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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雪默 -【此情可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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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3 01:38:53 |只看該作者
20章

  於是,早餐過後,兩人便輕鬆地出門了,八月底的陽光也是不容小窺的,雖是早上,可是出門還是覺得熱,習慣性地,總想去觀察身邊男人的情緒,龔念衍反應依然很平靜,戴上太陽眼鏡,一臉悠然。

  兩人先到超市買一些野餐的食物,推著購物車的他和這超市的氣氛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從沒逛過超市的主,偶爾他也會像我一樣,裝模作樣地拿起東西研究一番,看到新奇的東西,也會往車裡丟,看到他往車裡丟臘肉時,我哭笑不得,忍不住開口,「我們是去野餐,買些能即食的東西就好了,這臘肉烹飪起來很麻煩,也要有廚房才行。」

  他挑眉,「我以為這能現吃,看起來味道不錯。」

  「下次我做你吃。」我把臘肉放回冰櫃裡,笑著安慰他。

  龔念衍靜看了我一會,淺淺地笑了,我弄不明白他為什麼老要這麼隱晦地笑得很奸詐,不過看習慣了,也就由著他去了。

  「可晴,你總讓我覺得驚奇。」他推著車走在我身邊,伸出一手來摟著我的腰。

  身體像觸電般,瞬間僵硬,在公共場合裡,他會做出麼親暱的舉動,實在是匪夷所思,僵硬片刻後,感覺他還沒要放手的意思,我開始放鬆自己,心裡突然覺得很甜蜜,今天就假裝他是愛我的吧。

  好像我和他之間已經形成一個定律,只要這男人流露出任何一絲柔情,我便會奮不顧身地跳入萬丈深淵,更別提我早已是置身在深淵的底部,再摔也死不了人了。

  「此話怎講?」正挑著水果的我,偏頭問他。

  「記得我之前對你的評價嗎?」他挑眉,也偏下頭,用他的薄唇在我唇上輕刷而過,也不理會四周的人山人海。

  我嘴唇一麻,瞪了他一眼,要發情也該找個僻靜一點的地方啊!「記得,你認為我很性感。」我飛給他一個自認為很性感的笑容,要丟臉就一起丟個夠吧。

  「嗯,但今天看來,你很賢惠。」他認真地點點頭,好像覺得用賢惠兩字來形容我讓他自己很滿意。

  「看來在你眼裡,我成了百變女郎了。」放下手中的香橙,望著他,「念,我就是我,真實的,自然的我,你別給我太多高帽子了,我不喜歡戴帽子的。」

  他聽完我的話,靜默了一會,摟在我腰上的手有力地收緊,啞著聲地在我耳邊說:「我個人認為,回家上床才是最好的行程安排。」

  懊惱地推了他一下,「那是你的想法,可今天你的想法是不會被採納的。」

  「這麼專制。」他又露出邪氣的笑容,可這樣的笑,真的很適合他。

  「卡嚓~」相機的快門聲讓我們的笑容停頓了一下,抬眼看去,一個掛著專業相機的人已經快速閃身離開。

  「這是怎麼回事?」我一頭霧水地問他。

  只見龔念衍緊鎖眉頭,神色不悅,過一會才說:「應該是小報記者。」

  「哦。」我點點頭,回身繼續挑水果,挑了一會兒,想想覺得不對啊,如果是小報記者,那我們兩個相處的情形不就很快會見報了,那我這樣的反應是不是太過鎮定了。

  「這樣好嗎?」我茫然地問。

  「沒什麼不好,這樣的效果應該會更大吧。」他眼瞳深幽,閃著思索的光芒,「可晴,接下來的日子,我希望不管怎樣,你都能很好地保護自己。」

  是啊,做為被他公開的情婦,所要承受的東西,應該不少吧,只是這男人,難道從頭到尾,都不曾想過要保護我嗎?而是要求被推上風口浪尖的我要好好保護自己!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也從不曾想要他的保護,可這樣直白的告知,心裡還真的很不是滋味。

  連假裝一下也不可以嗎?

  「我知道的。」橙子的香味頓時離我遠去,放下手中的東西,心裡歎氣不已,他還真懂得適當澆熄我的熱情。「走吧,這麼多應該吃不完了。」

  海濱公園,是臨海而建的一所比較大型的公園,以風景為主打,娛樂設施並不多,以前和佳微來過幾次,每每看見成雙成對的戀人,總是無比羨慕,然後又是無數次幻想著能和龔念衍牽手漫步在這海邊樹林中。

  這個幻想,終於在我三十歲生日的當天成為現實,雖然等待得有點久,雖然付出的代價有點重,但它畢竟還是實現了,實現得這麼卑微,這麼苦澀。

  今天的龔念衍總喜歡單手摟著我的腰,親暱得像熱戀中的男人,可剛才超市中的那席對話,卻已經讓我心裡的溫度降了好幾度,更是沒辦法再自欺欺人地假裝他是愛我的。

  週末裡,公園裡的遊人很多,有的是情侶約會,有的是家庭野餐,有的是團體旅遊,我和他,該算是什麼組合呢?利益拍檔嗎?

  踏著林蔭小道,一路漫步著,旁人的眼光總會在他身上打轉流連,毋庸置疑,他的出色外表與非凡的氣質,成了身旁遊人欣賞的焦點,心裡又忍不住浮出點點的虛榮心,不管兩人關係是真是假,此時挽著這出色的男人,是我柳可晴,只要挽著他的一天,我就會全心全意地愛他一天,等到我心力交瘁無力再挽的時候,便是我離開的時候吧。

  離開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詞組,最近卻總不時會在腦海裡閃現,難道這是一種不好的徵兆嗎?

  目光被樹下石凳上的兩個老人吸引住了,我癡癡地看著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老婆婆瞇著她的老花眼專心地為老伯伯剪著指甲,而老伯伯則專心地注視著老婆婆的側臉,咧著嘴笑得無比滿足,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點點滴滴地灑到他們身上,泛著淡淡的幸福光芒。

  想起一首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突然鼻子一陣發酸,再過三十年,我也將會變成這樣一個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到那時,我會是怎樣的呢?身邊會是也變老的龔念衍在陪伴嗎?還是另一個未出現,無法預知的男人的伴隨呢?

  「念,下次我幫你剪指甲吧。」也許我等不到和他一起白頭,可這麼浪漫的事情,我想為他做一次。

  「怎麼,突然對做丫鬟感興趣。」他笑著調侃我,我相信他也看到了這場景的,只是他絕對不會有像我這樣的多愁善感,果然,他把人家老婆婆看成丫鬟了,真是欠揍的男人。

  心裡卻忍不住想,如果能和他這樣幸福地過一生,什麼身份我真的不介意的。

  隨後看到有人在公園裡騎自行車,我也拽著他去租了一輛,交了押金,便讓龔年衍載著我兜風,上一次騎自行車是什麼時候呢?是上初中的時候吧,那段歲月遠得就像上輩子的事情似的。

  自行車坐起來當然不如跑車舒服,可感覺真的很快樂,好像整個人突然年輕了十幾歲,又回到那個愛做夢都青澀年代,雙手抱著前面的戀人,就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也會羞澀得滿臉通紅。

  而那樣單純的年紀,早已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無蹤了,此時的我,就算和龔念衍裸著身體在床上翻滾,也會臉不紅氣不喘的。

  「這沙灘的沙子很柔,踩上去很舒服哦。」車子停在一處比較偏遠的沙灘上,我慫恿著龔念衍脫鞋下來踩沙子,可他好像不大願意,猶豫著看著我。

  「這沙子很燙。」

  「就當是腳底按摩好了。」我拉著他,迫不及待地催促著。

  可能被我纏得沒辦法,他最後還是彎下腰把鞋子脫了,「你餿主意還真多。」

  「大總裁,這可是放鬆精神的很有效的方法哦,已經由我實驗證實了的。」我一手甩著鞋子,一手摟著他的手臂,得意地說著。

  他體貼地伸手接過我的鞋,和他的鞋子一同拿在手上,另一隻手還是佔有慾極強地摟著我的腰。

  「我想你的實驗是不可靠的,我現在覺得腳底發燙,很難受。」

  「過一會適應就好,要有耐心。」

  就這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緩緩沿著海邊走著,迎著溫熱的海風,看向蔚藍的大海遠處,心無比舒暢。

  陽光下雪白的沙灘上,並排留下了兩人製造出的深淺不一的腳印。

  「可晴,你知道嗎?我的目標是在三十五歲時,做到把易致的權力全收入手中,而不像現在的三足鼎立。」不知道為什麼,龔念衍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我驚訝於他會和我說他的目標,真的無比驚訝。「你能做到的。」不是奉承,也不是安慰,而是堅定地認為,他真的有能力做到,或許實現這個目標根本不用等到三十五歲那麼久。

  「你倒是很相信我。」他笑了笑,在我額頭落下一吻。「我以前也是這麼認為的,可現在,我有點懷疑自己。」

  「為什麼?」我問,他一向都是自信無比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公司的事情,真的很棘手嗎?」

  「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我早已習慣了,只是……我會顧慮的事情越來越多,這種現象很不好。」

  「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你顧慮呢?」我發現,我不喜歡看見他因為遇到難題而緊鎖著眉頭,我想幫他撫平,很想。

  他看了看我,眼光閃爍,緊緊地摟住我,「一些我自己也無法確定的事情。」說完,便低下頭含住了我的嘴。

  輕輕張開嘴,他的舌頭便靈活地鑽了進來,熱情地纏住我的舌頭,有時輕柔地逗弄,有時用力地允許,吻得我全身發軟。

  「媽媽……叔叔阿姨在玩親親。」一個甜甜的童音在不遠處響起,我偏頭一看,對上四,五歲孩子的烏黑眼珠,頓時羞得直想把脖子鑽進沙裡去。

  小女孩的母親抱歉地朝我們笑了笑,拉著孩子往前走,只聽見小女孩繼續說道:「我知道他們為什麼玩親親,因為叔叔愛阿姨,就像爸爸愛媽媽一樣,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這些。」母親哭笑不得地問孩子。

  「爸爸告訴我的。」

  「……」

  我把紅通通的臉藏進了他胸前,小女孩說錯,叔叔不愛阿姨,也可以玩親親的。

  「可晴,記住我之前對你說的,既然你招惹了我,就別想放手。」許久之後,他輕輕地摟著我說著霸道的話。

  「念,如果不在乎我,又何必把我綁在身邊呢?」想來我這段時間所表現出的猶豫,他還是看出來了。

  「我……沒有不在乎你,只是很多事情,現在還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你退縮。」

  心跳又很不自然地開始狂跳著,他說他沒有不在乎我,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就是在乎我的意思嗎?我沒在夢遊吧!

  「既然不想我放手,那你就抓緊我啊。」我用力地抱著他,在他胸前悶悶地說著自己的請求。

  「我,現在不能……」

  說完這話,他便沉默了,我也沉默,靠得這麼近的兩個人,卻無法心意相通,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他不能抓緊我,卻想要我不放手,真的太自私了。

  等兩人的思緒恢復平和時,才發現一個大問題,放在不遠處的自行車不見了!

  「你沒鎖嗎?」原本應該放著自行車的地方,現在卻是車去地空,空空如也!

  「沒鎖,我沒想到會有小偷。」他笑得無奈,「這不值錢的自行車還有人偷。」

  他的話讓我差點摔倒,真是財大氣粗,站著說話不腰疼,偷自行車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他居然敢懷疑自行車的價值!再渺小,再無形的東西,也有它自身的價值好不好!

