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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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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金鳳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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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45:46 |只看該作者
  楊晉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岳老弟,你看這件事,要不要通知小女一聲?」
  岳秀搖搖頭,道:「我瞧是不用了,一則是王府中警備森嚴,進去一次,十分不易,二則是令嬡,應付有術。」
  楊晉道:「好吧!你也該回去告訴你舅父一聲。」
  岳秀未再答話,轉身而去。
  楊晉立時又動身,趕回到衙門捕房,交代了張晃、王勝一些事,又趕回家中。
  第二天,天一亮,楊晉趕到北城門下,岳秀穿了一襲青衫在那裡等候。
  他是經過了一番易容,膚色黑了很多,一眼瞧去,完全變了個人。
  但他一對又黑又亮的眼睛,卻使人一望而知。
  另一個副總捕頭張晃帶著兩個捕快,牽著兩匹馬。
  兩匹馬都很高大神駿,踏橙上,都掛著一個大包袱。
  楊晉接過馬,道:「你們回去吧!」
  兩個捕快,轉身先回,張晃卻低聲說道:「每一個包袱裡,放了一百兩碎銀子,和一兩重的金葉子二十片。兩套捕快衣服,還有一張辦好的公文。」
  楊晉道:「你費心啦,記著看好大洪門中人,不要讓他們逃了。」
  張晃道:「總捕頭放心,我已經把匣署手集中起來,而且已令他們分開關起,五個人,分了五個地方。」楊晉道:「很好,少了商量的人,他們少了很多的機會勇氣。」
  舉步行到了岳秀的身側,道:「老弟上馬吧!」
  岳秀微微一笑:道:「這匹馬鞍足鐙鮮明,應該是你總捕頭騎的。」
  取過另一副馬韁,縱身而起,跨上馬鞍。
  楊晉也飛身躍上馬背,回身對張晃一揮手,快馬如飛,和岳秀並騎而去。
  這一天,兩人縱騎趕路,直到日落西山,兩匹長程健馬已經體能難支,才找了一個客棧住下。
  兩人吃點東西,休息了兩個更次,健馬體力稍復,立時動身趕路。
  兩個人都穿著便裝,但岳秀卻試穿了一套捕快衣服,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人日夜兼程,趕奔湘西,一路上四易健馬。
  這日中午時分,趕到了湘西譚家寨。
  這是一座矗立在淺山坡下的廣大莊院。
  十幾棵高大的白楊、古松聳立在講理院外面。
  楊晉打量了那廣大的講理院一眼,只見四周林木環繞,環境極是清幽。
  這馳名武林的譚家寨,表面上看去,除了有一種古樸氣勢之外,並不見任何森嚴的防衛。
  楊晉找一處僻靜的地方,拴好健馬,取下包袱,當先而行。
  一個高大的門樓,兩扇大開的朱門,一塊橫匾,寫著譚家寨三個大字。
  楊晉行到大門外,輕輕咳了一聲,道:「有人在嗎?」
  一個五十左右的門房,由後門轉了出來,打量了楊晉和岳秀一眼,道:「兩位是……」
  楊晉道:「在下金陵楊晉,特來拜會譚二公子,勞你駕給我通報一聲。」
  門房沉吟了一下,道:「楊爺,你可有拜帖?」
  楊晉擔心的就是譚雲不在,如是遇譚老寨主,就有難以啟口的感覺,聽這門房之言,似是譚雲在家,不禁一喜,立時取出拜帖,笑道:「拜帖在此,有勞費神。」
  譚家寨不愧是武林的大門戶,那門房接過拜帖瞄了一眼,欠身說道:「兩位請入客室待茶,小的這就給楊爺通報。」
  大門後,有一座小巧客室,兩個人剛落座,立時有一個青衣童子,奉上香茗。
  不大工夫,那門唐已去而復返,笑對兩人說道:「二公子在右院花廳候駕,小的給兩位帶路。」
  楊晉未料到這麼順利的能見到譚雲,心中甚是歡愉,低聲說道:「譚二公子喜愛排場,想必僕從如雲,駿馬華衣,但這譚家寨看來倒是古樸的很。」
  岳秀道:「哦。」
  一路行去,但見庭院綿連,花木扶疏,整個的建築,有著一種幽靜美。
  轉入一座小圓門,景物忽然一變。
  只見百花競艷,芳香撲鼻,荷池中一座花廳上,坐著一位身穿青綢子長衫的英俊少年。
  門房帶兩人步過九曲橋,進入花廳。
  那門房欠欠身,道:「二少爺,這兩位就是金陵來客。」
  譚二公子一揮手,道:「你去吧!我會接待貴賓。」
  門房又欠欠身,退了出去。
  譚二公子目睹那門房出了花園,才回頭望著楊晉,道:「楊總捕頭,遠來湘西,找我譚雲,不知有何見教!」
  楊晉道:「二公子快人快語,我楊某人,也不轉彎子了,金陵城發生了一件大血案……」
  譚雲冷冷接道:「笑話,發生了大血案,和我譚某何關,我一不吃公糧,二不拿皇俸,用不著管這些閒事吧?」
  楊晉道:「譚世兄說的是,只是這件血案,和你二公子有關,如是全不相及,在下也不會日夜兼程,趕來湘西了。」
  譚雲怔了一怔,道:「和我有關?」
  楊晉道:「不錯。」
  譚雲道:「血案發生在何處?死的又是何人?」
  楊晉道:「發生在七王爺的府中,死的是王爺寵愛的蘭妃。」
  譚雲臉色大變,道:「兇手是什麼人?」
  楊晉道:「在下正在訪查,特請世兄相助。」
  譚雲激忿未消,神情冷肅,緩緩說道:「不論那人是誰?在下都願助你一臂……」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世兄,目下兇手,雖然未查出,不過,在下打聽點和世兄有關的事。」
  譚雲一皺眉頭,道:「和我有關?」
  楊晉道:「不錯,世兄半月之前,還在金陵吧?」
  譚雲點點頭,道:「不錯,你可是懷疑我是兇手?」
  楊晉道:「不敢,不敢,但二公子曾和那位蘭妃見過一面,大概不會錯了。」
  譚雲怔了一怔,道:「你……」
  楊晉接道:「二公子大名鼎鼎,到了金陵,兄弟豈有不知之理。」
  譚雲道:「多口的老匹夫……」
  楊晉道:「譚世兄可是在罵那洪七嗎?」
  譚雲道:「除他之外,還會有什麼人告訴你?」
  岳秀突然插口說道:「除了大洪門的洪七之外,那日蘭妃乘車而往,見的人自然不少。」
  譚雲目光突然轉到岳秀的身上,道:「你是什麼人?」
  楊晉接道:「應天府中第一客座捕快。」
  他說的十分技巧,說的真真實實,但聽起來,卻使人很易誤會。
  譚雲道:「一個小小捕快,有什麼身份,在我跟前說話,給我退出廳外。」
  岳秀道:「好吧!在下退出廳外。」
  一面向外花廳退,一面接道:「總捕頭和他談談吧!」
  楊晉看著岳秀退出了廳外,才緩緩說道:「二公子,他說的都是實話,二公子和蘭妃約晤往鼓樓會面一事,就是查出來的。」
  譚雲道:「洪七老匹夫答應過我死都不說,想不到……」
  楊晉道:「在下想知道蘭妃的出身,她已不幸死亡,她的底細,恐只有你二公子知曉了?」
  譚雲道:「七王爺把她娶入府中,自然知曉她的出身,你根本用不著跑到湘西來找我問她身世。」
  楊晉淡淡一笑,道:「譚世兄,七王爺是何等身份,如是可以隨便和他交談,在下自然不用多問你譚二公子了,不過,就算不問你這件事,在下也會到湘西一行。」
  譚雲冷冷說道:「為什麼?」
  楊晉道:「二公子別忘了蘭妃死去之前,你是和他唯一見過面的外人,單是這一點,你就有著洗刷不清的嫌疑。」
  譚雲冷笑一聲,道:「楊總捕頭,有一句俗話說,拿賊要贓,你們公門中人,作威作福慣了,動不動就要栽贓人,那對一般的小民,也許可以,但你想威脅我譚某人,那是白日作夢了。」
  楊晉冷冷說道:「譚二公子,你錯了……」
  譚雲怒道:「我哪裡錯了?」
  楊晉道:「在下不是威脅,如是你譚二公子不肯合作,說不得,在下只好去找譚老寨主了。」
  譚雲道:「找我爹作甚?」
  楊晉道:「行有行規,門有門道,在下如若要動你譚二公子,必然會先行奉告譚老寨主。」
  對父親,譚雲大約是有很大的畏態,口氣一變,道:「那蘭妃出身風塵,……」
  楊晉接道:「她是哪一道上的?」
  譚雲道:「賣唱的。」
  楊晉點點頭,道:「譚世兄,可否說清楚一些,她何處賣唱,怎的和你譚世兄相識,又如何嫁給了七王爺。」
  譚雲一皺眉頭,道:「她在長沙府玉樓春賣唱,和在下認識於五年前,三年前被七王爺量珠聘去,一入侯門深似海,在下很少再見她了?」
  楊晉低聲說道:「譚世兄,病不忌醫,蘭妃被七王爺聘去之後,你們見過幾面。」
  譚雲道:「兩次,一次是她身主侯門三月,在下進入府中質問內情,一次就是在半月之前,那洪七瞧到的。」
  楊晉道:「譚世兄,你和蘭妃之間,可是……」
  譚雲道:「大丈夫敢作敢當,阿蘭賣唱長沙府時,即和我已有肌膚之親,但自她入了王府之後,我們雖然有兩次見面,但卻清清白白。」
  楊晉道:「二公子的話,咱們自然是十分相信,不過……」
  譚雲冷冷接道:「姓楊的,你不要得寸進尺,長話短說,我已把阿蘭的出身告訴了你。……」
  楊晉笑一笑,接道:「二公子,在下還想請教一件事,希望你二公子能夠據實回答。」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好!你問吧。」
  楊晉道:「阿蘭既然嫁了七王爺,二公子為什麼還要去找她?」
  譚雲道:「這是在下的私事,用不著告訴你楊總捕頭吧!」
  楊晉道:「二公子,你已說出了和蘭妃的結識經過,如今蘭妃已死,二公子似乎也用不著再保留隱秘。」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阿蘭雖然嫁了七王爺,但她對我仍有舊情,故而約我見了兩面。」
  楊晉笑一笑道:「譚世兄,這麼簡單嗎?」
  譚雲道:「不是這麼簡單,還有什麼內情嗎?」
  楊晉道:「二公子,在下不希望和譚家寨衝突,但王府的案子,非破不可,這一點,關係到我楊某人的身家性命,我楊某勢必全力以赴不可……」
  譚雲道:「你準備怎麼辦?」
  楊晉道:「這些話在下本不願說,但二公子既然問了,在下只好據實奉告了。」
  譚雲皺皺眉頭,「你說吧!看看能不能對我們譚家寨構成威脅。」
  楊晉道:「如是譚家寨真和應天府作上對,以譚家寨的威望,楊某人決無法找到武林人物幫忙,勢必要驚動官府不可……」
  譚雲道:「你要調動官兵,對付我們譚家寨?」
  楊晉道:「二公子,楊晉承江湖上朋友們抬愛,薄有聲譽,如非萬不得已,在下也不願驚動官兵。」
  譚雲口雖不言,心中卻是暗暗震動,忖道:「如是他真的調動上千軍馬,攻打譚家寨,不論能否擒住我們父子兄弟,但譚家寨這片基業,勢難保存了。」
  只聽楊晉接道:「二公子,在下也不願把事情鬧到這等地步,所以,只要二公子能夠真誠合作,在下就算破不了案,也將一肩承擔罪過。」。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和蘭妃兩度會晤,但都未及於亂,我們談的都是些過往之事。」
  楊晉道:「蘭妃死狀奇慘,而且是先遭侮辱,後遭殺害。」
  譚雲臉色一變,道:「好一個手段惡毒的兇徒……」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楊大人,別說阿蘭和我過去有一般情意,就是素不相識,但叫我知道了這件事也不能袖手坐視。不過,在下不希望這件事讓家父知道。」
  楊晉點點頭,道:「兄弟也是這樣看法,最好別驚動到老寨主。」
  譚雲道:「楊大人請先回金陵,在下今夜不走,明天一定動身,如是路上迫不上,咱們在金陵見面,我決心助你老前輩一臂之力。」
  楊晉道:「二公子決定要插手這件事嗎?」
  譚雲點點頭,道:「阿蘭死難瞑目,在下豈能坐視不理。」
  楊晉道:「二公子離開金陵時,還沒有聽到蘭妃血案嗎?」
  譚雲搖搖頭,道:「沒有,如是聽到了,在下就不會離開金陵。」
  楊晉道:「二公子還沒有答應在下……」
  譚雲揮揮手,接道:「一切事,等到了金陵後,咱們再從長計議,你先回去吧!」
  楊晉神色肅然他說道:「希望二公子能守信約,你不仁,我不義的事,做出來,大家難看。」
  譚雲怒道:「譚二公子之言,幾時說過不算?」
  楊晉道:「但願如此,在下告別了。」
  譚雲冷哼一聲:「恕不相送。」
  楊晉轉過身來,大步向外行。
  渡過九曲橋,離開花廳。
  岳秀急步行了過來,低聲道:「大人,咱們此刻何往?」
  楊晉道:「離開了這裡再談。」
  一個青衣童子,急步而至,帶兩個人離開了譚家巨大的莊院。
  出了大門,行到拴馬之處,解了韁繩,楊晉才緩緩說道:「譚雲答應到金陵,插手此事。」
  岳秀道:「大人對那譚雲的看法如何?」
  楊晉詳細的說明了和譚雲會談的經過,接道:「照我的看法,譚雲不像兇手,但他和蘭妃之間,必有一種隱秘。」
  岳秀道:「咱們總算找出了蘭妃的出身,對此案大有幫助,也算不虛此行了。」
  楊晉道:「老弟,你說譚雲不會和蘭妃的血案有關?」
  岳秀道:「楊大人的看法不錯,譚雲不像兇手,但他也未盡吐所知,看來血案的線索還得在王府中找……」
  楊晉道:「王府中找?」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人,令嬡如若有第二步消息傳了來,那消息定然會十分重要不過,當你初聽到時,也許只是一件不太重要的事。」
  楊晉道:「我明白……」
  輕輕咳了一聲,道:「岳老弟,如若譚雲確然不是兇手,我覺得這件血案很難有破去的機會。」
  兩入一面談話,一面趕路,天氣近午,到了一個縣城之中。
  岳秀道:「大人,你身上的文書,可以使這縣衙中的捕快幫忙嗎?」
  楊晉道:「別說是一個縣衙,就是堂堂的巡撫府,對應天府的公文,也要有幾分敬重,老弟有什麼吩咐?」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去找到這縣城中,要他們派個人到長沙府去,把蘭妃的身世調查清楚,送往應天府……」
  楊晉接道:「對啊,若你老弟不說,我竟然想不起來,我這就去衙門一趟。」
  岳秀找了一處飯館子坐著等候。
  大約過了有半個時辰左右,楊晉就匆匆行了回來,笑道:「遇上了縣衙裡總班頭,很快辦妥了收文手續,他們答應我一個月內給我辦好,送到應天府去。」
  岳秀道:「咱們回去吧!」
  兩人匆匆吃了一點東西,快馬兼程,又趕回金陵城中。
  這一去一回,耗去了差不多有十八天之久。
  故城依舊,景物未變,表面上瞧不出任何異樣。
  楊晉剛入家門,還未來及落座,門房已帶著丐幫中金陵分舵的駱舵主,行了進來。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駱兄,人說貴幫耳目靈敏,果然是傳言不虛,我還未來得及洗把臉,你已經大駕臨門。」
  駱夭峰微微一笑,道:「大人先請漱洗。」
  楊晉道:「不用啦!你這樣急乎乎的找上門來,定然有著很重要的事了。」
  駱夭峰道:「不錯,在下的事情,如若是不太重要,也不會這樣急忙的找上門來了。」
  楊晉道:「駱兄請說吧!什麼事?」
  駱天峰道:「楊大人離開了金陵十八天,金陵城表面上繁榮依舊,但骨子裡,卻是發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楊晉怔了一怔,道:「什麼大事?」
  駱天峰道:「金陵城出了一個神秘的金衣人,武功奇高,曾經夜入王府。」
  楊晉吃了一驚,想起了愛女玉燕,也在王府之中,忍不住說道:「他傷了人嗎?」
  駱天峰道:「聽說傷了四個護院,不過沒有驚動到內宅,王爺不知道這件事,幾個受傷的護院,似是也不願把事情擴大,所以,就這樣把事情給壓了下去。」
  楊晉雖然聽到說沒有驚動到內宅,但仍然不放心地問道:「王府可有女子受傷。」
  駱天峰道:「沒有聽說。」
  楊晉哦了一聲,道:「那金衣人夜入王府之後,可還有別的舉動?」
  駱天峰道:「大人去後七日,那金衣人出現,一連七八夜晚,都在金陵城中行動,他穿著一身閃閃發光的金衣,很容易被發現,但這兒日,卻又突然銷聲匿跡,不見了蹤影。」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是不是離開了呢?」
  駱天峰道:「不知道是否已離開了金陵,已經四個夜晚未見他出來了!」
  這消息很意外,任他楊晉老謀深算,也無法算到這件事情。
  怔了半晌,楊晉才緩緩說道:「駱兄,丐幫和他動過手嗎?」
  駱天峰道:「沒有,一則他行蹤飄忽,莫可預測,我們能發現到他,已經煞費心機,不怕你楊兄笑話,在下安排四十八處暗樁,滿佈金陵城中,才算監視到他的行蹤。」
  直未開口的岳秀,突然插口說道:「駱舵主,那人的落腳之處,貴幫可曾知曉?」
  駱天峰道:「很慚愧,在下沒有找出來他的落足處。」
  岳秀道:「駱舵主可曾派人找過嗎?」
  駱天峰道:「找過,可是,他似是有了準備,每次都在城內鬧區出現。」
  岳秀道:「哦!」
  駱天峰道:「還有一件,屬於本幫中事,不知楊大人是否有暇?」
  楊晉道:「駱兄請說。」
  駱天峰道:「本幫中總巡查,到了金陵,聽到了王府中血案事,希望能見見你楊總捕頭。」
  楊晉道:「這個啊!不敢當,貴幫總巡查現在何處,我楊某人該去拜見他才是。」
  駱天峰微微一笑,道:「這就不敢當。明日午時兄弟在春秋樓請客,楊大人請賞光駕臨。」
  楊晉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但作東歸我。」
  駱天峰一抱拳道:「兄弟這裡先謝了。」
  楊晉道:「貴幫這麼看得起我楊某人,我是榮幸萬分。」
  駱天峰一抱拳,道:「言重了,在下告辭。」
  轉身大步而去。
  送走了駱天峰,楊晉的目光,轉到岳秀的身上,道:「岳老弟,你的看法如何?」
  岳秀道:「如若駱天峰說的不錯,這人是有為而來,用心在擾亂咱們的耳目。」
  楊晉道:「這話怎麼說?」
  岳秀道:「一個夜行人,大都穿著黑色的衣服,就算是獨行特異之人,也不會故意穿著一身金衣,顯然,那是故意做的一套衣服,目的在引人注意。」
  楊晉道:「嗯!不錯,我在江湖這麼久,還沒有聽說穿著金衣的夜行人。」
  岳秀道:「丐幫中人見多識廣,明日大人見到丐幫中人時,和他打聽一下,江湖上是否有穿著金衣的夜行人?如是沒有,這裡面就大有文章了。」
  楊晉輕輕歎了一聲,道:「老弟,說一句不怕你見笑的話,我對你老弟早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你先說說看,那金衣人的用心何在?」
  岳秀道:「武林中果然有那麼一個金衣人,那就不去說它了,如是沒有這麼一個人,這中間就得大費思量了。一個人,故意穿著一身金色的衣服,發亮生光,讓人一眼之間,就瞧得清清楚楚,那說他的用心是希望讓人發現……」
  楊晉道:「不錯。」
  岳秀道:「他出入王府,傷了幾個門衛,用心在故意證明一件事……」
  楊晉道:「他要證明什麼?」
  岳秀道:「他要咱們相信,他和王府血案有關。」
  楊晉道:「不錯,不錯。」
  岳秀道:「這是一種姿態,不過,他倒真也和王府血案有些關連。」
  楊晉道:「老弟,這我就不太明白了,怎麼回事啊!」
  岳秀道:「如是他全然和王府中血案無關,他用不著代人冒險。」
  楊晉哦了一聲,道:「可惜啊!可惜,咱們如是能夠生擒了他,或可從他身上,追問出一些情況來。」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那要看是一種什麼情形下了,如是那人是別人花錢雇來的,似是用不著讓他知曉內情?」
  楊晉皺皺眉頭,道:「老弟,會這樣嗎?」
  岳秀道:「很難說,目下的情形變的十分詭異,對方似乎對咱作的舉動十分瞭解,以丐幫耳目之廣,竟未能發覺他的隱身之處,我懷疑一件事……」
  楊晉道:「什麼事啊?」
  岳秀道:「咱們知道的這些消息中,有一部分可能是他故意安排好洩漏給咱們的。」
  楊晉道:「可能嗎?」
  岳秀凝目思索了一陣,道:「這是最壞的一種了,但卻有一半可能……」
  楊晉道:「我不明白,老弟,他這種做法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岳秀道:「好處說,他是賣弄,壞處說,他是在操縱全局。」
  楊晉皺了皺眉頭,道:「叫咱們陷入迷途。」
  岳秀道:「是!要咱們陷入迷途。」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這人十分可怕了。」
  岳秀道:「果真如此,整個的案子,要重新估計了。」
  楊晉道:「難道不是姦殺嗎?」
  岳秀道:「那可能只是掩人耳目……」
  這位江南名捕,聽得大感興趣,道:「老弟,你說說看,這件案子的特殊之處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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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46:07 |只看該作者
  岳秀道:「任何一件案子,必有原由。蘭妃出身風塵,算不得一株名花,縱然有幾分姿色,也不過中上之姿,而且自嫁七王爺,更是深居簡出,侯門深似海,別人難得一見,就算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也不至身涉滅門的大險,只為了一親蘭妃芳澤。在下沒有見過蘭妃,不知她生的是天姿國色,大人試作比擬,蘭妃比那四鳳肪四個丫頭如何?」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四風比蘭妃,伯仲之間,但四鳳比蘭妃年輕很多。」
  岳秀道:「這就是了,什麼人肯冒這大風險,去侵犯蘭妃呢?」
  楊晉道:「老弟的說法,很有道理,不過,他們既是志不在蘭妃,他的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這個,在下也無法知道它用心何在?不過,這件事決非偶然,而是出於預謀。」
  楊晉道:「嗯!有道理,老弟,你能夠猜出一點蛛絲馬跡麼?」
  岳秀道:「很重大,輕者和武林大計有關,重者可能和國運有關。」
  楊晉呆了呆,道:「這個,這個……」
  岳秀笑笑,道:「目下正是太平盛世,雖然北有強敵,但他們還未成氣候,他們要想興兵犯境,恐還在數十年後,倒是和武林有關的可能性大些。」
  楊晉道:「老弟,你這麼一分析,這件案子算是無法破了。」
  岳秀豪壯一笑,道:「這件事表面平常,內容曲折的案子,十分引人入勝,老前輩乃一代名捕,自應當仁不讓,查它個水落石出才是?」
  楊晉道:「老弟,實在說,這件案子,我是越辦越沒有信心了,我跑了幾十年江湖,別的沒有學到,只學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頗有自知之明,我不明白一個武林高手,怎會做出這等事來。」
  岳秀道:「所以,這中間可疑之處很多,我們必得想法子先找出這件命案的真正原因?」
  楊晉點點頭,道:「老弟說的是,但咱們如何著手呢?事情愈來愈複雜,實叫人眼花繚亂。」
  岳秀道:「大人先請休息一下,譚雲答應了,一定會趕到,在下也先告辭。」
  楊晉道:「老弟,你要到哪裡去?」
  岳秀道:「在下回到客棧中去,好好的養息一日,再對此事,作一深入的思慮,看看應該如何著手。」
  楊晉道:「老弟,寒舍中還算寬闊,你可不可以留在這裡休息。」
  岳秀道:「我看不用了,我住在客棧中很好,耳目也可以靈敏一些……」
  楊晉站起身子,道:「老弟一定要走嗎?」
  岳秀道:「我告辭了,大人太辛苦啦,應該好好的休息,咱們明天再見。」
  在楊晉的感覺之中,那岳秀對他,有如夜間明燈,這位年輕人有一股特異的氣質,堅毅不拔,難測高深,和他在一起時,楊晉確然感覺到有些倦意。
  這一覺睡的十分甜暢,睡足了四五個時辰,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過後時分。
  楊夫人為了愛女擔憂,一個人躲在後面佛堂裡唸經拜佛,對楊晉的事,不再聞問。所以楊晉出入回府,都未見到過夫人。
