地磨蹭了幾下後,又閉上了眼,甜香地睡了起來。

    倒是飛燕在一旁看著有些想笑,可是想到了安慶那情形,一時間又是笑不出來。只是從霍尊霆的手裡接過了女兒,讓奶娘將她抱走後才輕聲說道:“如今宣鳴被擒,陛下如何處置?”

    按理說,這本不是什麼難題,可是想起這幾日安慶一直不肯好好治療背後的劍傷,只要見到他便哀求著自己饒恕那奸賊一條性命,霍尊霆的心里便是老大的不痛快。

    他沉吟著說:“總是要讓安慶明白,那宣鳴可不是什麼良人,他的眼中滿是對霍家的憤恨……宣鳴留不得!”

    飛燕聽了這話,輕輕地摩挲著霍尊霆的胳膊,然後說道:“陛下可是准許臣妾去見那晉王一面?”她昨日見了提前送回宮中的安慶,自然是從她的嘴裡最了解到了許多關於宣鳴的隱情,現在安慶也是情根深種的模樣。這孩子用情隨了沈太后,一旦情動便是一輩子的生死相許。若是一味的橫加阻攔,恐怕會適得其反,就怕宣鳴就刑之日也是安慶殞命之時。所以唯有走一步看一步,隨便再看看那宣鳴的心內究竟是仇恨蓋過了一切,還是也視安慶如珍寶性命。

    霍尊霆皺著眉想了想,他知道自己的燕兒既然是開口請求,定然是心內有了主意。這門官司因著涉及到了安慶,讓他也是頗為為難。按理說,自己那金枝玉葉的妹妹,在外面顛沛流離了這麼久,重返宮中,哪怕要的是天上的星辰,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會毫不猶豫地替妹妹採摘下來。可偏偏自己這妹妹一張口,要的便是天字第一號的前朝逆賊。事關朝廷社稷,該是如何是好?所以也便點頭同意了飛燕的要求,看看自己這位冰雪聰明的皇后可是有什麼破解。

    當飛燕來到地牢時,獄卒畢恭畢敬地將她引領到了最裡面的一處牢房。不大的獄間只靠著柵欄外的一盞油燈點亮。而宣鳴雖然身陷囹圄,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只是他面前用鋪墊身下的稻草紮結了一個又一個的草蚱蜢,大大小小的排成了一排。

    看似窮極無聊之舉,可是飛燕卻是一看看出了那蚱蜢的別緻式樣,乃是小時的安慶給自己紮結過的,她曾經仰著小臉得意地說,這蚱蜢的式樣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與眾不同。

    看來安慶雖然失憶,可是這些小巧的手藝倒是沒有忘了,而且還收了一位高徒,將這手藝傳承了下來。只是這位晉王窮極無聊,一遍遍的紮結著蚱蜢時,心裡可是想著那身受重傷的安慶公主?

    當宣鳴看著飛燕站在了鐵閘柵欄外時,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說道:“大齊的皇后居然屈尊降紆來到牢房之內,真是宣某的榮幸。”

    飛燕卻是直入正題,輕輕語道:“飛燕此來,並不是依著齊朝皇后的身份,而是身為安慶的嫂嫂來跟晉王道一聲謝謝,謝謝著這些年來對她的照拂。”

    宣鳴微微側著臉,表情微冷嘴裡更是冰冷地說道:“早知她是齊朝的公主,只怕她也是活不到今日了。”

    飛燕聽了,淡淡地說道:“因為了替你擋劍,只怕她也是命不久矣了。”

    當說完這一句時,她注意到宣鳴的嘴角微微一抿,雖然只是細微的動作,可是看來宣鳴的心內並不如他表面看起來這般的鎮定。

    飛燕接著說道:“晉王的心結,飛燕也略知一二,您也是個重情之人,可是要知道這深宮裡是會讓人變了性情的地方。一旦陷入了爭寵的境地,便讓人迷失了自我,您的那位心上人固然遭遇令人嘆息。可是她的手上便是乾淨的嗎?得寵那一年,她設計陷害年幼安慶差一些中毒,再栽贓給另一個得寵的宮人。沈后的手段甚是毒辣,外人只道她善妒,豈知隱情裡也是心痛於女兒才施展出這樣的雷霆手段……”

    宣鳴聽到這裡,身子微微一震,半響才清冷地說道:“雖然人以不在,豈容你這般污衊抹黑?”

    飛燕命一旁的太監將一個食盒拎入了牢獄之中,淡淡道:“晉王還有什麼資本值得本宮一騙?這些深宮裡的秘事也沒有過得太多的年頭,若是晉王有心,自然能查到。只怕你是一心被自己的過往的美好蒙蔽,而不願去看事實,便是一味著自行定了霍家的罪過。

    不過就算沈太后與那女子之間有再多的是非恩怨,可是又關安慶何事?如今她拜託本宮給你帶些吃食,本宮依然做到。她還讓我告訴你,她的傷情無礙,不過看來你也不太想知道。為了讓皇上饒你一命,她已經答應頂了樂平的名頭,遠嫁加侖國和親,不日啟程,晉王若是厭煩她,日後倒是不必相見了。 ”

    聽到這裡,宣鳴猛地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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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發表於 2016-10-12 11:42:10 |只看該作者
第201章 被擒

    就在窒息的渾然不知中,只覺得下墜的身體猛地被一股力量拉拽了起來。等到她劇烈地咳出水來時,才發現晉王渾身濕漉,臉色鐵青地跪在她的身旁擠壓著她的前胸,看到她醒了,便將她抱了起來,移入了船艙,只是只是緊緊地抱著……待得安慶的身體也漸漸恢復了知覺時,才發覺貌似面色沉穩的男子實際上身體抖得甚是厲害。

    安慶的眼淚又是盈滿了眼眶,方才也是因著年幼,一時被晉王的話語擠兌到了死胡同里,只覺得只有一死才是解決諸多麻煩。可是此刻當靠近身體的顫抖傳遞過來時,她才覺得一陣後悔。

    曾經在一年前的月夜,他與她在西域異鄉看著明月,趁著酒勁,他講述了一個關於前朝宮苑的令人惋惜的故事,她知道那故事裡的主人公便是晉王宣鳴。

    那個他心愛的女子,便是被大齊的皇后沉入深潭活活淹死的。這是他的心結,而自己跳水之舉卻是又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這麼想來,不懂事的自己真是死不足惜……

    這一時間,便是從這個死胡同又一路馳騁去了另一處牛犄角,愈加的悲切,可是卻再也哭不出眼淚,只是瑟瑟發抖地縮成了一團。

    這幾日心海的起伏澎湃,愛恨的攀附迴繞也是晉王躲不開,避不得的。他的性情寡淡,素來不喜外露自己的喜怒哀樂。卻偏偏一不下心跌進了暗藏著無盡尖刀利刃的情網之中。他可以在談笑之間謀算著千百條人命,冷血地看著他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可是方才這素來香軟懦弱的小丫頭,竟是在他眼前膽色橫生地跳入了江中。有那麼一刻,他不知該是如何反應,心中竟是想著,若是這麼的死了,一切倒是都簡單了,可是就在這麼想時,他又聯想到了平時日日相見的那張巧笑嫣然的俏皮小臉被水浸泡得浮腫的樣子……只是想一想罷了,竟是忍不住一陣的乾嘔,接著便是莫名的刺痛襲向心頭,身子竟是像被水中的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拽住一般,一頭扎進了水中……

    直到躺在甲板上的女孩,終於咳出了水來,微弱地張開的大眼,他才覺得自己的呼吸慢慢地暢通了起來。

    晉王曾以為經歷了國破的劇變後,再也不會有這種茫然若失之感,可是如今這甲板上瑟瑟發抖的少女卻是讓他有種不知該是如何處置,只能默默拿起一旁的氈毯,將濕漉漉的是少女包裹住,一雙長睫鳳眼閃爍著陰鬱的光芒,微微低下了頭,狠狠地親吻上了懷中的少女略顯蒼白的嘴唇。

    安慶從來沒有想過,平日里儒雅禁慾,如仙人一般的晉王會突然親吻上自己,這樣曾經模模糊糊在夢裡浮現過的情形竟是突然成真,可是那激烈的親吻裡卻是滿滿的絕望……安慶只覺得自己的嘴唇一陣刺痛,竟是被宣鳴狠狠地咬破,然後吮著那略帶著甜腥的血液,似乎是要將她盡數滴吞噬到腹中。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誰准你去死了……”當好不容易結束這略顯野蠻的親吻後,晉王的神色複雜,突然將她推到了一旁的枕榻之上,臉上又是恢復了往日的文雅卻透著十足冷漠的面具,說了這一句後,一語不發地出了船艙。

    那天雖然江面上風大浪高,可是晉王並沒有回轉入船艙,安慶裹著小毯子,老老實實地縮坐在艙口,輕輕抿著被咬破了的櫻唇,看著宣鳴坐在船頭筆直的背影許久許久……

    當船行駛到了沭陽時,需要換船上陸路行走。

    宣鳴知道他從宮裡偷出安慶後,那齊帝霍尊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只有快些離開大齊的國境才是上策……

    此番舉動實在是太過冒險了,宣鳴心知自己其實更應該棄了安慶,也好轉移下追兵了視線。可是明明知道什麼才是最好的,卻遲遲不能做決斷,他變得有些再也不是那個曾經的晉王了。

    果然,當他到達了自己舊部經營的客棧時,就覺得情形有些不對了。此處太過安靜了,每一個進店出入的旅客都面色嚴肅。

    就在他心道不好準備離開之時,整個客棧已經被埋伏的官兵保衛的水洩不通。

    而齊帝霍尊霆頎長的身影竟然出現在了客棧前,因為畢竟要緝拿的是竟然是他心心念念要手刃的前朝逆賊!更是敢拐帶他親妹的亡命之徒。

    這宣鳴幾次三番地陷他於危難之中,更是差點要了他的性命。對於霍尊霆而言,這時生平的宿敵,若是不能親手割開宣鳴的喉管,感受鮮血噴濺在臉上的快意,便是帝王也當得不甚暢快!