  「走吧,我們去吃東西吧。」看來車子的押金是別想要回來了。

  野餐過後,稍作休息,便拖著龔念衍去逛街了,因為怕熱,也怕他不適應,只能逛商場,最後半天下來也只收穫了一對藍寶石耳釘,雖然我沒打耳洞,可實在喜歡得緊,還是買下了,很昂貴,因為它是全球限量的產品,還有另一個原因,龔念衍不知道的,它是情侶款式,該是一人一隻的。

  「這耳釘送你,作為你陪我一天的謝禮。」我遞給他其中一個。

  龔念衍看了一眼耳釘,又看著我,不贊同地說道:「我沒穿耳洞。」

  「反正就是給你,拿著就是。」粗魯地塞給他,趕緊溜進車裡,生怕他還會把它還給我,那是我的心意,隱晦的心意。

  他看著手裡的耳釘,最後也就沒再還給我,而是收進了口袋,我在車裡輕輕舒了口氣,他還是在乎我的吧。

  晚上看完電影,他送我回家後,並沒有留下來,我也沒有留他,看著靜靜停放在停車場內的保時捷,很華麗,卻沒有半點溫情,跟那個將它送給我的男人很像!原來假裝的幸福,真的很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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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3 01:39:04 |只看該作者
21章

  回到家,看時間才9點,便給藍佳微打了個電話,知道我一個人在家,她也很快就趕過來了,手裡還提著一個巧克力蛋糕,即使知道我和男人出去約會,還是幫我訂蛋糕了,她總自稱是最愛惜我的人,果真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我鼻子一酸,眼眶熱辣辣的,一把抱住她,「微微,我不要愛男人了,我改愛你好不好。」

  「好,我養你一輩子。」她一改往日的嘻哈,認真地回我的話,就因為她的過分認真,讓我突然又覺得不自在起來。

  「今天又受委屈了。」她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你又知道?」我拿過蛋糕,打開一看,巧克力蛋糕上,用奶油寫了幾個字,「祝三十歲的老女人生日快樂!」

  我默然,她非得這樣想方設法地宣告我的年齡嗎?也不想想她自己也是老女人之列的。

  「你每次受委屈,就會覺得愛我比較好!」她在我對面坐下,「不過你就是受委屈也是活該的。」她落井下石地擠兌我,「如果你是約我或者遲尉或者龔傑,那今天一定會是愉快的一天,你啊,傻到家了。」

  我跪坐在地上,繼續哀怨地看著蛋糕上那幾個刺目的祝詞,「你知道我每次生日都是許什麼願嗎?我希望他能陪我過生日。」

  「沒救了。」藍佳微啪地倒到沙發上,做昏死狀,「真是狗改不了吃便。」

  「請不要在我對著蛋糕時提那種不衛生的東西。」我無力地翻白眼,她是存心噁心我的。

  「我已經說得很斯文了!」

  「你不是有給我準備禮物嗎?東西呢?」我左看右看,除了蛋糕跟手提袋,還真沒見到她拿著類似於禮物的東西。

  藍佳微一個翻身,撈起身邊的手提袋,在裡面翻找了一會,掏出兩張精美的宣傳頁,「法國,意大利,十二天深度游,我已經訂好了,一個月後的團,我們倆今年都還沒休長假呢。」

  「旅遊?跟團的?」我拿過折頁隨意翻了翻,「跟團不自由啊。」

  「可跟團省事。」她丟給我一記眼刀,隨後又很不滿地嚷嚷:「你這是什麼態度啊,看你這陣子心情不順,我好心好意幫你找方法放鬆,你居然敢弄出這樣要死不活的回應,真是好心沒好報!不要就還給我,想和我去的女人多的去了!」嘰嘰喳喳說完,還作勢要伸手來搶回去。

  我急忙把折頁護進懷裡:「不行,哪有人送出去的禮物還想要回去啊,你也忒小氣。」

  藍佳微嘴角抽搐,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小氣?不是你自己嫌跟團不好,不自由嗎!柳可晴,你還可以再不講理一點。」

  「誰說的,跟團哪裡不好了,又安排住又安排吃,出門還有人解說,多美好的行程啊!」我打算來個死活不認帳,顛倒乾坤!

  「咚!」藍佳微直挺挺地又倒回沙發上了,「我覺得我才是傻到家的那個,我居然三更半夜,拎著美味的蛋糕,來看一個瘋子!」

  「行了行了,說得比唱的好聽,既然你這麼委屈,我就大方點,把保時捷借你開一段時間吧。」

  「保時捷?」她顯然沒聽懂我的話。

  我撇著嘴說道:「嗯,他送到生日禮物。」

  「柳可晴,你怎麼人還好好的?」她看了我良久才蹦出這麼一句話。

  「怎麼說?」我還真的沒能理解她的火星語。

  「怎麼還沒被錢砸死啊!」

  還真不愧是我親密無間的死黨,都想到一個點上去了,或許拿錢砸人,真的是龔念衍的興趣之一吧。

  藍佳微雖然對龔念衍送車一事,很是不屑,可是第二天她還是愉快地開著保時捷送我上班。

  「好車就不是一般,開起來就一個字『爽』!」邊走邊甩著鑰匙的藍佳微,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她對車子的感想,我不會開車,所以沒啥感受,只是默默地分享她的愉快。

  兩人隨著人流,剛走進公司大門,便聽到一聲尖叫:「柳可晴,你這個狐狸精!」

  我全身一震,僵在原地,這一尖叫聲立時化做一把銳器,直插入我的心臟,抬頭看去,一個全身火紅,身材姣好的女人正直衝我過來。

  電光火石間「啪」地一聲響起,一記響亮的耳光把我扇懵了。

  「你做什麼,你這個瘋女人。」藍佳微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砸暈了,不過在意識到是我被打時,她已經怒急攻心,一個抬腿,就把人踢開了,她的跆拳道可是上了段數的。

  可能覺得踢一腳還不夠解氣,她很快地想再上去補一腳,剛緩過神的我急忙把她拉住了,她沒看到被她踢倒的人正掙扎著站不起來嗎,再踢就會出事的。

  還真佩服自己在關鍵時刻能保持冷靜。

  旁邊的人也被這麼天外飛來的一齣戲吸引了,大多都停下來駐足觀看,議論紛紛外加指手畫腳的,看來湊熱鬧真的是中國人的天性。

  「你拉我做什麼!這瘋子她打你耶。」藍佳微氣得全身發抖,時時注意儀態的她,此刻卻是一臉凶神惡煞的狼狽樣。

  「我沒事,別急。」我更用力地拉住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再衝上去打人。

  「柳可晴你這個到處勾引男人的狐狸精,還敢來這種地方丟人現眼。」火紅女人緩慢地站起身,兩手摀住腹部,應該是被藍佳微一腳踢到的地方,經過這麼重的一腳,女人剛才那熊熊氣勢早就消失無蹤,現在也只是喘著氣,逞著口舌之快。

  我打量著女人,實在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又想到她張口閉口地喊我狐狸精,想必也是和龔念衍有關的吧,一定是那男人惹出來的風流債。

  「說話前記得把嘴巴洗乾淨了再來,找揍是不是,我現在就把你嘴巴打爛,看你還敢不敢亂咬人。」藍佳微已經處於暴走邊緣,我心中更是驚訝於她如此維護我。

  我攔住她,畢竟這裡是公司,再鬧下去就難看了。

  我回頭對那女人說道:「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有一點我希望你明白,我並沒有勾引任何人,我目前正和誰交往,都是光明正大的,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請你別再鬧了。」

  周圍的人聽了我的話,安靜了片刻,隨後又開始竊竊私語,竊竊私語。

  「就是你,就是你搶走了念衍,就是你這個狐狸精勾引他的。」紅衣女人突然變得歇斯底里了。

  我剛才沒有提及龔念衍,就是考慮到圍觀的人,多了層禁忌,畢竟這麼大的公司,不認識我的人多著呢,有些人聽聞傳言,知道總裁正和一名叫柳可晴的女人交往,可未必會把名字與我的人聯繫上,哪知這個女人就這樣把他的名字抖出來了,這下好了,我絕對是眾矢之的。

  果然,週遭「嘩」地一下炸開了鍋,我明顯感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灼熱的目光,全盯我身上了。

  「看什麼看,有啥好看的。」藍佳微氣急敗壞地朝旁人大吼,她今天算是形象盡毀了。

  到這個地步,我反而覺得冷靜許多了,「小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跑來找我,如果他還喜歡你的話,一定不會輕易離開你的,既然離開,那就說明你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你找我吵架也不補於事,就算你想理論,應該是去找他理論才對啊。」

  突然想起之前和田芯的那次電梯之遇,同樣愛上一個男人,失去理智的女人為什麼不去找男人理論,反而跑來找另一個女人撒氣呢?難道這樣做真的能挽回什麼嗎?

  如果到了他也離開我的那天,我是不是也會這樣失去理智地去為難另一個女人呢?

  「不,是你把他搶走了,是你這個狐狸精的錯。」女人還在瘋狂地叫喊著,看著她那抓狂的醜態,我突然覺得悲哀,投下了感情又得不到回應的女人,是最脆弱也最無辜的。

  明白到她是個無法與之講道理的人,我拉著一臉火氣的藍佳微,決定離開這混亂的地方。

  「你別走,你這個妖女。」女人衝上來就想拉我,被身邊的藍佳微擋住了,隨即又給了她一腳。

  「都在做什麼?」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在人群後傳來,雖然聲音不大,卻能讓在場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且很有威懾力地讓全部人都靜了下來。

  「都不用上班嗎?」很快地,龔念衍帶著助手已經來到大廳中央,舉目掃向四周,最後才把視線定在我身上。

  我淡然地與他對視,只見他一臉平靜的表情,眼神卻閃著不悅之色。

  「念衍。」女人看到他,欣喜地跑上前去,「我找不到你,他們都說你沒空見我,你什麼時候才能忙完呢?」

  龔念衍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隨後冷冷地說道:「你是誰?」

  我呆住了,女人也呆住了,他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怎麼能這麼絕情,這麼冷酷地對著那深情款款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此時我更是可憐起這個女人了。

  這時陳助理已經招來保安,把驚呆了還沒回神的女人請出了公司,結束了這場鬧劇,人群也很快做鳥獸四散了。

  我心情複雜地看著他,等著他上前跟我說些什麼,可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之後,轉身朝電梯走去了,一秒也沒多停留。

  「可惡的臭男人。」藍佳微在我身邊低聲咒罵。

  我以為他會安慰我一聲,哪怕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詢問也好,我會讓他知道,其實我真的能保護好自己的,可他只是吝嗇地給了我冷然的一眼。

  這人變臉怎麼能這麼快呢?昨天溫馨的種種,難道只是出現在我腦海裡的幻象而已嗎?

  眼淚悄然地劃過熱辣辣的臉龐,「微微,我的臉好痛。」為自己找著藉口,我摟著藍佳微的肩膀撒著嬌,我絕不能承認,這眼淚是被他那絕情的樣子嚇出來的。

  「可晴,你就這樣繼續傻吧,你看到沒,如果他不要你的話,他也能像今天對待那個女人一樣地對付你的。」她在我耳邊說著冷靜又殘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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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章

  「微微,幫我一把吧,幫我離開他。」

  把臉藏在她披散著卷髮的肩膀上,如此這嬌小的肩膀,卻是我此時最信賴的依靠。

  心隱隱的縮痛著,為我,也為剛才那個不知名的女人,她的出現與消失,彷彿只是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場短劇,時間短暫得讓我還來不及領會其中的劇情,便已徐徐落幕,我堅定地相信,那個早已被龔念衍遺忘的女人,確實是曾在他生活中出現過的,只是,她已經是一朵被龔念衍丟棄了的美麗花朵,儘管依然絢爛奪目,嬌艷欲滴,可既然丟棄了,他就不會再回頭給她任何一個眼神的關注。

  在她的身上,我彷彿看到了自己未來的下場,等到我再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也會如此絕情地把我丟棄了吧?

  突然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一直以來,我都在給自己灌輸著這樣一種概念,只要我堅持著心中那份固執的愛情,始終會有那麼一天,他能真心為我停留的。可現在,我真的是害怕了,害怕得全身發涼,一朵美麗嬌嫩的花,他都能說扔就扔,何況我這樣一個不再年輕的老女人!

  「可晴,你是不是被嚇傻了?你確定你現在是清醒的?」藍佳微僵硬著身體把我推開一點距離,與她對視,讓我發紅的眼眶無處可藏。

  「不,我從沒有這樣清醒過。」我乏力地搖搖頭,也許真的該到放手的時候了吧,可是要離開一個愛了那麼多年的人,談何容易,對他的愛,是有毒的,這毒早就穿透了五臟六腑,更是深入骨髓,難道真的要我學哪吒那樣刨肉削骨嗎?那誰又能來幫我重生呢?

  「離開,就你這沒骨氣,沒志氣,沒鬥氣的窩囊樣,你能離得了他嗎?這麼多年過來了,你不是把他看得比生命還重嗎?怎麼被這麼一嚇,就想離開他了!」藍佳微越說越激動,最後乾脆抓著我的雙肩大力地猛搖著,也許她更想做的,是直接把我的頭扭斷了,那樣就能一了百了,不用替我苦惱了。

  「難道你不希望我離開他……」被晃得暈頭轉向,卻也不敢掙扎,我知道她此時真的很氣我。

  「我見鬼了才不希望你離開,我只是很懷疑你說這話的動機。」她停下了兇猛的搖晃,抿著嘴看我,「我們換個地方吧,這裡不是說話地兒。」

  「其實,這念頭不是今天才有的。」任由她拉著我出公司大門,心情無比低落,走了一段路,發現她正往我們熟悉的咖啡店走去,想想去咖啡店也好,安靜的地方容易讓心情沉澱,可隨之又記起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那我們這樣算什麼?曠工!

  但又憤然地想到,我連愛情都打算不要了,還在乎這個!

