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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落紫珊 -【六花禁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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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2:37: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護法宿弦】

    仙魔一戰,白暮大勝,滅妖魔數百計,生擒五。原來預計絕無勝算的戰斗,白暮卻僅用了三個時辰就結束了。

    “宿弦,魔界屢犯仙界,到底意欲何為?”正位之上暮掌門一臉正色的看向大殿中,被束咒束縛之人。

    宿弦斜看他一眼,雖然被擒,臉上卻絲毫沒有俱意。冷笑一聲“要殺便殺,用不著在這里假惺惺,今日我宿弦落到你們手里,算我倒霉。它日魔尊必定鏟平仙界,報之我今日之仇!”

    他說得信誓旦旦,眼里盡是冷意,咬牙切齒,滿臉都是憤恨的表情,像似極為不恥這樣的審問。

    瓔珞靜立一旁,看著中央的宿弦微微發愣,這人滿身的魔性,但相貌卻有几分相熟,而且他這樣的言詞,無端覺得有几分熟悉感。轉頭看了旁邊的岄冉一眼,他仍是一副不耐的表情,想必早就不想在此多呆一刻。轉念一想,如今魔界圍困之事已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上前一步淡言道“暮掌門,如果白暮轉危為安,瓔珞也不便打擾,告辭!”

    一旁暮子昕微皺起了眉,出于客套暮冷冽起身相送:“今天之事,多虧二主提醒,在此謝過,請代在下問候尊主。”

    “你叫她什麼?”宿弦突然急聲開口,猛的回看過來,瞪大了眼睛,直直盯向瓔珞“二主?你就是神族的二主,赤、姬、的女儿!”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吼出聲,眼睛越睜越大,瞬間流淌而出漫天的恨意,似是積壓了千万年的憤恨瞬間暴發了出來。排山倒海的向瓔珞壓了過來。那雙眼睛燒成了赤紅色,一聲撕吼,他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奮力掙脫出全身的束縛,束咒的念繩應聲斷裂。“我殺了你!”

    宿弦招出配劍,運氣凝神,頓時身側圍繞上水柱,瞬間化成利器,形成一條冰刺巨龍直襲向瓔珞。

    這一變故誰都沒有料到,瓔珞更是呆住了。看著他用盡最后力氣使向她奪命的一招。她想躲,卻比誰都清楚她躲不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由水凝成的巨龍逼近。

    適時一道白光閃過,直揮向那水龍,瞬間截斷。龍頭卻還是張牙舞爪的向瓔珞迫近,腰間一緊,几個回旋險險的擦過。一聲轟隆的巨響,大殿右牆被那水柱擊得粉碎。可見他出的是致命之招。

    “瓔珞,你沒事吧?”抬頭迎上的是暮子昕,有些慌亂急切的神情。

    宿弦還想繼續出招,大殿之中的人皆已回過神來,暮冷冽神情一凜“可惡!”揮出一掌正中宿弦心口。宿弦一時不防,張口噴出大口鮮血,腥紅的顏色,染在大殿的地板上格外刺眼。他人也被彈出三丈倒地。

    但卻是感覺不到傷勢似的,掙扎著想爬起來,那只已經燒紅的眼死死的盯著瓔珞,臉上為猙獰。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撕吼的嗓音,一聲比一聲凄厲。他已經完全失了理智,本已是站不起,卻還是一步一步的爬行著向瓔珞靠近,那神情,似是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挫骨揚灰。

    “帶下去!”暮冷冽一聲令下,走進兩名弟子,這才一左一右的把人架了下去。

    直到他消失在殿外,他的眼睛仍是死死盯著瓔珞,那撕心的怒吼就算是已經很遠,卻還是不斷的傳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瓔珞!瓔珞!”

    “啊?”她一呆,抬起頭看了身邊的暮子昕一眼,良久,才漸漸的回神,緩緩的壓向心口,急喘不息。她這才發現,剛剛自己竟忘了呼吸。那人的眼神,為何……為何會充滿那麼大的恨意?她明明就從未見過他呀!

    “你沒事吧?”暮子昕緊皺著眉頭。

    “沒……沒事!”習慣性的拉開嘴角,低頭一看才發現兩人靠得太過接近了,訕訕的笑笑“多謝上仙相救!”退一步推開他的手,卻發現自己有點腳軟了。嘆一聲,她還真是不中用,如若剛剛是尊主……如若是她,那人定活不成了吧!

    “我……坐會!”她尷尬的笑了笑,扶著椅子坐了下去,轉頭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岄冉,他似乎也被剛剛一幕驚到,眼神仍是盯著宿弦被拉出去的方向,眼里閃著什麼。瓔珞不禁有些得意,岄冉還沒有她鎮定呢!又看向他身側的手微微顫了顫,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暮子昕看著自己空了的手半會,眼神沉了沉,上前一步“姑娘,你把手伸出來,我幫你看看是否受傷!”

    “我只是……”她只是被嚇到而已。可還沒來得拒絕,他卻已經伸上探了上來。

    瓔珞不禁皺了皺眉,這暮子昕越來越讓人猜不透了,轉頭又看向旁邊的岄冉。

    他好似這會才回過神來,眉心一緊,一臉的惱怒,不由分說揮開暮子昕的手。“不必勞煩上仙,二主有沒有傷,我來看便好!”說著搶先一步,拉過她的左手,瓔珞神情一滯,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暮子昕的雙眉皺得更緊了。

    他看了半會才道:“沒事!”轉身端過一旁的茶杯遞給她“你只是被嚇到而已,喝口水吧!”轉眼又是一臉怒氣“早知道這麼危險就不讓走這一趟!”

    瓔珞接過茶,緩緩拉開嘴角,又怎麼會聽不出他語氣里的埋怨。不過聽他這麼關心自己,她還是心喜的。

    打開蓋子,吹了吹,看著杯子里几片綠油油的茶葉子,岄冉親自給她的茶,真難得!就口一飲而盡。喝得太急,有些燙到!

    “讓二主受驚了!”暮掌門出來圓場,必竟是在他們眼皮底下發生的事,而且那個人還是他們擒的“在下不知此人竟會對二主出手,還望二主見諒!”

    他字字斟酌,邊說邊看她的臉色。她又豈會不給面子,嘩的一下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暮掌門放心,我沒什麼大礙,此事就當沒有發生過。自然尊主無需知道!”

    暮冷冽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瓔珞笑得更深了,即使這事尊主知道,也不會對白暮發難,他又何需擔心。想著又想去掏袋子,這才想起自己的袋子,早被暮子昕明搶了去。只得嘆了一聲。

    “相信白暮還有很多事需要善后,瓔珞就不打擾了,告辭!”

    暮冷冽讓開一步“請!”

    瓔珞淡笑著起身,走向門口,一步、二步、三步……她心里數著步子,走到第五步,突然腹部一遽絞,像是被火燒一般。這般的痛有些熟悉!

    “瓔珞!”暮子昕第一個發現她的異狀,他臉色大異,疾步上前就要扶住她的身子。哪知岄冉卻快他一步,攔腰一把截了過去。

    “丫頭!”他驚叫。

    瓔珞只覺得腹痛難忍,一片一片的燒著五藏六腹,痛得她直不起身子,意識也在遠離。低頭卻瞅見剛剛宿弦吐在地板上的血,頓時腹部更加的痛了,腦海里電閃火光的划過一些什麼,心里頭又泛著惡心,張口就想吐出來。

    “你們下毒!”轉頭狠狠的瞪向后方的暮冷冽,那眼神頗有几分要找人拼命的意味。

    后者卻一臉的茫然。

    瓔珞拉了拉岄冉的衣袖,擠著臉上的笑容,搖了搖頭,普通的毒又怎麼能傷得了她。必是有人存心陷害。

    “不管怎麼說,現在首要的是,快扶她到后堂去休息!”暮子昕一臉的鎮靜,沉聲開口。

    岄冉這才抱起她,一臉火氣的往后堂走去。隱隱聽見他嘴里罵了几句什麼,瓔珞聽不清楚了,已經陷入昏迷。

    “子昕!這……這這……”暮冷冽一臉的急色“這可如果向尊主交待?”

    “師兄不必擔心!”暮子昕看著他們走向后堂的身影,臉色微沉“瓔珞並不是多事之人,如她說的,想必就算是她回到神山,對于此事必是只字不提!”

    “她有這般好心?”暮冷冽皺眉“她雖然是個不受重視的神,但必竟也是尊主的妹妹,如今她傷在我白暮,難保……”

    “師兄!”他打斷他的話,臉上有著怒氣“如若她真的如你所說那般,又豈會親自送六花前來。”

    暮冷冽皺眉不置可否,想了一下,頓時又生凝惑“可是……誰又會對她下毒呢?”

    “……”

    像是做了一場大夢,瓔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心口隱隱泛著熱,房里有熟悉的人影晃動。

    “岄冉”

    “醒了!”帶著几分埋怨的聲音,似是恨鐵不成鋼“你什麼時候才能多留個心眼!如此粗枝大葉,我再怎麼跟著你也是沒用的!”

    她咧嘴笑得燦爛“我下次會注意的!況且毒對我來說,頂多就是痛一陣,死不了的!”

    “你……”他氣結,望著窗外的天氣“看來得呆一晚再回去了。”他煩悶的皺起眉,身側的手又抖了抖。

    看來的確是被自己嚇壞了,瓔珞想。

    “快睡,明天一早就回去!”他憤憤道。

    盯著她躺下,岄冉卻坐在門口守著,一臉謹慎,那張臉仍是臭臭的。瓔珞卻半點睡意都沒有。睡眠對她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睜著眼睛盯著半晌,還是無法入夢,突然又想起白天那個人,緩緩的出聲“岄冉你到神山有多久了?”

    “一千二百年!”

    “一千二百年!”那的確是很久很久了“你比我大,我小時候的事,你可記得?”

    “不多!”

    “那……關于我母親赤姬呢?你見過她吧?”

    “……”岄冉不語。

    “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沉了沉,直到瓔珞以為他睡著了,他才慢慢的開口“六界相傳……她是神族近万年來,最完美的女神!”

    “完美!”完美,好像這詞跟她一點都不搭邊呢!印象中的母親總是模糊的,每次想起,卻無故有種溫暖的感覺“這麼完美的人……為何活不到一百年就死了呢?”

    “……不知道!”

    瓔珞笑了笑,像是想到什麼,收起笑容“為何我就是一點都記不起她來呢?人人都說,她后來是瘋了,而且還無原無故滅了當時響譽盛名的大派——青云!全派的弟子,被全數殺光,一個都不曾留下。你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

    “當真是瘋了,所以才造此殺孽?”

    又是好長一陣的沉默,岄冉突然站起了身,語氣中有些不耐“千年前的事,你想這麼多作甚?早點睡,明天還得回去!”

    瓔珞撇撇嘴,她只是小小的好奇一下而已,而且她現在是病人,病人羅嗦一點值得原諒吧,想著自己又有底氣了“岄冉,我想喝水!”見他走到桌前去掉水,又馬又改口“這水放得太久,我要喝剛泡的!”

    岄冉嘴角抽抽了兩下,氣惱她今天的故意找麻煩。頭上綻出几條青筋,深吸了口氣這轉身出了房門。

    看著他遠去腳步,瓔珞咧嘴露出兩顆小尖牙,笑得有些賊。要是平時他一准吼出來了,看來中毒真好!伸手掏出腰側的勾玉,放在床頭,看了看再躺回去。這玉跟了她千年了,真有點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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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2:3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風雨欲來】

    入夜,窗外不厭其煩的響著几聲蟲鳴,瓔珞閉上眼睛,明明全無睡意,卻努力保持著均勻的呼吸著,有人推門進來,放下了什麼在桌上,站立床前,良久,又悄聲離去。

    直到耳邊又只剩下那千篇一律的蟲鳴聲,她才起身坐起,看來裝睡也是一件体力活呀!她心襯著。看看桌上那杯茶,掀起嘴角苦苦的笑了笑,轉眼看了一眼空空的床頭,苦笑也僵在了臉上。

    門沒有關,大量的冷風灌入,她抱緊雙肩抖了抖,今天晚上還真冷!不隨手關門可不是個好習慣。嘆了一聲,起身去關門。

    站定門口突然腹部又一陣攪痛,她蹲下身子,咬緊著牙。腦海中又閃過一些畫面,有些什麼事正要衝出束縛,緩了好半晌才恢復。

    深吸了一口氣,臨時改變了主意,習慣性的扯了扯嘴角,跨出門檻緩步到了前院。仰頭看著天上格外亮騰的月亮,嘆了一聲。

    “圓月呢!有點刺眼啊!”

    “那便不看如何?”和緩的語調,帶著絲絲的笑意傳來,像是春風拂過一般。

    瓔珞回過頭,看向對面那方樹下的身影,微微一愣,轉而笑開“上仙好雅興,這麼晚了也出來賞月。”

    “你不也是?”他緩步走來,跨出樹影,一身似雪的白衣剎時沐浴在銀色的月華之中,像是加了一層光昏,美得仿如幻界。

    瓔珞心神一滯,看得呆了,竟忘了回話。

    他掀唇一笑,剎時似是百花齊放,千樹花開,風華盡現“怎麼?姑娘看我看呆了嗎?”

