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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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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晴風 -【再世帝妻(桃花金寓終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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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6 01:21: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天色忽然轉暗,滂沱大雨一剎而至,山路蜿蜒,山壁黃土隨大雨沖刷而下,柏油路上泥水奔流,桿馬車駛過,黃色泥水噴濺而起。

    碎石子隨黃泥水散落路面,悍馬車輕微震動,葛烈安望了眼副駕駛座睡著的于凡,減緩車子的速度。

    他時常想起金夏國沉洋那日,他若沒進皇城,一切或許會不同。

    那日他在皇城外,听見風與群樹哀哀低泣,金夏大地為即將發生的悲傷低鳴,群樹低語,古曉霖將因毒身亡,夏帝將因憂傷致使民生百業凋零。

    他聞言大驚,本以為可逆天命,只要古曉霖未因毒而死,金夏國文化必可達鼎盛,他不想古曉霖數十世的心血付諸流水。

    于是他奔入皇城,可最後非但沒能救到古曉霖,反倒讓阢爾夏的神能沖破禁錮,對古曉霖下了永恆咒術。

    沒想他的最後一步不但使金夏國一瞬滅亡,更讓古曉霖生生世世受咒術禁錮,無法解脫……

    梆烈安悔恨不已,選擇了生生世世與古曉霖同生、護她,不是因為他與古曉霖曾同為一體,而是因為虧欠,他一直認為,最後那一步他錯得徹底。

    若不進皇城,阢爾夏至多憂傷悲痛一生,神能卻不至沖破禁錮,自然無法對古曉霖行強大咒術,金夏國即使民生百業凋零,也不至瞬間沉海滅亡,文明依舊能傳承下去。

    因他一念之差,古曉霖一世一世重生于東方之地,她曾嘗過的百草之苦又在東方之地重來一回。

    而她與夏帝一世世相逢,卻也一世世以恨寫死局……

    悍馬車壓過一顆大石造成劇烈震動,把副駕駛座的于凡驚醒了。

    「吵醒你了?」

    于凡搖頭,輕輕嘆口氣,「醒了好,剛才夢到過去。」

    「又夢到金夏國?」她總是夢見那一世。

    「夢見金夏,夢見過去許多世。」她跟夏困在相同悲劇里,生生世世無法逃脫。

    夏曾為帝王、曾為貴族,但他每一世身邊始終妻妾數十,他們相逢得晚,夏每世寵她,最終為她招來妻妾的妒恨,她一世世冷漠等著彷佛注定好的悲劇發生,葛烈安想救她脫離苦難,卻始終毫無辦法。

    每一世走到末了,夏總是恨她,恨她冷漠、恨她想隨葛烈安而去。

    距離上一世已三百年,她蒼老的靈魂因夏一世又一世的恨疲累至極,遂使用神能逆咒,換得三百年暫時解脫,卻耗損了大半神能。

    三百年後,她蘇醒轉生成為于凡,這世界變得十分不同,有車、有船、有飛機,網絡更是無遠弗屆,這星球成長迅速卻岌岌可危,轉生後最令她無法置信的是,短短三百年,這古老星球竟暴增了數十億人口。

    她曾在東方大地十數世為巫女,以神能為人治病,並識藥草,而後又以十數世流傳藥草,為人醫病。如今她的能量到這一世應是盡頭,她已無多余氣力為這原該深受祝福,如今卻困境重重的星球再做些什麼了。

    「除了科技文明之外,你認為如今與三百年前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梆烈安笑了笑,說︰「男人只能娶一個老婆?」這里的男人只能娶一妻,或許是于凡解脫強咒的機會,夏與于凡若能無恨、無妒過完這世,咒術也許就能解。

    「是。」于凡輕笑,停頓半晌,又開口,「我想試著跟他好好相處。」

    「走到最後,他若能不恨,也許對你們都好。」

    「不管最後怎麼樣,我想至少跟他好好相處一世。葛烈安,這世過後,若我神能盡失,再轉生也沒有幾世,到時你不要勉強……」

    于凡說得保守,葛烈安卻懂她的意思。于凡沒說破的是神能盡失後,轉生一世為人,她再過死門魂魄將被打散,歸于混沌。

    強咒若不能解,唯一能留下于凡魂魄的方法,是用他的神能換她,于凡含蓄表明,不希望他那樣。

    梆烈安沉默許久,雨勢漸小,鮮黃色焊馬車駛出山路,在市區筆直大道急馳。

    車在火車站前停下,雨也停了,陽光從烏雲後探出頭,空氣里有大雨滌淨城市煙塵後的清新。

    梆烈安下車,為于凡打開車門,將裝著手工茶的提袋遞給她,說︰「不管為你做什麼事,都不是出于勉強。這是車票,火車快進站了。」他將預先買好的火車票塞進于凡手里。

    「半個月後,我再來接你。」

    「葛烈安……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我們之間不需要謝謝。」

    宇文夏作了夢。

    夢里,夏蟬在枝葉茂盛的樹上鳴叫,午後陽光正盛,他聞到血腥味,听見許多人驚叫,他手執長矛在充滿木頭香氣的長廊上奔跑,血腥味越來越濃。

    直到他奔入一座華美宮殿,看見美麗女子緊抱著一名高大的男人,那幕讓他心碎不已,手里的長矛穿透美麗女子身體,鮮血不斷流淌出來,她倒在他懷里,說了句「夏,對不住」。

    夏蟬瘋狂喧囂嘶鳴,他听見從喉嚨發出的吼叫,陌生卻充滿沉痛,猶如自遙遠空谷傳來的低沉獸鳴,巨大的悲傷掏光他的理智,下了詛咒……

    唰的一聲,他驚坐而起,不意外已滿頭大汗。

    電子鐘上的冷光數字顯示02︰12.他翻身下床,踩上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地板,完全清醒了。

    他迅速走入浴室,脫掉睡袍,跨進淋浴間,轉開水龍頭,冷水瞬間安撫他躁亂大腦。

    他厭惡夏天,每當時序入夏,他就會作同樣的夢,夢里總是出現女子風華絕代卻又充滿歉意的臉、濃濃的血腥氣味、夏蟬發瘋似的噪鬧、古色古香的建築、空氣摻雜著似有若無的藥草味……一切真實得不像是夢。

    他厭惡夏天,非常非常厭惡,偏偏他名字有個夏,像是老天爺對他開的惡意玩笑。

    淋浴後,他睡意全消,走去廚房倒了一大杯冰牛奶,坐在中央吧台,他一口一口喝光鮮奶後,才感覺夢里鮮明得幾乎滲進現實的血腥味終于淡去許多。

    然而那猶如刻入骨髓的悲痛,卻在他心頭縈繞,久久不散。

    宇文夏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將空杯拿到流理台沖洗,他忘不了那雙澄淨美麗的瞳眸。

    來到台灣將近兩個月,他一直覺得他會在這里遇見她,一直覺得他離她很近很近了。

    宇文夏時常有種錯覺,他來這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尋找她,但其實他早已放棄能找到她的荒謬想法……

    今夜是無法再睡了,他轉入書房,打開筆電,連上集團內網,埋首工作直至天色大亮。

    大片落地窗映入晨光,宇文夏舒展背肌,正要起身,手機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來自加州的越洋電話,他猶豫片刻,才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

    「什麼事?」他冷淡地說。

    「夏,我听爸爸說你人在台灣?」手機那頭是一道好听嬌軟的女性嗓音。

    「你找我什麼事?」他冷淡依舊。

    「翰翰已經放暑假,我帶他去台灣找你玩好嗎?」

    「不好,我沒空陪你們母子。」

    「翰翰想你,一直吵著要找爸爸,我跟翰翰好幾個月沒看到你了。」

    「我沒有時間,你們不要來。」

    「我們不會吵你,白天我可以帶翰翰出去玩,台灣我也熟,晚上你回來……」

    「繪里奈,我說了,你們不要來,我準備去公司,不說了。」他切斷通話,煩躁的走出書房。

    宇文夏進更衣室,拿出鐵灰色襯衫,一套深藍西裝,正要換衣,手機又響,這回是日本祖宅來的電話,他接了,不意外听見一道沉穩低沉的聲音。

    「夏。」

    「爸,有事嗎?」

    「听繪里奈說,你不讓他們去台灣找你?孩子放暑假,想爸爸難免,你真忙到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

    宇文夏沉默不答。

    「夏?」

    「除了繪里奈母子的事,爸有其他事嗎?如果沒有,我要去公司了。」

    「讓他們去台灣找你,一個星期也好。」

    「我沒空,也不打算抽時間陪他們,就算只有一天也不行,我去公司了。」說完,他直接切斷通話。

    宇文夏換了衣服,出門搭電梯至地下停車場,鐵灰色藍寶堅尼駛出停車場,迎上蓬勃朝陽,天氣很好,他心情卻糟透了。

    宇文夏晚上離開公司後,實在放心不下,最後找了助理問到產品營銷經理韓璃的住處。

    大張旗鼓參加前男友的婚禮是好事嗎?如果不是韓璃總讓他感覺自己離「那個命定女人」很近,他不可能出手管一個剛認識不到兩個月的女人要死還是要活。

    宇文夏回想將近兩個月前,他踏入S牌家電亞洲區辦公室,初見韓璃時那一剎那的驚愕,他從不曾在現實生活里如此強烈感覺到「她」的存在,他說不出為什麼,他像是能聞到韓璃身上有她的氣味。

    當然他並不是真正聞到什麼,只是每每看見韓璃,他就覺得他好似能找到「她」了,那個從他十六歲就開始出現在他夢里的女子。

    昨晚他看到新聞,韓璃與羅氏集團二代蹺家少東羅宥倫,參加了聯洋集團長子方慶之的婚禮,那人與韓璃相戀,兩人同居多年,最後卻以分手收場,她因太痛苦而酗酒,結果肝指數過高而入院,醫院還一度發出病危通知。

    看到韓璃挽著羅宥倫的手參加方慶之婚禮的畫面,他真想把她抓來敲昏算了,明明工作精明干練,踫上感情就行事愚蠢,那女人腦子到底裝些什麼?