  「你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想法的?這麼多年來,我也沒少勸你,你哪次當真了。」藍佳微一臉的擔憂,她顯然很不相信我此時說的話。

  「只能說這樣的想法,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日益膨脹的吧,微微,我發現,我真的老了,或許年輕的時候我還有資本跟他耗著,可現在我已經三十歲了,我已經耗不起了。」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即使加了奶又加了糖,卻依然滿嘴的苦澀。

  佳微抿著唇,靜靜地看著我,隨後她努力地揚起一抹笑意,可淚水卻如斷了線的珠子,兇猛地往下掉。

  「可晴,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嗎?這些年看你愛得這麼可憐兮兮,多少次我都想把那個男人殺了,他怎麼能讓你這麼累,這麼辛苦,可是,你卻那麼愛他,執著得像個白癡,讓我好生氣,也好難受。」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她乾脆趴到桌子上去了,掩藏自己的失態,可那一聳一聳顫抖著的肩膀,出賣了她情緒。

  我的心又是一陣糾痛,可愛的微微,體貼的微微,原來她也一直在陪我痛苦著,什麼事情,她都看在眼裡,支持我也保護我,這樣的她,比起任何男人,都強多了。

  「微微,謝謝你,我知道你會一直幫我的。」原諒我的自私,或許我多少能猜測到佳微對我那一絲特別的情感,也知道繼續依賴她真的不好,可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她卻是我最信賴的依靠,我想這樣一直自私下去,因為我知道,她不會丟棄我的。

  良久,藍佳微才抬起頭,此時已經在她臉上找不到一絲脆弱了,是啊,她也是屬於很強大的人種。

  「雖然你是這麼說,但我知道,要你立刻離開他,真的不容易,而且一定會反應不良,想想你已經愛了他多久了,怎麼可能說離開就能離開,可是若你真的決心已定,那麼就慢慢來吧。」雖然還紅著眼眶,可她已冷靜下來了,像在分析文件般地分析著我的問題。

  「慢慢來?」

  對龔念衍的這份感情,就像長在身體裡的一顆毒瘤,停留在身體內會痛苦,可如果硬生生地將它割除,那一刀下去,也絕對是血淋淋的痛,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

  「對慢慢來,你應該先學會疏遠他,學會拒絕他,而不是他勾勾手指頭你就興沖沖地跑過去,可晴,你只是愛上他,不是虧欠他,OK!」

  我苦笑,「或許我已經太過於習慣去討好他,也太過於容易地去滿足他的需求,這樣才會使他輕易地忽略了我。」歎了口氣,兩人相處以來,總是在努力地配合他,遷就他,我以為只有這樣,才能牢牢地抓住他,如今我才後知後覺地領悟到,其實都是我自己在縱容他傷害我,如果再縱容下去,我的下場,就該是和早上那個女人一樣,變成一個被保安請出門的無關緊要的人吧。

  「那你打算這麼辦,現在離開他?離開這個城市?」

  我無語沉默了,龔念衍近一段時間來,總是強調不准我擅自放開他,或許他是真的感覺到我在動搖了吧?他說是我先招惹他的,所以沒有喊停的權利,可我以犧牲掉了這麼多年的歲月為代價,還不夠嗎。

  也許我就這樣放開的話,他也會不准的吧,他是那麼一個強勢的人,根本就不容別人去違背他的意願,我真能去挑戰他的極限嗎?

  突然間,我又無措起來了,先前衝動之下說出「離開他」時的勇氣,在冷靜下來之後,又開始彷徨了,我恨死了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

  「可晴,聽我的,你現在這樣突然消失,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要先冷淡他,然後再想辦法,或許,你可以考慮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提議。」替兩人續了杯,藍佳微托著自己好看的下巴,思考著我的問題。

  她真的很瞭解我,也很用心地在幫我,此時我心裡感到無比的慶幸,慶幸身邊有她的陪伴。

  「以前說過的提議?」我回憶,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我從不記得她以前有說過什麼有用的提議,要不然,我怎麼沒採納呢。

  「和遲尉試試吧,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愛你的。」她平靜地說出讓我心驚肉跳的話。

  「你要我和遲尉談戀愛?」下意識地搖搖頭,「不行,我不能害他。」我與龔念衍的感情已經太過錯綜複雜了,再牽扯個遲尉進來,那還不得加倍地剪不斷,理還亂啊!

  藍佳微瞪了我一眼,「你就這麼確定你會害他,說不定人家巴不得你去害他呢,這樣做既能給遲尉一個機會,也是給你自己一個從龔念衍身邊解脫出來的好契機,何樂不為呢。」

  遲尉啊,那個總是溫文儒雅,如和煦陽光般的存在,卻也會為我著急上火的男人,我真的不想去為難他,再說利用一個男人去為自己的感情找解脫,這樣卑鄙的事情,我真的做不來,也不忍心做,我給不了遲尉他想要的愛情,又怎麼能去給他一種愛情的假象呢?這樣做的話,我和冷酷的龔念衍又有什麼區別呢。

  「讓我再想想吧。」

  「也好,我覺得我選擇去旅行是對的,剛好讓你放下包袱,好好考慮清楚,我多有先見之明啊。」藍佳微又開始自戀了。

  「人,為什麼一定要談感情呢?談著多累啊。」我垂頭喪氣地說著,感覺自己就是被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不談感情就不是人了。」藍佳微如先知般地說著人生哲理。

  「那龔念衍應該不算是人了。」因為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絲感情的存在。

  「怎麼沒有,他在跟他的公司談戀愛,我覺得,公司才是他的第一情人。」

  她這話又狠狠地踩到了我的痛處了,唉,對手不是人類,這一先決條件,一開始就注定我在打一場失敗的感情仗。

  「說話還真是損。」我白她一眼。

  「走吧。」藍佳微起身說道。

  「去哪?」我有點糊塗地問,這人的思想跳躍還不是普通的快,一般人還真的很難跟上她的思維。

  「我們不是在曠工嘛,當然要去玩了,我們去逛街,星期一早上逛街,還真沒試過。」

  我無奈地搖搖頭,她還是這樣說風就是雨,也許她也想讓我心情好點吧。

  「咦。」拉著我往外走的藍佳微突然在一張桌子前停下腳步。

  我狐疑地看著她,只見她探過身去,朝這一桌的男人說了句報紙借看一下,便匆匆地扯過報紙,「可晴,沒想到你還挺上鏡的,跟明星沒兩樣呢。」她邊看報紙邊嘖嘖稱奇。

  我挨過身子去看,報上赫然寫著《易致總裁之地下情人曝光》《溫馨超市購物,女方令人驚艷……》

  原來真的上報了,那天那個抱著相機的人,真的是個記者。

  「可晴,你出名了,這下真的麻煩了。」藍佳微攥緊眉頭,精緻的臉上佈滿憂慮的色彩。

  唉,事情可真是大條了,難道我真的要毀在龔念衍手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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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章

  爽快地曠了一個早上的工,下午兩人還是乖乖地去上班了,我們都是三十歲的成年人,那種不高興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不負責任的做法,實在是做不出來,所以還很英勇地回公司了,準備接受辦公室主任的嚴厲批評。

  公司一向對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處罰得很嚴厲,我不知道藍佳微那邊的慘狀如何,就我這邊而言,還是一派祥和之色的,辦公室主任更是笑得滿臉儘是和藹的陽光,佈滿橫肉的肥臉上,堆起來的皺紋足以夾死N只蒼蠅,我發現,為什麼我們辦公室裡的主管都是面目猥瑣的老男人呢?之前坐我這組長之位的那個老組長,可算是醜男之最,可看看眼前這個貌似很溫和的辦公室主任,跟老組長比起來,也是「毫不遜色」的啊。

  在他夾雜著一連串無意義的訕笑聲中,我艱難地聽明白了他要表達的意思,大概就是,二十樓的陳助理來找了我兩次,後來發現我沒在,就替我請了事假,還吩咐主任,如果我回來,就務必讓我去二十樓。

  去二十樓?我才決定要冷靜地考慮一下我和龔念衍之間是未來,現在這麼快就跑上去,那我早上的工不是白曠了。

  不過陳助理那麼急找我兩次,是為了什麼?難道龔念衍想跟我說什麼嗎,解釋一下早晨的事情?如果那樣,就太稀奇了,我以為他早上那冷然的一眼,已經是他心情的最好詮釋了。

  隨意點了點頭,答應主任我會去二十樓的,隨即迅速地拿了份晨報回自己的辦公桌,攤開報紙研究起報紙上那則關於我和龔念衍的新聞,因為只是一個企業老闆的八卦消息,所以刊出的篇幅其實也不大,應該不是很多人關注才對,可剛才一路由公司門口到辦公室,我無奈地發現,無論從最外的保安或櫃台小姐,還是到最裡面辦公室同事,都在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我,讓我有種突然變身成實驗室裡的白老鼠的感覺,很是毛骨悚然。

  剛才上洗手間時,聽到她們議論的話題,我嚇了一跳,看來流言已經升級變異了,原來是我已經替龔念衍生了個小孩,才會母憑子貴地被扶正了!聽到這裡,我來了興趣了,很想推門出去問一下,我生的是男的還是女的?以我個人而言,我是喜歡女孩多一點的,不過如果這樣問的話,她們定會以為我是被氣瘋了。

  在這樣飛短流長的傳聞之中,我當然不會去二十樓,心裡老有個聲音,就是「疏遠他,冷淡他。」念到最後,我好像是在跟自己較勁了,越是不准自己去想他,越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想,這樣的心里拉鋸,讓我有點心力交瘁的感覺。

  一份植了根的感情,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可以連根拔起呢,那還叫感情嗎?這樣子強迫自己,只會把自己更往死裡逼而已,難道,我真的沒用到要去借助別人的力量才行嗎?

  一心多用的情況下,如果能做好工作,那就是奇跡了,直到三點鐘時,我還在心神不定地渾水摸魚著,正當我想請假早退時,龔傑很出乎意料地找上門來了。

  「可晴,陪我去喝下午茶。」他淺笑叫我,笑容還是很陽光,很自然,難道他不介意那些傳聞,或者沒看到報紙?這麼親切自然的樣,看起來也不是裝的呀。

  「龔經理,我在工作。」我扯出笑容回絕他,什麼老闆啊,公然教唆員工曠工,不過「我在工作」這句話,絕對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如果他是想和我談龔念衍的話題,我真沒力氣說,現在我的內心,簡直比亂麻還要亂上N倍。

  「跟我出去,也算是工作。」邊說著話,他居然還邊伸出長手,把我拉離座位,高大的他拉起我的時候,就像撈一隻猴子般簡單,拜託,好歹我也是三十歲的淑女,他以為他在拉三歲小孩嗎,很沒形象耶。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他居然當著一辦公室的人,就這樣把我劫走了!

  走出電梯門,我掙扎地甩開他的手,「龔傑,我自己會走,別拉拉扯扯,你以為你在逮捕嫌疑犯呢。」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記白眼。

  「我這不是怕你跑了。」龔傑笑著解釋。

  迎面走來的,是剛走進公司的一隊人馬,看來都是高級別的大人物,當然,人群的正中間有著我無法忽然,熟悉到光聞味道就能認出來的男人——龔念衍。

  他也在直勾勾地盯著我,更是毫不掩飾他眼中的怒意,怒意?他哪來的怒意,就因為我沒上二十樓找他?哼,我的怒氣比他大多了,臭男人。

  「傑,上班時間要去哪?」說這句話的,是人群中一個教為年長的男人問的,我能認出他,是公司的三巨頭之一,看起來相貌和龔傑有些相似,應該就是龔傑的父親吧。

  「我有點事要出去。」龔傑笑著簡單回答,並沒有作更深的解釋,到現在我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找我出去到底有何用意。

  當看到精緻的餐桌前還坐著一個人時,我有點想轉身撒腿就跑到衝動,因為那裡正端坐著一名叫田芯的女人。

  唉,我今天出門就該先翻一下黃歷,看看日子是不是和我犯沖,要不然,怎麼會有一堆人接二連三地想找我麻煩呢。

  我不悅地問身邊的龔傑:「你什麼意思。」

  「田芯想找你聊聊,又怕你不願出來。」龔傑笑得頗為為難,想必他也很難做吧,兩邊都不好得罪。

  「所以你就這樣把我騙出來了!」

  「別擔心,有我在,她不會為難你的。」

  雖然龔傑是這樣保證,可是看著那一臉寒冰的田芯,我再樂觀,也不可能把她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當作是來聯絡感情的。

  那架勢,一看就知道是來算帳的。

  越想越虧,為什麼鬧出話題來了,後果卻是我在承擔,早上的陌生女子,下午的田芯……之後還會有誰呢?還真的是熱鬧極了。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吧,難不成還怕她吃了我啊,呼了口氣,有時候真的想不通,我只是個平凡的老女人,想要的,也只不過是一份平凡的感情,可現實為什麼非得這樣折磨我呢?