    而今,這宣鳴竟是自投羅網,讓霍尊霆升起久違的狩獵之心,便安排佈局後,連夜乘坐著改良的快船來到此處,果然等到了賊子宣鳴。

    安慶心內最怕的一幕還是不期而至,她突然抓住了宣鳴的手將他放在了自己的喉嚨處,小聲地說:“晉王快些走,一會莫要管我。 ”然後便是拼命地大叫“不要過來! ”

    果然這麼一做,那些個官兵都遲疑地停住了腳步。可是霍尊霆的眼睛是何等銳利?一早便看出了安慶的小動作,一雙如鷹的厲眼直直瞪向了安慶。

    竟是逼得安慶不敢抬頭去看二哥。

    看著做了盾牌遮擋著逆賊的妹妹,霍尊霆緩緩地開口道:“安慶,不管你記不記得,你都是的大齊霍家的女兒,你這般維護他,豈知他是想要霍家兒女的性命,你可是對得起與你血肉相連的親人?”

    聽到了霍尊霆的話,安慶身後的宣鳴卻是笑了,他本就生得極美,這刻意的微笑卻是有些月下綽綽的妖氣,他慢慢地地伸出另一隻手,反客為主地將安慶攬在了身前,臉頰刻意帖服著安慶軟嫩的臉頰,衝著霍尊霆儒雅地一笑,可是捏著她脖頸的手卻輕浮地撫摸上了她嬌嫩的臉頰:“你們霍家不過是給了她一副肉身罷了,這麼多年來,大齊嬌貴的公主一直養在我的身邊,她的吃穿用度無不是經我之手,便是一笑一顰言談舉止,也是有著本王的喜好調教,若不是我當初在荒漠的木箱裡救下她,如今的安慶公主不過是一具骸骨罷了。

    她最無依無助時,你們這些個骨肉至親又是在哪裡?到如今卻是大義凜然地叫她辨別奸雄,霍尊霆,難道你不知在安慶公主的心中,我可是比你這個親兄盡職得多,你就是這樣為難著你的親妹嗎? ”

    霍家二郎自成為帝王后,已經是許久沒有聽過這麼流於浮表的辛辣嘲諷了,大齊皇帝霍尊霆覺得還真是有些不適應,對著宣鳴激賞的一笑,突然抽出了腰間的寶劍朝著宣鳴身前的安慶直直地飛射了過去。

    霍尊霆至今還保持著天天習武的習慣,身手不減當年,那一劍飛快地直直來到了安慶近前。眼看夾帶了劍風的寶劍飛射了過來,安慶早就嚇得呆立不動,直到宣鳴猛地將她推到了一旁,可就在宣鳴推開了安慶的的那一瞬間,那柄短小的寶劍已經伴著嘩啦啦的聲響又被拉拽了回去。

    原來霍尊霆的這柄劍乃是劍尾帶著鎖鏈,雖然彈射得甚是兇猛,其實可以隨著心意施展腕力拉回。

    就在霍尊霆拽回鏈劍的那一瞬間,宣鳴臉色未變,眼內閃過一絲懊惱。關心則亂,也就是那瞬間之後,他也是醒悟過來霍尊霆如此狠厲的真意乃是試探著自己,可是方才危危急關頭將安慶推閃在一邊時,實在敗露了自己的真意,落居了下風。

    既然露了底,宣鳴也不欲與霍尊霆廢話,腳下用力,幾步撲了過來,出拳向霍尊霆的面門打去。霍尊霆身子一側,讓過拳頭,揮劍橫斬向宣鳴的腰間。宣鳴向左跨出一步,閃過劍尖,同時抽出寶劍,當胸刺向霍尊霆。

    兩人寶劍相交,互不相讓戰在了一處,宣鳴深知自己吃此番落入霍尊霆之手必不能有活路,自然是拼盡了全力。

    可惜若是比拼著計謀,二人或許不分伯仲;但是若單拼著搏殺的技藝,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宣鳴是怎麼比拼不過親手斬敵無數的大齊戰神的。尤其還是霍尊霆被徹底激怒的情形下,更是抵擋不住。

    昨天渾身濕漉地坐在船頭吹了一日的江風。今日下船時,宣鳴就因著著涼而開始有發燒。加之遇到這樣的勁敵,更是有些招架不住,終於腳下微滑,露出了一個破綻,驍王的一劍毫不留情地橫刺了過去……

    “不!”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被侍衛拉倒一旁的安慶掙脫的束縛,橫撲了過來,遮擋在宣鳴的身前。

    霍尊霆心中大驚,連忙手腕一翻,寶劍斜向一旁掠過。只是這一劍霍尊霆是是盡了全力刺出的,速度太快,雖然改了方向,依然掃到了安慶的後背,血色立即印透了安慶的後背。

    宣鳴雙手抱住癱倒在他懷裡的安慶,狠狠地瞪著霍尊霆,嘴唇在微微發抖。霍尊霆傷了安慶,心中也是大痛,將手一揮,數個兵士衝了上來,將宣鳴捉住綁了起來,而受傷的安慶也被霍尊霆親自抱起,然後便一臉陰沉地將她送上了客棧救治……

    大齊皇帝秘密潛行了三日,歸京返宮那天已經是將近深夜了。

    公主玄兒睡得香甜,就被父皇從溫暖的被窩裡挖了出來,然後嬌嫩的小臉便被一片硬硬的話茬磨蹭著。

    玄兒不情不願地睜開了大眼,撲閃著懵懂的水光,軟糯地喊了聲“父皇”,大齊的皇帝覺得自己最近著實冷落了女兒,便在小女娃多肉的小臉蛋上又親吻了一下,慢慢地長吁了口氣,頗有感慨地說道:“玄兒長大了要乖巧,將父皇和你母后放在心裡第一等的位置上,萬萬不可胳膊肘外拐,白白便宜了居心叵測的混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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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跳水

    樂平被飛燕的一番話嚇得有些變了臉色,只能是伏低做小,賠上笑臉,趁著四下無人,刻意坐到了飛燕的身旁,嘴裡叫著“好嫂嫂”說了些討巧的話來。只是飛燕卻不怎麼搭話,那眉頭卻是慢慢皺了起來,樂平自覺沒趣,說了些會兒話後便想告退了,可就在她起身要告退時,卻突然被飛燕出身叫住,只見皇后抓起了她的衣襟,使勁嗅聞了一下後,猛地抬頭道:“你出宮後,可是遇到了什麼人?”

    樂平的確遇到了一個妙人兒。在她在運河遊玩的最後幾日,在夜色闌珊裡遇到了一個吹奏地笛子的樂師,那樣的白衣男子立在船頭,被溫潤的燈光籠罩著,簡直第一眼便迷醉了樂平公主。

    當下便是將這樂師一同帶回了京城,竟是連府外那面首府都捨不得放,偷偷地帶回到了宮裡。

    她也不知道飛燕為何有此一問,當然是不能說出自己獵豔的荒誕,便只說自己遊船,無非是看些歌舞,並沒有遇到什麼特殊的人。

    飛燕的鳳眼卻是異常犀利,只命人拿來早前通緝宣鳴時的畫像問道:“公主可是遇到了這個人?”

    說實在的,那畫像雖畫得精細,卻是難以畫出宣鳴一半的美貌。所以那樂平雖然早前也看過宣鳴的畫像,可是見了真人時卻從未將他與當年在飛燕那看到畫像聯繫到一處。

    可是現在被飛燕刻意的這麼一問,才猛然醒悟,這的確是同一人,當下心內便是有些忐忑,不知這畫中人犯了何事,竟是讓一向從容的皇后變了臉色。

    飛燕看了樂平的神色就知她在撒謊,當下便是一針見血地指出樂平身上的那熏香味道,簡直是跟當年太子呈現給先帝的編鐘樂隊,奏樂時點燃的沉香一個味道,此香有迷亂人心之功效,飛燕向來對這蠱惑的迷香就敏感,所以當樂平刻意親近靠將過來時,一下子便嗅聞出了這味道。

    當飛燕道出原委後,樂平也驟然變了臉色,終於是期期艾艾地說道:“只是遇到了個吹笛子的樂師,看著他吹奏得不錯,便帶回了京城……”

    飛燕站起身問道:“他現在身在何處?”

    樂平只覺得自己已經是欲哭無淚,直覺自己又是闖下了大禍,哭喪著臉到:“他現在暫居在宮中的耳院內……”

    宮中的耳院是沈太后在世時,經常為她唱戲解悶的戲子們暫居之所,雖然是在宮中卻自成一院,若是想聽戲了,只需有太監引領這穿過一條宮街,便來到太后的宮中了。

    而太后的宮苑又是離觀月宮並不甚遠……糟了!飛燕的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當下便是命人調撥侍衛兵分兩路,一部分趕往耳院拿人,一部分前往觀月宮嚴防。

    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步,等到觀月宮,外院雖然有侍衛站崗,可是內院裡的侍女嬤嬤們卻是東倒西歪迷暈了一大片。而服下了安神藥,本該在床榻上休息的安慶公主卻是不見了蹤影。

    最要命的是,那樂平貼身的管事太監發現,自己隨身的出入宮門的腰牌也不見了……

    安慶服下藥後,便因著藥性昏昏沉沉的睡去,可是夢裡依舊是不安穩,許多的影像壓抑不住地噴湧了上來,一會是湖中的怪獸偷襲,一會是是個中年女子坐在花團錦簇的後花園摟著她笑著叫“安慶”,一會又是那個曾經驚嚇到她的皇帝,一身輕便的獵裝帶著她騎馬射箭,而她則開心地催動著小馬,不住地喊著:“二哥,等等我……”

    夢境到了後來,便是兩個粗鄙的大漢,狠狠地捏住了她的雙頰,不住地往她的口裡灌藥,那藥的味道奇苦,是她生平嚐過最難吃的東西……

    看著那兩個的大漢一臉的獰笑,安慶呼吸變得局促,拼命地搖頭低喊著:“不……放開我,放開我……”

    終於猛地一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被一人攬在懷裡,身下一顛一顛的正騎在馬背之上。

    她微微抬頭一看,用披風緊緊包裹住自己的,正是晉王宣鳴。

    她微微的出聲叫著“晉王”,卻發現自己嗓子都因為方才在夢裡的嘶喊而有些嘶啞了。而臉上也是一片的濕意。

    此時已經離得京城老遠,宣鳴卻不肯停下馬匹,直到來到碼頭,起錨開船後,他才終於正視萱草,嘴裡淡淡地說道:“你想起來了?”