    “啊?”瓔珞一愣,瞬間回神,這人明明是男人,卻長得比女人還好看,搶盡風華,是為哪般呀為哪般?輕咳兩聲,掩飾剛剛的尷尬“咳咳,上仙深夜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我來看看!”他笑道。

    看看?瓔珞嘴角微抽,他看的是啥?努力把視線定位在他頸部一下,不去看那張隨時隨地都會閃出花瓣儿的臉。

    “你的身体可好些了?”他臉上染上几分擔擾,繼續道。

    “勞上仙掛心”她客套的回應“已經好了!”

    他又用那種緊迫盯人的眼睛看著她,直到她有些不自在撇開眼線,才收回,眼神瞄到她的頸項,緩聲道:“姑娘沒帶月勾玉?”

    “啊?”她摸了摸領口這才想起來“我剛剛睡著的時候,放在床頭忘記拿了!”

    他點了點頭,又笑得跟那滿樹的桃花似的,瓔珞用力的眨眼,用力的眨,不讓半點春色入眼。心里又有點氣惱,今儿個月亮著實太亮,太亮了。

    “白日之事,還得多謝姑娘提醒才破了魔界的詭計!”他語含笑意,到也客氣氣。

    “舉手之勞!”瓔珞回道:“我也是無意之中發現的?”

    “哦?”他突然來了興趣“姑娘是怎麼發現那是幻术的?”

    “太陽!”她指了指天上“當時日頭還在東方,地上的樹影不應是朝東傾斜,定是幻术造出來的假象,而且你說過,正午的時候陽氣最盛,所以趁那時趨除陰邪之氣。陰邪之氣已驅,必是正午已過,日頭應偏西才對。”白暮位于最東方,之所以幻术中的太陽會那樣顯示,一定把圍攻其它門派的妖魔也呈像在了這里。

    “原來如此!”暮子昕點了點頭“原來姑娘對子昕說過的話,記得這般仔細!”

    瓔珞腳下一個顛簸,害點扑倒,她的重點不在這里吧!伸手拭去額頭的一滴汗,嘴角繼續抽抽,隨口問道:“不知其它門派的情況的如何了?”

    他神色沉了沉“千凡還未回來,他的修為雖然不算高,但御劍還是快。”

    “哦!”瓔珞點了點頭,雖然快,但還是需要時間,怕各派還是有所損傷才是!

    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扣住脈門道:“姑娘可想到下毒者是什麼人?”

    瓔珞微愣一下,看著他抓過來的手,還是不放心嗎?“瓔珞愚昧,以為魔界的人都已經全數被白暮拿下,大可放心,誰知道還是有漏網之魚,吃了個大虧!”她有意無意的暗示,下毒的是魔界的人。

    他淡淡的笑了笑,順著她意:“如今的魔界確實讓人防不勝防,不單有人精通禁法之术,而且使用之毒藥,竟然可以傷到神!姑娘今后當加倍小心才是!”

    瓔珞埋下頭數著腳下石頭,他的暗示,又怎麼會聽不懂?他是指……下毒者就在她的身邊嗎?

    世上能傷她的毒藥少之又少,目前為止她也只知道一種,那便是福伯死的那一晚,那熾人的六花池水。而腹中傳來的那般火焚般的疼痛,卻是跟那天濺到手上的如出一轍。

    腹部又傳來一陣攪痛,她一咬牙,忍住不蹲下身去,保持著那完美蒼白的笑容。

    他的手還在手腕上,瓔珞眉心緊了緊,不著痕跡的抽回“多謝上仙關心,瓔珞自會小心謹慎。”

    他看著已經空了的手,半晌才緩緩的收回,“姑娘不必如此客氣,這是子昕當做之事,知恩莫忘報,才是為人之本。我以前,也被人救過……”

    “……”她沒必要再聽一遍吧?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她,一直在等著她來找我。只是她始終都沒有出現過,直到再次遇上,我無意,卻將她傷之至深!”

    她仰起臉,笑得燦爛“世間總是有各種不得已,上仙不必介懷!有些事情過去了,想開了,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聞言,深看她一眼,眼神越來越深,像是要把人吞噬進去一般“姑娘可知,也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過去?”

    “是……是嗎?”她珊珊的笑,這人記掛得深,一定活得很辛苦。她不願意辛苦呀!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今晚必……”他盯著她的臉,話到一半,又改了口“今天圍攻白暮的宿弦,不知姑娘可還記得?”

    宿弦!她心中又浮現出那雙滿是憤恨的眼睛,沉了一下“記得!”

    “此人的來路不明!我多次掐算卻始終算不出他的來歷!”他眉頭緊皺“而且他似乎對仙界和神族皆有不滿,恐怕魔界必不是只針對我仙界而來。”

    瓔珞點了點頭,說不滿也算是含蓄,那人眼里流出的明明就是憤恨“謝上仙提醒!”

    “如若姑娘它日有難,子昕必會竭盡全力。但……恕子昕冒昧,姑娘修為有待加强,如若不嫌棄子昕定會傾囊相授!”

    瓔珞愣了愣,他這話確實還有夠冒昧,笑了笑,故意曲解他話中的意思道“不勞上仙了,我神山之中自有修行之法,況且我曾聽聞,上仙收千凡為徒時,曾有立誓一生只收一徒,瓔珞又哪能害上仙自毀誓言!”

    暮子昕嘴唇動了一動,想要反駁,終還是沒有開口。

    瓔珞故意揉了兩把眼睛,顯露几分困意“夜深露重,瓔珞有傷在身,恕不打擾上仙賞月了!”轉身往來時的路上而去。不禁在心里嘆道,白暮為何要盛行夫妻雙休呢?唉!

    “姑娘可曾記得千年前,青云滅門之事?”還未跨步,暮子昕的聲音又傳了來。

    瓔珞心中微顫,拉了拉嘴角回身“抱歉,那時我正年幼,記不清楚!”

    “哦!”他了悟的點點頭,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眼里閃過一些什麼“今夜看來不是什麼好日子,姑娘又受了傷,還請務必靜心休養!”

    心又是一緊“謝過!”客氣的行禮“告辭!”這才轉身走開了。壓低著頭,一步一步走得很認真,無視后面一直緊隨著她的視線。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轉過身,眉頭緊皺著,似是被什麼困擾,走出庭園,對面迎上來一人。

    “千凡!”他出聲道“為師在這!”

    “師傅!”那人急步奔了過來,松了一口氣“師傅,您的位置怎麼老是飄忽不定的,害得我經常……”

    “各派情況如何!”知道他羅嗦的性子,他打斷道。

    “除了丹云情況還算好,其它門派皆是損失慘重!”顧千凡如實回答“到是白暮是所有門派中傷亡最少的!”

    “嗯!”暮子昕點頭,眉頭皺得更緊了。

    “師傅,師伯讓我問你,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才好?是否要派人去各派支援善后?”

    暮子昕靜立著不語,像是在認真的考慮著什麼,忽而又抬頭看著天上那彎明月,眼神深沉。想起那張只掛著几分淡然的臉,不需要他教嗎?

    顧千凡也安靜的等著,等著他偉大的師傅,拿出個法子來。

    良久!

    “千凡!”

    “是,師傅!”

    “你說……我把你逐出師門如何?”

    哐當!某人一時不察平地里摔倒了!

    一路走回剛剛休息的房前,瓔珞停步在門口,屋內未點明燈,漆黑一片,她突然間又不想進屋去了。

    剛剛暮子昕說,請她務必靜心休養。務必,務必啊!可是今晚注定是個無眠夜呀!要不,她裝沒有聽見好不好?

    想著,嘴角又一點一點的拉開,很習慣性的笑容,卻半點笑意都染不上心底。

    唉!當真是自己笑太多了嗎?

    收回笑,呆呆的又看了半天敞開的房門,微微的出神。又是長嘆一聲,轉身換了一個方向,往旁邊的樹叢中央而去。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早晚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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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等你背叛】

    前方人影晃動,眼熟得緊,卻顯然比以往要壯實上几分。即便是暗色的衣服,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也是很打眼的,神情慌亂的四下看了看,轉身沒入一旁的樹叢。

    瓔珞抬頭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月亮,暗襯對方選了一個不好的日子。

    “人呢?”

    “怎麼都尋不著氣息!”

    “快搜,不能讓那妖孽逃了!”

    遠處起了几分騷動,有亮光移動,急促的腳步聲往樹叢的方向而去。

    “誰?”有人大聲吼道。舉著劍往樹叢中砍去,眼看就要削斷那樹叢。瓔珞快行几步,出聲接過話。

    “是我!”笑眼盈盈走上前,跨過一步,檔住背后的樹叢。

    “二主!”那人細一看,有些吃驚,退后一步,忙躬身行禮道“原來是二主,多有冒犯,不知二主怎會深夜在此?”

    瓔珞一臉和氣的笑著,緩緩道:“睡不著,出來走走!”轉眼看了看眼前的數十人,皆是白暮弟子,人人都持著劍一副隨便備戰的樣,領頭的這個有些眼熟,正是在神山接她送六花之人,名字她忘了。一時有些疑惑“你們這是……莫不是發生什麼事不成?”

    那人神色一凜,皺起眉“剛剛有人闖入牢中,救走了魔界妖孽!”

    “哦?”瓔珞一臉驚訝“不知所救何人?”

    “魔界五護法宿弦!”

    “那可不得了!”瓔珞更加驚訝“聽說此人修為十分了得,還精通禁法!各位追逃此人,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多謝二主提醒!”那人禮貌的回應著。正要告辭,卻又聽她道。

    “客氣了,我身在白暮擔心各位的安危是自然的,況且一生就那麼一次的性命,當然要多加珍惜。所以做事之前定要千番思量,別一時衝動而犯下大錯!你說是與不是?”她朗聲說著,細聽身后的一片寂靜,不禁又咧嘴笑得燦爛。

    “二主……說得是!”弟子心生疑惑,這神山二主什麼時事變得多言起來?

    “還有……凡事也不能太過計效,有些事聽過便罷!可不能太放在心上。不然人家只是一時戲言,你下了心,到頭來豈不尷尬!”

    弟子更加的莫明了,這些跟他何關系?出于禮貌卻還是繼續點頭“……是”

    身后的樹叢卻顫了一下,瓔珞繼續笑“其實事情總是一体兩面的,有時候你認為是壞事,但也有可能是好事。就我之前中毒,看似是壞事,偏偏那毒卻讓我想起一些忘記已久的舊事!”

    身后的樹葉再動,瓔珞忙彎身掃了掃身側的衣衫,牽動樹葉嘩嘩作響,繼續道:“雖然也不是很多事,一兩件而已,卻也仍我一直的疑惑明了了!”她緩聲說著,直到身后沒了響動,繼續看著那弟子,笑顏如花“你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呃……”那弟子有些發怵,左右看了看,臉色有些鐵青,今天這位二主是不是太閑了。他急著追魔界妖魔,難道還得繼續聽下去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未等他回話,瓔珞忽略他為難的表情繼續道“也只是小時候的一些戲言而已,那時我才十歲,有一個人以靈魂起誓會一生守護我,不離……不棄!”她笑得眉眼連成了一線,卻好像不是對他說的“現在想起來……確有些荒唐,沒說別的,就單單十歲的年紀,又豈能承諾些什麼?偏我當時……還就真當真了!”

    她邊笑邊搖著頭,越笑越開,還忍不住按住了肚子,眼里瑩瑩有水光閃動,似是笑得太急眼淚都笑出來了。

    那弟子卻沒心思去注意這些,焦急的看了看四周,咬了咬牙抱拳道“二主,在下急著追捕妖魔,先行告退!”說完再也不願意聽她的廢話,轉身頭也不回的帶著數十個人,一臉鐵青的走了。

    瓔珞頓時有些失望,長嘆一口氣,怎麼說,她也難得說一回心事,這麼快就走了?

    她有些喪氣的站在原處,直到腳步聲已經遠去了,身后的樹叢被人拔開,一人踏步而出,仍是一身的黑衣,上面粘著几點血跡,背上還背著一個人,雙手垂著,像是已經昏迷。

    瓔珞微愣,轉而恍然,她說怎麼覺得壯實了不少,原來是兩個人。轉眼又瞅到那背上人的脖間,有小小的銀光閃動,那樣的弧形,她看了千年絕對不會認錯——月勾玉。

    果然啊!她又想笑了。

    那人直直的看著她,原本俊朗的臉上擰成一團,一臉復雜的看著她。可惜瓔珞現在已經看不清明了。

    他抿了抿嘴,像是有什麼話要說,頓了很久才化成一聲低喃“丫頭……”

    心中猛的一抽,瓔珞伸手壓了壓心口,再笑,原以為不放在心上,就不會有事,原來還是會痛的啊!呵!

    “你……早知道……”岄冉臉色不斷的變化著。

    “知道?”瓔珞呵呵的笑著“你是指知道什麼?知道你拿我的月勾玉是為了掩去宿弦身上的魔氣?還是知道本你是青云派掌門之子,與我神族有著滅門之仇?亦或是知道你對我下毒之事?”