  剛一坐定,還來不及喘口氣,田芯便迫不及待地發難了。

  「別以為上個報紙就能既定事實。」她冷冷地說,可這話怎麼聽都覺得酸極了。

  「田芯,我們不是說好要好好說話嗎?」龔傑一聽她語氣不對,趕忙打圓場,「可晴是我好不容易請來的,可不准你把她嚇跑。」

  我心裡冷笑,不用她嚇我都想跑的,「上報壓根就不是我的意願,我真的不懂,我們只是在談戀愛,為什麼大家偏要這麼關注。」真的是在談戀愛嗎?天知道呢,可是此時裝裝場子還是必要的。

  「我就不拐彎了,你必須離開念衍。」田芯傲慢地說著,看她的神情,好像對此次的談話是勢在必得的。

  心情迅速地鬱悶起來,身邊的人都在勸我離開他,這無可厚非,可是當勸我的人是田芯,感覺就更加沉鬱了,她很囂張,也很理直氣壯,但她憑什麼?她陪伴龔念衍有幾個年頭?她能像我這樣為他犧牲了大好的青春歲月嗎?如果不能,她憑什麼在我面前擺這麼高的姿態!

  「離不離開,應該不是你說的算。」偏著頭,我冷笑著,笑她的天真,也笑我自己在做無謂的掙扎,既然想放棄龔念衍,為什麼還要在這裡打這場毫無意義的女人之戰。

  田芯被我這樣一堵,頓時失了聲,靜靜地看著我,「我不知道念衍的打算到底是什麼,可我猜測,他會選在這個時候高調曝光你們的關係,應該會和這一次的競標案有關,我只是想提醒你,別一廂情願地以為他會對你好,你只不過是他所利用的一個棋子而已。」

  我覺得頭皮發麻,雙手發冷,儘管她說的話,我早已知曉,可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是讓我萬分難堪。

  不得不說,田芯真的是個聰明的女人,起碼她不會失去理智地胡攪蠻纏,她懂得怎麼用最有效,最有殺傷力的武器去擊打敵人。

  而我,卻因為真相的暴露而顯得狼狽不堪。

  我沉默無語,因為我真的找不到反駁她的話,而自始至終,龔傑也只是默默地喝著茶,一言不發。

  「如果你有自知之明,最好就離開,我想說的是,不管他這次怎麼努力,這個競標案最終還是會失敗的。」

  我猛然抬頭看著她,她怎麼能這麼有把握地說競標案會失敗,田芯存的到底是什麼心?難道在公司,她也是站在反對龔念衍的另一邊上?她這算是在威脅嗎?

  「我覺得你對我說出這些話,跟本無任何作用,龔念衍想做什麼,根本不在我能左右的範圍,相信你也很清楚這點。」這話不是狡辯,而是事實,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我只要你離開他就行。」

  「你覺得他會允許我單方面離開嗎?」我輕笑出聲,搖搖頭站起身,「抱歉,先失陪了。」其實我不該繼續留下的,這談話的內容,她明顯佔了上風,我在繼續坐下去,只會繼續被傷害而已。可走沒兩步,龔傑也起身追了上來,「可晴?」

  我冷靜地看著他,從未有一刻會覺得他如此陌生:「朋友不是這樣做的。」虧我還打算把他當朋友,原來當真的出現利益衝突時,他還是選擇了站在他們同類人的身邊,這就是現實。

  經過田芯的再次打擊,我突然覺得,離開龔念衍原來是這麼順理成章的事情,如果之前我還在猶豫,那不得不承認,田芯絕對是一記猛藥,把我最後的留戀消滅得乾乾淨淨。

  在大街小巷上像遊魂般遊蕩了幾個小時,直到夜幕降臨,最終還是飄回來自己的窩,這個世界哪裡都不安全,只有媽媽為我堆砌的家,才是最溫暖的避風港。

  腳步很是乏力,是不是心感到受傷時,身體也會跟著與我作對呢?「其實,都無所謂的,無所謂。」我呢喃地安慰著自己。

  一股力量從背後把我往後拽,沒有任何防備之下,瞬間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一整天都在幹什麼。」龔念衍低沉又帶著滿滿責備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感覺很不真切。

  我搖晃著站直身子,迎向他幽黑不慍,氣急敗壞的眼神,然後很冷靜地對他說:「龔念衍,我們分手吧。」滿腔滿懷的委屈,集結成這一句話,花費我所有的勇氣與力量,終於掙脫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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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3 01:39:38 |只看該作者
24章

  這話一說出口後,整個身體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虛脫乏力,雙腳差點站不住。

  長期以來,那份壓在胸口上,令我難以喘息的沉澱澱的感情,卻並未因這句分手的話而變得輕鬆,反而讓我更加地窒息,只能張著嘴用力地呼吸著。

  龔念衍瞳孔微縮,瞇著銳利的眼睛看著我,在聽到我的話後,緊抿著唇,許久都未說出隻字片語,冷靜得讓我害怕,我看不懂他,一直都不懂,所以他這樣不動聲色地看著我的時候,我真的無所適從。

  「你……在發什麼神經。」他像是怕我聽不清楚似的,說得很慢,很用力。

  捏住我手腕的大手,很用力地收攏,彷彿要將我的手硬生生折斷般。

  看著因為被捏住,血流不暢而發白的手,突然覺得很是痛快,起碼身體上的痛能適當減輕我胸腔裡的苦澀。

  「發神經?或許吧……」我的痛苦,我的掙扎,在他看來,只是在發神經而已嗎?

  「上去說。」他不耐煩地扯著我的手,往門口走去。

  「不,就在這裡說吧。」我承認我不敢讓他上去,只要呆在那個充滿回憶的空間裡,很多事情,就會怎麼說也說不清楚了,況且這個男人他有一堆狡猾的手段,讓我一次又一次臣服於他,所以是絕對不能和他共處一室的。

  為什麼連分個手,都要這麼般和他鬥智鬥勇呢!我到底惹到的是人?還是魔鬼?

  龔念衍聽了我的話,眼神驟然變得異常凶狠,一張嘴卻是冷笑出聲:「你想在這裡打發我?柳可晴,你倒是長進了不少。」

  話音剛落,便拉著我往停在一旁的車子走去,我心裡極端慌亂,我知道他生氣了,他之前一再強調不准我放手,如今我卻說出要分手的話,他會生氣,那是自然的,因為他根本就不允許任何人去挑戰他的權威性,只是他生氣之後呢?他會怎樣對付我?真的不敢想像。

  被他推進車裡的我,手腳發涼,想掙扎,他卻是迅速地鎖住車,利索地打著方向盤上路了。

  「讓我下去。」我想大喊,卻揚不起聲音,只能憤怒地盯著他的後腦勺,作無言的抗爭。

  他抿著唇,繼續開著車,陰晴不定的臉色,說明他正處於發怒的邊緣。

  不知道他想開去哪?印象中,只要我不小心惹怒他的時候,他都會以兇猛的性愛來懲罰我,這就是剛才我不讓他上樓的原因,可他卻變著方法把我拖進車裡,他到底想做什麼呢?

  從來,他都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既然給不了我這些東西,為什麼不能爽快放我走呢?圍在他身邊的女人那麼多,何必這樣為難我?

  等我冷靜下來後,才發現被自己緊緊攥了一個下午的手提袋,正微微地震動著,應該是裡面的手機吧,打開一看,是藍佳微的十幾個未接電話,其中也有遲尉的幾個,他們怎麼都在找我?實在沒心情回電話,我只是給佳微回了條短信,說明自己沒事,便把手機關了,感情的事,真的只能靠我自己去面。

  一路上兩人間的超低氣壓一直持續維持到下車,看清楚他帶我到達的地方,我有點茫然,這高級的公寓群,我不認識,記得他的家是城郊的別墅,不過像他這樣的男人,有幾處住所並不稀奇。

  只是,他上不了我家,居然把我帶到他家!意識到這點,我的心情更加苦澀,他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龔念衍,難道我們就不能好好談談嗎?」我被他拉下車時,無奈地問他。

  「那我們就好好談談吧。」他點點頭,嘴上輕鬆地應著我,拉著我的手勁卻未曾減小,繼續疾步往公寓裡走去。

  他這樣的表現,真的是想好好談談嗎?

  「你下午和龔傑去哪?」電梯裡,他才鬆開我的手,這麼密閉的空間,我想逃也無處可逃,剛才一直都有很多逃跑的機會,我也沒想過要走,因為我太明白他了,如果沒說出個所以然,他是不會輕易放開我的。

  不過,有什麼好談的呢?我的目的一直都很簡單,根本無需更多的贅言去討論的啊。

  「田芯找我示威去了。」想起下午在田芯面前的啞口無言,情緒再度低落,我發現,這麼多優秀的人之所以會出現在我身邊,全都是為了打擊我而來的。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想分手?」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顯然很不理解我的想法。

  電梯停到頂層,走出電梯就覺得這層樓很是怪異,研究了半天,才發現,原本應該是兩戶人家的門,有一個已經被封上了,所以格局顯得很不正常,這麼說,這層樓都是他的?

  看著他開門,我覺得很不自在,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我還真的沒進過他住的地方,以前見面只是為了做愛,大多也都是在我家裡,根本沒踏進他的地盤半步。

  我愛這個男人好幾年了,這次卻是我第一次踏入他的私人領域,這是多麼詭異的狀況,我卻是今天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正常,極端的不正常!

  這是一個純男性的黑白空間,沒有任何隔斷的龐大的空間,屋內的一切,一目瞭然,臥室,書房,浴室,客廳,都是經過精心的安排,整體看上去簡單又大氣,看了幾眼,才發現一般房子裡必備的廚房這種重要的設施,在這裡居然沒找到!果然是絕對的單身男人的空間。

  都什麼時候了,我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對他的房間進行品頭論足的!

  「說吧,為什麼突然想分手。」關上門,龔念衍一用力便把我壓靠在牆壁上,近距離地與我對視。

  「你覺得很突然嗎?其實這個念頭一直都存在的。」我覺得他這樣的反應很奇怪,難道他真的打算好好和我談?

  「我以為我們一直都相處愉快。」他挑眉,自以為是地說著。

  「這應該是你個人的想法吧,我要的是什麼,相信你早就看出來了,念,你以為我還能有多少個幾年來陪你玩性愛遊戲呢!」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婚姻的承諾?」說出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冷了下來,這個說法,儼然已經超過了他的底線許多了吧。

  「你給得起嗎?」這個問題,不是詢問,更多的是挑釁,我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卻還是咄咄逼人地問了。

  「這種東西,我沒有。」他冷哼地說道:「沒想到你都這年紀了,還這麼天真,除了這個,我可以給你任何東西。」

  咄咄逼人的結果,就是再次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聲音哽在喉嚨裡,怎麼也發不出來,深吸了一口氣,我才聽到自己微抖的聲音:「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要,所以,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放開彼此。」

  「龔念衍,讓我走吧,這些年我真的很累。」就算在他面前示弱也沒關係了,身和心,早已經疲憊不堪,能撐到今時今日,已經算是個奇跡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麼,我會消失。」我堅定的地看著他,從未有過的堅定。

  聽完我的話,他那俊美的臉龐瞬間變得扭曲,夾雜著怒氣的吻,來勢洶洶地把我吞沒了。

  火熱的唇,濕滑的舌,霸道地佔領了我的口腔,吸進肺部的,是他清爽的陽剛味道,為什麼他能熱情如火地吻著我,卻不能給我一絲一毫的溫情,其實我並不是非得要一個婚姻的承諾,如果他能不帶任何利益色彩,一心一意地對我,我甘心情願沒名沒份地跟著他,可他不會明白的,他這樣一個絕情的人,怎麼能體會別人的為情所苦呢?