    他打了一整天電話,韓璃手機卻沒開,讓他擔心她會因傷心過度,又喝酒想不開了,蠢女人!

    此刻站在韓璃的公寓里,宇文夏雖氣,但見她沒事,他其實也松了口氣,剛才他罵也罵過,一旁還有她的哥哥和其他人,他想她應該沒事了。

    宇文夏決定不再管這個遇到感情就沒了腦子女人,打算離開,卻不忘叮嚀在他眼里看來很蠢的韓璃,「韓經理,我鄭重警告你,別弄出什麼失戀了痛苦到尋死尋活的鬧劇,還有你要昏頭談戀愛前,能不能理智點弄清楚那個男人的背景?」

    跑了個黃鼠狼方慶之,換了個大野狼羅宥倫,他實在想問問韓璃腦子去了哪里?

    羅宥倫可是標準花花公子,他的花邊新聞連日本都看得到她知不知道?

    「如果你不是有點像她,我實在懶得管你死活……」門鈴聲打斷宇文夏接下來的話,他不等韓璃反應,決定走人,邁向大門冷淡的說︰「我要回去了,你們慢聊。」

    滿身怒氣的宇文夏打開門,看見門外的女人,一瞬間動彈不得,怒氣、理智……轉眼蒸發得點滴不剩。

    門外女人仰起頭,看見宇文夏也是一陣怔愣,神色復雜,一會兒才回過神,面對門內的韓璃表情關切的問︰「我剛回來,看見你燈亮了,就想先來看看。昨天看到新聞,你還好嗎?子瑜、珈珞也很關心你,你手機一直沒開……」

    這公寓的一、二、三、四樓分別住了四個女人,她們習慣每個月最後一個星期日聚餐,聊彼此生活,提議定期聚餐的人則是梁珈珞。

    幾個女人聚在一起吃飯,聊工作、聊感情經驗值,跟誰談過戀愛、怎麼分手或工作上遇到什麼難題……一段時間下來,大家也都成為不錯的朋友。

    于凡昨天看了新聞,便一直記掛著韓璃,還有二樓的子瑜、三樓的珈珞,她們三人各自上上下下走了好幾回,都沒能踫上韓璃。

    唉,參加前男友婚禮,這主意真的好嗎?她們很擔心韓璃參加喜宴後心情不佳,盡管新聞畫面中,站在韓璃身邊的羅肴倫,看起來很深情的模樣。

    「我很好。」韓璃對于凡說,「我真的沒事——」

    她正要鄭重保證她身心非常健康,沒有受到絲毫損傷,三樓的梁珈珞這時從于凡身後探頭進來,也是一臉憂慮。

    「韓小璃,你沒事吧?怎麼跑去喝王八蛋的喜酒?別告訴我你還包了紅包!」梁珈珞不以為然又擔心的說。

    唉……韓璃在心里狂嘆氣,關心她的人差不多都跑來了。

    她怎麼會忘記保持手機暢通這件重要的事呢?甚至還把手機忘在羅宥倫家?從不關機、手機不離身的她,怎麼會犯這種錯?

    「我沒給紅包,是羅宥倫給的,本來是他爸媽要去喜宴……」注意到宇文夏的眼光始終落在于凡身上,一動也不動,她滿臉不解,忍不住問︰「你們認識嗎?」她來回指了指于凡和宇文夏。

    宇文夏好似變成化石了,對周遭一切沒有反應,于凡看了他一眼,代為回答,「算認識吧。看你沒事,我也放心了。下星期天一塊兒吃飯再聊。」

    「這是我的名片,你的名字?」僵凝的宇文夏終于動了,他掏出名片夾,抽了一張塞進于凡手里,動作顯得有些粗魯,眼神則是充滿困惑,卻又感情濃烈。

    「我叫于凡,住四樓,我們上樓再說吧。」于凡回答宇文夏,接著又重復,「下星期天吃飯聊。」這是說給韓璃、梁珈珞听的。

    于凡轉身上樓,宇文夏跟著離開,腦子亂成一團。

    丙然,她離韓璃很近。

    然而此刻,他卻有些不知所措,她真實存在著,不光是在他夢里,而是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罷才韓璃問她他們是否認識,她好似答了算認識。她認識他嗎?

    苞在她後頭走上四樓,她打開公寓大門,一陣草香迎面撲來。

    在夢里,他也聞過這種淡淡的草香……

    「你認識我?」他困惑的問。

    于凡轉過身面對他,宇文夏能看見她眼里流動著復雜情緒。

    「你認識我嗎?」于凡反問他。

    「我……總是在夏天夢到你。」

    他正覺得自己的話听起來很瘋狂,她也許會認為他是個瘋子,沒想到她卻朝他點了點頭,「進來坐,我泡茶給你喝,好嗎?我自己揉制的手工茶。」

    他跟著她進了屋,他覺得奇怪,屋子里有股清涼,明明是燠熱的夏夜,那種舒爽的清涼並不是開了冷氣。

    客廳不小,除了藤椅與長桌,幾乎看不到家電,沒有電視、沒有音響,玻璃茶幾上一大盆綠意盎然的植物,另一只小茶幾放了水果盆,里頭有幾顆青檸與隻果。

    長藤椅上放了三個柔軟坐墊與靠背軟墊,單人藤椅則無坐墊與靠墊。

    正對藤椅與茶幾的空牆面上了淡水藍絲光漆,或高過低隨意掛著陶制容器,用來栽種植物。

    「你坐一下,我去泡茶。」

    他點點頭,看她走往廚房,原想坐下,雙腳卻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走。

    宇文夏斜椅在廚房入口,看她動作利落的拿水煮壺裝水,打開瓦斯。

    她踮高腳後跟,打開儲物櫃,從上頭拿一包尚未開封的茶葉,再從身前的抽屜拿出一把剪刀,剪開包裝後,倒了些茶葉進玻璃壺,接著拿了個小巧密封條,將開封的茶葉包封緊,然後彎身從底下櫃子拿出一個空茶葉罐,將封上密封條的茶葉包塞進罐子里鎖緊。

    宇文夏幾乎舍不得眨眼,仔細看她的動作,她的手指縴長,肌膚柔嫩細滑,他覺得自己彷佛**過她雪白無瑕的身體,他近乎貪荽的看著她,無法相信夢里的女子就在眼前。

    他心里升起一股陌生卻又是熟悉的渴求——他想永恆的愛她。

    明明今天才剛見到她,他卻覺得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你的名字怎麼寫?」宇文夏聲音微微低啞。

    她走來,舉起他的手,左手捧著他手背,右手食指在他掌心寫下兩個皆只有三劃的字——「于凡」。

    水煮壺因煮沸水發出氣鳴聲,于凡放下他的手,轉身關掉爐火,把滾水倒入玻璃壺,等了一會兒,她將泡過茶葉的茶水倒進流理台,又往玻璃壺里倒第二次水,等茶葉完全舒展開來,她拿了兩個空的保溫杯,倒進淡黃茶湯,端起保溫杯走出廚房。

    「我來。」宇文夏接過她手里的保溫杯。

    他們回到客廳,于凡坐單人藤椅,他放下保溫杯,在離于凡最近的長藤椅上坐下。

    他們相視片刻,于凡拿起先前進屋被她放在茶幾上的名片。

    宇文夏,S牌亞洲區總部副執行長。

    「你認識我?」他想起她沒回答這個問題。

    「我也總是夢見你。」她說了個他比較能接受的答案。

    宇文夏點頭,拿起保溫杯,喝一口熱茶,溫醇茶香在口中漫開來,他有些驚廚,她看起來不講究的泡茶手法,卻泡出茶香四溢的好茶。

    「你自己揉制的茶?」

    「我賣手工茶。」

    他環顧她的公寓陳設,除了必須的用品,以及一些植栽,幾乎沒有多余的東西。

    「賣手工茶足夠生活嗎?!」他問,出了口卻又覺得這問題莽撞。

    于凡笑了笑,不介意他有些無禮的提問,輕輕帶過,「我目前還活著,沒餓死,所以應該是足夠生活。」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關心,茶好喝嗎?」

    「好喝。」

    「如果你喜歡,我還有,等會兒讓你帶一包回去。」

    「我能天天來你這兒喝嗎?我不會泡茶,你泡得很好喝。」

    「你不嫌天天往我這里跑麻煩的話,我可以替你泡茶。」

    「不可能覺得麻煩,我一直想見到你。」

    于凡低頭,見他手上沒有婚戒,問︰「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他想也不想的說,「我一個人住。你隨時可以來我住的地方。」

    于凡笑逐顏開,「不急,我們慢慢來吧。」

    「好,不急,我們慢慢來。」他迎合她。

    他們同時端起保溫杯,一口一口品嘗熱茶,兩人沉默喝完整杯茶。

    「已經很晚了,我有點累,想休息。」于凡說。

    宇文夏立刻站起來,注意到她這里沒有時鐘,看手表已是深夜近一點了。

    「你休息,我回去了。」

    「嗯。」于凡應了一聲,也站起來往大門走,為他開了門。

    宇文夏走到大門旁,他低頭看她,她清澈干淨的眼里有分淡淡的戒備,他伸手踫觸她臉頰,她的頭卻慌忙朝後退了幾寸。

    「對不起,說好要慢慢來的……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

    听了他的話,她整個人像是愣住,然後低低嘆了一口氣。

    「我說錯了什麼嗎?」宇文夏著急地問。

    于凡搖了頭,「沒有,你沒說錯什麼。」他們每一世,他總是這樣對她說。

    「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于凡又是明顯一愣,一會兒,她低聲說︰「我相信你。」

    「我明天晚上過來找你,我們一起吃晚餐,可以嗎?」

    「好。」

    「你想吃什麼?我們出去吃。」

    「我不挑食,吃什麼都好,讓你決定。」

    「好,明天晚上我六點過來接你,晚安。」

    「晚安。」

    宇文夏走了幾步,猶豫著又回了頭,低聲問她,「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于凡沒出聲,直接走向他,伸出雙手環上他的腰,宇文夏立刻雙手回抱住她,他舒舒服服吐一口氣,松手說︰「明天見,要作好夢。」