    岄冉猛的一震,退后了兩步,一面驚訝的看著他“你……全部想起來了?”

    瓔珞仍是笑,那笑容似是天上的月,明亮耀眼,卻也無限凄冷“不算全部,只是從你跪在我的面前,立誓此生無論如何定會護我周全,不離不棄開始!”

    “我岄冉以靈魂的名義發誓,今生今世必拼死守護瓔珞,不離不棄!寧可負盡天下人,也不負她半分!”昔日那個跪在地上一臉正色的小男孩,如今……已是物是人非。而那番令她震憾不已的言詞,如今……已是個笑話!

    果然……只是年幼!果然……只是年少戲言!

    心口又傳來一陣深似一陣的絞痛,她伸手又去掏袋子,卻扑了個空。笑了笑,她又忘記了!

    “你……”岄冉輕斂著眼,雙眉苦苦的糾結在一起“你雖然知道……又為何……為何隨我來!”還故意引開追綜的人。

    “是啊!”瓔珞微眯起眼:“為何要隨你來?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我在等著你背叛我!”她不緊不慢說出這句話,臉上的笑容仍是那麼的耀眼。

    她在等,她一直在等,從他決定入尊主門下的時候,她就在等著,終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

    “我……我……”岄冉一向是直來直去的性子,臉上從未有此刻的糾結,回頭看了一眼昏迷在背上的人,再看向她“丫頭……你……不要怨我,我不能……不能不管他……你是神山之人,他們不敢對人怎麼樣,但宿弦不同,他們會殺了他的!我只能出此下策!”

    瓔珞仍是笑得如月似幻“怨你……我怎麼會怨你?從來沒有過……竟然是遲早要發生的事,我怨你又有什麼用……”嘆一聲轉身看向天上亮得有些耀眼的月色,疑視!

    “丫頭,我……”他更加皺緊的眉,急于想解釋什麼。

    “岄冉!”她卻打斷他的話,回來頭眼里清明如水“我娘……是你親手殺的,對不對?”

    “……”

    岄冉眼睛猛的睜大,里面電閃火光划著眾多的情緒,像似驚訝,像是困惑,像是為難,像是愧疚……

    最終一切沉澱,緩緩的點頭。

    瓔珞分不清心里什麼感覺,像似一瞬間有什麼全塌了下來,碎得滿地都是,卻意外的松了口氣,像是本該如此!像是早已經知道了答案,唯一的感嘆就是:呵……這樣啊!

    她又拉開嘴角笑,卻發現已經僵硬了“岄冉,從今日此時起,瓔珞……不再是你的丫頭!”無視他有些驚駭的神情,緩緩的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復張開眼里多了一絲清明和堅定,沉聲道:“前面院里有傳送到山下的陣法,只要不御劍,沒人可以發現你們!”

    岄冉神情一滯,再次看了她一眼,眉頭皺緊,一面掙扎,像是在猶豫著什麼?嘴動了動,卻開不了口。只能直直的看著她。

    良久!

    終于……退后一步!

    瓔珞聽到了什麼開裂的聲音,急背過身不再繼續看,手壓著心口。耳邊響著一步快似一步離去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口之上,

    努力又擠出笑容,自我安慰,幸好……來時路上,他沒有把那話當真。幸好……信的只是幼時戲言。幸好……一切都……

    她不能回頭,絕對不能!岄冉也不能!

    直到……那方腳步聲中傳來了似是蘇醒的低喃!

    “這里是……我們出來了嗎?我……”他背著的人醒了,話到一半突的一頓,接著就是一聲巨大的怒吼自身后響起“是你!神族二主!……我殺了你!”

    咬牙切齒的語調,跟白日大殿中的怒吼如出一轍,瓔珞不得不回過頭去,感覺四周頓時寒氣涌動,那雙被恨意染成赤紅的雙眼,又出現在眼前。她未來及反應,對方已疑神出招,連同白日里那條由水彙聚而成的冰龍直往她襲來。

    這次再也沒有人為她擋下,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龍撞上來,化作万千冰柱,貫穿她的身体。

    秋水白容!她早該認出來的。

    体內有什麼在大量流失著,染上那數條直接貫穿她的冰柱,瞬間化水。

    于是……她重重倒地,于是……滿地紅蓮,花開白暮,似火驕艷。

    “不!”

    唯一的聲音,是岄冉撕心裂肺的狂吼!

    如果還有笑的力氣的話,她想笑的。宿弦,你犯了一個錯誤!你殺了我,豈不叫……不惜背棄承諾,以下毒留下我,爭取時間救你的岄冉,枉費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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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至死方休】

    “瓔珞,瓔珞!”有人在她耳邊不斷的輕喚著,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有白影晃動,看不清明。只是那聲音,意外的沉重!

    “白……竹!”她緩緩喚出聲,這聲音她認得,是他來了嗎?也對,他是上仙,自然會是第一個發覺的。伸手觸去,想要看清楚。

    “是我,別動!你受了重傷!”暮子昕接過她的手,眉頭打著死結,看著她一身的血跡,往日的沉穩皆消失了,那是何其重的傷啊!身上多處被貫穿,像是一個被剪了無數個洞的破布娃娃。氣息更是弱著几不可聞,如若她不是神之身,如若她不是神之身……

    他不敢往下想,只是不斷的給她傳輸著真氣,卻止不住雙手的顫抖。

    “我……沒事?”瓔珞艱難的掀開嘴角笑,想要讓他放心。真的,這樣的傷,還不足以要她的性命。

    “別說話!”他的話里多了一份嚴厲,几乎是吼出聲。“疑神靜氣,我替你療傷!”

    瓔珞的意識被他拉回了一點,不再開口,耳邊卻又傳來那熟悉的撕吼聲。

    “神族的人都該死,該死!我殺了你……”宿弦發瘋似的想要再衝過來,卻被岄冉攔住。

    “宿弦,你不能殺她!”岄冉奮力擋住他的劍招,手下卻始終多份顧忌,不想傷他分毫。

    “為什麼?”宿弦已然瘋狂,狠瞪回去“為什麼?你忘了父母之仇,忘了青云几千條性命嗎?”

    “我沒忘,但那都已經過去了!”岄冉一把拉過宿弦“赤姬已經死了,青云的仇已經報了,況且這一切與瓔珞無關!”

    “無關?怎麼可能無關,母債女償!我不單要殺她,我還要殺上神山。還要讓對此事不聞不問的仙界中人為我青云陪葬!”宿弦甩開岄冉,再次出招,剛走出兩步,頓時一陣氣血翻涌,吐出大口的血跡。

    “宿弦”岄冉頓時臉色大變,正要為他療傷,卻被他一掌揮開。

    “不用你管!”他厲聲道:“這千年來你都沒有管過我,此時也不用來管我。那樣的父母之仇,那樣滅門之恨,血海深仇,你怎麼可以忘記!你怎麼可以袒護我們的仇人……哥!”

    哥?

    原來……是這樣嗎?原來……他們是兄弟。

    “咳咳……”她想笑的,卻是迎來一陣猛咳,更多的血跡涌了出來,染著那她早已經血紅的衣衫。

    她早該想到的,第一次見到宿弦時,那張臉的確覺得有些分熟悉,原來……並不是熟悉識,而是酷似某人。

    難怪……岄冉一定要救他,難怪……岄冉不惜背棄承諾。

    原來那便是血脈相連的牽拌。

    “咳咳咳……”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似是用盡是全身的力氣,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

    “別想太多,靜下心!”暮子昕急聲道,臉色從未似此時的難看,那神情好似比她還要痛苦一般。

    “白……竹!”她卻不聽他的話,伸手緩緩的拉住他的手,嘴角一點一點的上揚,聲若游絲,此時她想告訴他:“我終于……想起來了,你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種在泥土中的……白色……竹子,這名字……是……是我取的……對不對?”她想起來了,到現在才想起來,有點對不起他呢!明明約定了,要再見的,卻讓他等了千年。

    暮子昕的手顫了一下,臉色更加的沉重,專心的為她輸送著真氣。

    宿弦卻再一次站了起來,再次凝神彙聚四周的水氣,慢慢疑聚成冰。秋水白容,那是當年青云掌門夫人的成名絕技。岄冉也會!

    “宿弦!”岄冉想上前阻止,但宿弦已經殺紅了眼,轉身一掌揮出,頓時把他震到五尺之外,吐出一口鮮血。

    “青云的仇,我現在就報!”他再次攻了上來,暮子昕的結界擋得了一時,卻擋不下全部,偶有冰柱穿過,擦過他的手臂,插入那片滿是紅蓮的草地,血流如柱。偏偏他現在如果抽身,瓔珞只怕性命不保。

    眼看著結界越來越弱,終于被他攻破,正要做了結的一招,暮冷冽帶著大批弟子趕到攔下。

    “拿下!”他一聲令下,雙方又陷入了纏斗。

    耳邊全是兵器相撞的雜聲,眼際里卻是滿際的紅蓮花瓣,飄散飛舞,死纏不休。

    “子昕這……”暮冷冽看到瓔珞的傷,也不禁愣了一下。

    暮子昕輸送完最后一口真氣,護住她心脈,這才收回手,小心翼翼的放下已經恢復了意識的瓔珞,眼里冷光涌現,沉聲道:“師兄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她!”

    站起,揮手招出那把純白的劍,渾身都似是散發著巨大的冷寒,像是望上一眼都會結上一層霜似的。

    暮冷冽一愣,從未見過他這種表情,只能反彈性的點了點頭。白影一閃,暮子昕已經加入了戰局。直向那眾人的中心而去。

    宿弦只覺一股寒氣襲來,忙回身擋住,雙劍相觸,當的一聲輕響。宿弦的劍應聲而斷,但暮子昕的劍勢卻沒停下,直接從他的左肩揮下,連同左臂一起砍落。

    一聲慘叫划破長空,宿弦連連后退,斷了手臂的左手上血流如柱。

    暮子昕長身玉立,那本是純白衣衫,卻因為沾上了瓔珞的血,點綴著朵朵紅紋,微風過往,輕揚而起,似是空中飄散的紅蓮花瓣。只有那臉色不似以往那般如臨春風,冷得有些不及人情。

    如今的宿已經沒有勝算,卻不改之前的瘋狂,那雙赤紅的眼睛,仍是溢滿著憤恨,死死盯著瓔珞的方向,舉劍瘋狂的扑過去。

    暮子昕目光一寒,也不手下留情,揮出一掌,直接擊中他的胸前。宿弦仰頭噴出一口鮮血倒地,在大殿受暮冷冽的一掌,再加上現在的傷,令他已經沒有爬起的力氣。看著對方一步一步的走近,眼里的恨意不改。

    劍鋒逼近,卻身形一輕,向后飛去。接住他的,正是岄冉。

    “我不能讓你殺他!”岄冉皺眉,握劍護在前面。

    暮子昕眉頭收緊,沉聲道:“那你就任他傷了瓔珞?”

    岄冉神情一滯,轉頭看了瓔珞一眼,滿是愧疚的低下頭,卻仍是擋在宿弦前面。

    良久……

    才艱難的擠出聲音“我……保證,今后絕不會再讓他傷她!”

    那聲音很輕很輕,輕得連自己也聽不見。重傷的瓔珞更是聽不見!她只能遠遠的坐在那片由自己的血化成的紅蓮中,著看著他一無反顧著護著宿弦。

    那樣的堅定不移,未曾挪開一步。她又想起了小時候那個不離不棄的誓言,不離不棄,她們千年的夕相伴,竟還是抵不過所謂的血脈親情嗎?

    這是她早就想到的結果,卻一定要到了這種無可挽回的地步才認清。

    “倘若今天我一定要殺他呢?”暮子昕聲音微厲。

    岄冉不答,只是握緊手中的劍,答案不言自明。只有身后的宿弦,那雙被恨意染紅的眼眸仍是一眨不眨盯著瓔珞。有著什麼正一點一滴的加深著,突然他緩緩的掀起嘴角,閃出一種玉石俱焚的光芒。

    “瓔珞,你神族之人,都該死!”他一字一句的吼出聲,突然用僅剩的一只手撐在地面,結印念咒。一時間,狂風大作,原本就是黑夜,卻加暗淡起來。就連那搞掛的圓月,也失去了光亮。

    “天凌陣!”暮子昕臉色大變,再也顧不了那麼多,揮劍上前,卻被岄冉奮力擋下。一掌隔開岄冉的攻勢,卻已經失了先機。被宿弦全周已經被法陣的氣息環住,近身即損。

    他驚愕的回過頭,卻看到瓔珞所在的地下,光芒大盛,有什麼正要在她們周身五丈的地方升起。連同暮冷冽一起圍了起來。四周的地面,更是飛沙走石,那似的火蓮,被擊得四處飛揚。

    “瓔珞!”暮子昕抽身返回,正欲上去救,手伸過那陣光,卻被光線擊中,頓時皮開肉綻。他只能收回,揮劍確去那未成形的陣法之光,趁著縫隙去救人。

    機會只有一次……

    關鍵是……

    救誰?