  楊晉為了耳根清靜,也很少到佛堂去見夫人。
  匆匆洗過臉,楊晉忽然想起和駱天峰的約會,立刻動身,趕往春秋樓。
  果然,駱天峰早已鵠候甚久。
  見楊晉匆匆奔來,勉強笑一笑,道:「楊兄,敝幫總巡查,候駕很久了。」
  楊晉道:「慚愧,慚愧。」
  駱天峰帶路把楊晉領入了二樓一間雅室中,只見年過半百,臉色紅潤,留著花白長髯,一頭亂髮,身著灰色大褂,打著補綻的老者,端坐在一張木椅上。
  此人相貌威武,長眉風眼,神情十分嚴肅。
  楊晉一抱拳,道:「楊某晚來了一步,有勞大駕久候。」
  灰衣老者緩緩站起身子,道:「楊總捕頭事忙,晚一步不要緊,請坐吧!」
  目光轉到駱天峰的身上,接道:「駱舵主,要他們上菜吧!」
  駱天峰對這位灰衣老丐,似是格外敬畏,一欠身,輕步行出室外。
  由於這灰衣老丐的過分嚴肅,頓使室中肅靜下來。
  楊晉本是很會說話的人,但此刻,卻想不出什麼話說。
  片刻後,酒菜送上,駱天峰才替楊晉引見,道:「這就是敝幫王總巡查。」
  楊晉道:「久仰,久仰。」
  灰衣老丐道:「王重九,江湖都叫我鐵面丐。」
  楊晉笑一笑,道:「王總巡查往年到金陵來嗎?」
  王重九道:「不多,兩年左右來一次,敝幫分舵大多,事務繁忙,駱舵主是本幫後起之秀,金陵分舵中事務不多。」
  楊晉道:「今日能得一晤王兄,楊某是三生有幸。」
  王重九道:「客氣,客氣,老叫化不尚客套,聽說金陵出了一樁血案事關王府?」
  楊晉道:「不錯,七王爺一位寵妃被殺,兄弟也被這樁血案,攪暈了頭,匆匆到湘西一行,昨宵歸來,今日一覺睡過了頭,致誤約時,這一點萬祈王兄海涵。」
  王重九臉色微現笑容,但也是一現即逝,淡淡說道:「事情過去就算了,老叫化想知曉一點血案詳情,不知道楊總捕頭,是否方便相告。」
  楊晉道:「方便,方便,……」
  輕輕咳了一聲,道:「被殺的是王爺很寵愛的蘭妃……」
  當下把詳細情形,很仔細他說了一遍。
  王重九聽得很用心,聽完後點點頭,道:「那人能在警衛森嚴中,夜入王府,殺了蘭妃,武功不弱,但不知楊大人是否找出了一點眉目?」
  楊晉道:「多承貴幫駱舵主相助,稍有進展,不過事情仍然是千頭萬緒,找不出真正眉目。」
  王重九沉吟了一陣,道:「聽說,楊大人生擒了大洪門兩代師徒。但不知要如何處置這些人?」
  楊晉道:「這一點,兄弟還沒有決定,王兄對此事,有何指教?」
  王重九道:「指教倒不敢當,不過,老叫化希望在沒有證據之前,不要為難大洪門中人。」
  楊晉道:「這個王兄放心,大洪門中人,雖然被軟禁起來,但他們的生活起居,都有著很好的照顧。」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王兄想已聽駱舵主提過,近日金陵城內,出現了一位金衣人的事情了。」
  王重九道:「老叫化聽駱舵主說過了。」
  楊晉道:「王兄足跡遍天下,見識廣博,當今江湖之上,有什麼人,是穿著金衣的?」
  王重九搖搖頭,道:「老叫化也覺著奇怪,夜間行動,穿著閃閃生光的金衣,如不是故意的賣弄,便是確具絕高的身手,老叫化也想不出他的來龍去脈,大江南北,都未聽聞過有這麼一號人物。」
  楊晉望了王重九一眼,低聲道:「王兄,你看那人是不是故意如此,以亂我們的耳目。」
  王重九道:「大有可能,但無法生擒他求證之前,也不能視作絕對,可惜,老叫化晚來了一步,沒有法子會他一面。」
  楊晉道:「貴幫中耳目靈敏,如查其人,想非難事。」
  王重九道:「這個,我們要查……」
  端起酒杯,接道:「楊兄請!」
  楊晉哪有喝酒的心情,但勉強一飲而盡。
  王重九放下酒杯,道:「楊大人,老叫化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但卻又不知從何著手,楊大人可否明示一下。」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在下已借重貴幫很多,再要麻煩,有些不好意思了。」
  玉重九道:「不要緊,老叫化既然說出口了,自然是誠意相助。」
  楊晉道:「楊某這裡先行謝過。」
  王重九道:「但老叫化希望揚總捕頭聽得什麼消息時,也知會老叫化一聲。」
  楊晉道:「那是當然。」
  駱天峰突然插口說道:「楊總捕頭,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知曉了?」
  楊晉道:「什麼事?」
  駱天峰道:「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都還留在金陵。」
  楊晉怔了一怔,道:「他們都沒有走嗎?」
  駱天峰道:「沒有,而且,兩個人搬住一起了。」
  楊晉哦了一聲,道:「他們住在何處?」
  駱天峰道:「四鳳肪。」
  楊晉道:「那江湖浪子歐陽俊,喜賭愛嫖,住在四鳳舫不足為奇,但那墨龍王召,一向不喜女色,怎麼也住在四鳳舫呢?」
  駱天嶺道:「兄弟也覺著有些奇怪,聽說,四鳳舫今晚初更之後,將有一場豪賭,不知王召此人,是否也愛賭?」
  楊晉道:「這麼說來,兄弟非得到現場瞧瞧他們賭的什麼東西。」
  三人邊談邊吃,用過了一頓酒飯。
  楊晉站起身子,道:「王兄還有什麼指教嗎?」
  王重九道:「不敢當指教二字,總捕頭有什麼需要老叫化幫忙的地方,但請吩咐一聲就是。」
  楊晉道:「駱兄,在下告辭了。」
  王重九道:「駱舵主,代我送客。」
  駱天峰應了一聲,站起身子,送楊晉到飯莊門外。
  楊晉轉身直回楊府。
  他急於會見岳秀,把經過之情詳為奉告。
  但岳秀住處神秘,無處可尋,楊晉只好回到家中等他。
  奇怪的是每一次,楊晉感覺中要見岳秀時,岳秀就及時而至。
  這一次,也未例外,楊晉回到府中,岳秀已在書房等候。
  楊晉吩咐過看門的蒼頭,和府中丫頭,岳秀來時,可以直接把他引入書房中見面。岳秀手中端著一杯茶,面帶微笑,坐在一張靠背的大木椅上。
  楊晉急步入室,拱手說道:「老弟,事情果然如你所猜,武林道上沒有這一號人物。」
  岳秀點點頭,站起身子,來回在廳中走了兩步,道:「那老叫化子還說些什麼?」
  楊晉道:「丐幫和大洪門似是有些關連,那老叫化子親口告訴我,要我照顧。」
  岳秀道:「大人,沒有問那金衣人的下落嗎?」
  楊晉道:「駱天峰沒有提起來那金衣人的下落。」
  岳秀話題一轉,道:「那你們談論些什麼事?」
  楊晉道;「駱天峰告訴我一件消息,說是四鳳舫今夜中有一場豪博,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都參與了這場豪博。」
  岳秀微微一笑,道:「楊大人對四鳳舫今夜中一場豪賭,有什麼看法?」
  楊晉道:「我準備去瞧瞧,這場豪賭也許和王府血案扯不上什麼關係,但我要去瞧瞧他們鬧的什麼把戲。」
  岳秀道:「大人如是這樣去,只怕未至四鳳舫,所有的賭徒,都已經散了伙。」
  楊晉笑道:「老弟,這個我明白,我會安排一下。」
  岳秀站起身子,道:「在下也會去瞧瞧,咱們四鳳舫見,大人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但一代名捕的稱號太著,使大人忽略了一件事情」
  楊晉道:「老弟,不要客氣,什麼事,你儘管說在當面,我是洗耳恭聽。」
  岳秀道:「一件事,如著想使它十分機密,不為人知,最好的辦法,就是別讓人知道,所謂法不傳六耳。」
  楊晉一抱拳,道:「多承指教。」
  岳秀一拱手,告辭而去。
  天色一黑,楊晉就改換了一身裝束,臉上也經過了一番化妝,暗帶了兵刃,直趨四鳳舫。
  這時,夜幕初展,秦淮河畔,十餘艘書畫舫上燈火點燃,數十盞各色走馬燈,幻起了一片醉人的夜景。
  楊晉招招手,叫來了一艘小舟,行近四鳳舫。
  他為了故示大方,一出手,給舟子五兩紋銀。
  數丈距離,得五兩銀子價錢,那是大手筆,舟子連聲稱謝中,楊晉卻登上木梯。
  兩個年輕體壯的小伏子,攔在樓梯口處,四道目光在楊晉身上打量。
  大約是兩個人沒有瞧到暗記,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這位大爺,今兒個來的不巧的很。」
  楊晉想到上一次,自己以應天府總捕頭的身份,來到四鳳舫時,龜頭們那份巴結,此刻所遭的冷眼,不禁心頭有氣,冷笑一聲,道:「怎的不巧了,難道逛窯子還得陰陽先生看個日子不成?」
  兩個大漢臉色一變,左首大漢冷冷說道:「四鳳舫不是一般的花舟,你閣下想真刀真槍的找樂子,最好是換一家去。」
  楊晉心中一動,道:「怎麼?四鳳舫不留客人?」
  左首大漢道:「留客人,但要看看那客人什麼身份。」
  楊晉笑一笑,道:「嫖客嘛?有銀子就行,難道還要家世清白不成?」
  左首大漢道:「話是不錯,但四鳳舫有些不同。」
  楊晉道:「嗯!四鳳舫的姑娘漂亮一些,但還不是小窯姐罷了,難道是名門閨秀不成?再說,開飯店的不怕肚子大,只要有銀子,……」
  左首大漢接道:「你閣下口口聲聲說有錢,但錢也有買不到的東西,四鳳舫見過了幾個有錢的主兒,你老兄請到別處去吧!」
  楊晉心中暗道:平日裡行經之處,受盡了奉承、禮遇,想不到一旦放下總捕頭這塊招牌,嫖窯子也會有這多的麻煩,辦完了王府血案,非得整整秦淮河畔這些畫舫不可。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這真是天下奇聞,開窯子的還有不要銀子的,兩位如是想弄點好處,更不用這麼發狠,開個價錢出來就是。」
  左首大漢心中已有些著火,冷冷說道:「小老頭子,有錢到別處去花,也是一樣,咱們四鳳舫不賺你這幾個錢,別再窮磨菇了,早些請便吧!」
  原來,楊晉改裝易容,把自己打扮成一個五十三四的老頭子,想到年老多金,正是花舫中歡迎的客人才是,想不到的是,竟有些弄巧成拙。
  想一想自己也覺得好笑。堂堂應天府的總捕頭,拿錢買氣受,竟然連花舟也上不去。
  但四鳳舫非上不可,又不能放手大鬧,只好低聲下氣,說道:「兩位兄台幫個忙,在下是久聞四鳳舫的艷名,特來相訪……」
  左首大漢接道,「那麼你明天來吧!今晚上咱們四鳳舫被人包下來了。」
  楊晉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道:「在下明天就要離開金陵,這一去,說不定要一兩年才能回來,兩位行個方便,這點意思,給兩位買杯水酒吃。」
  左首大漢望望楊晉手中的銀錠子,足足有十兩之重,不禁有些心動,沉吟了一陣,搖搖頭,道:「你老兄還是別處去吧!錯開今晚上,你哪一天來都行。」
  呆了一陣,又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道:「兩位無論如何請幫個忙吧……小老兒久聞四鳳姑娘的艷名,就算不能一親芳澤,但願能瞧她們兩眼也行。」
  右首大漢低聲道:「老大,看在銀子的份上,叫他上來吧!」
  左首大漢接過銀子,道:「你上船可以,但是不能進入艙內,站在窗口瞧兩眼,就得下去。」
  楊晉一路行過來,發覺這四鳳舫上有著很森嚴的戒備,除了船頭,船尾之外.連畫舫中間,也有人守望。
  守在船尾的老二,為人似乎厚道一些,回頭打量了楊晉一眼,搖搖頭,道:「老兄,你今年貴庚啊?」
  楊晉化妝的老一些,笑笑道:「再過一年就六十啦!」
  老二道:「唉!你老兄這年紀,還跑的什麼風月場啊?俗語說的好,少不進賭場,老不入花業,你者兄這把年紀,走馬章台,那不是找罪受麼?」
  楊晉心中一動,暗想,這傢伙心地渾厚一些,也許可從他的口中問出一些情由。當下歎口氣,道:「兄弟說的是,但小老兒久聞四鳳姑娘的艷名、殊色,到了金陵城來,如不來四鳳舫中瞧瞧,豈不是空入寶山而回。」
  老二搖搖頭,道:「老兄,你做什麼營生?」
  楊晉道:「販米販布,什麼都干。」
  老二道:「賺錢很多吧?」
  楊晉道:「一年賺它三五百兩。」
  老二道:「生意不錯,偶爾涉足花業,也還算有點底子,不過,四鳳舫這地方不是你呆的。」
  楊晉道:「為什麼了?」
  老二道:「四位鳳姑娘誠然標緻,也因身色藝俱佳,四鳳舫才艷名遠播,你老兄這份生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在四鳳舫來說,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客人。老實說,來四鳳舫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有錢有勢,一晚上花上百兒八十兩銀子,不算回事,你老兄這年紀,這家當,老實說,玩不起四鳳舫這等所在,聽上勸吃飽飯,我說的都是金玉良言,你老兄跑跑別的地方吧!」
  楊晉道:「小老兒偶爾來一次,花上個百兒八十兩銀子,也不在乎。」
  老二歎口氣道:「怎麼?你老哥,可是覺得花上個百來兩銀子,就能稱心如願了,告訴你邊也沾不上啊!」
  楊晉道:「那!那得多少銀子啊?」
  老二道:「四鳳舫的姑娘們,都很出色。百兩紋銀,可能碰碰別的姑娘,你老兄如是真要想,化錢受氣,等一會兒我就幫你個忙,替你給二娘說點好活,選一個姑娘給你!」
  楊晉接道:「可是四鳳之一?」
  老二輕輕咳了一聲,道:「你是吃了燈草灰啦,說話輕飄飄的,四位鳳姑娘,也是你這等客人玩的麼?別說百來兩紋銀就是用你一年賺來的家當,也是難親芳澤,老兄啊!你死這條心吧……」
  楊晉心中又是一動,說道:「怎麼聽老兄口氣,四位鳳姑娘的身價很高了。」
  老二道:「高!高的你這輩子是寡婦死兒子,沒有想頭啦!四位鳳姑娘才貌雙絕是不錯,但她們是天鵝,你老兄這副癩蛤蟆的德行,只怕求遠吃不到天鵝肉。」
  楊晉道:「我說老兄啊!你如是誠心幫忙,那就指我一條明路,四位鳳姑娘究竟是賣不賣,多少銀子,才能使她們留客?」
  老二冷冷說道:「你既不聽勸,我也懶得費口舌,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楊晉心中暗道:如是我再接著強問下去,只怕要惹來一番爭執,當下閉口不再多言。
  一面卻暗中運足目力,四下探看。
  足足看了一個更次之久,才見一艘小舟,馳近四鳳舫。
  楊晉伸手摸出了一塊銀子,遞給那稱為老二的大漢,道:「這些客人,怎的來這麼晚,為什麼我卻等這麼久。」
  老二收了銀子,口氣也緩和了很多,但說話卻十分低微,道:「今晚上,四鳳舫早被客人包了,定然是老大,老三收了你的好處,才把你放上來受罪。」
  楊晉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老二沉吟了一陣,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大概來的人,很有點頭腦,今夜四鳳舫八面有人守望,不許閒雜人等接近。」
  楊晉點點頭道:「這麼說來,我來的是真不巧了。」
  老二道:「怎麼?我們老三沒有告訴你?」
  楊晉道:「說是說過了,但在下有些不信,所以,花錢上來瞧瞧。」
  老二道:「這就叫花錢買罪受,我瞧你老兄不錯,血汗錢賺的不易,還是早死了這條心好,拼上你的家當,也未必能把四位鳳姑娘勾上手?」
  楊晉道:「為什麼?四鳳雖有艷名,但說上天,它也是一個班子啊?」
  老二道:「你這人是吃了迷心灰麼?班子和班子不同,人和人也不一樣,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
  這時,又有一艘小船馳來,靠近了四風舫。
  楊晉不再多言,暗中留神查看。
  老二低聲說道:「老三告訴我,你只要瞧瞧鳳姑娘就走?」
  楊晉道:「是!」
  老二道:「你先躲到後艙去,等一會,我會招呼你出來。」
  楊晉笑一笑,躲入後艙。
  但他很快的出來,提氣輕行,直奔大艙。
  這時,正有幾位客人,步行入艙,楊晉混入行列,進入艙中。
  大艙內和艙外,簡直是兩個世界。
  艙內早經佈置,酒菜都擺在靠艙邊處,流水席,誰高興誰就去吃。
  艙中間,卻擺了一張長形桌子,鋪著雪白單子,兩廂排滿了木椅。
  楊晉目光一轉,發覺艙中到了五個客人。江湖浪子歐陽俊,墨龍王召,和一個身著青綢子長衫,留著及胸長髯的中年人,另一個全身黑衣,四十多歲,手提藥箱子的郎中,但最使楊晉驚訝的譚家寨的二公子譚雲,竟然也在場中。
  楊晉這番易容,用了不少工夫,江湖浪子歐陽俊和譚雲等都未瞧出楊晉的身份。
  這不是楊晉的易容術高明到瞞過了這幾個武林高手的眼睛,而是這船艙中有一股冷肅的氣勢,使得這些人,都沒有心情留神分辨來人的身份?
  楊晉心中有些奇怪,想不到這是怎麼回事,在場的五個人,他有兩個不認識。
  看起來這五人相互之間,也並未有著明顯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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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46:41 |只看該作者
第06回 花舫豪賭  

  那是說,這一場豪賭中,這五個人之間並無勢不兩立的氣勢。
  但更奇怪的是,這座大艙中,除了這五人之外,不見別的客人,四鳳未現身 ,連一個丫環使女,龜奴,也未在艙中。
  這情勢很反常,但反常的情勢,常常給人一種詭異的感受。
  但見歐陽俊長長呼一口氣,道:「譚兄及時趕到,實是出了兄弟的意外,風聞二公子已回湘西……」
  譚雲接道:「不錯,在下是回了一趟湘西。」
  王召道:「二公子往返匆匆,專以趕這場賭約的嗎?」
  譚雲笑一笑道:「在下原本和一位朋友有約,但不幸的是譚某一進金陵,就接到了一張請帖,既然主人這麼看得起我譚某人,譚某自然不能讓人失望,何況,四鳳舫艷名四播,兄弟也希望借此見識一下四位鳳姑娘。」
  那全身黑衣手提藥箱的郎中,突然插口說道:「哪一位是主人?」
  歐陽俊搖搖頭道:「閣下是……」
  黑衣人接道:「毒手郎中馬鵬。」
  楊晉心頭一震暗道:毒手郎中,乃江湖上一大凶人!
  只聽歐陽俊道:「久仰,久仰,馬兄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今日有幸一會。」
  馬鵬笑一笑道:「好說,好說,兄弟已久年未到江南道上來過,但江湖浪子歐陽俊的大名,在下是久聞了。」
  王召突然說道:「不知主人約有多少客人,是否已經到齊?」
  馬鵬道:「邀宴主人,未免有些慢客,就算人數未齊,至少,也該出面招呼咱們一下才是。」
  譚雲目光轉到那青衫長髯人的臉上,道:「閣下好生面熟,只是譚某人一時竟想不起來……」
  哈哈一笑,接道:「主人還未出現之前,咱們作客的人最好能先有個認識才是。」
  言下之意,希望那青衫長髯人,自作一番介紹。
  但見那青衫人拂髯一笑,道:「咱們同為主人邀約而來,一切恐都早在主人的安排之中。」
  他說了一番話,而且出言驚人,隱隱間若有所指,但卻就是沒有說出他的姓名。
  譚雲一皺眉頭,對那青衫人一抱拳,道:「在下湘西譚雲。」
  青衫人噢了一聲,道:「譚二公子,久仰,久仰。」
  仍是不肯通報出自己的姓名。
  歐陽俊看那青衫人一直未通報姓名,也不禁動了懷疑,微微一笑,道:「在下歐陽俊,請教大名。」
  青衫人正待答話,突然間一陣木門啟動之聲,傳了過來。
  轉頭看去只見右面壁間,開啟了一座小門,四個美艷少女,魚貫而來。
  是艷名滿秦淮河的四鳳姑娘。
  四個人分穿著四種不同顏色的衣服,紅黃藍白。
  當先而行的一身紅衣,正是四鳳之首的大鳳,手執紅絹帕邁著個春風俏步,人已到桌前面,媚眼飄動環顧了眾豪一眼,笑道:「對不住啦!諸位,有勞久候。」
  緊隨在大鳳身邊的三位鳳姑娘,也和往日不同,平常之日,四位鳳姑娘都會各施混身解數,紛紛迎向客人,但這一次,除了大風姑娘之外,其餘三鳳,竟然是大改常情,緊隨在大風身後肅然而立。
  大鳳本是滿臉笑容,忽然問,笑容一斂,臉色一冷,道:「各位請拿出請帖……」
  歐陽俊一皺眉頭道,「怎麼?難道咱們還是假的不成?」
  大鳳道:「是手續,歐陽兄,我們準備的禮物不多,一帖一份,如是來的多了,咱們無法應付,同時,也不希望沒有接到柬子的人,來這裡趕這一場熱鬧。」
  歐陽俊未再多言,探手從懷中取出了一份請柬。
  大風笑一笑,道:「歐陽俊,請坐。」
  她平常都稱呼歐陽大爺,此刻忽然改了稱呼,歐陽俊聽入耳屯只覺得刺耳得很。
  但他已感覺到這四位名滿金陵的四鳳姑娘,不是平常人物,索性依言坐了下去。
  王召也緩緩從懷中取出一份請柬。
  譚雲,馬鵬和青衫長髯客,都取出了請柬,依序入座。
  只有楊晉呆呆地站著。
  大風兩道目光一直盯注在楊晉的身上道:「朋友,你胸前未帶暗記,懷中未帶請柬,怎知我們四姐妹今宵宴客?」
  楊晉瞠目結舌,想不出回答之言。
  這時歐陽俊,墨龍王召等,全部把目光投在楊晉的身上。
  楊晉心中暗作盤算道:我如是現在本來的面目,可以不再受此窮氣,但勢必破壞他們這一場苦心設計的豪賭,豈不有點負氣,但我如不現出本來的面目,只怕無法應付這個變故了。
  但聞大風冷冷喝道:「四妹,過去搜搜他,看看是何方神聖?」
  一身白衣的四鳳,突然一個快速轉身,花蝴蝶似的轉到了楊晉的身前,冷冷說道:「舉起雙手來。」
  那日楊晉在四鳳舫上看四鳳巧笑情兮,殷殷勸酒,媚態橫生,極盡嬌柔,竟然未注意到她們的武功身手,但此刻,那四鳳一個快速轉身,身法美妙,分明是有很好的武功基礎。
  楊晉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了岳秀說過的那句話,這四鳳姑娘,不像是普通的風塵女子,楊大人最好能注意一下。
  那年輕人,似是有洞觸機先之能,果然是非凡之才。
  心中念轉,右手探入袋中希望取出總捕頭腰牌應付一下。
  哪知手指觸及,竟然有一張硬硬的請柬隨手取了出來。
  那是一張書畫精美的請柬,和歐陽俊一般模樣。
  白衣四鳳,伸手取過請柬,道:「大姐,他有請柬。」
  紅衣四風,依言遞過去。
  大鳳接過請柬,瞧了一陣,臉色微微一變,道:「閣下既有請柬,何以不先亮出來?」
  衣袋中如何放了一份請柬,楊晉實是不知,不過,他是歷經過無數風浪的人物,應變之能,自有過人之處,淡淡一笑,道:「老朽也未佩飾物,還不是上了四鳳舫嗎?」
  紅衣大鳳呆了一呆,道:「那麼閣下坐吧。」
  楊晉大步行了過去,在歐陽俊和王召之間坐了下來。
  紅衣大鳳望望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怎麼還有兩位未到呢?」
  譚雲冷笑一聲,道:「下請柬是你們的事,來不來是人家的事,姑娘下了八張請柬,來了六個人,那已經是很大的面子了。」
  紅衣大鳳道:「咱們有八份禮物,希望八個人,都能到齊。」
  譚雲道:「想是想,但人家卻未必肯來。」
  大鳳一揚柳眉兒,道:「譚二公子的意思是……」
  譚雲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不論姑娘下給什麼人的請柬,但你姑娘,不能拿著咱們如約而至的人開心,在下還有事情,無法等的太久。」
  紅衣大風嫣然一笑,道:「譚二公子,也可以不來,但既來之,則安之,又何必急在一時?」
  譚雲淡淡一笑,道:「說的也是,在下既然能來,自然也能去,如是姑娘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不說出請客用心,譚某人就要離去。」
  言下之意,已無商量的餘地。
  紅衣大風既無怒容,亦無喜色,回頭對白衣四鳳低言數語。
  白衣四鳳微一頷首,依言行到了艙門口處。
  這畫舫停在水中,出入只有一個艙門,白衣四鳳舉止很明顯,誰要不得主人允許之下離開,那就得先行通過白衣四鳳的攔截。
  譚雲望了四鳳一眼,淡漠一笑。
  但聞紅衣大鳳說道:「二妹,三妹奉茶敬客。」
  艙中沒有歡笑聲,也沒有爭吵聲,但卻有一股莫名的緊張,任何時刻,可能引起衝突。
  楊晉瞧瞧馬鵬,又瞧瞧那長髯中年人,兩人都是一片冷漠,對艙中的緊張形勢,視若無睹。
  倒是歐陽俊和王召,有些微微激動神情。
  紅衣大鳳故意舉手理一理鬢邊的散發,姿勢優美地一笑,道:「諸位請喝茶啊!」
  她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首先舉杯喝了一口。
  楊晉暗暗忖道:這紅衣大鳳,好像是有意把時間拖延下去,難道她真的準備,先和譚雲衝突一場不可?