    「嗯,明天見。」見宇文夏走下樓,于凡關上公寓大門,她告訴自己,這一生要好好跟他相處,他們之間,終于沒有別人了。

    她走進臥室,拿起手機,她不習慣現代科技,但還是申辦了一支手機門號,用的是功能最簡潔的舊型手機。她的能量已逐漸微弱,只得靠現代科技與葛烈安聯系。

    手機才響一聲,葛烈安立即接起,「你還好嗎?」

    「我沒事,很好,今天晚上遇見他了。」

    梆烈安在手機另一端沉默。

    「我沒辦法讀到任何關于他的訊息,我的能量太弱了。」

    三百年前,她逆咒幾乎耗盡能量,她沒想到轉生再遇見他,竟連讀取他今世的能量都不夠,她無法知道他何時、何地出生?他今生曾經發生的事情,她完全無法得知。

    「于凡,我去找你好嗎?」

    「葛烈安,別這樣,你將能量傳送給我對你不好,我不要你不好。」

    「我不會有事。」葛烈安說,「你多了解他一些,也就有多點保護。」

    「沒關系,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也許我跟他不斷重復相同結局,是因為我看得太清楚了,現在完全不曉得他過去的事,或許是好事。」

    「你……其他都好吧?」

    「除了能量轉弱,我沒有不好。」

    「于凡……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找我。」

    「我知道。葛烈安,你不用擔心我。」

    寧靜的日式餐廳包廂里,他們坐在榻榻米上,深咖啡色方形木桌上擺著一道道日式料理,正中央一盤冷盤,另有熱茶湯、炸物、涼拌生蔬、薔麥冷面等等。

    「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多點了幾樣。」宇文夏拿起新鮮山葵,在研磨器上磨了一些,倒進她的沾醬碟。

    「我不吃生魚片。」于凡為難地看著那盤新鮮冷食。

    「不敢吃嗎?」宇文夏問。

    「沒吃過,也不敢吃。」帶著累世記憶轉生在這嶄新時代,最大的壞處是要適應的事太多,生食、速度極快的交通工具、人們借著小小屏幕與千里之外的人溝通……這在三百年前是完全不能想象的。

    「我很長一段時間接受日本教育,習慣生食。」宇文夏沒勉強她,拿來她的沾醬碟,倒了醬油。

    「你不完全像是台灣人。」

    「我是混血兒,我的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國籍各異,我身上有印地安人血統、蒙古血統、愛爾蘭血統、台灣人血統、意大利人血統、日本血統,我母親是台灣人,我從母姓。」宇文夏為她夾了涼拌黃秋葵,發現她沒動筷,「我們邊吃邊聊,我沒算到塞車,害你這麼晚吃。」

    他準時六點接她,他們到餐廳卻已經是七點半了。

    「我不餓,其實我沒吃晚餐的習慣。」

    「你太瘦了,以後別不吃晚餐。」宇文夏望著她,見到她之後,他的心一直處在亢奮狀態,很想把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分給她,讓她生活無憂。

    「說說你自己。」她拿起筷子,吃一口他夾來的黃秋葵。

    「我在台灣出生,八歲前住台灣,八歲後跟父母回日本,我父親是混血兒,但算是地道日本人,我在日本讀書、工作,前陣子因為工作需要,暫時調到台灣支持。」

    「你以後會回日本?」

    「你願意跟我回去嗎?」他根本沒想就問了。

    「我不知道。」

    「這樣說有點早,不過我希望你願意跟我回去……」

    「我不知道。」于凡第二次說。

    宇文夏沉默,假使于凡不想跟他回日本,他是能留在台灣,留在台灣似乎不是壞選擇。

    「如果你不願跟我回去,我可以留在台灣。」

    于凡沒說話,夾了塊炸天婦羅,吃完,她喝了熱茶湯,放下筷子,說︰「我已經吃飽了。」

    「你吃這麼少?」宇文夏一臉不認同。

    「我沒有吃晚餐的習慣,這樣吃已經很多了。」

    「再吃一些,我點太多了,浪費食物也不好,我一個人吃不完這些。」

    「好,我再吃一些。但沒辦法吃太多,吃多了,晚上我沒辦法睡。」

    宇文夏點頭,「說說你自己。」

    「我父母在我十二歲時車禍過世,後來有好心人資助我到我大學畢業,畢業後我學做手工茶,再拿到茶行寄賣。」

    她每一世六親緣分皆淡薄,除了跟他牽扯不清,她在人世沒有其他足可掛心的因緣。

    「怎麼不找份安穩的工作?賣手工茶收入穩定嗎?」

    「我不習慣跟人相處,也不喜歡搭交通工具。」

    「你父母車禍當時,你在場?」

    「是。」她語氣淡淡的。

    「你今年幾歲?」

    「二十四。」

    宇文夏沉默許久,他們相差四歲,他十六歲開始夢到她,那年她十二歲,驟失雙親……一陣心疼蔓延開來,他無法想象當時的她有多害怕、多孤單,他放下筷子,手越過桌,握緊她的,「以後你什麼都不必擔心,有我。」

    「你想錯了,我其實過得很好,我只是不喜歡搭交通工具,也不愛出門。」宇文夏松開她的手,「以後我少開車,我可以下廚煮給你吃,或者你下廚。」于凡凝視他許久,他會下廚?

    她想起從前的日子,他總是吃穿皆讓人服侍,而這一世,他會下廚,這比世上出現飛機、網絡還讓她驚訝,也覺得有趣。

    「你願意煮給我吃?」她輕聲問。

    「當然,你不願意為我下廚?」他反問。

    「我……我只吃川燙青菜、五谷飯,我吃得很簡單。」

    宇文夏又皺眉了,「以後我煮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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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宇文夏端出味噌小魚干豆腐湯,桌上已經擺了涼拌生菜、紅酒嫩煎牛排,川燙蘆筍,兩碗于凡愛的五谷飯。

    「開動吧。」宇文夏擦了擦手,褪下防水圍裙,坐下來拿起碗筷。

    于凡一雙眼笑得眯眯的,她沒拿碗筷,反而單手撐著下顎,說︰「沒想到你真的會煮。」她實在太驚訝,只能呆看他在廚房忙。

    「這算什麼?簡單幾道菜而已。在英國念碩士那兩年,我學了不少,可惜你不愛吃甜,我的家常隻果派,吃過的人都說好。」宇文夏得意的道。

    答應為她下廚有好一段時間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動手,先前每每想進廚房,她總說在附近找吃的就好,她吃得不多,下廚太麻煩。

    其實她住處附近有很多不錯的餐廳,他們晚上總是手牽手,在附近的大街小巷找吃的。

    吃了好一陣子,她終于同意他使用她的廚房。

    于凡從頭到尾看著,發現他動作熟稔,確實是善于下廚,令她難以想象。「你知道今天是我們認識第幾天嗎?」宇文夏問。

    于凡搖頭,她不擅長記日子,對她來說,年月日早已失去意義。

    「我們認識整整一個月了。」

    一個月啊。于凡笑笑,沒說什麼,拿起碗筷準備吃飯。

    宇文夏想著這一個月來,他天天五點半離開公司,準六點來她住處報到,帶她出去吃晚餐,回來再喝杯她泡的茶……日子很單調,卻感覺很不錯。

    不管做什麼,只要能待在她身邊,他就覺得十分開心且滿足。

    「于凡,你搬到我那里住,好不好?我會照顧你。」

    于凡搖頭,「我不算很認識你。」

    「你想知道什麼?你問,我都說。」宇文夏聲音急切。

    她哪里是想知道什麼?關于他,她其實很清楚,他的靈魂,他注定每一世出現,那些背景、身份都是過眼雲煙,短暫一世罷了,她不需要知道那些枝微末節。

    她只是覺得她還沒準備好搬去他那里,她喜歡現在他們相處的氣氛,沒有負

    擔、沒有爭吵,他們之間不存在其他人,一旦搬去他那里,一切就不同了吧?他對她的干涉只會多不會少。

    「目前我只需要知道你的名字、你單身,這就夠了。夏,我喜歡我們現在這樣,沒有要求、沒有負擔的相處,其他的我想慢慢來,好不好?」

    「好。」每回她問了好不好,他的回答永遠只有好,他就是無法對她說不好。「菜快要涼了,吃完晚餐,我泡茶給你喝,我今天帶了一整套茶具來。」

    「我記得你說你不會泡茶。」

    「那時我不確定你對我的感覺是不是跟我一樣,剛認識你,我一時也找不到好理由天天過來,當時喝你泡的茶,似乎是很好的借口。」他承認得理所當然,彷佛說那個善意謊言天經地義。

    于凡微微側了頭,心不知怎麼的,有了淡淡不安。

    會不會他還說了其他「理所當然」的謊?