    就在他伸手的瞬間,瓔珞從他的眼里看出了猶豫與掙扎,但時間卻不容著他猶豫,她屏住呼吸,緊緊的盯著那只直向她伸來的手,卻在即將觸上她的那一剎,轉向了旁邊的人。

    心有什麼,在那一瞬間全碎了!

    她突然很想笑,白暮上仙,他的確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他沒有忘記她是神,天凌陣一次殺不了她,二次也一定是的。

    所以他應該救暮冷冽,所以她應該被放棄,所以他的選擇是最明智的。

    只是……這不是天凌陣啊!

    瓔珞已經完全被那陣法包圍,原本是刺目的白光,突然黑氣涌現,張牙舞爪的開始吞噬陣中地面,形成一個黑色的空洞,瓔珞感覺自己正被拖入那黑色的空洞之中。

    虛空,那是禁法中最厲害,也是反噬最大的一種,中术之人,將被打入虛空之境,永不超生。而施术之人,魂飛魄散。

    宿弦似是解脫的狂笑,傳遍了整個白暮仙山!

    虛空象瘋狂的、飢餓的饕餮不停地吸食所有能吸附的東西。暮子昕回過神,不顧陣法的侵蝕,瘋狂的奔過來的身影。那張原本總是揚溢似水般溫柔笑容的臉上,滿是絕望和悲凄。

    “不!”那樣撕吼的聲音,還有不顧一切奮力伸出想抓她的手,瓔珞卻沒有再伸出手去理由。

    直到眼中的暮子昕,一點一點的被虛空的黑間所阻隔,她完全的被黑暗吞噬。周圍寂靜一片。瓔珞忍了許久的笑容,終于暴發出來,她抑頭大笑,牽動著身上的傷口,笑得皮開肉綻,笑得血流不息,笑得紅蓮泛濫,卻怎麼止不住那笑意。

    “哈哈哈……好,這樣很好,這樣……大家都幸福了,這樣……大家都可以圓滿!哈哈哈……”

    她是棄神啊!

    棄神……所以一直……一直……都是被放棄的那個。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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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2:38: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不可遺忘】

    虛空之境,是用法术造出來的異世界,與碧落深淵不同,虛空更接近于無,無邊的黑暗,無邊的虛無。這里什麼都沒,就連自己都像是不存在的。

    瓔珞突然想起,碧落深淵那一次,也是這般的黑,雖然害怕,雖然慌恐,但心中有著希望。縱使陰邪之氣寒入骨,但心卻是暖的。可誰又料得到,那只是一碰就破的奢望。思及此又是一連串的大笑出聲,血滴蓮開,在黑暗的虛空之間無限蔓延。

    此時的她,卻連心都是寒的,像是已經死透了。

    罷了,罷了,她已經累了,已經過厭了那種一再被人利用,一再被人放棄的日子。即使是神族又怎麼樣,她不要撐下去了。就讓她永遠在片虛空中待下去。永遠如這片虛空一樣虛無。

    意識如同她体內不斷流失的血一樣,一點一滴的流失,她卻半點都感覺不到痛。痛是什麼?她已經忘了,或是早已經麻木。

    思起她這一世的許多事,許多人,岄冉也好,暮子昕也罷。從來……從來都沒有人真心待過他。曾經那般堅定不移的誓言,終還是經不住時間的消磨。

    尤記得……

    那一年,那個一臉堅定的少年,拉著她的手,義正言詞的告訴她:我會保護你,絕對會保護你,與赤姬的承諾無關,我只想保護你!

    可如今,同一個人,卻為了相認不到一天的兄弟,親手對她下毒,逼她入絕境。

    那一年,那個白衣似雪,神似傲竹的少手,含笑呈詞:這勾玉你要拿好,千万別掉了,到時你來找我,我……我娶你!你放心,我白竹對天起誓,此生定不負你!

    可如今,同一個人,自死關頭,毅然的棄她而選擇了師兄。

    那一年,還有一個少年……記不清……

    珞儿,別怕,我在!

    那話是誰說的呢?那個又是誰呢?忘了……

    不過如今已經無關緊要了,她真的好累,好累……

    隨著意識的流失,眼睛一寸一寸的收攏,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有紅影自上方閃現,像是從天際飛來,長長的赤色,似火一樣。那是……赤云鎖鏈。奇怪,她為何……會認得呢?

    想不起來了。

    未及細想,那鎖鏈飛到身邊,一圈圈纏住她的身子,身形一輕,隨著那鏈子往上升。瓔珞這才反應過來,這鎖鏈是要拉她出去。心下一驚,頓時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開始奮力掙扎。

    “不要!我不要回去!”不要再回去被人利用,不要再回去讓人放棄,她不要再活在那個世界。她已經累了,已經沒有精力再應付那些了。所以……放過她!

    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掙扎著,傷口的血流失著更快,染在那赤云鎖鏈之上,頓時紅光大盛,那紅色的鎖鏈更加刺目。瓔珞卻視而不見,只是用僅存一點的意識,想掙脫出來。

    直到……

    “珞儿……聽話!”

    誰?是誰的聲音?明明從來就沒有聽過,為什麼……會這麼熟悉?

    心底無端的升起一股悲涼,拌著隱隱的痛,一滴一點的滲入心底,一種莫明的悲傷涌現了出來。本以為早已經忘記了痛覺的心,再次復蘇。

    這聲音……好熟悉!為什麼……會想不起來?

    一時間,她忘了掙扎,任由那條赤色鎖鏈把她拉向頂端那唯一的光亮。全身的力氣已經用盡,閉上眼,陷入昏迷。

    “珞儿!”男子一臉焦急的看著懷里,千鈞一發之際從虛空救上來的瓔珞。她氣若游絲,几不可聞,如果他再晚一點……再晚一點……

    “珞儿!”低喃的聲音像是牽著心口,一陣一陣的痛。拔開她額前染血的發絲,濃眉緊皺“都怪我失算才……別怕,別怕……我會救你的!一定會救你!”

    他自顧的說著,雙手卻止不住的顫抖,傾身抱緊懷里的人。低喃著念了几句咒語,頭抵上她的額,只見額心緩緩的發出白光,瓔珞身上的傷口,神跡般止住了血,而且正一點點收攏合並。而他青色的衣衫之下,卻正緩緩的滲出血跡。

    瓔珞只覺得一股暖流直衝進体內,意識也一點一滴的恢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感覺有人正抱著她。青色衣衫,她睜大眼睛向前看去,明明那張臉近在咫尺,她卻始終看不清他長得什麼貌樣。

    是誰?

    心猛的一抽,巨痛,叭達!未語淚先流。

    “你……是誰?”

    這個身影……為什麼……這麼熟悉?為什麼……她要哭?為什麼……心會這麼難受?

    眼前男子一頓,見她醒來,雖然看不清樣貌,瓔珞卻知道他在笑,是那種舒心像是松了口氣的笑容。

    莫明的心底又升起几分悲涼,一把拉住眼前的人“你是誰?你……你是……為什麼我覺得認識你……你到是……”為什麼光只是看著眼前模糊的影子,她會覺得這般心痛,像是被撕裂一般,好痛好痛。

    心底什麼被阻住了,叫囂著要出桎梏。有著零碎的畫面在閃,她卻怎麼也抓不住。

    手不不由自主就用了力,雙手握住眼前的人“你是……我的……”指間一涼,觸到什麼溫濕的東西,她低頭一看滿手都是紅腥。猛的瞪大眼睛,驚愕的抬頭:“你……你在過續我的傷!”

    難怪,難怪她這麼快就醒來,難怪她已經感覺不到痛。

    一只大手緩緩的移到她的臉側,滿是憐愛的輕撫著“乖……你不會有事!”輕柔的語調,小心翼翼的觸碰,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她覺得陌生卻又万分的熟悉。

    心底的那股痛瞬間加劇,痛得她不能呼吸,沒有目的,沒有原由,似是從靈魂深處傳遞來的心痛。眼淚便是像斷了線似的一直流!

    這個人她不應該忘記的,該是記得的,她該記得的,但是……但是……她忘了。

    “告訴我……告訴我,你是誰?是誰?”她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著,有什麼就要衝出來,急于想找到突破口。她快要抓住了,就要抓住了。

    男子卻緩緩的笑開,抬手按向她的額心,指間又發著點點的光亮,輕喃著開口:“聽話!不要去想,聽話……”

    “不!”瓔珞心中一驚,打掉他的手,撕吼著哭喊“不要……不要再封印我的記憶,我不要什麼都不知道!不要……”

    “珞儿!”他卻强行一把拉過她,緊箍在懷里,按上她的額心“聽話!聽話……”

    “不……不要……不要!”她奮力掙扎著,卻動不了分毫,只能任由臉上的淚水肆意泛濫。心痛得更加的厲害。不,不行!不能忘記,我不要什麼都不知道,不要讓你一個人承受!

    你是我的……

    額心的光還在繼續,那似要衝出來的記憶片斷,好似就要被壓回去,深埋在最底層。意識也在遠離,她輕啟唇瓣,恨恨的向舌頭上咬去,血沿著嘴角流出,落地成蓮。企圖用疼痛來保持清醒。

    男子略驚,突的俯下身,唇邊一緊,雙唇相抵。瓔珞瞪大眼睛,看著突然在眼前放大,卻仍是模糊面容,愣住!對方卻趁勢長驅直入,唇舌相依,阻止她的自殘。額心的手芒更是大增,轉瞬之間,瓔珞再次陷入昏迷。

    男子這才放開她,留戀的離開她的唇間,細細盯著那張已經昏睡的臉,凝視良久。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寸都刻印心底一般。

    半晌……

    緩緩放下懷中的人,想了想,掏出她腰間系著的玉葫蘆,原本純白的色澤,此時已經變成了血紅,上面明顯還有著几絲裂痕。他放在手心念了几句咒語。葫蘆已經恢復原狀。

    重新系回她的腰間,再次看了她半會,起身離去。由于過續的傷,他腳下不穩,啷嗆了几步才站穩,青色的衣衫上處處都是血跡。揮手召出了什麼,似是劍,卻沒有形体。

    舉步踏了上去,卻又停住,似要回頭,眉心微皺,終還是御劍而去。

    直到沒入云霄,不見蹤影。地上躺著的人,手間微動,未張眼,卻緩緩撫上腰間的回復原狀的葫蘆。

    “稟掌門,神山之上突然出現大批的妖魔,並布下天凌陣!”

    “什麼?”暮冷冽猛的從上位上站起“你是說神山!”

    “是!”弟子恭敬回答。

    “原來……原來如此!”暮冷冽恍然大悟,嘆一聲“這就是魔界的目的嗎?圍攻各大門派,表面上是以仙界為敵,原來志在神山!”如今各大門派都有損傷,自然不可能上神山去救援。只是他們未免選錯了地方。

    “掌門,我們要不要派人去增援?”弟子問道。

    “不需要!”暮冷冽坐回正座,端起茶道:“神族妍汐又豈是任人魚肉的角色,魔族這次是自討苦吃罷了!”

    “可……可是尊主可能不在神山!”

    “什麼?”杯茶應聲落地“尊主怎麼會不在神山?”

    “回掌門,魔界早已經發動了攻勢,卻遲遲不見尊主出現,所以弟子猜測尊主可能不在神山!”

    “這……”他臉有難色,尊主從二百年起就未離開過神山,為何偏偏在此時不在“魔界圍攻的是神山哪里?”

    “神山之巔!”

    “神山之巔……”暮冷冽輕念的這几個字,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猛的站起來“天劍!原來魔界想要的是天劍!”天劍是天帝之劍,曾經用來封印魔神,魔界是想用天劍引魔神出世嗎?

    魔神出世,天地間必定一片動震,如今天帝未明,若是魔界真的得逞,又有誰制得住魔神。

    暮冷冽一時慌了神,來回的踱著步“子昕呢?”

    “回掌門,師叔他……還在……后院……”

    “他還在找?”暮冷冽臉色微冷。“請他過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可……可……”弟子面有難色“師叔在后院布了結界,誰都不讓靠近!”

    “這這……唉!”長嘆一聲“這個子昕呀!莫不是當真對那個棄神,動了真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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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神山之尊】

    “現在情況如何?”

    “稟尊主,魔界快要攻上了神山之巔!”

    “神山之巔的劍云,除了神族無人可以靠近,不必驚慌,我們的人如何?”

    “死傷……過半!”

    “領頭的是什麼人?”

    “魔界四大護法,緋艷,幽明,聲夢與亦海!”

    妍汐臉色一沉,冷眼看著水鏡中那不計其數的妖魔,以排山倒海之勢攻上神山之巔。清冷的眼眸里不興一絲波瀾,像是完全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半晌才低聲呢喃了句“不是魔君嗎?”

    “尊主?”下堂半跪著的人,一臉的焦急,咬咬牙還是說出了口“如若尊主再不出手,只怕……只怕我神山……”

    “下去!”未等他說話,妍汐突然冷聲打斷。

    “可是……”正要據理力爭,卻見對方眼神輕眯,一臉冷寒,絲毫沒有半分回旋的余地。暗自嘆了一聲,只能退了出去。

    妍汐背過身,緊盯著水鏡上的影象,眉頭微皺起。像是在等著什麼,半晌,臉色突然一青,啷嗆了一下,扶椅站直,深吸了口氣,臉上的神色更加沉重。

    良久,像是終于做了什麼決定。神色凜然,揚聲道:“青之!”