    他利用了樂平入宮以後,便裝扮著太監利用腰牌出了耳院,稍微打探後,一路潛行入了觀月宮,迷暈了眾人後,將昏睡的安慶打扮成了小太監,略略地塗抹了些藥粉,生出些紅斑,便裝成了生了麻風病的小太監,在宮裡的下役房的眼線幫助下,從宮中專門運送老病而死的宮人的偏門出了宮來。

    這一路來,安慶囈語不斷,他聽得分明,不過心內也是放下了一件——這個女孩到底是失憶的,並沒有存心誆騙於他。

    安慶睜開眼便見到了這幾日來她日思夜想的宣鳴,可是夢境與現實不停的衝撞著她混亂的腦子,這一時間竟然不知該是如何面對宣鳴,若是夢中的種種只是夢,那該是多麼好……這麼一想,眼淚又是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宣鳴此時解了外衫,只著裡面的單衣,長髮從解開的發冠裡披散了下來,微微遮住了冰冷的眉眼,坐在船艙裡厚厚的絨墊之上,慢慢地開口道:“該是如何稱呼你,我的小公主?”

    打從來到了宣鳴的身邊,安慶從來沒有見過宣鳴這般冷漠,甚至是帶有仇視的目光看著自己,一時間,心內竟然是像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般,難受得很,直覺慣性地想要靠在宣鳴的手臂上哭一哭。可是卻是被宣鳴一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這下子,安慶再也是承受不住,便是哽咽出了聲音,再次地向宣鳴的身邊爬去,宣鳴不肯給她胳膊抱,那她便乾脆扯住了宣鳴的衣角,蓋住了自己的小臉,聳動著肩膀哭個痛快,不一會,宣鳴冷眼在一旁看著,只見她邊哭便慢慢地又朝著自己這邊挪動了過來,冷著心腸伸手再推,眼看著她又應聲倒下,那哭聲驟然變大了許多,嗓子都變了音兒。

    宣鳴慢慢地伸出手,想要安撫下趴在地上痛哭的水娃娃,可是手伸了一半,便強自又收了回去。他拼命地提醒著,她是那個惡毒女人的女兒,大齊霍家的公主,萬萬是心軟不得的。

    於是伸出的手便再次慢慢地握緊了,只是不急不緩地在一旁小桌上拿起了小食盒,取了些酸梅曬乾碾磨打碎的梅粉,又放了一竹勺的冰糖,再用熱水沖泡,然後便將茶杯放在了小桌上。

    安慶哭得一時口乾舌燥,終於起了身,看見了那冒熱氣的茶杯,便又爬過去,小口喝了一下,溫度正好,便一飲而盡,那酸甜的滋味倒是平復了不少委屈的心情。

    她知道這是晉王特意為自己沖泡的,這樣酸酸甜甜的飲品,他是向來不碰的,一時間碎裂的心內又是有了些慰藉。

    她咬了咬嘴唇,小聲道:“晉王想必是心內厭棄了我的,為何還要將我從宮裡帶出來?”

    宣鳴看著安慶哭紅了的大眼,神色冰冷地說道:“既然你是霍家的女兒,自然是用你來要挾霍尊霆了,想想看,該是如何用你來羞辱一番霍家?賣入秦淮妓戶當是不錯的選擇,讓天下之士盡嘗皇家金枝玉葉的滋味……”

    宣鳴此言,自然是有些恫嚇的意思,並不會這般去對待,畢竟也是自己嬌養出來的,就算是利用報復,也不會如此下作。只是本以為聽了這話,安慶一定又要狠狠地痛哭一番,可是誰承想,她卻是陡然止住了眼淚,只是愣愣地跪坐著。

    半響過後,她才慢慢地低語道:“晉王對霍家之恨,萱草是最明了的,可是安慶對自己兄長的敬愛,卻是萱草不知道的,上天給萱草與安慶出了一道難解的題目,可惜這題目就是天下最聰慧的頭腦也是解不開來的,這可是如何是好?”

    她慢慢地抬起頭來,望著宣鳴俊美卻冷意十足的臉,略帶哽咽地說道:“在京郊的宅子裡,有我親手種下的金菊花,剛剛發了嫩芽,花開時一定很美,原想著待到秋天時,曬乾了給晉王泡茶之用,味道一定甚美……剛剛生了幼崽的狗兒土豆有些虛弱,也不知這幾日怎麼樣了,晉王一定要給它和寶寶找個心腸好的人家寄養……萱草有太多的放不下,可是……最捨不得的是晉王您,您年歲這麼大了,還沒有娶媳婦,以前萱草不愛晉王成親,因為您若有了媳婦,她便親近不得您了,可是現在,她盼著你成親,起碼有人在您身邊接著照顧您了……一切……保重……”

    說到這裡,萱草突然起身,朝著船艙外奔去,生平最最怕水的她,義無反顧地跳進了冰冷的江水里。她的腦子愚鈍,生平的愛好就是吃吃喝喝,那樣的一道難題擺在她的面前,竟是怎麼解都解不開的。一邊是自己敬愛的哥哥,一邊是這幾年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晉王,在她的心裡,這倆人都是一樣的重量,既然是解不開的,放不下,離不得的,唯有一死才能各自成全了。

    這樣的話,皇帝哥哥也不會因著自己的緣故而折損了皇家的威儀,而晉王若是肯看在自己一死的情分上,減少了對霍家的仇恨,活得舒心暢快些,那麼她死得其所!

    冰冷的水一下子倒灌進了她的口鼻之中,萱草停止了掙扎,任憑著自己的身子漸往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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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和親

    自從住進這觀月宮後,再也沒有看到那個黃袍的男子,這讓萱草的心內稍稍有些平穩。獨自在這華美宮殿裡的幾日,可是看到這裡到處都是孩童的物品,有精緻的布老虎,成套的梆子戲人偶還有那宮苑裡榕樹下的鞦韆,似乎都是在靜等著一個孩童歸來。

    不知為何,萱草看著這眼前的一切就是莫名覺得心內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繭而出。在遇到晉王之前的回憶,已經是盡喪失掉了,日子久了也就不去想了,可是有時在夢裡總是夢見些影影綽綽的身影。每次醒來,枕榻都被浸濕了……可是卻不知悲從何來,就是要茫然地躺上一會才能平復自己的心緒。

    那個美貌嫻雅的皇后倒是來看了自己幾次,也沒有再提她是公主的事情,而是彷若講述他人故事一般,講述了一個叫安慶的齊朝小公主的往事。那皇后講得從容,語調平靜。萱草也不好打斷,只能悶悶地坐在鞦韆上,一邊盪著腳,一邊聽著她的講述。

    可是越聽卻是心內越波瀾起伏,她知道這皇后口裡講述的那個女孩就是影射著自己……若是她說得是真的……那麼自己真的是晉王說痛恨的霍家的小女?

    那麼她與宣鳴之間,便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那麼她與他……豈不是沒有了再在一處的可能?

    只想到這裡就感覺是有什麼堵住了咽喉,難受得簡直是要窒息。可是那皇后講述的事情都是有理有據,不像是騙人的。甚至這宮裡都有她小時的畫像,那是沈太后生前因著太過思念女兒,命宮中的畫師畫下掛在牆壁之上的。那畫中的女孩簡直是與她小時在銅鏡裡的影像一般模樣……

    萱草隱約的猜到那皇后所言也許是真的,可她拒絕再想下去。只是每每努力回想前塵,便頭痛得愈加厲害。

    飛燕耐心著與安慶交談,也是知道了當時她失憶的情形,當聽說宣鳴是從別人的手上救下了安慶,並起名萱草時,心內也猜出了大概,這也算是解釋了為何當初追查跡象乃是那衛宣氏拐帶了公主,卻再也沒有任何勒索要挾的下文的原因,因為那宣鳴大概根本不知這萱草乃是大齊的安慶公主,所以才做了侍女養在身邊。

    想起啟元節那日,她與那晉王在街市上的情形,倆人的舉止間隱約能看出男女情愫,一想到這,飛燕心內難免擔憂不已,可是眼看著安慶終於對自放下了些許心防,又是不好開口去問。只能尋了機會再慢慢探究。

    可是飛燕這般小心,霍家的大女卻是個外無禁忌的。

    五年前,王家被查抄之後,那樂平也是被飛燕點醒了過來過來,沒有再一味的癡纏著要赦免王家,只是因著名義上與王玉朗和離後,便依著沈太后的意思,回轉了出嫁前的宮中居住。

    沈太后原是打算在物色個合適的駙馬讓樂平早點再嫁,奈何這大公主的名聲實在是傳播得太遠,加之乃是先皇的女兒,如今新帝登基,這皇帝的姐夫可沒有皇帝的女婿來得春風得意,再說娶了這悍婦入門​​,那王家可不就是前車之鑑了嗎?所以這樂平一時間成了燙手的山芋,無人肯接。

    到了沈太后去世以後,那樂平雖然在二哥的眼皮底下收斂了些,可是宮外府宅里豢養著的男寵也是有幾個的。每個月都是要出宮藉著各種名目去與面首們相會。霍尊霆還算是體恤臣子的,不想讓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臣子家宅遭殃,見這樂平就算不嫁人也是自得其樂,便以大齊長公主要為仙逝的二聖守孝十年的名義,算是含糊過了再嫁的波折,也不好趕上出宮,便是一直在隨雲宮住下了。

    不過樂平所居住的隨雲宮離著安慶的觀月宮不遠。宮門之隔著一條宮街。所以有宮人走動都是能看見的。

    安慶被接回來時,樂平正好藉著啟元節的空擋,帶著隨從僕役去了運河遊船玩樂。只是半途感染了風寒,覺得身子不適,便提前回來回來了。

    下了車還沒入宮門,便一眼飄到了那靜寂了許久的觀月宮裡竟是有人出入,不由得柳眉微挑,停下了腳步。命人攔住了一個提著食盒出的小太監,出聲問道:“這宮裡怎麼住進了新人不成?”