  閉上眼睛,微澀的舌頭緩緩的回應著他的熱情,龔念衍,最後一次,這是我最後一次縱容你對我予取予求,之後,請讓我走吧。

  「嘶~」的一聲,他居然一下把我的上衣撕開了,急切又粗魯,就像一頭暴怒中的獅子,盡情地在我身上肆虐著。

  兩人的衣衫隨地亂扔,一路迤邐而至床邊,直到躺上那張寬大的床上,兩人的理智,早已隨著體溫的升高而灰飛煙滅,蒸發到九霄雲外去了。

  有力的臂彎,寬廣的胸,結實的小腹,還有那總讓我魂飛魄散的欲龍,這些我曾擁有了幾年,也熟悉了幾年的身體構造,今後,將不再屬於我的,而取代我的,將會是田芯或是更多我不認識的女人,這樣一個悲哀的認知,令我更加絕望地將身體迎向了他。

  「你覺得,這樣的你,離得開我嗎?以後誰來滿足你!」他殘忍地在我耳邊說著下流的話,一隻大手在我身上來回遊走,另一隻更是直接按壓著我身下那濕潤的幽谷,慢慢地搓揉著。

  我承認,我的身體早已被他調教得異常敏感,只要他輕輕的挑逗,就無法抑制地想要更多,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

  「嗯……以後的事,不用你操心。」咬著下嘴唇,我努力地壓抑著想要脫口而出的呻吟,身下一陣陣的情潮,已經漸漸地淹沒了我,空虛又騷癢難耐,而他的手指,只是在穴口徘徊,就是不肯如我願地探進去。

  「這就是你的想法……」他沉著聲呢喃,伸手打開我的雙腿,讓我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

  我感覺到他把炙熱的欲望抵在我下身那濕滑動花穴入口,輕緩地摩擦著,引來我全身酥麻的戰慄,我深沉地呼吸著,身體已不在我的掌控中,只能努力地抬腰想與他貼得更近一些。

  被欲望折磨得口乾舌燥的我,在沉淪前聽到他冷笑著說道:「這樣的你,真的離得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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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3 01:39:49 |只看該作者
25章

  一個深沉的挺進,被充實的快感立時牽動了全身的敏感神經,讓我再也忍不住地呻吟出聲,抬起發軟的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結實的背,感受著他沉重的體魄,還有那在我身體內製造一波又一波高潮的強悍律動,這一切的一切,將隨著這場肉體盛宴的落幕而不再屬於我了。

  在極度疲勞中,迷糊地睡去,意識消失之前,我聽到自己掙扎著說道:「就是離不開,才要離開!」是不是大腦停止思考之後,才會說出這麼沒有邏輯的話呢?可黑暗已經包圍了我,讓我難以再去琢磨這句話中的語病。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安穩,睜開眼時,已經是明亮的早晨。

  「醒了?」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床邊響起,我心裡一驚,急忙轉頭望去,發現我所熟悉的男人,身穿著凌亂的睡袍,正慵懶地靠坐在床邊的小沙發裡。

  當看清楚他疲憊又不修邊幅的面容時,更是覺得震驚,那頭烏黑的短碎髮不似平時那般被梳得服帖精神,而是雜亂無章地覆蓋住他飽滿的前額。從來都是犀利有神的眼睛,更是佈滿疲倦的小血絲。還有那一夜便冒得滿臉都是的鬍渣,使他整個人看上去無比頹廢。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覺醒來,這男人就變了個樣呢?簡直就是360度大變身,難道在我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還有那沙發扶手上煙灰缸裡的煙頭,怎麼看都有小山那麼高,這應該是一夜未眠才能製造出的戰果吧。

  緩慢地坐起身,我有滿腔的疑問,卻在他專注的眼神中,消失於無形,還有什麼好說的,還能說些什麼呢!既然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刻,就該瀟灑地走人,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就是覺得全身乏力呢?為什麼雙手會微微發抖著?只要下了床,穿上衣服,再走出那道門,一切就都結束了!這麼簡單的事情,真的沒有什麼難度的。

  在那道門的後面,是我對這份感情的解脫,是迎接我的不一樣的未來,沒有糾纏,沒有痛苦,那將會是個輕鬆的未來。

  原來,真的到了離別的時候了啊。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是起不了身呢?為什麼心裡的一角,正開始隱隱作痛呢?而且還在漸漸地往四周蔓延,很快,這份鈍痛,已經將我整顆心給包攏住了,伴隨而來的,就是糾心的窒息感。

  其實這些難受的感覺,我早已習慣了不是嗎?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再痛,也死不了人,有時候會猜測,其實死亡的痛,還比不上這種揪心的痛吧。

  我艱難地挪了一下身,想下床,卻發現全身異常酸痛,難道這個男人趁我睡著時還做了幾次不成?

  「柳可晴,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龔念衍點燃一跟煙,透過煙霧,淡淡地看著我,好聽的嗓音裡透著一絲不容忽視的疲憊。

  「嗯……」我點點頭,心裡發酸,喉嚨發澀,我怕一開口就會懦弱地哭出聲來,我明白,如果此時我在他面前哭了,那我就輸了,就會把前一天培養出來的勇氣全輸掉了,所以,就算咬碎了牙,也不能哭。

  兩人再度沉默了,偌大的空間,寂靜得可怕,可沒人想要打破這份窒息的靜默。

  好像過了一世紀之久,我才再次聽到他的聲音,「那個為了接近我,耍著小聰明的女人哪去了?那個為了得到我,勇往直前的女人哪去了?還有那個信誓旦旦地說會保護好自己,驕傲又自信的女到底到哪裡去了,柳可晴,你不覺得這樣放手,太可惜了嗎?」

  「那樣的柳可晴,早就死去了。」原來,他一直把我看得透透地,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放任我一天一天地失望下去呢?他既然早就明白了我,為什麼就不能給我一點點溫柔做獎勵呢?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地,一次次將我從天堂打入地獄。

  「死了?」他錯愕,隨即冷冷地逸出一串笑聲,「死了也好,那麼,你自由了。」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煙,濃濃的煙霧朦朧了他的臉,也朦朧了他的表情,令我看不分明。

  這樣的他,我好像抓住了點什麼,明白了點什麼,可這點似是而非的明白,卻是稍縱即逝,來不及領悟,已然消失。

  他說我自由了?

  之前我想過了許多他將會出現的反應,唯獨沒有猜到的,就是他會這麼爽快地同意我離開,這意味著什麼?我之於他,其實是無關緊要吧,即使滿世界已經在傳我和他的關係,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他還是沒有一絲為難地點頭答應了,這樣的結果,是我始料未及的。

  見鬼的始料未及!難道我還有奢望他會挽留我不成,柳可晴,你能不能有出息點。

  剛下床站定,卻因腿軟,整個人很丟臉地在他面前摔倒了,我有點發懵,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因為我現在正全身光裸,而扔在地上的上衣,卻是被昨晚激動的他給撕壞了,接下來我該做什麼呢?腦裡一直重複著的,是他那句「你自由了……」,就像卡了帶的唱片,一直不斷地重複著這麼一句話。

  後來,他為什麼會輕柔地把我抱進浴室沖澡,為什麼會溫柔地給我套上他的短袖T恤衫,這些為什麼,都已經不在我的理解範圍了,我只記得,走出那扇門之後,我就像丟了魂,失了魄一般,站在電梯裡更是拚命地按著最高的樓層——25層,按到手酸了,電梯就是不關上門,許久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就在25樓,為什麼還要拚命地按25樓呢?這25樓,已經不是我該呆的地方了。

  既然不能繼續在這裡呆著了,那我該去哪呢?還用不用去上班呢?他讓我自由了,我是不是再也不用去他公司上班了呢?那還有很多工作沒交接,會不會有問題。

  走出電梯,再而走出公寓的大門,我的腦袋裡還是一片茫然,更是在天馬行空地想著接下來該做的事情,想了很久,卻不知道該做什麼。

  就這樣結束了嗎?就這樣解脫了嗎?困了我幾年的愛情的局,就這樣解開了嗎?容易得像倒垃圾般簡單,包一包捆一捆直接扔垃圾桶就搞定了。

  難道我之前所受的那些煎熬和苦悶,都是那般廉價與無謂嗎?

  一個趔趄,下一秒鐘,屁股已經摔坐在地上,腳踝處傳來隱隱的疼痛感覺,我就這樣坐著,久久緩不過神來。

  抖著手打開手提袋,艱難地翻出手機,開機後按下那個熟悉到爛了的手機號碼,那邊很快就被接起了。

  「可晴,你跑那裡去了,你想急死我是不是!」藍佳微氣急敗壞地在電話那端怒吼著,看來真的被氣得不輕。

  真好,還有這麼一個人為我著急掛心,還不至於到孤苦無依的地步,不是嗎?

  「微微,我好餓,我們去買菜做飯好不好。」實際上,我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買菜做飯?現在是早上九點半,你要做哪餐啊?等等,你的語氣很對不勁,你在哪裡?我馬上去找你。」那邊傳來劈裡啪啦的雜物聲,應該是在收拾東西吧。

  「哪有不對勁,我只是和龔念衍分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我可能扭到腳了,你來接我吧。」報了個地址,我才注意到剛剛扭傷的腳,為什麼扭到腳了心也跟著痛了呢?好痛,好難受!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所以當藍佳微趕到時,看到的就是我正哭得一副猶如世界末日般的淒慘樣。

  「你說你就這點出息!」邊開著車,藍佳微無奈又有氣地罵著我,別懷疑,她是從一上車就一直在罵的,看樣子應該還會繼續罵到車子到達目的地為止。

  「分手是你提出的,結果哭得要死要活還是你,你差不多就可以了,難道這世界就只剩下這個男人不成,如果真的這麼受不了,你大可以跑回去找他,然後繼續做他的情婦得了。」

  「我不要。」我委屈地吸著鼻子,我也知道一個三十歲的老女人在大街上哭哭啼啼實在是太傷風敗俗的失禮事兒,可我就是忍不住,有什麼辦法?辛辛苦苦愛了這麼多年的人,就這樣說沒就沒了,沒尋死尋活已經算我堅強了的。

  「我就是扭傷腳疼哭的。」我知道這是撒嬌,是狡辯,可我就想這麼做。

  「你……真是服了你,你只是崴到腳,又不是摔斷腿,這樣哭是不是太過誇張了。」她瞪了我一眼,無奈地說道:「得,我不和剛失戀的人吵架,不過你們壓根就沒談戀愛,根本算不上失戀,你就節哀吧。」

  「你還可以更狠心地打擊我。」拿過紙巾盒,我擦著哭得熱辣辣的眼睛。

  「不過,可晴,我倒是很高興你能放得開,相信我,這樣對你最好。」她無不感慨地說,或許在她看來,我就算再難受,只要傷心一段時間,就會過去了,可我自己根本沒有把握,真的能過得去嗎?

  我僵硬地苦笑著,這樣真的是最好的嗎?那我所付出的這幾年的愛情,算是打了水漂了吧,心裡除了委屈,更多的是不甘吧,可一段得不到回應,也不被看好的感情,即使丟了,也沒有人會為我覺得可惜的。

  原來,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啊!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起碼,我還沒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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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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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章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灑入,我慵懶地翻個身,鼻尖似乎聞到一種懶洋洋的味道,微風輕送間,翻亂了薄軟的紗簾,再吹過我裸露在外的肌膚,像頑皮的小孩,拿著羽毛在上面搔著癢。

  翻身坐起,看著明亮的房間,忽然間似乎覺得空曠了許多,也亮眼了許多,胸腔裡空蕩蕩地,好像一時間丟了什麼東西,很重要的東西!

  解脫了,也失落著。

  腳踝處纏著綁帶的地方,已經不痛了,距扭到腳的那天,已經過去五天了,時間真的像翻書一樣快,轉眼間已悄然流逝,今天要去拆綁帶,再上次藥就好了。

  五天了呢,五天前好像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可才幾天時間,似乎已經忘了,虛幻得像只是做了場夢,難道三十歲的女人都像我這般容易記憶力衰退嗎?真是要不得。

  歡快的電話鈴聲響起,我皺了皺眉頭,這個藍佳微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居然擅自篡改我的手機鈴聲,不過這曲調還真不錯,讓人聽了有種自然而然就想翹起嘴角的感覺。

  「喂……」傾身探過手去拿起電話,我語氣輕快地打招呼。

  「這麼早就醒了。」藍佳微語調懶散,應該也是剛睡醒,這傢伙,是不是真把我當她情人了啊,一天到晚都纏著我,若不是早習慣了,還真會錯當她是在追求我呢。

  「睡不著,看來睡眠太足也不是件好事。」習慣了有規律的生活,和緊湊的節奏,突然把一切都停了下來,繼而無所事事,還真的很不適應。

  可已經把工作辭掉的我,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做什麼!是啊,我現在真的自由了,不用朝九晚五地趕著,也不用看那些讓我頭疼的文件,更不用看猥瑣上司的臉色。

  這樣的生活,就像是重生一般,輕鬆得讓人失去方向感。

  可是,這樣吃了就睡,睡飽就亂逛的生活,真的就是解脫的象徵嗎?為什麼總有種適應不良的感覺。

  不用再心疼,不用再失落,有的只是平靜,這樣的日子,真的是最好的嗎?