    「你沒有女朋友是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你搬到我那里住,不就能確定了?」宇文夏定定凝視她。

    「過一陣子好了。」她笑著說。

    「要過多久的一陣子?」他忍不住想要個答案。

    「我不知道。」

    「……吃吧,我不逼你了。」

    晚餐過後,宇文夏拆開帶來的茶具,他手法講究,一步一步泡出金黃茶湯,再雙手把杯子捧到她面前,「請用。」

    于凡品完茶,淺笑,「讓你喝了一個月不講究手法的茶,太委屈了。」

    「不委屈。你的茶好,怎麼沖泡都好喝。」

    「你的架勢可以去比賽了。」他又成功的讓她驚訝了。

    「八歲到日本後,我父親堅持我必須學茶道、劍道、圍棋,直到我去留學,日本茶道的手法要比我剛才做的嚴謹許多。」

    「听起來,你父親對你要求很高。」

    「我是獨生子,我父親自然要求高。」

    「獨生子很寂寞吧?」于凡問。

    「你不也是獨生女,你呢?寂寞嗎?」宇文夏沖第二杯茶。

    「我習慣一個人。」

    「以後你要慢慢習慣兩個人的日子了。」他意有所指的說。

    他們沒再說話,安靜喝完茶,已經十一點。

    宇文夏收好茶具,準備離開,離去前他擁抱她,在她額上輕輕一吻,這才走出公寓。

    下了樓,他在一樓大門遇到羅宥倫。

    宇文夏沒有交際應酬的欲望,直接越過羅看倫,連招呼都沒打,反倒是羅宥倫喊了他,「嘿!韓小璃的魔王大老板,你跟四樓房東小姐進展得順利吧?」

    「房東小姐?」宇文夏愣了愣,「于凡嗎?」

    「是啊,你不曉得嗎?她是這棟公寓一到三樓的房東。你們不是認識一個月了,還不知道?」

    「不知道。」

    「看起來你們進展不怎麼順利,是吧?你現在還天天回家啊?」

    「不然呢?」他反問,說實話他看羅宥倫這位花花公子不是太順眼。

    「你實在太遜了。我今天心情好,就好人做到底吧,你拜我為師,請我喝杯酒,我傳授你幾招,過陣子看你是要睡她家,還是要她睡你家,保證讓你如意加滿意,如何?看在你是韓璃頂頭上司的分上,我才願意好心教你,你對我家韓璃可要好一點,工作的時候請你不要太壓榨她。」

    「你……」宇文夏本想掉頭走人,但想到羅宥倫花花公子的名聲都飄洋過海傳

    到了日本,他想這家伙也許對女人是有辦法的。

    他這樣天天到于凡家喝茶,似乎不是個象樣的辦法。

    「你想到哪里喝酒?」拜師就拜師吧。宇文夏做了決定。

    羅肴倫說,女人喜歡驚喜。只要哄著、捧著、疼著,外加大小驚喜不斷,保證舉雙手投降。

    羅看倫說,烈女怕纏郎。再冷漠的女人,只要用上黏人的火熱攻勢,早晚會被融化。

    宇文夏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幾分道理。

    沒認識于凡之前,他不在意女人,從沒對女人花過心思,認識于凡後,他想花心思,卻不知從何下手,幸好,羅宥倫傳授了他幾招。

    雖然那些法子在他看來實在有夠惡爛,不過他幾經考慮後,又覺得似乎很不錯。

    今晚他向羅看倫借了私人游艇,羅宥倫還幫忙他找來一名專業駕駛,載著他跟于凡出海。

    于凡原無意跟他出海,她一再表示,她不愛坐船、乘車、乘飛機,所有現代交通工具都不愛。

    但這讓宇文夏很心疼,覺得她將自己關在小小的世界里,走不出父母因交通意外過世的陰影。

    他本來打算想陪著她,從此不搭任何交通工具,但羅宥倫說,能一輩子佔據女人芳心的,是為她打開世界之窗的男人,是陪著她走出陰影的男人,而非願意與她一起關在黑暗中的人。

    他真覺得羅肴倫在女人觀點上,頗有見地。

    于是經過幾夜討教後,他決定帶于凡出海,她在拗不過他後,也只好答應。

    大概連老天爺都想幫他,今夜海像極佳,天空一枚彎彎的上弦月,繁星燦燦,游艇隨著海波搖曳。

    宇文夏在甲板上鋪了條厚軟毯子,他與于凡躺在軟毯上,望著滿天星斗、彎彎弦月,听著海波拍打船身……

    「好舒服……」于凡呢喃低語,她與他一世世相逢,卻從未經歷過此刻寧靜,天地彷佛只剩他與她。

    「值得我勉強你出來吧?」

    「羅宥倫的主意?」于凡笑著,側過臉看他。

    「不是師父的主意,是我的。」宇文夏有些驕傲,羅宥倫若是名師,他就是高徒,領悟力超強的高徒。

    羅宥倫幫他想的主意是到山上看夜景泡茶,但他們已經天天喝茶了,實在沒意思。

    「你當羅肴倫是師父?」她覺得好笑,這男人一世世都在高位,哪曾真心尊誰為師父。

    「是啊,三人行必有我師,不是嗎?羅宥倫確實對女人很有辦法。」

    「希望你別學壞了。」

    「怎樣算學壞?」他無辜反問。

    于凡笑著沒說話,頭轉開,望向滿天星子。

    宇文夏撐起身,俯過來遮住她視線,「你擔心我像師父一樣花名在外?你會吃醋嗎?」

    于凡斂下眼眸,低聲笑開來,不看他,許久才說︰「我大概會吃醋吧。」

    宇文夏太滿意她的答案,低頭吻住她唇瓣。

    這是他們相識以來,第一個吻。

    他的吻綿密溫柔。他的唇忽輕忽重與她唇瓣貼合,他的舌頂進她齒間與她交纏,令她感覺身體發軟又發熱……

    他的手在她身側游移,還滑進她衣服里撫摸,他另一手解開她上衣鈕子,大掌覆上她柔軟酥胸……

    她被挑逗得意亂情迷,但殘留的理智讓她握住他不安分的手,「還有別人在……」

    「師父介紹的駕駛很專業,停船後,已經進去船艙底的房間休息,我沒指示,他不會出來。」宇文夏很滿意師父先想到他們可能情不自禁。

    「你們男人真壞……」于凡輕輕的笑。

    「師父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想愛你,可以嗎?」宇文夏覺得最後的詢問是必要的,雖然師父說順其自然打回本壘才是最高招,但他不想于凡有絲毫勉強,他要她是心甘情願的。

    她低聲說︰「可以……」

    宇文夏早有經歷,對性事並不陌生,但那種想直接佔有她的急躁,對他來說什麼十分陌生。

    他褪去她衣服的動作稱不上溫柔,當她一絲不掛躺在軟毯上,忽然一個略大的海波拍擊過來,些許海水灑上甲板,她光潔肌膚沾上點點晶瑩水珠。

    急切的他驟然冷靜了幾分,他低頭一點一點吮去她肌膚上微咸的水珠,品嘗她獨有的清甜滋味,听見她在他吻上潮暖花蕊溢出的低吟。

    她的身體為他敞開,宇文夏再也無法忍耐,飛快褪去所有衣服,將自己送入她濕暖深處。

    她抓緊他的背肌,低喊出聲,「很痛……可不可以輕一點……」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如果知道……」他停下來,深深吻她,其實就算知道她是第一次,他恐怕也慢不下來……

    她的身體如此美好,彷佛生來就是為了與他合為一。

    他試探性的移動,她不再喊痛,將自己敞開了迎合他,月華星光輕灑,他在她身上舞著亙古旋律,通往激情高峰的最後一剎那,他心蕩神馳模糊的想,他似乎如此愛過她千百世……

    他們靜下來,擁抱著彼此,聆听海潮聲……宇文夏撫著她光滑手臂,她像只佣懶溫柔小貓,乖順躺在他懷里。

    「冷嗎?」

    「你抱著,不覺得冷。」她有點疲累。

    「搬來跟我住,我想每晚都抱著你睡。」嘗過她的滋味,他曉得他已無法一個人睡,抱過她後,他才知道什麼是圓滿。

    「你可以到我那里過夜,好不好?」

    「好……」他只能對她說好,「我听說,你是一到三樓的房東?」

    于凡靜了一下,終究還是要來的,一旦彼此貼近,生活里的大小事,就不再能自己決定了。

    「我只是代人看管收租。房子不是我的。」于凡說。

    「誰的?」宇文夏問。

    「記得我提過的好心人嗎?」

    「資助你讀完大學的好心人?」

    「是,房子是他的。他平時很忙,無法處理房子出租的事,我幫忙他。」

    「是男人?還是女人?」宇文夏蹙眉。

    「男人。」

    「他喜歡你?」

    「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于凡似有若無的嘆了口氣。

    「你確定他對你沒企圖?他年紀多大?」他不以為然。

    「他不老。」于凡避重就輕。

    「究竟多大?」

    「沒比你大多少。」

    「找一天,我們一起吃飯。」

    「他忙,很難排出時間。」

    「你不想我跟他見面,為什麼?」他直接了當地問。

    「……我不希望你誤會我跟他有什麼。」

    「你不讓我見他,我才會誤會。」

    「那我問問他什麼時候有空吧……」

    「乖。」宇文夏摟緊了她。

    于凡嘆氣,她不希望重蹈覆轍,她跟他這一世開始得如此美好,她希望也能美好結束。

    宇文夏住進于凡的公寓,他抱怨床不夠軟、抱怨早上沒有專業咖啡機可用、抱怨于凡的烤吐司機只會把吐司烤得焦黑,讓他抱怨最多的是,他的愛情導師羅宥倫每天晚上來于凡公寓找他喝酒!

    好吧,他只能說就算是愛情高手,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羅肴倫踢到韓璃這塊大鐵板,下場是天天上樓找他借酒澆愁。

    半個月過去,羅宥倫終于不來了,可換成一樓的韓璃失心瘋,天天跑去領羅宥倫戶頭里的錢,每天領十萬。

    這讓好不容易回老家不再當蹺家少東的羅宥倫又來煩他,要他下樓去看看韓璃究竟怎麼了?