    那小太監沒想到自己這般倒霉,竟是出門就撞見了大公主,一時間便是嚇得縮著脖子,只期期艾艾地說自己只是跑腿的,不知宮內住的何人。

    可是越是這般遮掩,越是讓樂平起了一探究竟的性子。

    她心道:母后在時,這觀月宮乃是禁地,是母后思念小妹之所,不容許外人踏入半步。怎麼才過五年,那尉遲氏便如此無狀,竟然是將小妹的宮殿讓與他人去住?

    可是這宮裡除了做事的宮人,已經許久沒有新選的宮女入宮了,她二哥一向只專寵那尉遲氏一人乃是盡人皆知的事情,那麼就不是皇帝的新妃入主……難道是宮裡的父皇的妃嬪們拍了馬屁,取得了皇后歡心,便哄來了這宮殿,趕著給自己的亡故的母后添堵不成?

    想到這,氣往上撞,因著風寒堵塞的鼻孔盡是通開了,立著眉毛便闖進去撕扯了那不要臉的賤人。

    門口的侍衛也不好阻攔著公主,便是被點了藥捻子的樂平一路橫闖進了宮中。

    待得入了內室,水汽蒸騰,只見一個女子披散著頭髮的背影,正在玉石砌成的小池子裡沐浴著。

    樂平嘴里高聲喝罵:“倒是好會享受,可知這池只乃是當年先皇命滇國進貢的溫玉特意為本宮的小妹製成的,你算是什麼東西,竟然也配! ”

    說話將,人已經走上了石階來到了浴池的邊沿。準備命身後的侍女將這賤人拉拽出來,可沒有想到,就在這時,池中之人竟然回過了頭來,露出了一張被池水蒸騰溫潤得粉紅的小臉,那眉眼竟是不容錯認的。

    樂平如同活見鬼一般叫出了聲,身影一閃,腳下的繡鞋沾到了水漬,便是微晃了兩下,便栽進了水池裡去。

    這水池不深,可是由於是橫栽進去的緣故,整個人也入了水中,一時間就站不起來了,便是尖叫著扑騰四肢在水里掙扎,一時間水花四濺,旁邊的宮人們也是嚇得連忙跳入水里去撈起樂平。

    只是混亂之間,沒有人看到安慶竟然是臉白得如同宣紙一般,緊緊地貼附在了池邊,雙眼驚恐地看著眼前四濺的水花……

    等到樂平被攙扶上來,侍候安慶小公主的嬤嬤也趕緊拿著絨毯要攙扶著安慶出來,這時才發現那安慶公主,竟是渾身僵硬,銀牙都在微微打顫。

    兩個氣力大的嬤嬤竟是費了半天勁才將她從水池里拉拽了上來。那樂平吐了幾口在池子裡飲下的水後,便是顫著嗓子喊道:“安慶,你竟然是回來了,可是讓姐姐好生想念你啊!

    可是連聲的呼喚卻是不見在床角縮成一團的安慶有絲毫的回應。就在這時,知道突然回宮的樂平公主攪鬧了觀月宮的飛燕也及時趕到了,一看那安慶的情形便是看出了異狀,這分明是受了極度驚嚇後的樣子啊!

    飛燕瞪了一眼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一旁的樂平,便是喚來了觀月宮管事的嬤嬤,仔細問清了當時的緣由後,看著那漂浮著紅色玫瑰花瓣的浴池,略一琢磨一下子便猜出了緣由——安慶當年在淮南時,曾經遊湖遭遇過土龍的襲擊,當時侍衛接二連三地入水與土樓搏鬥,在千鈞一發之際才救下安慶。當時湖內水花四濺,被土龍咬傷的侍衛鮮血都染紅了湖面。當時安慶還年幼,所受的驚嚇可想而知。

    而方才樂平一時腳滑掉入了水中,掀起的水花加之那紅色的花瓣自然是與當日土龍肆虐金水湖的情形有幾分相似了。那安慶雖是失了記憶,可是幼年所遭遇的險境已經深印在了心中,方才一時間應是勾起了心內的懼意,才會有這般受驚的表現。

    想到這,飛燕心內倒是一喜,照著這麼來看,安慶的記憶殘存,讓她完全恢復也是不無可能的。

    請來神醫鐘平替安慶開了安神的藥方後,飛燕示意著樂平與自己一同出了觀月宮。

    驚見安慶出現在宮中,一直讓樂平有些回不過神來,出了宮門便跟隨飛燕一起去了中宮,待得坐定,便些埋怨飛燕隱瞞:“小妹平安找到,乃是可喜可賀之事,為何皇后卻是遮遮掩掩,也不告知妹妹我一聲?”

    如今樂平算是面前在心內承認這尉遲氏乃是自己的嫂子,畢竟她回宮後能依然享受如先皇在世時一般養尊處優的日子,全靠了這位霍家的二嫂。不然依著二哥的性情,一道聖旨將她發配到了尼庵里也是入情入理的。

    所以,現在樂平在飛燕的面前多少是有些敬畏之意的,只是這安慶出現的實在是太過突然,真是讓人措手不及,一時間便大了嗓門。

    可是當飛燕一雙鳳眼淡淡地飄過來時,樂平還是不知覺地降低了聲音。

    “先皇在時,已經昭告天下安慶公主離了人世,公主你這般大聲若是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豈不是將先皇陷於不仁之地?如今這觀月宮裡住的乃是本宮老家的近親,樂平公主你可是明白?”

    樂平被飛燕一番話堵住了嘴,她心內也知道父皇當年的舉動已經且切斷了安慶重歸霍氏皇家宗譜的可能,想起正是由於自己當年的貪玩才導致安慶下落不明,心內自然又是也是有著絲絲悔意。安慶就此成了見不得光的戶頭,可是該如何是好?便是吶吶地問道:“皇后可是有什麼主意,若是能勸動皇帝……”

    飛燕搖了搖頭,這些事情錯綜複雜,可不是一個“求”字能解決的,也只能見招拆招,一步步地走了。

    樂平不知飛燕心內所想,頓時有些不樂意了:“這有什麼難的?為何每次求到皇后你這,都是千難萬難,諸多的搪塞……難不成是看母后不在了,便是要給樂平我臉子看了?”

    想起前些日子懇請著這位尉遲皇后多通融些月例銀錢,竟是被一口回絕,樂平便是心中有氣,那股子潑勁又翻湧上來。

    飛燕鳳眼微瞇,及時打斷了她的話,正色道:“公主你如今不算得小了,做事當是有些分寸,本宮一早便是勸你收些心神,莫要再荒誕度日,你前幾日在運河醉酒胡鬧的事情,已經有諫官呈送到了聖上面前,聖上看了折子,臉上的神色便沒有舒朗過,本宮受了太后的囑託,自然是照拂與你,可是若公主指望著本宮包庇著那些個荒誕所思的事情,恐怕本宮也是力所不及……西域賈倫國要求和親的折子可是遞上了有些日子了。那國王年近七十卻還想著要與齊朝鞏固下情誼,指名道姓可是要求你前往賈倫國和親啊!”

    樂平聽到這臉色大變,驚恐不已。說到底,這求親的事情也是她自己惹出來的。那賈倫國的國王是個及時行樂的主兒,生平嗜好是收藏各個朝邦的異域美女,從黑色皮膚的崑崙女奴到金發白膚的胡女竟是盡納入后宮之中,堪稱嚐遍天下美色。

    因著賈倫國地勢在交通南北東西的樞紐之處,也是齊帝霍尊霆想要拉攏交好的番邦,是以常有賈倫國使節入京朝拜齊朝天子。

    恰好前年來的使節乃是賈倫國王的侄子,長得頗為英俊,又有些異國的神韻。那樂平公主便是在宮宴上與這使節眉來眼去,趁著酒興偷偷溜出了宮外,跑到使節驛館與這藩使胡鬧了一場。

    睡得乃是堂堂齊朝大國的公主,頓時讓這艷史有了炫耀的資本。於是回到了賈倫國後,便是添油加醋地炫耀了一番,原本就頗有些姿色的樂平公主在男人嘴裡咀嚼了幾遍時候,被潤色得更加的豐腴曼妙,床第間的種種俱是成了難得的尤物。

    那賈倫國王聽說了之後,頓時色心膨脹,直覺得生平若是沒有睡到此女,該是死不瞑目抱憾九泉。當下也不在乎她的名聲,更不在乎她乃是生不出子嗣的,總歸不過娶來做床上的玩物,自然是越風騷越好,當下便是寫下求親的國書,願用賈倫國特有的踏燕寶馬六十匹,加上寶石黃金等作為聘禮,懇請樂平公主遠赴賈倫國和親。

    說實在的,霍尊霆的確是被加侖國王的國書動搖了。賈倫國的踏燕寶馬名揚天下,卻不肯外傳,像這樣血統純正的寶馬當真是千金難求。現在那色迷心竅的老國王肯用六十匹來換他這個放蕩不羈的妹妹,當真怎麼看都划算的買賣。

    依著霍尊霆的意思,當下便是要將樂平打包送去換回名駒寶馬了。還是飛燕極力規勸,這才緩了一緩。

    而樂平聽了飛燕之言,魂兒都嚇得有些渙散了。若是真的遠嫁給那異國老頭子,只怕再無還朝的可能,堂堂的大國公主又如何,遠隔千山萬水,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了。

    “皇后娘娘,你可是要在聖上的面前為本宮求情,若是真逼著本宮遠嫁蠻荒,那……那本宮便是不活了。”

    看著樂平急得流了眼淚,飛燕將目光望向了窗外,心內暗自嘆了口氣。早就應該猜到,沈太后當年留下的差事,豈會是容易的?也難怪那王玉朗對齊朝生了反心。如今她接手了這位難纏的長公主,當真是體會到了其間的苦楚,若不是每每想要撒手不管時,總能夢見沈太后入門,更若不是她一向看重承諾,實在是不想食言。還真是巴不得這位公主遠嫁,嚐一嘗沒有霍家皇室加持護身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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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01:04:19 |只看該作者
第198章 真相

    飛燕也是被安慶這一嗓子喊得有些失語。只能在一旁扶額,看著霍尊霆微瞪眼睛立在原地,大齊一向穩如泰山的國君,如今也是如同雷擊一般的模樣。

    飛燕便悄悄走到近前低語:“陛下,公主似乎是失了小時的記憶,還要先莫要讓她受了驚嚇。”

    霍尊霆在來前便聽了肖青的稟報,聽聞自己的幼妹被發現時,一身的污穢破衫如同乞兒一般,就算在冷薄的心腸也是激憤起來。那宣鳴竟是只有這點本事嗎?只會一味地欺凌霍家的無助弱女子,這麼算來,這麼多年來竟是吃了多少的苦楚?宣家其心可誅!若是能再從重來,還是要再踏平梁朝幾十個來回都不能解了心內的憤恨!