    一道青影應聲落在大廳中央,單膝跪地。

    “如若……如若情況有變,你只須做好你份內之事!其它……不必理會!”

    青衣男子一驚,猛的抬起頭“尊主……”

    “這是命令!”妍汐厲聲打斷。

    “可……”青之濃眉緊皺,還想說什麼,卻見她一副無可商量的語氣,狠狠的咬著牙點頭。

    “下去吧!”她一揮手,重新背過身去“她在花顏山!”

    青之緩緩站起來,再次擔擾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瞬間化作一股青影消失。

    妍汐仍是緊盯著水鏡,半刻都不曾移開視線,突覺胸中一陣氣血翻涌,似要咳出來,她卻急忙捂住口,强行壓了回去。深吸了几口氣,運氣調息,臉色這才恢復正常。

    水鏡之中,划過一道黑煞之氣,直接衝上神山之巔的最高峰,所經之地花草盡數枯萎,途中的無論仙、魔全數被那魔氣震開。

    妍汐神色一凜,輕喃一聲“終于來了!”

    隨即轉身出殿,眨眼的工夫,人已經站在山門之前。那抹紅艷似火的身影,燃燒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尊主!”

    她的出現,無疑給了眾人無限的希望。

    抬頭看向高聳入云的頂峰,朗聲道:“神山門人聽令,如今魔界進犯我神族,無需留情,誓誅盡妖魔!”

    “是!”洪亮的回應,響徹云霄。

    “尊主,剛剛有人已經進入了神山之巔了!”有人上前通報。

    妍汐臉色一沉,果然他進得去,扯動嘴角冷聲“這麼想要天劍嗎?我神族之物,豈容魔族染指。”再次看了一眼山頂“傳令下去,尋劍提前進行!絕不能讓天劍落入魔界之手。”

    “是!”那人抱拳領命,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探試的道:“尊主,二主擅未回神山,那她……”

    她眼神一冷,看向不遠處,開得正盛的六花,眉心一收,臉上閃現一絲不耐“不必理會!她不參加尋劍!快去傳令所有門人,撤下山頂!”

    那人想了想,也是,二主哪可能是天帝,正打算沉聲回應,另一個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

    “慢著!”巨大的音量,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出,山門急步走上來一個身影。氣喘咻咻,衣衫紅白相間。細一看那紅色,竟是滲出來的血跡。發絲散亂,臉上也是血跡斑斑,鞋子不見了,一雙赤足上還緩緩淌著血絲,每走一步就是個血印,盛開出一朵赤色紅蓮,甚是醒目。

    她衣衫破裂,右手之上抓著什麼,血紅的顏色。近一看才知道,是已經裂成兩半的玉葫蘆。

    “二……二主!”旁邊的人被她那恐怖的樣子嚇到了,聲音有些發顫。

    妍汐一愣,一瞬間臉色變了變,快速的閃過一些什麼,似是擔心,似是掙扎。卻轉瞬即逝。于是臉色更加的清冷,聲音像是渡著冰“你來干什麼?還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瓔珞卻無視他的驚愕,直直的走到妍汐身邊,臉色依舊是蒼白,卻直勾勾的看著妍汐,似是像從她臉上找尋什麼,良久一字一句的道:“我說過,我要參加尋劍!”

    “就憑你?”妍汐冷笑一聲,臉上滿滿的輕蔑,上前一步“只不過去送趟六花,你就能傷成這副德性,還妄想做天帝嗎?哼!如今魔界來襲,沒說是尋劍,就算你站在這里,隨便一個妖魔也能把你殺了。”

    “我不想做天帝!”瓔珞迎上她無情的眼神,語聲中卻仍是無比堅定“但我一定要參加尋劍!”

    “你……大膽!”妍汐氣極,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怒氣,揚手一揮,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瓔珞的臉上,鮮紅的五指印,在那張白皙的臉上分外醒目。“別做夢了,你這種人簡直就是我神族的恥辱,就算是待在這里也是礙眼,還是找個角落發抖去吧!”

    瓔珞卻無視她那人惡毒的言詞,一把接住她的手,緊拽在手里,眼里瑩瑩的閃著什麼,顫聲道“姐……讓我參加尋劍!”

    妍汐一愣,眼睛一點點的睜大,驚駭莫明。她叫她姐,這千年來,她都是跟著旁邊人一樣叫她尊主。卻在這個關鍵時刻出來,叫她姐。

    她到底……想干什麼?

    心底突的浮現几絲慌亂,猛的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見她由于她的拉動,差點跌倒。手心握了握,選擇視而不見。

    轉眼又看她手中的玉葫蘆,已經重新泛紅,多條裂痕,已經斷裂。她是這麼來到神山的嗎?隨即冷笑一聲:“好,你要尋劍是嗎?”她轉身看向高高的山頂“你到得了劍云再說!”

    瓔珞一愣,看向高入云霄的山頂,那里不騰云御劍絕對上不去,抓緊身側第二次被自己的血破壞的玉葫蘆,皺緊眉頭,她確實上不去。

    妍汐笑得越發得意,冷哼一聲,瞪了她一眼,甩袖正要飛上神山之巔,卻手間一緊,被她抓住。

    “姐,告訴我!”瓔珞緊扣著頭,身形微微的顫著,間指緊抓著她的手袖,哽咽著開口“歸魂……早已經沒有了……對不對?”

    語落,妍汐臉色瞬間蒼白,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厲聲道:“胡說什麼!”憤慨的瞪她一眼:“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真想尋劍,先上得了神山之巔再說!”

    說完再不停留,飛身而上,直向山頂而去。

    瓔珞卻一點點的拉開笑容,用手握緊手里的六花,狀是自言自語的道:“你真以為我沒辦法上得了山頂嗎?”說完,深吸一口氣,高高舉起右手大聲喊道:“赤云!”

    已經飛身到了山頂的妍汐,神情一滯。驚愕的轉頭,卻已經阻止不了,手間之物幻化成赤色鎖鏈,直向瓔珞飛去,繞上她的腰身帶上山頂。

    當她回過神來時,瓔珞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了。

    鎖鏈重新繞回妍汐的手邊,消失無形。妍汐一臉驚駭的看著瓔珞,臉上千万種情緒閃耀著,憤怒,驚訝,慌亂,擔擾,什麼都有。唯一少了的,就是平時的清冷。

    “你……”她知道了什麼?“為什麼能驅使赤云?”那是她的神器,可以依她的意識幻化出各種形態,而且只認一主,除了他以外,平常人就算其形也是看不見的,更別說可以驅使。

    瓔珞卻不回答,只是緩聲道:“你說過,如果我可以上來,就讓我尋劍!”

    妍汐又是一愣,憤憤揮袖轉身,“隨便你,你持意要找死,誰又有辦法?哼!”說完往劍云走去。

    瓔珞卻只是微微的笑,緊跟在她的身后進去,用自己也聽不清楚的聲音呢喃“只要……不再讓你一個人……便好!”

    “什麼?”妍汐回過頭。

    瓔珞搖了搖頭,又掀開嘴角笑,快走兩步“姐,可曾記得福伯說的那個與神族相生相克的藥!那個……著實厲害呢?”

    “哼,你自己道行低微罷了!”她冷哼,一臉的不屑。

    “是嗎?”她撇了撇嘴“可是我確實是被那個傷到了呢!”

    “哼!”她仍是不屑一顧,看著近在咫尺的劍云大門,眉頭緊皺起,眼里閃過一絲什麼,改口道:“是嗎?你傷到了哪里?”

    她突然停了下來,瓔珞一時不察撞了上去,退后一步,歉道的笑笑。沒想到她竟會主動問起,想了一想“傷到手!”

    她眼神輕眯“我看看!”

    說著不等她回答,伸手去抓,瓔珞徹底的呆住,這是她千年來,第一次主動關心她。一時也忘了反抗,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

    妍汐卻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中間,手間隱隱有著白光閃耀,狀似認真的看起脈來。

    瓔珞呆呆的盯著她按住的地方,嘆了一聲,頓覺一陣眩暈襲來,那處……不是脈呀!

    唇齒微動,齒間用力,滿口又涌上熟悉的血腥,那眩暈減輕不少。緩緩的拉開嘴角,明明是一張蒼白的臉,頓時卻像是開滿了花,艷麗脫俗,美得不可方物。

    輕緩柔和的語調,更像是浸在蜜糖之中。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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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千年羈絆】

    “姐姐?為什麼是姐姐?明明就不是……不要……我不要姐姐!”

    “聽話,因為……只能是姐姐!”

    “不,珞儿不要!嗚嗚……珞儿只要哥哥,不要姐姐,嗚……”

    “乖……如果,是哥讓你這麼傷心的話,那麼……便永遠都不要記起……可好?”

    耳邊又響起了那日的話,那個摸著她的頭,笑得天地都失去顏色的人。絲毫猶豫都沒有,一人肩負起,原本是她要肩負的東西。

    這一切,原來……全是自己造成的,原來……並不是沒有人真心待她。只是這個人將她放得太深太深,深到連自己也看不出來。

    而這一切,全是始于一句:食之血肉,得之神力的謠傳!

    “哥……”顫顫的拉動他的袖口,淚水又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對面之人,卻像是雷擊一般,猛的退后一步,一臉驚駭看著瓔珞。半晌才回過神來,逃避似的躲開他的眼神“你……說什麼胡話!”

    “不是胡話!哥!”她上前一步,固執的拉住她的衣袖,如小時候一般“為什麼要瞞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背負下原本我要背負的東西?”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猛的一把揮開袖子,一臉的憤怒。“下山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當真聽不懂嗎?”她神情一冽,直直的看著她略有慌亂的眸子,突然上前兩步,迎上她的視線,讓她避不可避。卻趁她不防,反手一把拉下了他的腰帶。上好的絲綢緞頓時滑落。

    “你干什麼?”妍汐一驚,忙要拉住那下滑的衣衫,卻已經晚了一步,敞開的衣衫下,若大的傷口,顯而易見。深可見骨,似是被强行貫穿而入,更有新的血跡從傷口滲出來。

    顫抖著扶過那恐怖的傷口,每滑過一寸,心便疼一分,這樣的傷口,她太過熟悉。因為就在一個時辰前,這傷還在她的身上。

    “如此……你還要說,聽不懂嗎?”她容不得他逃避,步步緊逼,眼淚更是止不住“不想我參加尋劍,根本就是你騙我的晃子。天劍早就有主了……不是嗎?”

    他腳下一個啷嗆,抵上背后的石門,退無可退。看著她含淚的雙眼,眉頭一寸寸緊皺起。

    瓔珞卻更加逼近,一字一句的道:“你所做的一切,皆是為我。你怕……我年幼無知會被人所害,不惜折辱男儿之軀,擔下女神的身份;你怕……我太過心軟,不忍傷人,逼我手刃福伯;你怕……我卷入神山之戰,騙我去白暮送藥;你怕……我走不出瑤池密道,所以在壁上留下六花記號;你怕……我從此墜入虛空,拋下眾人趕去救我;你怕……我傷得太重無法全愈,不惜過續我身上的傷。”他如此廢盡心機的想要護著她,而她……而她……卻怨了她千年,心底更加的揪著痛“我全部……都想起來了,十歲之前的每一件事。哥……你不是女神,不是妍汐,你是我哥——渺軒!”

    他猛的睜大眼睛,嘴角動了動,雙眉緊皺,似是再也裝不下去。

    良久!

    “你……唉……”像是終于決定了什麼,長嘆一聲,身上白光閃過,那原本嬌艷柔美的面容,慢慢的變得剛毅,不一會便回復成一個男子,眉似遠山,眼如星辰。只是臉色仍是有些蒼白。

    “你為何……非要在現在想起來!”

    瓔珞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那般俊毅的容顏,跟記憶中的一般貌樣,只是眉眼之間,添了几分蒼桑,讓她沒由來的,又是一陣心痛。

    緩緩的扣下頭,上前一步,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聲已哽咽“不要再一個人撐,你還有珞儿,還有我!”那些,本就是她該承受的呀!

    身前的人一愣,緩緩的摸上她的頭頂,剛剛還冷漠的神情,瞬間似水般的柔和,聲音更是輕得如似春風“傻瓜!你竟然已經想起來,就該知道我何要趕你下山!”

    “我不要下去!”瓔珞突然高聲反駁,手上抱得更緊。

    “珞儿!”他沉下聲,有几分惱怒。

    “不要再騙我!”她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這劍云里來的是什麼人,我也知道!”

    “珞……”渺軒一愣,眉頭皺得更緊“我用了千年的時間,才引得他出來,只要……只要到了明日……”

    “那今日呢?”瓔珞打斷道:“今日你要帶著滿身的傷,進去和他決斗嗎?你要……拋下珞儿一個人嗎?”

    “你……”渺軒大驚,臉色有些被拆穿的尷尬。

    “我全都知道!”瓔珞接過話,一臉的堅定“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如若你真要進去,縱使是黃泉,我陪你!”