    宇文夏被師父的奪命連環Call弄得極煩,這天晚上,他拿了本雜志,拉于凡跟他一起下樓。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韓璃公寓,看了眼茶幾上成迭成迭的千元鈔。

    「你不要再跟宥倫鬧脾氣了吧。」于凡率先開口。

    「我們不是鬧脾氣,是分手。」韓璃說。

    沉默的宇文夏在韓璃面前擱下一本八卦雜志,她立刻看到封面標題幾個斗大字體著——羅氏二代少東……

    韓璃飛快拿起雜志,翻了又翻。照片里,美麗名模整個人掛在羅宥倫身上,狀極親昵進入私人別墅……

    他們在別墅共度好幾個晚上,同進同出的……

    韓璃看著那些文字,一張張照片刺痛她的眼楮,她越看越氣,氣到眼淚都落了下來。

    「我以為你不在乎。」宇文夏故意說。

    「我是不在乎。」韓璃逞強,重重放下雜志,「都是荷爾蒙在作怪。」

    「你繼續逞強吧,反正他已經跟別的美女跑了。」宇文夏壞心地說。

    「你別再逗小璃了,欺負孕婦,小心以後你師父找你算賬。」于凡輕聲說。

    宇文夏瞪大眼楮。「她懷孕了?」他指著韓璃,大受驚嚇。

    「你怎麼知道?」韓璃也瞪大眼楮問于凡,這件事她沒跟任何人說,只暗自考慮著要不要干脆搬離這里,把工作辭掉,回老家陪媽媽、養小孩。

    「聚餐時,你吃不下,又一直去洗手間,我跟在你後面,听見你在吐……最近你肚子比較明顯……快四個月了吧?」于凡表情關切。

    韓璃沒出聲,眼淚管不住地掉個不停。

    「去找宥倫吧,把話說清楚,說你有多在乎他。」于凡勸道。

    「他都跟別的女人去日本開心了,我要跟他說清楚什麼!」韓璃現在才覺得,她笨透了,還天真的以為可以保護好自己的心。

    在愛情里,哪個人能理智的保護好一顆心,若是那樣愛情都沒滋味了。

    她笨到家了,羅宥倫把她當公主疼的時候,她拚命告訴自己,他會變心。現在他變心了,她又忍不住生氣自己,為什麼要說話氣走他?讓他有機會變心……

    「你說的沒錯,我該當笨蛋時卻想當聰明人,所以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從頭到尾就是個笨蛋,根本沒聰明過……」她對宇文夏說,同時越哭越凶,像個脆弱無助的女人。她從來不曾如此,拿敏感又發達的淚腺束手無策。

    「來找她之前,你該先警告我她是孕婦。」宇文夏不知所措了。

    「我以為你會好好跟她說。」于凡無辜地反駁。

    「我沒很凶啊。」

    「誰教你要嚇她?說師父跟美女跑了。」

    「我不這樣,她能看清自己其實愛人家愛得要死了嗎?」宇文夏翻了個白眼,女人好難搞。

    他拿哭泣的韓璃沒轍,退到一旁听于凡軟聲細語勸慰韓璃,他腦子有點亂,韓璃懷孕……于凡呢?他根本沒想到避孕這件事。

    解釋完所有的事情,最後,韓璃終于同意去找羅宥倫。

    離開韓璃的公寓,他握住于凡的手往樓上走,「你……會不會懷孕了?」

    「如果懷孕了,你會負責嗎?」于凡笑著反問。

    「當然負責。不過,現在不是我們有孩子的好時機。」

    「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

    「至少得等我給你名分之後。」宇文夏飛快回答。

    「那我們暫時避孕吧。」

    「我們現在去買保險套。」宇文夏拉著她,轉往樓下走去。

    于凡心里有些什麼輕閃而過,她遲疑片刻後,說︰「我去你那里住一陣子吧。」

    「你願意?真的?」宇文夏驚喜交加。

    于凡剛才閃過的淺淺不安,在他明顯驚喜的表情下又淡去了。

    「真的,你每天抱怨我的床不夠軟、沒有咖啡機煮咖啡、烤吐司機不好用……我干脆去你那里住一陣子。」

    「好。」宇文夏開心極了,「今天就跟我回去。」

    「我這里真的很差嗎?」

    「不是很差,是太過精簡。」宇文夏說,忽然又想到什麼,「幫忙你的好心人還是沒空跟我們吃頓飯?」

    于凡搖頭回答,「他最近不在台灣。」

    「看來我只能耐心等了。」宇文夏猜測,是不是她還不願意讓他們見面,他越來越好奇那個人是誰了。

    「夏……」

    「嗯?」

    「過幾天我要去山上。」

    「為什麼?」

    「做手工茶。」于凡說。「我去兩天就回來。」

    「你不需要工作,我說過我會照顧你。」宇文夏不滿她要離開兩天。

    「夏,我喜歡做手工茶,你讓我做我喜歡的事,好不好?」

    「……我真希望我可以對你說不好,但為什麼我就是沒辦法?太不公平了。」他抱怨,不甘願的說︰「好,我只能對你說好。」

    「謝謝你,夏,我喜歡你……喜歡你對我好。」于凡主動靠緊了他。

    不甘願的感覺徹底煙消雲散,他抱緊她說︰「我不只是喜歡你而已,于凡,我愛你,愛到沒辦法對你說不好。」

    他對她有說不清的憐惜與深愛,又有著彷佛從靈魂里涌出來的歉疚,讓他無法對她說不。

    她沉默與他擁抱,听見他又開口,「我送你去,陪你一起做。」

    「我習慣一個人,夏,我喜歡你,但我還沒準備好要為你完全放棄我原本的生活……對不起。」

    宇文夏松開擁抱,深深看她片刻,悶悶的說……「沒關系。」她生活里有一個部分他沒辦法走進去,這讓他很挫折、也很不安。

    資助她的好心人、她習慣一個人到山上做手工茶……他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有秘密瞞著他?

    「你多久做一次手工茶?」

    「不一定。」她說,「半個月到兩個月不等。」

    宇文夏沉默許久,「夏天也做茶?」

    他不做茶,但他曉得台灣夏季茶菁因生長期氣溫高、日照強,制出的茶偏苦澀,所以茶農多半一年只收三季茶,不收采夏季茶。

    她沒多說,只是點頭。

    宇文夏牽著她的手往巷口便利商店走,她瞞著他什麼吧……他陰郁的想。

    「你自己小心。我……等你回來。」

    他告訴自己,多給她一些時間,總有一天她會完全把心交給他,他只能如此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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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6 01:22: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她跟著宇文夏回他的住處,坐在幾乎是她公寓大小的寬敞客廳,有些後悔踏進他的生活圈了。

    宇文夏從臥室走出來,拿了兩張門卡一張提款卡,放進她手里。

    「使用電梯刷這張門卡,開大門用這張,這是我的提款卡,密碼是160212,要用錢就去領。我明天幫你辦一張副卡,你出去買東西也可以刷卡。」

    她怔怔看手里的三張卡,說不出話。

    「密碼我再說一次,160212.第一次夢見你,我十六歲,醒來時間是半夜兩點十二分。往後每年一到夏天,我就會夢到你,每次醒來也都是兩點十二分。我所有提款卡密碼相同,你隨便找哪張都可以拿去領錢。這張是我固定薪資戶頭,若不夠用——」

    「夏,別說了。」他們之間無論經歷過多少世,總是如此,他將所有自以為是的好意全到她面前,她卻只覺得那些排山而來的好意壓得她喘不過氣。

    「我……」

    「我不需要你的錢。」于凡無奈的說,她不該這麼早踏進他的生活圈。

    「于凡,我不要你為生活擔憂,我可以照顧你。」宇文夏說得婉轉,「讓我照顧你,你不需要接受其他好心人的資助。」

    「夏,我從不擔憂我的生活,我沒什麼物欲。」

    「我知道你過得很簡單,你遇見我之前的人生,我無法付出什麼,可是遇見我之後,我有能力也願意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最近我在想,為什麼我十六歲才開始夢到你?那會不會是你對我發出的求救信號?

    「你十二歲父母車禍過世,雖然你說沒事,可是你不喜歡搭交通工具、不習慣跟別人相處,你看起來很脆弱,偶爾你望著我時,會出現輕微戒備神情,我想你並不像你說的沒事。

    「你讓我很心疼,我多希望我是在十六歲認識你,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當那個能夠資助你完成大學學業的好心人,而不只是夢見你而已。」宇文夏蹲在她面前,握緊看她的手。

    于凡眼眶微紅,盡管他完全誤解她,但他真摯的話,听起來比我愛你還要動人。

    「你夢見我什麼?」

    「夢見在古老華麗的宮殿里,我好像拿了長矛……然後你在我懷里血流如注,你摸著我的臉,說︰「夏,對不住……」我總是在這里醒來,然後想,是我殺了你嗎?可是我不明白,如果是我殺了你,為什麼是你對我說對不住?你說你也夢見我,你夢見什麼?」他語氣充滿痛苦,夢里的一切真實卻又荒謬。

    「我……只是夢見你,沒夢到你殺我,你只是作夢。」她臉上勉強擠出笑。

    「是嗎?你的笑很勉強。」

    「因為你把夢形容得很可怕,我不相信你會對我動手……」

    「我也不信……」他低語,卻又不甚確定。

    「那只是夢而已,人們都說夢跟現實相反。」她安慰他,心卻隱隱作痛,他記得金夏國,那在歷史上未曾被記載的文明。

    他們經歷許多世轉生,他從不曾說過夢見她,唯這一世。

    于凡抱緊了他,沒辦法再看他眼里濃濃的自責與悔恨。

    「是,夢跟現實相反,所以我才會那麼想對你好,把我的一切都給你也可以……于凡,你不要拒絕我。」他擁抱她,摸著她柔軟長發。

    「好,我不拒絕你,學韓璃那樣,天天拿你的卡,領你的錢……」她想減輕他深埋靈魂的濃濃歉疚。

    「謝謝,那會讓我好過很多,我很開心可以照顧你。」

    「你是大傻瓜。」

    「你才是,白花花的鈔票給你花,居然還拒絕。」

    「夏,你很有錢嗎?」

    「如果我說,我非常非常有錢,能讓你花錢不手軟,你相信嗎?」

    她笑了,沒說話。

    「你不必擔心會花光我的錢。」

    「夏,你家人會不會反對我們?」

    「我不想瞞你,我父親可能會反對,但你不需要擔心,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照顧你,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