  譚雲霍然站起身子,道:「一盞熱茶的工夫,好快啊!」
  舉步向外行去。
  歐陽俊低聲道:「譚二公子,還不到一盞熱茶工夫。」
  楊晉也有著一攪散局的恐懼,大鳳適才一席話,已引起了他的好奇。
  但他忍下未言。
  但聞譚雲朗朗一笑道:「差不多了。」
  說道,人已快到了艙門口處。
  白衣四鳳忽然一欠身,道:「二公子,請回座。」
  譚雲雙目暴射出冷電似的寒芒,道:「你要攔我去路?」
  白衣四鳳道:「小妹奉命守門,未得大姐之命,不敢放二公子離去。」
  譚雲冷冷說道:「我譚雲不願和婦道人家動手,你最好還是讓開去路。」
  四風道:「二公子,你傷了我,我不讓路也不成了。」
  話說的很婉轉,但卻充滿了挑戰的意味。
  譚雲仰天大笑一聲,道:「姑娘,是在迫我出手了,有場中這多武林同道作證,日後傳揚於江湖之上,也不能說譚雲欺侮女子了。」
  白衣四鳳笑一笑,道:「二公子,你不用顧慮,我們四姊妹中我最好鬥,你打傷了我,還有我三姐、二姐接著。」
  譚雲冷冷說道:「姑娘一定迫在下動手了?」
  白衣四鳳搖搖頭道:「咱們可以不動的,只要你二公子回到原位,豈不是可以免去了一場紛爭?」
  譚雲冷冷說道:「還有一方法,也可以免去咱們一番紛爭。」
  白衣四鳳道:「什麼方法?」
  譚雲道「姑娘若是讓開去路,咱們也可免去一場紛爭。」
  四鳳歎口氣,道:「二公子,小妹有些不明白你既然來了,為什麼不看個明白再走。」
  譚雲道:「也許看下去有很動人的事情,不過,在下說過要走了,自然是非走不可。」
  白衣四鳳道:「可惜的是,小妹奉命,非要攔住你譚二公子。」
  譚雲仰天打個哈哈,道:「那麼你就攔一下試試看吧!」
  雙掌護胸,身子一側,疾向前面衝去。
  白衣四鳳左掌一揮,拍出一記掌風,右手五指若鉤,硬向那譚雲的右腕之上抓去。
  譚雲身子一閃避開,右手掌一吐,一股暗勁,疾衝過去。
  四鳳雙手齊攻,但卻一起落空,心中大大的震驚,暗道:譚家寨的武功,真非小可。
  心中轉念,雙掌卻連環攻出。
  但見攻勢流轉,有如落葉繽紛,攻勢竟然是快速異常。
  楊晉看那四鳳的掌勢,凌厲快速,竟若一流高手,心中大大的難過,暗道:想不到這樣的人物,竟然隱跡風塵之中,我這個總捕頭竟然是未得到一點消息,當真是慚愧得很。
  譚雲仍然站在原地,掌劈指點,封住那四鳳的攻勢。
  不論那白衣四鳳的攻勢如何凌厲,但譚雲卻一直輕鬆應付。
  片刻之間,白衣四鳳已然攻出四十餘招。
  譚雲冷然一笑道:「姑娘夠了沒有?」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譚雲完全是采的守勢,一直沒攻過一招。
  四鳳心中也頗有自知,停下手,笑一笑,道:「二公子自侍身份,不肯和我動手。」
  譚雲道:「但一個人耐心有限,適可而止,姑娘應該明白。」
  白衣四鳳道:「我明白,公子有意忍讓,但我守門有責,不能放你出去!」
  譚雲怒道:「你能攔得住嗎?」
  紅衣大鳳嬌聲接道:「四妹攔不住還有我們,如是二公子一定要走,至少先擊敗我們四鳳妹妹。」
  譚雲冷笑道:「那很好,四位鳳姑娘最好是一起出手。」
  大鳳淡淡一笑,道:「用不著,二公子傷了我們的四妹,我自會出手。」
  譚雲哈哈大笑道:「大姑娘可是覺著我譚雲不敢殺人嗎?」
  紅衣大風冷冷說道:「二公子如若覺著殺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那就只管出手殺人。」
  譚雲緩緩舉起了右掌,逼住了白衣四鳳。
  但白衣四鳳卻如遇上了極大的痛苦,身軀迅快地移動位置,但總覺無法避開那一擊之勢。
  這情形,艙中人都看得十分明白,白衣四風已為譚雲的掌勢遮住,勢必傷在譚雲的掌下不可。
  三鳳、二鳳也都瞧出情形不對,很快地搶佔了有利的形勢。
  譚雲一出手對付四鳳,三鳳、二鳳也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攻向譚雲。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形勢之下,青衫長髯人,突然向前行了兩步,道:「譚二公子請暫住手,聽在下一言。」
  譚雲冷笑一聲,回頭說道:「閣下準備插手這件事了?」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二公子,好大的火氣。」
  譚雲道:「江湖上有誰不知我譚雲的脾氣暴躁,用不著閣下見告。」
  笑一笑,青衫人緩緩說道:「二公子,四鳳姑娘,言語上也許有對不住二公子的地方,但這件事,確又值不得放手一拼,正如你譚二公子所說,勝之不武,如若因此鬧出了流血慘事,那就更為不值了。」
  譚雲一皺眉頭,道:「閣下想攔下這件事情,未嘗不可,不過要得拿出一些本領瞧瞧才成。」
  青衫人道:「好吧!公子肯給在下這個面子,在下豈能不認抬舉,這件事在下接了,二公子劃個道兒出來。」
  譚雲微感意外,兩道炯炯的目光,投注在青衫人的臉上緩緩說道:「我看條件由閣下開出來吧!」
  青衫人緩緩說道:「二公子見愛,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和公子對拼一掌,如是二公子傷了在下,那只怪在下的命運不佳自找苦吃,但在下卻自知無法傷得二公子,咱們能彼此拼一個不分勝負,那就得請二公子給在下一個面子,不再堅持離去,鬧成不歡之局。」
  譚雲道:「這條件,閣下不是吃虧了嗎?」
  青衫人道:「二公子肯給我這個面子,在下已經感到榮寵萬分。」
  譚雲道:「好!閣下請出手吧!」
  這青衫長髯人,形貌端正,頗有仙風道骨的氣概,但在場之人,卻沒有一個認出他的身份。
  但見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二公子請出手吧!」
  譚雲冷哼一聲,道:「那麼,閣下小心了。」
  右手一揮,一掌劈了過去。
  青衫人右手一抬,迎著譚雲,接下一掌。
  雙掌接實,竟是不聞一點聲息。
  兩人都靜靜地站著未動。
  似乎是這一掌,彼此都未用內力。
  譚雲雙目中突然暴射出冷厲的寒芒,盯注青衫人的臉上瞧了一陣,一語未發,突然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青衫人也未講話,緩步行回原位。
  暗中觀察,楊晉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約的輪廓,四鳳是主人,但請來的客人,卻是未必相識,至少那青衫人和毒手郎中馬鵬,四鳳卻未見過,對譚雲也不過是聞名而已。
  既不相識,這帖子又是怎樣一個下法。
  想一想,就會感覺到這中間的問題很大,曲折回轉,叫人想不通原因何在。
  楊晉開始思索那青衫人有什麼機會把那張請柬放在了自己身上,除了進門時曾由那青衫人的旁邊行一次之後,再無機會使兩人接近到三尺以內。
  但聞馬鵬冷笑一聲,道:「大鳳姑娘,在下想請教一件事情,不知是當問不當問?」
  紅衣大鳳道:「什麼事?馬鵬只管請說。」
  馬鵬道:「咱們知道今天有場豪賭,但不知要賭些什麼?」
  馬鵬道:「大鳳姑娘,至少你可以說說,咱們要賭些什麼東西,讓我們想想看,是否值得留在這裡等下去。」
  紅衣大鳳道:「以諸位的身份,賭注如是太小了,自然引不起諸位的興趣。」
  馬鵬道:「姑娘說的只是道理,但在下願知曉一些實情,賭注大這句話,太過籠統,在下想知曉,那賭注是什麼東西?」
  紅衣大鳳沉吟了一陣,道:「二妹,去把東西搬出來。」
  黃衣二鳳應了一聲,轉身行入內艙之中。
  片刻之間,捧了一個黃緞子包裹之物,放在橫案中央。
  紅衣大風笑一笑,道:「賭注就在這黃緞圍裹的錦盒之內,不過,還得請諸位等一下,才能打開瞧看。」
  毒手郎中馬鵬突然伸出左手,揮手輕輕一挑,那黃緞子似是被利刀劃破一般,突然分落桌面。包皮脫落,現出一個黃色的錦盒。
  他一揮手,留著很長很長的指甲,有如利刀切物一般,把那包裹錦盒的黃緞子切成兩半。
  那指甲一片紫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全場中人,立刻都生出很大的警惕,暗暗忖道:這毒手郎中乃江湖上凶名卓著的用毒大家,想不到武功上也有了如此的成就。
  只聽紅衣大鳳笑一笑,道:「馬大俠,這錦盒乃是精鋼所鑄,但外面花紋,是用彩筆劃上去,可惜的鑰匙不在我身上,無法打開讓諸位先賭為快。」
  楊晉心中暗暗忖道:難道這四鳳姑娘,也是受人利用的嗎?
  馬鵬突然伸出手去,按在錦盒之上,入手冰冷,果然是精鋼所鑄。
  輕輕一收五指,抓起盒子,輕輕搖了兩下,又放回原位。
  他臉色冷漠,搖的很輕,大都未聽到那搖動的聲音。
  但人人都想到這馬鵬可能會說出一些內情,哪知馬鵬竟然若無其事一般,放下了鋼盒,一語不發。
  江湖浪子歐陽俊微微一笑道:「馬兄,那鋼盒中放的是什麼?」
  馬鵬道:「這個麼,在下也不太清楚?」
  王召突然伸出手去,想抓走鋼盒,但手指將要觸到盒蓋時,突然又縮了回來。
  馬鵬笑一笑,道:「王兄,小心無大錯,自然是小心些好。」
  王召道:「江湖上傳說,凡是馬兄手指觸過之物,就可能下了奇毒,想來這傳言,不會是假的了。」
  馬鵬道:「假是不假,不過,這中間,少說了一件事。」
  王召道:「什麼事?」
  馬鵬道:「兄弟如是不高興下毒,自然就不會有毒了。」
  言下之意,頗有操縱隨心,洋洋自得的味道。
  歐陽俊突然微微一笑道:「馬兄,你在這鋼盒上下毒沒有?」
  馬鵬道:「這個嘛!恕我不便奉告。」
  紅衣大鳳望了馬鵬一眼,道:「馬兄,如你在這鋼盒上下了奇毒,等一會我開這鋼盒之際,豈不是中毒嗎?」
  馬鵬笑一笑,道:「這就很難說了,也許區區並未在鋼盒之上布毒,只是兄弟的名聲,在江湖上不大好,難免叫諸位擔心了。」
  紅衣大鳳嫣然一笑,道:「如是咱們不願冒險,不知是否有別的法子?」
  馬鵬道:「有!最好的辦法是,諸位把鑰匙交給在下開啟。」
  紅衣大風點點頭,道:「這大概是你馬兄的真正用心了。」
  馬鵬笑一笑,道:「大姑娘好好的想想吧,兄弟為人,從來不願把心中所思之事,告訴別人。」
  但聞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一老一小,兩個人緩步入艙。
  那老人穿著一件灰色土布長衫,右手上托著兩個大鐵膽,五指撥動,鐵膽在手中運轉如飛。
  五絡雪白長髯,飄浮在胸前。
  年輕人約摸十四五歲,穿著一條柳綠的長褲子,綠色密扣對襟短衫,一條白色生絲帶子,橫柬腰間,手裡提了一根兩尺多長,尖端扁平,形如鴨嘴的兵刃。
  白髯老者是膽臾朱奇,那年輕的童子是頑童唐嘯。
  很少人弄清楚這兩人的關係,唐嘯一出道就和朱奇走在一起,論年齡,那朱奇可以作唐嘯祖父,但妙的是兩人卻以兄弟相稱。
  楊晉也聽過膽臾、頑童的名氣,但卻是第一次見面。
  但聽膽臾朱奇叫道:「小兄弟,去問問,哪一個是主人?」
  頑童唐嘯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吩咐的是。」
  大搖大擺的向前行了兩步,道:「哪一位是主人,請出來答話。」
  他號稱頑童,一則年小藝高,闖蕩江湖四五年,沒有吃過敗仗,而且,有很多江湖高手,常被他整的哭笑不得,人小鬼大,智計多端,故而有了頑童的稱號。
  紅衣大鳳淡淡一笑,道:「賤妾是主人之一,這位小兄弟怎樣稱呼?」
  頑童唐嘯搖搖頭,笑道:「我姓唐,你姑娘怎麼稱呼啊?」
  紅衣大鳳道「賤妾人稱大鳳……」
  唐嘯噢了一聲,道:「大鳳,大小的大,鳳凰的鳳,是嗎?」
  紅衣大風道:「不錯,就是這兩個字……」
  笑一笑,唐嘯接道:「姑娘沒有姓啊?」
  大鳳道:「閣下稱大鳳就是。」
  唐嘯道:「婊子無姓,在下當真是多問了。」
  大鳳臉色一變,道:「小兄弟,你講話,不能客氣點嗎?」
  唐嘯笑道:「客氣話都是假的,實話是有些不大好聽。」
  大鳳道:「不錯,咱們四姊妹都是婊子,但今晚上情形不同,咱們四姊妹,都是主人之一,主客雙方,都希望能相互尊重一些。」
  唐嘯淡淡一笑,道:「我小頑童吃、喝、賭,樣樣都干,就是沒有嫖過婊子,如是咱們不尊重你們四位,我老哥哥那把年紀,我又大小了一些,怎會跑到四鳳舫來?」
  楊晉聽得一皺眉,暗道:這頑童之號,果非虛傳,只聽這幾句話的尖酸、刻薄,就當之無愧了。
  紅衣大鳳氣的粉臉變色,也許她平日裡受氣大多,養成了一種人所不能及的風度,咬咬牙,忍了下去,道:「兩位是貴賓,賤妾不願計較,兩位請坐吧!」
  唐嘯哈哈一笑,回顧了膽臾朱奇一眼,道:「老哥哥,咱們就位吧!」
  毒手郎中馬鵬回顧了朱奇一眼道:「朱老,久違了。」
  朱奇道:「馬兄只要死不了,咱們自然有見面的時間。……」
  膽叟、頑童,似乎是說話都很難聽。
  毒手郎中冷笑一聲,道:「朱兄,對我姓馬的,似乎是有點成見了。」
  朱奇道:「不錯,你毒手郎中下毒的手法,武林道人人害怕,但老夫卻不怕你下毒。」
  馬鵬冷然一笑,不再答話。
  朱奇目光轉動,由四鳳看起,目光轉動到楊晉的臉上,才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夫這兩年未來金陵走動,想不到江南出了這樣多陌生人物。」
  原來,那長髯人和楊晉,都已經過易容改扮,朱奇自然是無法認出。
  頑童唐嘯忽然微微一笑,道:「老哥哥,我瞧這中間有些毛病?」
  朱奇道:「什麼毛病?」
  唐嘯道:「如若他們戴上面具,或是用易容藥物易了容,咱們就很難認識了。」
  朱奇道:「說的也是!」
  只聽江湖浪子歐陽俊說道:「大鳳姑娘,客人到齊了嗎?」
  紅衣大鳳道:「還缺一個。」
  王召道:「大鳳姑娘,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是再等下去,咱們只有合力告退了。」
  那無疑說明,如是再不開始,咱們傚法那譚雲不惜動手,闖出去了。
  紅衣大鳳突然閉上雙目,雙手合十,沉思了一陣,道:「好,咱們不用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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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47:09 |只看該作者
  伸手按在桌上的錦盒,接道:「諸位目下還不知這盒中之物,所以,個個急欲告退,但當諸位瞭解這盒中之物後,只怕都不願走了。」
  毒手郎中笑一笑,道:「大鳳姑娘,你的關子也賣夠了,咱們都已拭目相待,請打開錦盒吧!」
  紅衣大風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賤妾希望先把規矩說明,諸位都得答應了這個規矩才行。」
  馬鵬道:「好,姑娘請說吧!」
  紅衣大鳳淡淡一笑道:「咱們以牌九作賭具,只賭一次,由小妹算起,一人一副牌,大家各出手指作數,各憑運氣,哪個人牌最大,那個算勝,這東西就歸他所有。」
  王召道:「姑娘,勝了可得盒中之物,如是敗了呢?又要付什麼代價?」
  紅衣大鳳微微一笑,道:「這才是關鍵,既是賭,就該有輸有贏,不過,小妹決不勉強諸位……」
  歐陽俊微微一笑,接道:「姑娘的意思是……」
  紅衣大鳳笑道:「等我打開錦盒之後,諸位見過這盒中之物,那時,諸位要走、要留,悉聽尊便。」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你不覺得自己說話太多了嗎?」
  紅衣大風淡淡一笑,道:「諸位小心了。」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鑰匙,打開了錦盒的鎖。
  紅衣大鳳並未立刻打開錦盒,右手按在盒蓋之上,緩緩說道:「諸位請看。」
  緩緩揭開了盒蓋。
  凝目望去,只見那錦盒之中,放著一個全身混墨,拳頭大小之物。
  全場中人,都瞪大了雙目,望著盒中的東西出神,楊晉張大了雙眼,竟然瞧不出那是什麼東西,心中大感奇怪。
  只聽譚雲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這是什麼東西?」
  紅衣大鳳微微一笑,道:「很意外,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譚二公子,竟然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
  譚雲道:「天下萬物萬人,一兩件認不出來,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
  紅衣大鳳道:「這就難怪了,如是二公子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那就可以請便了。」
  譚雲一皺眉頭,道:「這麼說來,在下是可以走了。」
  紅衣大鳳道:「可以,如是你不認識這是何物,那就可以走了。」
  譚雲冷笑一聲,道:「在下倒要留此看個明白。」
  毒手郎中右手一探,向錦盒之中抓去。
  紅衣大鳳右手一揮,斜裡拍出一掌,擋開了那毒手郎中的右手,道:「閣下,現在你不能動,這不是屬於你的。」
  毒手郎中馬鵬縮回了右手,緩緩說道:「在下只不過瞧看一下罷了,大姑娘這等氣度未免太過小家氣了。」
  紅衣大鳳道:「眼睛也不是長在手上,看一看,用不著摸啊!」
  楊晉心中暗道:「看情形,這似是一件很名貴的東西,但卻不知是什麼奇物,如岳秀在此,定可認得出來。」
  但聞那長髯青衫中年文士,道:「果然是很名貴的東西,成了形的何首烏,只怕千年左右了吧!」
  紅衣大鳳道:「不錯,閣下的見識很廣,這是一枚千年何首烏,放眼人間,可遇不可求,任何人如得食此物,既可增加功力,又可延年益壽,如能食得此物一半,力能返老還童……」
  目光一掠馬鵬,笑道:「馬大夫早已瞧了出來,只是他不肯說出來罷了。」
  紅衣大風道:「諸位是否願參加這一場豪賭?」
  墨龍王召道:「怎麼一個賭法?」
  紅衣大鳳道:「三十二張骨牌,可容一十六個人賭……」
  歐陽俊接道:「姑娘作莊。」
  紅衣大風搖搖頭,道:「小妹很想作莊,可惜的是,我只有這一枚問首烏,如是把它分開了,那豈不是神效大失。」
  歐陽俊道:「沒人作莊,怎麼一個賭法?」
  大風道:「凡是參加之人,各取一副牌,最大的為勝,這枚何首烏就為他所有了。」
  紅衣大鳳笑一笑接道:「哪一位不參與這場豪賭的可以退出。」
  全場中人無一回答。
  顯然,都被這千年何首烏所吸引。
  紅衣大鳳輕輕歎息一聲,道:「既然稱之為賭,一定要有輸贏是麼?」
  歐陽俊道:「理當如此?」
  紅衣大鳳道:「所以,諸位也該付些代價出來。」
  歐陽俊道:「什麼代價?」
  紅衣大鳳道:「酒,哪一位輸了,喝酒一杯。」
  舉手一招,道:「三妹開酒。」
  三鳳應聲抱來一個大瓷罐子,當場開封,分注了八個酒杯,道:「參與九人,有一個勝家,八個輸的人!輸的人每人喝一杯。」
  紅衣大鳳一揮手,三鳳放下酒罐,退了下去,笑一笑,接道:「諸位定然懷疑酒中有毒,小妹先喝兩杯給諸位瞧瞧。」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又注滿酒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紅衣大鳳的身上,看她把一杯酒,完全喝下。
  紅衣大鳳微微一笑,道:「諸位,可以相信,這酒中沒有毒了吧……」
  楊晉心中暗暗忖道:看上去酒中確然不像有毒,不過,我既無取得那何首烏的用心,又何必冒險飲酒呢?