  「我下午去接你去換藥,有什麼想吃的嗎?我給你帶去。」

  我有點想笑,想告訴藍佳微,其實她根本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從那天早上去路邊接我回家後,她對我的態度,就像對待件易碎品一般,處處都是體貼入微,無比周到,但我卻能輕易地感受到她在防著我。

  想到這點,就覺得好笑,難道她是怕我會想不開自殺嗎?還不至於吧,我只是失戀而已。

  失戀,對了,想起來了,五天前我失戀了,其實也不能算失戀吧,因為是我主動甩了人家,應該可以稱做是很瀟灑的分手才對,如果真到分手了就會想死的地步,那我還做什麼去主動提出啊,那不是存心找死嗎。

  其實,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在過,沒和他一起了,也照樣一個人過,而心裡有沒有受傷,還真的不好說,畢竟誰也沒有去打開胸膛看個究竟,所以心碎沒碎,誰知道呢。

  「你不用上班嗎?老是這樣曠工不好吧,小心被炒魷魚哦。」下床穿上拖鞋,我邊說著電話邊去給自己倒杯水喝,潤潤乾澀的喉嚨,這些天睡醒時,總是會覺得喉嚨乾澀,眼睛浮腫,真想不通究竟是怎麼了。

  「切!我不炒他們已經很給面子了,還想炒我!我早不想幹了。」她在那邊不耐煩地說著,語氣欠佳,難道又是誰不小心惹到她藍女王了?

  「做得好好的,為啥不幹,我記得你工資還不低啊。」一杯水還覺得不夠,我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簡直快成了水牛的化身。

  「這幾天辦公室主任不知道為啥,發了瘋似的,整天找我們的茬!如果受上頭的氣,那找我們出氣也太沒品了,總之就是不爽到極點,公司現在好像籠罩著一股低氣壓,看來你辭職是最明智的選擇。」

  她在那頭滔滔不絕,我卻聽得苦澀,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要這樣的明智,一但太明智了,人就容易覺得累,做人還是糊塗點好。

  「微微,那你給我帶午餐過來吧,我懶得做。」雖然打斷人家說話很沒禮貌,可我真的不想聽到有關於公司,或者是那個人的任何消息,真的不想聽到。

  「可晴,我也是隨口一說,你別亂想。」藍佳微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有點著急地安慰著我。

  這個大頭蝦,性子急也藏不住話,有時真的讓我很無力,又無法怪她,因為她也是一心想為我好。

  「我沒事。」

  掛了電話,窩到沙發上去,剛抱起抱枕,立時像觸了電般,不受控制地把枕頭扔得遠遠的,不是發神經,我只是依稀聞到了枕頭上殘留的男人氣息,讓我神經過敏的氣息。

  接下來,我又進入機械性狀態,拆枕套,再拆沙發套,想想又走進房間,拆枕套,拆被套,拆床罩,反正能拆出來洗的東西,全讓我拆了,連窗紗也不放過。

  只要全部洗乾淨,就再也沒有任何殘留的怪味了。

  於是藍佳微來到家裡時,便看到這樣的情形,我正忙碌著掛床單被套,晾得滿屋都是,簡直就像是人家古時染布的作坊。

  「可晴,你做什麼,瘋了啊!」藍佳微放下午餐,大驚小怪地嚷嚷著。

  「不就洗個床單被套,你做什麼反應這麼大。」我瞪了她一眼,繼續掛著床單。

  藍佳微聽完我的話,表情像見了鬼般,扭曲得不成樣,嘴巴張合了半天,才找到聲音,「你知不知道,你不是今天才洗這些,你是昨天也洗,前天也洗,大前天也洗,天天都洗,如果真的覺得髒,就扔掉,我們再去買過,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話說到最後,都帶著哭腔了。

  我吃驚地回看著她,偏頭想了一下,「有嗎?我忘了,我只是好像又聞到怪味了,就忍不住想去洗。」我真的有天天洗這些?自己怎麼不知道?

  「可晴,你該不會得了什麼強迫症了吧,要不我們去看看心理醫生好不好。」

  「心理醫生,沒那麼嚴重吧,有幾個人失戀了要去看醫生的,你就別亂想了。」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轉身離開陽台。

  「最多你陪我去買新的床單被套就好了。」嘴巴雖然說得輕鬆,可我心裡也是暗暗吃驚,難道我在不知覺的情況下,真的做出了這種不可理喻的事情嗎?

  「可你這個樣子,真的讓人很不放心!」她依然擔憂地看著我,一副很懷疑的樣子。

  「安啦,我會注意的。」

  難道我這樣子不正常嗎?我已從那段窒息的感情中逃出來了啊,也覺得解脫了,也覺得輕鬆很多了,為什麼還會不正常呢?沒道理啊。

  下午,藍佳微依然開著她的寶貝飛度送我去醫院,我沒問她為什麼沒開那輛她覺得很拉風的跑車,總覺得這也是個禁忌的話題。

  開始入秋的天不是很悶熱,可車裡還依然開著空調,儘管睡眠已經很足的我,還是忍不住想打瞌睡,難道沒動力沒方向的人真的就這麼容易沒精神嗎?

  強打起精神,我伸手去開收音機,隨手一扭,蹦出來一個音樂頻道,歡快的歌曲剎時裝滿整個車廂,是首比較老的流行歌。

  我扭大了點音量,便聽到歌詞是這樣唱到:「那就等著淪陷吧,如果愛情真偉大,我有什麼好掙扎,難道我比別人差,是誰要週末呆在家,對著電視爆米花,想起你說的情話,哭得眼淚嘩啦啦……10個男人7個傻8個呆9個壞,還有一個人人愛,姐妹們跳出來,就算甜言蜜語把他騙過來,好好愛,不再讓他離開……」(歌曲,陶晶瑩)

  「呵呵,好簡單的歌曲。」藍佳微也隨口哼著,不經意看我了一眼,卻呆住了。

  一旁我早已經淚流滿面,就是這樣一曲簡單的歌曲,卻也能輕易牽動我那條藏得很深的敏感神經,然後想碰觸到開關般,情緒便無法抑制地鋪天蓋地朝我湧來,瞬間已是氾濫成災。

  騙過來又怎麼樣?好好愛又怎麼樣?最後,他還不是不屑一顧地把我的感情丟得乾淨利索嗎,或者真的是我太笨了,那麼多男人裡,我偏去挑個壞的,掙扎了那麼久,還不是要慘淡收場。

  眼淚,止不住地靜靜流淌著,不是無動於衷,也不是輕鬆解脫,只有我自己知道,根本無法解脫!所有的風平浪靜,若無其事,都是偽裝出來而已,心,真的痛了,碎了,流血了,沒人知道。

  我已經脆弱得連這樣一首簡單愉快的情歌,也承受不起了。

  藍佳微沒有出聲,也沒有安慰我,她只是靜靜地讓我哭著,哭到我累時,她才遞給我一合紙巾,輕輕地說了句,「哭出來就好。」

  真的好得了嗎?沒人敢肯定。

  看過醫生後,我坐在醫院大廳等著藍佳微交錢取藥,再到護士室讓護士換藥,卻在走廊上意外地遇見熟人,龔傑。

  他怎麼會在這裡?

  「可晴,你們這麼也在這裡,生病了嗎,這幾天我老想去找你,可一直抽不出空。」龔傑也是很吃驚,激動得拉住我一隻手,不停地說,有點語無倫次。

  「我腳崴了,來換最後一次藥。」

  我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靠向一邊的佳微身上.

  「腳崴了?嚴不嚴重?」他急忙彎身看我的腳,一臉擔憂。

  看他這麼慇勤的態度,我忍不住回想起最後一次見他的情形,想必他也很在意那天騙我去餐廳的事吧,「沒事了,今天是最後一次換藥。你呢,怎麼也在這裡。」

  「我陪我哥來的,他的會議桌旁暈倒了,現在在輸液室打點滴。」他淡淡地說道。

  龔念衍暈倒了?聽到這話,心跳好像瞬間停止了般,「那……」我還想再問他怎麼樣了,嚴不嚴重,可卻被藍佳微攔住了。

  「抱歉,我要帶可晴去換藥了。」

  「好的,快去吧。」龔傑點點頭。

  我不知道接下來都做了些什麼,只知道,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他生病了,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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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3 01:40:29 |只看該作者
27章

  他生病了!那麼強壯的一個男人,怎麼說生病就生病呢?和他在一起的這些年,難得見過他會有頭痛腦熱的時候,所以在印象中,他一向都是個剛強如山的男人啊!怎麼就把自己弄到暈倒了呢?

  從在龔傑那得到這個信息後,我就一直掛心著他,這幾天沒人來跟我提起這個人,倒好像就輕易忘記了,可是有人不經意說起他後,我才發現,原來不是輕易忘記,而是在刻意假裝忘記,所以,當這個名字重新回到我腦海裡時,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變成枉然。

  「微微,我去看一下他好嗎?就看一眼。」護士剛換完藥,我低聲委婉地問著陰沉著臉的藍佳微。

  「早知道你沒出息,沒想到已經嚴重到這地步,他只是昏倒,又不是生命垂危,你擔心他做什麼,你想看他?你以什麼身份去看他,別忘了,是你自己想與他劃清界限的,既然分了,就要分得徹底。」藍佳微這話說得很重,也很殘酷地提醒我一個事實,我和龔念衍,已經什麼都不是了,是啊,除了肉體關係,我和他本來就什麼都不是的。

  「可是……」雖然什麼都不是,可我的擔心卻是真實的啊,我是沒出息,拿得起放不下,但我並不是想再去和他糾纏不清,我只是想看他一眼,就一眼而已……

  「沒有可是,如果你想讓自己好過點,就要聽我的。」藍佳微又表現出她強勢果斷的一面,拉著我就往外走。

  我能感覺到她抓著我手腕的手,輕輕地發抖,她是如此地為我擔心,可是,這樣真的會讓我好過點嗎?沒親眼看到他,我怎麼可能會好過。

  忽然間,我猛然用力地甩開她的手,迅速地轉身朝輸液室跑去,轉身的剎那,我聽到藍佳微在身後氣急敗壞地喊著我,「柳可晴,你這可惡的傢伙。」

  對不起,微微,我真的沒辦法,我就想看他一眼,只要確認他安好,那麼我就可以心安地回去繼續假裝忘記他,我發誓,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可晴。」跑沒幾步,前方的聲音喊住了我的腳步,抬頭看去,那個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男人,正站在離我幾步之遙的地方。

  他憔悴了?這是我腦海裡唯一浮現的念頭,雖然依然高傲不群,依然氣度非凡,可是我一眼就能辯出他的憔悴,為什麼呢?是不是對我的離開也有著點點的不捨?是不是對我還有點點的在意?可是,我不敢問,也不能問,問了,又將會萬劫不復。

  「你……」人是見到了,可一時間,我找不到可以開口的話題,此時的我們,真的已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吧,連點個頭,打聲招呼,都覺得過於牽強。

  「小傑說你崴到腳,很嚴重?」龔念衍似乎想靠近,可是晃動了一下身子,最後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沒事了,你呢,怎麼會昏倒?」我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卻彷彿已經耗盡我全部的心力。

  「只是小感冒。」他湛亮的眸光直直逼視著我,而我卻是左顧右盼,不敢迎向他。

  「哥,你怎麼能自己那樣拔針頭,很危險的……」龔傑匆匆追上來,看到我時,表情瞬間從驚訝轉為瞭然,他了然什麼?

  「可晴,你換好藥了?」龔傑神情不大自然地看著我。

  我僵硬地點點頭,疑惑地看向龔念衍,他怎麼自己拔針頭?就算看個病都這麼自我!連護士都不肯配合?還是有另外的原因?可想歸想,我並沒有問出口。

  呆了一下,雙方都沒再開口說話。

  「我該回去了,再見。」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對,我和他,不應該再見了吧,今天再次面對他,那股強烈揪心的痛,依然存在,那沉澱了好多年的感情,不是輕易就能被抹去的。

  也許藍佳微的觀點才是正確的,如果想讓自己好過點,那麼,就不要再見他了。

  最後一次抬頭去看他,他的眼中,依然閃著難以琢磨的光芒,自始至終,我從未讀懂他,或許,他也從不想讓我讀懂吧。

  轉過身,便看到藍佳微明顯不贊同的眼神,帶著嘲弄,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衍,點滴打完了?」一個匆忙的身影與我們錯身而過,那熟悉的嗓音,就算不用抬頭去看,也知道是何人。

  我也沒再抬頭,更提不起一絲勇氣再去看他一眼。

  「剛剛結束會議我就過來了,你真是嚇死我了。」田芯帶著撒嬌的抱怨聲,徐徐地傳進我耳朵。

  有種想摀住耳朵的衝動,卻只能下意識地把腳步邁得更快。

  一道走廊,佔據兩端的兩個人,像隔了一整個世界般,從此咫尺天涯。

  一坐進車裡,藍佳微便冷笑著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看的?人家不僅好好的,身邊更是不缺女人,你是不是非得確認這個,才好讓自己更容易死心。」

  「不要說了,看我難受你很高興是不是!」不知哪來的一股怨氣,讓我忍不住揚高音調對她怒斥著,「我就是賤,就是喜歡虐待自己,這樣說,你是不是就滿意了,你憑什麼對我冷嘲熱諷,我是愛錯人,我是自找罪受,可我就是愛上了,又能怎麼辦,又能怎麼辦呢!」

  「啪」一個力道不重的耳光扇到我臉上,讓我頓時禁了聲。

  「柳可晴,你在發什麼瘋,這些話該是對我說的嗎?你怎麼就不照這種氣勢去罵他呢?對我撒氣有什麼用。」

  我愣愣地看著她,有點回不了神。

  剛剛是怎麼了,怎麼會那樣對她大吼大叫,明知道她才是最關心我的人,卻這樣任性地朝她發火,難道我真的要瘋了嗎?