    渺軒猛的一震,身側的手又握了好几次,唇邊緩緩的溢出笑容,明亮耀眼,滿足得似是擁有了一切“此話……當真?”

    “嗯!”瓔珞重重的點頭。

    “好!”他輕聲回應,俯下身子,回擁住她,不重一分,也不輕一分。滿是疼惜的環住,臉上的笑容自始都沒有落下過“有你這話,我此生……便夠了。我們就一塊去,哥永遠都和你在一起,好嗎?”

    “好!”她松了一口氣,卻忽略了他那異常溫柔的語氣。任由他拉下自己的手,牽住緩步向劍云走去。

    “珞儿,可曾還記得這神山之上的六花!”他突然緩聲問道。

    “記得!”瓔珞回答“我五歲時說過,最喜歡六花,自此神山六花,花開不敗。”

    他笑得很是滿足“那時神山的六花很少,你喜歡那花,喜歡得緊,偏偏又愛摘,結果摘下的花,不到一日便謝了。你尋不著其它的,便拿著花哭,想要它活過來。”

    “結果你便在神山之上,處處種滿這種花!”瓔珞輕笑,想了想又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呢?”

    他笑得更深“或許……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多過于哭吧?”他在劍云門前站定,眼神微沉,回過頭來又是一臉的燦爛“珞儿笑起來的樣子,哥都記得……所以要一直笑下去,好不好?就算是……為了哥!”

    瓔珞一愣,這才覺得他話中有什麼不對,看向相握的手間,白色的光芒隱隱閃動,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突如其來的巨大眩暈襲來。意識瞬間抽離,她反彈性的張口往舌尖咬去,渺軒揚手輕點,封住她的行動。

    瓔珞頓時動彈不得,拼命的瞪大眼睛,卻還是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他還是要留下她,他還要一個人去背負,明明知道沒有勝算,明明知道可能一去不回。他還是要去。

    她早該想到他怎麼會如此輕易答應她,早該想到的……

    “不,不要……不要……哥!”緊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抗拒那眩暈感,卻止不住的下滑,手上已經沒了力氣“不要……扔下我!”眼皮再也經不住那眩暈,緩緩的收攏,唯一不變的,仍是渺軒那笑顏如花的面容。

    他接住瓔珞已經暈過去的身子,凝視著她良久。疼惜的拭去上面的淚痕,緊扣進懷里,貼近耳側,明知她現在已經聽不見,卻仍是輕聲呢喃著:“如若可以,我想……再次為你種下滿山的六花!”

    胸腹又是一陣的痛楚,强行壓住那涌上來的血腥,輕喘了兩聲,這才轉頭道:“青之,出來吧!”

    一陣青光閃過,青衫男子已經跪在眼前,看了他一眼,臉露擔心“尊主!”

    “帶她走吧!”他把瓔珞交到青之手里,留戀的看了她一眼,繼續道:“另外,重新封印她所有的記憶,從此……”他頓了一頓,看向劍云的方向“她不再有哥哥!也不會有姐姐!”

    青之皺了皺眉,看向他胸前那恐怖的傷痕“尊主,你……”

    “快去!”渺軒厲聲打斷。

    青之咬咬牙,擔心的看了他一眼,轉過身,頓時化作一縷青煙消失無蹤。

    渺軒矗立半晌才回過身,拉回敞開的身襟,掩去身上的傷痕,緩步向劍云走去,身上紅光閃動,跨過那高大的石門,瞬間又變回那個,嬌艷清冷的絕色女子。

    劍云之內,藏劍無數,各類兵器皆有之,全是有靈氣的仙器。滿目之內全是自動飛舞著的兵器,流光異彩。

    他卻一眼就看到最高處,那個渾身散發著黑煞之氣的身影“魔君廢盡心機想得到天劍,如今到了劍云卻找不嗎?”

    上方之人猛的回頭,全身被黑氣所周圍,看不清面容,只有那雙眼睛閃著異常的紅光,這人……是魔!

    “你就是妍汐!”紅眼輕眯,滿是嗜殺之色,冷哼一聲“來得正好,這里哪把才是天劍?”

    “天劍豈容你這種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人染指!”他怒言道。

    對方卻突然大笑出聲來“好,不愧是赤姬的女儿,連說話都同那賤人一樣,一副道貌岸然的口氣,正好……我今日順便解決了你這個小雜種!”

    渺軒臉色一沉,緩緩的揚起手,手間有光閃動,剎時幻化成一柄長劍,通体漆黑如墨。“殷懷單,父母之仇,今日我便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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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2:38: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劍云決戰】

    “赤云!”對方臉色變了變“我聽說,赤云是只認一主的神器,可依主人心意,變幻成多種形狀,主体為劍!其顏色也是跟據主人的功力而顯現,主人的功力越高,顏色越深,最深為玄冥之色。沒想到你竟能練到至深之色。”

    “廢話少說!”他打斷他的話,握緊手中的劍“千年前的恩怨,今日就由我來了結!”說罷,身形一閃,揮劍迎了上去。

    只見一道,極强的劍氣彙成一道白光,直襲向頂端的殷懷單。那人揚手一揮,身前頓時彙聚成一道黑色的氣壁,擋住劍氣。

    飛身而下,隨手拔出一把劍,攻向渺軒。兵器相擋,巨大的氣流四散開來,滿山的劍器,皆被憾動。嗡嗡做響,更有一折為兩的聲響。

    “怎麼?這就是神族的實力嗎?”殷懷單笑得張狂“跟當年的赤姬比起來,你的功力可不到她的十分之一!”

    “住口!”渺軒臉上微怒,輪劍揮出,對方不得不松開手上的劍招,一個回旋退后三丈。渺軒劍上寒光,一字一句的道“不准你再提我娘的名字,你不佩!”

    “哼,她到是生了個孝順的女儿!”他冷笑,眼里的殺意更濃“如此……不管你是不是傳說中的天帝,我都留你不得!”

    再次出劍,雙方都用上了十成的功力,剎時滿山的靈劍都被那强大的靈力震起,隨著兩人的氣流,在空中盤旋飛舞著。一時間日月無光,有黑白兩團氣息,直衝云霄。

    這是拼盡全力的一戰,半點心都分不得。渺軒的胸腹之間,卻傳來一陣熟悉的攪痛。奮力壓下那股痛,全力的應戰,卻進一步加劇傷口的惡化。雙方實力相當,渺軒知道長此下去,他必敗無疑。

    雙眉緊皺,不著痕跡的看了上方無數的飛劍一眼,突然手上一松,身上的氣流瞬間撤離,對方的劍,就這麼向他身上招呼了過來。他卻不偏不躲,任由劍峰砍下來。

    四周飛舞的劍,也由于瞬間的力量不均,筆直的掉了下來,直向兩人。這是孤注一擲的殺招,兩敗俱傷。千柄的劍陣,定無人可以生還。

    只要這個人死了……便沒有人可以再傷到他的珞儿,即使……要用他的命做交換。

    可惜殷懷單,卻在關鍵時刻,察覺有異,强行收回要砍向渺軒的劍。千劍齊發,巨大的寒意襲來,他反身揮劍,凝神反擊,强行揮開上面的千柄劍陣。

    “想要同歸于盡?”殷懷單冷笑“你還沒這個資格,單憑一個劍陣就想取我性命?你妄廢心機了!”

    渺軒未回答,只是剛剛中途撤招的反噬,令他僅存的力氣也消失怠盡,卻固執的站立著,狠盯向那邊越發張狂的人。紅色的衣袍也掩不住傷口不斷滲出來的血跡。

    “你受了傷?”殷懷單眼神輕眯“難怪你不出全力!”轉而又大笑出聲“哈哈哈……原本我對你手中的劍還有几份顧忌,如此……便是你找上門來送死!”

    他再不遲疑,運足十分功力,直接向他揮了過去。渺軒心知躲不過,也不用躲。原以為,只要殺了這個人,他就可以不用再裝下去。守著他的珞儿天長地久。惜……他沒這個機會了。

    劍云他早已經布下了誅仙陣,只要他一死,陣法自然啟動,誰也逃不了!

    殷懷單眼露凶光,隱隱滲出血色,那柄劍更是直向前方人的脖間揮去。眼看著那劍鋒就要划斷他喉嚨。突然一聲高吼凌空而來。

    “赤云!”語落渺軒手中的劍,剎時光芒大盛,一堵白光划向殷懷單,當的一聲脆響,手中之劍已斷為兩截,殷懷單更是被震開十尺之外。

    渺軒驚愕的回過頭去,只見瓔珞急喘咻咻的出現在身后,身上仍是粘著斑斑血跡,雙眼瑩淚,嘴角摻著几絲腥紅。

    “珞儿!”渺軒大驚,已經冷寂的心,再次熱血沸騰起來,青之沒有攔住她嗎?怎麼可以讓她來“回去!”他撕吼出聲,眼里盡是急色。

    瓔珞卻無視他的怒氣,一步步走了過去。看著他因身上的傷,有些啷嗆的步子,心一陣一陣的揪著疼。

    “回去!回去,聽到沒有!”渺軒一臉的怒顏,想要抓著她大吼,卻穩不住步子,搖晃著就要倒下。

    “來不及了!”瓔珞上前一步,接住他不穩的身子,貼近胸口聽著那几不可聞的心跳,輕聲輕喃“哥……珞儿,來陪你!”

    渺軒一愣,呆在當場。

    瓔珞卻趁機接過他手里的劍,退后一步,雙手緊握住劍柄,忽而又掀動唇角笑,那笑容純淨的不含半點雜質,手上的劍卻顫了顫,剛要出口喚他,又改了口“……姐!我……從來就沒有見過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但是……你這般念著,定是一個很好的人吧!所以……報仇,算我一份,好不好?”

    “珞儿……”他還想說什麼。卻被人打斷。

    “你就是赤姬的另一個女儿,瓔珞?”殷懷單站穩著身子,看向那突然衝出來的人,驚訝于只認一主的赤云,竟會聽她的使喚。眼神微眯,卻看到那劍在她的手中,漸漸的變得透明,几不可見。抑頭大笑出聲“哈哈哈……你就是六界傳聞的那個棄神。就你那微不足道的神力,我從來就沒放在心上,如今還妄想跟我對抗嗎?”

    瓔珞轉過身沒有回答,只是雙手更加握緊手中的劍,擋在渺軒身前。

    “好一個姐妹情深!”殷懷單越發笑得大聲,抑天看向天際,眼里閃著不明的情緒,突然大聲吼道:“赤姬!你看到了嗎?你一心護著的好女儿,如今卻爭相跑來送死。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一直堅持要保留的神族血脈,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他越笑越大聲,越笑聲音越怪異,似笑還泣,良久神情一凜,目光頓時轉冽,眼里划過几絲刻骨的恨意:“好!我就成全你們,赤姬,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著。今日,我就要讓你神族,從這個世間絕跡!”

    語落,手中凝氣成劍,身影一閃,已經站到瓔珞的面前,揮劍砍了下去。瓔珞握緊劍擋住,卻還是被劍氣回流傷到。

    “珞儿!”渺軒臉色瞬間慘白,出手運氣,貼在瓔珞的身后,護住她的心脈。殷懷單冷笑一聲,揮開一掌過去,直中渺軒的胸口。頓時渺軒被震開,往后飛去。

    瓔珞猛的回頭,眼際之中,那紅色的身影,像是一塊被剪得千嗆百孔的破布,緩緩的向旁邊的石壁飛去,轟隆一聲巨響,滑倒在地,鮮血像是開了閘,滿地的流淌。耳邊一陣嗡嗡做響,世界頓時無比的安靜。

    一切好似都消失了,眼里只有那紅色,大片大片的在眼里流淌。一時間她好像已經至身在另一個世界。心瞬間的被掏得一干二淨。所有的一切全數崩潰。

    “乖!叫哥……我是你哥!”

    “不對,是哥!”

    “珞儿這麼乖,哥怎麼會離開你!放心吧,哥永遠都在你身邊!”

    “聽話,只要珞儿安全,哥什麼都願意!”

    “珞儿!”

    耳邊反復著回響著那些話語,那張燦笑起來,如陽光般溫柔的臉,一遍一遍的在腦海里回放著。再應聲而碎,化成灰燼。

    她……什麼都沒有了。

    心底有什麼正在衝出來,瞬間衝突層層的桎梏,涌入身体的每一個角落,眼里迷茫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沒有。只有那衝出牢籠的力量。

    “接下來,是你!”殷懷單收回掌,眼里嗜殺之色更濃。手中凝成的劍再次舉起,唇邊冷笑,運足十分的氣力,誓必一招即殺。

    揮劍而下,卻突的一頓,劍峰驟停。只見瓔珞竟單手抓住了他的劍峰,略一用力,劍身化成灰燼。殷懷單心中大駭,飛身抽離,卻晚了一步。

    脖間一涼,已經被瓔珞單手掐住脖間。

    “不……不可能……”殷懷單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竟會被一招制服,這個不是棄神嗎?不是沒有神力嗎?為何他無法反抗,單是被她掐住脖子,就已經動彈不得,空氣瞬間阻隔,臉色發青,瞪大著眼睛,仍是一副不信的表情“你……你……”

    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脖間越來越緊,越來越難受。四周地面突然開始了劇烈的晃動,頓時飛沙走石,一片混亂。原本昏暗的天際,更是瞬間漆黑一片,滲不進半絲的陽光。周圍都是石頭翻滾的聲音。那原本在空中飛舞的靈劍,爭相折斷,像是承受不了她散發出來的氣息。

    殷懷單驚恐的瞪大眼,奮力擠出聲“你到……底……什麼人?”卻瞧見她的眼神中一片虛無,像是一潭死水,感受不到任何一絲的生氣,她……沒有意識。

    “珞儿!”重傷的渺軒突然發出狂吼,焦急的語調顯而易見“停下……珞儿……”

    可是瓔珞卻半點反應都沒有,像是什麼都已經聽不見,更加的掐緊手中的人,四周的山石滾動得更加厲害,地動山搖,天昏地暗,下方也傳來了巨大的海浪之聲。地龍醒,海龍嘯!