  心中念轉,人卻疾快的向後退了一步,道:「老夫不願參與此事。」
  紅衣大鳳道:「為什麼呢?」
  楊晉道:「因為老夫沒有貪得之心。」
  紅衣大風道:「那你準備如何呢?」
  楊晉道:「老夫想作壁上觀。」
  紅衣大風道:「很對不住,你不參與,那就和此事無關,此物名貴異常,不論落於何人之手,咱們都要替他保密,閣下還是離去的好。」
  楊晉淡淡一笑道:「這麼說來,老夫只好參與了!」
  紅衣大鳳道:「老丈,既入寶山,怎可空手而回,還是賭賭運氣的好。」
  突然伸出玉手,撥動了三十二張牌九。
  她手法並不熟練,顯然是不精於此道的人。
  大鳳擺好了牌,兩個一組,一列推去,道:「由小妹起數,咱們九個人,各取一對,先取先翻,牌不抓入手中,不許離開桌面,用右手食指按在牌上,以求公允。」
  楊晉心中暗道:果真如此,倒是純碰運氣了,不妨賭一下。
  紅衣大鳳目光環掃了群豪一眼,道:「現在咱們各出手來。」
  九個人一齊伸出手來,或多或少,各有總計是三十六數。
  由大鳳數起,依序是江湖浪子歐陽俊、楊晉、墨龍王召,膽叟朱奇,頑童唐嘯、毒手郎中馬鵬、青衫人、和譚雲。
  由大鳳起,三十六數,正好落在了譚二公子譚雲的身上。
  譚雲神情冷峻的掃了全場一眼,緩緩取過第一副牌。
  二鳳、三鳳、四鳳,全都站在四周,監視著場中的情形。
  每人取走了一副牌後,二風立刻把餘下的骨牌,投入了一個木盒之中,加上盒蓋。
  譚雲先取先翻,是一天牌配雜七的天字九。
  下面是紅衣大鳳,翻開兩張牌,是一張虎頭十一點,配一個雜八,也是十九點,但以牌九的輸序,天地人蛾計算,天安吃短九。
  紅衣大鳳一語未發,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下面亮牌的是江湖浪子歐陽俊,這位善賭的浪子,很熟練的翻開了兩張牌。
  兩張牌一紅一黑,各是五點。喝!竟是一副雜對。
  譚雲皺皺眉頭,也取過一杯,一口喝乾。
  歐陽俊笑一笑,回顧了楊晉一眼,道:「老丈,亮牌啊!」
  小牌九(兩張牌為小牌九)有了一副雜五對,就牌而言,是一副很大的牌。
  楊晉不善賭,亮開牌,是一張長四配小蛾的蛾字八。
  歐陽俊笑一笑,道:「老丈,喝一杯。」
  眾目睽睽之下,譚雲又喝酒在先,楊晉推不掉,只好取過一杯酒,一飲而盡。
  下面墨龍玉召,雜六配長三,王召伸手取酒,一口喝乾。
  膽臾朱奇是平十配人牌的十八點,頑童唐嘯是一張地牌配梅十的地十兩,各自取酒飲下。
  毒手郎中馬鵬兩雙手有些抖,翻開一對是全經無黑的地牌配人八的地槓。
  九副牌,已經開了八副,只餘那青衫長髯人一個。
  歐陽俊緊張的全身微微發抖,目光盯注在青衫人的身上,道:「老兄,開牌吧,只有你一個了。」
  如若青衫人開出一副牌,吃不住小五對,那一枚何首烏,就為歐陽俊所有了。
  青衫人很沉著,緩緩翻出了第一張牌,是一點紅,六點黑的蠟燭七。
  另外十四張牌,已被二鳳收去,青衫人亮出一張蠟燭七,唯一能贏歐陽俊的機會,就是一對短七。
  那十五分之一的機會,江湖浪子歐陽俊,似乎是贏了十之七八。
  所有人的下目光,都投注在另一張骨牌之上。
  天上事,就有那麼一個巧法,十五分之一的機會,就被那青衫人碰上。
  翻過來第二張,一樣的一紅六黑,一對蠟燭短七。
  歐陽俊滾下來兩顆汗珠兒,長長吁一口氣,道:「我江湖浪子,賭了大半輩子,但重要的節骨眼上,從沒有贏過一次。」
  紅衣大風回顧了歐陽俊一眼,道:「歐陽兄,喝下酒吧!」
  歐陽俊端起酒杯,笑一笑,道:「大鳳姑娘,你是真人不露像,咱們認識了兩三年,今個你才算露出真正面目,這等耐性、沉著,實在叫人佩服,這杯酒,就算是穿腸毒藥,我也該喝下去了。」
  紅衣大鳳眼看那歐陽俊喝乾了酒杯,才伸手取過盛放何首烏的錦盒,遞給了那青衫人,道:「恭喜朋友,你已贏得了這枚千年何首烏。」
  青衫人伸手接過,笑一笑,沒有多說一語,連一句稱謝話,也沒有說。
  紅衣大鳳一揚柳眉兒,接道:「閣下運氣好得很,已取得神物,可以請便了。」
  突然間,下起了逐客令。
  膽叟朱奇,突然接道:「我們也可以走了吧!」
  紅衣大鳳道:「請便。」
  毒手郎中馬鵬,突然重重的咳了一聲,道:「諸位慢走!聽我馬某一言。」
  青衫人本已抬動腳步,忽然又停了下來。
  頑童唐嘯冷冷說道:「老郎中,什麼事?」
  馬鵬道:「兄弟適才感覺到,咱們喝下去的酒,有些不對。」
  譚雲道:「莫非酒中有毒?」
  馬鵬道:「不錯,而且是很厲害的無形之毒,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十二時中,內腑漬爛而死。」
  因為,大家都無中毒的感覺,所以對馬鵬之言,疑信參半。
  馬鵬突然放聲一笑,道:「諸位聽著,這酒中是被混入了一種無色無味的奇毒,不論是內功如何精深,也無法和這奇毒抗拒,諸位如是不信,不妨運氣一試。」
  在場之人眼看紅衣大鳳也喝下一杯,心中想到這酒中含毒一事,不大可能,但喝酒之時,仍然很用心的查看了一陣,酒色不見異樣,酒味如常,所以,都未拒飲。
  但馬鵬一番話,使群豪疑念頓生,各自運氣一試,臉色立刻大變。
  原來,運氣一試,果然都覺出內腑大為異常,果然是中了奇毒。
  頑童唐嘯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咱們真的中毒了。」
  膽叟朱奇道:「不錯啊,小兄弟,你看該怎麼辦?」
  唐嘯道:「咱們先殺了四個丫頭,撈點本錢回來。」
  朱奇笑道:「好極,你動手吧!你如不成,老哥哥,我再出手!」
  唐嘯提起了閻王判,大步向前行去。
  毒手郎中馬鵬冷冷喝道:「住手。」
  唐嘯嘴裡嘖嘖幾聲,道:「馬郎中,你如有心憐香惜玉,不妨先替她們擋一陣。」
  馬鵬冷冷道:「你如強行運氣,和人動手,毒性極可能提前發作,那是自尋死路了。」:
  唐嘯道:「那樣利害嗎?」
  馬鵬道:「不信你劈出一掌試試。」
  唐嘯右手一揮,拍出一掌,一股強烈掌風,直飛過去。
  同時,唐嘯也感覺到內心中拍動了一下,不禁一呆。
  膽叟朱奇道:「小兄弟啊!怎麼樣?」
  唐嘯道:「老哥哥,馬郎中說的不錯,咱們無法和人動手了。」
  紅衣大鳳笑一笑,道:「不錯,無形之毒,最忌運氣,一運氣,毒性乘虛攻入內腑。」
  譚雲道:「你自己喝了兩杯酒,比我們中毒更深了。」
  紅衣大鳳搖搖頭道:「我沒有中毒。」
  譚雲道:「為什麼?」
  紅衣大鳳道:「因為,我先服用了解藥。」
  譚雲冷哼一聲,道:「你早會計劃?」
  大鳳道:「不錯,把你們這些人邀集在一起,已經費了很大的心機。」
  譚雲道:「你的目的何在呢?」
  紅衣大鳳道:「諸位飲下的毒酒是果,譚二公子這一動問,才是因?」
  譚雲冷笑一聲,接道:「姑娘,用不著我們這麼問下去吧!姑娘何不一口氣說個明白。」
  大鳳笑一笑,道:「已經很明白了,敝上很希望和各位見面一談,所以,設計下這麼一個賭會,現在,諸位不幸的中了毒,只要能聽候小妹的安排,往見敝上,很快就取到解藥了。」
  馬鵬哈哈一笑,道:「各位,如是不想聽大鳳姑娘的安排,還有一個法子,那就向我馬某人買解毒之藥?」
  王召道:「馬鵬,咱們來此赴約,未帶多少銀子,你用不著獅子大開口!」
  馬鵬道:「馬某人這次給諸位解毒,分文不取……」
  歐陽俊接道:「有這等好事嗎?」
  馬鵬道:「自然諸位要花銀子,不過,銀子不是給我,在下說不收就不收,諸位把銀子交給那位兄台,兄弟只要何首烏。」
  王召道:「千年何首烏,名貴異常,只怕不是銀錢能夠買到?」
  馬鵬道:「我想,銀子多一些,也許可以成交,這就要諸位和他談談了。」
  青衫人突然微微一笑,道:「千年何首烏誠然名貴,但它最大的效用,也不過是保身救命,如是真有人解了眼下諸位身上之毒,在下決不吝惜。」
  馬鵬道:「老弟,話可不能這麼說啊!」
  青衫人笑道:「在下說出來了,自然是言出必踐。」
  馬鵬道:「那很好,咱們直接的談談交易吧!」
  青衫人道:「沒有什麼好談的,你只要能解去他們六位身上之毒,在下立刻就奉上這枚千年何首烏。」
  馬鵬道:「果真如此嗎?」
  青衫人道:「大丈夫一言如山,如何能夠更改?」
  馬鵬微微一笑,道:「好!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了。」
  青衫人一鬆手,把何首烏交到了馬鵬的手中。
  馬鵬把何首烏收好之後,才微微一笑,道:「哪一位先來。」
  紅衣大鳳始終不信那馬鵬能解這無形之毒,所以,一直十分安心。
  笑一笑,接道:「咱們講好的,先替這位老丈治療!」
  馬鵬回頭望望那青衫長髯,見那長髯人沒有反對的意思,點頭說道:「好!就先拿這位老丈試試?」
  那青衫人贏得了千年何首烏是場中惟一沒有飲下毒酒的人,照常情而論,他只要拿著何首烏離開就是,但他卻一反常情,竟然肯把千年何首烏,交給毒手郎中馬鵬,換回所有中毒人的性命。
  楊晉暗暗提一口氣,向前行了兩步,道:「馬大夫,可是想要在我身上試驗嗎?」
  馬鵬笑一笑,道:「大姑娘選中了你?」,
  楊晉道:「那是因為在下老邁無名,所以,被選作試驗了。」
  馬鵬微微一笑道:「大鳳姑娘怎麼想,在下不知道。」
  楊晉已然行到了馬鵬的身前,笑道:「大夫,萬一你失了手,傷害了我的軀體,也不要緊,你儘管下手就……」
  馬鵬接道:「怎麼?你只有一個人。」
  楊晉道:「在下孤苦伶訂,那位兄台,願意獻出千年何首烏,換諸位之命,在下願以身試試你解毒之能。」
  馬鵬冷冷說道:「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右手一揮。四枚金針,分別刺入了楊晉雙肩、前胸的穴道之中,頓然間,楊晉有一種感覺,雙臂受刺,全身的力量,無法用出。
  毒手郎中打開藥箱,取出三個玉瓶,倒出三種顏色不同的藥物道:「閣下張開口。」三粒藥丸,盡都滾入了楊晉的腹中。
  馬鵬拔出了楊晉身上四枚金針,道:「你去坐息一下,運氣把身上的劇毒逼出來。」
  楊晉活動了一下雙臂,道:「好了嗎?」
  馬鵬道:「好啦!不過,還要看你修行如何了,你如是內工精深,只要片刻工夫,就可以把體內的劇毒逼出。」
  楊晉道:「如是把體內劇毒逼出來,那就算完全好了嗎?」
  馬鵬道:「自然是完全好了,毒手郎中之名,豈是讓人白叫的嗎?」
  楊晉笑一笑,行到船艙一角閉目而坐,運氣調息。
  大約等了一盞茶工夫之久,楊晉突然站起了身子,道:「馬大夫,你的醫術很靈。」
  馬鵬微微一怔,道:「你已經逼出了體內的劇毒了。」
  楊晉道:「不錯。」
  馬鵬點點頭,道:「大鳳姑娘,你好像看走了眼。」
  大鳳一擺頭,道:「馬鵬,你已經取到了千年何首烏,現在可以走了。」
  馬鵬回顧了那青衫人一眼道:「這銀……」
  大鳳接道:「你只管走!如果有人攔阻你,有我們姊妹替你擋住。」
  馬鵬道:「話是不錯……」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馬鵬,咱們約好的事,希望你能夠遵守。」
  大風冷冷接道:「你閣下本是事外人,何以故意跳入是非中?」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姑娘,我們既能同此一賭,那也是一種緣份,在下何忍看著這些有緣人,同時死於奇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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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0-3-2 10:47:30 |只看該作者
  大風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死?」
  青衫人道:「中了毒,而無解救之藥,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大鳳道:「他們只要肯聽命行事,任何人都死不了。」
  青衫人道:「至少身中奇毒,會是件很不舒服的事,再說……」
  大風接道:「再說什麼?」
  青衫人道:「在下也不相信能夠帶著這枝何首烏平安離開。」
  大鳳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青衫人道:「這枚何首烏既然不假,所以,就很名貴了,這樣名貴的東西,姑娘怎肯輕易送人……」
  哈哈一笑,接道:「何況,你姑娘也作不了主,你不過是一個奉命行事的小可憐罷了?」
  大鳳道:「你是誰?」
  青衫人道:「我就是我,姑娘用不著問我姓名、身份,我不告訴你,不論用什麼方法,也問不出來。」
  馬鵬點點頭道:「閣下一言提醒夢中人,他們在這四鳳舫外,定然佈置著重重的埋伏,決不會讓人帶走這枚何首烏了。」
  青衫人淡然說道:「在下只是一種揣測,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馬鵬道:「就目下情形看,我非得為他們治療好毒傷不可了。」
  紅衣大鳳道:「馬鵬,我本來不信你能醫好無形之毒……」
  馬鵬接道:「現在,姑娘相信了嗎?」
  大鳳道:「相信了,不過,你不可能再替他們醫毒了。」
  馬鵬道:「姑娘要出手阻止?」
  大鳳道:「除我之外,還有很多別的人!」
  譚雲冷冷說道:「姑娘安排了這多人手,為什麼不先光明的放手一戰,如是咱們敗的心服,自然會聽姑娘吩咐,暗中用毒,豈是大丈夫的行徑。」
  大鳳道:「我本來就是女流之輩,談不上什麼大丈夫!」
  笑一笑,青衫人緩緩說道:「馬大夫,你相信我的話嗎?」
  馬鵬道:「閣下豪氣感人,在下十分敬佩。」
  青衫人道:「如是有人出手,在下替你抵擋,你只管替他們治療傷勢。」
  馬鵬似是被那青衫人的豪情氣概震懾,緩緩說道:「先替哪位治療?」
  青衫人回顧了譚雲一眼,道:「先替譚二公子治療吧!」
  譚雲緩步行到了馬鵬身前,馬鵬一揚手四枚金針,刺入了譚雲穴道。
  金針認穴,竟然不用出手細找,這馬鵬的武功,也算得高明了。
  就在馬鵬揚手,施針的同時,青衫人,也突然一揚右手。道:「連連暗施詭計,不覺著可恥嗎?」
  右手張開,五枚銀針,落在木案之上。
  看那出手的方位,那銀針分明是奔向馬鵬,如是不被青衫人中途接著,馬鵬在同時施針時,應變不及,定為銀針所傷。
  楊晉忽然大步行了過來,站在馬鵬一側道:「在下為馬大夫護法。」
  艙中四鳳,人人未動,那針竟不知是何人發出。
  只有那青衫人看的明白,銀針從一處艙門射出。
  但他亦未點破。
  大鳳目睹那青衫人能一手接住了五枚毒針,而手未受傷。
  這時舫中之人,才發覺這青衫人不簡單,武功、機智,無不超人一等。
  但聞大鳳尖聲叫道:「住手。」
  馬鵬不照大鳳的呼叫,取出一粒藥物,投入譚雲口中。
  大鳳飛身而起,手中寒芒一閃,已多了一把匕首,直對馬鵬刺去。
  楊晉一側身,右手閃電而出,直向大鳳右腕上扣,左手也同時拍出一掌。
  他武功不弱,左手拍出的掌力,帶起一股勁風。
  大鳳吃掌力一逼,又要閃避右手臂,猛然一提氣,向上翻去。
  這四鳳舫能有多高,大鳳一翻身,撞上了木板。
  飛撲躍縱,全憑一口氣,這意外一撞,立時真氣提聚不住,向下落來。
  青衫人突然一手,一股力道迎了過去,竟然把大鳳送回原位。
  這種收發自如,控制隨心的內功,成就實已到了駭人之境。
  大鳳在原位坐下,心中餘悸猶存,呆呆地望著那青衫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青衫人臉上不見笑意,也無得意之色,淡淡他說道:「在下不希望鬧出命案,也不希望鬧出流血慘劇。」
  大鳳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報個名號出來!」
  青衫人道:「我就是我!隨便你怎麼稱呼就是,用不著通名報姓了。」
  大鳳道:「你不敢報出姓名,是嗎?」
  青衫人道:「無所謂敢不敢,姑娘也不用想辦法激我。」
  大鳳暗暗歎了一口氣,忖道:「這個人很難對副。」
  只見譚雲緩緩站起了身子,望了馬鵬一眼,又望望青衫人一抱拳,道:「多謝相救。」
  青衫人笑一笑,道:「用不著謝,譚兄,請注意這四鳳舫中,另外有幕後人物,我想,他就要出來了。」
  譚雲啊了一聲,道:「當真嗎?」
  青衫人道:「譚兄,如果不相信,不妨再稍候片刻。」
  但聞嗤的一聲,艙門大開,一個全身黑衣,又瘦又矮的人緩步行了出來,道:「用不著等候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馬鵬,你識得區區嗎?」
  馬鵬呆了一呆,道:「血掌林方。」
  林方冷笑一聲,道:「不錯,你膽子不小……」
  馬鵬臉色大變,緩緩說道:「在下不知道是林兄主持其事……」
  林方接道:「現在,你知道了……」
  馬鵬道:「是,現在兄弟知道了,決不會和林兄作對。」
  林方道:「好吧……你已經救了兩個人,一個是我們同意,和你無關,另一個,是你擅自醫好他身中奇毒,這就由你負責對副他了。」
  馬鵬道:「林兄說的是——」
  譚雲突然轉過頭來,望了林方一眼道:「聽說血掌能傷人於三尺之外,不知是真是假?」
  林方道:「二公子何不試試?」
  譚雲道:「在下如是不試試,很難放得下心。」
  林方本來是緩步向前行著,聞言突然停了下來,道:「譚二公子當真要試試嗎?」
  譚雲哈哈一笑,道:「你大概是這四鳳舫中的主腦了。」
  林方冷冷說道:「不論我是不是這四鳳舫中的主腦人物,但你如能勝了我血掌林方,你譚二公子也足以自豪了。」
  譚雲突然向前行了一步,道:「姓林的,譚某領教了。」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譚二公子,目下似乎不是爭名鬥氣的時候,在下希望譚公子能夠合作。」
  譚雲道:「閣下對譚某人有救命之恩,只要不是太困難的事,譚某人悉聽吩咐!」
  青衫人道:「譚兄,目下最好是只要攔住這位血掌林大俠,用不著以命相搏。」
  目光轉到毒手郎中馬鵬的身上道:「馬大夫,咱們定的約還算不算?」
  馬鵬道:「這個,這個……」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馬大夫,你如是不踐約,那就把何首烏還給在下。」
  只見人影一閃,林方迅若雷奔一般,拍出一掌。
  譚雲早已全神戒備,左掌一式『推窗望月』橫裡擊出,右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半圓形,向他拍出。
  林方掌勢一沉,避開了譚雲的封擋之勢,掌勢互擊丹田,譚雲向下拍出的一掌,及時而至,掌線切向右臂。
  交手一招,迅若電光石火,看的人眼花繚亂。
  林方一掌未中,突然後退,收掌護胸,改採守勢。
  譚家寨十二式推龍手,是武林中最好防守掌法,也是譚家名動江湖的絕技。
  十二式推龍手,雖是防守為主但卻是守中有攻。
  本來,封擋開敵人攻勢之後,應該是欺身攻襲,譚雲卻接受了那青衫人的勸,停手未攻。
  雙方又成了對峙之勢。
  毒手郎中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我已經治療好兩個人的毒傷了。」
  青衫人道:「你可是準備毀約嗎?」
  馬鵬道:「在下和血掌林方,素有交往,老實說,我不能得罪他。」
  青衫人道:「很遺憾,你不敢得罪血掌林方,那只好交出何首烏了?」
  馬鵬疾退了兩步,道:「如是在下不肯交出呢?」
  青衫人雙目神光一閃,道:「馬大夫,不守信約的人,只怕會後悔莫及。」;
  馬鵬哈哈一笑,道:「朋友,我毒手郎中,在江湖上走了大半輩,還未被人嚇住。」
  突然提高聲音道:「林兄,兄弟不和你作對,可也無法幫你,我要先走一步了。」
  突然,向外行去。
  墨龍王召冷笑一聲道:「馬鵬,你取得何首烏,又不肯交出解藥,豈不是有意詐騙嗎?」
  馬鵬道:「王召,快些讓開去路,你提不起真氣,如何和人動手?」
  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青衫人舉步一跨,人已越過馬鵬,攔住去路,道:「我沒有中毒。」
  對這青衫人,馬鵬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怔了怔,道:「你要幹什麼?」
  青衫人道:「我要取回何首烏。」
  馬鵬道:「怎麼可以?你已經給我了。」
  青衫人道:「不錯,我給你了,但你不守信約,我自然要收回了」
  右手一探,疾如電光石火,直向馬鵬的懷中抓去。
  馬鵬疾向右面一閃,忽覺一股力道撞了過來。
  就是這一股力道,阻擋了馬鵬向右閃避之勢。
  青衫人右手疾快的探入馬鵬的懷中,取出了何首烏。
  馬鵬呆了一呆道:「你……」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給了你,再取回來,有什麼不對呢?」
  馬鵬冷笑一聲,道:「你這人出爾反爾,豈是君子人物。」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說過的還算數,只要你能治療好他們四人的傷勢,何首烏還是為你所有。」
  這時不但歐陽俊,王召對這青衫人出生了感激之心,膽叟朱奇,和頑童唐嘯,也對那青衫人生出了無比的敬重和佩服。
  只聽青衫人道:「馬大夫,血掌林方,並不太可怕,……」
  馬鵬轉頭看去,只見那譚雲肅然而立,頂住了血掌林方。
  果然,血掌林方並未衝過譚雲的攔阻,心中暗道:血掌林方雖然是凶名卓著,但譚家寨在江湖上,亦是赫赫有名,這青衫人,更是有些莫測高深。
  心念一轉,膽子也壯了不少,緩緩說道:「如若在下繼續治療他們的毒傷,你仍把那何首烏給我,是嗎?」
  青衫人道:「不錯。」
  馬鵬道:「好!繼續替他們療好毒傷,不過,你要先把那何首烏給我。」
  青衫人道:「可以,不過,得要先說明白,你如是再有變化,那就別怪在下手底無情了。」
  馬鵬忽然間,感覺到一股寒意,由心底直泛了上來,緩緩說道:「在下集中全神,為他們療傷,心無旁騖,希望諸位能夠保護在下的安全。」
  青杉人把手中何首烏,重又交給了馬鵬。
  馬鵬接過何首烏,對頑童唐嘯一招手,道:「小兄弟,你先過來。」
  唐嘯一大步行了過來,道:「老郎中……」
  馬鵬冷冷接道:「此是何時?寸陰如金,不許隨便開口說話。」
  這等生死大事,唐嘯雖然性喜玩笑,也只好閉口不言了。
  這時,大鳳等姊妹,一齊向前行了過來。
  四鳳都已經擺出了動手的架式,準備出手對副馬鵬。
  青衫人突然冷笑一聲,道:「四位姑娘,最好不要出手,那將會大傷和氣。」
  大鳳冷冷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似乎是誠心和我們搗蛋而來。」
  青衫人道:「言重了,大鳳姑娘……」
  但聞兩聲呼喝,譚雲又和林方惡鬥在一起。
  林方掌影縱橫,攻勢猛厲至極。
  譚雲不敢硬接林方的掌勢,使用點穴斬脈的手法,對擋林方的攻勢,譚家十二式推龍手,為天下守勢之絕,林方攻勢掌影奇幻凌厲,但譚雲卻仍能從容應副。
  雙方惡鬥在一起,打得激烈絕倫。
  大鳳目光一轉,沉聲說道:「二妹、三妹對付馬鵬,四妹對付那位糟老頭子,我對付這位青衫人。」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大鳳姑娘,你如真要出手,那就準備著接受一個很悲慘的後果。」
  大鳳一揮手,二鳳、三鳳、直撲馬鵬,四鳳卻向楊晉撲了過去。
  四位鳳姑娘大約是已被逼的非出手不可,每人都動了武器。
  四把短劍,化四道寒芒,分向三人攻了過去。青衫人一揮,突然間,抓住了大鳳的右手,用力一收,生生把大鳳手中的匕首給奪了過來。
  同時一揚左手,攻向馬鵬的二鳳、三鳳。
  二鳳、三風向前奔沖的身子,突然間摔了下來。
  大鳳被人一下子奪過匕首,並被封了穴道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
  攻向楊晉的四風,被楊晉全力發出一招雙撞掌,硬把那位四鳳姑娘向前衝奔之勢,給生生擋了下來。
  馬鵬轉望了二鳳、三鳳一眼,拔出頑童唐嘯身上的四枚金針,道:「服下藥物,快去調息。」
  三粒藥物,投入了唐嘯的口中。
  江湖浪子歐陽俊,墨龍王召,膽叟朱奇,魚貫行了過來。
  馬鵬施針奉藥之後,立刻舉步向艙外行去。
  青衫人肅冷地站著,望著那馬鵬遠去的背影,未發一語。
  幾個人都是功力深厚之人,經過了一陣坐息之後,很快復原。
  這時,譚雲又和血掌林方打在一起,兩人搏鬥劇烈,仍未分出勝敗。
  膽叟朱奇、望了青衫人一眼,道:「喂!老弟,你真把何首烏給那老郎中了?」
  青衫人道:「千年何首烏,最大的功能,是救人之急,諸位都是江湖高手,武林精英,一枚何首烏救了諸位之命,這何首烏,也算得用到最恰當的地方了。」
  朱奇輕輕歎息一聲,目光由頑童唐嘯的身上,轉到了歐陽俊、王召的身上點點頭,道:「老弟這筆帳算的不錯,不過,救了這些人,對你老弟,又有什麼好處呢。」
  青衫人笑一笑,道:「也許沒有什麼好處?不過,在下覺著,諸位都是值得一救的人,所以,在下不藉以千年何首烏,換回諸位的性命。」
  林方雖有血掌為助,攻多守少,但譚家十二推龍手,太奧妙了,每一出手,都封死敵人的攻勢。
  就這樣,兩人一直保持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但整個形勢,對血掌林方,自然是愈來愈不利了。
  膽叟朱奇,王召、歐陽俊等的傷勢已好轉,內毒盡除,在艙中布成了一個合圍之勢。
  墨龍王召突然對青衫人一抱拳,道:「朋友,多謝你救命大恩,不知可否見告姓名,也好使在下日後有所報答。」
  膽叟朱奇道:「對!閣下的姓名,可以說出來了吧!」
  青衫人笑一笑,道:「用不著啦,諸位只要記著我這副容貌,日後再見面,諸位只要能夠認得我,那時,在下如有相求之處,諸位請幫個忙就是。」
  果然,群豪都仔細的打量那青衫人。
  這一細看,才發覺他臉上的肌膚有一些僵硬。
  朱奇見多識廣,細看之下,立時大聲說道:「閣下戴了人皮面具。」
  青衫人平靜的笑一笑道:「這四鳳船舫中戴著面具的,又何止在下一個?」
  朱奇轉目望著楊晉道:「你也戴著面具吧!你的武功不錯,但老夫竟不認識。」
  楊晉一伸手取下面具,拿起桌上的面中,擦擦臉,笑道:「朱兄,認識區區嗎?」
  朱奇還未來及開口,歐陽俊搶先說道:「楊大人。」
  楊晉道:「正是在下。」
  朱奇長長吸一口氣,道:「應天府的楊總捕頭。」
  楊晉道:「楊晉久仰朱兄大名,今夜中有幸一會。」
  朱奇道:「想不到啊,閣下竟然易容混入四鳳舫中。」
  楊晉笑一笑,道:「在下也未想到,有這樣多武林高手,趕到金陵城來。」
  青衫人突然高聲說道:「兩位可以住手了。」
  林方卻未住手,運氣血掌魔功,趁勢一掌,拍向譚雲。
  青衫人突然橫跨一步,揚手一揮,一股暗勁湧出,生生把林方的血掌力道給擋了回去。
  林方只覺心頭一震,身不由己向後退了兩步。
  青衫人冷冷說道:「林方,你已經身陷重圍,四面楚歌,要逞強動手,那是自找苦吃了。」
  林方打量四周形勢,只好停下了手緩緩說道:「諸位準備如何?」
  青衫人笑一笑,道:「在下只是想知道,你們真正的用心何在?」
  林方道:「在諸位身上下毒,諸位都已身受毒害之苦了。」
  青衫人道:「下毒只是行毒,在下想知道你們的目的和受何人指示。」