    而那安慶見到了自己,全然沒有了小時每次看到二哥時,興奮依賴的神情,那一雙大眼裡滿是驚恐憤恨,甚至帶了些厭惡。

    這樣的神情,與霍尊霆原先想過的兄妹相見大相徑庭,心內也是難免失望,由此蔓延而起的怒火更甚!安慶見了自己後,一直是驚恐萬狀,他也知道飛燕所言非虛,只能緊抿著唇線,渾身夾裹著陣陣陰冷的氣息,轉身離去。

    飛燕見聖上走了,這才移步坐過來,拉著安慶的手笑著說道:“公主莫怕,沒有人會逼著你做宮裡的妃子,你先睡上一覺,等你醒來,我再與你說話……”

    眼前這個頭戴鳳頭金釵的女子有著一雙嫵媚的鳳眼,雖然沒有著濃妝,卻是眉眼不畫而成遠山,朱唇紅潤,氣質也是頗為沈靜優雅,不知為何,雖然深知眼前之人不可信,卻是莫名對這溫婉的女子有著莫名的好感。

    方才她聽到旁邊的宮人管她叫做“皇后”,心內也是多少知道了她的身份。心道這皇后都已經如此美貌了,為何那皇帝還要四處去抓秀女當真是個荒誕不堪的!

    心內雖然對飛燕有些好感,可是她自從來到宣鳴身邊,便是白紙一張,任憑身邊之人揮毫潑墨,心內對於齊朝皇室也是同仇敵愾,想到此處,便倔強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什麼公主,我叫萱草,你快放了我,不然我的主子是不會饒了你的!”

    飛燕百味雜陳地望著這個一臉戒備的少女,嘴裡卻是淡淡道:“你本是金枝玉葉,出生於普天下最尊貴的人家,沒有人能當得起你的主子……”

    說完,她摸了摸安慶的頭髮,站起身來,拖拽著鳳尾長裙快步走了出去。

    跟隨在飛燕身後的寶珠疾步跟上,微微抬頭瞟了一眼皇后的臉色,竟是不多見了怒氣外漏。

    飛燕的確是動了真氣。晉王宣鳴此招真是直直刺中了大齊皇室的命門。還有什麼比教唆皇帝的親妹敵視皇室要來得諷刺的?可是他究竟是施了什法子,竟然讓安慶對於霍家如此敵視?想起方才霍郎震驚的樣子,飛燕便是替他隱隱心疼。

    該是如何才能讓安慶重新恢復記憶呢?當她走到獨坐在宮中龍椅之上的霍尊霆時,心內也是有些茫然,只能語道:“安慶到底是回來了,其他的也都好說了,想來她總是會恢復記憶的……”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龍椅前,此間無人,宮人們都在外殿候著,飛燕乾脆拖拽著長裙席地坐在台階上,將臉貼在霍郎放在膝蓋處的大手之上。

    綿軟的肌膚磨蹭著霍尊霆的大掌,讓沉思中的皇帝略略拉回了些心神,他看到飛燕席地坐在台階上,不由得眉頭一皺,手腕翻轉間便將她拉起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人前倒是又有些母儀天下的氣勢,可是私底下怎麼還像個不懂事的孩子,這般的不注意身子。青石地板那麼冰涼便坐在其上,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還需要調息將養嗎?

    因著生玄兒難產的緣故,霍尊霆覺得這生產竟是比上戰場還要凶險百倍。一時間竟是不敢讓飛燕再有身孕,一時間,齊宮裡的羊腸耗費得甚多。只盼著燕兒的身子再壯實些,才可繼續綿延龍子。

    飛燕偎依在霍尊霆的懷裡,靜靜地聆聽著他的的心跳,等待著他自己平復心情。

    霍尊霆沉默良久,再抬起頭時,臉上的陰鬱還是未散,不過卻語調平靜:“既然父王依然宣布霍家的二公主早夭,那麼她不願做霍家人便隨了她,離開這深宮中,對一個女子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擔著霍家女兒的名頭也是負擔。有朕在,總是不會叫她吃苦……可是若她一心向著那妖孽宣鳴,休怪朕不念兄妹之情……”

    飛燕心中也是猜測著宣鳴是否故意利用安慶公主來禍亂皇室,可是沒有想到霍尊霆竟是早已遠遠想到了若是安慶一味執迷不悟,那麼他該如何處置這親妹了……

    他的回答簡明扼要,內裡的深意卻是讓人忍不住打了寒戰。這是身居上位者應有的鐵腕冷血,可是飛燕聽了心內卻還是有些不適應,同時又是深切領悟到了沈后為何當初如此放心不下,甚至肯放下高傲的自尊,來刻意示好自己。

    飛燕想到這裡,看著拉著自己的手,卻面色陰沉,合眼而坐的男子,又是暗自嘆了一口氣,

    就算仙逝的太后與霍尊霆再不親近,也是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如何的性情吧?知子莫若母,豈會沒有想到霍家男人的冷血。她或許不知安慶竟是會失憶,但也終究放心不下自己的二子,只能期盼著未來的家嫂能將霍家男兒冷硬的心腸化作一池柔水,能多體恤照顧離家多時的小女兒。

    看著霍郎如山石一般堅毅的側臉,飛燕終於體會到霍家媳婦的難做了……婆婆雖然已經離去,可是她怎麼能辜負沈太后身前的最後一樁心願呢?

    大齊的深宮,因為這失蹤多年的小公主而攪亂得翻江倒海。

    深宮之外的京郊一戶農莊庭院裡,也是不大太平的。

    邱天被震怒的宣鳴一掌擊倒了。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是絲毫不後悔“送走”萱草之舉。若不是想到萱草在晉王的心中已然是佔據了極重要的位置,他其實是很想一了百了,一劍斬了那來歷不明的少女的。

    可是若是她真死了,只怕宣鳴是再也忘不了她的。

    以前那個厚顏無恥,遊走在晉王與先帝之間的女人不也是如此嗎?不過是個有些心機的女人罷了,仗著幾分姿色便是主動在宮宴上勾引先皇,又假惺惺跑到晉王的面前擺出一副被迫入宮的可憐狀,還真是像將前朝有權勢的男子一網打盡。待得大樑覆滅,又是迫不及待地勾引那剛剛入京,泥腿尚未洗刷乾淨的霍允。

    他常年匿身於京城收集情報,自然知道的要比晉王詳實得多,只是當時那女子沒有鬥得過大齊的皇后,已經一命嗚呼被沉入潭水,而晉王也是因著這點原因一掃以往閒雲野鶴般的懶散,終於肯拿出宣家唯一繼承者的氣勢,意圖重整河山。他也是樂得其見,自然更是不會告知詳情了。

    所以,有了這前車之鑑,邱天更是不會要了這萱草的性命。因為比起那個女子身死,讓晉王徹底對那女人心死才是上上之選。

    想到這,邱天從地上爬起,跪在宣鳴的面前道:“若是晉王心裡有氣,就是打死了邱天,也是應當應分,可是晉王可知,那個萱草究竟是誰家的孩子?”

    宣鳴微微瞇起了眼,修長而美好的手指慢慢緊握,這麼多年來,他不是沒有對萱草的身世產生懷疑,可是多方打探無果後,他也不再去一味追究,畢竟精心嬌養了這麼久,那個當年昏迷在貨擔裡,一臉懵懂無知的小女娃,早已經變成了他的萱草了。

    五年的時間,點點滴滴的積累,早已經不知不覺地將這萱草視為自己理所當然的人,至於她的出身,他竟是不想也不願再知道了。

    但是現在,萱草被齊朝的官兵帶走,就算是千萬個不想,宣鳴還是要問,只能緊緊地抿著唇,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霾,冷聲問道:“她是誰家的孩子?”