    神怒,天地動蕩。

    “珞儿……珞儿……”渺軒顫微微的從地上爬起來,强行穩著步伐靠近那邊已經沒有意識的瓔珞“珞儿,聽話……別衝突那道封印!珞儿……”

    可是她卻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處到飛舞的石塊,划破他的衣衫,流下更多的血跡,他卻視而不見。奮力向瓔珞靠近,一路之上,全是腥紅的血跡。

    好不容易走到她身邊,一把拉過她的身子:“珞儿……”

    手間一輕,黑衣男子頓時被一股反彈力擊了出去,撞出几十米,張口吐出大口的血跡,已傷及真元。

    “珞儿……聽話,聽話……不要衝突那封印,聽話……安靜下來,我在這,我在這!”渺軒把她緊扣進懷里,拼命撕吼著阻止,那道封印,她絕對不能衝出來,絕對不行。

    他撕聲力竭的吼著,看著她無神的眼睛,一點點的恢復清明,心急如婪。

    良久……

    地龍漸漸平息,山石逐漸停止翻滾,瓔珞的眼里,重新印上他的影子“哥?”不確定的聲音微微的顫著。

    “是我,是我!”他緊擁住她的身子,手間顫動,聲音有些哽咽“珞儿,乖……乖……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熟悉的聲音傳遞過來,瓔珞只覺身形一輕,那從体內衝出的什麼,瞬間又退了回去,全身無力,攤倒在地。

    卻聞轟隆一聲巨響,眼前的劍山,突然爆裂開來,一柄光劍飛馳而出。

    “天劍!”殷懷單一聲驚呼,顧不得身的傷勢,飛身躍截住天劍,如一團黑煙般,消失在天際。

    山頂只剩兩個渾身染血的身影,相依相偎。


第一卷 棄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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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12:39:15 |只看該作者
番外 白竹

    師父說他乃白暮千年難遇的奇才,仙法道法一點就通,雖然只是區區十五年的光景,卻已修得元嬰境界,飛升入仙指日可待。但命中定有兩劫,誓必危及性命。

    他卻不知,這一劫來得如此之快。下山歷練才几天,路經這塊沼澤,見妖氣迷漫,決意收伏此妖。卻不想年輕氣盛,中了那霧妖的圈套,被困于這片沼澤之中,動彈不得。

    “這沼澤里混有我身上的毒氣,任你有再高的道行,也別想出去!”霧妖如是說,氣焰囂張的離開了。

    暮子昕這才發現,自己体力的仙法全被封住,半點使不出來。而且越掙扎,身体就越發往淤泥里沉。只得凝神靜氣,停止動作,減緩那下沉的速度。

    直至日落西歸,天地間一片昏黃。

    “你是竹子嗎?”甜甜的嗓音帶著几分好奇自頭頂傳來。

    剛剛還昏暗的天空,突然一片亮堂,帶著几分燥熱感。他抬頭望去,那是一只巨大的火鳳,全身浴火,在頭頂輕輕的揮動著翅膀,飛得小心翼翼,像是在顧忌著什麼。

    火鳳是上古聖獸,六界難得一見,其性高傲不倨,除非是修為極高的人,才能收為已用。但這樣一只聖獸上,坐的卻是一個小孩。

    十歲左右的年紀,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好奇,雙手緊抓著火鳳的脖子,從上面探下頭來,明亮的眼睛仿似星辰,正一眨一眨的看著他。她像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清澈純潔得不染滴塵。

    一時間,他看得呆了!

    “你是竹子嗎?”她再次開口,仍舊是那個問題“咯咯說,竹子都是一根一根的長在土里,你也是一根一根的!”她緩緩的說著話,語氣里有几分欣喜的味道,接著又升起几份疑惑“可是……你為什麼是白色的呢?長蟲子了嗎?”

    “我不是竹子!”他愣了愣回過神來“只是遭人暗算,掉入這里而已!”

    “哦!”她小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不是呀!”

    “你……說什麼?”突然很想認識她。

    “我叫……”她舉高手剛要回答,突然又想是想起什麼,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咯咯說,我的名字不能告訴別人的!”

    他頓時有些失落,再看看她那精致的小臉“你……能否幫我一個忙嗎?”

    她愣了一下,很爽快的點著頭“好!”

    “能不能請你到白暮一趟,告之我師傅,子昕遭人暗算之事!自會有人隨你來救我!”她年紀小,自是不可能救他出來。

    “竹子哥哥想出來嗎?”她仍是眨巴著眼睛,更加努力的把頭探下來,身子斜傾。

    竹子哥哥,他失笑卻也不怎麼在意,點頭道“自然是!”

    “我……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拉你出來!”說完伸出一只嫩嫩的小手,袖口卷起,潔白一節,似是上好的美玉。

    暮子昕心間一動,不自覺的就伸出了手,輕輕的握住她那嫩嫩的小手,卻忘了自己的重量豈是她可以拉動的。

    盡管火鳳已經盡量飛近地面了,她還是從它背上滑了下去,扑騰一身栽進了泥土里。手里還抓著几根赤色的羽毛,慌亂的揮舞著。

    “別動,會更加陷進去的!”他慌忙制止她的動作。拉她近身,原本那個精致的小孩,已經成了個泥娃娃。

    不過卻是個聽話的泥娃娃,她不動了,眨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扑閃扑閃的看著他,突然一眨不眨“你長得好像咯咯哦!”

    “格格?”他心生疑惑。

    “嗯!”她重重的點頭,小手叭的一下撫上他的臉蛋,留下一個泥手印“這里這里……這里都像!”

    那只小手在他臉上移動著,他的臉瞬間就紅了,緩緩的拉下她不規矩的小手,轉開頭卻也不提醒她的失禮。

    想起如今的處境,又心急如焚起來,若只是他一人還好,只要撐過今天,頂多明日必會有人來尋他,如今卻連累了她跟著受苦,而且照現在的情況,他們必撐不到明天。

    頭頂的火鳳鳴叫著,一圈一圈的在天空盤旋。

    瓔珞卻好奇的盯著他越皺越緊的眉頭,突然伸出手,摸向他的頭頂,輕輕的拍打著“竹子,不怕……不怕哦!有咯咯在!”

    那語氣,頗有几分哄小孩的味道。暮子昕頓時哭笑不得,顯然她之前也被人這麼安慰過。所以這才依樣畫葫蘆。

    “我不怕!”輕笑著拉下她的手,搖了搖頭,心底生出滿滿的憐惜。“誰是咯咯?”

    “咯咯就是咯咯呀!”她回得理所當然。

    暮子昕有几分疑惑,到也不再問下去。只當是她的一個玩伴,淡淡的扯動嘴角笑了笑,想起她因他而累,不禁又有几分愧疚“唉!是我連累你了!如今……連你也出不去了!”

    “竹子哥哥想出去?”她眨巴著眼睛問。

    他含笑著點頭!雖然有點舍不得和她留開。

    “那就出去吧!”她眼睛眨了眨,突然伸手抓住他,一使力兩人騰空而起,直朝上方飛去。暮子昕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只到他胸前的小女孩,半點不廢力的拉著他飛向半空而起。

    “你會騰云!”他驚嘆,她這才几歲的年紀!

    她回過頭來,一臉的茫然,呆呆的看著他几秒“什麼叫騰云?”

    “那你現在……”

    他未說完,卻見她突然皺了一張小臉,緩緩的開口道:“竹子哥哥,我們怎麼下去?”

    “啊?”暮子昕一驚,卻已經止不住猛的往下落的趨勢,眼看著又要掉回里面,他及時念咒凝云,一抱住身前的人,飛出沼澤的范圍。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一向沉靜如他,都止不住的急喘。只有旁邊的女孩,一臉好奇的拉扯自己粘滿污泥的長裙。

    “髒了?”她指著道。

    “換一件就好!”他無奈的笑了笑,嘆她的太過亂來,單手結印,打算給她用清淨咒。她卻突然嘩啦一下拉開了衣衫,一件一件的往外脫。

    “你干什麼?”暮子昕一驚,想要阻止卻晚了一步,那小小白淨的身子板,全顯露在他的面前。雖然上面粘著點點污泥,卻是一覽無疑。

    “換一件!”指了指手上的髒衣道。

    他臉上一熱,瞬間通紅,忙轉過身去,貌樣十分局促。“快……快穿上!”

    她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自然不知道何謂男女有別,但他已經十五,已經成年,怎能見她赤身裸体。

    “可是……髒了!”瓔珞回答。

    “穿上!”他的臉更紅,語氣沉了几分。

    “哦!”瓔珞這才滿臉委屈的穿上。暮子昕這才轉過身,拾起地上的腰帶,把她綁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確定不會再露出半點春光,才罷手。心底突然涌現一股,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私心。

    “以后,不准隨便在別人面前脫衣服,知道嗎?”

    “為什麼?”她疑惑的問。

    暮子昕一愣,眼前又浮現她剛剛的樣子,臉又紅了,頓了頓,才沉聲道:“不為什麼,不准脫……就是不准脫!”

    “哦!”她不甘心的回應,嘟起委屈的小嘴。竹子哥哥好凶。

    “你是哪門哪派的弟子?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她一身的仙氣,該是和他一樣,乃修仙之人。

    “在……”她指出小手正要指明,突然又頓住,眼珠轉了轉“我迷路了!”

    “迷路!”看著她稍有些逃避似的眼神,心下有些懷疑“那你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她想了想,指向東方“那邊!”

    暮子昕輕笑一聲“那你來的時候,都經過一些什麼時候地方!”

    “有好多好多的水,還有三座好高好高的山,再飛過一條河,和一片綠綠的樹就到這里了!”

    “哦!”她到是記得清楚“那些你都記得?”

    “嗯!”她得意的點頭。

    “回去也一定認得出來?”

    “嗯!”

    他笑得更深“雖然記得路,那為什麼會迷路呢?”

    她一愣,好似這才反應過來,哀怨的忘了他一眼,又嘟起那張小嘴“咯咯會生氣的,娘說不能出來,出來了,她會打屁屁!所以……我迷路!”

    暮子昕搖了搖頭,摸摸她的頭,她這是想用迷路,來逃避家人的責罰嗎?嘆一聲,看著她一副委屈的樣子,頓時又心生不忍。

    “好吧,那就算是你迷路!我不告訴任何人!好嗎?”

    “真的?”她一臉的欣喜。

    他含笑點頭,再次摸向她的頭“不過,天已經黑了,你不該呆在外面,趕緊回去才是!”

    “嗯!”她乖乖的點頭,仰起頭叫了一聲“風風!”只見那只盤旋在空中的火鳳,飛身而下,“竹子哥哥,再見!”

    她回頭甜甜一笑,頓時像是開了滿山的花儿,令人連心的暖起來。心間微動,一時間他好想好想永遠把這笑留住。不自覺的已經上前拉住了她的小手。

    “等等!”

    她回頭。

    “我……我……”他臉上瞬間通紅,心似是要奔出胸口,想要讓她不要走,卻又心知不妥,半晌,急匆匆的掏出身側的勾玉塞進她的手里,包裹住她的雙手用力握緊“這是……月勾玉,是我拜入師門時,師傅送我的信物,現在我把它給你,就算……就算是……我們……”

    “竹子哥哥?”她一臉的疑問,手被他握得有些緊,她想抽出。他卻猛的一拉,像是怕她跑掉一般。

    “我……已經……已經看了……你的身子!自當負責……這個就算是我倆的定情……信物!”他臉紅成一片,手輕輕的顫著,半帶强迫塞著勾玉“這勾玉你要拿好,千万別掉了,到時你來找我,我……我娶你!你放心,我對天起誓,此生定不負你!”

    他說得篤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不由自主的就屏住了呼吸。

    她盯著手里的勾玉半晌,似是在猶豫,又似是不懂他的意思。

    良久!

    “竹子哥哥,送我的?”

    “嗯!”

    “好!”她收進身側的袋子里,又緩開那甜笑。

    他這才輕了一口氣,終于松開她的手,附下身子輕言道:“我不叫竹子哥哥,我叫暮子昕,你要記住了!”

    “嗯!”她點頭答,轉身爬上火鳳,開口的卻還是那句稱呼“竹子哥哥再見!”