  林方搖搖頭,道:「不知道。」
  頑童唐嘯冷笑一聲,道:「你不知道?」
  林方道:「是,在下不知道。」
  唐嘯笑一笑,道:「這事容易,等一會咱們就讓你知道?」
  林方道:「你們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難道還會合力對付我林某人不成?」
  唐嘯道:「你在咱們所有之人身上下毒,咱們合力對付你,那是很公平的事了。」
  一面說話,一面舉步向前行去。
  膽叟、頑童一行動,歐陽俊和王召立時移開了被點穴的四鳳,退守在門口。
  譚雲、楊晉,也各守一個方位。
  頑童欺身而上,一抬手中閻羅判,點了過去,道:「咱們動傢伙。」
  尖利的刺掌直到林方前胸,林方仍然肅立不動。
  唐嘯呆了一呆,收住了閻羅判,道:「姓林的,你怎麼不進手。」
  只見林方臉色鐵青,蓬然一聲,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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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回 楊府四艷  

  唐嘯一皺眉頭,道:「這小子,怎麼自絕死了。」
  青衫人道:「他口中含有毒丸,咬破吞下,立刻毒發而死。」
  歐陽俊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大人,他自絕而死,總不該算咱們殺人吧!」
  楊晉勉強一笑,未置可否。
  譚雲突然一抱拳,道:「楊總捕頭,在下一進金陵,就接到這神秘的請帖,所以,未得及趕赴總捕頭之約。」
  楊晉道:「彼此,彼此,在下也接到了邀請來此的帖子。」
  這一來,無疑說明了他是被柬邀而來,也消除了群豪心中的疑慮。
  唐嘯突然行到大鳳身側,拍活了她的穴道:「大姑娘,在下號稱頑童,惡作劇的手法很多,但我很少對婦道人家下手,希望你別逼我。」
  大鳳道:「什麼事?」
  唐嘯道:「血掌林方,只不過是一個聽命行事的狗腿子,在下希望知曉一些內情?」
  大鳳道:「我說了你也不信,還是不說算了。」
  唐嘯冷笑一聲,道:「信不信是我們的事,但你姑娘卻要非說不可。」
  大鳳望望林方的屍體,道:「他死了?」
  朱奇道:「不錯,死了,所以,你不用再顧及林方了。」
  大鳳沉吟了一陣,道:「我可以盡吐所知,不過,我有條件。」
  朱奇道:「什麼條件?」
  大鳳道:「放走我三個妹妹,我就告訴你們內情。」
  青衫人笑一笑道:「放了她們,她們也走不了。」
  大鳳道:「為什麼?」
  青衫人道:「因為這周圍早已佈置了人。」
  大鳳道:「是你們的人,還是公門中人?」
  青衫人道:「都不是,是你們一夥的人?」
  大風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
  青衫人道:「大鳳姑娘,你應該相信我的話才對,你如不信,那只好試試了。」
  大風道:「如何試法?」
  青衫人道:「咱們放姑娘出去,如是遇上截擊,姑娘就立刻退回。」
  歐陽俊一皺眉頭,道:「這法子不妥?」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歐陽兄有什麼高見呢?」
  歐陽俊道:「縱然這四周,確有埋伏人,但咱們放了大鳳姑娘,豈不是縱虎歸山嗎?」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歐陽俊顧慮的是不錯,不過,大鳳姑娘不是虎,她只是一隻小綿羊。」
  大鳳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青衫人道:「在對方之中,你們四姊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嘍囉罷了,沒有人會關心你們的生死,也沒有人會重視你們!」
  大鳳長長歎一口氣,默然不語。
  這青衫人高絕的見解,膽大的論斷,使得全場中人,都為之驚駭不已。
  歐陽俊望望那青衫人,又望望大鳳,道:「姑娘,你好像很猶豫?」
  大鳳又長長歎了一口氣,道:「這位爺說得不錯。」
  歐陽俊道:「現在,你幫助我們,說明內情,這就是棄暗投明!」
  大鳳道:「你們這一夥人是不是一起的?要我棄暗投明,明在何處?」
  歐陽俊怔了一怔,想不出回答之言。
  大鳳冷笑一聲,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大人,我們四姊妹,是不是犯了法?」
  楊晉嗯了一聲,道:「酒中下毒,謀害人命,自然是犯法了。」
  大鳳道:「那很好,我希望你楊大人把我們拿問下獄。」
  楊晉皺皺眉頭,道:「姑娘,你們並沒有毒死人啊?」
  大鳳道:「你楊大人就幫幫忙吧!想這等迎客賣笑的生活,還不如牢裡舒服。」
  青衫人道:「大鳳姑娘,牢裡可能比四鳳舫安全一些,但未必是絕對安全。」
  大鳳眨眨眼睛,道:「你好像是什麼都知道。」
  青衫人道:「姑娘誇獎。」
  頑童唐嘯突然向前一步,道:「大鳳姑娘,無緣無故的把我們騙上四鳳舫來,幾乎讓我們中毒而死,你如是很怕死,咱們就得算算這筆帳。」
  大鳳道:「怎麼一個算法?」
  唐嘯冷冷說道:「這筆帳很容易算,你在咱們兄弟身上下毒,總該給咱們兄弟一個交代。」
  大鳳道:「我們四姊妹,已然全無反抗之力,前進無路,後退無門,唐少俠準備向我們四姊妹作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
  唐嘯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膽叟、頑童兩兄弟,在江湖上,一向是恩怨分明,咱們一老一少兩兄弟,只有一個短處,那就是沒有度量,不過,咱們也不希望借重官府的力量給我們報仇,所以,咱們想和楊捕頭商量一件事。」
  楊晉雖然是初次見到膽叟、頑童,但對這兩人的特異行徑,卻是久有耳聞,明知他這一問,必然很難回答,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起頭皮,道:「什麼事?」
  唐嘯道:「咱們想向大鳳討取一點東西,你總捕頭可不可以不管?」
  楊晉心中暗道:「你如是不問我,你們以江湖規矩行事,我可以視而不見,但你們這樣問我,那不是要我為難麼?為了這個總捕頭的威嚴,我也不能不管了。」
  心念一轉,緩緩說:「那要看你唐兄要什麼了?」
  唐嘯道:「大鳳姑娘甜言蜜語,硬說酒中無毒,騙我們飲下毒酒,所以,我小頑童要割了她的舌頭,要她以後無法再騙人入局。」
  楊晉一皺眉頭,道:「如是區區不在此地,不見此事,那也罷了,既然我在此地,就不希望看到流血慘事,這一點,希望你唐兄原諒。」
  唐嘯道:「楊總捕頭別忘了,你也中了毒的。」
  楊晉道:「在下沒有忘。」
  唐嘯道:「這麼說來,你是抖抖你那總捕頭威風了。」
  楊晉緩緩說道:「如是諸位確然遵從在下這個總捕頭的身份,在下斗膽作主,不能傷人,四鳳姊妹,應該送官治罪。」
  唐嘯冷然一笑,道:「喝!老哥哥,我看這件事露著稀奇了,咱們敬人一尺,人家卻端起來了。」
  明叟朱奇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看應該怎樣辦?」
  唐嘯道:「我想咱們不用聽別人的了,照咱們哥倆的規矩辦事,不知老哥哥的意下如何?」
  朱奇道:「兄弟,你決定的事情,老哥哥幾時反對過?」
  唐嘯道:「好!老哥哥既然叫小弟作主,小弟就自作主張了?」
  目光突然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總捕頭,我看這件事,你也不用管了,由我們哥倆個,自己辦了。」
  楊晉道:「兩位一開始不應問我的,既然問了在下麼?就希望諸位能聽從在下。」
  唐嘯哈哈一笑,道:「楊總捕頭,你最好別管,你如是一定要管,那就衡量一下自己,能不能管得了這件事?」
  楊晉無法下台了,硬起頭皮,道:「這不是管了管不了,而是在下既出面管了,那就非管不可!」
  頑童唐嘯雙目一瞪,道:「姓楊的,不要給臉不要臉,你管一下試試看?」
  突然探出左手,疾向大鳳的腕上扣去。
  楊晉右手一揮,一掌拍向唐嘯的左腕。
  唐嘯似是早已料到了這麼一個結果,右手閻羅判一抬一送,閃閃寒芒,點向了楊晉的咽喉。
  楊晉冷笑一聲,道:「動傢伙。」
  疾退兩步,量天尺飛閃而起,噹的一聲,震開了閻羅判。
  但就這麼一耽誤,大風的右腕,已然被唐嘯扣住。
  楊晉右手拔出寬面短刀,道:「唐老弟,放人。」
  唐嘯打個哈哈道:「你要我放人?」
  楊晉道:「是的!諸位既然知曉了在下是總捕頭的身份,為什麼不能尊重在下一些?」
  唐嘯道:「你身為總捕頭,自然該有總捕頭的藝業,你要區區放人,何不出手救人。」
  歐陽俊、王召、譚雲,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楊晉有些下不來台了,踏上一步,道:「唐兄,放手。」
  唐嘯笑一笑,道:「姓楊的,你如是一動手,那就別怪我們反擊了,膽叟、頑童,雖然無所不敢,但還沒有作過殺官的事,萬一逼我們失手傷了人,那可不能怪我們了。」
  楊晉道:「唐嘯,你如是一定要在我面前殺人,那就得先殺了我楊晉。」
  唐嘯一擺手中寬面刀,正待欺身而上,那青衫人突然冷冷喝道:「住手!」
  唐嘯回顧了那青衫人一眼,道:「閣下要插手嗎?」
  青衫人點點頭,道:「姓唐的,你想過沒有,楊總捕頭殺你,那是白殺,你如殺了他,那會是怎麼一個後果?」
  唐嘯道:「我從來不想後果的事。」
  青衫人道:「那麼眼前的事,你是否要想想呢?」
  唐嘯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眼前的事,自然要想了。」
  青衫人道:「目下,咱們已被人四面圍困,如是我料斷不錯的話,他們片刻之後,就要動手,對方的用心是包括四鳳在內,不留一個活口!」
  膽叟朱奇接道:「胡說,誰敢如此妄為。」
  青衫人道:「閣下如是不信,立時可見分曉了!」
  唐嘯道:「就算你說的很真實吧,但與此事何關?少了大鳳免去咱們後顧之憂,殺了楊晉也不會減去咱們實力。」
  青衫人道:「再說吧!你也殺不了他。」
  唐嘯道:「為什麼?」
  青衫人道:「因為有人不許你殺。」
  唐嘯道:「那是閣下?」
  青衫人道:「就算區區吧!你是否願相信這事?」
  唐嘯道:「可以,你朋友已經表現了不少的奇技,乾脆露兩手給在下見識一下,讓我唐某人心裡服氣,才能放人。」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唐嘯,你會付出代價的!」
  左手一掌,劈了過去。
  這一掌去勢不快,但卻有一種飄忽莫測的去勢,使人不知道他劈向何處。
  就在這一怔神間,青衫人忽的易掌為拿,一下子扣住了唐嘯右肘關節要害。
  頑兒唐嘯臉上那時有的輕鬆笑意,突然間消失不見,楞楞的望著青衫人出神,似乎還是不太相信被人扣住了關節。
  只聽膽叟朱奇冷冷說道:「小兄弟,你真的被人制服了嗎?」
  唐嘯道:「邪門的很,我被人一下拿住了右肘的關節。」
  朱奇道:「怎麼回事?」
  唐嘯道:「老哥哥,我也在想,想不出怎麼會被人抓住了右肘關節。」
  朱奇道:「現在該怎麼辦?」
  唐嘯道:「這個,要看你的了,小弟是無法反抗了。」
  朱奇道:「你是說要老哥哥出來嗎?」
  但見他身子閃了兩閃,人已到青衫人的身前,冷笑一聲,道:「朋友,放了我的兄弟。」
  青衫人冷冷說道:「我還空著一隻右手,閣下也可以試試,不過……」
  朱奇道:「不過什麼?」
  青衫人道:「不過,我不希望你把一世英名,付此一賭,令弟唐嘯,乃有名的頑童,讓他吃點苦頭,有何不可。」
  唐嘯道:「這人手法很奇怪,我眼睜睜的看著,就沒有瞧清楚,他怎麼樣扣住了我的脈穴。」
  朱奇道:「你可是說老哥哥出手不是他的敵手?」
  唐嘯放開大鳳,道:「我被他扣住穴脈,你心中有所顧及,打起來礙手礙腳,自然可能不是人家的敵手了。」
  朱奇道:「這話倒也有理。」
  青衫人緩緩說道:「朱奇,要不要我放了頑童唐嘯?」
  朱奇道:「你敢嗎?」
  青衫人道:「放了他會怎樣?」
  朱奇道:「放了他,我們會合力攻你。」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可以,我給你們個機會,如是你們敗了,那將如何?」
  朱奇道:「膽叟,頑童合手,還未遇過敵人,竟會敗於你的手中?」
  青衫人道:「如是萬一敗了呢?」
  朱奇道:「你提條件吧?」
  青衫人道:「兩位如是不幸落敗了,那就要為我效命兩年,這兩年之內,要跟我身側,聽我之命行事!」
  膽叟朱奇哈哈一笑,道:「行!如你敗了呢?」
  青衫人道:「殺頭任憑處置。」
  唐嘯回顧了朱奇一眼道:「老哥哥,你先上呢,還是聯手上?」
  青衫人道:「我們最好是聯手上,免得咱們要多費一番手腳。」
  唐嘯回顧了朱奇一眼,道:「老哥哥,這人的武功很高明,好像不是吹牛的?」
  朱奇道:「好吧!咱們就聯手上。」
  上字出口,呼的一聲,劈了過去,猛的掌風,刮起了嘯嘯聲。
  青衫人笑一笑,道:「好掌力。」
  左手一抬,迎了上去。
  朱奇冷哼一聲,推出掌勢突然加速。
  蓬然一聲,雙掌接實。
  唐嘯右手一抬,閻羅判閃起一道寒芒,直刺向青衫人的咽喉。
  青衫人沉著的很,閻羅判寒鋒快到咽喉前面時,才微一側頭,避開鋒尖,左手閃電一般抄住鐵判。
  膽叟朱奇和青衫人接實了一掌之後,人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青衫人抓住閻羅判向後退了一步,突然一個大轉身,人已欺在了膽叟、頑童之間。
  沒有人看清楚那是什麼手法,只見掌影一閃,青衫人已暴退了五尺,同時鬆開了閻羅判。
  膽叟、頑童相互望了一眼,歎了口氣,垂首不言。
  青衫人似是不願使膽叟、頑童難看,轉過話題,道:「咱們可以離開四鳳舫了。」
  語聲甫落,突然一聲淒厲的怪叫,傳了過來。
  歐陽俊一皺眉頭,道:「是毒手郎中馬鵬。」
  青衫人道:「不錯,咱們如是不出去只怕那何首烏又要被人家收回去了。」
  千年何首烏的名貴,似是有著無比的誘惑,歐陽俊、王召、譚雲,齊齊向外奔去。
  四鳳舫中只餘下了,四鳳、楊晉、陽叟、頑童和那青衫人。
  青衫人笑一笑對膽叟,頑童,道:「兩位,也該去了,保住那何首烏。」
  朱奇,唐嘯點點頭,沒有說話,轉身一躍,飛出了四鳳舫。
  楊晉望望青衫人,道:「你是……」
  青衫人搖搖頭,道:「總捕頭可以帶著四位鳳姑娘回家了。」
  楊晉道:「回家?」
  青衫人道:「衙門裡太扎眼。」
  楊晉道:「可要點了她們的穴道。」
  青衫人道:「用不著,他們四位不會跑,而且武功也不太壞,快些走了。」
  當先舉步向外行去。
  河畔水際的花舫,都已經緊閉著艙門,靜靜的不再見鶯燕走動。
  但那高挑在花舫上的宮燈,仍然散發著明亮的光芒,照著那激烈的搏殺。
  估量了一下形勢,青衫人突然振袂而起,飛落到三丈外一艘花舫上,解下一艘小船,用刀一送,小船直向四鳳舫推了過去。
  青衫人第二度騰身飛起,躍登岸上。
  五人一舟,划向岸畔。
  岸上,正展開著激烈絕倫的惡鬥,毒手郎中馬鵬全身浴血,站在一側休息。歐陽俊、王召、譚雲和七個手揮兵刃的黑衣人打在一起。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合力對付四個黑衣人。
  青衫人卻卓立在岸邊,沒有動手。
  楊晉帶四鳳棄舟登陸,青衫人立刻說道:「請帶四位姑娘回家,在下隨後就到。」
  這聲音很自然,不是裝出來的聲音,楊晉已聽出他的身份,歎口氣,道:「老弟,你真行……」
  青衫人接道:「快些走,他們人已全部出手,我替你們阻擋追兵,一切事見面談。」
  楊晉可也是真聽話,帶著四鳳,疾奔而去。
  和膽叟,頑童相持的四個黑衣人中,突然想起了一個沙啞嗓門,叫道:「四個丫頭,我去宰了她們。」疾劈兩刀,逼開頑童,轉身向四鳳追去。
  那黑衣人身法奇快,一躍就是三丈多遠,一轉兩個飛躍,人已到了四鳳身後。
  楊晉霍然回身,一揮手中的量天尺和寬面刀,攔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冷哼一聲,揚手一刀劈了過去。
  楊晉量天尺橫架一招,硬接下了。
  但聞噹的一聲,楊晉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些人故意穿著相同的衣服,看上去,一點也不起眼,但武功,卻是高強的很。
  就這一轉念問,青衫人已疾掠而至。
  右手一揮,拍出一掌,口中卻對楊晉喝道:「快走!」
  楊晉收了兵刃,帶著四鳳,轉身而去。
  黑衣人被青衫人一掌逼迫,向旁側閃開了五步。
  黑衣人回顧了楊晉一眼,突然飛身而起,直向楊晉奔了過去。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站住。」
  振袂而起,橫向那黑衣人衝了過去。
  這黑衣人的武功,實非小可,奔向楊晉的身子一轉,突然向青衫人劈了過來。
  青衫人身懸半空,右手一拂,一股潛力湧了過去,逼開刀勢。
  左手疾快的探了出去,伸手一把,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刀背。
  兩個人同時由空中摔了下來。
  黑衣人冷哼一聲,手中的單刀,也脫手落地。
  青衫入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這一腳去勢奇幻,一腳踢中了黑衣人的左腿關節。
  黑衣人退了兩步,仍然是拿不穩椿,一跤跌摔在地上。
  青衫人疾行一步,一腳點在那黑衣人右肩穴道。冷笑一聲,道:「閣下妃好的休息一下。」
  轉身向搏鬥場中行去。
  這時膽叟、頑童已然盡佔了上風,迫的兩個黑衣人險象環生。
  青衫人目光轉動,只見另一處惡鬥,也打得激烈萬分。
  但雙方卻維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忽然間,傳過來一聲尖銳的怪嘯,激鬥中的黑衣人,立時各自攻出一刀,向後退開,轉身疾奔而去。
  這些人,不但刀法高明,而且,輕功卓絕,奔行迅速,眨眼間,人已到四五丈外。
  膽叟、頑童,放腿要追,但被那青衫人伸手攔住。
  其實,人人最為關心的事,還是那枚千年何首烏,立時間,所有的人都圍住了身受重傷的馬鵬。
  毒手郎中,本來是閉目而坐,運氣調息,但卻忽然間,睜開了眼睛,望了四周的群豪一眼,掙扎而起,道:「你們要幹什麼?」
  王召冷冷說道:「咱們看看你的傷勢,是否還能活得下去。」
  馬鵬道:「我醫道精奇,受這點傷,怎能撐不下去,你們快讓開,我要走了。」
  譚雲道:「如是咱們剛才不出手救你,現在,只怕你已被人亂刀分屍了。」
  馬鵬道:「怎麼?你們可是挾恩求報?」
  歐陽俊道:「馬兄,對付你這等氣度狹小的人,咱們也沒別的辦法了。」
  馬鵬道:「你們這些人中,哪一個能作得了主?」
  這一問,只問得群豪一怔?
  誰是頭兒呢?大家都是盛名甚著的人物,誰肯服誰呢?
  如是有一個人,不自量力,敢以這群人中的首腦自居,說不定,立刻間,就會受到其餘之人,全力的攻襲。
  頑童唐嘯,突然轉頭望望那站在四五丈外的青衫人。
  忽然間,大家都生出了一個感想,覺著只有那青衫人,才能當得目下群豪的首腦人物。
  膽叟朱奇重重的咳了一聲,道:「老夫覺著,咱們這些人中,一定要找個頭兒出來,咱們主人大約是當之無愧了。」
  譚雲道:「哪一位是朱兄的主人?」
  朱奇一指那青衫人,道:「咱們兄弟和人打賭,輸在人家手中,兩年聽人使喚,叫他一聲主人,哪裡錯了。」
  譚雲道:「不錯,不錯……」
  唐嘯笑笑一聲,接道:「男子漢,大丈夫,輸了要認,敗了要服,你譚兄,這冷言冷語,不覺有失氣度嗎?」
  譚雲不理頑童,大步行近那青衫人,一抱拳,道:「老兄,半宵之間,能在這些人中,建立了這等的聲望,實是非凡之事,目下馬鵬和群豪之間,可能有一番利害之爭,還望兄台處斷一下。」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為了那枚千年何首烏嗎?」
  譚雲道:「人性本貪,千年何首烏又是人間至寶,自難怪,人人都存了染指之心。」
  青衫人緩步向前行去,直到了馬鵬的身側,目光轉動,掃掠了群豪一眼,道:「諸位是否願聽在下的仲裁?」
  群豪相顧愕然,卻無人回答。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如是諸位不贊成在下過問此事,在下立刻走,不再過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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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48:28 |只看該作者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互望一眼,道:「咱們兄弟,聽憑主人吩咐。」譚雲、歐陽俊、王召等都聽青衫人裁決。
  青衫人緩緩說道:「既然諸位都願聽在下一言,在下也義不容辭了。」
  目光轉到馬鵬的臉上,接道:「馬兄有何高見,可以和兄弟談談。」
  馬鵬服下了兩次藥物,又經這一陣調息,精神好了不少,睜眼望望那青衫人,道:「閣下可以作得了主嗎?」
  青衫人道:「承他們抬愛,推在下出面和馬兄交涉交涉。」
  馬鵬道:「談不上交涉,他們想合力聯手,搶走我的何首烏。」
  歐陽俊道:「姓馬的,如不是我們出手救了你的性命,你早已身中亂刀而死,哪裡還會有何首烏?」
  馬鵬道:「不論在下能否保住性命,但這何首烏為在下所有,那是不會錯了。」
  青衫人道:「這麼辦吧,如是馬兄不願在下調解此事,在下回頭就走……」
  馬鵬接道:「好吧!你說說看,你準備如何調解,不過,如是調解的偏差太大,在下可以不聽。」
  青衫人道:「你要霸佔何首烏,他們會把你殺了……」
  馬鵬道:「這算什麼調解,簡直是火上加油。」
  青衫人道:「還有第二個辦法,那就是請把何首烏分成若干塊,每人一塊。」
  歐陽俊道:「公平,公平,見者有份。」
  青衫人笑一笑,道:「也許馬大夫覺得在下的處置不公。」
  馬鵬呆了一呆,道:「你這作法,怎能算公平?」
  青衫人道:「眾怒難犯,馬大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閣上請三思在下之言。」
  馬鵬怔了一怔,道:「你這人陰險極了,把何首烏送給我,換回他們的性命,使人人都覺著很仁慈,卻又逼我交出何首烏,討好他們。」
  譚雲冷笑一聲,道:「馬鵬,那只怪你無能,你如能衝出別人的攔擊,豈不是早已遠走高飛了。」
  青衫入歎口氣,道:「如是他們晚來了一步,你現在怎會有命在?」
  馬鵬道:「我寧可戰死此地,也不願交出何首烏。」
  王召道:「歐陽俊,這小子如此固執,咱們就成全他吧!」
  青衫人輕輕歎息一聲,道:「鳥為食亡,那是因為沒有人這份聰明,人又為什麼定要為財死呢?」
  轉身向前行去。
  馬鵬大聲喝道:「站住。」
  青衫人停下腳步,道:「什麼事?馬大夫。」
  馬鵬探手從懷中取出了何首烏,道:「我馬某人的用毒之能,諸位早已知曉了,是嗎?」
  群豪不知他用心何在,故而都未接它。
  馬鵬冷笑一聲,道:「現在,這枚何首烏上,附有了五種奇毒,任何人,只要沾上少許,就得毒發而死,哪位要何首烏,儘管拿去。」
  群豪都知馬鵬之能,對他之言,深信不疑,不敢接口。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馬鵬,你這何首烏上的劇毒,可會傷人之命麼?」
  馬鵬道:「會!」
  青衫人道:「不知你那毒性,要多少時間發作?」
  馬鵬道:「五種毒性,各不相同,快則在一個時刻之內。」
  青衫人道:「馬鵬,咱們是否也來賭它一下?」
  馬鵬道:「賭一下?」
  青衫人道:「不錯,咱們賭你的毒,是不是能在一定時限之內,毒死人?」
  馬鵬呆了一呆,道:「你不怕?」
  青衫人道:「我不是不怕,而是有些不信。」
  馬鵬道:「生死大事,開不得玩笑,你朋友……」
  青衫人道:「我知道,一個人只能死一次,不過,為了千年何首烏這等名貴之物,倒也值得一賭。」
  馬鵬臉上是一種很奇怪的表情,雙目盯注在青衫人的臉上,瞧看了一陣,道:「朋友,代價太大了,你要好好的想想。」
  青衫人道:「我已經想過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否願賭?」
  馬鵬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朋友想試試我馬某人的用毒之能,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在你未試之前,在下想先證明給你朋友看看!」
  青衫人道:「證明什麼?」
  馬鵬道:「證明一下這何首烏上的劇毒。」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哪一位身上有火摺子?」
  江湖浪子歐陽俊,一伸手,晃燃一個火摺子,道:「幹什麼?」
  馬鵬目光轉動,忽然看到了數雙螞蟻,正在蠕蠕而行。
  馬鵬右手一探,輕輕把何首烏放了下去,但立刻收回。
  就是這一收一放之間,地上幾雙螞蟻,身子忽然一動,翻過身來。
  目睹劇毒利害至此,群豪都不禁臉色大變,不禁替那青衫人擔起心來。
  馬鵬冷冷說道:「朋友,你瞧到沒有?」
  青衫人點點頭,道:「瞧到了。」
  馬鵬微微一笑道:「你若是不願賭,現在還來得及。」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知道,馬大夫願意賭了?」
  馬鵬點點頭,道:「你如願意出手一試,咱們就賭一賭吧。」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馬鵬,你說話,可要算話啊!」
  青衫人笑一笑,突然伸出左手,撿起了何首烏。
  全場群豪,無不臉色大變,睜大著雙目,瞪在那青衫人的臉上。
  但見那青衫人淡淡一笑道:「馬大夫,你這何首烏上之毒,要幾時才會發作?」
  馬鵬神情十分緊張的望著那青衫人,道:「你有些什麼感覺?」
  青衫人道:「我很好。」
  馬鵬呆了一呆,道:「很好?」
  青衫人道:「不錯,只是在下代馬大夫有些可惜?」
  馬鵬臉色大變,嗯了一聲,未再接口。
  青衫人接道:「好好的一枚千年何首烏,卻被你一時好強,又輸給了我。」
  馬鵬的聲音也變了,有些發抖地道:「你怎麼不喂奇毒?」
  青衫人笑一笑,道:「馬大夫,你是不是忘了在何首烏上放毒?」
  馬鵬道:「放的有,上面有五種奇毒,那最毒的一種,叫作七步斷魂散,只要走七步的時間,非死不可!」
  青衫人道:「也許在下不太怕毒,也許是馬大夫配製毒藥的時間太久了,失去了效用。」
  剛剛十餘螞蟻,碰到何首烏離開死去,證明了藥性仍在,怎會突然間失去了效用呢?