    「我相信你不會拋下我不管。」她貼進他懷里,輕聲說。

    「于凡,我愛你,請你相信我,我是用全心全意來愛你。」

    「我相信你。」

    「我等你,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全心全意愛我。」這是他發自靈魂深處的話。

    于凡後來沒去做手工茶,白天送宇文夏出門後,她花兩小時走路回公寓,照顧她養了許多年的植栽,靜坐過午後,她再花兩小時走回宇文夏的住處。

    這天下午,她提了一袋從生鮮超市買的菜,打算晚上下廚,雖然比不上宇文夏廚師級的手藝,但為他下廚是她的心意。

    再過一個路口,就到大樓門口,此時她手機響了。

    「在做什麼?」毫無意外,那頭傳來宇文夏的聲音。

    「剛買好東西,就要回去了。」

    「今天太陽很大,坐車嗎?」

    「在附近生鮮超市,走路還好。」

    「你買了什麼?」

    「買今天晚上要煮的菜。」

    「你要下廚?」他聲音明顯驚喜。

    「是,不過你別期望太高,我手藝沒你好。」

    「是你煮的都好。」他笑,「晚上我早點回去,可以當你的小革手。」

    「好。」她也笑了。

    「凡……」

    「嗯?」

    「你不做手工茶了?」他小心翼翼地問,他等了好一陣子,她一直沒再提要上山做茶的事。

    「暫時沒想做,說好要學韓璃,天天拿你的卡,領你的錢,不是嗎?或者你後悔了?」

    「沒後悔,絕不可能後悔!你領吧,天天領,只要你待在我身邊就好,你先回去,外面太熱了,我等會兒回去找你。」

    「不是說晚上早點回來?」

    「……反正公司今天沒什麼事,我想早點看到你。」宇文夏說得有些心虛。

    「好吧,我等你回來。」她輕輕笑著。

    「我愛你,凡,我很高興我們靠得更近了……」他聲音里有滿滿的感動,「等會兒見。」

    「等會兒見。」說完,她收了線。

    于凡嘴角微揚,他們這一世真的能好好過了吧。

    她確實朝他越來越靠近,越來越有勇氣把自己看得更清楚。

    其實有許多世,她的心冰冰冷冷,帶著幾近于恨的情緒走過死門,因為她厭惡他用強咒,生生世世將她困住。

    然而越到後來,她冰冷的心漸漸讓他的熾熱煨暖了,每一世他都帶了無比強大的情意與她相逢,他熱切望著她、掏空心思寵她,最後總因為得不到她全然的響應而恨她。

    在漫長的時光河流里,她其實逐漸明白他生生世世捧到她面前、希望她明白的心意,只是每每想到他對她用了強大的咒讓她被困在輪回里,她就沒辦法放手朝他靠近。

    最後這一世,她的神能終于要用盡了,他的強咒若解不了,那麼下一世,強大的咒力會將她的魂魄打散,歸入混沌。

    她不再有神識、不再有記憶、不再有本我,她的一切將散成宇宙間最微小的能量分子,她再也不會是她了。

    她沒想到這一世,他們能如此相逢,她跟他能這樣好好的、單純的過日子。

    他的心意、她自己的心,隨著時間平靜流動,她看得更清楚了。

    她其實也愛著他。

    也許快到盡頭,才看清自己的心意已經太晚,但能看清了,總比不明不白歸入混沌好上許多。

    至少,她能好好跟他過完這一世。至少她還有機會向他表明心意,讓他知道她其實也愛著他,讓他對她不再有遺憾,不再恨她。

    于凡唇角微揚,提著購物袋走過路口,她走進大樓,刷了門卡進入電梯,等出了電梯,她微訝地發現住處大門竟微敞。

    這棟樓一層一戶,必須有門卡才上得來,電梯也只能抵達門卡所屬樓層。她才剛跟夏通完手機,他再快也不可能比她還早到家。

    于凡遲疑了片刻,往大門走去,將門推得更開,很意外看見一個年約七歲的小男孩在沙發上蹦蹦跳跳。

    而另一張單人沙發坐了一名長發過肩,樣貌美麗、穿著時尚的女子。

    「翰翰,別跳來跳去的,爹地回來看見你這樣會不高興。」

    「沒關系,爹地回來就我不跳了。」小男孩說,「爹地什麼時候回來?」

    「媽咪不曉得,我沒告訴爹地我們要來……」

    于凡怔怔站在門口,听著他們的對話,感覺心髒加速狂跳。

    「媽咪!你看,有人在門口!」小男孩指著大門。

    單人沙發上的女子轉頭看了過來,她站起來對小男孩說︰「翰翰,你去爹地媽咪的房間,打開行李拿玩具出來玩,媽咪沒叫你,你不可以出來。」

    「喔,好吧。」小男孩倒也乖,立刻听話跳下沙發,往宇文夏的臥室走進去。于凡感覺像是有人狠狠淋了她一桶冰水,心痛得無以復加。

    她想起宇文夏干脆利落地說他沒女朋友,想起他說現在不是有孩子的好時機,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她一直以為這一世會有不同,沒想到他們之間比起先前許多世輪回還不如,那時男人合法的妻妾成群,而今她成了于法不容的第三者……

    女子朝她走來,停在她面前,雙手交環在胸前,上上下下打量于凡幾回,冷冷開口,「你是夏請的鐘點佣人嗎?」

    「……不是。」

    女子聲音更冰冷了,「夏衣櫃里那幾件衣服是你的?!」

    「是。」

    啪一聲,一個巴掌狠狠甩上她右臉頰,一陣熱辣沖上臉頰,她錯愕的撫上右臉。

    「你把東西收一收,滾出去!我是夏的妻子、你剛才也看到我跟夏的孩子了,你不會有機會的。之前我跟孩子在美國,現在我回來了,你可以走了,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在台灣通奸是犯法的,這次我不告你,再讓我發現你跟夏有什麼,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于凡沉默地走進臥室,宇文夏的妻子跟進來,像是怕她多帶什麼似的,監視著她,她將幾件衣服從櫃子抽出來,又進浴室收了屬于她的盥洗用品。

    等她提了袋子走出來,宇文夏的妻子仍站在臥室門口繼續監看她,孩子也睜著好奇的眼看她,那雙眼多像宇文夏啊……

    于凡走到客廳,彎身從茶幾上拿起幾本屬于她的雜志後,就往大門走,這時宇文夏正巧走進大門。

    他先是詫異她提了一只提袋,又見她臉上明顯腫了一大片,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孩子沖出來撲到他身上,開心的喊,「爹地!你回來了,我好想你喔,你都不到加州找我,我跟媽咪只好過來了。」

    于凡笑笑地看著宇文夏先是震驚,接著神情愧疚,她想,現在什麼都清楚了。

    宇文夏推開孩子,擋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臉,「她打你?」

    「那不重要。」孩子在一旁滿臉委屈,她看著不忍心。「孩子想你才用力抱你,你把他推開,很傷他的心。」

    她很遺憾,這一世,他們仍是相逢太晚……

    她越過他想走,宇文夏卻緊緊拉住她手腕,往臥室走去,啪!竿掌聲響起,緊接著是孩子的尖聲哭叫,「你不要打媽咪!不要打我媽咪!你是壞爹地、壞爹地!我不要愛你了、不愛你了!」

    宇文夏根本不理會孩子,徑自朝繪里奈怒吼,「你憑什麼在我這里動手打人?我說過,我不要你們來!」

    于凡覺得再也承受不住,總是這樣,他總為她輕賤那些愛著他的女人……

    「你不要這樣!不要再這樣了!」

    听她痛苦大吼,宇文夏愣住,這才想起他該先跟她好好解釋,而不是動手,他有些懊悔自己居然對女人動手。

    怎麼一踫上于凡的事,他就會理智全失?

    他看見她紅腫的臉,理智線全斷,恨不得拆了繪里奈全身的骨頭,他無法解釋那種瘋狂,那種完全沒辦法見于凡有絲毫疼痛,只要動手傷于凡的人,他都想毀滅。

    這一怔愣,于凡掙脫了他,頭也不回的沖出他住處。

    他想追,繪里奈卻死死抱住他,「夏,對不起,你原諒我、你原諒我,打人是我不對,可是我愛你啊!我不要失去你……你不要去追她好不好?求求你,為了翰翰留下來……」

    宇文夏平靜下來,他想,該解決的終歸要解決,所以他沒追出去,留下來面對繪里奈。

    「我們離婚吧。」他淡淡說,「剛才我不該動手,對不起。」

    「不!我不要離婚!我不要!」

    「恐怕你沒有選擇的權力。」

    「我回去跟爸說,爸不會同意的……媽怎麼辦?你都沒想過嗎?」繪里奈哭吼著。

    「于凡沒出現之前,我什麼都可以忍耐,但現在,除了她之外,我誰都不在乎。」

    「媽也是嗎?你連媽媽也不在乎了?」

    「我母親比你以為的堅強,你若願意,我們可以和平收場,你若不願意,要揭穿一切,我也無所謂。」

    「那女人就這麼好?」

    「對我來說,她是最好的。你仔細考慮一下,我們和平收場,對你的名聲、對小早川家族名聲其實都比較好,你同意離婚的話,我今天讓律師立刻辦手續,若不同意,我幫你訂今天回日本的班機,你回日本找我爸說吧。我給你十分鐘考慮。」

    「你狠心讓翰翰傷心?」她無法相信,這麼多年,夏從沒對其他女人動心過,她一直以為無論如何夏仍是愛她的……

    「我如果夠狠心,會直接跟孩子說清楚,而不是給你十分鐘考慮。你還有八分鐘。」

    宇文夏心亂如麻,希望于凡直接回公寓,等會兒能找到她,向她解釋清楚……

    于凡茫然地走在人行道上,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路上車潮川流不息,一旁正在施工,各式各樣嘈雜聲音在城市內喧囂不已。