    他不禁失笑,轉念一想,罷了罷了,她愛叫,那便就是吧!淡笑著揮手,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天際,嘴角又忍住上揚,心里卻全都是甜的,突然很期待著再次見到她的樣子,到時他一定要問出她的名字,到時他便不再讓她走,到時她將會是伴他一生的人。

    可是他卻沒有猜到,這一別,竟足足讓他等了一千年。這一千年,他尋遍世間每一個角落,踩遍每一寸土地,卻苦尋不到她的身影;他修習各種法仙,預找尋她的氣息,才半點沒有頭緒。仿佛那天那染著污泥,笑顏如花的小女孩,只是他的幻覺。

    直到瑤池仙會,他再次感應到月勾玉的氣息,自碧落之上救起她。几乎是第一眼,他就已經認出了她。按捺不住心底再見她的欣喜,想要把她緊緊的擁在懷里,想要讓她再也不許她離他半分,更想要問這些年到底去了哪?

    可是……當她張開那雙眼睛看向他時,里面的卻是對他全然的陌生。

    “我叫瓔珞!”

    她終于肯告訴他,她的名字,眼睛里卻閃著從前從未有過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出聲,似是落寞,似是自卑。

    一瞬間他有些心痛,他告訴她,他叫白竹。想要從她眼里尋到,哪怕一絲的熟悉也好,讓她知道,自己就是千年前被她救起的竹子哥哥。

    可是……沒有,她的眼里除了陌生,什麼的都沒有。

    瑤池隕落,眾仙圍困,他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前去相救。不想報信的卻是她,隨她入碧落,她一遍遍的說著自己的事,他靜靜的聽著。關于神山的事,關于尊主的事,關于神山門人的事,唯獨……沒有他。

    她眼里有著濃濃的自卑感,那濃重的顏色,令她少了儿時的那股甜美無暇的笑容。她含著三分羞怯的把六花遞給他,他接下了,卻在她眼里找不到自己所要的。

    六花定情!可她要的卻只是一種依賴,那是被自卑壓得太久了后的本能反應。與他送她勾玉的心情不同,她的心里並沒有他。

    瞬間他有些迷茫了,難道千年之前的約定,只有他放在心上嗎?

    直到她以身破陣,血染瑤池,他卻不得不先行去救六界眾人,不想應付師兄的一段對話,卻令她信以為真。她含笑著從自己手里拿走六花,那一瞬間他才猛然醒悟。

    自己何必在意那些已經逝去的過去,重要的是眼前的她,就算她不記得,又怎麼樣,重要的是她就在眼前。

    只是自己醒悟的太晚了,她已經不再信任自己。

    沒關系,自己和她都有著永恒的時間,他可以慢慢讓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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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封魔

第二十八章【路上天惜】

    盛夏的天氣,火辣辣的太陽烘烤著大地,林間安靜異常,四周帶只走獸的蹤影都沒有。卻有一青一白兩個身影在穿行著,走在前面的是個老者,五六十歲年紀,一臉花白胡子,另一個卻是個十几歲模樣的少年,長相不是很出色,卻算是水靈,一又靈動的大眼,格外討喜。

    “你說你說,是不是?”老者回過頭來,嚷嚷著。

    “是是是!”少年連連點頭,語氣雖是客氣,只是那嘴角有些詭異的抽動著。

    “是吧,你也這麼說!我就知道!”老者繼續口沫橫飛“咱家那條牛,不是我吹,那可是万里挑一的,我們村的公牛,少說也不下二十條,唯有我家那牛長得那叫一個‘彪’,往日里,要是沒看得緊,那干起架來。它就從沒輸過!”

    “著實……是條好牛!”旁邊的少年重重的點著頭,嘴角又抽抽了兩下。

    “嘿嘿!”老者一臉的得意兮兮,滿嘴含笑“想當初,我牽那牛去耕地,別的牛看了,都是垂著尾巴繞邊走的!”

    “是……是嗎?”少年一頭黑線,他確實沒見過翹著尾巴的牛。

    老者卻還是一臉的陶醉“想起當時那個情景啊,我就……嘖嘖嘖!”他嘆了几聲,一臉的驕傲,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這才想起來“對了,你叫什麼?”

    “我姓駱,單名雙!”駱雙恭敬的問道。

    “你姓駱?”老者雙眼一亮。

    “正是!”駱雙點頭。

    “我聽說這天惜山上的仙人,也是姓駱的!”老者小聲的道。

    “是嗎?”他笑了笑“碰巧而已吧!”

    “那可不一定,許就是有緣呢?”老者一本正經“聽說這天惜山上的神仙,百年前就在這里了!百年來多少人暮名而來,就想登上這天惜山,見見山上的仙人。可惜大都不得其門而入,我聽說只有有緣人,才能入得這仙山!”

    “原來是這樣!”駱雙仍是淡淡的笑得一臉和氣“為何這麼多人都想訪仙問道呢?”

    老者扔了她個,那還用說的眼神“當然都是和你一樣,有事相求,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就只能寄希望于神仙了!”

    “哦!”駱雙點頭,突然像是想到什麼“還沒請教老伯高姓大名!”

    “啥高姓呀!咋們鄉間的糟老頭子,沒那麼多講究!”他豪爽的揮揮手“我人長得喜慶,在我們那里,人人都叫我福伯!”

    “福伯!”駱雙腳下一頓,臉色瞬間的蒼白,猛的轉頭看了他一眼,眼里閃過一些什麼。

    “走啊!你不是要上山嗎?”福伯見她停下,催促道。

    駱雙愣了一下,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應聲道:“好!”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瞄向身邊的人,透著絲怪異。

    “對了,我說你這年紀輕輕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非要找神仙幫忙不可!”福伯問道。

    “呃……”她想了想“到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想上山……上山而已!”

    他眯著眼瞅了她一圈,像是明白了點什麼,搖了搖頭道:“年輕人,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什麼好事!”

    駱雙訕訕的笑笑,拭去額頭的一滴汗。

    “你不知道,這山雖然是仙山!但這山下,可也是個危險的地界!”福伯一本正經的說教道:“常聽人說,這山下時常有妖怪出沒,長得恐怖著呢!一個不小心,興許就讓妖怪給叼了!”

    “真……的嗎?”他怎麼沒聽說這山下有妖啊?

    “自然是真的!”他的神情更加的嚴肅,忽的一拍胸膛到“幸好今天你遇到了我,我雖然上了年紀,但在咱村數起來,力氣還是一等一的,瞧瞧這身子板……”

    駱雙看了看那柴棍儿似的胳膊,又是一頭黑線,抽了抽嘴角“多……多謝!”

    “客氣啥呀!”他樂呵呵的拍著胸前“有我在,你僅管放心!一會呀,我走前,你跟著我在后頭,保管那妖……”

    轟隆隆……

    他話還沒說完,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剎時天空升氣一道怪異的綠色煙霧。

    福伯一下眼睛就盯直了,動也不動!

    “福……伯!”駱雙忍不住推了推他僵直的身子。

    “媽呀!”他卻突然一聲驚呼,拔腳就往回飛奔而去,一路上揚起一陣不小的塵煙,一會就尋不著蹤影,只是那驚恐的聲音仍是遠遠的傳來“妖怪呀……呀……呀呀呀……”

    “福……”駱雙的手還尷尬停在半空中,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良久,長嘆一聲,含笑的搖了搖頭,至少這會上山可以清靜點了,他可不想一路上,都把時間花在他家那頭牛身上。

    抬頭看向空中漸漸消散的綠色煙霧,眉頭緊了緊,到底是誰觸動了這里的陣法呢?舉步朝那方走去,遠遠的,看見一個被包裹得似是毛毛蟲一樣的身影,倒掛在樹上。

    剛一靠近,就聽見那方破口大罵的聲音。

    “好你個臭狐狸,爛狐狸,破狐狸,竟敢暗算本大爺,等我下來,非扒了你的皮,把你做成狐干不可!”那人怒氣衝衝,背對著她,口不擇言。

    駱雙皺眉,聽這聲音到有几分熟悉,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

    “我警告你,識相的快點試放了我,我還可以饒你條狐命,不然……”他哼哼兩聲“我端了你的狐狸窩,滅了你的狐子狐孫!”

    自知他是認錯人,駱雙也不打算花時間解釋,走近几步打算放他下來。

    他卻突然警慎起來“你想干什麼?還想殺人滅口不成,你要是該動我,我白暮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白暮!正准備解開繩子的手一頓,愣在當場。

    “怎麼怕了吧?”樹上的人有些得意“你敢動我一下,定百倍的還給你!”

    駱雙看向空中倒掛的身影,猶豫了半晌,才緩緩的道:“竟然你喜歡,那就掛著吧!”說完轉身繼續往山上走。

    “哼,就知道你不敢……”他輕哼了一聲,頓了一下,臉色一變,急呼出口“等等……這個聲音,你你你……你不是狐妖!”

    “的確不是!”駱雙回道。

    “啊,那你剛剛……唉,快快,快放我下來?”

    “公子剛剛……不是不願下來!”

    “唉!”他嘆一聲“我剛那是騙狐妖的,不是說你,快點放我下來,挨……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駱雙這才回身解開了繩子,一落地那人便將身上的布條拔得一干二淨,扔得遠遠的。

    “多謝了,兄弟!”他樂呵呵的笑著:“我叫顧千凡,你叫什麼?”

    原來是他!“我叫駱……”

    “駱,那就讓你小駱吧!”他打斷她的話,自做自主張的取著名。

    駱雙嘴角抽了抽,嘆一聲,這情景怎覺得這般熟悉。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妖法”他含怒的瞪向那早被扔得遠遠的布條“我被它纏上就全身沒力氣,怎麼都掙脫不出來!”

    “這是布縛陣!”駱雙輕聲解釋道:“天惜周圍都是這種陣法!”

    “你知道!”顧千凡一驚“你是天惜弟子嗎?”

    “算……是吧!”駱雙緩笑著回答。

    “那正好!”他噌的一下把他拉起來“我正好要上天惜山,你帶我去見你們掌門!”

    駱雙皺了皺眉“顧公子,找我們掌門有何要事嗎?”

    “要事,當然是要事!”他拉著他走,邊道:“我是來送信的,必須要見你們掌門不可!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

    “沒有可是,十万火急呀!”

    “但……”

    “快走快走,我都來了三天了,你們沒事在附近布什麼陣,害我怎麼都找不著路,還好遇到你這個天惜弟子,這回不用愁了!”

    “不是……”

    “不是什麼,沒送到貼子,我可不能回去的!”

    “我是想問……”

    “到了再問!”他一次又一次的打斷她的話,拉起駱雙就往山上跑。“你怎麼像個娘們一樣,婆婆媽媽的?”

    駱雙嘴角抽動了兩下,見怎麼說都沒用,長嘆了一口氣,其實他想說,其實御劍飛行比起他這樣爬上去,要快得多?還有……她的確是娘們!

    不過看他那興奮的勁,剛要起的話頭,又壓了下去。

    今天她人緣好似特別的好,一個福伯,再加個顧千凡,人人都喜歡拉著她爬山。敢情今儿個,她下山是為煆煉身体而來了?

    抬頭看向天上的太陽,日正當中,但願能在天黑之前上得了山才好。

    ———————————————————————————————————————

    “顧公子,請在這里等候,我這就叫掌門出來!”在她苦口婆心的勸戒下,顧千凡終于意識到御劍的重要性,在天黑前趕到了天惜。按排他在廳里等候,這才轉身去了后院。

    要說她這輩子,有什麼害怕的,她覺得,有點怕顧千凡。他那喋喋不休的個性,還真是百年不變呀!想到這,又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再次抬頭看看西偏的落日,全身襲上一股熟悉的眩暈感,眼睛開始微微的下滑。

    “你晚了二個時辰!”清朗的聲音自前方響起,微含著怒氣。對面房檐下走來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身藍色長袍,單手扣于身后,俊美無壽的臉上,完美得無一絲瑕疵。這是個讓任何女子都會一見傾心的男人。

    他緩緩而來,衣衫飄訣,似是隨時都可能乘風而去。

    駱雙把眼睛撐起一條縫,看著男子走向她,緩緩的笑開來,“路上有事……不得已,耽擱了!”

    男子在她身前站定,仍是有些怒氣,看向她的眼神,卻又沉溺起來“那你拋下炎鳳,也是不得已?”

    駱雙不好意思的輕聲笑了笑,上前一步,身形有些晃蕩,卻是准確無誤的環上了他的腰,眼際已經開始迷糊起來,頭靠近他的胸口,聽著那沉穩的心跳聲,頓時無比的安心。沉聲的低喃“哥……”

    聲音濃濃的,男子臉上的怒氣,頓時消失無蹤,接住她的身子,幽幽的嘆了一聲,眼里溢上滿滿的寵溺“唉!你明知道不能在外頭待太久,你還……”

    “珞儿……知錯了!”她的聲音沉了沉,眼睛已經合上。

    “下次……不許再這麼任性!”男子勸說道,卻等不到她的回應,轉頭卻看她已經睡著。輕輕拔動她額前的發絲,嘴角輕揚,似是看得痴了,良久才微傾身,攔腰起熟睡的人儿,轉身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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