  馬鵬突然一抱拳,道:「在下遇上高人了。」
  轉身邁步而去。
  他雖然全身傷痕纍纍,但卻強忍著痛苦,大步而行。
  目睹馬鵬去遠之後,青衫人突然又把何首烏放在地上,道:「哪一位如是喜愛此物,儘管取去。」
  群豪望望地上的何首烏一眼,沒有一人敢伸手去取。
  江湖浪子歐陽俊一抱拳,道:「閣下可否見告姓名。」
  青衫人道:「在下名不見經傳。」
  歐陽俊不再多問,轉身而去。
  王召跟著行去,譚雲也一抱拳,道:「閣下贏得了這枚何首烏,如今又物歸原主。」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兄弟今晚上的運氣太好了。」
  譚雲微微一笑,道:「閣下深藏不露,實在高明得很,但願咱們後會有期。」
  青衫人道:「二公子,咱們定會再見,而且為期不遠。」
  譚雲道:「但願如此。」
  轉身大步而去。
  目睹譚雲去遠之後,青衫人才緩緩回過頭來,目光一掠膽叟。頑童,道:「兩位,還有什麼?」
  頑童唐嘯道:「咱們認了主人,還未見過你的真正面目,日後相見,如何會認識?」
  青衫人道:「一定要看嗎?」
  唐嘯道:「不錯,咱們見過主人真正面目之後,如是能叫咱們心眼,咱們願終身以僕相從。」
  青衫人道:「那只怕要叫兩位失望,因為在下確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而且籍籍無名。」
  一面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兩人凝目望去,一個英俊絕倫的少年,卓立在夜色之中。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兩位瞧清楚了吧!」
  朱奇呆了一呆,道:「你這麼年輕?」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你這位小頑童的兄弟,還不足十五歲吧!但已在江湖上有了很大的聲望。」
  唐嘯雙目在青衫人臉上打量了一陣,突然回頭對膽叟朱奇,道:「老哥哥,我瞧,咱們要拆伙了?」
  膽叟朱奇哈哈一笑,接道:「小兄弟,你錯了,咱們童、叟合手,在江湖上創出了一番名頭,怎能輕易分手。」
  唐嘯道:「老哥哥,看來咱們非要分手不可。」
  朱奇道:「兄弟,不行,你如是要力行諾言,跟人家作僕人,老哥哥,我就跟你一起,咱們膽叟、頑童,同時作人僕從,也算是武林中一大奇事。」
  青衫人揮揮手,道:「算了,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談吧,今夜就到此為止,兩位請便吧!在下也要去了。」
  朱奇微微一笑道:「兄弟,你瞧出來沒有,人家還不稀罕咱們這兩個僕從人員哩。」
  青衫人笑道:「兩位都是大有名望人物,怎能真的跟著我作為僕從。」
  唐嘯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是有些後悔了?」
  膽叟朱奇一皺眉頭,道:「小兄弟,你可是很喜歡跟人家作為僕從下人嗎?」
  唐嘯道:「像我頑童這身武功成就,天下能使我心折的能有幾個?」
  青衫人一揮手,道:「這麼辦吧!你們兩位再仔細斟酌一下,日後,咱們再見面時,兩位再作決定如何?」
  朱奇道:「好!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
  青衫人點點頭,轉身而去。
  他心中惦念著楊晉和四鳳的安危,一口氣,奔到了楊家。
  楊家大廳中燭火輝煌,楊晉早已站在廳門口恭候。
  青衫人一現身,楊晉立刻迎了上去,一抱拳,道:「岳老弟,你辛苦了。」
  短短一句問候話,但神色間流露出的恭敬,卻勝過了千萬句頌讚之言。
  原來,這青衫長髯人,竟是岳秀改扮。
  岳秀已恢復了本來面目,微微一笑,道:「大人,一路平安嗎?」
  楊晉道:「還好,大概敵人都埋伏在秦淮河畔,沿途未再有截擊的人。」
  岳秀舉步跨入大廳,第一個迎上來的,竟然是譚二公子譚雲。
  譚雲一抱拳,道:「岳兄,譚雲有眼無珠,在湘西多有開罪。」
  岳秀笑道:「二公子言重了,你言而有信,依期趕來赴約。」
  譚雲道:「大廳中除了譚雲之外,還有四風姑娘在座。」
  目睹岳秀竟是那青衫人的化身,四鳳更是相顧失色,齊齊離座而起,盈盈萬福,道:「岳爺深藏不露,我們大開了眼界。」
  岳秀還了一禮.道:「四位姑娘請坐。」
  回顧了楊晉一眼低聲接道:「大人,這地方有戒備嗎?」
  楊晉道:「王勝、張晃,各帶了十二名精幹的捕快,分佈在四周。」
  岳秀點點頭,道:「那很好……」
  目光一掠四鳳,笑道:「四位鳳姑娘,咱們希望四位能合作,知無不言。」
  大鳳一欠身,道:「岳爺請問,我們言無不盡,只恐怕我們知曉的太少了,使楊大人和岳爺失望。」
  岳秀道:「只要你們能盡力合作也就是了。」
  岳秀目光突然轉到譚雲的身上,道:「二公子,你仔細想想看,那蘭妃的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可能和武林事物有關?」
  譚雲道:「兄弟……」
  岳秀接道:「譚兄,現在用不著回答我,你先多想想,再下定論不遲……」
  目光突然轉到大鳳的身上,道:「你是四鳳之首,也是今夜推銷毒酒的首要人物,知道的事,自然會比你三位妹妹多一些!」
  大鳳道:「是的,岳爺,有很多事只有我一人知道。」
  岳秀道:「你們在酒中下毒,又不惜以千年何首烏作餌,究竟是用心何在?」
  大風道:「用心在使酒內的無形之毒,控制住各位,伏首聽命。」
  岳秀道:「然後呢?」
  大風道:「然後,派遣各位去做一件事,至於去做什麼事,就不知道了。」
  岳秀點點頭,道:「姑娘,你們怎麼和他們勾結一起?」
  大鳳黯然說道:「我們很早就被血掌林方控制了,四鳳舫幕後的老闆,就是血掌林方,我們受過他養育之恩,但也替他賺了不少的錢,可惜的是他死了,如果他還活在世上,必然可問出不少的隱秘。」
  岳秀笑一笑,道:「這麼說來,那林方常在金陵了,但不知他是受何人之命行事?」
  大鳳道:「林方常來金陵,但對他聽何人之命行事,卻是知曉不多。」
  岳秀笑一笑,道:「大鳳姑娘,這話說的不老實了。」
  大鳳怔了一怔,道:「我哪裡說謊了。」
  岳秀道:「如若姑娘對林方幕後之事,一點也不瞭解,那血掌林方死亡之後,姑娘還有什麼畏懼呢?」
  大鳳呆了一呆,為之語塞,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岳秀道:「姑娘,在下需要姑娘誠心誠意的合作。」
  大鳳歎口氣,道:「岳爺果然是細心的很。」
  岳秀道:「說實話吧!」
  大鳳歎道:「賤妾怕他們報復。」
  楊晉道:「你就不怕國法如爐。」
  大鳳歎口氣:「國法死人不過一刀之苦,但他們的手段,卻是惡毒的很。」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鳳姑娘,什麼人指揮林方,那人現居何處?」
  大鳳道:「一個黑黑瘦瘦的中年人,賤妾不知道他住何處。」
  岳秀道:「他可是常到四鳳舫嗎?」
  大鳳道:「不常去,三五個月,也難得去一次。」
  岳秀道:「最近的一次,是什麼時間去的?」
  大鳳沉吟了一陣,道:「三四天之前,和林方一起到了四鳳舫。」
  岳秀道:「四鳳肪策劃這一次收羅群豪的辦法,就是在那次會商中決定的嗎?」
  大鳳點頭,道:「是的,在那次會商之中,決定了酒中下毒的事。」
  岳秀突然一轉頭,道:「什麼人?」
  「我!」一個身著青衣,梳著雙辮的娟秀少女,緩步而入。
  是楊玉燕,雖是一身女婢衣服,掩不住那天生麗質。
  楊晉霍然站起身子,但他很快又坐了下去。
  楊玉燕做了幾天下人丫頭,似乎變的懂事多了,先對岳秀點頭一笑道:「岳兄。」又對譚二公子點頭後,才叫了一聲:「爹。」行到楊晉身側。
  楊晉極力的控制著激動的情緒,道:「孩子,你好麼?」
  楊玉燕道:「女兒很好。」
  楊晉道:「苦了你了,孩子。」
  楊玉燕嫣然一笑,道:「爹,養了我這麼大,做女兒的,盡這一點孝心,怎能言苦。」
  楊晉哈哈一笑,道:「說的是啊,孩子,快去見過譚二公子,這都是幫爹的朋友。」
  楊玉燕對譚雲一欠身,說道:「見過二公子。」
  譚雲一抱拳,道:「兄弟譚雲。」
  楊晉道:「這是小女玉燕。」
  譚雲道:「楊姑娘中幗女傑,譚某有幸識荊。」
  楊玉燕道:「家父無子,弱女不得不為父親拋頭露面,倒叫諸位見笑了。」
  岳秀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大鳳姑娘,還有什麼相告嗎?」
  大風搖搖頭,道:「岳爺,賤妾知道的都說了。」
  岳秀目光轉動,四顧一眼,道:「楊大人,譚兄,小心一些。」
  突然出手一把扣向大鳳脈門。
  大鳳一沉玉腕,避開了岳秀五指,道:「岳爺,你這是做什麼?」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終於忍不住要顯露真本領了。」
  這時,譚雲、楊晉,都已離開了席位。
  楊玉燕一探懷,扣了兩枚蜂翼鏢緊依父親而立。
  岳秀大跨一步,越過桌面和大鳳相對而立,道:「大鳳姑娘,用不著再演戲了,姑娘請出手吧!」
  大鳳姑娘仍然是一派鎮靜。緩緩說道:「岳爺武功高強,殺死我們四姊妹易如反掌,不過,岳爺這樣含血噴人,實叫我們死不瞑目。」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風姑娘果不愧是主持一方的首腦,單是你這份狡猾,就非常人能及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如不把你一一點破,你心中定然不服。」
  大鳳道:「岳兄請說,如是岳爺真能找出我們的罪惡,我們妹妹死而無憾。」
  岳秀冷冷說道:「第一,這請帖發出有在四日之前的,你卻謊言說是三日前,才有林方和一個黑衣人登舫決定。」
  大鳳眨動了一下大眼,道:「還有麼?如單是這一樁疑問,賤妾自有詳細的解說。」
  岳秀道:「不要狡辯。第二,以你表現出的武功,決無法避過適才在下的一招擒拿,但你卻輕易的避過了。」
  大鳳嗯了一聲,道:「還有麼?」
  岳秀道:「另外兩位鳳姑娘和譚二公子動手時,故意隱技自珍。不出全力,可惜的是她們不夠你這個作大姊的深沉,有的時間,忍不住用出一兩招真工夫,卻是大見凌厲,一個人的武功不可能有那樣大不相同的差別。」
  譚雲細想動手情形,果有此事,不禁冷笑一聲,道:「不錯,如非岳兄神目如電,窺破內情,只怕咱們都要遭這四個丫頭的毒手。」
  大鳳目光中暴射冷厲神芒,道:「岳秀,我已設法送了一枚何首烏,足夠酬報,你卻接二連三的破壞了我們的計謀,現在你如肯退出這場是非,我們既往不究。」
  岳秀道:「難的是,我已無法退出這場是非了。」
  大鳳道:「這麼說來,你岳秀是非和我們作對不可了!」
  岳秀道:「我也可以不和諸位作對,不過,我有條件!」
  大鳳道:「凡能答應的,我們會盡量答應你!」
  岳秀道:「我要姑娘找出那位殺害王妃的兇手……」
  大鳳呆了一呆,道:「這個……」
  岳秀道:「肯不肯交出那殺害王妃的兇手,請姑娘三思!」
  大鳳沉吟了一陣,道:「只交出兇手,別的可以不追究嗎?」
  楊晉道:「不行,還有王妃身上之物,一件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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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鳳道:「王妃身上有些什麼遺物。」
  楊晉道:「這個,在下還得查問一下才行。」
  大鳳道:「你根本不知道她有些什麼,我們給你多少,你就只好要多少了。」
  楊晉心中暗作盤算道:七王爺追的只是殺人兇犯,如能把兇犯捉到,正法問斬,這就算消了這件大案子,保住胡大人的前程,也保住了自己的職位,致於王妃遺失之物,也不過一些飾物罷了,能否取得回來,那也不會放在心上了。
  他心中有了這份打算卻不敢說出口來。
  因為,岳秀心中怎麼想楊晉還弄不清。
  對這位莫測高深的年輕人,楊晉已是由衷的敬服。
  但聞大鳳接道:「怎麼樣?我們交出兇手,也交出王妃一些飾物,你們了去王府的血案,岳爺和楊大人都退出這番江湖紛爭。」
  岳秀道:「那兇手是不是真的兇手呢?」
  笑一笑,大鳳說道:「這似乎是不太重要的事,只要有一個人肯承認是兇手,你們就可以消案了,至於是否是真正的兇手,似乎是用不著追究了。」
  楊晉道:「他如不是兇手,豈肯招認嗎?」
  大鳳道:「這是我們的事了,我們既然交出的是兇手,你們問什麼?他就會承認什麼!」
  楊晉還未及答話,楊玉燕已搶先說道:「這不行,如是你交出的是假兇手,真正的兇手,日後會查出來,那時候翻了案,不但冤枉了好人,而且我爹也要受到株連。」
  大鳳道:「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那真正的兇手,我擔保他永遠不會出現。」
  岳秀道:「那殺死王妃的兇手,可是已經被你們殺掉了?」
  大鳳眨眨眼睛,道:「岳爺,咱們在談條件,用不著這麼追根究底吧!」
  岳秀道:「大鳳姑娘,我覺著咱們不是在談判……」
  大鳳道:「為什麼不是談判?」
  岳秀道:「雙方談條件,必需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彼此要勢均力敵,現在,咱們至少不是這個局面。」
  大鳳道:「好吧!希望咱們交手幾招之後,咱們再談。」
  岳秀道:「在下也這麼想,如是不能分出絕對的優劣之勢,你大鳳姑娘也不會真心真意的和我們談判了。」
  大鳳道:「岳爺,小心了。」
  突然雙手一併,掌指齊發,掌力強勁,直逼前胸,指影點點,分點數大要穴。
  這出手一擊的勢道之奇,掌指的配合之佳,已到了心分二用,掌、指各盡其妙的境界。
  譚雲只瞧的一皺眉頭,暗道:這丫頭手法武功,分明已到一流境界,在四鳳舫竟然能裝成不堪一擊的弱者,心計之深,的確是可怕。
  楊晉身任總捕閱人多矣!一看那大鳳出招,已瞧出厲害,心頭大為震動,暗道:這丫頭如此高明,卻答應和我同行,一路上俯首聽命,定然別有陰謀。
  一念及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場中搏鬥形勢,雙方已然搏鬥了十餘招,掌、指起了重重疊影,叫人眼花繚亂。
  二鳳等三姊妹,個個都是運氣作勢,只待大鳳落敗,或是大鳳一聲令下,立時出手搶攻。
  譚雲、楊晉,也各自運氣戒備,注視兩人搏鬥形勢,如若一生變化,立刻將發展成一場群毆。
  搏鬥中,突聽一聲嬌叱、冷笑,掌影、指風突然間靜了下來。
  凝目望去,只見大鳳滿臉汗水,雙手下垂,一副充滿著痛苦的神色。
  二鳳、三鳳,突然嬌叱一聲,雙雙飛起,撲向了岳秀。
  譚雲大喝一聲,躍起截住了二鳳,兩人懸空對了一掌。
  忽聞蓬然一聲,雙掌接實,兩人都從空中落了下來。
  只聽大鳳尖聲叫道:「住手。」
  三鳳人已衝向岳秀,聞聲一晃雙肩,錯開了兩尺,呼的一聲,由岳秀的身側掠過。
  二鳳也疾退五步,避開了譚雲一掌。
  岳秀神情肅然,緩緩說道:「姑娘武功之高,出了我岳某人的意料之外,在下不得不下毒手。」
  大鳳道:「你用的『彈指神通』。」
  岳秀道:「不錯,我點傷你三處大穴。」
  大鳳道:「想不到我會遇上像你這等高明的人物。」
  岳秀道:「誇獎了,大姑娘,現在,咱們應該談談正經事了。」
  大風道:「什麼事?」
  岳秀道:「你們四姊妹真正的身份,混跡風塵,用心何在?為什麼遣人殺死蘭妃,侯門王妃和你們有何冤仇?」
  大鳳苦笑一下道:「岳爺,我不會說,你儘管下手取我性命。」
  岳秀冷漠一笑,道:「大鳳姑娘,是想一死了之,那就大大的錯了,我岳某不是公門中人物,江湖人物江湖老,咱們這筆帳,用江湖手法算,我不信你真熬得過身受的痛苦。」
  大鳳厲聲說道:「岳秀,你已佔了上風,應該見好就收,你們如若只是想迫出殺害蘭妃的兇手,我就可以承認。」
  楊晉搖搖頭道:「你不行!」
  大鳳道:「為什麼不行?」
  楊晉道:「因為,殺死那蘭妃的是一個男人。」
  大鳳道:「為什麼一定是男人?」
  楊晉道:「因為,那蘭妃的遭遇很悲慘,先姦後殺。」
  大鳳一皺眉兒,道:「先姦後殺。」
  大鳳雙目中暴射出冷厲的神芒,道:「哼!狗不改吃屎。」
  事情至此,已很明顯,那殺害蘭妃的兇手,已然呼之欲出。
  楊晉雙眉一揚,道:「大鳳姑娘,交出兇手,離開金陵,我立刻放四位走!」
  大鳳逐漸的冷靜了下來,恢復了鎮靜,回目望著岳秀,道:「岳相公,你怎麼說?」
  岳秀道:「我無意見,只要楊總捕頭答應,你們儘管離開。」
  大風目光又轉到楊晉的臉上,道:「楊總捕頭,肯相信我嗎?」
  楊晉道:「姑娘怎麼說?」
  大鳳道:「放我們四姊妹離開,三天內我再交出兇手?」
  楊晉道:「這個?這個……」
  大鳳道:「你不敢答應是嗎?」
  楊晉道:「去擒兇手,也用不著你們四姊妹一起離開吧!」
  大鳳道:「那人武功高強,我一個人去,也未必是他敵手。」
  楊晉道:「你們四姊妹,去兩個如何?」
  大鳳歎口氣道:「不行,我們四人練過一種合搏對敵的陣法,對付那兇手,不是我們一二人能夠擒的住他。」
  楊晉頓有無所措施之感,轉目望著岳秀。
  這位莫測高深的年輕人,在楊晉心目中,已成了無所不能的人物。
  岳秀笑一笑,道:「大鳳姑娘,看來,我岳某要為你作保才成。」
  大鳳道:「你敢不敢保?」
  岳秀道:「為什麼不敢,不過醜話說在前面,你四鳳如是失約不來,那就別怪我姓岳的心狠手辣了。」
  大鳳道:「三日為準,不管我們能否擒得兇手,三日之內,再來此地。」
  岳秀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大人,大鳳姑娘的事,在下作保,如是四鳳姊妹們不能按時來此赴約,在下願意找她們回來。」
  楊晉道:「岳老弟願意擔保,老朽自然是無不遵從了。」
  岳秀回顧大鳳拱拱手,道:「姑娘請去吧!」
  大鳳淡淡一笑,道:「岳相公,你敢這樣相信我嗎?」
  岳秀道:「在下不敢相信姑娘,但我卻相信自己。」
  大鳳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轉身而去。
  二鳳、三鳳等緊隨身後,魚貫而去。
  直待四鳳去遠,才低聲說道:「岳老弟,這四個丫頭,可以相信麼?」
  岳秀搖搖頭道:「不可以相信!」
  楊晉道:「那你為什麼放她們離去?」
  岳秀道:「不放她們離開,難道殺了她們麼?」
  楊晉尷尬一笑道:「老弟,在下的意思,可以把她下入地牢。」
  岳秀道:「第一,應天府的地牢,未必到能夠關住四鳳。第二,你要找殺死蘭妃的兇犯,非得借重她們不可,再說,四鳳雖然身份高過林方,但在下的看法,她們並非是最高決策人物,如是我推想的不錯,她們很可能還要請示一下她們的上司。」
  譚雲道:「高明啊!岳兄,這是欲擒故縱了。」
  楊晉一皺眉頭,道:「可是咱們沒有安排追蹤他們的人物。」
  岳秀笑道:「我來時,看到了丐幫弟子,他們追蹤術的高明,各大門派,無出其右,而且,也可能有別人幫忙,這一點楊大人不用擔心?」
  楊晉笑一笑,道:「由你老弟安排,我自然放心的很,走,咱們書房坐。」
  長揖肅客,把岳秀和譚雲,讓入書房。
  楊玉燕親自為兩人奉上香茗,坐在父親身側。
  岳秀笑一笑,道:「燕姑娘,在府中,可聽到了什麼消息?」
  楊玉燕嫣然一笑,道:「倒沒有聽到什麼?但我卻瞧出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楊晉吃了一驚,道:「什麼事?」
  楊玉燕道:「女兒覺得那七王爺的府中,有內奸……」
  楊晉接道:「是什麼人?」
  楊玉燕道:「王爺夫人。」
  這一下,不但是聽得楊晉一呆,就是岳秀、譚雲,也為之大感愕然。
  良久之後,楊晉才緩緩說道:「丫頭,這不能隨口胡說,王爺夫人,何等身份,橫加污蔑,即是滿門抄斬之罪。」
  楊玉燕道:「爹,這等大事,女兒怎敢隨口亂說,但女兒有證據。」
  楊晉呆了一呆,道:「證據?什麼樣的證據?」
  楊玉燕道:「女兒看到的——」
  楊晉接道:「丫頭,所謂證據,一定要言之有物,不能空口白話。」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爹,女兒發覺了夫人有一身武功,而且,輕功也能夠到了翻房越屋的境界。」
  楊晉啊了一聲,道:「你幾時看到的。」
  楊玉燕道:「是昨天夜裡三更時分。」
  楊晉一皺眉頭,道:「丫頭,七王爺調入府中很多大內高手,以保安全,也許其中有一個女的,你不要看錯才好。」
  楊玉燕道:「不錯,女兒見過夫人,記憶很深刻,絕對不會看錯。」
  岳秀道:「大人,讓楊姑娘說下去,不論是不是王爺夫人,咱們都需要知曉內情了。」
  楊晉點點頭,道:「老弟說的是,燕兒,你仔細的說明經過。」
  楊玉燕道:「女兒原本是照顧外院,曾到蘭妃被殺的院落去過。」
  楊晉道:「你可找出了什麼可疑的地方?」
  楊玉燕道:「七王爺對蘭妃,確實用情很深,如今,蘭妃房中的一切,都保持著原狀,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進入,門口還派有兩三個守衛的人!」
  岳秀道:「很難得。」
  楊玉燕笑一笑,接道:「在外院幾天之後,我就想法活動了總管,把我調入內宅,我管理打掃夫人住的庭院,所以常常可以見到夫人。」
  岳秀道:「夫人有多大年歲了?」
  楊玉燕道:「大約有二十六七歲吧!生的很秀美,膝前無子,只有一個女兒,今年三歲。」
  岳秀點頭,嘉許的說道:「姑娘很細心。」
  楊玉燕道:「我第一次見到的夫人時,想不到她竟有一身武功。只是覺到她雙目中神光很充足,僅對她身側一嫗一婢,有了懷疑?」
  楊晉道:「一嫗一婢?」
  楊玉燕道:「那老嫗大約四十多近五十了,還有一個女婢,不過十六八歲左右,年輕美艷,透著一臉精神,這兩人是夫人最貼身的了……」
  楊晉接道:「你怎知兩人有武功?」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因為我對夫人有了懷疑,所以我很留心她們的舉動,二更過後,我就悄然起身,隱在暗處查看……」
  楊晉接道:「膽大妄為。」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爹,我早就相度好了地形,出門就藏了起來,準備三更過後去摸摸那一嫗一婢。哪知剛到三更時分,夫人就出現了,但她已換過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服,在那老嫗陪同之下,躍上屋面而去。」
  岳秀卻笑了一笑道:「玉燕姑娘,她們的輕功如何?」
  楊玉燕道:「很高明。」
  岳秀道:「姑娘,你怎麼出來的。」
  楊玉燕道:「我是悄悄溜出來的,天一亮就得回去。」
  岳秀道:「他們不會懷疑你嗎?」