    邱天深吸一口氣,終於說出他剛剛打探到的消息:“當時她登上的馬車直奔了大齊的皇宮,因著宮裡戒備森嚴,就算小的安插的眼線也是不能接近宮闈,但是… …多方打聽,還是打探到當天內侍監送了許多物品去了觀月宮……那觀月宮已經閒置了多年,是那霍允的二公主安慶的寢宮……而那安慶……是六年前夭折的……與晉王您撿拾到萱草的日子正好契合……”

    話點到這里便是夠了,一時間,宣鳴立時想到了衛宣氏當時眼望貨擔子時那焦慮的眼神,還有萱草舉手投足間露出的非同一般的貴氣……

    許多想不通之處,頓時全都明了得一清二楚了。宣鳴的指甲已經狠狠地陷進了自己的掌心,如今不明之處便只剩下一點了,那就是——大齊的安慶公主是真的失憶了,還是這麼多年了,小小年紀卻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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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01:04:07 |只看該作者
第197章 歸宮

    其實宣鳴此次歸京是帶著一絲悵然不甘的。他心內及極是痛恨霍家,可是一夕之間,霍允與沈后這兩個心內最最痛恨之人卻是雙雙歸西,竟是將滿腔仇恨都無處寄託。踏入許久不曾來到了京城之地,他立在京郊給那一座沒有立下碑文的墳墓前,久久不語。

    如今害了她的仇人已經雙雙殞命,而墳上的青草如舊,並沒有絲毫的改變。宣鳴試著回想她的容顏,卻竟是感覺心內的模樣已經模糊不堪了。

    當初雖然心動,可是她留給他的其實更多的是不堪與遺憾,那種放手後竟是造就了悲劇的激痛才是最叫人難以釋懷的。

    當初他敗走西域,除了給萱草療傷外,還有積攢氣力,捲土重來之意。他在西域經營頗久,被幾位西域小國的國王引為座上賓。更是利用幾年的功夫,將財富翻加了幾倍有餘。

    本以為此番回來可以與那霍家再做較量。

    可是重新回到他成長的地方,卻發現這裡竟是已經有了超越以往的繁華。現在齊朝大治,而庶民百姓心中關於前朝的印像也已經清淡得幾不可見。就算清冷如宣鳴,心內也是有一絲的悵然若失。

    所謂大治,乃是戰勝於朝廷。現在的齊朝國富兵強,四海皆來朝貢,豈是一般的邊關叛亂所能撼動?

    霍尊霆比較那個開國的齊帝可是更有些治國之材……可惜卻是他宣鳴此生的勁敵。就算沒有國仇家恨,也是讓他生出與霍尊霆一較高低的心思。

    不過京城已經不是久留之地,宣鳴知道該是離開這里之時。

    此時京城已經戒嚴了足有三日。被困在京城裡的民眾也是人心惶惶,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宣鳴雖不確定這次封城是否是自己和萱草引起的,不過小心無大過,當下就打定主意一旦四門解禁,就帶著萱草離開京城。

    因為啟元節,許多富家公子和商人來到京城觀賞節日售賣貨物,外來人口雲集,卻是無法封禁太長時間。三日後,京城內都查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安慶,京城四門校尉請示了聖命後,終於打開四門,准許百姓出入。但是即使如此,四門也是加派了許多兵士,逐個檢查出入之人。

    宣鳴派了幾個人出城,發現城門處戒備森嚴,出城的人排成了長龍,士兵檢查得分外認真。

    當下決定讓萱草等人先出了京城,而自己則伺機從另一門出行,在京外的農莊里匯合。

    因著擔心齊朝的暗探暗中查訪記下了自己身邊人的模樣,所以無論是萱草還是邱天都是喬裝打扮了一番。

    宣鳴讓邱天護送這萱草從北門出發,而他則安排了人手在西門製造騷亂,伺機而動,再出京城。

    邱天自然知道宣王這般安排之意,乃是擔心若是發生變故,不要累及了萱草。可就是因著晉王這般忘我的維護那個小丫頭片子,更是讓邱天心內的疑慮更甚。

    他知道,只有及時讓這來歷不明的女子遠離晉王,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北門時,萱草穿了一身粗布帶補丁的衣褲,嫩白的小臉被塗抹了些許鍋灰,只有那一雙大眼還黑白分明,活脫便是要飯的流浪兒。

    而邱天則扮作中年的商旅,不急不緩地走在萱草的身後。

    萱草先走過城門時,負責搜查了官兵眉頭緊皺,直捂自己的嘴巴。說實在的,萱草也是明白這些個壯漢們的感受。今早晉王將這件在腐肉魚腸水里浸泡又晾乾的衣服拿來給她穿時,她也是這般驚恐萬狀,寧死不屈。

    晉王便是半開玩笑地誘惑著她:“最近這京城裡的皇帝可是在滿街的抓秀女入宮呢!只要是模樣好看的,不問緣由便會被拉上馬車運到宮裡,洗駁得淨了,便是要服侍那狗皇帝,萱草你如今也出落長大,若是被抓進了宮,可是與我再不能相見了……”

    這樣的玩笑話,卻是被萱草當了真。她當年在白露山上差點被個莽漢拖出醫帳去做了童養媳,心內難免是落了些陰霾。此時一聽宣王這般說,也覺得這大齊的皇帝一定如同當日那白露山的壯漢一般,十分的短缺著媳婦。

    趨利避害地掂量了一下,便是猛一咬銀牙,接過那臭不可聞的衣衫,卻是忍不住嘔了起來。最後晉王給她嗅聞了暫時封閉嗅覺的藥丸,這才勉強穿上。

    因著萱草打扮得如同小子,加上這一身異香撲鼻,那幾個檢查的兵卒都是經受不住了,紛紛揮著手示意她趕緊出城。

    萱草趕緊低著頭準備出走車門,可是身後排著長隊的人群也不知怎麼了,突然往前湧動,一下子便將她撞倒在地,因著摔得極痛,萱草忍不住“啊呀”叫出了來。那綿軟脆亮的聲音,引得在一旁站立的肖青一皺眉。便是循聲望過去,只見一個細瘦的小乞丐爬臥在地上,雖然是一聲少年的裝扮,可是聽那聲音分明就是個妙齡少女。

    此番排查的重點便是女子,聖上將這重托交付與他,豈能糊弄了事。辜負了聖上的重托?

    想到這,肖青走上前去,忍著陣陣惡臭之味,蹲下身子,仔細審視著這小乞兒的模樣,又命身旁的侍衛拿來汗巾子去擦拭小乞兒的髒臉兒……

    萱草左躲右閃,慌亂地回頭想要找尋邱天,卻發現城門那卻是不見了邱天的蹤影。

    就在這時,肖青已經擦拭乾淨了她的小臉,只定睛這麼一看,頓時驚喜萬分,這個臟穢不堪的小乞丐,竟然活脫是當年的安慶小公主的模樣!

    肖青看吧,連忙向後側身幾步,一雙利眼飛快地審視著四周的情形,可是竟是找尋不到與小公主同行之人。

    這城門口人多眼雜,實在不是多言之處,肖青趕緊叫來在城門口負責查看女眷的幾位宮裡出來的嬤嬤,攙扶著萱草上了一旁的馬車,然後便是門口的一對御林軍護衛著馬車,朝著宮門的方向徑直而去了。

    直到這時,躲在一旁茶攤的邱天才站了出來,眼裡是滿滿的驚詫;這萱草究竟是何身份?竟是引得齊朝的大將軍肖青親自過問,又是御林軍押運著馬車離去……她豈會是個小小的糧官庶女?看來,他方才躲在人群裡的那猛力一推,是完全正確的決定!

    想到著,掛著一身冷汗的邱天悄悄地隨著人群出了城門去了……

    失蹤多年的萱草回宮了。這簡直是讓人喜極而泣的事情。可是這離宮多年的小公主卻是不肯讓人接近,只穿著那一身腌臢的衣服,驚恐地縮在床角。

    最後還是兩個嬤嬤連哄帶勸,才算是用巾帕擦身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藉著換衣服的當口,兩個曾經近身服侍過小安慶的嬤嬤也是仔細地去看了這少女身上的痦子特徵,尤其是腋下的發紅的小胎記,的確是安慶無疑。

    死而復生的安慶竟然有重現人間。兩個嬤嬤心內如何的驚詫,可是那嘴卻是閉得嚴嚴實實的。在這宮裡,那些個秘密實在是多的數不清,管住鼻下的方寸之地才是明哲保身之法。

    兩個嬤嬤不敢耽誤,連忙向皇后娘娘稟報了驗身的結果。

    飛燕一聽,連忙坐著鳳輦來到這宮中偏僻的一隅宮苑裡。

    待得她下了鳳輦入了內室,卻看見那日在街市上看到了女孩正緊緊地抱住雙臂,坐在一張椅子上。

    遍尋了這麼久,可算是找到了安慶,飛燕的心內也是起伏不定,眼眶都是有些微紅,出聲叫到:“安慶公主,總算是找尋到你了!”

    回想當年,身在淮南時,這小公主跟飛燕最是親近,恨不得留在二哥的府宅里,與這位側妃日日作伴。

    可是不知為何,過了這麼多年,那昔日活潑開朗的小安慶竟是一臉戒備地望著她,小聲地說道:“這位姐姐,你可是認錯人了?”

    飛燕猛地一吸氣,靜默了一會問:“怎麼公主不認得我了,我是你二哥的側妃啊!”她心知公主離宮多年,不知幾許的風雨變遷,特意隱去了自己的皇后的身份,還是如同當年在王府做妾一般自稱。

    可是看著安慶那生疏戒備的眼神,飛燕立刻覺察到這孩子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就在這時,霍尊霆已經下朝,匆匆趕來,看到安慶時,到底是親生的兄妹,一眼便知道這少女乃是安慶,便是嘴角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深眸裡滿是感懷,叫了一聲:“安慶!”

    可是那少女看著這內室,突然又走進了一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魁梧高大的男子一臉激動的微笑朝自己快步走來,頓時想起了晉王曾經的戲言,嚇得竟是連連後退,高聲嚷道:“快放我回去,狗皇帝,我才不會給你做妃子呢!”