    這個世界陌生得讓她無法適應,她體內的能量不知何故,一點一滴流逝,以比她預想還快的速度自她身體里流出。

    她全身發冷,微微顫抖,只能倚著人行道一棵花期將盡的阿勃勒,找出手機,按了快捷鍵,沒多久便接通。

    「葛烈安……」她沒想到這軀體竟如此虛弱……

    「于凡?你怎麼了?」

    「我的能量好像要消失了……」

    「你在哪里?」

    「我在……」她抬頭搜尋路標,「這里是潭美街……人行道上有阿勃勒……」植物會告訴葛烈安她的所在地。

    「你在那里等我,我十五分鐘後到。」

    于凡跌坐在人行道上,感覺連最後一絲能量都要流空,她甚至不曉得為什麼,閉上眼楮,她好想流淚,似乎連心都被掏空了。

    「小姐,你還好嗎?」

    于凡勉強張開眼,一張干淨年輕的女性臉龐望著她,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或者通知你家人?!」

    「沒關系……謝謝……我朋友等一下就來了……」

    「需要我扶你起來嗎?」年輕女孩問。

    「不用了。」

    「……我陪你等你朋友好了。」年輕女孩不放心的看著她,她看起來臉色蒼白,像是隨時要暈過去似的。

    于凡沒力氣說話,閉上了眼楮,淚水從眼角滑落。

    約莫十分鐘後,一輛鮮黃色悍馬車在前方人行道旁停下,年輕女孩見一名高大男人走下車,神色像在找人,趕緊走過去,「你在找她嗎?」

    梆烈安望著女孩怔愣了一下,然後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到于凡靠著阿勃勒坐在地上。

    「對,謝謝你。」他向女孩道謝,慌忙奔過去。

    「于凡!」他蹲下來,握住她手腕。

    她張開眼楮,困難的說︰「對不起,最後……總是麻煩你……」

    「既然你們是朋友,那我就放心了,你趕快送她去醫院,她看起來很不舒服。」年輕女孩說。

    梆烈安朝女孩點頭,再次道謝,「謝謝你。」

    他一把抱起于凡,走向停在前面不遠的悍馬車。「你閉上眼楮休息,我帶你上山。」

    把她放上副駕駛座,他牽起她的手,握緊,于凡卻掙脫開來。

    「葛烈安,不要這樣……」他想將能量給她,這對他來說損傷太過,他傳一分給她,他自己得耗去兩分。

    她不要他這樣,他已經為她付出太多。

    「你需要,否則你撐不到山上。于凡,我不會讓自己損耗太多,我還要護你,你不必擔心,我只會給你夠撐到山上的能量。」

    他重新執起于凡的手,這一次,她沒有掙脫。

    一瞬過去,葛烈安汗如雨下,于凡臉色好上許多,他松開她的手,走回駕駛座,啟動車子。

    他轉頭看見于凡面色憂慮,笑著擔保,「我沒事,兩個日夜靜坐就能補回來了。」

    「剛才那個女孩……是夏的一半……」

    「對。」葛烈安神色微暗。

    宇文夏跟那個年輕女孩,一如她跟葛烈安,源自相同能量,一為陰一為陽。

    不同的是,宇文夏跟年輕女孩沒有任何羈絆,分生後即朝不同方向而去,從來不曾有交集,而她跟葛烈安,卻始終不曾真正分離。

    「葛烈安……你們……」

    「我虧欠她,一如我虧欠你。」

    「你沒虧欠我……」

    「不,于凡,你不明白,如果那一世我沒進皇城,金夏國不會被夏的神能毀滅,你不會被強咒禁錮,進城前我卜算過,夏將因為失去你使金夏百業凋零,如果我不進皇城,後來的事不會發生。是我的錯,不但沒辦法救你,反而害了你。」

    「我從不認為你有錯,因為我當時也希望你能救我,你並沒有虧欠我什麼。」悍馬車一路超速奔馳,逐漸遠離了市區。

    「于凡……」

    「葛烈安,我想我可能連這一世都撐不過去,我身上能量消逝得很快,這一世的身體比我以為的還要虛弱……」

    「撐到山上就好了。」那里是巨大能量穴。「你半個月前就該上山的。」

    「最近……我住在夏那里……」

    「你沒住公寓?!」那公寓是城市中心少數還活躍的穴位,是他特地為于凡找的。

    「我只在白天回去。」

    「你知道那對你遠遠不夠,日夜交替才是能量活躍的高峰。」他皺眉。

    「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好意……葛烈安,有些話我想對夏說,我恐怕這一世就過不了死門,若是那些話沒機會說,我會有遺憾……你能不能幫我最後一個忙?上山後,你回去帶夏來找我。」于凡氣若游絲。

    梆烈安伸手握她,心里大驚,他剛剛才給的能量正快速流逝。

    不該這樣的!

    「你跟他……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們沒事……沒有什麼新鮮事……我們沒有意外,總是相逢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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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6 01:22: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宇文夏在于凡的公寓從下午等到夜晚,心急如焚,手機一撥再撥,每通都轉入語音信箱。

    已經將近十點,她去了哪里?她不愛待在外頭,不喜歡嘈雜環境,市區車水馬龍的喧鬧她向來難以忍受。

    韓璃、林子瑜、梁珈珞的手機他已輪流撥過好幾回,得到的回答都一樣,于凡沒跟她們在一起、沒跟她們聯絡過。

    他想過于凡也許去找資助她的好心人,但他不曉得那人是誰,更不曉得如何聯絡。

    下午找不到她,他動用了關系查這棟公寓的所有人,卻發現整棟公寓全登記在于凡名下。

    他想了所有能想的辦法,就是找不到于凡,此刻他坐在客廳,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無措、毫無辦法……

    忽然,公寓大門被打開,宇文夏跳起來沖到門口,發現開門的不是于凡,而是個高大偉岸的男人,進來的男人正看著自己,臉上沒有太大表情。

    「宇文夏?」男人揚聲問。

    「是。你是……」宇文夏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這男人就是那個好心人吧?

    「葛烈安。你在等于凡吧?」

    「你知道她在哪里?」

    「她沒辦法回來,要我過來帶你去找她。」

    「她在哪里?」一陣不安在他心里擴散開來。

    「在山上。她……狀況不太好。」葛烈安的聲音泄漏了些許情緒,「你要不要跟我走?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山上。」

    若不是山上小屋不好找,連柏油路都沒有,他不會跑這趟,于凡的情況出乎意料的糟。

    「我跟你走。」

    下樓後,只見公寓一樓門外,一輛鮮黃色和馬車直接停在門口。

    「上車。」葛烈安開了駕駛座的門,先發動了車子。

    「我可以開車跟在你後面。」宇文夏不想搭他的車。

    「你的跑車開不上去,底盤太低。」葛烈安淡淡說,于凡說過他開的跑車速度太快,她很不習慣。

    他遲疑幾秒,仍是上了葛烈安的車。

    梆烈安飛快將車倒駛出狹窄小巷,他握緊方向盤,指節泛白。

    「為什麼說于凡狀況不太好?」宇文夏問,心中有著防備,看對方的反應,這男人對于凡絕對不僅止于好心而已。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發生什麼事?」葛烈安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何于凡情況會那樣糟。

    「她到底怎麼了?」

    「她身體狀況不太好。」這已經是保守說法,事實上,于凡如果照他下山時的狀況繼續惡化,很可能撐不過一日夜。

    到底為什麼她會突然這樣?

    「身體狀況不太好?她受傷了嗎?」宇文夏心驚膽跳,忽然想過千百種可能。她會不會下午離開他那里時受傷了?

    不可能!若是受傷,她應該在醫院,而不是在山上。

    「她到底怎麼了?你說清楚。」宇文夏逼問。

    「我沒辦法解釋清楚,夏,你自己去看吧。」他語氣疲憊。

    夏?葛烈安叫喚他的口吻像他們認識許久了的樣子。

    「于凡常提到我?」

    「是。」葛烈安淡淡掃視他,「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怎麼了?我下山時,她真的很不好,極可能撐不過一日夜……」

    「什麼意思?」宇文夏無法理解,卻十分害怕。

    「算了!你去看了再說。」

    車子開上高架道路,速度快得像是能飛起來,車內有好長一陣子靜默。

    「于凡今天看到我法律上的妻子、兒子,我來不及對她解釋,我想……」

    「你結婚了?!」葛烈安驚訝,「可于凡明明說你……」他總算明白她為何說他們之間總是相逢太晚。

    他想起于凡開心跟他說,夏是單身,他們應該能好好過完這一世。

    「我知道于凡一定很傷心,但你說她撐不過一日夜到底什麼意思?」宇文夏好半晌才又開口。

    梆烈安沉默許久,除了金夏那世他們曾和平相處過,後來的每一世,他們總是仇恨相向,現在他們卻和平處在一個狹小空間。

    他想,這一世他們三人確實有些事不一樣了。

    「你愛于凡嗎?」

    「愛。」

    「如果你必須付出一些代價才有可能救得了于凡,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你先告訴我她究竟怎麼了。」

    梆烈安沒理會他,繼續問︰「我的意思是你付出了代價,也有可能救不了于凡,這樣你還願意?」

    「只要有機會,我願意。」

    「你很有可能要痛苦一輩子,你依舊願意?」

    「願意,毫不遲疑。我愛于凡,就算代價是付出我的性命,我也願意。」宇文夏堅定的說。

    聞言,葛烈安差點沖動問他,既然愛。為何用咒術困住她?困了她生生世世……但最後他仍舊沒問,因為就算問了,現在的夏也沒有答案。

    車子駛出柏油路,開上黃土石子路。

    「她情況真的很不好,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不是我不告訴你于凡怎麼了,而是現在我無法對你說清楚,你得親眼見到她才能明白。」