  楊玉燕笑一笑,道:「王府中人很多,單是丫頭,就有十六八個,他們如何記得清楚,府衛又經常換班。出入王府有一面腰牌,只要有牌,他們就不必查問了。」
  岳秀長吁一口氣,道:「楊大人,案子快要結了,你如果想結案了事,四鳳們交出兇手後,你就可以覆命了,應天府的胡大人,升堂問明案情,再向七王爺請示一下,那就算結了案。」
  楊晉道:「那會不會是真的兇手呢?」
  岳秀道:「你如是只想結案,有人認罪,那就行了,似乎是用不著追究太深。」
  岳秀臉上,泛現出一種很奇異神色,道:「楊大人,先了去殺死蘭妃的這段公案,然後,你可以辭去這總捕頭的職位了。」
  楊晉道:「我也這麼想過,破了這案子,在下就立刻辭職退休。」
  岳秀道:「但願你楊大人辭意堅定。」
  楊晉道:「老弟你放心,我這辭去現職的想法,很堅定。……」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老弟,如是四鳳姑娘,確能在三天限期之內,支出兇手,燕兒這丫頭,似乎是也再用不著重返王府了。」
  岳秀道:「是否重返王府,在下不便斷言,七王爺官勢太大,如是府上走失了一個丫頭,只要他一道手諭下到了應天府,那就是你的麻煩,這一點,要楊姑娘自己決定,但楊姑娘夠聰明,我想她一定有擺脫的辦法。」
  楊玉燕道:「回去得回去一趟,不過,我很快可以解工不幹。」
  譚雲突然把目光轉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你似乎也要抽身而退了。」
  岳秀道:「我答應過楊大人,幫他找出兇手,如是有人交出了兇手,在下的事情,似乎是也已經辦完了。」
  譚雲道:「唉!江湖上卻是紛爭正起,岳兄就不聞不問了嗎?」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本就和江湖上恩怨無關。」
  譚雲道:「可惜啊!可惜?」
  岳秀道:「譚兄,用不著激我,那不會有用的。」
  楊晉吁一口氣,道:「但願這幾天不再節外生枝才好。」
  岳秀一抱拳,道:「楊大人,燕姑娘,譚兄,兄弟先告辭了。在下會留心,他們有什麼動靜,我就會及時趕到。」
  說完,轉身向外行去。
  他走的很快,楊晉和譚雲追到書房門外,岳秀已經走的不見了蹤影。
  望著滿夭繁星,楊晉輕輕歎息一聲,道:「他這一副好身手,如是息隱不出,當真是太可惜了。」
  楊玉燕道:「不然,除非他自願捲入這場武林紛爭,他隨時可以擺脫開武林恩怨。」
  譚雲道:「江湖是非,一旦沾手,那就很難擺脫,姑娘何以會有此想。」
  楊玉燕道:「兩個原因,一是他武功高深莫測,誰也不願樹他這樣一個勁敵;二是他作事很有分寸,雖然佔盡了上風,但對人的傷害不大,所以,他如一旦退隱,沒有人會找他麻煩。」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姑娘說的倒也有理。」
  楊玉燕回顧楊晉,道:「爹,應該怎麼著?你自己拿個主意,女兒先走了。」
  楊晉道:「你不是天亮後才回去嗎?」
  楊玉燕道:「我想想那岳秀的話,說的不錯,我的處境很危險,早一些回去,免得露出破綻。」
  楊晉道:「孩子,王府中人,咱們惹不起,你要特別的小心一些,等到大鳳交出兇手,爹就辭去總捕頭,遠走荒山,過幾年安靜日子。」
  楊玉燕口齒啟動,想說什麼,但卻忍下未言,轉身而去。
  譚雲抱抱拳,道:「楊大人,譚雲也告辭了。」
  楊晉道:「二公子,留宿寒舍如何?這番在下到湘西驚擾,無端的把公子找來金陵,多有得罪,希望二公子不要見怪!」
  譚雲道:「不敢當,楊大人,再說,蘭妃姑娘死了,我也該替她報仇。」
  楊晉道:「唉!想不到啊!秦淮畔的歌姬,竟然是武林健者。」
  譚雲道:「老實說,在下也有些意外……」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大人,如是應天府不准你辭總捕頭的職位,楊大人又將如何?」
  楊晉道:「我辭意已堅,他不准,也不行。」
  譚雲道:「有一件事,晚輩不當說……」
  楊晉抱拳接道:「二公子,不用客氣,你多指教?」
  譚雲道:「萬一辭不了總捕頭的職位,你就該想法子拖住岳秀。」
  楊晉哦了一聲道:「二公子一言點醒夢中人,但不知二公子是否已胸有成竹。」
  譚雲道:「我譚某人幼年隨父兄,闖蕩南北。會見過了不少武林健者,江湖高人,他們位尊輩高,一眼就可以瞧得出來,一出手,就能帶著他多少成就,一開口,就擺出他多大的身份,但岳秀不同,他像大洋之水,叫人難測深淺;他像無際藍天,叫人難測廣闊;但最難得的,還是他的自甘平淡,和斷事如神的智慧,我潭老二一生中會過的高人不少,但真能叫我佩服的,岳秀是第一個。」
  楊晉道:「說的是啊。二公子,老朽沒有你想的這麼透澈,但老朽卻有著一種感覺,那就是,岳秀到場,好像什麼都可以解決似的。」
  譚雲道:「好吧!大人多想想,把他拖住,我告辭。」
  楊晉道:「二公子,咱們喝一盅,我已叫他們替你準備了住處,下榻寒舍,總比客棧裡乾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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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回 險遭奇毒

  殷殷留客,譚雲頓有著盛情難卻的感覺,這一次,趕來金陵,準備應付蘭妃遭害的事,所以,他並未帶從僕、華車,一騎輕進,悄然而來,住在楊家和客棧,並無區別。
  就這樣,譚雲被楊晉留了下來。他先找到了文案師爺,劉文長的房裡。
  劉文長正在審查一份狀詞,看楊晉行了過來,立時放下了案卷,笑道:「楊兄,有點頭緒嗎?」
  一面欠身讓坐。
  楊晉在劉文長對面坐了下來,笑一笑,道:「文長兄,兄弟有點事,想先向文長兄請教一下!」
  劉文長笑一笑道:「楊兄,太客氣了。」
  楊晉道:「關於蘭妃被殺一案,兄弟已經找出了一點眉目……」
  劉文長喜道:「難得啊,楊兄,這一次能找出真兇正犯,你這天下名捕的稱號,實是當之無愧了!」
  楊晉道:「事情已經查證個差不多了,兄弟已派人去找兇手,三五天內,可能就會有消息回報,不過……」
  劉文長道:「楊兄,還有什麼事,只管請說,兄弟能辦的,決不推拖。」
  楊晉道:「文長兄,這事後我想辭去總捕頭之職。」
  劉文長呆了一呆,道:「楊兄,這是從何說起?」
  楊晉歎口氣道:「文長兄,這些年來,兄弟效命公門,得罪了不少江湖朋友,歲月增長,兄弟年紀漸老,再幹下去,只怕年老氣衰,無法再對付江湖上兇惡之徒,所以,兄弟特請文長兄幫個忙,在大人跟前,美言一二,准許兄弟破了王府血案之後,離開總捕頭的職位。」
  笑一笑,劉文長揮手說道:「楊兄,就兄弟所知,你們習武的人,花甲年歲,還是健壯得很,楊兄今年不過五十上下,還是有為的壯年,怎的會生出退休之念呢?……」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再說,破了這件王府的血案之後,大人的前程,又向前跨了一步,據兄弟所知,大人很可能實授江浙總督,兼領應天府,衛領江南總巡撫,只要七王爺不在中間阻撓,大概不出一年,大人就會高昇了,那時你楊兄,將是江南總捕頭的實缺,銜領江南六省總捕頭。楊兄,人生如斯,夫復何求,干捕頭,干到你楊兄這個位置,老實說,不足驚天,也可動地了,何況大人倚畀正殷,咱們相處也很融洽,楊兄,人生數十年,彈指即過,找一個這樣的環境,也不容易啊!」
  劉文長口若懸河,一番話說得動人至極,楊晉本是滿懷著堅決的辭意而來,但忽然間,卻有些軟化下來。
  他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文長兄,王府血案的變化很大,但我們只能找到殺害蘭妃的兇手,結案算了。」
  劉文長心頭大大地震動了一下,道:「楊兄,定有驚人的發現?」
  楊晉道:「是的!文長兄,不過這件事不便對大人提起。」
  劉文長道:「楊兄,可以和兄弟談談吧?」
  楊晉道:「唉!文長兄,七王爺的夫人……」
  劉文長忽然眼睛一花,截住楊晉的話,高聲說道:「喜兒,守在門口,我有事,除了大人,不見任何客人。」
  喜兒,是劉文長的書僮,十八九歲的年紀,應了一聲,退到廳外。
  劉文長掩上了房門,長長吁一口氣道:「楊兄,王爺夫人,也牽涉到這樁殺人的兇案裡嗎?」
  楊晉道:「目前還沒有跡象!不過,七王爺的夫人,有一身很高明的武功。」劉文長雙目睜的很大,顯然他心中仍然十分震動,緩緩說這:「楊兄,你怎麼知道。王爺府第深如海,難道你……」
  楊晉搖搖頭,接道:「文長兄,就算兄弟很膽大,但我也不敢夜入王府查案,我是別有方法。」
  他不願說出女兒混入王府的事,只好支吾了過去。
  劉文長嗯了兩聲,未再追問。
  楊晉道:「王爺夫人,不但自己有一身很高明的武功,就是她的從婢,老嫗,都非平常人物。」
  劉文長道:「也許這件事該和胡大人談談,如是夫人出身將門,會武功也不算什麼稀奇事了。」
  楊晉道:「那是自然,但夫人夜更勁裝,悄然出府,這就有些可疑了。」
  呆了一呆,劉文長吁了一口氣,道:「楊兄,這件事當真嗎。」
  楊晉道:「這等大事,兄弟怎敢玩笑。」
  劉文長背負雙手,不停在房中走動。
  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楊兄,這件事,暫時不要張揚出去,咱們惹不起七王爺,也一樣惹不起王府中一品夫人。」
  楊晉道:「就案情發展而言,還沒有牽涉到夫人,但兄弟害怕追得太緊了,牽出了夫人來,那該如何處置?」
  劉文長道:「不用查的那麼深入了,拿住了兇手,咱們就想法結案……」
  沉吟了一陣,道:「但這中間,確有一樁很大的難處?我害怕……」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文長兄的意思是……」
  劉文長道:「這件事,很難一下決定,兄弟得先和大人研商一下,再作道理。」
  楊晉站起了身子,道:「文長兄,最重要的還是請和大人商討下兄弟辭職的事,我的辭意很堅定,還望文長兄能夠成全。」
  劉文長微微一呆,但立即換上了一副笑容,道:「楊兄,我會和大人懇切的談談。」
  楊晉一抱拳,道:「那麼,兄弟告辭了。」
  劉文長走到門口,道:「楊兄,王府的事,兄弟立刻和大人研商,盡快把大人的意思,轉告楊兄。」
  楊晉道:「兄弟恭候令諭。」
  離開了衙門,回到了楊府,意外的,丐幫的駱天峰正在廳中等候。
  譚雲似是不願和大多江湖人物來往,躲在臥室中沒有出來。
  駱天峰等的有些焦急,不停在廳中走動,一見楊晉歸來,立即迎了上去,道:「楊大人,兄弟候駕甚久了。」
  楊晉抱拳,道:「駱兄,有什麼見教?」
  駱天峰道:「敝幫弟子,偵得消息,有很多武林人,集會金陵,似有圖謀……」
  楊晉啊了一聲,道:「駱兄,那些人的來路駱兄清楚嗎?」
  駱天峰道:「不太清楚。」
  楊晉道:「駱兄,可知道他們集合之處嗎?」
  駱天峰道:「金陵城外,有一座白雲道觀,似是他們的會合之處。」
  楊晉道:「白雲道觀?」駱天峰點點頭,道:「就是白雲觀。」
  楊晉低聲說道:「駱舵主,貴幫巡閱離開了金陵沒有?」
  駱天峰道:「本來他要留在金陵,但因接到了本幫的令諭,所以匆匆離開了。」
  楊晉低聲道:「唉!在下近日太忙,這兩天有點空閒,想請請他的,想不到他就離開了此地。」
  駱天峰神情嚴肅的說道:「楊大人,在下今宵拜訪,有兩件要事奉告!」
  楊晉道:「在下洗耳恭聽。」
  駱天峰道:「在下已經奉得了令諭,不許本舵中人,捲入公門是非,在下奉告了白雲觀的消息之後,就不會再和楊總捕頭見面了,而且,也希望你楊總捕頭從此之後,別再找我們丐幫中人幫忙了。」
  楊晉道:「可是在下有什麼開罪貴幫之處?」
  駱天峰道:「沒有!」
  楊晉道:「那又為什麼?」
  駱天峰接道:「為什麼?在下不清楚,希望楊總捕頭,能夠尊重敝幫,守此信約。」
  楊晉沉吟了一陣,笑道:「好吧,駱兄說的如此嚴重,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駱天峰一抱拳道:「駱某告辭!」
  楊晉道:「楊晉送客。」
  駱天峰道:「不敢有勞。」
  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楊晉直送到大門口,卻見那駱天峰頭也未回過一次,直步而去。
  目睹駱天峰背影消失,楊晉才掩門而回。
  只見譚雲坐在廳中,手中端一碗茶。楊晉笑一笑道:「二公子,剛才丐幫金陵分舵的駱舵主來過了。」
  譚雲道:「我知道,而且我也聽過了你們的談話。」
  楊晉道:「在下有些想不明白,丐幫怎會下了這樣一道令諭,不准金陵分舵中弟子助我。」
  譚雲冷笑一聲,道:「丐幫的忠義幫規,近漸沒落,而且,近幾年在江湖上,更是很少作為,他們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照我看,這第一之名可以休了。」
  楊晉苦笑一下,道:「也許,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
  譚雲微微一呆,道:「苦衷,你是說丐幫受到了什麼威脅,不得不下令幫中弟子,遠離是非。」
  楊晉笑笑,道:「在下對江湖各大門派,瞭解不多,不過是隨便說它兩句罷了。」
  譚雲道:「楊總捕頭,這麼一提,倒叫在下有些懷疑……」
  突然站起了身子。楊晉低聲道:「二公子意欲何往?」
  譚雲道:「我要去白雲觀看看!」
  楊晉道:「駱天峰說那白雲觀乃是他們匯合之地,二公子一個人,怎能去得。」
  譚雲道:「我就算遇上了他們,在下相信,也可以脫身而退。」
  楊晉道:「二公子,一個人太單落了,可要在下派幾個人跟著你?」
  譚雲微微一笑,道:「因為此番前去,只想查看一下,人多了反而不便。」
  楊晉道:「往返大概在一個多時辰,兩個時辰後,如是你還不回來,在下就趕到白雲觀去。」
  譚雲道:「太倉促了,在下今晚趕回來吃飯好了。」
  楊晉道:「好吧!二公子多保重。」
  譚雲暗藏兵刃、暗器,直奔白雲觀。
  白雲觀相距金陵城,只不過五六里遠,很快就到。
  這時,觀門大開,進香人絡驛不絕,廟門口處,還有四五家賣香燭攤子。
  怎麼看,這地方也不像匪徒所集之地。
  譚雲皺皺眉頭舉步向觀中行去。
  這白雲觀規模很大,譚雲一口氣穿過了兩座庭院,才到了大殿前面。
  譚雲一路行來,十分留心,既未遇到觀中道人,也未遇上可疑的人物,心中暗道:這情形怎會是一個盜匪集居之處。
  只見大殿供桌旁側,站著一個四旬左右的黑衣道人,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和著那些善男信女的膜拜。
  譚雲輕輕咳了一聲,行了過去,低聲道:「道長。」
  那道長正在閉目唸經,聞言睜開雙目,望了譚雲一眼,道:「施主,有何見教?」
  譚雲道:「區區久聞白雲觀之名,今日有幸拜觀,想觀賞貴觀的景物,不知貴觀是否有迎客的道長。」
  黑衣人道:「敝觀全日開放,施主隨意觀賞,用不著知客道人帶路。」
  譚雲道:「這麼說來,貴觀中沒有一點禁忌了?」
  黑衣道人道:「不錯,施主儘管到處瞧瞧。」
  譚雲心裡暗道:「這個道觀如此開放,怎會窩藏有人呢?」
  心中念轉,雙手一抱拳,道:「多謝道長。」
  轉身向後行去。
  譚雲行入三重大殿,順便看過了兩側的廂房,偶爾可見一兩道人在打掃庭院之外,很少見觀中道人。
  似是這座規模龐大的道觀中,人數並不很多。
  三重大殿後,一道紅磚牆,擋住了去路,似乎是已到道觀的盡處。
  譚雲必須在這三重大殿所在,找出一個結果。
  但他仍然很耐心的等那大漢卜完了卦離去,再行到那道長前,道:「道長,請問貴觀的主持現在何處?」
  黑衣道人道:「敝觀的主持,訪道他去了。」
  譚雲道:「走了好久?」
  黑衣道人道:「三天,三天前才走。」
  譚雲一鎖眉頭,道:「那麼,貴觀應該有一代理主持人吧!」
  黑衣道人道:「有,但不知施主有什麼大事,非要見敝觀的主持不可?」
  譚雲淡淡一笑,道:「在下有幾樁很重要的事,想和貴觀主研商一下?」
  那道長沉吟一陣,道:「好吧!既然施主有要事相商,貧道自然要代施主通報一聲了,請隨貧道來吧!」
  那道人欠身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譚雲隨在那道人身後,向前行去,一面忖道:「這些道人,看上去,都是安份守已的人,不像江湖道上的人物,難道丐幫會說錯了地方嗎?」
  帶路的道人,行入了一個小圓門,進入了一座跨院之中。
  只見這座跨院內,花木扶疏,淡香微襲,三間精舍,建築於花木環繞之中。
  譚雲四顧了一眼,忖道:「原來這白雲觀還有如此一個清雅所在。」
  行到精舍前面,那道長低聲對譚雲道:「有勞施主稍候片刻。」
  推門進入精舍。
  片刻之後,一個長髯垂胸青袍道人,迎了出來,合掌說道:「貧道無月,暫時主持本觀,施主要事相告,不知可否先和貧道談談?」
  譚雲道:「自然可以。」
  無月合掌,道:「施主請。」
  欠身把譚雲讓入精舍。
  無月一面吩咐道童獻茶,一面問道:「施主可否見告姓名。」
  譚雲道:「小姓譚,家居湘西。」這時,一個道童捧兩杯香茗,行了進來。無月道長親手取過一杯,送在譚雲面前,道:「施主請用茶。」
  無月伸手取過一隻茶杯,喝了一口,道:「施主有何見教,可以告訴貧道了?」
  譚雲看這些道人,個個循規蹈矩,怎麼看,也不像武林中人,一時間,倒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取過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在下,本來有事,想請教貴觀主,他既然不在,那就算了。」
  無月道長道:「如是事情很急,施主就先告訴貧道,假如能緩上幾天,那就不妨等敝觀主回來。」
  潭雲道:「我看等貴觀主回來再說吧!」
  緩緩站起了身子。
  突然間,一陣頭暈目眩,竟有著站立不穩的感覺。
  譚雲臉色一變,道:「你這牛鼻子老道,茶中下了迷藥……」
  無月淡淡一笑,接道:「你是譚二公子吧?」
  譚雲道:「不錯,譚家寨決不會放過仇人。」
  無月道長道:「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突然大行一步,逼到了譚雲身側,伸手一指點了譚雲的穴道。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譚雲由昏迷中醒了過來。
  睜眼望去,只見一燈如豆,手足都被牛筋捆著,被關在一處暗室之中。
  心念轉動之間,牢門突然大開,身著道袍的無月帶者一個道童,緩步而入。
  那道童捧著一個蓋著蓋子的瓷杯。
  譚雲暗中用力一掙,但手上捆綁甚牢,竟然未能掙動。
  無月搖搖頭,道:「譚二公子,一則你體力還未盡復,二則那牛筋堅牢,就算你譚二公子未受損傷,也無法掙斷牛筋。」
  譚雲冷笑一聲,道:「你把我關入地牢,用心何在?」
  無月道:「貧道得知二公子醒來,立刻趕來,就是要和二公子談談。」
  譚雲心中耐著性子,道:「談什麼?」
  無月道:「談談二公子的生殺大事……」
  譚雲冷哼一聲,接道:「你說吧!怎麼樣?」
  無月道:「貧道先行說明,咱們請二公子入伙?」
  譚雲哈哈一笑,道:「入伙,你們是幹什麼的?」
  無月道:「恕難奉告,只要二公子加入了咱們之後,自會瞭解內情。」
  譚雲道:「我如是不答應呢?」
  無月道:「那簡單,咱們立刻成全二公子,讓你成為不畏死亡的大英雄。」
  譚雲心中暗道:這牛鼻子者道,一臉笑容,滿懷惡毒,只怕說得出,就會做得到,我譚二死不足惜,卻無人知道這白雲觀的陷講,倒得用些心計才成。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大丈夫死而何懼,不過……」
  無月道:「不過什麼?」
  譚雲道:「要我加盟,必得先讓我知道,你們是怎麼一個組織?首領是誰?」
  無月笑一笑,道:「這些事,二公子都會慢慢的知道,以你譚二公子的才氣、武功,咱們自然會大大的借重。」
  譚雲道:「那是說只要在下答應了,就算入伙。」
  無月道:「是,是,以湘西譚家寨二公子的身份,只要答應一句話,那就成了,不過,咱們有一點小小規矩,公子總得遵守。」
  譚雲道:「什麼規矩?」
  無月微微一笑道:「來呀!把入伙酒,給譚二公子吃下去。」
  那幼童應了一聲,行過來,揭開瓷杯上的蓋子,雙手把瓷杯,送到了譚雲的面前。
  譚雲聞了一聞,那瓷杯中果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但調和酒味中的是一股淡淡的異味。
  霍然間,譚雲提高了警覺,搖搖頭,道:「這好像不是酒。」
  無月道:「自然是還有點別的,不過,那對人體,絕無壞處,只要二公子喝下去,那就算是咱們自已人了。」
  譚雲立刻問,恍然一罷腦袋,撞在那道童的頭上,酒撒了滿地。
  無月回手一掌,打的那道童翻了一個跟頭。
  道童由地上爬起來時,整個臉紅腫了半邊,五個指痕,印在紅腫的半邊臉上。
  鮮血從口中湧出。無月冷冷罵道:「沒有用的東西。」
  那道童垂著頭一語不發,不敢望無月一眼,顯然,這無月一向待人,十分嚴肅了。
  無月似是餘恨未消,冷冷一聲,道:「滾出去。」
  那道童欠身一禮,退出室外。
  譚雲淡淡一笑,道:「道長,這杯入伙酒很珍貴吧!」
  無月臉上閃過一抹獰笑,道:「譚雲,你運氣好,不過那也只能延上一天罷了,我會再要一杯來,強給你灌下去。」
  譚雲心中雖然焦慮,但表面卻保持鎮靜,道:「無月道長,在下只要沒有死,你就不能贏。」
  無月暴躁的喝道:「姓譚的,你如想激起道爺怒火殺了你,那你是在用心機……」
  語聲微一頓,接道:「但道爺想不明白的是,我們在白雲觀,十分機密,你小子怎會知道。」
  譚雲冷笑一聲,道:「你可是很想知道嗎?」
  無月道:「你肯說嗎?」
  譚雲搖搖頭,道:「不肯。」
  無月右手一揮,一個耳光摔了過去。
  但聞啪的一聲,譚雲左頰上,立時泛起了五條指痕。
  譚二公子,行走江湖,幾時受過這等屈辱,登時,怒火高燒。但他究竟是極端聰明的人,只有強自忍下,冷冷說道:「你暴躁無比冷酷殘忍,全無一點出家人的氣質,我不知道你怎會穿上了一襲道袍。」
  無月飛起一腳,把譚雲踢了一個觔斗,道:「姓譚的,認相些,惹得我動了火,有你的苦頭吃。」
  譚雲暗自咬碎了銀牙,忍下了心中的痛苦,未再多言。
  無月轉身而去,隨手帶上房門。
  室中只餘下譚雲一人,吸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
  他想了很多,只有兩個希望,一個是他和岳秀同來,一個是楊晉能帶了很多捕快同來。
  這些人也許不願官兵行進,很可能離開此地。
  他想了很多種可能的情勢變化,覺著只有岳秀同來,才能使局勢改變。
  不知何故,譚雲忽然間,對岳秀也生出很大的崇敬之心,只覺他具有人所難測的才慧、武功。