    這脆亮的喝罵聲,真是讓著內殿裡的人,個個聽得臉色劇變,紛紛目露詫異之色。

    尤其是一旁的兩個嬤嬤,身子都抖得不成樣子了——原來當年小公主失蹤,竟是這般隱情……親兄妹啊……陛下當真是要亂了人倫不成!最要命的是,這樣的驚天隱情,卻入了她們的的耳朵……蒼天啊!給深宮的苦命人留條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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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01:03:55 |只看該作者
第196章

    飛燕一把將身邊的小公主牢牢抱住,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那手裡也舉了個稻草人,興致勃勃拉著那仙人一般的男子疾步前行的少女。小公主有些不明所以,抬起頭奇怪地看著母親,柔柔地喊了一句母后,可是母后卻依然是愣愣的,眼望著窗外。

    若是按照時間推算,那小安慶如今也合該是快要十六歲的少女了。而且……那眉眼俱是與沈后肖似,尤其是開心咧嘴微笑時的模樣也是與小時一個模樣…

    當下飛燕便猛一轉頭,叫來護衛她出宮的衛青,可是再望向人群時,卻再也看不到那晉王與安慶的身影。

    衛青聽了飛燕的描述後。臉色緊繃地連忙命人守住各個城門口,同時命人微服也擠進人群尋找可疑的人等。

    而飛燕也趕緊帶著小公主回轉了皇宮。

    因為啟元節,皇帝霍尊霆需要到天壇祭祀五穀糧神,一身的禮服還未及換下,便看到自己的皇后帶著女兒回了寢宮。

    當聽飛燕言及似乎看見晉王帶著一個與安慶肖似的少女時,不由得表情一愣。

    就在前年,先皇霍允與久病從纏身的皇太后竟是不到一個時辰先後殯天。讓朝中眾人不禁感慨先帝與太后夫妻情深,竟然是不離不棄,不能同生但求同穴。

    可知曉內情的人,確實不禁脖頸冒著絲絲涼意。被沈后那樣的女人深愛著,成就了前半生的霍允,也斷送了霍允後半生,也不知是幸與不幸了。

    這個新野的婦人注定成了大齊開國的傳奇,她的功過自然是由後人評說。

    不過太后在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依然放心不下的便是那下落不明的安慶。能將安慶平安找回也算是了卻了母后最後一樁心願了。可是幾年過去了,前去各處打探晉王下落的人馬都無功而返,本以為再也找尋不到,沒想到他竟是如此大膽,竟是明目張膽地帶著安慶來了京城之地!

    霍尊霆冷笑了一聲,他知道這次務必要將晉王擒住,救回自己的妹妹安慶。

    小玄兒因著在遊街的興頭上被母后匆匆帶回了宮中,心內有些委屈,便是撅起小嘴,有些發蔫地靠在母后的懷中。

    飛燕半靠在厚綢提花軟榻上,抱著她的小玄兒,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軟軟的頭髮,心內卻是頗有些感慨。不為人母不知其責任厚重。若是她的愛女也如安慶一般幼年被賊人擄走,想必她也是會如同沈太后一般,肝腸寸斷,便是窮極一生也要尋回愛女的。

    想想先帝廣納美人,沈太后也是一忍再忍,可是霍允宣布安慶夭折,才是斬斷了夫妻情分那最無情的一刀。

    此後沈太后倒戈於霍尊霆,也是因著顧念著她能替自己尋回愛女。想起沈太后臨終前死死握住她與霍尊霆的手,嘴裡猶自喊著安慶的名字,飛燕便是覺得一陣的戰栗,手腕處也是隱隱作痛,似乎覺得那乾枯褶皺的手還在緊緊地抓握著自己。

    飛燕長嘆一聲,但願自己方才不是眼花看錯,惟願安慶這幾年沒有受太多的苦楚,也算是讓沈太后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只是……那宣鳴在沉寂了幾年之後為何又來到京城……他究竟安了什麼打算?

    其實此時來京城其實並非晉王宣鳴所願,實在是因為那萱草非要嚷嚷著來京城看一看啟元節的熱鬧,這才臨時起意,從臨縣繞道於此。

    邱天看著拉著宣鳴的手,巧笑嫣然的女孩,心內又是一陣的鬱氣。當初晉王居然為了一個小侍女的性命而遠奔西域求取解毒之法,就已經夠讓人有些難以置信了。可是誰承想,隨著這萱草越長越大,晉王望向那少女的眼神也是漸漸曖昧了起來……

    依著那萱草的姿色,做個替晉王暖床的侍妾倒是勉強襯得上,可是若是讓晉王沉迷於女色就有妖孽惑主了,如今這晉王竟是為了博得臭丫頭的歡心而以身涉險,當真是讓邱天頗為不爽。

    宣鳴因著尋到了前朝寶藏的緣故,雖然當初有近半捨棄做了誘餌,拿走的那部分也夠宣鳴過著不遜於宮中的闊綽生活。雖然這幾年在西域度過,可是他老早就派人匿名在京城置辦了院落,甚至正經弄了個戶籍,對外宣稱乃是經常關外經商的商賈,就算常年不歸也無人起疑。

    莊院裡的管事的老僕嬤嬤以前從宮中出來的老人,俱是對宣鳴忠心耿耿,而幾名年輕的粗使的僕役侍女也皆是老實不多言之輩,只知道老爺是從關外經商歸來,並沒有什麼疑心。此番家主終於得以歸京,自然是打掃了莊院,準備好房間為主子接風洗塵。

    因著常年在西域荒涼之地生活,一時回轉了京城讓萱草覺得異常興奮。方才在遊街時跑得急了,因為常年積毒而變得羸弱的身子便有些經受不住,下了馬車,竟是支撐不起身子,被晉王攬在懷中,親自抱了下來。

    一個婢女卻被主子抱入府內,這樣的規矩是滿京城都少見的。府宅里的老僕不知萱草的底細,只當是晉王的紅顏,可邱天卻是看得眼眶欲裂,直覺這萱草才長了這幾年,愈加的妖姬媚主了。如今晉王對她的寵愛真是愈加的無狀了,這麼下去……該是如何是好?

    一旁兩個年輕的侍女也是看的微微有些眼熱。

    三天前老爺歸來時,新進府三個月的她們才得以見了家主的廬山真面目。竟是這般俊美之人,不過他倒是個難得的好主子,對待身旁的侍女萱草竟然是寵愛有加。

    那萱草明明是剛從關外回來,可是滿身的衣服卻是在這一年京城裡最時興的樣子。而且這萱草也是太沒有做下人的本分了,看著那平日里起居飲食的做派,竟是一般府宅里的千金小姐還講究。她睡的床榻鋪排的竟然是上好的水蠶絲的被褥,聽說睡一般的粗布床榻,她的皮膚就會磨得起紅痕……平日里吃的也是與老爺一起特供的,另外每日晨起,都是要在床榻上發呆一會,才懶洋洋地起來,她們還要給同是侍女的萱草準備著羊奶調和著玫瑰油的淨面之水。聽說是在關外養成的習慣,因著受了北地的風錯,因著怕皮膚乾裂,特意尋了這個滋補柔膚的方子……

    乖乖,就算是大宅子裡得寵的通房丫頭也沒有這般如同宮中貴女一般的排場啊!可見,她們府上的老爺可真是頂好的主子。這不禁讓倆個侍女也生下了雄心壯志,也要這樣在主子跟前出人頭地!

    不過萱草卻不知自己招人腹誹,她是在晉王身邊長大的,加上這幾年一同溫泡藥浴時,晉王替她運功療傷,所以對男女之大防不甚敏感。被晉王這般親暱地抱在懷中,也是自自然然地將有些蒼白的小臉靠在了宣鳴的懷中,靜聽著他的心跳。

    只是最近萱草覺得自己的身子又有了一些不適,每次被主子抱在懷中,或者是坐在他身旁,仰著頭看著俊美如仙人一般的主子也在低頭,鳳眼含著意味不明的微光望著她時,便是會覺得一陣的臉色潮紅,心跳悸動。

    她疑心這是餘毒未清,便徑直跟晉王描述了自己的症狀,可是晉王聽了,卻是嘴角噙起一抹微笑,伸手輕輕地撥開她頰邊一縷頑皮的碎髮,當冰涼的指尖似有似無地劃過腮邊時,萱草只覺得那心跳得愈加厲害了,可是主子見她毒症發作,卻是依然含笑不語,只是慢慢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輕印了一吻,那綿軟的碰觸竟是讓她小聲的驚叫了一聲,然後便抿著嘴傻傻地看著晉王……

    可是安頓在府宅里沒過多久,便聽到外面的嘈雜的人語聲,老管家開了小門探頭望去,只見官兵們在里長的引領下正挨家挨戶地盤問人口。

    聽出門看熱鬧的街坊說,京城的幾個大門都封堵了,許多進京開熱鬧的人一時出不了城,可是滿京城的客棧都已經是客滿了,許多人都是買了被褥打算在街旁的樹下過夜呢。

    老管家聽完了,便趕在官兵到來之前,向晉王匯報了屋外的情形。

    宣鳴聽了很是鎮定,只是命萱草打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箱,從裡面取出了幾濃黑的鬍鬚,照著銅鏡粘在了下巴上,然後換了一身深色的長袍,戴上了帽子,看上去倒是個穩重儒雅的中年人。

    當官兵上門來時,看到戶主宣鳴,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畫像,倒是沒有起疑。畢竟上峰的命令是此次重點盤查客棧馬店,外來的入京人口。可是這一戶劉姓人家卻是已經在京城定居了五年有餘,戶籍上記錄得明白,里長也是擔保著這一戶乃是常住人口,便毫不起疑,轉身離去了。

    待得官兵先行離去,管家將事先準備好的銀袋塞進了里長的手裡,常年吃喝著這一家的好處,里長早就是心照不宣,一抱拳便收好銀子轉身出了府門去了。

    可是方才站在官兵之旁的邱天卻是一臉的驚疑不定,方才因著他所站的位置的緣故,將那領頭官兵手裡拿著的畫像看得分明,除了一張是晉王之外,另外一張畫得惟妙惟肖的卻是個妙齡的少女,眉眼臉型無一不是此刻站在人群之後被遮掩住了身形的萱草……

    邱天的心內不禁一翻,這女娃究竟是何來歷,為何會惹得齊朝繪出如此肖似的畫像,挨家挨戶地搜尋著她?

    聯想到了五年前邊關張貼的糧官尋女的告示,邱天心內再次肯定,這少女的來歷大不尋常!可是這一次,他卻是不再打算告知給已經被這女子迷得有些失了理智的晉王,他決定替主子做一次主,伺機讓這女子永遠遠離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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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2 01:03:43 |只看該作者
第195章

    待得走到了近前,因著方才是睡得深沉,驟然起床還有些頭重腳輕,腳下一個沒有踩穩,差一點滑下路旁的斜坡。

    那騎馬而來的男人眼疾手快,偏身下馬,準備扶住她,可是一旁的鴛鴦手腳更快,不但扶住了小姐,還恰好站在了她的身前,免了被登徒子輕薄。

    飛燕敏銳地察覺到來者那一雙輪廓有些過於分明的眼內閃過了一抹失望之色,看得她都是有些心疼,便想開口勸慰他一下,哪成想,自己張開嘴來時,說的卻是:“敢問閣下,可知龍嶺驛站該是往哪裡走?”