  「微微……」伸出手,緊緊地抱著她,我在她肩膀上泣不成聲,「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這麼愛他,為什麼就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真的不介意的,什麼都不介意,情婦也好,被利用也罷,只要在他身邊,我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藍佳微只是輕輕地拍著我的背,良久之後,才輕輕地罵道:「你這個傻瓜。」

  是啊,我真是傻啊,而且一傻就是好多年,早已經習慣了,一時間要我變聰明,還真有難度。

  可是,既然放開了,還有什麼藉口再去挽回,難道要再次把他灌醉騙上床嗎?我早已沒了當時的那種勇氣了。

  當晚,我一人躺在寬大的床上,再怎麼吸氣,鼻尖卻再也找不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了,一陣心慌,激起一身冷汗,真的什麼都留不住了嗎。

  翻來覆去,難以成眠,好不容易進入夢鄉,卻又是噩夢連連,夢裡我們,依然像往日般熱情如火地糾纏著,他依然強悍霸道地進入我的體內,那火熱的眼神,足以把我整個人燃燒殆盡,感覺是那麼強烈,可在我即將高潮的時候,卻被一股力量撞開了,然後我震驚地發現,躺在他身下的女人不再是我,而是美麗的田芯,她揚著眉看我,笑得很囂張……

  然後他身邊的女人就不停地在變化著,都是我不認識的女人,直到後來,龔念衍冷冷地看著我,殘酷地說了聲:「你是誰?」,把我從噩夢中嚇醒。

  隨後的幾天,我反覆做著各種各樣的噩夢,在噩夢中,龔念衍一下是魔鬼,一下個猛獸,一下是毒蛇……千變萬化,卻都是讓我心驚膽顫的怪物。

  在這樣的我,是不是真的快瘋了?為什麼就連離開,他也不能放過我,還要這樣如影隨形地糾纏著呢,難道,他真的是我的毒藥?解不開的毒藥。

  我沒敢把連夜噩夢的事情告訴藍佳微,這段時間,她為我做的實在太多了,我真的很擔心自己又會無緣無故地對她發脾氣,因為我明顯地感覺到,這段時間,自己的情緒真的起伏不定。

  或許我該去問她歐洲之行是不是可以申請提前,因為實在太有必要去散散心,再這樣整天把自己關在屋裡胡思亂想,就算不瘋,也會悶出病來的。

  一個三十歲的老女人,因為失去一段感情而把自己陷進困境,實在太不應該,畢竟我已經到了懂得冷靜分析現況的年紀,怎麼可以像個剛結束初戀的小女生似的傷春悲秋呢。

  可這樣的大道理分析起來容易,實踐起來又是另一種考驗,或許真的到了該作出改變的時候了吧。

  電話裡跟藍佳微說出想提前旅行的念頭,她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並說這些瑣碎的事情讓她去做就好,我就安心地收拾行李等著出發就行了。

  這樣的她,不禁讓我再次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也許藍佳微對待我的態度,真的很不正常,可又有什麼關係呢,她甘心情願地陪著我,從不作任何過分的要求,而我卻真的很需要她的相伴,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呢。

  無事可做的我,一個人又開始在商場漫無目的地瞎逛起來,無意間看到許多家庭主婦正圍著一打折的床上用品店,瘋狂地搶購著。

  看著她們因為買到合適又便宜的用品後,露出的那種心滿意足的神情,讓我很羨慕,因為她們這樣一心一意,精打細算,全是為了自己那個溫馨的家庭。

  家庭,這個對我來說遙遠又陌生地名詞,是我奢望著卻又無法碰觸到的,以前聽別人說過,沒有家庭的女人,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所以此時的我,應該是殘缺的吧。

  看著看著,鬼使神差般的,我也擠進了人群,看著一堆一堆的床單被套,覺得無比稀奇,其實這些打折的商品質量並不好,可在這樣一種氛圍下,我也隨手搶了幾件東西,具體是什麼,我還沒看清楚,可是卻突然覺得心情無比暢快。

  就在這樣一個吵鬧的空間裡,電話聲還是清晰地傳進耳朵裡,拿出來一看,意外地發現是遲尉。

  仔細想想,這個溫柔的男人,好像真的在我生活裡消失了一段時間呢,這個在意著我,卻又經常被我忽略掉的男人,總會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可晴,你在哪?那邊怎麼那麼吵?」電話那頭的他還是沉穩依舊。

  「哦,我在離你們公司不遠的『茂業』這邊呢。」依稀記得他的公司也在附近,只是從未去過,不過能把公司設在最繁華的地段,應該不是一般的公司吧。

  「那你別離開,我去找你。」

  「你不用上班嗎?」我淺笑著問。

  「老闆翹班,應該是很正常的事吧。」他輕鬆地調侃著自己。

  電話掛斷不久,他便出現在我面前,看到我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擠在一堆婦女當中,他的笑意更濃了幾分,隨後很紳士地把我手上的東西都接了過去,「怎麼跟著人家搶打折的東西,要什麼我帶你去樓上那家進口的看看吧。」

  「不用,我也是看著新鮮才去買的,再說也差不到哪裡。」經過剛才的那番推擠,心情多了份輕快,不過那幫歐巴桑的力氣還真不小,把我的四肢擠得都隱隱發疼。

  「找個地方坐坐吧,我們好像很久沒見面了。」他提議。

  「是有陣子沒見了。」我點點頭,跟著他到商場旁的咖啡廳。

  「可晴,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咖啡一送上來,他就問了一個讓我措手不及的問題。

  看著這氣宇軒昂的男子,我笑得苦澀,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的不好,應該都寫在臉上了吧,聰明如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如你所見,不大好。」

  「有些事情,我聽藍小姐說了。」他輕歎了一聲。

  我抬眼看他,想不通藍佳微怎麼會找他說這些。他也好像看到我的疑惑,淺淺一笑:「我看到報紙的一些報道,就去找她問了,可晴,發生了這麼多事,你怎麼不來找我?我以為,既然你選了他,我就該退出了,可是……」

  「我和他已經結束了。」我打斷他,不想他提起那個人。

  「可晴,讓我幫你走出這個困境吧。」

  「你?」我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能怎麼幫我。

  「是。」他點點頭,「我可以幫你,不過,我想要得到的,你必須給我。」

  我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有點明白他接下來會說出什麼要求,因為這個男人對我的目的,從來都是明確,毫不遮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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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3 01:40:41 |只看該作者
28章

  記得高中那時,遲尉的座位在我隔壁,他是個很斯文很安靜的人,當別人流行凌亂美的時候,他的頭髮,始終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也燙得十分筆挺,永遠都是乾淨清爽。當別人成群結伴,打打鬧鬧的時候,他總是認真地拿著課本專注地自習著。這樣的他,當時給我的印象是——好學生的典範。

  後來是怎麼熟絡起來呢?好像是他生病了,作為科代表的我,硬著頭皮去給他複習功課,實際上,他的功課比我好多了,總之,不知不覺就熟悉了起來,而我也成了他高中時期,走得最近的一個女生,當時單純的我,根本沒有往情愛方面去想,只把他當成純粹的朋友而已。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與他又再次偶然相遇,此時的我,早已熟知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愛慾糾葛,也清楚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愛慕與渴望,可惜這個時候的我,早已和龔念衍糾纏不清,欲罷不能了,對於他的感情,也只能曖昧不明地拖著。

  如今,他這麼直白地向我提出要求,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要什麼呢,也不能繼續假裝忽視了。

  攪弄著杯中濃郁的咖啡,我低著頭思考著,他是在跟我討要愛情吧,可這種東西,怎麼可能說給就給得起的?

  如果想從龔念衍的泥沼中走出,卻需要拿愛情去與遲尉做等價交換的話,那真的能算解脫嗎?那只是從一個泥沼走進另一個泥沼而已,根本沒有區別。

  「遲尉,你不覺得,這樣是趁人之危嗎?」之前藍佳微要我試著接受遲尉,說是開始另一段戀愛,才能忘記舊愛的不愉快,我當時還覺得這樣做會過於卑鄙。

  如此看來,天真的,果然只有我一個人,因為其他的人,都知道要怎麼去利用一個機會,成就自己的欲望,唯獨不懂得利用別人的我,卻總是成為被利用的人。

  「一個商人,最喜歡做的就是趁人之危,因為,他們一向對有利益的事情,都是不擇手段的。」遲尉勾著嘴角,笑得溫柔又淡然,可說出的話,卻讓我覺得心寒。

  就一個商人的身份而言,遲尉果然也是深藏不露的角色,難怪當時龔念衍給他的評價是,「一個複雜的人。」此時的他,果然複雜得讓我覺得陌生。

  「愛情,也需要不擇手段麼。」

  「可晴,對你,我只有真誠,要不然也不會到今天還這樣裹足不前,現在對我而言,是個絕佳的機會,叫我怎麼能不去把握。」

  這話他真的說得很誠懇,可不知為什麼,我就是覺得難過,和無法接受,不知道是無法接受他這種說法,還是無法接受他的感情。

  所以我只有靜默以對,在臨別的時候,他很堅定地對我說,「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畢竟我們已經不再年輕,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浪費,我真的很希望和我組成家庭相伴一生的人,會是你柳可晴,你先別急著回答我,等旅行回來了再給我答覆吧。」

  連我要去旅行的事,藍佳微也告訴他了,難道不經意間,她正在撮合我和遲尉麼?

  本來我打算一口回絕遲尉的,可當聽他提及家庭一詞時,我猶豫了,家對我的吸引力,真的很大,我想要一個家,可我更想要的是那個男人給的家吧。

  就因為他最後這句話,到了告別時,拒絕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我已經開始動搖了。

  人生已過去將近一半,我還能有多少歲月去蹉跎呢?遲尉在別人眼裡,也是個極品的老公人選,只有我才在這裡不知足地猶豫著吧!這樣的我,就算最後孤獨終老,也不會有人同情的,因為我曾經這樣不知死活地錯過一個好男人。

  拒絕遲尉送我上樓的好意,我自己提著大包小包上了樓,當電梯打開的時候,我愣住了,第一想到的竟是,還好遲尉沒上樓來。

  龔念衍面對著電梯,正靠在我的房門旁,不耐煩地抽著煙,吞雲吐霧間,看到我出現,動作很自然地把煙掐滅,準確地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

  「你去哪了?」他不悅地問,看著我手上的一堆東西皺眉頭。

  我愣愣地看著他,想不通為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家門口。更想不通他怎麼會主動來找我,而不是通過電話找我。最最想不通的是,我們不是分手了嗎?他對我的態度怎麼還是和過去無異?

  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我找不到出聲的力氣,因為我還在迷糊中,這個讓我痛苦了這麼多天的男人,怎麼能跟個沒事人似的,又出現在我面前。

  把東西放地上,我找著鑰匙準備開門,卻因手不受控制地發抖起來,怎麼也翻不到鑰匙,身邊就站著高大的男人,這給我製造出了極為強大的壓迫感。

  或許等得不耐煩,他伸手把我的包包搶了過去,沒兩下地掏出鑰匙開了門,他更是喧賓奪主,大咧咧地進了屋,一屁股坐沙發上去了。

  提著一堆東西隨後也進屋的我,感覺大腦有點短路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扔下東西,終於想起來這是我的地方,我有權利質問他。

  「嗯,我想來。」龔念衍揚揚眉,雙手放到沙發靠背上,回答得理所當然。

  「這裡已經不是你能隨便想來就來的地方了,你別忘了,我們的關係已經在十天前結束了。」我無力地想與他講理,在他看來無關緊要的事情,卻讓我痛苦了這麼多天,想到這點,不禁又有點悲從中來。

  「就算做不了情人,憑我們這麼多年的關係,稱之為朋友也不過為吧。」他淡然一笑,又拍拍身邊的座位,「來,讓我看看你的腳。」

  「已經好了。」我站在原地沒動,對於他的朋友的說法,很是無奈,我們之間,哪點能稱得上朋友了?再說,我根本不稀罕和他做朋友,既然給不起我要的,又何必裝出這麼一副關懷備至的態度,有必要嗎?