    他想賭一次,用他們的愛情做為賭注。

    二十分鐘後,悍馬車在一棟木屋前停下。

    梆烈安先下了車沖進木屋,沒管身後的宇文夏。

    向陽的窗子前,于凡原該靜坐,卻軟倒在地,面色慘白如紙,他握住她的手,過了能量給她。

    他抱起于凡,屋子里有張簡易木板單人床,將他放上床。

    苞著進來的宇文夏怔住沒動,他看著葛烈安握住于凡的手,接著忽然滿頭大汗,甚至濕了他大半衣服,而于凡慘白的臉在瞬間有了血色。

    宇文夏走到單人床邊,見她緩慢睜開眼,哭著對葛烈安說︰「我不要你這樣!」

    「夏來了,你總要有力氣把想說的話說完,不過能量給你,你連今晚都撐不過。」

    梆烈安難過的說,他以為至少有一日夜的,她已經在能量穴點上,卻幾乎沒辦法吸納。

    「對不起……總是麻煩你……」

    「不要說這些。」葛烈安握了握于凡的手,「你先睡一下。」他手按在于凡額頭上,她來不及拒絕,雙眼立刻閉上。

    他接著轉向宇文夏,沙啞的說︰「我只能讓她睡五分鐘,我剩下的能量不多,只夠喚醒你的記憶,這是個賭注,如果我錯了,我跟于凡……」可能就一起消失了。

    梆烈安想起金夏國時,他走錯最後一步,會不會今天他又一次走錯?可是他沒別的辦法了。他剩下的能量已經不夠護于凡過死門,下午到現在,他給于凡大半能量,一時半刻無法補回來。

    他只能選擇喚醒夏的記憶,走過那麼多世,他不曾想過喚醒夏的記憶,就是不想重復金夏的錯,但現在,他必須這麼做。

    「算了,把你的手給我,于凡快醒了。」葛烈安伸手。

    宇文夏遲疑的看著床上的于凡,想不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還想救她嗎?你可能救得了她,要試嗎?」他催促。

    宇文夏見于凡臉上血色又變淡,不再猶豫,握住葛烈安的手。

    「閉上眼楮。」

    宇文夏閉了眼,感覺到一股翻騰熱氣從葛烈安手中傳來,接著一幕幕景象鮮活鋪展開來。

    他看見宮城、看見她,看見原本花團錦簇的園林變成藥田,空氣滿溢草香。

    他還看見她在他身下承歡,卻在隔天冷漠的看著他。

    最後,是他拿著長矛刺穿她的身子。

    「不!不!」他從沒想過要傷她,她卻死在他手里,溫熱的血流了一地……他對她下了咒,一世又一世禁錮著她,她不快樂,他卻什麼都不曉得。

    一個又一個畫面流過,宇文夏頓時淚流滿面。

    突然,一聲淒厲叫喊響起。「葛烈安!」

    于凡使盡力氣下床,撞開他們交握的手。

    梆烈安嘔出一口鮮血,還不忘安慰于凡,「我沒事,把你想說的都對他說吧,他記起來,才能完全懂你要說的……」

    他硬撐著坐到能量穴,此時天色漸亮,他入定吐納,在能量最翻涌的時刻,他想著今日正巧是一年里地球能量翻涌的高峰,也許他還有機會護于凡。

    于凡倒在宇文夏身上,宇文夏抱住她,痛哭著,「對不起、對不起……」

    「夏……不要恨我,請你不要恨我……我、我愛你……」葛烈安其實沒錯,夏記起來才能懂她要說的……可是她真的不要葛烈安做這些,夏無法完全懂也無所謂,只要他知道她愛他就夠了。

    「我真傻……到這一世才明白,我其實很愛你……如果三百年前那一世,我不逆咒,我們可以生生世世輪回相逢。三百年前,我逆咒時,就曉得我可能撐不過下一世,那時我只想要解脫,不想再生生世世重復相同結局、不想承受必須跟其他女人共享你的痛苦,我不想再承受那些……

    「可是我沒想到三百年後我再轉生,這個世界變得不一樣了,我後悔逆咒,卻已經來不及,後來我想……沒關系,至少我們可以好好過這一世,卻不知道我們依舊相逢太晚,你結婚、有孩子了……我真傻,如果我不逆咒,如果我早點領悟我其實愛你……愛到那些痛苦已經慢慢能夠承受……能早點領悟該多好!」

    可惜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

    「對不起,霖兒……對不起,于凡……每一世每一世都是我對不起你,但這一世,我們可以好好過的!」他絕不再抱其他女人,只要她、只愛她就夠了。

    原來她愛他,他卻用強咒困她,讓她生生世世過得痛苦……宇文夏內心有著滿滿懊悔,一世世記憶朝他擠壓過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每世他都對她說絕不傷她,可到頭來,傷她最深的始終是他。

    帶著累生累世記憶面對一無所知的他,她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又怎會如此殘酷?

    他想,或許是因為愧疚,才會每一世遇見她,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對她好……宇文夏抱緊她,卻感覺她的生命一點一滴流去,她好蒼白,白得幾乎沒有血色了。

    他好後悔,如果下午先對她說清楚,她是不是就不會如此絕望?

    他哽咽解釋,「我已經在辦離婚手續了,繪里奈只是我法律上的妻子,那孩子是我的親弟弟,是繪里奈跟我父親的孩子……我應該下午就跟你說清楚。我跟她的婚姻是雙方父母決定的,那時我還沒遇見你,但我沒有踫過她,沒有抱過她,因為結婚前我就知道她跟我父親的關系……相信我,我只愛你、每一世都只愛你……」

    「原來是這樣嗎?」于凡虛弱的笑了,如果下午就說清楚,一切會不同嗎?

    她不曉得,她舉起手撫摸他的臉,「夏,我要走了……我愛你……對不起,我應該早點看清我的心意,請你原諒我……謝謝你每一世都愛我……」

    于凡感覺能量流空,她無力的閉上眼,咽下最後一口氣。

    「不要!」撕心裂肺的痛襲向宇文夏,他痛苦呼喊,突然一股強大力量流入他體內。

    他彷佛听見來自遠方的陌生聲音,用古老語一頁沉聲低語,後來他才知道,那聲音來自于他,「魂歸來兮,願遂咒滅,魂歸吾兮,永世**……」

    大地突然一震,周圍強光四射……

    言語即咒,執念即咒。

    那日晝夜交替剎那,強咒解離,宇文夏神能回歸,他對于凡的執念瞬間轉換成咒,拉回將過死門的于凡。

    而其實當時就算于凡過了死門也不會有事,于凡最後對宇文夏說的話,解離了強咒,能安然走過死門,宇文夏卻將她帶回現世。

    那日破曉,他們三人安然無恙,宇文夏拉回于凡後,分出能量給葛烈安,日出兩刻靜坐後,葛烈安完全恢復。

    餅了幾日,桃園機場航廈,宇文夏緊握于凡的手,與葛烈安相視而笑。

    「祝你一路順風。」宇文夏說。

    他們三人本可自在離去,卻各有心願未了,決定在這星球走完今世。

    于凡、宇文夏決定兩人好好過完這世,而葛烈安則決定彌補他對顏苳的虧欠,找回顏苳過完這世。

    「我也祝你們一路順風。」葛烈安笑著,于凡決定跟宇文夏回日本一趟。半個月後,他們會回台灣,往後就在台灣定居。

    「我們等你帶顏苳回來。」于凡說。

    顏苳是那日在路旁陪伴她的女孩,是夏的一半,那時她以為顏苳大約十七歲左右,沒想到其實已二十三了。

    「好,到時候我們搬到公寓一樓住。」葛烈安作夢也沒想過,他們四人能有這樣好的結局。

    「那有什麼問題,本來就該是你的房子。」于凡笑了,她很期待以後的日子,等葛烈安帶顏苳回來,他們要一起幸福過完這一世。

    十二年前,葛烈安為她尋得能量穴,直接用她的名字買下那棟舊公寓,其實那該是葛烈安的房子。

    「我會盡快把顏苳帶回來。」顏苳跟著考古隊到埃及了,于凡出事那日,正是顏苳出發去埃及的前一日。

    「韓璃下個月就要搬到羅宥倫那里,我跟夏會找人把一樓重新裝潢過,當作我們送你跟顏苳的結婚禮物。」

    「你爭氣一點,盡快把顏苳帶回來,我跟于凡等你們,我們四個人一起結婚。」宇文夏笑著。

    下山那日,葛烈安讓宇文夏、于凡仔細「看」了一回他與顏苳同樣經歷數世輪回的漫長故事。

    「嗯,我跟夏商量過,我們等你跟顏苳回來,一起結婚。」于凡也笑著,幸福的光在她臉上暈開,她氣色極好。

    梆烈安看著宇文夏跟于凡,經歷這麼多世,他終于可以真正安心了。

    「我知道你會好好照顧她,我要登機了,你們也差不多該登機了,等我回來。」葛烈安向宇文夏伸手,宇文夏手伸過來,兩人的雙手交握。

    「等你回來。」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他對葛烈安充滿了無盡感謝。

    梆烈安松手,往于凡靠近,他用力抱了于凡,于凡也用力抱他。

    「妹妹,等我回來。」最後一步,他賭對了。于凡完好如初的站在他面前,毫無損傷。

    「我等你回來。」

    梆烈安松開手,頭也不回走向登機門,準備飛往曼谷,再轉機到開羅。

    「夏,葛烈安能找回顏苳吧?」于凡暗暗憂慮著。

    「我能得到你,葛烈安自然能找回顏苳,你該對葛烈安更有信心。」宇文夏對葛烈安信心滿滿。

    「你說的對,我應該對葛烈安有信心,他讓我們圓滿在一起,怎麼可能找不回顏茗?」于凡笑了。

    「我想,我們都會幸福的。」于凡握住宇文夏的手,走往登機門。

    「我們當然會幸福,別忘了,葛烈安找的能量穴,其實也是桃**。」

    于凡臉色紅潤,微微害羞的笑出聲。

    是啊,因為是桃**,所以住進公寓的女子,愛情都能修得正果。

    韓璃、林子瑜、梁珈珞,全都得到幸福了,連轉生許多世的她跟宇文夏,都修得愛情的幸福果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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