    男子聽了她溫婉得與渾身的男裝渾然不搭的嗓音,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在下正好也是要到龍嶺驛站,正好與小兄弟你一路同行……”

    接下來的一路,那個看似應該沉默寡言的男人,似乎無視於鴛鴦的白眼,緊緊一路隨行,還總是無話找話一般與她見縫插針的攀談。

    也許是目光太過熱切了,也許是舉止間露出了些許的急切,惹得鴛鴦再也忍耐不住,偷偷地跟飛燕講說,其實這世間還有些男子專喜男色,那個八撇胡許就是個喜獵男色的。還望小姐多加了小心,尋個藉口不動聲色地擺脫了這登徒子。

    飛燕心內感慨忠僕鴛鴦真是辨識登徒子的好手,可是卻是只能任由自己不受控制地啞然失笑,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鴛鴦的腦袋:“你呀,卻是跟誰人學得這些亂七八糟的心腸。那位相公或許只是急公好義,再說我這扮相哪裡有半分男子氣概,竟是引得旁人垂涎?”

    鴛鴦撇了撇嘴:“小姐膚白眉眼輕靈,這般做派可是真像個斯文俊秀的書生,難道小姐不曾留意那公子的眼神可真是像前世今生都未嚐過鮮肉一般……”

    眼看著日頭漸漸落到了樹梢間,飛燕鴛鴦一行人來到了龍嶺驛站。龍嶺驛站是方圓數百里內一等一的大驛站,前後五進院子,中間分成數十個獨立的院落。飛燕等三人下了馬,將馬匹交給驛丁,飛燕尋了間小院落,回身對八撇胡道:“多謝兄台一路陪護。我們主僕這便進去休息了。”

    那公子目光閃動,笑著道:“在下初到北疆,看小兄弟也不是本地之人。大齊何等遼闊,你我偏偏在此異地相逢,這便是天大的緣分。明日在下做東,和小兄弟一起遊覽下周邊的風景,卻是如何?”

    鴛鴦眼一瞪: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剛要開口訓斥,飛燕知道鴛鴦的性格,連忙開口道:“謝謝兄台美意。行了一日,卻是疲倦得很,只有辜負兄台的好意了。”

    八撇胡聞言,灑脫的一笑,轉身進了另一院落。

    飛燕確實覺得有些乏累,簡單梳洗後,要了些飯菜,吃過後便歇息了。

    第二日,飛燕起來不久,院門處傳來敲門聲。鴛鴦打開門,看見那公子站在外面,手中提著一壇酒。鴛鴦有些厭惡地看著他,問道:“你有何事?”

    鴛鴦院門開得很小,站在門前,幾乎將門堵死了。可是那公子身子一側,扭了一扭,便從鴛鴦和大門間的縫隙裡一臉泰然地硬闖了進來。鴛鴦使勁地睜大了眼,有些不相信這麼大的一個人,居然能從這麼小的縫隙中​​進來。

    門外的兩個扮成僕役的侍衛想要去攔截,怎奈身形未動就被那公子的侍衛止住了。

    這一路走來,那公子雖然有些癡纏,卻是以禮相待,因著飛燕不欲在大齊管轄境內惹人注意,是以也是不好硬來擺脫這一味示好的公子。可是此刻倒是有些撕破臉的意味。

    飛燕有些哭笑不得,心道;這胡攪蠻纏的功夫倒是今年之前便是爐火純青了……可是嘴裡卻是羞惱著說:“端木公子,你緣何這般胡攪蠻纏些,當知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我早應該各自趕路了。”

    可是他卻走到飛燕面前,無謂地笑道:“在下對小兄弟一見如故。既然小兄弟無心遊玩,想要與我告辭,也該是飲下這訣別的美酒,才不辜負你我相識一場。”說著,拍了拍手中的酒壇。

    飛燕自然不願,幾番推脫,那端木公子卻是纏上了飛燕,在身旁橫刀立馬的侍衛的陪襯下,尋了兩個酒杯,坐下來自斟自飲。

    飛燕想起了自己當時的心境,這人初看去一臉威嚴,怎知性格居然如此無賴。

    飛燕不願他繼續胡鬧,想著尋些機會將他灌醉就是,便也坐了下來:“這樣喝卻是無趣,不如行些酒令。”

    行酒令和沙場用計有想通之處,都需要揣摩對手的心態和舉動。飛燕自襯應該頗有勝算。果然,飛燕勝多輸少。怎奈這個八撇胡卻是千杯不醉,比白露山上的一干軍旅還有量,喝了越多卻是眼睛越亮。

    飛燕雖然喝得少,但也有些頭暈目眩,心中清楚出手卻是不利落起來,慢慢地打成了平手。酒喝得愈多,飛燕愈發好勝起來,結果反倒是輸多勝少,最後終於不勝酒力,醉倒在一邊。

    鴛鴦越看越急,上來便要趕八撇胡離開。可是那端木公子卻是徑直過去,一把抱起了酒醉的飛燕想要擄掠了她離開。

    這時砰的一聲,院門被一掌劈開,樊景怒氣沖沖地衝了進來。

    樊景追了一夜,早上才趕到驛站,結果聽到有個男人進了飛燕的院子,心中是怒火直衝,急忙衝了進來。

    他看到飛燕已經趴倒在一旁,只道面前這人識破了飛燕的偽裝,準備圖謀不軌,心中發恨,大喝了一聲,衝上來就是一拳。

    端木公子起身閃過,也不問話,便和樊景對打起來。

    兩人打了一陣,飛燕嚶嚀一聲,將頭抬起起來。端木公子聽到飛燕的聲音,身子一滯,準頭望去。樊景抓住機會一掌拍在八撇胡的肩上,將他打得後退幾步。

    飛燕見端木被打,心中焦急,可是自己卻是被樊景一把抱起,翻身上馬,她睜開眼,看著被端木公子吐出了一口鮮血,心內頓時一急,啊了一聲,忽地坐了起來。抬眼看看四周,滿眼的龍鳳呈祥,紅紗錦幔……而那個夢中吐血的男人正睜開睡眼,起身問道:“燕兒怎麼了,做惡夢了?”

    飛燕眨了眨眼,才知剛才是南柯一夢,夢見了自己和陛下初次相見的情景,便是漸漸放鬆了全身,慢慢道:“方才夢見了與你初見的情形……”

    霍尊霆聞言一挑眉毛,心內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許是倆人睡前胡鬧時的話語,勾起了飛燕的念想,夢見了當時的情形,可是既然夢見的是初次相見,怎麼跟見了鬼似的嚇得驚醒了?他的燕兒真是該好好討打一頓屁股了。

    飛燕將臉兒偎依在了驍王的懷裡,突然問道:“當時陛下拼命地灌醉臣妾,是準備如何行事?”

    霍尊霆聞言,一挑眉毛,過了半響才輕笑道:“燕兒可是想聽實話?”

    將飛燕點頭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當時驚見畫中之人驟然出現在了眼前,卻是男裝打扮,心內又驚又喜,卻是生怕一時顛鸞倒鳳錯認了女兒身,便是在驛站抽空上屋簷,不小心看到了……男裝麗人正在沐浴,那一身的滑膩真是驚為天人,可是到底離得遠,生怕看錯了,便想我的燕兒灌醉,再抱到床榻上好好辨識一番……”

    話還沒說完,只聽龍帳內一聲低喊:“啊,燕兒出手這般狠毒,當真是要朕再吐一口熱血?”

    可惜還未來得及喊一聲護駕,那昔日的白露山女魔頭已經將大齊新帝按在被窩裡徹底法辦了……

    一室描金​​的紅燭還在燃燒,在激情的低語裡不停跳躍閃動……

    新帝登基後,便迎來了大齊的開元盛世,五年間,國富而民強,四海朝貢無不心悅誠服。

    而那京城更是繁華富庶以及,藩國國君、使臣、客商、僧侶等紛至沓而來,都是來感受著“小邑猶藏萬家室,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的盛景。

    尤其是京城中若是迎來的重要節日,更是熱鬧非凡。

    再過兩日便是啟元節,這乃是向神農氏祈求風調雨順的節日,另外也是為孩童們祈求平安的佳節。這日家家戶戶都會扎上一個稻草人,給它穿上衣服戴上帽子,讓自己家裡未滿十六的孩子用木頭高高舉起。巡街游玩。

    飛燕在后宮中,突然有些想念以前啟元節的日子,那時自己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最喜歡在父親的陪伴下,坐在靠街的酒樓上,一邊吃著美食一邊低頭看街上的人們扛著各種稻草人。而小公主現在已經是快五歲了,因著經常聽母后講著民間的故事,對這啟元節也是一臉嚮往,於是一番軟磨硬泡,霍尊霆到底不是個嚴父,不忍心看這小玄兒難過失望的樣子,恩准了她到民間過啟元節。

    啟元節當日,飛燕在一眾身著便服的御林軍的保護下,帶著幾個侍女,和自己五歲的小公主來到京城著名的飛鶴軒。

    小公主梳著兩個渾圓的丸子頭,手裡舉著一支精緻的稻草人,在雅間裡興奮地跑來跑去。

    照著自己兒時的樣子,飛燕點了滿滿一大桌菜,和小公主一邊嬉戲著一邊吃著雖然不夠精細卻別有一番風味的美食,一邊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品評著誰家的稻草人扎得漂亮,誰家的稻草人穿得好看。

    目光掃動間,飛燕身子突然一僵。在燈火闌珊處,她看見了一張熟識的面孔。一個相貌柔美氣質婉約,望去猶如墜入紅塵的仙子一樣的男子。這個男子曾經軟禁過自己,刺傷過驍王,即使現在,每次想起她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陣心悸,此時竟是驟然出現在了人群中,只是……他身邊的那個眉眼嬌媚的少女… …為何也那般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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