  「你走吧,我這裡不再歡迎你了。」我努力地冷下一張臉,之前在微微面前哭訴我什麼都不在乎,可當再次看到他時,我卻理智起來了,這樣一個對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人,真的值得我一而再地沉淪嗎?趁現在自己還沒犯迷糊,還是趕緊把他趕走吧,因為每次與他僵持久了,敗下陣來的都會是我。

  聽完我的話,他瞬間冷了下來,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滿臉不悅,緩緩地站起身,向我走來,在他緩慢地逼近時,我心跳加速,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下一秒鐘,已被他收入懷中了。「可晴,我反悔了。」他大力地抱著我,緊得我有種快窒息的感覺。

  聽到他的話,我愣住了,久久才能理解他的意思。

  還沒來得及回應,他的吻,已經瞬間把我淹沒,腦中突然浮起一個很怪誕的想法——引狼入室。

  「龔念衍……你,放手。」我掙扎著想從他的懷中逃脫,無奈他的力氣實在是我的幾十倍遠,最後我只能徒勞無功地在他懷裡氣急敗壞地喘著氣,這該死的男人,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麼過分。

  身體突然僵住了,老天,他的一隻手已經探入我的裙底,直接隔著底褲摩梭著我那既柔軟又敏感地方。「住手,你住手。」慌亂間,我抬腳就想去踢他,可這人身下好像也長了眼睛似的,把我的腿給夾住了,只見他一個使力,我已經被他壓制在沙發上了。

  「十天不見,變野了!」他笑得曖昧,硬是把我努力的反抗給無視掉了。

  「龔念衍,你這是強奸。」我惡狠狠地看著他,如果這次讓他得逞了,那我之前的努力不就都付諸流水了嗎?他那時候明明爽快地答應我分手的要求,為什麼今天卻跑來說他反悔了,他到底想幹什麼!我真的懵了。

  「強奸?還真沒幹過這事,今天就試試吧。」他居然把我的控訴當成提議了,這這這……簡直是厚顏無恥。

  「你能不能講理些。」我已經掙扎得沒了力氣,喘著氣,用眼神做著無言的反抗。

  「這種時候,最不需要講理了,讓我來看看這身體是不是想我了。」話一說完,他便低頭吻住了我的胸。

  我隨之低頭一看,差點暈了過去,在我努力地掙扎著時,他居然還能輕鬆地把我的衣服給脫了,難道這人想做的意志就這麼堅決嗎。

  「龔念衍,別讓我恨你。」眼看掙扎無效,我只能用語言來保護自己。

  出乎意料地,他聽完我的話卻笑了,「你想恨就恨吧。」

  不再理會我,他用那線條優美的唇在我雙峰上製造著讓我戰慄的舒服感,這熟悉的情慾,又再次籠罩著我的身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繞了一大圈,事情又回到原來的起點嗎?這絕不是我想要的,難道真的就沒辦法改變嗎?只能任他這樣出爾反爾,為所欲為?

  「看看你這敏感的身子,可晴,何必為了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為難自己呢?」他用大手揉捏的我的胸,笑得很邪惡。

  下身的過分敏感,讓我覺得一陣濕意正從體內湧出,為什麼我的身體會這麼容易動情,會這樣輕易受控於他。

  當他再次侵入的我體內時,眼淚終究還是奪眶而出,享受著快感的身體,承受著酸澀痛苦的心靈,我似乎看到自己的靈魂,被殘忍地撕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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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3 01:40:55 |只看該作者
29章

  他的吻再次回到我的臉上,溫柔地吻干我的淚痕,這如同毒藥般的溫柔,讓我又瞬間迷失了,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他是在乎我的,他也不捨得離開我,可為什麼他就不能給我一點點我奢望的愛情呢?

  「龔念衍,你不覺得自己真的很過分嗎。」難道把我玩弄於手掌之間,也是他的興趣之一嗎?

  「可晴,你也無法否認吧,我能帶給你極致的快樂。」邊吻著我的臉,他邊自信地說著,因為,他總是能輕易地看透我。

  身下花穴被不斷進出而推擠出的陣陣快感,使我無力地喘著氣,雙腳不由自主地張開勾住他精瘦的腰,使自己能更多地承受他的衝刺,咬著牙,我不願哼出半聲有可能更加挑逗他的呻吟。

  而這已經嘗到甜頭的男人,只會更加猛烈地撞擊著我的身體,想在我體內得到更多他想要的刺激,身下那相連的地方,因為過於濡濕而發出讓人聽了都會臉紅耳赤的「唧唧」的響聲,異常淫靡。

  身體能如此近距離無縫隙地相貼,為什麼心就不能呢?如此親密的兩人,兩顆心卻如同隔著千山萬水,難以逾越。

  在幾次猛烈的撞擊後,我感到體內正被一股熱流沖刷著,那快感就如排山倒海般,從頭到腳,把我吞沒了。

  可是當我從失神中回過神來時,卻發現男人的巨大欲龍還緊緊地鑲在我體內,根本沒打算撤退,難道他吃一次還不知足,還想再吃一次?

  「走開,我想洗一下。」逛了一下午,剛回來還沒換口氣,就被他按壓到沙發上吃干抹淨了,這個明明穩重冷靜的男人,為什麼一碰上這種事,就猴急得跟換了個人似的,也不怕我一身的汗味。

  「沒差,等一下再洗。」他慵懶地用手撫摸著我身上的肌膚,還不時地用嘴唇去親吻。

  我實在沒力氣去制止他,也就由著他去,然後又慢慢地感覺到他那藏在我體內的傢伙,又開始漸漸復甦了,這這這……這也太快了吧,怎麼會飢渴成這個樣子啊?

  「你該適可而止了吧。」我忍不住伸手去拍打他的肩膀,而他依然沉重如山地壓在我身上,絲毫無法撼動。

  「還不想。」話音剛落,他又開始新一輪的進攻,這次,我已經是欲哭無淚。

  迷糊中醒來,才發現天已經黑了,兩人正置身於房間裡舒服的大床上,龔念衍一隻手臂緊緊地摟著我的腰,半個身子都壓在我身上,天,好沉!

  用力地推開他,身子一動,才發現人已經是飢腸轆轆了。

  努力地下了床,看著依然睡得踏實的男人,心中氣憤的苗頭開始慢慢地滋燃,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不僅讓我覺得莫名其妙,更是讓我很窩火。

  為什麼我身邊的男人都是這種德行?如果真的想要一個女人,難道就不能真心實意,按部就班地去爭取嗎?遲尉是耍著心機,龔念衍是強取豪奪,難道他們就不知道?想贏取女人的心,就要拿自己的真心來換才對啊,還是他們都是驕傲過頭的人,壓根就對愛情這種東西不屑一顧呢。

  隨意地披了件睡衣,拿起煙盒與打火機,離開房間來到陽台,被點燃的火光在黑暗中,如星星之火,忽隱忽現,就如同悔暗不明的心情。

  沒有開燈的客廳,寂靜得可怕,肚子在不停地叫囂著,唱著空城計,卻不想動手去弄吃的,放在茶几上的手機,正傳來嘀嘀嘀的信息聲。

  拿過來一看,過不出所料,是藍佳微,其實以我這麼孤僻的生活習性,會找我的人,真的不多,也只有藍佳微那麼熱情的人,才受得了我幾年如一日的孤僻吧。

  信息裡提醒我過兩天就可以啟程去旅行了,辦事效率還真快,不過卻也快得及時,以我此時如此凌亂的思緒來看,離開一陣子無疑是最佳的決定。

  靠在陽台的欄杆上,把玩了一下手機,無意間閃出一個念頭,翻開電話簿,找出遲尉的號碼,猶豫了一陣子,還是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遲尉的聲音始終是波瀾不驚的低沉。

  「可晴?」他輕柔地喊著我,可能我主動打電話給他的這一舉動,愉悅到他了,語氣聽起來也是很輕快的。

  「遲尉,關於你下午的提議,我有不同的意見,你想聽嗎?」抿著唇,看向燈火闌珊的遠處,心潮起伏。

  「洗耳恭聽。」他輕笑著。

  「我給你一個爭取愛情的機會,但是,同時的,你也要有和別的男人競爭的心理準備。」或許這個要求有些卑鄙,可是這就是成年人的感情遊戲規則不是嗎?身邊的這一群人,不也時刻在提醒著我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心思複雜真的並不是件壞事。

  電話那邊靜默了一下,「別的男人,你是指龔念衍嗎?」他問道。

  「遲尉,我想再給自己一個追求愛情的機會,而我也將給你一個機會,如果我輸了,而你又能打動我的話,我們就結婚吧。」歎了口氣,這話是在說給他聽,也是說給我自己聽,如果再絕望的話,那麼就把自己送給遲尉吧,起碼,他是個懂得珍惜我的人。

  「可晴,這不在同一起跑線上的賽跑,對我不公平。」

  「這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如果你覺得委屈,大可以不答應我。」吸了口煙,我苦澀地想著,原來感情也可以拿來討價還價。

  遲尉笑出了聲,「如果我不答應,那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吧,可晴,你真的變聰明了,對我來說,還真不是件好事。」

  「多謝誇獎,和你們這些精明的人打交道多了,多少也會變聰明些的。」

  「可晴,我會努力地。」這是他最後給我的回答,正如他下午所說的,他是個商人,他懂得適當把握機會,更知道該怎麼不擇手段去爭取。

  龔念衍這樣的態度,讓我真的想再爭取一次,希望這次,等待我的,不會是無底深淵才好。

  「啪。」的一聲,客廳的燈被人打開,剛睡醒又有點頹廢的男人看起來很是性感,特別是那雙帶了點水氣朦朧的眼睛,讓我移不開眼。

  掛了電話,把煙頭按熄後走進了去,我極力地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點,「睡醒了就可以回去了。」襯衣隨意地扣了兩個扣子,他隨性舒服地坐到沙發上,心裡真的很窩火,這樣的他哪點好看了,儼然就是個流氓痞子!覺得他好的我還真是眼盲。

  「是該去吃飯了,一起去?」他揚眉斜眼看向我,無法否認,就算一個不經意的動作,由這個男人做出來,也能顯得魅力十足,不過也許真的是我眼睛有病?感情被他折磨得困苦不堪,卻還是這樣迷了心竅地眷戀著他。

  「龔念衍,我們把話說清楚吧,我記得我們已經是分手了,你怎麼還能這樣堂而惶之地上了我的床呢?」

  「我說過了,對於分手一事,我反悔了。」他淺淺地勾著嘴角,似笑非笑。

  我為之氣結,「這好像是兩個人的事吧,不是你一個人能說的算的。」

  龔念衍收起笑意,認真地看著我,「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以後要和我橋歸橋,路歸路?」

  我表情平靜,卻是思潮澎湃,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一直都想和你永永遠遠地走下去,可是,前提是——要彼此相愛!一個人的獨角戲,真的太難演了,我不是個好演員,更不想成為戲中的主角,我只要你真真切切地陪著我而已。

  這樣一想,我又軟下了心,說道:「念,我不想再裝傻了,我們這樣畸形的關係,讓我很累,真的很累,所以我不想要了,我希望我們能好好把話說個明白,我真的不想和你撕破臉,你今天這樣的舉動,讓我很苦惱。」坐到單人沙發上,我忍不住為自己再點上一根煙,卻在下一秒鐘的時間裡,被他搶了過去,順手捏滅了。

  他的怒氣輕易就能感覺到,「我說過別在我面前抽煙。」

  隨後他低下頭用手爬著頭髮,狀似在思考,又像是在無意義地發呆,「畸形的關係?真是有趣的形容,怎麼才算正常?戀愛關係?婚姻關係?為什麼你們女人一定要對這些豪無意義的事情窮追不捨?只要我們現在是在一起的,什麼關係真的有差嗎?」

  他嘲諷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冷冷地說著,很難得聽到他這麼長時間的表述,因為他一向連說話都力求簡單扼要,不浪費時間也不浪費口水,能聽到他這麼真實的想法,我也是很意外。

  「這就是我和你的差別吧,既然我們達不成共識,根本就沒有交談下去的必要,你走吧。」想想真好笑,在床上時,默契度那麼高,可坐下來聊天,卻是怎麼也談不到一塊去。

  「除了這兩樣,我可以給你任何東西。」他歎了口氣,無奈地說出這話。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悲哀吧,或許在他看來,除了錢和權,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吧,可是當他站在世界的頂峰之後呢?之後又能做什麼,看著一堆人在他身邊勾心鬥角,整天為利益算計著,難道這才是他想要的?

  這也是他與遲尉的最大不同吧,他為了事業權勢,可以犧牲掉其他一切負累,而遲尉,他在追求成功的同時,他還在追求家庭這個甜蜜的負擔,這樣的兩個人,到底誰精誰傻,真的很難說,可是後者應該能得到更多人的理解吧。

  「念,我也說過,我什麼都不要,如果你真的捨不得我這身體,那就拿出你的誠意,就著感情的遊戲規則,按部就班地來追求我吧。」最後,我淺笑著說出讓他張口結舌的話,感覺還真好。

  怕他不能理解,我不禁再次強調著說道:「龔念衍,想要我,就來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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