  不論譚雲如何去想,但殘酷的現實,使他無法有任何行動。
  苦思焦慮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
  他雙足被牛筋捆綁,無法盤膝而坐,只好倚壁而坐,暗中運氣,靜心調息。
  譚雲幼年扎基,功力本身深厚,這一運氣調息,漸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氣行一天,身體舒暢了不少,正想設法弄開手上的牛筋,忽聽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譚雲一提氣,凝目望去,只見室中一片幽暗,木門已然開啟,微弱的天光,透入室中。
  一條人影,正行過來。
  譚雲沉聲道:「什麼人?」
  來人停下了腳步,低聲道:「是小道,譚施主能夠行動麼?」
  這時,譚雲也看清楚了來人,正是無月身側的小道童,皺皺眉頭,譚雲低聲道:「你來此作甚?」
  小道童道:「小道特地來救公子。」
  一面行近譚雲,只見他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割斷了捆綁譚雲手腳上的牛筋。
  那牛筋堅固的很,利刀割劃仍費了不少的氣力。
  譚雲雙手解開,接過匕首,用力一挑,雙足上捆的牛筋,應手而開。小道童黯然說道:「譚施主,你如是能夠行動,快些走吧,他們的人手很多。」譚雲活動一下四肢,運氣一試,覺著功力已恢復八成,精神一振,道:「多謝救命之恩,在下不能棄你而去,萬一被他們發現你放了我,那還得了。」
  小道童淒涼一笑,道:「我冒死來救你,就是要你逃命,如若送留這裡尋死,豈不負了我救你之心?」
  譚雲微微一笑,道:「咱們一起走,我帶你離開這裡。」
  小道童搖搖頭,道:「我走不了。」
  譚雲道:「為什麼?」小道童道:「我不會武功,也正因為此,他們才未防範我,認為我年紀幼小不敢有什麼行動,哼,他們想錯了一件事,一個人要是不怕死了,什麼大險都不會放在心上了。」
  譚雲忽然覺得這小小道童,竟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不禁暗叫了一聲慚愧。
  但那小道童說道:「我不知你是什麼身份,但他是壞人,壞人囚禁起來的人,自然是好人了,所以在私情,你不用感激我,我救你是因為要先脫險地,然後再想法子對副這般壞人,但如你留這裡,和我一起犧牲了,那就不是我救你的本意了。」
  忽然間,譚雲有著渺小的感覺,只覺對方小小年紀,大義凜然,有著頂天立地的氣概,頓生敬佩之心。
  只聽一陣厲笑之聲,傳了過來,道:「好啊!你這小雜毛,人小鬼大,竟然敢跑到這裡放人。」
  譚雲豪爽的一笑,道:「小道兄,你放心,我不信他們能困住我,我能帶你走。」
  小道童道:「這話當真嗎?」
  譚雲道:「小道兄咱們試著看吧!」
  小道童突然把手裡的匕首,交給譚雲,道:「施主帶著這個。」
  對這小道童的正大氣勢,譚雲又是敬佩異常,也不謙辭,伸手接過,道,「小道兄,跟在我的身後。」
  大步向外行去。
  一腳跨出門,寒光暴閃,一刀迎面劈來,右手匕首一招,噹的一聲,封住了對方的刀勢。
  但他並未用力很大,只對架刀勢,左手卻閃電般探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刀背,用力向前一帶。
  譚雲滿胸怒火,殺機很濃,飛起一腳,踢中那大漢的小腹。
  但聞一聲慘叫,那大漢雙手鬆刀,捧著小腹蹲了下去。
  但他還沒有蹲好,就躺了下去,七竅流血而逝。
  原來,譚雲這一腳暗運內功,震斷了那大漢心肺。
  譚雲一刀在手,如虎添翼,回頭對小道童,道:「小道兄,走,咱們闖出去。」
  只見無月道長手執長劍站在三丈開外,四周十幾個身著黑衣輕裝,手執兵刃的大漢,團團把兩人圍住。
  譚雲掃視了形勢一眼,道:「小道兄,這是什麼地方?」
  小道童道:「這是後院,經過那面圍牆,就到白雲觀外。」
  譚雲笑一笑道:「其實,咱們也用不著逃。」
  一揚手中單刀,高聲道:「無月,你過來!」無月步行了過來,目光一掠譚雲身側的小道童,道:「譚二公子,想不到你竟然會和這位道童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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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49:54 |只看該作者
  譚雲心中氣極,冷然一笑,道:「對你這種玄門敗類,江湖匪徒,二公子不願和你多說話,你動手吧!」
  無月仰天打個哈哈,道:「道爺久聞湘西譚家寨的武功,在江湖上獨樹一幟,今日見識一下,有什麼過人之處?」
  譚雲想到受他之辱,心中怒極,不再多言,迎面一刀,劈了過去。
  無月竟不讓避,手中劍使「橫架金梁」,竟然硬把一刀接下。
  金鐵大震聲中,譚雲已收了刀勢,橫掃徒劈連攻五刀。
  這五刀一氣呵成,攻勢極為凌厲。
  無月劍如光幕繞身,竟把五刀全數擋開。
  譚雲一皺眉頭,暗道:「這雜毛老道,武功不弱,怎的江湖上從未聽人說過。」
  心中大感後悔,忖道:「我早該廢他一身武功的。」
  兩人心中雖在轉著念頭,但手中並未停下,刀劍交錯,搏鬥極烈。
  忽聽一聲驚叫,傳入耳際。
  譚雲聽出是那小道童的聲音,不禁心頭一震。
  去勢疾變,迫攻三刀,逼得無月退了兩步。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黑衣大漢左手抓那小道童,像提小雞一般高舉在手。
  譚雲心中轉念間,手腳略慢,劍光已到前胸。匆匆問向後閃,避開了前胸,卻無法避開左臂。
  但聞嗤的一聲,衣服破裂,被長劍劃傷了左臂,鮮血流出。
  無月冷笑一聲,道:「名揚天下的譚家寨,也不過如此罷了。」
  譚雲道:「那小道童不會武功,你們如何能夠傷他……」
  無月道:「小雜毛壞了我的大事,死有餘辜。」
  忽然想到自己也是一身道裝,不禁臉上一熱。
  譚雲突然泛現凜冽的殺氣,冷冷說道:「你們只要敢傷了他,必將身受慘報。」
  無月一直在瞧著譚雲臂上的傷勢,只見他伸動自如,即知道未傷到筋骨,只不過是一些皮肉之傷。
  長劍在頭頂一個揮旋,忽然間人影閃動,五個黑衣大漢,奔了過來,把譚雲圍在中間。
  只聽無月沉聲喝道:「譚二,再給你一個最後的機會,道爺數到十字,你仍不棄劍就縛,咱們就先宰了那小道童,再收拾你。」
  譚雲臉色泛出怒意,冷冷的望了無月一眼,似想發作,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暗道:我如流露出對那道童太過關心,他們必將以此迫我就範,倒不如裝出一副冷漠神情,或可使他們改變心意。
  心念一轉,冷冷說道:「無月,你想以那小道童的生死,迫我譚某就縛,那是打惜了主意……」
  無月冷冷接道:「他是為了救你,招來了殺身之禍。」
  譚雲道:「不錯,他救了我,但他究竟是你們的人!」
  無月哈哈一笑,道:「他是白雲觀中的人?」
  譚雲心中一動,道:「你不是白雲觀中的人。」
  無月一振長劍,道:「姓譚的,你已經知道的夠多的了,……」
  劍光一閃,刺向前胸。
  譚雲舉刀封開長劍還擊一刀。
  刀勢如電,迫的無月退了一步。
  這時,五個黑衣大漢,同時揮動兵刃攻了上來。
  這五人用的兵刃很複雜,兩個用刀,一個用劍,一個用軟鞭,一個用了一對判官筆,攻出的招數,也不相同,顯然這些人,不是出於同一門下。
  但他們配合的卻很佳妙。
  證明他們常在一起行動,聯手對敵。
  譚雲大振神威,一把刀獨拒六位強敵,搏殺的激烈絕倫。
  刀光劍影,呼呼鞭風,寒芒冷颶,使得數丈內都是逼人的寒氣。
  譚雲希望能盡快的殺傷幾人,破圍而去,但那幾人都非弱手,分用數種不同的兵刃,但卻配合很好,譚雲雖然全力反擊,但卻無法傷得一人,心中大感焦急。
  無月得五人相助,苦鬥了數十合,仍然無法勝得譚雲,心中暗暗忖道:這譚二武功如此高強,照目下情勢而論,只怕再打下去,也無法在幾十合中制服他了。
  他不但生性暴急,而且詭計多端。心中一轉,忽然又想到那小道童的身上,一面揮劍急攻,一面高聲說道:「解了那小道士的穴道,一刀一刀割了他。」
  譚雲心中大怒,大喝一聲,刀勢迫向無月,連攻三刀。
  這三刀威勢絕猛,迫的無月連退了三步。
  但無月確非弱手,雖然退了三步,但卻封住了譚雲的攻勢。
  五個合攻譚雲的大漢刀劍齊出,迫的譚雲回刀封架,幾人又成了一個不敗不勝的局面。
  黑暗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正是那小道童的聲音。
  譚雲心急如焚,無奈被六人兵刃所困,無法出手解救。
  但叫過了一聲之後,即未再聞那小童的呼號。
  既不聞那小道童呼叫出聲,也未聽有人回答之言。
  無月心中大怒,厲聲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只聽一個冷漠的聲音接道:「他們都已經變成死人了。」
  無月道人心頭一震,頓覺背上冒起了一股寒意,忖道:「來的是何人物,無聲無息就制服了我的人。」?他為人脾氣雖然暴躁,但並非鹵莽之輩,心中念轉,悄然退出了搏殺。
  轉臉望去,只見一老一少,並立在七八尺外,那小道已被救下,四個黑衣人,都已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來人竟然是膽叟、頑童。
  需知膽叟,頑童,行事不拘,向以實用為主,眼看四個大漢,並肩而立,都被一場激烈的搏殺吸引。其中一人,正在整治那小道童,那道童滿臉汗珠淚水,卻咬著牙不肯出聲。
  頑童唐嘯看那小道童年紀和自己相仿,頓生憐憫,低聲說道:「老哥哥,咱們先放倒四個人,救了那小道童再說。」
  朱奇點點頭,兩人悄無聲息的掩了上去,暗裡出手,一人制服兩個,點了四個黑衣人的大穴,救了那道童。
  無月打量了兩人一眼,道:「你們是什麼人?」
  頑童唐嘯冷笑一聲,道:「不長眼睛的東西,連我們哥倆都認不出來嗎?」
  無月仔細的瞧了一眼,道:「膽叟,頑童……」
  唐嘯哈哈一笑,道:「不錯,你這雜毛老道,終於瞧出來了。」
  突然一揚手中的閻羅劍,接道:「咱們動手試幾招。」
  無月冷笑一聲道:「咱們並未招惹貴兄弟……」
  唐嘯接道:「但是招惹了咱們的朋友?」
  無月道:「誰是你們的朋友?」
  唐嘯道:「譚二公子譚雲。」
  無月冷哼一聲,道:「看來兩位是誠心找麻煩而來的。」
  唐嘯一揚閻羅判,點向無月前胸,一面說道:「不錯,咱們找麻煩來的。」
  無月揮劍一擋,對擊閻羅判,還擊一劍。
  唐嘯哈哈一笑,閻羅判展開了快速攻勢。
  但見寒芒閃閃,招招都攻向無月要害大穴。
  忽然間,響起了一聲慘叫劃破了靜夜。
  原來,無月離開之後,只餘下五個大漢合攻譚雲,二公子大發神威,快刀疾展,劈死一人。
  慘叫聲,正是那人死前的悲嚎。
  膽叟朱奇,手中拖著兩枚大鐵膽,不停在手中轉動,雙目四顧,看著形勢變化。
  忽然間,又是一聲慘叫,又一人死於譚雲手中。
  譚雲心惦那小道童的生死,和身受的屈辱,心中充滿著憤怒,無月劍法精奇,和五人聯攻時,倒給了譚雲極大的威脅,但無月已撤退出合手之陣,五人立時相形見絀。
  但見刀光縱橫,不足十合中,已被他刀劈兩人。
  另外三個大漢眼看情勢不對,想到再鬥下去,難免都要死傷在對方刀下,忽然生出了逃命之意。
  其中一個拚命攻出一刀,逼的譚雲退了一步,突然轉身向外奔去。
  譚雲冷笑一聲,刀勢突然一變,左擋右掃,傷了兩個正待飛撲栽逃命的人,突聞一聲慘叫,那人突然自屋面飛了起來,一跟頭裁落在地。
  只見膽叟朱奇,緩步行了過來,抬起了地上的鐵膽。
  原來,那逃走大漢,被朱奇發出一枚鐵膽,擊中了背心,那鐵膽又重又大,在朱奇貫注了內家真力之下,竟把那大漢生生給震飛了起來。
  譚雲一揮手,道:「多謝相助。」急急奔了過去。
  只見那小道童仰面而臥,不禁心中大急,一下子把那道童抱了起來。伸手一探鼻息,只覺他呼吸如常,只是被點了穴道。
  只聽頑童唐嘯叫道:「我怕那小道士亂喊亂叫,壞了事情,所以,點了他的穴道。」
  譚雲道:「多謝唐兄。」
  唐嘯道:「不用客氣。」
  閻羅判突然一變,施出了追魂三判。
  乃唐嘯生平絕技,無月如何能對架得住,大喝一聲,被一刺人右肩,由前面,直透後背。
  譚雲急急叫道:「留下這人的活口。」
  唐嘯一揚手,點了無月的穴道,笑道:「他死不了。」
  這時,譚雲已拍活了那小道重的穴道,低聲道:「小道兄,你沒有傷著吧!」
  小道童望望滿地死傷,心頭駭然,歎口氣,道:「我沒有受傷,我本是這白雲觀主的伺事童子,觀主被他們擄去,生死不明,觀中師兄,不是甘為他們效命,就是被他們殺死,小道年紀幼小,才被他們忽略,被無月留在身側,作為聽差……」
  唐嘯道:「小道兄,這地方,你也住不下去了,這有十兩黃金,你收起逃命吧!」
  小道童接過黃金,道:「多謝少俠。」
  譚雲低聲道:「小道兄,請稍留步。」
  從身上摸出一張銀票,道:「這個你收著。」
  小道童道:「這個小道不敢。」
  譚雲道:「你救我一命,千兩銀票,又算得什麼,譚某富有,小道兄請收下,譚某才能安心。」
  小道童收了銀票,千恩萬謝而去。
  目睹小道童離去之後,譚雲才一抱拳頭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
  唐嘯道:「用不著的啦,你和我們主人是朋友,咱們理當助拳。」
  譚雲一下子腦筋未轉過來,道:「兩位的主人是哪一位……」
  唐嘯接道:「大俠岳秀啊!」
  譚雲一指無月,道:「這牛鼻子老道,似乎是這群道匪之首,咱們可以由他身上問出內情。」
  唐嘯微微一笑,行過去,拍活無月的暈穴,卻點了雙腿上的穴道,冷冷說道:「你聽著,我叫頑童唐嘯,當代大俠岳秀公子的從屬,你只要在江湖上走動過,就該知道我唐嘯的手段,答覆我問的話,你不想說也成,只要你不怕受罪……」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說一句假話,我斬下你一個指頭,聽清楚了沒有?」
  無月道:「聽清楚了,不過,說來話長,諸位到神室中小坐,貧道願盡胸中所知。」
  唐嘯道:「好吧!我們跟你到神室中一行,你如是想耍什麼花樣,你就要小心一些,當心一寸一寸的撕裂了你!」
  無月道:「諸位放心,小道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在諸位面前搗鬼了。」
  譚雲雖然覺著這無月是一位天性冷酷的兇惡之徒,但卻又想不出他會玩些什麼花樣,就算那神室中有些什麼埋伏,以三人的力量,也不足怕。
  心念一轉,也就未再攔阻。
  唐嘯拍活了無月雙腿上的穴道,卻仍然點了他的雙臂。
  這時,譚雲已然包紮好了左臂的傷勢,但無月卻是半身浴血。
  原來他肩頭被唐嘯的閻羅判洞穿,鮮血仍然不停的流了出來。
  在無月帶路下,三人進入了白雲觀主的禪室。
  這禪室不大,但卻很雅致。
  無月歎一口氣:「木案有蠟燭,旁側有火鐮火石,你們想法子點上燭火。」
  禪室右,頓然明亮了起來,照的一室通明。唐嘯收起了火石子,大刺的在一張籐椅了坐上下來,道:「什麼事,你可以說了。」
  無月道:「諸位,可知道貧道身受什麼控制麼?」
  唐嘯道:「廢話,這個我們自然不知了,如是知道,為什麼還要問你?」
  膽叟朱奇冷冷說道:「這禪室之中,沒有什麼埋伏,你也不用拖什麼時間了,快點說吧!」
  譚雲道:「我們有事情,無暇等你。」
  無月歎息一聲道:「只怕諸位不好走了!」
  譚雲警覺心最高,立刻閉住了呼吸,道:「無月,你難道又用了什麼陰謀詭計不成?」
  伸手一把抓住無月。
  無月身受重傷,雙臂又被點了穴道,自是無能反抗,被譚雲一把提了起來。
  但他並無驚慌之色,淡淡一笑,道:「公子,固然你一掌,就可以取我之命,不過在下一人換你們三個死也算有本有利了。」
  唐嘯道:「公子放下來,讓我收拾他,我先割了他的舌頭,看他還狠不狠?」
  對頑童唐嘯,無月自然是有些害怕,只覺此人少不更事,很可能不計後果的蠻幹,急急說道:「三位中的是迷心香,這毒性半個時辰之後發作,心神恍忽,如不及時治療,三日後人即瘋狂,不辨親人敵我,三七二十一天後心腦麻痺而亡……」
  語聲微微一頓,似覺著言未盡意,立刻接道:「自然,死亡諸位不怕,但那瘋狂時間中,神志迷失,不知要做出什麼事來?」
  唐嘯雙目盡赤,臉上一片殺機,冷冷說道:「有你好受的」,一把抓住無月,格登一聲,扳斷了無月右手一個指頭。
  無月疼的一咧牙,道:「這迷心香,並非是沒有解藥!」
  不待唐嘯問,無月已然搶先說道:「三位先請運氣試試看,是否真的中毒?」
  三人運氣一試,果都臉色大變。
  無月道:「看來,你們真中了毒,現在,咱們得談談條件了。」
  無月道:「閣下動手吧,在下死了之後,就沒有人知曉解藥放在何處?」
  唐嘯微微一怔,鬆了雙手。
  原來,他想朱奇和譚雲,可能因自己處置不當而死,只好放手。
  無月已知穩操勝券,笑一笑,道:「你們三人不知是否知曉中毒原因?」
  唐嘯道:「你說說看吧?」
  無月道:「毒在蠟燭上,三位燃起火燭時,就點起了迷心香,只是那迷心香無色無味,三位覺不出罷了。」
  唐嘯一伸手,又抓住了無月的傷臂,冷冷說道:「老子們就算要死,也要先收拾了你這雜毛老道,我要你十指盡折,再點你五陰絕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無月心頭駭然,但口中卻笑道:「諸位該明白,我無月只不過是江湖上一個無名小卒,三位卻是大名鼎鼎……」
  唐嘯應聲喝道:「頑童唐嘯幾時受過人的威迫,就算你的話是真話,小爺也不會等到毒發,我們會在毒發時,先行自刎。」
  無月暗裡一咬牙,道:「好吧!三位覺著非要制我死地不可,貧道也只好一命換三命了。」
  唐嘯冷笑一聲,道:「二公子,咱們還能支持多少時候,毒性會發作?」
  譚雲道:「他說半個時辰,咱們至少還有一頓飯的光陰。」
  唐嘯道:「夠了,咱們好好的整整這雜毛老道。」
  譚雲道:「怎麼整他?」
  唐嘯道:「咱們盡一頓飯工夫,把他折磨死。」
  譚雲微微一笑道:「好吧!咱們在毒發之前,先看看他死去。」
  無月雖然膽顫心驚,但他卻強作鎮靜,道:「也好!除非你們一刀把我殺了,一頓飯的工夫,未必就能把我折磨死。」
  朱奇道:「無月,你還有一個機會,快些說出來解藥所在,老朽以江湖聲譽擔保,饒你不死,而且,立時放你離開。」
  無月道:「目下是三對一的局面,在下不虧本,三位就吃虧大了,如是要談,條件應該由在下開出來。」
  唐嘯道:「老哥哥,這小子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用和他談了。」
  格登一聲,又被唐嘯捏碎了一根指頭。
  無月疼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心中明白,如是開口求饒,可能吃的苦頭更大,咬緊牙關,閉目不言。
  譚雲原想這無月是一位貪生怕死之徒,在唐嘯威脅之下,很可能說出解藥所在,但卻未料到這一次無月是王八吃秤陀,鐵了心啦,竟然是咬緊牙關,一語不發。
  譚雲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唐嘯似是上了怒火抓,起了無月另外三個手指頭。
  無月睜開雙目,臉上儘是驚愕之色。
  朱奇冷冷的說道:「無月,你右臂受傷,左手五指骨碎,而且,我兄弟也不會放過你,這個罪有得你受,你就算還活著,也必然是一個廢人了,者朽願一申前言,說出解藥,就放了你………
  只聽一聲陰森的冷笑,傳了過來,道:「想要解藥,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轉頭望去,只見門口處,站著一個全身黑衣的老者。
  青森森一張馬臉,雙目如鈴,暴射出冷寒的神光,花白長髯飄拂胸前。
  身上佩著一把長刀,腰裡橫束著一條寬皮帶,插滿了二十四口飛刀。
  朱奇冷笑一聲,道:「原來是黑心馬面苟兄。」
  黑心馬面打量了場中形勢一眼,道:「難得,朱兄還記得兄弟。」
  朱奇道:「苟兄那一張臉,只要見過一次,大概沒有人會忘記。」
  唐嘯道:「老哥哥,這人叫黑心馬面……」
  朱奇接道:「那是他的外號,他本姓苟,叫苟道。」
  目光一掠黑心馬面,接道:「牛頭馬面。從來是秤不離碼,你在這裡出現了,怎麼不見牛頭?
  黑心馬面陰森一笑,道:「朱兄可是很想念我那位兄弟麼?」
  譚雲終於忍不住,接口道:「朱兄,咱們可以出手了。」
  朱奇微微一笑,道:「不錯。」突然收了兩枚鐵膽。
  黑心馬面道:「你們中了毒,再有片刻,就要毒性發作,人變瘋狂。」
  譚雲道:「所以咱們要在這片刻之內,取你之命。」
  苟道雙目一瞪,道:「你小子,是什麼人?」
  譚雲道:「湘西譚家寨的二少爺。」
  突然欺身而上,一刀劈出。
  黑心馬面苟道,疾快向後一閃,避開了三尺,冷冷說道:「你就是譚二公子?」
  譚雲刷刷,連劈三刀。
  這三刀,勢道強猛,逼的苟道一連向後退避了七八尺。不禁大怒,冷哼一聲,摘下了背上長劍。
  寶劍入手,苟道膽氣壯大了不少,青鋼劍一連串的反擊,攻向了譚雲。
  譚雲手中一把刀,奪目敵人,兵刃並不趁手,但他武功精博,一把不趁手的刀,在譚雲手中仍然有著驚人的威力。
  兩人這一番搏鬥,除了凶險之外,而且還夾雜著不絕於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唐嘯手指無月冷冷他說道:「你的運氣真好,我本要慢慢的殺死你,現在,只好快些下手了。」
  對唐嘯,無月由心中害怕,知道這年輕娃兒,少了一份中年人那份瞻前顧後的推敲工夫,不禁心中大急道:「你們還來得及服用解藥。」
  唐嘯道:「解藥在哪裡?」
  無月道:「解開手臂上的穴道,我立刻拿給你們。」
  唐嘯道:「告訴我們也是一樣。」
  無月道:「桌上那一個細瓷茶壺裡。」
  朱奇飛身一躍,落到了木案旁側,伸手取過茶壺,倒在木案上。
  茶壺中一杯濃厚茶葉中,果然找出了一個墨玉瓶子。
  那是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唐嘯道:「老哥哥,先給無月吃下兩粒。」
  一面收緊了無月的右腕脈穴。
  朱奇早已收好了鐵膽,左手捏起一粒丹丸,道:「吃下去。」
  朱奇道:「果然是一個惡毒的設計,計中有計,環中扣環,一步不能失錯,錯一步,就要受敵暗算。」
  唐嘯一鬆手,無月的身軀蓬然摔在地上。
  聳聳肩,唐嘯有點懊惱的說道:「老哥哥,咱們渡過江河飄過海,想不到,竟然會在陰溝裡栽了,敗在這名不見經傳的雜毛老道手中,真是叫人心中不甘。」
  朱奇道:「小兄弟,事已如此,急在善後,想想看,咱們目下應該如何?」
  唐嘯道:「我想既是闖不過這一關,那就不如早些自作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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